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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vi7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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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各大書店都有販售喔.{在風裡,說喜歡妳!}10~全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10

     順著坡一路下滑,很快就到了東海古堡入口。

     『先說喔,我們已經很久沒來了,裡面現在變怎樣,我可不能保證喔!』

     貓咪說。

     這時候雅凌把蠟燭拿出來分給大家。

     當她遞一支蠟燭給我時,我搖搖頭。

     因為這條地道我已經走了千百回了,當初我們只需要一個打火機就可以走完全程。

     即使過了好幾年沒來,

     我想我還不到需要用蠟燭的地步。

     地道入口不知何時已經被一塊大鐵板遮蓋住。

     鐵板旁邊有一個小告示牌。

     上面寫著簡單的四個字:

     危險勿進。

     (真的要進去嗎?)

     我沒有說話,直接彎腰拉起了鐵板。發出了嘎嘎的聲音。

     『走吧!』

     我看著嘉芳。

     從剛剛我忽然大喊一聲「我喜歡妳」之後,

     我們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可是我相信這句話她是聽到了的。

     嘉芳手上拿著一支蠟燭,雅凌替她點著了火。

     她怔怔地看著我。

     我也靜靜地看著她。

     然後,貓咪第一個爬了下去。

     跟著是雅凌。

     再來是三個黑人。

     剩下在地面上的,是我跟嘉芳。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嘉芳說。

     「劉備取西川,從有企圖到下決心,也是要花很長的時間的。」

     『我沒叫你取西川,我只是問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眼光還是直盯著我。

     今晚的大肚山上幾乎沒有風,她手上的蠟燭燈光晃動不大。

     搖曳的光芒投射在她臉上,是純真而認真的。

     我上前走了兩步,因為我想看她看得更清楚些。

     我看見嘉芳的眼裡閃爍著晶瑩的光。

     「是真的。」


     她沒有再說話。

     只是靜靜地也進了坑道裡面。

     我嘆了口氣。

     走在最後一個進去。


     地道裡面很潮濕,而且有些地方甚至還有積水。

     踩著泥土前進,耳中聽到的是貓咪在一一介紹地道裡面的設施,

     還有大家偶而發出的輕嘆。

     據說這是日據時期,日軍在這裡挖掘的坑道,戰後也曾一度被國軍利用過。

     至於那些蠱毒魍魎的傳說,我們則完全不相信。

     因為我們曾經在這裡面用機車倒出來的汽油縱火、烤魷魚絲,

     還曾經就躲在裡面嚇人過。

     那些嚇人的傳說,有一半是我們製造出來的。


     嘉芳走在大家的後面,落後她之前的人大約有兩公尺左右的距離。

     我拿著打火機,每隔一段時間就得熄一次火,好讓打火機降溫。

     當我失去燈光的時候,我就會看著嘉芳的背影前進。

     雖然她並不知道路,但是我知道跟著她的背影,就會走到出口。

     那麼,她願意嗎?

     願意給我一個答案,好帶我走到感情的出口嗎?


     一行人走到地道中一處較為空曠的位置,貓咪先停了下來。

     『阿哲,要走左邊還是右邊?』

     他在最前面喊。

     「右邊吧!左邊要走比較遠。」

     我在最後面答。

     (左邊通哪裡呀?)雅凌問。

     『不知道,妳問阿哲,這裡他最熟了。』

     「聽說是通到東海大學校園裡面,不過我也沒有走完過。」

     (不會吧?那在山的另一邊耶!)

     「所以我說我沒走完過啊。」

     貓咪這個時候忽然叫大家報數。

     『萬一你發現自己脫隊了,而且身在一片美麗的草原之中,

     不用害怕,那是因為你已經下地獄了。』

     他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是「神鬼戰士」裡的台詞,只不過他把「天堂」變成「地獄」而已。


     休息片刻之後,我們繼續前進。

     原本我在嘉芳後面,還可以看到她前面的人手上的燭光,

     可是經過兩處大轉折之後,她卻愈走愈慢,

     而我因為始終心不在焉,竟然也沒有發覺。

     『唉唷!』她叫了一聲,手上的蠟燭落地,頓時一片黑暗。

     「怎麼了?」

     我緊張地立即跨上去一步,扶住她的腰與肩膀。

     這是我們第一次有這樣親近的接觸。

     我的手掌接觸到的是她的體溫。

     而她的身體接觸到的是我的力量。

     「怎麼了?」

     『沒事,地上有水,差點滑倒。』

     她說話的聲音好輕細,但是又好具震撼。

     我的臉貼近她的臉,連她說話時呼出的氣息都能感受得到。

     我無法具體說明這種感覺。

     當身處一片黑暗之中,我才發覺,我們原來也可以離得這樣的近。

     然後我們都沉默了。

     無聲之中,我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阿哲。』

     「嗯?」

     她叫我的時候聲音好輕,輕到像是如果我不留神,說不定就會飄散一樣。

     『你為什麼喜歡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該怎麼回答?

     『既然你自己都不敢面對,你要怎麼喜歡我?』

     我想這樣跟她說:

     「如果可以面對得了,我想,我們今天不必來這裡了。」

     是的,就因為我面對不了,所以貓咪才會主張要來東海古堡,幫我製造機會。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意思,那天又為什麼要吻我?』

     我靜默著。

     必須承認,那天吻嘉芳的臉時,的確只是因為我喜歡她當時給我的那感覺。

     可是在那之後,在那之後呢?

     我才開始發覺事情不如我想像中簡單。

     『回答我好嗎?你要先給我答案,我才有辦法給你答案。』

     「吻妳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會喜歡妳。所以我為我的吻道歉。」

     「吻妳之後我才知道我開始喜歡妳,

     可是我不敢面對這樣短時間裡面所產生的感覺,所以我還是要向你道歉。」

     『那剛才在路上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感覺好安靜,彷彿連這些話都不是她說出來的。

     或許是置身於黑暗之中吧?

     因為見不到對方,卻又能將說出來的話讓對方聽到,所以才會有勇氣講出來。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應該告訴妳這樣的心情。」

     我好像聽見了眼淚滴落到泥土地上的聲音。

     然後是溼熱的臉龐貼上了我的臉。

     嘉芳輕輕地哭泣著。

     一瞬間,我忘記了我所懷疑與恐懼的,

     只想這樣與她在一起。

     「我只是覺得,如果我不說出來,我會後悔很久,很久…」

     我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我已經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並且吻上了她的嘴。

     -待續-

     無論是不是出口,只要是妳給的答案,就是我的方向了。


2006-8-9 11: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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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1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11

     (你們是被鬼拖走了喔?)

     轉角處的方向有微弱的光芒投射過來。

     然後我聽見雅凌的聲音。

     『要幹什麼也等回去好不好?我們還在等你們咧。』

     接著又聽見貓咪的聲音。

     嘉芳鬆開攬著我脖子的雙手。

     而我用面紙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

     (快一點啦!生蛋喔!)

     『來了啦!人家蠟燭掉了啦!』

     嘉芳回答她。

     (噢!很笨撂…我們先過去囉!)


     我點著打火機,湊在地面上,幫嘉芳撿起了蠟燭。

     『好像斷掉了。』

     「那就陪我用打火機走出去吧。」

     於是變成我在前,嘉芳在後。

     她拉著我的手,跟著我慢慢的走。

     我們不再說話,因為要說的都已經很清楚了。


     地道裡面蜿蜒曲折,距離雖然不長,但是卻很難走。

     又走了大約百來公尺,到了一個很大的空間裡。

     大家都已經在這裡了。

     他們坐在一個水泥砌起的平台上面,大家把蠟燭固定,

     幾個男生坐在一起抽菸。

     雅凌則坐在貓咪旁邊。

     (來啦!來啦!)

     雅凌的聲音。

     『叫魂哪!我們兩個都沒了蠟燭,妳也不會過來幫忙。』

     嘉芳大聲地說。

     (我去幫忙?那多不好意思唷!呵呵…)

     雅凌這一笑,大家也跟著都笑了起來。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一見到大家,就覺得耳根子很熱。

     像是一件我拼命遮蓋的事情,到最後反而弄得人盡皆知一樣。

     【學弟,你們要不要休息一下?】

     【對呀,我們已經休息很∼久∼了說。】

     我問問嘉芳:

     「腳還好嗎?」

     這個女人演大魔神的功力我是見過的。

     剛才她還很大聲地跟雅凌說話,現在馬上就變成溫柔的小女人了:

     『沒關係,我沒事的。』

     聲音輕柔細嫩,而且還乖巧得很。

     我忽然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呀?』

     糟糕,還被她給聽見了。

     「嗯…嗯…這個…等一下我再告訴妳好了。」

     趁著還有幾分鐘時間,我得好好掰一個理由,好解釋我忽然在笑的原因。

     否則如果我老實說出是在笑她像大魔神變身的本事,

     就算我們剛剛擁吻過,她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這個方向的地道在這裡算是結束了。

     跟著要爬出一個小洞口。

     洞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了。

     只不過那個小世界在一片山坡底下,

     還得要抓著山坡上面的樹,慢慢爬回去才行。

     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徒手爬山,這才是危險刺激的事情。


     照樣還是貓咪在前,他先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再拉著雅凌上去。

     那三個黑人就不用說了。

     他們始終是配角,不必浪費字數。

     我一手攀著樹幹,一手拉著嘉芳上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家才慢慢爬上山坡。

     不過都已經弄得一身泥巴。


     (這裡真的很好玩說!)

     雅凌還在興奮著。

     『是嗎?那待會妳可以再走一次,我們都在上面等妳。』

     嘉芳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精神。

     (妳怎麼可以不顧手足之情,不陪我再走呢?)

     『手足是用來幹嘛的?手足是用來相殘的嘛!所以妳去吧!我不會留妳的!』

     大家都笑了出來。

     我們拍拍身上的土,順著小徑,慢慢往地道入口停機車的地方再走回來。


     其實出口與入口之間,直線距離不會超過兩百公尺遠。

     但是因為是在暗無天日的地道中行走,

     裡面又蜿蜒曲折,所以我們走了快半個多小時才走出來。

     『原來距離不會很長嘛!』

     「腳走的距離不會很長。」

     我還握著嘉芳的手,小聲的說:

     「可是心走了好長。」

     我知道她有聽見我說的話,因為握著我的她的手,

     忽然用力握緊了一下。


     『各位親愛的同居人們!現在,讓我們開始對著這一片美好的夜景…』

     『用力大聲的靠夭吧!』

     望高寮上面有好幾座陸軍的砲堡,

     砲堡蓋成梯字形,上面鋪滿偽裝用的泥土,

     也長了許多的草,看起來就像是小山坡一樣。

     來望高寮看夜景,就是要爬上這些大約兩層樓高的砲堡,

     才看得清楚。

     【啊……】

     (呀呼……)

     『喂……』

     大家開始以各種不一樣的聲音,用力地朝著夜空吶喊。

     微弱的路燈不會影響夜景的美,

     遠遠處是散落在黑暗中,無數的燈火。

     而再更遠一點,是台中火力發電廠四根大煙囪所發出來的紅色燈光。

     更入夜之後,這裡慢慢吹起了風,

     我們的呼聲,隨著風被吹到遙遠的夜空裡面去。

     【李XX,妳去死…】

     啊??這是哪個學長喊的?

     (張XX,快點還我錢…)

     雅凌也跟著喊。

     『徐雋哲,你是白痴…』

     靠!貓咪喊這是什麼話!?

