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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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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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奇幻]南宮吟 - 『沉香』 (全文完)
第一章
一、
“哥，你會做一輩子的太陽嗎？每天能給我陽光。
會的。
如果我要求只把陽光只給我一個人呢？
那我就把我自己摘下來給你。
哥，你說你的愛情會屬于誰？
屬于山川，屬于凋謝的每一朵花，屬于海邊的椰子樹，以及那個天天愛哭鼻子撒嬌的小女孩。”
陽光旋轉著，流浪在淺紅色的別墅里，這幢別墅似乎和周圍的湖水、灰塵揉在一起，靜謐又古老。
別墅里有個穿泳衣的女孩，在游泳池旁倚靠著。她約莫十六七歲，淺黛色的眉毛，跳躍出一種奇特的溫柔出來。秀發上的水珠晶瑩透徹，似乎讓她的靈慧、美麗、嬌笑的聲音都閃爍在水的生機里。
女孩忽然像是听到了什麼，然後整個人都潛入水里去。
卻是一個少年推開門，他穿著襯衣，恍如畫里的那一抹淡然的白，他正是女孩的哥哥楚含。
楚含身材瘦削，鼻梁微微高了些，他目光一掃游泳池和草坪，微皺了眉頭，輕聲說︰“離兒，不要躲了。”
透過盈盈的水波，彷佛能看到小女孩稚氣著帶著微笑的表情。
楚含又說︰“你再不出來，中飯就沒你的份了。”
卻是女孩馬上從水里鑽出來，嗔著說︰“哥，你老是不給我吃飯做威脅，太老套了。”她說完噗哧一笑，說︰“壞死了，你忍心讓我挨餓嗎？”
楚含含笑說︰“你這個調皮鬼。”
女孩馬上跑到楚含旁邊，抿著嘴唇說︰“哥，我要你陪我下棋。”
楚含看著女孩潔白無暇的肌膚，說︰“想不到離兒原來長得這麼漂亮呀。”
女孩搖著螓首，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句，但是楚含沒有听見，問︰“什麼？”
女孩的臉紅了起來，聲音更小，只有自己听得見︰“那是你沒有去注意嘛。”
楚含看著她的樣子，在她鼻子輕擰了一下，說︰“肯定又拐彎在罵我了，是不是，小妮子。”
女孩抬頭拉了楚含的衣角，說︰“哥，陪我下五子棋，這些天我拼命練習，肯定已經超過你了。”
楚含無奈地說︰“超過我能怎麼樣呀？你明天就要到高中讀書了，怎麼不去預習功課？”
女孩嘟著嘴說︰“那你過幾天就大二了，怎麼也不預習功課呀。”
楚含說︰“大學，可不同于你高一，一個星期上二十節課，還可以逃掉七八節，考試前看幾下復習提綱就可以了。”
女孩說︰“那我要快點去讀大學，這樣就能陪哥哥天天在一起玩了。”
楚含說︰“等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已經畢業了。”
女孩說︰“不成不成。那哥哥，我們商量一下，你在大學留一兩次級，然後我跳過高二，可以吧？”
楚含莞爾一笑，說︰“你這個小淘氣鬼。我留級容易，你跳級就難拉。”
楚含低頭瞅著女孩帶著稚氣的臉。楚離，據父母說，她是小的時候被父親領養過來的，那時，她活潑而可愛，做了一些錯事後就會跑到他懷里哭泣，那個樣子總是讓人又憐又愛。她最喜歡看夕陽，听花開的聲音。幼時她最喜歡纏在楚含旁邊。十多年來，她的性格逐漸變得柔順，但也開始有了女孩子的矜持。然而唯一不變的是，她一如既往地喜歡呆在楚含旁邊。
楚離拉著楚含的衣角，然後走到旁邊的躺椅上，說︰“哥，我執黑棋好不好？”
楚離的身體顯示著一個美麗的弧線，在陽光下顯得異常優美。楚含看著她半裸體的樣子，搖了一下頭，把浴巾向她身上一披，說︰“都這麼大了，怎麼都不避嫌，哥哥也會心動的哦。”
楚離甜甜地一笑，說︰“哥哥要是心動了最好，我就天天賴在哥哥身邊了。”
楚含看著她甜柔微笑的樣子，忽然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情懷涌入心里。他心頭一震，強笑著說︰“你總要去嫁人的嗎？再說你班級里肯定很有男生追你，為什麼你都拒絕得那麼絕情呀。”
楚離低笑一聲，說︰“他們呀，如果能和哥哥一樣帥一樣溫柔，我就答應他們。”
以前楚離每次回家都會嘰嘰喳喳告訴楚含在學校里的事情，現在雖然恬靜多了，但是每次收到情書，都會在楚含的面前當面撕掉。
楚離把棋子擺在兩個躺椅間的小桌子上，然後從盆子里取出一顆葡萄，說︰“哥，你張開嘴巴。”
楚含只好說︰“上次你還故意扔到我鼻子上，這次不準亂來。”
楚離淺笑著說︰“誰叫你嘴巴張得那麼小。”她看著楚含張大嘴巴，馬上把葡萄扔去。
可是葡萄卻到了她嘴里。
楚含一怔，說︰“好呀，你耍我。”站起來向楚離走過來。
楚離格格笑著，說︰“哥，我下次不敢了。”卻是楚含的手已經輕輕地捏在她臉上，說︰“還有下次？”
楚離忙站起來要逃開，可是一慌忙，腳下一滑，差點要摔倒。她閉上眼楮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到身體被一雙手抱住，楚離全身一震，偷偷睜開眼楮，說︰“我就知道哥哥最照顧我。”
楚含說︰“誰說的？我要放手了。”
楚離忙斜站起身體，雙手摟著楚含，說︰“你敢！”
楚含被楚離摟住，忽然輕擁她入懷，說︰“你呀。”此刻楚含忽然感覺到楚離肌膚的細膩，在他懷里她像是身體都軟化了一樣，甚至生出熱量來。他心頭震撼，馬上松開，卻看到楚離嬌羞的低著頭，她的臉都通紅了。
楚含說︰“離兒，還下不下棋？”
楚離的心似乎還在跳個不停，她忙說︰“好呀。”然後補充了一句，說︰“今天好熱的。” 然後她心虛地把浴巾放在旁邊，偷偷看了楚含一眼，發現楚含正擺著棋紙沒有注意她，她有些失望，但馬上去搶黑色棋子的盒子，說︰“你不許雙三雙四的。”
楚含搖頭說︰“你剛才不是說勤學苦練，棋藝會在我之上嗎？這麼賴皮呀？”
楚離說︰“你是我的哥哥嘛。再說我這麼可愛，你不讓我怎麼說的過去呀。說定了，你有禁手限制的，但我沒有。”她搶先在中間放了一顆棋子。
楚含莞爾一笑說︰“你這麼可愛我就要讓你……這個理由倒也不錯。”
楚離看著楚含的手指掂著棋子，落在棋盤上，忙在旁邊擺了一顆棋子，說︰“快嘛。”
別墅里有淡淡的花香和陽光的溫柔。她們听著楚離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如音樂般的輕柔，一時都醉了。
※ ※ ※ ※ ※
次日，文藝學院開始了大二學生的軍訓。學生本來都以為大一時因為學校的裝修可以逃過這苦難的軍訓，此刻便都怨天載道，
楚含並不在意，他在學校里向來獨來獨往，父母都在國外，而他就和妹妹住在別墅里，也不住在學校。
學校里有種不知名的花，香味彌漫在空中。
訓練到了第二天中午，結果要召開思想教育大會。包括他所在的新聞系，和別的播音系、美術系都塞在同一個多媒體教室。
文藝學院在整個城市有奇佳的名聲。所謂播音系美女，各個都如出水芙蓉一般，外校頗有耳聞。
楚含心不在焉地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他向來是喜歡獨坐著，不喜歡群居的喧嘩。但是過不多久，卻是兩個女孩走過來，環顧四周一下，然後坐在他旁邊。
楚含看著窗外的樓下，許多學子拼命搶著籃球，然後又彼此拋開，只是為了最終投入籃筐，但是為了配合，他們假動作層出不窮，楚含輕嘆一聲。
在他眼里，那些籃球場上的配合無異于那些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交易吧。