     【爸爸,給我錢…】

     愈來愈不成話了…

     我也來喊:

     「教授,不要當我…」

     用力將喉嚨裡面的空氣擠壓出去,那是一種完全釋放的感覺。

     喊完之後,真的覺得神清氣爽。

     不過我可不像旁邊這一掛瘋子,喊個沒完沒了。

     『妳要喊什麼呢?』

     我輕輕地問嘉芳。

     嘉芳頭髮上的髮夾不知何時已經取下來了,讓流海迎著風,輕輕飄動。

     她的雙眼看著正前方的夜空,

     嘴角微微上揚。

     『徐雋哲,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不知道是我耳朵有問題還是怎樣,

     我在空曠的山頂上,聽見了這句話的回音。

     而且不只鑽進我耳朵裡,

     也鑽進了我的心裡。

     她吶喊的聲音在風裡飄散無蹤,卻在我心中凝結成形。

     那些瘋子肯定也聽到了,因為他們也在亂喊一通。

     『徐雋哲,我也好喜歡你…』

     【徐雋哲,我愛你…】

     【徐雋哲,我恨你…】

     【徐雋哲,我要宰了你…】

     …

     我緊緊握著嘉芳的手,我想,

     隨便他們去喊什麼吧…

     我比較在乎的,是我現在終於有勇氣握著嘉芳的手了。


     不過,那只是現在而已。

     因為那天晚上我沒有注意到,

     後半段裡面的遊戲中,雅凌幾乎都沒有出聲音。

     大家在砲堡上面鬼叫的時候,

     她也沒有再喊出話來。

     -待續-

     喜歡一個人要說出來,讓他聽到,也讓自己聽到。


2006-8-9 11:0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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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2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12

     四樓後面那個學長最後居然沒有搬來。

     不過他打了一通電話來。

     說他因為車禍要休學,房子也沒辦法租了。

     那天我正在客廳裡面教她歷史,

     在肥水之戰最精采的時候,

     我幫她接了這通電話。


     『那那個房間怎麼辦?要再租出去嗎?』

     「這個問題很複雜。」

     『複雜?』

     「妳希望我回答妳的問題嗎?」

     『徐雋哲,不要跟我耍花樣,你想出午門挨一刀嗎?』

     這個人就是這麼乾脆。

     「首先,妳要跟妳爸商量。」

     『商量什麼啦?』

     「請他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

     「然後將房租契約上面的甲方改成我的名字。」

     「當我成為這棟房子的主人之後,我才可以決定這個房間要不要租出去。」

     我看著嘉芳的臉,她的單眼皮還是那樣勾人。

     不過她說出來的話非常嚇人。

     她說:

     『來人啊!把這個白痴給我拉出去!』


     這樣的生活之於我是很無憂無慮的。

     因為暑假沒有回家,所以我每天都在台中鬼混。

     白天的時候教嘉芳國文和社會,

     晚上我們會一群人跑到東海商圈去吃宵夜。

     每個星期固定要逛東海夜市兩次。

     週末大家則到藝術街去吃價錢很貴,而菜量很少的東西。

     貓咪現在幾乎連房間都不回來了。

     不過我還是每晚都可以跟他講到話。

     因為那個企管系的辣妹跟他如膠似漆,

     而且隔壁三個辣妹中的另兩個到現在還是不回來,

     所以貓咪乾脆住在那邊。

     我的室友變成跟我一牆之隔的鄰居。


     愉快的日子裡面,時間過得也相對的變快。

     傳聞中的房東先生終於出現了。

     星期日的晚上,我抱著嘉芳

     看著AXN在播<第一滴血第二集>。

     順便解釋美國的越南政策。

     一輛汽車從路衝方向開進來,

     大燈照得我連電視螢光幕都看不清楚。

     而且它就直接停在我們門口,熄火後大燈也沒關掉。

     『親愛的我的御用奴隸∼』

     每當嘉芳用嬌滴滴的聲音叫我時,就是要使喚我的時候。

     「奴才在。」

     『瞧瞧去∼』她用粉嫩的尾指指向門外。

     「奴才遵旨。」

     領旨之後,我起身到門口,拉開紗門。

     一個中年尼姑和一個大概六十幾歲的老頭站在門外。

     兩個人手上都拎著一只行李箱,尼姑手上還多一串車鑰匙。

     「請問你們找誰?」

     【你是誰呀?】尼姑很不客氣地問我。

     「那你們又是誰呀?」

     (爸爸?姑姑?)雅凌在二樓房間探頭時,失聲驚呼。

      爸爸?我沒有聽錯吧?

     我暗自慶幸著我有起來看。

     否則的話,當她老爸和她姑姑看到我這樣摟著嘉芳,

     不知道會不會當機立斷,將我逐出家門?

     當我還傻呼呼地站在客廳裡面時,

     嘉芳偷偷向我搖搖手,叫我先閃。

     「那改天有空再教妳吧,記得注意一下,世界現代史最重要的就是年份的問題了。」

     『是,我知道了,謝謝您。』

     我是道貌岸然的家教老師,

     她是安分守禮的學生。

     上樓時我聽見她姑姑嚴峻的聲音:

     【那小子是誰呀?】

     『四樓的房客啦,他唸中文系的,剛好請他教我歷史跟國文。』

     我上樓時經過二樓房門口,雅凌恰好開門出來。

     (我爸跟我姑姑回來了。)

     她說。

     (你跟嘉芳的事先別讓他們知道。)

     我點點頭。

     雅凌像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至少,她的眼睛是這個意思。

     「怎麼了?」

     (沒…沒有。)

     她轉身往樓下跑,長髮掠過的的面前時,我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氣。


     我把貓咪從隔壁的溫柔鄉喚了回來。

     從這邊四樓到那邊四樓,最近的方式是什麼?

     答案是,從五樓圍牆翻過來。

     他就是這種人。

     『老頭回來啦?』

     「你見過他?」

     『開玩笑,我還跟他吃過飯。』

     「真的?」

     『之前我來找房子的時候他就在家,還請我吃了頓飯。』

     貓咪一邊穿褲子,一邊說。

     他在隔壁大概是都不穿褲子的樣子,因為他是穿著內褲爬回來的。

     『老頭的滷肉很棒喔!不過你跟他吃飯,要聽他講古,還要陪他喝酒。』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貓咪穿好褲子之後,便即下樓。

     這裡所有的房客,也只有他見過房東先生而已。

     其他人都是只有跟雅凌洽談而已,

     我是最誇張的,

     在我搬進來之前,我連這裡都沒來過。


     【我警告你們,不要對我姪女有什麼企圖。】

     滅絕師太囂張地坐在沙發上,我們幾個臭男生則乖乖立正站好。

     「為什麼她不讓我們坐下?」

     我小小聲地對貓咪說。

     『你去問她啊。』

     他也小小聲回答我。

     【本來我是不想租男生的,男生懂什麼照顧房子?】

     師太慢慢喝了一口茶,換了個坐姿。

     【所以我有空就會過來檢查,你們不要在房間裡面給我亂來。】

     【也不准隨便帶女孩子回來。】

     【趁著契約還沒打,不能接受的人現在就可以搬出去。】

     滅絕師太就是滅絕師太。

     貓咪的給她的評語只有三個字:『太屌了。』

     學長們拍拍我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笑。

     【學弟,你要小心了。】

     只有嘉芳是好人,她說:

     『不用擔心,往好處想,她又不住在這裡。』

     是呀。

     她又不住在這裡。


     但是房東先生呢?

     貓咪說:『你就常常陪他吃滷肉,喝喝酒,聽他講古,這樣就好了。』

     學長說:【放心啦,他那麼老,爬不到四樓啦!】

     還是只有嘉芳是好人,她說:『我爸很早睡又很晚起,我會找時間上去陪你。』

     是呀。

     她又不是就不陪我了。

     -待續-

     換個角度想,多點阻礙才多點甜蜜。這樣會好過一點。
--


2006-8-9 11:0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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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3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13

     房東先生當然有他的名字,只不過我從沒記得過。

     大家都叫他「謝先生」。

     私底下提到他時則稱他:謝仔。

     會這樣有點輕視於他的姓名,是因為他本來就沒什麼威嚴。

     一個肺有問題的老人,

     整天窩在廚房裡面,滷肉、喝酒,還抽黃殼長壽菸。

     隨便逮住一個過路的房客,

     管你是誰,要去哪裡,他都會問你:

     【要不要喝一杯?】

     【吃碗飯吧!】

     貓咪就是這樣才陪他吃過那次飯的。

     所以除非確定他在睡覺,否則乾脆別下樓算了。

     謝仔其實是個好人,他只是囉唆了點。

     但是他有個毛病,讓我覺得很不喜歡。

     他喜歡「家」的感覺。

     所以他有事沒事,就會把兩個女兒拉下樓來聊天。


     「妳們聊什麼呢?」我問嘉芳。

     『聊過去呀、現在呀、未來呀!』

     這跟沒回答有什麼差別?

     『道可道,那就非常道了,你懂嗎?』

     不懂,誰懂?你懂的話你來告訴我。

     這陣子沒事就在家裡混,

     所以知道了一些事情。

     謝仔是個老竽頭,到台灣才娶老婆的。

     謝仔的太太一共生了三個女兒。

     這是我很驚訝的地方。

     我一直以為嘉芳是老二,卻沒想到原來是老三。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年紀的關係,還是思想觀念的原因,

     總之就是他們又離婚了。

     大姊歸媽媽養,雅凌她們倆個則歸謝仔養。

     尼姑是謝仔的妹妹,出家很久了。

     但是因為她本來就小有積蓄,不想看兩姊妹跟謝仔吃苦,

     所以決定買這棟房子。

     靠著收房租,就足以供養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所需了。

     嘉芳說著這些的時候,語氣非常平常。

     我問她不再介意父母的離異了嗎?

     嘉芳說,那時候她才國小二年級,

     發生了一些什麼,她根本不記得了。

     「這就是妳們常常聊起的過去與現在嗎?」

     『這些以年代劃分來說,都只能算是現在。』

     「那什麼是過去?」

     『我老爹參加過的戰爭,那個才叫做過去。』

     我忘了嘉芳喜歡歷史,難怪只有她能夠跟她老爹這樣聊一整天不嫌累。

     「最近很少看見妳姊姊,她功課壓力很大吧?」

     『沒事找事,拼死要上台大、政大,所以只好乖乖唸書了。』

     從那天大肚山夜遊之後,我們就幾乎很少再看見雅凌。

     即使有,她也是抱著書猛啃,再不然就是在廚房遇見她,

     那也不過倒杯水的時間而已。

     我想的有點出神了。

     以至於嘉芳叫了我兩聲都沒有聽見。

     所以她乾脆拿起抱枕敲了我的腦袋。

     『想什麼?』

     「我在想我有多久沒跟妳姊聊過天了。」

     『不要說是你,我也很久沒跟她聊過天了。』

     「不會吧?妳們還睡在一起耶!」

     嘉芳說,也是大肚山那一晚之後,雅凌就不大愛說話了。

     然後我想起謝仔回來那一天,

     我們在樓梯口擦身的那一幕:

     她叫我別把我跟嘉芳的事情讓謝仔和滅絕師太知道。

     然後,我看見了她眼裡,還有沒說出口的話。

     雖然,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後來深印入我記憶裡面的,是她飄著滿滿香氣的長髮。

     但是我的回憶時間不長,手機響起來。


     『阿哲嗎?快來救我。』

     「救你?」

     『我在藝術街吃飯,錢帶不夠啦!』

     這隻貓不是那種會一個人到高級餐館去吃飯的人。

     不可能。

     「你身邊應該有人才對,幹嘛找我去救你呀?」

     『你忍心讓女孩子出錢嗎?』

     「哈!是你馬子,可不是我馬子。」

     『拜託一下啦!我們兩個身上加起來只有250元。』

     「喔,你已經跟她求救過啦?」

     我很樂意多打兩下落水狗。

     「是哪個馬子啊?要不要我到隔壁去找你企管系的辣妹,叫她過去救你呀?」

     『我就是跟她出來的啦。』

     「那你還有沒有其他的馬子?我不介意幫你聯絡。」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嗲得要命的女人的聲音:

     【徐大哥∼】

     哇塞!真是可怕!


     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幫我點了一杯飲料。

     是一杯120的那種飲料。

     喝得我好心痛。

     原來這隻貓以為真的可以憑一張信用卡闖遍天下,

     所以老是嘲笑我出門沒事帶一堆零錢,自己找麻煩。

     但是偏偏就有商店的讀卡機是正好故障的,

     報應。

     那個企管系女孩的真的是辣妹。

     因為她的五官很鮮明,身材也不差。

     重點是,她也有長長的頭髮與水亮的雙眼。

     很像…很像雅凌。

     奇怪,我怎麼這幾天常常想到雅凌?


     貓咪他們會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

     除了吃飯、鬼扯之外,剩下的就是等我來救命而已。

     付完錢之後,他們就離開了。

     「給你個建議,還是多帶點現金在身上的好。」

     貓咪在我耳邊小聲地說:

     『放心,我帶的錢夠買保險套,我會去可以刷卡的旅館。』

     難怪他可以以貓的姿態,榮登電工獸神的寶座。


     一個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

     我不是不想離開,而是因為120的飲料還沒喝完。

     繼續剛才一閃而過的思緒吧!

     我幹嘛沒事就想起雅凌呢?

     是因為多少在心裡面都還對她存有一點虧欠嗎?

     不至於吧?

     說真的,同樣是在無心的情況下,

     吻了嘉芳是比較誇張一點。

     可是只對雅凌說一句玩笑話…

     應該不算太嚴重才對呀。

     況且在我們去夜遊之前,她對我都還不錯。

     至少見面時都還有說有笑。

     那一晚之後,我們就疏遠了好多。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課業壓力的緣故吧!

     因為家庭環境的關係,所以她們姊妹都沒有參加補習。

     就我所知,高中生不補習的話,

     要考上國立大學是不大容易的。

     雅凌必須以自修的方式來追上參加補習的同學的程度,

     這也難怪她要這麼認真。

     而我只是因為太久沒跟她講話,

     所以才會這樣常常想到她。

     是的,應該是這樣的。

     我說過,中文人吟風弄月很厲害。

     但是一旦面臨自己的問題時,就又會笨拙得可以。

     -待續-

     蠟燭的光照不到蠟燭本身,妳站在我身邊,我卻看不見妳。


2006-8-9 11:1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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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4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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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而與嘉芳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之內,我們又是怎樣的呢?

     貓咪說:『你是白痴。』

     因為我除了在地道裡面吻過嘉芳之外,

     居然至今沒有更進一步的進展。

     我絕對不是身體有問題,也不是腦袋有問題。

     我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

     只是習慣當有一些遲疑還沒有化解之前,

     不做更進一步的舉動。

     那一夜的我讓她感動,她也讓我感動。

     但是我們始終沒有告訴過對方,

     究竟我們愛不愛對方。

     而我認為,愛不愛一個人,決不是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就能確定的。

     如果不能確定是愛,那麼其他的還有什麼意義?

     因此我只有在客廳裡面與她嬉戲的時候,擁抱過她而已。

     至於剩下的,

     我沒提,所以她也沒提。

     而之所以我沒提她就沒提,

     是因為我知道,

     我不先給答案,她也就不會給答案。

     所以,當我還有遲疑的時候,我選擇這樣就好。

     貓咪這樣說:

     『你是白痴。』

     也許是吧!

     『你在汙辱天秤座。』

     大概是吧。

     『你不敢上,那換我來好了。』

     「你去死吧。」

     我這樣回答。


     一個人在茶店裡面坐了一下午,

     不但要喝完120的飲料,

     還要享受一下悠閒的下午茶時間。

     雜誌順便看個三本。

     之後我在國際街買了兩張唱片,

     又到金石堂買了一本書。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

     我有點後悔在外面混了這麼久,

     因為這個時間回來很容易遇見謝仔,

     我實在不想為了吃他的一碗滷肉,而聽他講一個晚上的徐蚌會戰。

     要講古,我可以從祝融氏大戰共工氏講到以阿戰爭。


     不過我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一點不一樣。

     客廳的燈是關著的。

     謝仔沒在客廳。

     難道滷肉還沒煮好嗎?

     開玩笑,他的電鍋從來沒有空過耶!


     可是廚房裡面也沒有人。

     我打亮了樓梯間的電燈,正想要上樓的時候,

     滅絕師太卻從樓上下來。

     她的表情像是尼姑庵裡面的菩薩被偷了一樣的難看。

     而且拂袖盛怒。

     我們都有點怕她,怕她袈裟底下藏著一口倚天劍。

     【我要你們下學期通通給我滾出去!】

     她對著我狂吼了一聲,嚇得我手上的東西跌了一地。

     然後她隨便踩著她那雙僧鞋,很用力甩門出去。

     我還聽見她那輛福特轎車的輪胎在地上急速轉動,發出來「唧唧」的聲音。

     不久後,貓咪狂笑著跳著下樓來。

     「你幹什麼啦?」

     貓咪笑得捧腹倒地,說不出話來。

     後面跟著三個黑人,他們也笑得很開心。

     到底你們幹什麼了?

     學長告訴我,貓咪跟滅絕師太同時在二十分鐘前到家,

     滅絕師太一直嘮叨著說我們的生活習慣太差,

     鞋子亂擺,沒人打掃環境。

     「所以?」

     【所以她給大家二十分鐘整理環境,然後她要上來檢查。】

     「我們有打契約,不讓她進來就好了嘛,他又幹什麼了?」

     我指指那隻笑到打滾的貓。

     【他拿了一件穿過的內褲掛在門上,滅絕師太一進來,內褲就掉下來…】

     天哪…

     【剛好掛在她頭上…】

     學長A說到這裡,也笑得不支倒地了。

     然後換學長B繼續說:

     【一件招財貓的內褲掛在滅絕師太的頭上…】

     學長B耐力比較差,講一句就笑翻了。

     其實我也覺得很好笑,不過我笑不出來,

     因為我想起來,我們房間裡面,

     只有我有招財貓圖案的內褲,那是我昨晚換下來的。

     噢…GOD!!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怎麼嘉芳不在,雅凌不在,

     連謝仔也不在呢?

     大家都不在的話,那滅絕師太來幹嘛呀?

     一個人在客廳坐到晚上八點鐘,電話響起。

     「喂。」

     (喂?你是…)

     「我是阿哲。妳是雅凌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雅凌才說話:

     (我爸的病又發了,我現在陪他下高雄住院。)

      「住院?那…嘉芳也一起過去了嗎?」

     (她去同學家,應該晚上就會回來,我姑姑會再過去接她。)

     「那…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可以幫我整理一下課本嗎?晚上叫我妹一起帶下來給我。)

     「好,好啊。」

     然後雅凌吩咐了幾本書,要我上去先幫她整理。

     我問她們什麼時候回來,雅凌說謝仔這次情況很嚴重,

     所以,歸期不定。

     (就讓你們看家了,我…)

     「怎麼樣?」

     (我不知道,我怕…)

     然後電話那頭雅凌開始哭了起來。

     不知道她用什麼電話打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

     我只能聽到她啜泣的聲音。

     「別哭,妳爸不會有事的。」

     (我不知道,我好怕…好怕…)

     我安慰別人的本事一向很差勁,愈是安慰,通常對方就愈傷心。

     「不會啦,不會的,妳好好照顧他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哭聲慢慢地停了。

     (對不起,我這樣哭。)

     我很想看看她哭的樣子,不過我想我會很心疼。

     「沒關係,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們是好朋友,我會陪著妳的,好嗎?」

     她忽然又不說話了。

     我還以為是電話有問題,又「喂喂」了兩聲。

     (我在。)

     「妳還好吧?」

     (我很好,謝謝你,阿哲。)

     「傻瓜,沒事的,只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

     (沒關係,有你陪著我就好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虛弱,好像很難過。

     「別想太多,知道嗎?有事再給我電話。」

     (嗯,bye。)

     「bye bye。」

     掛上電話之後,我在客廳抽了一根香菸。

     心裡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沒有理由地,跟著難過了起來。


     把消息告訴貓咪和三個黑人,

     他們真的是沒有良心到家了,

     雖然他們也很難過,但是難過的理由,

     是現在半夜溜下樓也偷不到滷肉吃了。


     拿著小便條紙,依照雅凌吩咐的,我去幫她整理書籍。

     誰說女孩子的房間就應該要很整齊呢?

     雅凌是雙魚座的,浪不浪漫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有點懶散。

     所以桌上有一堆散置的書籍和筆記。

     嘉芳是處女座的,不過我懷疑那是生日登記錯誤。

     這個人桌上一堆零食袋子,還有一堆瓶瓶罐罐。

     點亮雅凌書桌上的檯燈,我慢慢找著她要的書。

     將書拿好之後,要關掉檯燈之前,

     我看見她檯燈旁邊有一本封面是褐色手工紙製的小筆記。

     小筆記很精緻,內頁紙也是手工製的,像是棉紙,而且寫了一些東西。

     因為我家也是造紙的,所以我會想知道別家工廠做的品質如何。

     然而當我打開封面時,

     看到的第一行文字,卻是: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說:徐雋哲,我喜歡你。」

     -待續-

     如果我也這樣對你說,你會不會也這樣喜歡我?


2006-8-9 11: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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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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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下午被貓咪逗笑的開心一下子都不見了。

     提著一袋的書,我慢慢走到樓下。

     客廳裡面是一片漆黑,但是我還看得見,

     娟秀的筆跡,用藍色水性筆寫的字。

     筆墨在棉紙上面微微暈開,顯得古意盎然,

     很飄雅的字。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說:徐雋哲,我喜歡你。」


     我趕緊將小筆記闔上,並且幫她放回抽屜裡。

     想了想,雅凌雖然懶散,但是不至於把這樣私密的東西直接放在桌上。

     所以她應該是在驚慌匆忙之下送她爸爸出門就醫的。

     也就因此,

     她才沒整理桌子,沒帶課本,也才留下這本小筆記。

     站在樓梯口,我的思緒茫然。

     自己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腦海中浮現她對我說過的話。

     (至於你跟我說的那句話,我會牢牢記住,因為我也很開心,雖然,

     你未必是有意要這樣說的,不過,至少那代表我也是不錯的對象,對不對?)

     其實我都已經快要記不起來,在最開始的時候,

     我們的那場玩笑話究竟說什麼了。

     但是之後她在樓梯口對我說的這幾句,

     我卻始終沒有忘記過。

     而是否,她也從來沒有忘記過?

     所以嘉芳在望高寮的風中大喊:徐雋哲,我喜歡你,

     引來一陣呼應的時候,雅凌反而沒有出聲?

     所以自從那天之後,她要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因為她妹妹已經跟我在一起了?

     所以…所以…

     我不忍心再繼續想下去,也寧願我沒有看見她寫下的那一段話。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說:徐雋哲,我喜歡你。」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說:徐雋哲,我喜歡你。」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說:徐雋哲,我喜歡你。」

     …


     漆黑的客廳裡面,我的視網膜上面還清楚印著這一行字。

     那在之後呢?她寫些什麼呢?

     我不敢再看下去。

     是不是應該再看下去呢?

     不行。

     因為我沒有勇氣,也不願破壞現在既有的關係。

     三個人的愛情裡面,註定有一個要痛苦。

     而且三個人裡面還包含一對姊妹。

     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我可以肯定,當初我猜錯了。

     以為她早已不將我開過的玩笑話放心上了,

     所以才能表現得一切都那麼輕鬆。

     沒想到,其實她是收到最深心裡去了,

     所以我才看不出來。

     大肚山那一夜發生的事情,

     傷她,傷得很深。


     「鈴鈴鈴…」刺耳的電話聲劃破寂靜。

     「喂。」

     (阿哲嗎?)是雅凌的聲音。

     (我妹妹回來沒?)

     「還沒。」

     (那…書你先不用幫我收了,等我妹回來叫她收就好了。)

     「為什麼?」

     (…)

     「為什麼?」

     (她…她比較知道我放哪裡嘛!)

     「沒關係,我已經幫妳收好了。」

     我的語氣很平淡,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用什麼語氣去面對她。

     (…)她也沉默著。

     為什麼妳寧願妳妹妹看見了這行字,也不願我看見呢?

     還是妳有把握面對得了她,卻沒有把握面對得了我呢?

     我想這樣問,但是我問不出口。

     (那…好吧,謝謝你。)

     「不客氣。」

     嘟嘟嘟嘟…

     她掛了電話。

     她掛上電話的同時,我的心也同時重重地被狠敲了一下。


     嘉芳回來時,我坐在沙發上面已經睡著了。

     她到同學家去搬了一套《尋秦記》回來。

     『咦?你幹嘛在這裡睡覺呀?又不開燈的。』

     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還有點恍惚。

     嘉芳放下小說,走到我面前來,輕輕按著我的額頭,

     『你還好吧?』

     我好嗎?我不知道,有點麻木的感覺。

     因為我剛醒來,而嘉芳又剛開燈,我還不適應光線。

     『這不是我姊的書嗎?放這裡幹嘛?』

     啊!