卻是旁邊的女孩輕拍了一下楚含的肩膀。楚含怔了怔，抬頭過去，看到一張清秀的臉，如淡淡敷粉的菊花，她就那樣微笑著，彷佛上輩子結緣過的露水在來世溫柔地看你。她的雙眼稍大，卻藏著無數的靈氣。
楚含心下一震，想著女孩大概是天生這般的動人，並不和自己熟識。
卻是那女孩輕聲說︰“這位同學，能幫我們做一下筆記嗎？我們看不到黑板上的字。”
楚含接過她的筆記本，說︰“好的。”他疑心自己的聲音有些走樣，但是那女孩甜甜一笑，馬上回頭和旁邊的朋友聊了起來。
黑板上的字跡密密麻麻，楚含抄了一段，忽然發現到那女孩偏過頭看他，他能感覺到女孩的眼楮的迷人。但是他裝作不在意地繼續抄著。
那女孩忽然說︰“你的字寫的很漂亮呀。”
楚含愕然了一下，馬上對那女孩說︰“謝謝。”此刻，午時的陽光穿過窗戶，斑駁地照在楚含側面。楚含覺得有些熱了，把窗簾拉過來一些。
可是那個女孩看著他脫口而出︰“你……臉紅了……”
楚含怔了怔，還沒有說話，卻是那女孩抿著嘴唇笑了，然後不再看他，和旁邊的女孩竊竊私語著。
楚含自然不好說別的，卻是听到那個女孩低聲說︰“他好清純呀，我輕輕一夸他就臉紅了……”
楚含苦笑著，自己清純嗎？想著高三和女朋友分手時，一句話也沒有說，在情欲的另一頭，彼此沒有激情。他忽然有些恍惚起來，自己的影子究竟是蒼老還是枯萎掉了呢？
那個女孩又回頭有趣地看他，楚含忽然心里泛起一種美妙的感覺，听別人這麼說，難道不是一種單純的快樂嗎？
※ ※ ※ ※ ※
這次軍訓並不正規，可以允許晚上自行安排時間。黃昏時分，楚含便打車回了別墅。但是在臨近別墅的那一段路，楚含忽然看到三個男子正圍著一個女孩。他忙叫司機停車，隨手扔給司機一張百元鈔票，沖出車門。他沖出去，厲聲說︰“你們要干嗎？”
那司機見狀，便駕車走了，他自然不想惹麻煩。
那些男子盯著楚含，目光如猛獸一般。
女孩看到楚含，拼命地從他們當中擠出身體，跑到楚含旁邊，欣喜地說︰“哥。”
楚含看著這個剛才還驚惶失措的小妹，心里又憐又愛，說︰“到我後面去。”
三個男子左首的那個冷冷地說︰“你小子逞什麼能，哥們看中了你的妹妹，是你的福氣。”
楚含面不改色，說︰“要動手可以，看你們惹不惹起我。”
左首那人和其他兩人交換了眼色，卻把目光落在楚離身上，然後冷冷地說︰“別豬扮老虎，此地附近沒有人，你怎麼叫也沒有用。”
楚離走到楚含後面，心下大安，卻是向三個男子扮了一個鬼臉。楚含剛取出手機，卻是三個男子彼此看了一眼，然後猛地沖向楚含。
楚含忽然把手機甩出去，重重地打在一個男子的額頭和眼部的交界處。那個男子還未發出慘叫，卻是楚含一腳踹在左首男子的腳上。
但是此刻，另一個男子卻欺身到了楚含旁邊，一拳向他頭上砸來。楚含向旁邊一側，但是額頭還是被打了一下，臉上頓時火熱般刺痛起來。
楚含自幼練過武術，此刻顧不得疼，反手一拳擂在對方胸前，然後一腳側擺，踢在對方小腹上。
其實此刻動手就如電光石火一般，然後楚離忽然覺得自己右手被楚含用力抓住，被帶著跑開了。
此處離他們的別墅已不遠。
那三個男子自然不甘心，拼命追來。楚含忽然想到別墅里沒有僕人，即使沖到家里也不安全，而此刻，他遠遠看到一輛出租車開來。
他連忙伸手，然後拽著楚離的手從馬路上奔跑過去。
兩人剛進了車子緊關上車門，卻是看到三個男子已經沖到旁邊。而此刻車子已經開了。
楚含松了口氣，卻看到楚離面色慘白，忙把她摟在懷里，說︰“離兒，沒事了。”
楚離在他懷里拼命地哭了起來，一面啜泣著說︰“哥，你剛才受傷了。”她抬起頭，看著楚含額頭紅腫著一塊，甚至還有血痕，馬上心痛地說︰“哥，對不起。”
楚含勉強一笑，說︰“和哥客氣什麼，以後你都打車回來，雖然你離學校比較近，但是路上還是很危險的。”
楚離忽然對司機說︰“快去最近的醫院。”然後緊緊捏著楚含的手。
此刻，她的手全是冷汗。
※ ※ ※ ※ ※
在醫院消毒處理了一番後剛走出來，楚含就注意到楚離一瘸一拐的，卻是看到楚離的鞋只剩下一只了，便知道必然是剛才拼命跑的時候跑丟了。
楚含說︰“離兒，我背你吧。”
楚離搖頭說︰“哥，你剛受傷誒。”
楚含含笑著說︰“小傷而已，你這樣走路別人會笑的。”
楚離嘟著嘴說︰“我都這麼大了，還讓你背，別人更會笑我的。”她說著，卻是一臉笑意看著楚含。
楚含心知肚明，馬上彎下身體，楚離嗔了一句說︰“這是你自己主動要背我的。”她說完，馬上就走到楚含後面，生怕楚含會後悔一樣，馬上雙手環住楚含的脖子。
楚含站了起來，感覺到楚離在他的脖子處吹著氣，一種又熱又癢的感覺，他忙說︰“離兒，你在做什麼？”
楚離輕聲在他耳邊說︰“不干什麼。哥哥的背好溫暖呀。哥，你已經很久沒有背我了。”
走下樓梯，到了門口，楚含剛要叫車，卻是楚離說︰“哥，先帶我去買鞋，這里附近有個商店。”此刻，她一臉帶笑，似乎全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楚含怔了怔說︰“你房間里的鞋子夠多拉。”
楚離緊緊環著楚含的脖子，不依地說︰“哥，你陪我去嘛。”
楚含明知道她是喜歡被他背著，但自己，又何嘗體會不到其中的溫馨呢？
楚離忽然把手伸到前面來，說︰“哥，以前天天都是你捏著我鼻子，今天我要補回來。”但她輕輕地捏著楚含的鼻子後，說︰“不舍得欺負你，算了。”
一種異樣的情懷和溫馨在彼此間涌動。
※ ※ ※ ※ ※
在商店買了鞋子，楚離還纏著楚含不肯下來，楚含就背著她去一個餐廳，惹得無數人關注著他們。
楚離看著他們的眼神，輕聲對楚含說︰“哥，你看他們的眼神，都是憐憫，他們肯定以為我腿腳不便，紅顏薄命，你現在如果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走，那這麼可愛的我豈非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你總不忍心吧。”
楚含無奈地搖著頭，說︰“你這個淘氣鬼，還什麼紅顏薄命……”背她倒窗旁，然後把她放在座位上，才松了一口氣。
楚離故意滑了一下，差點摔倒，然後坐在位置上。女服務員走過來，把眼楮向正嘟著嘴的楚離瞅了瞅，回頭對楚含語重心長地說︰“你女朋友身體不好，你該讓著一點，不要惹她生氣。”
楚離馬上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說︰“這個姐姐說的對，他老欺負我。”
女服務員看著楚離的樣子，更心疼，馬上瞪了瞪楚含。
楚含看著楚離狡黠的目光，無語。
吃過晚餐，再回到別墅，天已經黑了。附近有一地的花草，郁郁蔥蔥，彷佛夜色能帶來滿地的香馥。
楚離拉著楚含的手，看著感應燈光在別墅前亮了起來，搶先打開大門，說︰“今天哥哥是病人，輪到我照顧你了。”
楚含說︰“你還把我當成病人呀，那今天你這麼欺負我，又該怎麼說？”
楚離天真極了的眨了眨眼楮，說︰“有嗎？”然後皺起眉頭，說︰“這麼天真漂亮的我，居然忍心欺負我男朋友？”
楚含說︰“被你擊敗了。不對，我大你這麼多，那個服務員怎麼可以說你是我女朋友……”
可是楚離早已經嘻笑一聲，跑進大廳了。
坐在沙發上，楚離仔細凝視著楚含的額頭，說︰“哥，今天……”
楚含搖頭說︰“都過去了，這點小傷提他作甚。對了，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和爸媽說，以免他們擔心。”
楚離搖頭說︰“我曉得。不過我想說的是，今天你好傻呀，居然把手機扔了，我可是最喜歡你那款手機了。”
楚含無奈地說︰“被你打倒了。”
※ ※ ※ ※ ※
軍訓的時候，陽光並不烈，淡藍色的花、氣流浮現著。楚含悠閑地站著，可是他的身姿顯得如此挺拔，那個教官一直盯著楚含，可是卻始終發現不了楚含動作上不規範的地方，可是每次瞥見了楚含臉上懶散的笑容。
同班有個楚含高中的同學，如今也是楚含的同寢，等早上軍訓完畢後他微笑著走過來，搭著楚含的肩頭，說︰“昨天晚上有幾個漂亮的播音女生和我們寢室去聯誼了。”