     我趕緊跳起身來,把謝仔的事情告訴她。

     『我爸?』

     她也傻了。

     我要她立刻找滅絕師太,然後趕快收拾東西。

     嘉芳打了電話之後,準備上樓。

     「順便把這袋書拿給妳姊姊,這是她打電話回來交代的。」

     嘉芳點點頭正要上樓時,忽然停下腳步。

     『是她要指名要你幫她收,還是剛好你接到電話?』

     「我剛好接到啊,怎麼了?」

     『沒事。』

     然後她匆匆忙忙上樓去了。

     剩下我楞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我被全世界孤立了一樣。

     好像她們都各有一些,或藏了一些什麼,

     跟我有關,卻偏偏又瞞著我不說。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師太的佛駕今天第二次光降。

     我可不敢跟她照面,萬一不小心被她知道那件招財貓內褲是我的,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明天早上的美芝城。

     所以我也溜上樓。

     『你幹嘛像做賊一樣的溜進來。』

     貓咪正在彈貝斯。

     「噓…」我把他的揚聲器關掉。

     『幹嘛啦?』

     「滅絕師太來了。」

     貓咪趕緊放下樂器,又從髒衣服的籃子裡面再翻出一件內褲。

     我拉住她的肩膀,小聲說道:

     「你瘋啦?她會殺光我們去做滷肉的!」

     『她敢再進來一次,我就要她徹底破功!』

     正在拉扯間,嘉芳卻上來了。

     很不好意思被她看見兩個男人在拉著一件內褲的模樣,

     我們都是狼狽又尷尬得很。

     『哲,我有事跟你說一下。』

     貓咪把我一腳踢了出來,然後關上了門。

     「怎麼了?妳要下高雄了嗎?」

     『嗯。』

     她一直低著頭,我撥開她已經長長的流海。

     她還是那樣嬌艷的臉。

     只是多了幾分不安與憂傷。

     「妳爸要不要緊?」

     『姑姑說他現在還在觀察中。』

     「妳要去幾天?」

     我看見了她提在手上的一個大行李袋。

     『不知道,看爸爸的病怎樣吧。』

     然後我們都沉默著。

     「妳要跟我說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姊姊也喜歡你。』

     她知道了?

     『我們從小吵到大,可是我知道,只要我真的想要,她還是什麼都讓給我。』

     可是愛情可以讓嗎?

     『我也不知道,那天大肚山回來,我就覺得她怪怪的。』

     『後來,我看到她寫在筆記本上面的話。』

     『她寫…』

     我沒有讓她說出來,只是用力抱住她,用我的唇掩上了她的唇。

     直到我們都平靜了之後,我才放開她。

     『或許,她也跟我一樣喜歡你,只是她不說而已。』

     嘉芳抬起頭看我。

     『我不想這樣贏她,不想是因為她讓我,所以我才可以擁有你。』

     我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搓搓她的頭髮,

     就像我們剛認識的那天晚上,聊到天亮之後,我搓她頭髮那樣。

     『至少我比她多個機會,讓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

     嘉芳輕捧著我的臉:

     『阿哲,我愛你。』

     -待續-

     愛情裡沒有誰贏了誰,只有夠不夠勇敢。

     妳們都很勇敢,所以我是輸家。


2006-8-9 12: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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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6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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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從搬來這裡之後,我和貓咪一起在家的時間好像真的很少。

     當然,就更別提要一起坐在陽台上面實現我們當初的夢想了。

     『喔!這一個很辣喔!』

     他指著遠遠處,從巷口便利商店走過去的女孩。

     的確是很不錯,一頭長髮,穿著小背心和小短褲。

     長髮像雅凌,身材像嘉芳。

     我在想什麼呀?


     從他們兩姊妹下高雄那天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

     再過幾天,高中職學校就要開學了。

     她們會回來嗎?

     嘉芳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不過只是大略說說謝仔的病情。

     我們都不知道要怎樣去提到感情的事情,

     所以乾脆都不提,以免尷尬。


     我每天都像木頭一樣,呆呆地騎著小凌風上去望高寮,

     看著火力發電廠的四根大煙囪,

     想著她們兩個人。

     才發覺,自己對誰其實都是虧欠的。

     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虧欠的。


     台中的九月還是相當炎熱的,

     頂多是到了晚上會有點風。

     尤其是在大肚山一帶,因為正對著海洋,

     所以刮風的時候,更顯悲意。

     不過我沒有太多時間領略大自然的感傷之意。

     因為蔡頭出現了。


     相信大家都已經幾乎要忘記蔡頭這個人了。

     事實上,經過這陣子的風風雨雨,

     連我也忘記了。

     直到今天下午我回家,看到一台改裝得很醜的豪邁機車,

     我才想起還有這個人。

     也才想起,我還答應他一件事情。

     樓上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貓咪穿著一件內褲,汗流浹背地狂彈著貝斯。

     貓咪會有那種用力與認真的程度,

     大概只會表現在彈貝斯和做愛的時候吧?

     雖然我沒看過他做愛,不過…

     算了,我在說什麼呀?


     【沒有退步嘛!】

     在貓咪終於飆完一段solo之後,蔡頭拍手叫好。

     因為貝斯是一種襯墊的樂器,

     在一場樂團表演中,你很少會聽見貝斯手在solo,

     但是我家的貓很優秀的地方,就在於此。

     當然,這是因為他夠騷包,愛搶鋒頭的個性使然。

     【你的吉他呢?】

     「好久沒彈了,不知道還行不行耶。」

     【幾首歌而已啦,反正是招生用的,幾首招牌歌,騙幾個小鬼入社而已。】

     我拿起吉他,調音之後,用固定的和絃順序和貓咪一起合奏一段。

     蔡頭是個鼓手,不過他沒帶鼓棒來,所以乾脆用手在床上、桌上,隨意打著拍子。

     很多人在失憶或失戀的時候會到KTV去嘶吼一番,

     而如果你會吉他的話,你就可以省下這筆錢。

     我們當場唱了一首BON JOVI的<always>。

     【差不多了,用這樣的水準,就可以招到一籮筐的新生了。】

     蔡頭開給我們一張歌單,還真的都是那些口水歌。

     不過口水歌也有口水歌的好處。

     萬一你出很冷門的歌,做得再好,人家也看不出來好在哪裡。

     你用大家都聽過的歌,大家就會知道,你們做得很像原版。

     就像愛情一樣。

     你用很隱晦的方式去愛,別人很難了解你愛得有多深。

     你用很芭樂的方式去愛,但是愛得淋漓盡致,連旁觀者都會感動。

     於是我又想起雅凌對我的方式。

     天哪…


     蔡頭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在陽台抽菸。

     貓咪拿了一瓶啤酒給我。

     「哪來的?」

     『蔡頭帶來的。』

     拉開拉環,我一口氣把它喝掉半罐。

     『你有那麼鬱卒嗎?雖然酒不是你買的,也不用這樣狂灌吧?』

     嘴裡吐出濃濃的酒氣,遠方是天正黃昏。

     『嘉芳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那天晚上嘉芳跟我說過的話,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還記不記得我們搬來的時候?」

     『記得啊,怎樣?』

     「你不是說叫我不可以動你的小寶貝?」

     『小寶貝?誰呀?』

     他指指隔壁,說:

     『我都叫她小狐狸耶!』

     「靠夭,我是說雅凌啦。」

     『她喔!那只是我唬爛你的而已。』

     「什麼?」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沒有戀童癖。』

     「那沒事了。」

     『沒事了?你這樣叫做沒事嗎?』

     貓咪剛剛喝下一口啤酒,忽然眼睛瞪很大,問我:

     『難道?』

     我點點頭。

     是因為雅凌的關係,才讓我這樣心神不寧的。

     『你把她也怎麼了嗎?』

     「白痴喔,當然沒有。」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聽得這隻貓目瞪口呆。


     『兄弟,既然這樣,我有四條路讓你選。』

     『第一,不要客氣,既然有人送上門來,你就都收了吧!

     素還真說過,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們要對你付出感情,你就應該付出代價。』

     『當然,我會借你保險套。』

     我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記。

     搓搓被我打了一拳的腦袋,貓咪又說:

     『第二,挑一個你真正愛的,果斷的拒絕另一個你不愛的。

     一個人傷心,總比三個人傷心好。』

     怎麼挑?我不知道。

     或許是怕看見有人掉眼淚吧,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挑才好。

     『看你一臉猶豫,就知道前兩條路你走不了。』

     『第三,都不要。搬家。今天晚上你就可以收一收,我可以幫你找房子。』

     根本不等我回答,他就說:

     『不過你從此之後不要再跟我聯絡,因為我不想跟白痴做朋友。』

     「好吧,你說第四個辦法,我選第四個。」

     『你還沒聽耶。』

     「沒關係,我選第四個。」

     『不要後悔唷!』

     「決不後悔。」

     『呀呼∼∼』貓咪忽然大聲歡呼,在房間裡面跳來跳去。

     「喂,說啊!」

     『我本來是要叫你直接跳下去死的,不過這樣對我沒好處。』

     『所以我決定改變主意,第四條路是叫你去說服她們倆個。』

     「說服她們幹嘛?」

     『叫她們放棄你,改跟我算了。』

     我保證,今年冬天一定會煮貓肉鍋!!

     -待續-

     怎麼愛都好,只要能讓他明白,就是最好的方式。


2006-8-9 12: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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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7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17

     開學前兩天,雅凌先回來了。

     貓咪去問她嘉芳怎麼沒有回來。

     雅凌說,姑姑叫她先回來,因為高三課業重。

     嘉芳先請一星期的假。


     『面對雅凌比面對嘉芳容易,你要這樣想。』貓咪說。

     的確,因為雅凌不知道我們都看過她的手記。

     我可以堅持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今天要面對的是嘉芳,那就麻煩了。

     因為一段本來就不夠堅固的感情,要怎麼經得起挑戰呢?

     更糟糕的是,挑戰者是她的姊姊。

     當然,我也承認這是我自作自受。


     還好,這幾天我都沒有跟雅凌正面相遇。

     因為我選擇在她上學後出門,

     在她回家前回家。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呀?』

     我坐在我的床上,抱著我自己去逢甲夜市買的恐龍娃娃。

     『哪,你自己想一想,你比較喜歡誰。』

     我比較喜歡誰?

     我問我自己。

     其實不需要問。我比較喜歡的應該是嘉芳沒錯。

     但是我只能說是應該。

     因為說到底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可是難道我就會比較喜歡雅凌嗎?

     應該不會的。

     因為我只是被她這樣深刻而又隱晦的愛所感動。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本小手記,

     如果不是嘉芳這樣說,

     我想我不會這樣肯定。

     所以我覺得我只是被她感動,而不知道如何拒絕她而已。

     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我又開始搖擺了。

     這就是我討厭自己的原因。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沒有太多時間去研究這個問題。

     蔡頭每天都來,拉著我們去他們學校的熱音社練習那幾首歌。

     直到大專院校也要開學的前兩天。

     貓咪上完大夜班之後就帶著他的小狐狸去早餐了。

     小狐狸的室友都回來了,但是我已無心去看到底是不是辣妹。

     星期六早上八點鐘,鬧鐘響,手機也響。

     今天一早就要練團。

     我背著吉他下樓的時候,在門口遇見了雅凌。


     她瘦了很多。長髮好像也失去了光澤。

     雅凌還是穿著我最初見到她時穿的那套睡衣,踩著毛茸茸的拖鞋。

     她是下來拿報紙的。

     (要出去啊?)

     「對呀。今天要練團。」

     我指指背後的吉他。

     (練團?)

     「要幫朋友的社團招生,所以要去參加他們學校的迎新演唱會。」

     (演唱會?)

     「很簡單的表演幾首歌而已啦。」

     我有點不好意思。

     每當有人問我這方面的問題時,我總是很尷尬。

     因為練了十年吉他,我始終沒有多少進步。

     而奇怪的是這十年來我們換過很多團員,

     卻從來沒換吉他手。

     沒換吉他手也就算了,我們也沒換過主唱。

     『你的嗓門很大,幫我們唱歌吧!』

     這是很多年前貓咪對我說過的話,從此,我就是主唱兼吉他手。

     但是我也只是嗓門大,決不是唱歌的料。

     所以我最怕有人問起我玩樂團的事情。

     因為這些人問到最後,都會說:

     (什麼時候表演?我可以去看嗎?)

     是的,雅凌就是這樣對我說的。


     回答她的話時,我一直覺得很尷尬而彆扭。

     一來是因為她問我音樂的事情。

     二來是我還沒告訴她,我已經看過手記的事情。

     雖然,我只看到第一頁而已。

     可是我還是答應她了。

     因為在她問我表演時間時,

     我在她已經瘦削的臉頰上,從她消沉很多的眼睛裡,

     看到像從前那樣的光。

     「後天表演。妳好好唸書,我就帶妳一起去。」

     (謝謝。)

     在她上樓之後,我蹲在門口喘息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好難過。


     蔡頭唸的學校就在我們附近。

     中部的大學裡面,熱音社最有名的,莫過於我和貓咪唸的東海大學。

     真的是高手雲集。

     像我跟貓咪這樣的腳色,頂多是中等實力而已。

     不過跟其他院校比起來,我們又算強手了。

     這就是蔡頭要我們去他們學校幫忙配團的原因。

     因為我們不大會失誤,但是又沒有知名度。

     相信即使我們表演的再好,明天早上也不會有人還記得我們的長相。

     根本就是以影武者的姿態上場的。


     舞台和會場都不大,就架設在蔡頭他們學校的女生宿舍前面。

     我們負責開場。

     我是主唱兼吉他手,

     貓咪是貝斯手,

     蔡頭是鼓手,

     另外還有一個臨時外借來的鍵盤手。

     四個人就可以了。

     我在試音的時候,看見對面女舍的窗戶到處都是人頭。

     貓咪說可惜她們在背光的方向,

     不然就可以一眼看盡這個學校的辣妹了。

     我對這些辣妹沒有興趣,因為我今天是載著雅凌一起來的。

     晚上七點半,會場已經擠滿了人。

     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多人。

     而我不像貓咪一樣只想看辣妹,

     我的目光在人群裡搜尋著那個有著一頭長髮、雙眼水亮的女孩。


     主持人簡短的介紹之後,

     在迷炫的燈光中,蔡頭下拍了。

     第一首就是BON JOVI的<always>,

     第二首槍與玫瑰合唱團的<Don`t Cry>,

     再接下來做的是什麼歌我已經忘了。

     因為我的目光始終找不到我要找的那個人。


     唱完我們的五首歌之後,場內場外的聽眾一起鼓掌叫好,

     連對面女舍那邊也傳來不斷的尖叫聲。

     我連答謝的話都不想說,解開吉他背帶之後就直接下臺了。

     留下貓咪和蔡頭在台上胡吹一番,

     說我是很酷的吉他手,所以不愛說話。

     而他們兩個則是代表發言人,目前單身,歡迎掛號云云…


     我走到舞台後面的草坪,坐在樹下點起一根香菸。

     (這樣一個人抽菸不好喔!)

     是雅凌的聲音。

     她今晚穿著一套粉紫色連身的洋裝,非常淑女。

     「剛才我一直沒有看見妳。」

     (因為我沒在那邊呀。)

     「那妳在哪裡?」

     (我在你心裡。)

     「啊?」

     (我在你心裡呀。)

     這是一個很久以前的廣告了。以前貓咪也會在電話中這樣對我說。

     然後我通常就會跟他講:

     「你他媽的到底在哪裡?」

     『在你屁眼裡啦!』

     而這是貓咪通常會給我的回答。

     不過現在我沒心情開玩笑,

     不知道為什麼,既不在乎觀眾的掌聲,也不在乎表演成功的成就感。

     我腦海裡面,回盪著雅凌說的:

     (我在你心裡。)

     (我在你心裡。)

     (我在你心裡。)

     …

     (幹嘛不說話了?)

     雅凌很淑女地先拉好裙子,然後坐到我旁邊來。

     「妳剛才沒來看表演呀?」

     (我用聽的。)

     她彎著腰,把臉放在膝蓋上,手則環抱著腳。

     (我從來沒有聽過你唱歌,我想用聽的。)

     「妳也沒看過我唱歌啊,幹嘛不用看的?」

     (因為…)

     她忽然笑了出來:

     (因為愈看會愈心動,愈心動就會愈心痛…)

     那一瞬間,我忘了菸怎麼抽,甚至忘了空氣怎麼呼吸。

     -待續-

     心痛就住在心動隔壁,通常交情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妳呢?


2006-8-9 12: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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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8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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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妳…剛剛…剛剛…說…」

     我竟沒有發現自己又結巴了。

     (我說,我怕愈心動就愈心痛。)

     妳們姊妹都一定要這樣在人家沒有防備之下就表現自己的情感嗎?

     我的心臟最近幾個月來,常常遭受這種突襲。

     她的神情很鎮定,甚至有一些俏皮的感覺。

     可是我卻像個傻瓜一樣,呆坐在這裡。

     (雖然是姊妹,不過我跟嘉芳其實在很多地方是很不像的。)

     她逕自說著。

     (尤其在感情方面。)

     (她比較被動,我比較主動。)

     (她喜歡等人家先有表現,自己才會有回應。)

     (我不在乎先說出自己的感覺,因為我不喜歡後悔。)

     我的雙眼直視著前方,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

     (可是現在卻不行了,因為我們喜歡上的是同一個人。)

     (所以我不能讓我自己的妹妹永遠等不到一個結果。)

     雅凌輕輕閉上眼睛,繼續說:

     (那天我要回來之前,她對我說,她終於主動過一次了。)

     (因為她在你對她說之前,已經先對你說過我愛你了。)

     (她能夠說出了那一句我愛你。所以她覺得自己很勇敢。)

     (然後她又說,她也比我先對男孩子說出這一句,所以她贏了。)

     (我的妹妹已經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了,我很高興,你知道嗎?)

     她的聲音哽咽了,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雖然她沒說清楚,可是我懂她的意思,)

     (她是要告訴我,她比我更先一步,她已經贏了這一場比賽。)

     (雖然,我們都清楚,我本來就不想跟她爭的…)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聽下去了,所以我也把臉埋進手臂彎裡。

     但是忍不住卻還是看著雅凌的淚水。

     (我只是想要對你說,不管我怎麼想,我都不能傷害到我妹妹。)

     她睜開雙眼,看著我說:

     (我不想愈心動就愈心痛,所以,我的承受範圍,只到聽你唱歌。)

     (這樣你懂了嗎?)


     我怎麼會不懂呢?

     但是我又怎麼能夠看著妳這樣難過呢?

     可是我舉不起我的雙手,好拭去妳眼角的淚水,

     我說不出一句話來,好拼湊妳已經破碎的心。

     我沒有半點力氣,好化去佔據妳清澈眼底的烏雲。

     …

     我對貓咪說要送雅凌先回家唸書,所以提前離開,並請他幫我帶吉他回去。

     貓咪正在幫一群看起來像是大一的女學生簽名,

     還說會幫我一起簽的,要我放心的走。


     因為雅凌穿著裙子,所以只能側坐。

     因為我騎得很快,所以雅凌的雙手必須扶在我腰上面。

     我們要從中港路一路回去,經過遊園路之後再轉國際街。

     當我騎到中港路與遊園路口的紅燈時,她忽然說:

     (最後一次,帶我再去一次大肚山好不好?)

     「大肚山?」

     (我還有一個心願。)

     我沒有問她是什麼心願,因為我相信去了就會揭曉。


     今晚的大肚山很寂靜,完全沒有看夜景的人。

     到了望高寮之後,她便直接跳下車,

     然後直接走到砲堡邊。

     雅凌穿著洋裝和高跟鞋,行走在沒有任何舖設的地面上並不容易。

     我將車子停好時,看見她拉著裙角,正吃力地往上走。

     於是我趕緊過去,搶在她前頭,自己先站好腳步之後,再拉她上來。

     也許是海面上的霧飄了過來吧?

     看出去的夜景相當模糊,

     火力發電廠的四根煙囪所發出的紅色燈光也黯淡不明。

     (你還記得那天嘉芳喊的話吧?)

     當然記得,她喊的是:徐雋哲,我喜歡你。

     我點點頭。

     (那你還記得大家跟著喊什麼嗎?)

     我也當然記得,而且我知道雅凌沒跟著喊。

     (那時候我喊不出口,因為我面對不了我自己,也面對不了所有的人。)

     我靜靜看著她。

     雅凌用左手抓住她那一頭長髮,彎著腰,鼓足了力氣,朝著模糊的夜空大喊:

     (徐雋哲,我也好喜歡你…)

     她喊完之後,滿臉的喜悅地轉過頭來看著我,

     然後在我的臉上輕輕地輕吻了一下。

     親完之後,帶著滿足的笑容,又慢慢地走下砲堡。

     留下我站在上面,舉目四顧,是迷離的風在吹著我。

     妳們都在這座山上,在這片風裡,說出妳們的感情,

     而我卻在這座山上,在這片風裡,陷入最深的惆悵。


     或許是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吧!

     回家的路上雅凌很開心,開始有說有笑。

     然後開始跟我抱怨一堆學校沉重的課業壓力。

     可是她輕亮的笑語聲,卻不斷積壓在我心裡面,

     愈來愈重,愈來愈重。


     回到樓下,雅凌輕輕地跳下車來,

     她拍拍剛才沾到裙子和高跟鞋上面的泥土,

     然後說:

     (我只是比她慢了一點點,不過我還是說出來了。)

     我只能露出心疼她的微笑。

     (明天嘉芳就回來了,而我對你的感情也就結束了。)

     (謝謝你。)

     我一直坐在機車上面,看著她輕快地開門進去。

     心裡無限悵然。

     -待續-

     灰姑娘非得在午夜離開,但心卻依然火熱,那妳呢?


2006-8-9 12: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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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9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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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隔天嘉芳回來了,是滅絕師太送她回來的。

     同行的,還有謝仔。

     不過謝仔的臉色很差。

     我們的房東先生本來就已經很瘦小了,

     這一場大病,更是幾乎抽乾了他一樣。

     他痀僂著身子,全身都乾癟癟的,慢慢地走進屋子裡面來。

     我們有的人去扶他,有的人幫他提行李,有的人幫他開門。

     滅絕師太大概是看我們還頗有良心的樣子,

     所以她只撂下一句:

     【給我安分點!】

     然後就又離開了。

     哪知道,滅絕師太一走,那個戰爭英雄就復活了!!

     謝仔立即掏出一根香菸,然後叫學長幫他先倒一杯高梁出來。

     『爸!你不能喝酒啦!』

     【爸爸一杯就好,一杯就好啦!】

     嘉芳勸不住他,用求救的眼光看著我。

     我只能聳聳肩,女兒都勸不住了,房客算個什麼東西呀?