楚含淡淡笑著說︰“听你的語氣，好像你和她們發生了些什麼。”
那同學搖頭說︰“楚含，你可別誤會。因為我有個老鄉就是播音系的，那邊說要聯誼，所以順水推舟讓她們寢室過來，可是剛一過來，彼此介紹後，她們寢室里一個最漂亮的女生就脫口而出︰你們寢室最重要的人怎麼沒來？”
楚含詫異地看著他。那同學頓了頓，眼楮帶著笑意說︰“原來她早就知道你高中就出書的事情，所以那些女生都覺得你非常神秘。”
楚含含笑不語，笑容依然是懶散的。那同學拍了拍他的肩頭，故意裝作語重心長地說︰“那個女生叫蔌蘭，是個絕色美女呀。你可不能辜負了她。”
楚含淡然一笑，打趣著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去追她？”
那個男生露出一副正當如此的樣子。
當日晚上，學校要求拉練，楚含依舊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旁邊的淡黃色窗簾輕輕在他放在桌面的手磨蹭著。
似乎人都坐滿了，然後前面一陣喧嘩，走進來三個女孩來，有人吹起口哨。那三個女孩左右環顧了一下，選擇了坐在楚含後面的位置。
楚含垂下眼楮，心里卻在構思著一篇小說的情節。也不知道熙來攘往多少喧嘩，多少五音不全的嗓子你唱罷我登場。楚含在人海里不動聲色的若定。
忽然間後面有只手搭了一下楚含的肩膀，楚含回頭，看到了三雙動人的眼楮。其中左首的一雙，就是那個曾經說他臉紅的那個女孩。
那個搭著楚含肩頭的女孩猶豫地說︰“你是楚含吧？”
楚含疑慮地說︰“恩。”那女孩忽然滿面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說︰“久聞大名了。前天晚上我們還和你寢室聯誼，出去逛了一圈呢。”她說的時候，眼楮故意瞟了一下左首的女孩。
左首的女孩忽然臉半紅著，伸過手來，說︰“楚含你好。我叫蔌蘭，我們又見面了。”
“蔌蘭？”楚含看著這個眉目如畫般嫻靜的女孩，心里竟然有一時恍惚，他輕輕握了一下蔌蘭的手，說︰“你好。”
蔌蘭忽然柔聲地說︰“對了楚含，我听說你很喜歡周華健的歌，是嗎？能不能現在唱一首給我們听呀？”
楚含微微搖頭，說︰“我並不會唱歌的。”他心里有一絲莫明的痛苦，周華健的那首《忘憂草》忽然讓他的心扉被刀面刮了一下，疼得痙攣。
曾經唱過的“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擁抱，輕輕河畔草，靜靜等天荒地老……”可是，那段時日像血一樣，那個女孩無情地離開了他，他淡然一笑，和她分手走過。可是他的心里，是否真的一如既往的淡然？
曾經約定，曾經相守。日子短了，殘了。
楚含沒有注意到身後蔌蘭的那只手，想去拍楚含的肩頭，卻在半空猶豫著，動作僵硬，卻最終縮了回去。
※ ※ ※ ※ ※
軍訓結束後，新聞系和播音系約定要打一場足球友誼賽。可是兩個系男生本來就少得可憐，而且大部分都是專打籃球的。邀請到楚含這里，楚含懶散的笑著，在他看來，結果和經過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上場。
也不熱身，楚含換上球服，淡定地站在這里，卻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安閑。他站在中場的位置上，並不怎麼跑位，也不舉手要球，可是球每每都會傳到他腳下。
楚含的傳球顯得相當有質量，可是其他隊友卻屢屢在門前高射炮，功虧一簣。上半場雖然打成零比零，可是若不是守門員的超常發揮，新聞系早就被蹂躪得一塌糊涂。
下半場，播音系加強了攻勢，有意地避開中場，用遠傳分球。在對方的重炮攻擊下，新聞系的球門終于被強行轟開。
之後，對方的八號球員在中場搶到球，忽然一個加速，雖然有一個新聞系球員用身體擋住，可是他卻用一個很隱蔽的動作，強行撞倒那個球員。
裁判也許是因為被別人遮住視線，並沒有吹犯規，周圍的觀眾不滿地發出一聲噓。
楚含在瞬間看到那個八號眼里露出的不屑，楚含冷笑一聲，迎了上去。
八號連續兩個晃身，以為已經擺脫了楚含，剛踩了一下單車，卻發現球已經被楚含截了過去。
楚含高速帶球，身形如風。
人群里忽然傳來一聲甜美的聲音︰“楚含加油。”
那個聲音卻是在播音系里的蔌蘭發出來的。
楚含面對前面一個球員的鏟球，忽然用腳尖一挑，把球挑過眼前的球員，然後人也高高躍起，落地後眼看著就要拿到球，旁邊又撲來一個防守隊員。
楚含忽然把球往左前方一送，然後向那個防守員的右邊穿過去！
無比精彩的人球分過。
那些新聞系的觀眾早都歡呼起來。
播音系的守門員馬上出擊，可是楚含已是單刀，面對守門員，已經準備射門了。
那個經驗十足的守門員判斷著楚含的動作頻率，楚含的重心在左腳上，支撐點在左腳，那麼必然是右腳射門，看到楚含一個隱蔽的向右扣的動作，守門員心下一喜，向右邊倒地撲去。
他這十拿九穩的一著本來以為必然能撲到楚含的球，可是！楚含人呢？他向右一扣後直接向左一拉，然後加速再向左邊一趟，已經晃過倒地的守門員。
看著這幾個精彩的過人動作，所有人都怔住了
然後全場發出一聲轟天的叫好聲。
鎖定了對楚含重點防守，兩邊打起了拉鋸戰，本來以為兩方要打平，然而在終場前的最後一分鐘，球傳到了楚含腳下。
楚含身體左右晃動了一下，防守他的兩名球員同時向後退了一下，剛才楚含過人的技術他們算是見到了。
可是，他們這一退，馬上出現了一個空擋。在這個離球門有三十多米的地方，楚含忽然一腳遠射！
這一腳突起不易，而且守門員的視線被擋住了。
眼看著球飛過來，守門員臨時反應，人斜斜地撲過去，這腳因為距離遠，所以力度並不是很足，但是球卻帶著一點旋轉，守門員眼睜睜地看著球劃著弧線掠進球門。
比賽後，楚含坐在草坪上休息，他沒有注意到遠處蔌蘭正痴痴看著他。楚含旁邊的一個球員忽然把眼楮瞪向校門口，他忽然大聲叫起來︰“好漂亮的女孩呀，我要去認識她。”
他馬上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門口正站著一個可愛清純的女孩。
那個球員走到女孩旁邊，斯文的說︰“你好，我可以認識你嗎？”
那個女孩甜甜一笑，也不答話，卻自行向楚含走過來。
楚含站了起來，微笑著迎上去，說︰“離兒，你跑到這里來做什麼呀？”
楚離忽然挽住楚含的胳膊，興奮地說︰“哥，你踢球好棒呀。”
楚含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你今天怎麼逃課了？”
楚離搖著螓首說︰“才不是呢。今天學校放假，晚上還有一個晚會，你要陪我去學校。”
楚含微笑著說︰“反正我會回去的，你干嘛又要到我學校來呀。”
楚離說︰“不許我來呀？我是怕你被學校的哪個女孩勾了過去，以後就不理我了。”她說好向楚含頑皮地一笑。
楚含含笑不語。
背後有一雙緊緊盯著楚含和楚離的眼楮。美麗動人，卻帶著一點灰澀。
※ ※ ※ ※ ※
坐車回到別墅，楚含洗澡後換了衣服，楚離迫不及待地和他一起去了她的學校。晚會是在學校的三樓大會議室召開。主持人微笑著說︰“今天是學校建校二十周年的紀念，所以今天舉行狂歡。”
楚離偷偷在楚含耳邊說︰“今天這里要跳交誼舞，我不喜歡和他們跳，可是我們高一新生，都被迫要求到來，所以晚上你要和我寸步不離。”
楚含搖頭說︰“可是你以後終究要面對的。”
楚離說︰“難道等我長大後，哥哥你會不理我嗎？不再陪我了嗎？”
看著楚離瞪大裝出天真表情的眼楮，楚含被她的眼神打倒了，嘆氣說︰“好，那我就陪你到地久天荒吧。滿意了嗎？”
楚離忽然踮起腳尖，在楚含臉頰上輕吻了一口，說︰“哥，你真好。”