     『你在姑姑面前都裝得那麼乖,在我面前就又這樣了!』

     嘉芳生氣地說。

     【爸爸是打過仗來的呀,偽裝欺敵嘛…以前爸爸在…】

     他的個人戰爭史一翻開,三個學長就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不過我知道其實要擺平謝仔很簡單,

     第一,你請他做滷肉,他就會因為很高興地閉嘴廚房找材料。

     第二,你可以沒品一點,再幫他倒一杯高梁,直接喝掛他。

     但是第二點要有代價,就是你得陪他喝。

     因為我有很多話想對嘉芳說,所以我決定犧牲一點。

     『你不幫我勸爸爸就算了,還幫他拿酒!』

     嘉芳生氣地說。

     我對她眨眨眼睛,做個鬼臉,然後將杯子遞給謝仔。

     謝仔喝酒很乾脆,咕嘟一口,就乾掉這一杯。

     果不其然,不用二十分鐘,他就躺在沙發上面睡著了。

     就算那第二杯酒裡面我已經加了一大半的白開水,也還是管用。


     『你真的有加白開水?』

     「青天大人明鑒,草民句句屬實。」

     『最好是這樣!』

     嘉芳拿了一件小棉被蓋在謝仔身上,我則幫她們提著行李上樓。

     謝仔住在二樓後面房間,正對嘉芳她們房間。

     不過因為謝仔年紀大了,走路不方便,

     所以通常他都寧願直接睡在樓下客廳裡面的長沙發上面。


     我們在嘉芳房間裡面的陽台上。

     「你爸身體怎麼樣?」

     『很糟糕。醫生說隨時都可能有危險。』

     「這麼嚴重?」

     『沒辦法,年紀大了,又愛抽菸喝酒。』

     我們同時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如果哪一天謝仔真的掛了,她們姊妹倆要怎麼辦。

     『你好像有話要說。』

     「因為我的眼神藏不住秘密是吧?」

     『坦白從寬,說吧!』

     我微微一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她。

     然後牽著嘉芳的手,對她說:

     「我想,妳姊姊是真的很在乎妳。」

     嘉芳的眼淚低在握著她手的我的手背上。

     我輕抹去了她的淚。

     「不要哭,妳應該高興才對。妳有對妳很好,很好的姊姊。」

     『你沒有嗎?』

     我跟她說過我家只有兩個小孩,我和我姊姊。

     「有比沒有還糟糕,我們是從小打到大的,直到現在,還是互看對方不爽。」

     她破涕為笑,說:

     『那現在還打架嗎?』

     「清朝統治了中原兩百多年,反清復明的口號沒有停過。」

     「所以我跟她的戰爭,也永遠沒有結束過。」

     帶著眼淚在笑的嘉芳,比以往更加可人。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見嘉芳幫雅凌做菜和收拾廚房。

     不過兩姊妹的手藝都差不多。

     麵還是沒煮爛,湯也還是辣得要命。

     我是真的很想吃吃謝仔做的滷肉了…


     說起謝仔,也許真的是年紀大了。

     好沒幾天,他又在廚房倒下去了。

     還有兩天中秋節,大家早就跑光了,只剩我一個人在家。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該死的颱風來襲,繳完手機費的我,從台中一路淋雨回東海。

     才剛進門,就看見謝仔倒在廚房地上。

     來不及換下一身的濕衣服,我忙把謝仔扶到沙發上躺好。

     心想這下可麻煩了。

     因為雅凌跟嘉芳都在上課,我該怎麼辦呢?

     當下決定先打電話叫救護車,送謝仔去醫院。

     救護車來之前,我去翻翻房租契約書,找到上面有滅絕師太的電話。

     原來這年頭出家人也會帶手機。

     師太沒有過來這邊,因為救護車在我打電話給她時就已經到了。

     【澄清醫院是吧?我馬上過去!】

     那種感覺很像滅絕師太一聽到武林中哪個惡人犯事,

     立即仗劍狂奔要趕去除害的語氣。

     救護車上的人跟我說,一定要有人陪同過去辦手續,所以我又跟著上車。

     在路上用手機打電話找查號台,查到兩姊妹學校的電話。

     再打到學校,請校方通知她們過來一趟。


     謝仔送進去急救時,嘉芳先到了。

     【妳姊姊咧?】

     師太問她。

     『她正在考試,等一下下課就過來。』

     【爸爸都快死了還考什麼試?事情輕重都不會分嗎?】

     師太的老臉上面殺氣縱橫,我們兩個後生晚輩當場後退三步。

     她正想繼續開罵時,一個護士小姐跑過來制止她。

     然後請她過去補辦手續。

     聽到護士小姐說到這個,我還很想跟師太說:

     記得把我代墊的錢還我,我已經一囊如洗了…


     那天晚上,滅絕師太決定又送謝仔下高雄。

     她叫雅凌陪著一起去,誰叫她顧著考試不顧爸爸死活。

     雅凌一臉無辜,但是我們沒人敢過去救她。

     奇怪,高雄哪一家醫院讓師太那麼放心呀?

     我看這個世界上要讓她信得過的人可不多喔。

     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身上的衣服幾乎都已經快乾了。

     頂著一身濕,陪著在醫院吹了半天冷氣,我感覺自己全身發抖。

     到家之後,趕緊去沖個熱水澡。

     『阿哲!』

     嘉芳踩著恐龍的腳步聲跑上來找我。

     「我在洗澡,什麼事?」

     『你要不要吃晚餐?』

     「除了煮泡麵之外,其他的我都吃。」

     『好啦!』

     也許是看在我今天搭救岳父大人有功吧!

     居然沒有罵我,還很乾脆地說好。


     洗完澡之後,覺得輕鬆很多。

     我腦袋裡面一直想著滅絕師太橫眉豎目的表情,

     還有雅凌在捱罵時的畏畏縮縮。

     心裡覺得很有趣,

     因此決定趁著感覺還在時,拿起筆來寫點什麼。


     可是我發現我的眼睛有點問題。

     因為我的右手寫出來的字連我自己都看不懂。

     摸摸鼻樑,眼鏡還在。

     於是把筆換到左手,試著寫寫自己的名字。

     卻又發現我兩手寫出來的字居然都差不多。

     我還記得我不是左撇子呀…

     難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嗎?

     從書桌前站起來時,我的眼前竟然一陣飄忽,整個人頭暈目眩。

     然後我聽見「磅啷」一聲,

     我居然在自己房間裡面拌到了椅子,自己摔了一個狗吃屎。

     而且一點痛覺也沒有。


     又然後,當我有點知覺時,我已經躺在床上了。

     旁邊嘉芳正揉起一條冰過的毛巾,放到我的額頭上。

     『快四十度耶!你是怎麼搞的?』

     她勉強做出笑容,但是我飄忽的目光,看見她眼裡深深的恐慌。

     「我沒事啦。」

     我聽我自己的聲音,都不會相信我是沒事的人。

     『你不要嚇我。怎麼辦?都不退燒耶!』

     「我睡一下就好了,你不是去煮東西嗎?」

     嘉芳搖搖頭,她緊緊握住我的手,開始哭了起來。

     『我去買藥給你吃好不好?你要吃藥啦!』

     「我吃妳煮的飯,睡一下就好了。」

     她只是一直搖頭,眼淚止不住地流,我知道她很慌張和恐懼。

     想支撐著起來安慰她,卻感覺自己的四肢完全失去力氣。

     脖子才剛挺起來一點點,整個人又癱了回去。

     『阿哲…你等我…我去買藥…』

     她跑到書桌旁邊,一把抓起我的車鑰匙。

     而我聽見外面滂沱大雨,正猛烈落下的巨大聲響。

     再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是晚上兩點半了。

     怎麼能在晚上兩點半,刮著大颱風的夜晚,

     讓一個沒有機車駕照、高二的女孩子自己出門呢?

     「妳沒有駕照…我陪妳去。」

     我只能用說的,因為我根本坐不起來。

     頭痛欲裂,整個人像要分解了一樣。

     『你不要動啦!我很快就回來!』

     她含著眼淚,又跑過來幫我蓋好被子,然後把冰毛巾放在我額頭上。

     『你等我喔!我一定會買到藥回來的!』

     我嘆了一口氣,躺了回去。

     眼前的燈光不斷搖晃著,耳朵裡面傳來陣陣暴雨聲。

     我的拳頭緊握著,那是我全身唯一還能用力的部分。

     我恨著,為什麼我阻止不了直線上升的體溫?

     為什麼我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好阻止她這樣危險地出門?

     我恨著,深深恨著我自己…

     -待續-

     我不要妳為我冒險,因為我不想失去妳,因為…我愛妳。


2006-8-9 12: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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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20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20

     我不知道我又昏迷了多久,再醒過來時,嘉芳已經回來了。

     她的臉上、手上、頭髮上都是雨水。

     『我買到藥了,來,我餵妳吃藥。』

     她把手伸到我脖子後面,扶我起來。

     「妳的手好冰。」

     『對不起,忘了先擦水。』

     她抱歉地笑著。

     「妳下次不要這樣好不好?太危險了。」

     她只是帶著微笑搖搖頭而已。

     我用溫水吞下藥之後,她又幫我把棉被蓋好,然後靜靜守在我身邊。

     「妳這樣會感冒的,去沖個熱水澡吧!」

     她還是帶著微笑搖搖頭而已。

     「乖,去洗個澡,要是妳也生病了,我可沒有力氣照顧妳呀!」

     也許是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吧!

     嘉芳在我臉上輕輕一吻,要我乖乖睡覺,然後才轉身出去。

     吃過藥之後,感覺似乎有好一點,腦袋也清楚了點。

     我忽然想起來,就算是東海這邊有24小時營業的藥局,

     遇到這樣的颱風天,人家應該也不會再營業了,

     這藥是哪裡買的?

     再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四點半了!

     她這一去,居然去了快兩個小時?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嘉芳洗完澡回來了。

     她換上了睡衣,頭髮用大毛巾裹住。

     「藥局還有開呀?」

     『有的有開嘛!』她溫柔地說。

     「妳去好久耶。」

     她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不再回答。

     過了一會兒,又幫我量一次體溫,已經快要降回正常體溫了。

     『什麼都不要問好不好?你先睡覺吧!』

     我抓著她的手腕,不想讓她離開。

     『怎麼啦?肚子餓嗎?』

     我搖搖頭。

     「今天晚上家裡面只剩下我跟妳兩個人。」

     『嗯?所以呢?你想幹嘛?』

     「就算妳今晚不回房間睡,也沒人知道我壞了妳的清白,對不對?」

     嘉芳笑了,笑得好甜,好甜。


     那一晚我們什麼也沒幹。

     是我沒有力氣的關係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這樣草率而已。

     事後,貓咪又罵了我一次白痴。

     『如果是我,不管我燒到幾度,我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對呀,因為我知道這就是人跟貓的差別。」


     第二天下午,風變小了,雨卻還是下著。

     嘉芳一直睡在我的身邊,我們蓋著同一條棉被。

     因為她嫌貓咪的棉被有臭味。

     我說那是貓的味道。

     她說那這隻貓一定是隻臭貓。

     所以我們睡在我的床上。

     只不過因為我怕她也被我傳染,所以我是背對著她睡的。

     不過我既然可以睡到滾下床,

     當然也就可以在睡夢中轉過身來。

     我比她先醒,而我醒的時候,發現她是睡在我懷抱裡面的。

     我不認為我有罪,因為這是正常男人應該有的行為。

     即使這個男人一度高燒到四十度,不會改變的就是不會改變。


     她梳洗之後,見雨也已經小多了,問我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說不要,她說不行。

     「那妳跟沒問有什麼差別?反正都是非去不可的嘛!」

     『問你是尊重病人,給你個面子而已,想反抗啊?門都沒有。』

     說著她把我拉起來。

     最後殺價的結果,是我只到藥局買感冒藥,我死都不去醫院了。

     由於我的手腳還不大使得出力來,所以由嘉芳騎車。

     老實說,我很懷疑她昨晚是怎麼騎到藥局的。

     一路上我們差點撞上橫倒路中央的樹木,又險些壓到碎裂的招牌。

     我說我們到最近的藥局就好,不要騎太遠,因為性命要緊。

     好不容易才騎到藥局。

     我懷疑我的病說不定已經嚇好了。


     【小姐,又是妳喔!】

     藥局的老闆娘一看到嘉芳,興奮地打招呼。

     「這是妳昨晚來的藥局呀?」

     我仔細看了一下,這家不是24小時營業的藥局呀!?

     『阿姨,他要拿藥,燒已經退了,要拿一般的感冒藥就可以。』

     她拉著我走到櫃檯:

     『說一下你的症狀啊!』

     我大概簡述了一下我的症狀。

     藥局老闆娘一直用很感動的眼光看著我,讓我納悶萬分。

     要付完錢的時候,我叫嘉芳先走出去發動車子。

     然後趁機問老闆娘昨晚是怎麼回事。

     【喔…你女朋友對你很好欸!連命都可以不要喔!】

     她看看在外面牽機車的嘉芳,說:

     【我們早就休息了,她在外面拍門拍了快兩個小時,

     把我和我先生吵起來,說是拜託我們賣藥給她。

     她喔,連安全帽都沒有戴,只穿一件雨衣而已,好危險喔!】

     我走出來,嘉芳已經穿上了雨衣,也帶上了安全帽和口罩。

     我只看得見她的雙眼,她很納悶我為什麼這樣看她。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覺得很感動。

     因為我發覺自己眼眶裡面,有強烈的濕潤的感覺。

     -待續-

     生命是最大的付出,雖然握在手裡感覺不出重量,但是心裡卻承受到了。
--


2006-8-9 12:3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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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21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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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雖然好像恢復得很快,不過其實我還是虛弱得很。

     那一陣子,除了吃飯、洗澡之外,我幾乎都沒出過房門。

     『你是被鬼打到嗎?虛成這樣。』貓咪說。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這是我二十幾年來,

     病得最嚴重的一次。

     所以我翹了一個星期的課,每天在家靜養。

     但是說是靜養,其實我只是在家鬼混而已。

     我睡到中午才起來,貓咪負責買午餐。

     晚餐則是嘉芳下課之後買回來。

     我幾乎快要忘記了地面是什麼樣子。

     有時候我在樓上看書,嘉芳會在做好點心之後,

     打個電話或傳個訊息給我。

     『幹嘛關機呀?害我打半天!下來吃綠豆湯啦!』

     第一次接到這樣的訊息時我很納悶,

     後來傳來的更多也更怪:

     『熱騰騰的湯圓正在通緝你的嘴,自首吧,孩子。』

     『我的蕃薯粥正在期待和你的舌頭纏綿,你快帶它下來。』

     …

     千奇百怪,什麼都有。


     然而,雖然相處時間很多,

     我們卻始終都沒有提起過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我很想問她,這樣為我付出有什麼價值。

     不過我想假若我們角色對換,

     她問我這樣的問題時,我也同樣答不出來。

     所以我問我自己,我該怎麼辦?

     或者說,我該怎麼回報她為我這樣的付出。

     想了一個星期之後,

     答案是,沒有答案。

     她只是每天陪著我,在我病情好一點之後,

     我們去了台中美術館,

     三更半夜地,在美術館外面的小徑和雕塑群中散步。

     身體更好一點之後,我們跑得更遠。

     小凌風載著我跟嘉芳,遠征了大雪山森林遊樂區。


     但是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忘記過。

     相同的問題我去問貓咪,貓咪說:

     『你會這樣想那表示你不夠愛她。』

     我問他為什麼。

     貓咪說:

     『如果你是愛她的,你就不會想要回報她。』

     『兩個人在一起,為對方做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回報的。』

     『一杯茶、一句話都可以是很好的回報,那都是在無意間的。』

     或許是吧,但是,我還是不能清楚。

     用性命去付出的真心,真的能與一杯茶、一句話等值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而我,是連看法都沒有的那種蠢蛋。

     貓咪似乎對解釋這種事情沒什麼耐心。

     他為我這樣下了結論:

     如果你愛她,就不必再提這件事情。

     總之,你的命是她救回來的。

     所以你要用一輩子的愛去還。

     如果你不愛她,或者你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愛她,

     那也還是改變不了你欠她一條命的這個事實。

     所以,你還是要用這一輩子去還。

     有差別的地方,在於有愛的去還,或者沒有那麼愛的去還而已。

     就算我是白痴,我想我也應該明白。

     有愛的還這一條命,跟沒那麼愛的還這一條命,

     差別有多大了。


     不過我這樣的迷思沒有維持多久,

     更嚴重的事情從高雄傳來了。

     雅凌打了電話回來,說謝仔已經不行了,要嘉芳立即趕過去。

     送嘉芳到車站的那一個晚上,天空還飄著雨。

     台中火車站冷冷清清地。

     昏黃的路燈,在雨絲飄搖中,

     瀰漫著淒清的味道。

     嘉芳穿著粉紅色的大外套,把變長的頭髮藏到外套裡面。

     我把行李交給她,然後幫她買了車票。

     不知道為什麼,連我也感覺到沉重的哀傷。

     「多陪在妳爸的身邊,有什麼情況就打個電話回來。」

     我只能這樣說。

     嘉芳的臉頰上似乎連那一片嬌紅都黯淡了,

     她低著頭。

     即使車子馬上要開動了,她卻還是從大外套裡面伸出一點手來,

     緊緊拉著我的衣袖。

     「怎麼了?又不是不回來。過兩天妳爸好一點,妳就要回來唸書了嘛。」

     我安慰著她。

     『阿哲,我很擔心我爸。』

     「我知道。」

     『而且,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我安慰她說,每個人在這種時候的預感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要過分放在心上。

     嘉芳搖搖頭,說:

     『如果我爸沒事,那一切就沒事;』

     『可是如果我爸有事,我們姊妹倆也不會再留在台中了,你知道嗎?』

     嘉芳的話讓我心頭一跳。

     如果謝仔真的掛了,嘉芳她們也不會留在台中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因為嘉芳她們的媽媽在台北,姑姑滅絕師太則是在高雄。

     如果謝仔熬不過這一關,

     那麼不管她們日後跟著誰,都不可能再繼續留在台中了!

     我竟然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

     『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說,現在,我好慌。』

     我也很慌,同樣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這樣陪著她。

     不管還有多少時間,都靜靜地陪著她。


     看著嘉芳悽楚的臉龐,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要她不要想太多,好好照顧爸爸就好。

     車站廣播再一次響起。

     我站在月台上,她站在車門邊。

     直到火車啟動,

     直到我們的手再也抓不住對方,

     直到連雨絲都追不到火車的背影。

     但是嘉芳淒苦的面容與眼神,卻還牢牢印在我心中。

     那種感覺,像是我們在這次分離之後,

     竟永遠不能再相見了一般。

     走出火車站,風雨都還飄搖著,

     我在車站外面點起一根香菸,將煙徐徐吐出。

     菸很快地被風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是我的擔心與不捨,還有隱隱不安的預兆,

     卻濃濃瀰漫著。


     那三天,雅凌和嘉芳都沒有打電話來。

     而糟糕的是她們都沒有手機。

     我只能靜靜地等待著她們的消息。

     連課都懶得去上了。

     貓咪說,她只不過是去探病陪老爸,又不是去奔喪。

     學長說,人可以坐車去,衣服、課本還有房子可不會自己走。

     所以她一定還會回來,不必這樣愁雲慘霧的。

     我也相信,她們都會回來。

     只是,回來之後會是怎樣呢?

     既為了謝仔擔心,也為萬一謝仔不在了之後的她們擔心。


     第四天下午,我坐在門口階梯上面抽菸。

     電話鈴聲響起。

     「喂。」

     『…』

     「喂,喂。」

     『…』

     「喂,說話啊!」

     『阿哲…』

     聲音低調而消沉,我聽出來是嘉芳的聲音。

     「嘉芳!妳在哪裡?」

     『我在醫院。』

     「妳的聲音好沒精神,生病了嗎?」

     『我爸…他過世了…』

     我愕然良久,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話。

     嘉芳也沒有說話,因為我聽見了她的哭泣聲。

     -待續-

     生命總有盡頭,但是我希望在我的生命盡頭處,還握著妳的手。


2006-8-9 12: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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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22

在風裡,說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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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那通電話掛得無聲無息。

     霎時間,所有不好的預感通通湧了上來。

     我在電話掛斷很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貓咪建議我立刻趕過去高雄,

     因為相信這個時候的嘉芳,會很需要我陪著她。

     我能去嗎?我當然可以去。

     可是去了又能如何?

     我想我連怎麼找到她們都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她們在高雄哪一家醫院,

     也不知道謝仔過世之後,她們接下來的情形。


     我們五個大男生,每天守在這個失去房東的房子裡面,

     也在等待接下來的變化。

     接到那通電話之後的一個星期,

     我已經急得想要飛去高雄,一家一家醫院慢慢找的時候,

     雅凌回來了。

     她又更瘦了,臉頰蒼白許多。

     而我已經不知不覺間養成在門口瞎坐的習慣,

     她的計程車停車時,我才發現是她。

     「雅凌…」

     她的兩眼無神,只是怔怔地看著我。

     (我爸他…)

     「我已經知道了,很遺憾。」

     雅凌沒有再說話,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我找不出安慰的話,只好擁抱著她。

     作為一個朋友,我想我還可以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雅凌慢慢哭出了聲音,她的淚水溼透了我上衣的前面。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但是卻停止不了她的傷痛。


     晚上,雅凌收拾好很多東西。

     我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能做打算的不是我們姊妹倆,是我姑姑。)

     「要去高雄嗎?」

     (應該是吧。我想我會重考吧,發生這樣的事,這陣子我不可能再唸得下去了。)

     「那…嘉芳呢?」

     (姑姑要她到高雄去唸書。)

     「什麼時候辦轉學?」

     (明天。)

     我驚訝地問:

     「這麼快?」

     (爸爸的喪事還在辦,我們也不能拖…)

     再也找不到我能說的話,腦海中盡是那天晚上,

     嘉芳離開時的畫面…

     我們竟然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陪著雅凌去學校辦了手續,又陪她整理好房子。

     (介不介意送我到車站去?)

     她問我。

     我總覺得我有些話想要對她說,可是當此情景,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或許,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吧,

     送她到車站去。


     (沒想到我們相處才半年,就要分別了。)

     「應該是連半年都不到吧,大概只有四個多月而已。」

     (可是感覺好像過了很久。)

     「我想是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走在火車站外面的人行道上,陰天,風吹得落葉滿地都是,

     也吹得心飄得滿地都是。

     雅凌走在前面,我提著行李走在後面。

     (阿哲。)

     雅凌突然停下了腳步。

     「嗯?」

     (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妳說。」

     (你應該再更勇敢、更積極一點的。)

     「我?」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說:

     (如果你決定了你的方向,就不要停下來等待。)

     我靜默無語。

     (不管你選擇的是什麼,都應該要這樣。)

     (我還是會再繼續唸書的,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

     (你追逐的呢?)

     「我不知道。」

     她側著頭,淡淡地笑著。

     (加油吧!雖然我們可能很難再見面了。)

     (不過我希望你會一直都很好,直到…)

     (永遠永遠…)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因為眼淚漸漸流了出來。


     雅凌上車前,我向她要電話。

     可是她們目前暫住在滅絕師太的佛堂裡,接電話不方便。

     而之前她們姊妹共用的手機也是滅絕師太的,

     我若打電話過去,接收我的相思的人,將會是擁有倚天劍的武林高手。

     所以我請她回去之後,無論如何要嘉芳打電話給我。


     晚上十一點半多了,

     我沒接到雅凌到達的通知,嘉芳也還沒有給我消息。

     反而是貓咪回來了。

     他說,上次我們到蔡頭的學校去的那場表演很成功,

     蔡頭想請我們再去支援一場。

     『是他們的成果展。』

     「你覺得我會有心情嗎?」

     『是因為嘉芳嗎?』

     「讓我考慮一下好不好?」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已經不需要回答了。

     雅凌跟我說的話,我當然明白。

     然而,現在才確定,會不會晚了一點?

     在我大病一場之後,我很確切地感受到嘉芳的深情,

     然而,我能回報給她的,

     竟然只有那一個星期的時間而已。

     會不會太短了一點?


     我始終沒有接到過電話。

     不明白,為什麼嘉芳不給我消息。

     因為幾乎沒有再相聚的可能,

     所以只好忍心斬斷僅有的相連的那一條線,

     讓彼此都可以在各自的傷痛中,

     慢慢復原。

     是這樣嗎?

     我甚至可以想像著。

     想像嘉芳那雙哭紅的雙眼,不斷湧下的淚水。

     在為了失去父親的傷痛而哭泣著,

     也在為了我們已經無力延續的感情而哭泣著。

     而我只能在這裡,靜靜地失神,

     卻沒有辦法再一次擁抱著她,

     也無法將我滿滿的心思傳遞給她。

     上下樓經過她們的房間,門緊鎖著。

     鎖著所有曾經有過的回憶。

     所以我也將自己鎖在房間裡面,

     看著天黑之後又天亮,

     看著時針轉過一圈之後,再轉一圈。

     然後看著自己的心,死了又死。


     貓咪建議我去參加那一場表演,

     就當作是一個新的開始。

     『雖然我知道這個建議其實很膚淺,不過應該還算直接。』

     「哪裡直接了?」

     『你可以狠狠的唱一個晚上,把所有的心事都唱出來。』

     「那是成果展,不是我的個人演唱會吧?」

     『哎呀,管他去死,你高興就好了。』

     我有點不耐煩,問道:

     「謝仔去世了,你都沒有一點感傷嗎?」

     『我感傷啊,沒人講古了,沒人做滷肉了,沒人問我們要不要吃飯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又能怎麼樣呢?』

     『活著的人要對得起死去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的活著。』

     『所以我問你要不要去參加表演,讓你振作一點。』

     「我想等她電話。」

     『如果她一輩子都不打,難道你一輩子不出門?』

     我固執地搖頭。

     『這樣好不好,我陪你賭一把。』

     「賭什麼?」

     『如果她打電話來,表示事情還有轉機,那你就去參加表演,當作慶祝。』

     「沒打的話呢?」

     『放蔡頭一次鴿子,讓他開天窗。』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一付患難與共的堅毅神情,

     忽然笑了出來。

     沒想到除了彈貝斯和做愛之外,這隻貓也有這樣認真的表情。


     距離成果展表演還有整整十天。

     十天,足以證明很多事情,也足以毀去很多痕跡。

     從雅凌離去到現在,已經過了不只一個十天。

     所以我已經證明了我有多想念和擔心嘉芳。

     還有那一句我始終沒有說出口的話。

     十天,也已經足夠毀去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回憶。

     但是我不想將它們毀去,因為我還沒死心。

     這十天裡面,我乖乖地去上課。

     認真地做報告,還考了期中考。

     學長們有空的人就下來樓下客廳唸書,幫我等電話。


     第九天,陰天,風吹得很急,東海大學校門口發生一場車禍,我視而不見。

     第八天,陰天,風依舊狂亂,補足所有欠的筆記。

     第七天,陰天,風漸小,到了學校才知道今天期中考。

     第六天,陰天…

     …

     …

     …

     後來呢?