楚含完全怔住了，可是楚離卻自行地挽住楚含的胳膊，說︰“陪我走一圈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不然學校里天天有人塞給我情書，我撕得都煩了，哥哥你總不會不樂意做我一個晚上的男朋友吧。”
楚含回頭看著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色彩的楚離，憐愛地把她半摟在懷里。
周圍有些殺人的目光掃過來，可是終于沒有人上來搭訕。畢竟現在和楚離沒有一個熟識的人，開學兩個多星期來，楚離有意地封閉了自己。
然而就在這短短兩個星期里，楚離在整個高中成為奇特的冷美人，可是誰想到她今天居然如此巧笑倩兮，還如小鳥伊人一般靠在一個男生旁邊。
楚含從來沒有覺得楚離面對他的眼神如此深邃，彷佛瞬間如綻放的蘭花一般帶著清幽的氣息。楚離她畢竟長大了，他們身上沒有流有相同的血，他們是可以相愛的。
楚含了解楚離，當看到她的眼神時，他忽然想到以前楚離曾嬌笑地要他摘半個月亮給她，那個時候楚離每天都偎依在他的懷里入睡。在月光和她所愛的人懷里入睡，那是怎樣的幸福？
他忽然恍惚了。
兩人走出廳外，楚離把小手放在楚含的口袋里，兩人在月光下漫步。楚離忽然低聲說︰“哥，我們去我們家旁邊的公園走走好嗎？”
楚含一時回不過神來︰“嗯？”
“壞哥哥，你又開小差了。”楚離心里有一陣失落，其實她一開始想問的是，“哥，你說月亮和水里月影能……相愛嗎？”然而話到嘴邊卻轉了轉，咽回去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哥哥的寵愛里，然而哥哥是那麼出色優秀，不僅是寫作，而且在音樂很有天賦，而自己所有的興趣愛好，都是由他而來的。她是如此的依戀他，她甚至不知道和他不在一起的時候，她能做些什麼。
她只是他的月影吧？
楚含抽出楚離在他口袋里的手，執著她的手，含笑地看著她。
楚離忽然發現幸福瞬間鋪天蓋地而來，古文不是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楚離此刻就在這個寂靜的深夜里，感受到楚含的微笑。
楚離拉著楚含奔跑起來，向著公園的方向。她此刻臉上藏著動人的害羞的笑容，她並不曉得這種笑容最是動人，她就是覺得臉上發燒的很。
小跑到公園，楚離回頭看著臉上一直保持微笑的楚含，說︰“哥你壞死了，無論什麼事情臉上都裝出任何事情都知道的樣子。”
楚含說︰“應該不是賣了我吧？”
“哼，我就這麼壞。你捫心問問，我舍得嗎？”
“你呀……”
楚離打斷他的話，說︰“哥，我們捉迷藏好不好？”
楚含莞爾一笑，說︰“如果你把你的這個主意在學校里一說，那些男生肯定會一窩蜂地喊同意，然後一個個都藏著最容易的地方給你找小尾巴。”
“哥你又取笑我了。”
楚含閉上眼楮，說︰“那現在開始了。”此刻公園里稀落著行人，一盞路燈露出昏黃的眼楮看著他們，似乎帶些生氣，彷佛回到了少年時代。
楚含喊到十，然後開始四處搜索。
楚離就在一開始他身邊僅僅一米的草叢里，她暗自偷笑說︰“哥，這可是你教給我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待楚含向遠處走開後，楚離噗哧一聲笑出來，想到自己終于能騙過楚含，咬著嘴唇笑得又動人又開心。
可是周圍從楚含離去後馬上變得安靜起來，楚離陶醉在興奮中，忽然一時回神過來︰如果楚含找不到她……公園這麼大……
一陣寒風刮來，樹葉都瑟瑟發抖。已經是深秋了。楚離心里又急又怕，哥你在哪里？她剛想站起來，可是心里又想著自己還是第一次難倒他……哥他如果找不到我會焦急嗎……
楚離下定決心剛要站了起來，忽然看到身後有雙眼楮正微笑地看著她。
她嚇得差點喊起來。
然後楚離猛得扎進了楚含的懷里，說︰“哥……”
楚含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說︰“好孩子，你受驚了……”