     那天的會場湧入比招生演唱會更多的人潮。

     女生宿舍的窗戶再次探出了一堆人頭。

     我們真的把成果展當成自己的演唱會。

     蔡頭因為「引狼入室」,結果被開除出社。

     我們成功地在別人的學校搞了一次東海大學熱門音樂社的成果展。

     貓咪說他簽名簽到手軟,

     蔡頭說被開除也是值得的,

     他因為這場演唱會認識了他的女朋友。

     我呢?

     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唱到眼淚流出來。

     而且是在唱超芭樂的BON JOVI的<always>的時候。


     我依然是自己先離開。

     這一次,我的後座沒有載人。

     不過我還是把吉他托給貓咪帶回來。

     我自己一個人又上了望高寮。

     無盡的夜吹著無情的強冷晚風,

     從海的方向吹上山來,把我裹在隱約還有鹹味的空氣中。

     我好像還聽見嘉芳喊著:徐雋哲,我喜歡你。

     她的聲音像是飄過了世界一圈之後,又回到我的耳中一樣。


     風是由西向東吹,

     所以吹不到有她在的南方。

     我去參加演出,是因為我終於有了嘉芳的消息,

     雖然,只是一封信而已。

     -待續-

     等待如果非得有個期限,我希望是世界末日那一天。


2006-8-9 12: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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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ND

在風裡,說喜歡妳!
By 穹風


23

     『阿哲:

     最近好嗎?

     我想不到更好的開頭,所以只能客套的這樣問候你。

     沒想到,到最後我們只能這樣問候而已。

     多麼希望,可以用熱切的擁抱,取代這樣冰冷的文字。

     可是,我寧願選擇魚雁往返,

     因為,我怕我承受不了,再一次離別時的痛苦。

     抱歉,要讓你傷心了。


     爸爸的喪事已經辦理得差不多了,多虧姑姑幫忙。

     如果不是姑姑,我和姊姊什麼都不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是也因為姑姑的決定,所以我們要轉學到高雄來,

     好接受她的照顧。

     雖然我們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但這是爸爸的遺言,

     所以我們只好接受它。


     還記得聊到天亮的那一晚嗎?

     應該說是那一個凌晨吧。

     你給我一個無心的吻,卻吻出了好多事情。

     以後,你還會這樣去吻別的女孩嗎?

     不要再這樣了,因為這樣的話你會很辛苦的。

     我,捨不得你這樣辛苦。


     或許我們從來不算真正談過戀愛吧!

     不知道是因為開始得太突然,都沒有準備好的緣故,

     還是因為我們還有我姊姊之間的問題太複雜,

     所以好像根本沒有一個正式的開始似的。

     可是,我卻感覺我好像已經愛你好久,好久了,

     在我終於對你說出「我愛你」的那一天晚上,

     還有在那之前。


     現在才說這些,是不是太遲了一點?

     我很快就要準備聯考了,其實,並不適合戀愛。

     因為我的成績一向不是很好,談起戀愛,我怕我會完蛋。

     或許你要說,我還可以考回台中的學校。

     沒錯,我是想。

     在認識你之前,我就想唸東海的歷史系,

     在認識你之後,我更想當你的學妹。

     然而這終究只是我的理想,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到哪裡。

     以我的程度,陪你鬥嘴聊歷史不難,

     要考上東海卻還差很遠。

     但是我還是不會放棄的。

     還有一年半,如果考不上,就變成還有兩年半,

     那時候你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說太遠了。

     寫這封信給你,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原諒我一直沒有打電話給你,

     因為我怕一聽見你的聲音,自己會先崩潰。

     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已經流了太多眼淚了,

     這段時間以來,眼淚也幾乎沒有停過。

     你知道嗎?每當我開始難過的時候,

     我就會努力去回想我們在東海古堡那一夜的事情。

     回想著你在路上對我說過的話,

     回想著我在山坡上面大喊的話。

     然後強迫自己,用已經不復存在的甜蜜,

     來掩蓋和麻痺自己的思念。

     可是,當我把佛堂裡的燈打開,

     看到的再也不是你的臉時,

     所有的感覺就又回來了,也就又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姊姊勸我要看開點,其實,我知道她自己才是放不開的人。

     我們住在一起,她繼續寫那本小手記,

     我當然不會不知道。

     她說,她很想慫恿姑姑,讓我回台中唸完高中,

     因為她知道在那裡,有你會照顧我。

     可是她也知道姑姑決不會答應…

     我想,幸福是要自己追求來的。

     如果可以,我會靠著自己的本事,考回台中去的。

     到時候,你還會在嗎?


     也許緣分在你送我上車那一天就結束了也不一定。

     因為我們竟然看著對方的臉,忘了說再見。

     那一天的你,看起來好悲傷。

     比你生病的時候還要憔悴。

     我好想留下來不走,可是我又不能不顧爸爸。


     本來,想在跟你的事情確定之後,就告訴他的。

     因為我知道爸爸對你印象不錯,

     他曾說,四樓戴眼鏡的不錯,像個讀書人的樣子。

     還說,挑對象不要挑一個像貓咪那樣的,

     那種臉一看就是光棍臉…


     還是老話一句,似乎都太遲了一點。

     遲了一點,一切竟然就差得好多。

     好多,好多。


     讓我們把最後一句再見說完好嗎?

     或許還稍微來得及改變命運,

     也說不定,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你。

     最後,提醒你要保重自己,

     望高寮風大,少上去。

     你很容易感冒,記得多照顧自己。

     那麼,親愛的你,再見了。

     嘉芳  11/26             』


     這到底算不算是個希望呢?

     我不知道。

     因為信上面沒有地址。

     也許是因為她住在佛堂,連寫信也不方便吧。

     總之,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收到嘉芳寫給我的信件。


     表演回來之後,我一個人站在陽台,

     看著中港路上不斷過往的人車,才發現這裡的夜景其實也不差。

     我很聽話地從此不再上去望高寮,

     不管貓咪怎麼約,學長怎麼找,我死都不去。

     因為我在等待,等待她有一天會再寫信給我,

     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那時候,我才要陪她再上山去。

     我也要在風裡,跟她說:我喜歡妳。


     過沒幾天,我下課回來時,發現嘉芳她們房間的門開著,

     所有東西都搬完了。

     學長說,是滅絕師太帶人來搬的。

     她的殺氣還是那樣銳利,沒人敢跟她說一句話。


     學期末的時候,滅絕師太打電話來。

     她要我們收拾好了就自動滾蛋。

     當初房租契約只打半年,她決定賣了房子,不再續約。

     這房子本來是謝仔要帶女兒兼養老之用的,

     如此謝仔過世了,一切也都已經沒意義了。


     搬家離開之前,我最後一次站在陽台。

     貓咪買了酒回來。

     『你後不後悔?』

     「後悔。」

     『後悔什麼?』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後悔個什麼勁兒?』

     「不然呢?你希望我後悔什麼?」

     『我也不知道。』

     貓咪說。

     其實我很清楚我在後悔什麼。

     我在後悔,我沒有儘早對雅凌說明白。

     在我心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情形之下,

     所以讓她這樣為我默默付出感情,讓她這樣傷心。

     而且我心中的那另外一個人,是她妹妹。

     我更後悔,我始終不能確定自己心中所想的,

     所以讓嘉芳受了很多委屈。

     而在當我終於有了足夠的勇氣,也確定了心裡面的答案之後,

     她卻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遲了一步,就差了好遠。

     遲了一步,就差了好遠。

     我這樣說給貓咪聽。

     『那句再見呢?你說了沒有?』

     「還沒。」

     『明天早上就要走了,今天晚上,讓一切都通通再見好不好?』

     『最後一句再見,你有理由要說。』

     回頭,是整理得乾乾淨靜的房間,打包好的行李都在牆角,

     只剩今晚睡覺的兩件棉被而已。

     我打包了行李,也打包了所有的回憶和愛情。

     「再見。」

     我拿起啤酒,敬了這個房間一杯,然後喝了一大口。

     貓咪笑了笑,也跟我做了同樣的動作。

     不同的是,他也敬了隔壁一下。

     「你敬隔壁幹嘛?」

     『說再見啊。』

     「跟你的小狐狸?」

     『已經是別人的小狐狸了。』

     「噢!節哀。」

     『順變。』

     「乾。」

     『乾。』


2006-8-9 12: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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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vi7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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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最後最後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因為我再也沒有她們的消息。

     或許,是我那句再見說得太晚了點。

     也或許,是老天爺給舉棋不定的人一個逞罰。

     我很想從記憶裡面追尋一些什麼出來,

     然而,它們是附著於我打包起來的行李之上的,

     所以,只能沉澱在我生活與生命之中,

     卻再也沒有痕跡可尋。


     後來我常常聽鄭秀文的<值得>,和蔡健雅的<你的溫度>。

     希望在裡面聽見嘉芳的味道。

     但是我總是失望。

     她們唱得太感傷了,沒有嘉芳那種活潑和自信的感覺。


     我放棄了嗎?

     也許本來就不存在太多期待,所以也就沒有放不放棄可言。

     只是常常在傷風感冒的時候,

     想起那樣一段過去,

     然後,遠眺火力發電廠的煙囪,

     祝福,祝福,再祝福而已。

     -完-
         
         
    僅以這一篇小說,追悼那時候真的很照顧我們的謝仔。

     雖然,他其實不姓謝。

     我不知道嘉芳會不會有一天看到這篇小說。

     那她就會知道我是誰。

     雖然,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不過我希望她是快樂的。


     第一次寫愛情小說。

     都是籐井樹害的。

     而幸好我沒有太多這種題材可以寫,

     不然我怕我會寫個沒完沒了。

     但還是要感謝籐井樹,

     因為他給我不一樣的小說寫作靈感。

     至少,我以前絕對不可能用這樣排版段落方式寫作。


     寫作的時候常常想起那段日子。

     和貓咪半夜去偷滷肉吃,偷黃殼長壽來抽。

     那是我們一生中最窮困的時光,

     也是最快樂的時光。

     小說的結尾只有這樣而已,是因為事實只有這樣而已。

     大家都想看好的結局,又想看真的故事。

     雖然故事不見得全然都是真實,但是已經很接近了。

     我寫的是故事,可不是回憶錄。

     我寫真的故事,而且我認為這結尾也不算不好。

     所以我選擇讓它這樣結束。

     經過票選,阿哲是小說人物中,最被唾棄的。

     貓咪則是最受歡迎的,這一點,他很爽,也很不爽。

     因為我是半夜一點中打電話跟他講這消息的。

     他那時候已經睡到第八殿了…


     失去的東西不會重來,錯過的也只好過去。

     如果還會再有一次,或許一切也還是不會改觀,

     因為主角就是那種個性。

     那種死人個性,我也無能為力去改變他。

     那麼,是你的話你會怎樣?

     告訴我,我會再幫你寫。

         穹風 2002.12.26

  P.S故事標題原為<最後一句再見>,2002.12.27更名:<在風裡,說喜歡妳!>


終於刊完..希望大家會喜歡..下一本書為FZR女孩.若是需要穹風其他作品可留言告知喔.請各位大大繼續支持喔..^^


2006-8-9 12: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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