楚離猛得從楚含懷里掙脫出來，嘟著嘴說︰“不許叫我孩子。”她眼波一轉，說︰“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我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你露出的小尾巴了。”
“哼。”楚離鼻孔里哼著氣，心里卻甜蜜著，也許自己的性情哥哥都了若指掌吧，那自己的感情……
此刻楚離馬上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忽然間，天邊光彩大亮。楚離拉著楚含的手，興奮地走到一個空曠的地方，說︰“哥，快看。”
天邊有許多煙花綻放，絢麗多彩，而正是煙花豐盛的聲音，讓這個夜顯得格外寧靜。
可是楚含怔住了，因為那些煙花璀璨的地方，下面正緩緩升起一個氣球，而那個地方忽然照起無數光亮，清晰地照出氣球下面掛著的一個白絹結成的字——楚。
楚含把眼楮看向楚離，楚離向那邊努了努，說︰“哥你看下去。”
第二個氣球馬上升起來了——下面的那個字卻在風里搖曳，看不清楚。緊跟著，卻是第三個氣球上來了，這個比較簡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生”。
可是楚離卻嘟著小嘴說︰“他們怎麼搞的，升錯字了……”
楚含詫異地看著她，說︰“是你吩咐的？”
“是你聰明無比，天生可愛漂亮的離兒做的，怎麼樣？”楚離沒有說“妹妹”而是說“離兒”。
字一個個升起來，楚含看到再一個“哥”的字，心里就完全明白了。第三個字如果錯了，那用上“哥”的話，就是“楚……哥……生……”而這些出自楚離之手，那應該就是“楚含哥哥生日快樂”。
果然，八個白絹結成的字在空中一排，停留在同樣的高度。此刻，更是那煙花叢里光彩大亮。
看到旁邊這個羞紅了臉的女孩，楚含心里涌起無可遏制的感動。
他緊緊把楚離摟在懷里，楚離忽然低語︰“哥你好久沒有這麼抱我了。”
“嗯……”
“你上次緊緊抱我的時候，是在我們看海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才十歲，那是在七月的海邊，我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哭鼻子了，然後你輕聲撫慰著我。”楚離忽然低聲說︰“哥。”
“我在听。”
“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可是那天我為什麼哭鼻子我卻想不起來了……是打壞了媽媽的花瓶，還是自己的玩具丟了，或者是不小心摔倒了……”
楚含心里起了一絲震撼，楚離記得那時他說的每句話，可是偏偏忘記了她所發生的事情……
楚離仰頭看他，說︰“哥，為什麼你現在都不抱我了……”
這句話懂事來藏了七八年的話，楚離終于說出口。
楚含還沒有說話，楚離忽然指著空中說︰“哥，快看，流星。”
楚含回頭，正看到一道匆促的流星劃破天際，也剛好劃過那八個氣球下白絹結成的字。
“哥，你快許個願呀……唉，遲了……”
楚含根本不記得今天就是他的生日。生日，也許就是母親的受難日吧？晚上該打個電話給她，也許滄海桑田里，亙古不變的，就是母親的慈愛。
“離兒，其實在流星劃過天空以後，才是最好的許願時間。”
“真的嗎？”從楚離的眼神里就看出，即使他講出的話是假的，她也會相信他，她心里一直有一種思想︰“哥不會騙我的，即使騙我，那也是有非常原因的，都是為了我好……”
楚含看著懷里的楚離，心里卻在想，剛才楚離故意說到流星，應該是岔過去為什麼自己不抱她的話題……她剛才許是一時沖動才問的。她期待我的答案，但又怕失望。我能給她許諾嗎……
楚離在自己衣角上打了一個結，閉上眼楮，輕聲說︰“我希望哥哥永遠幸福。”聲音“輕”到剛好楚含可以听見。
月亮忽然羞紅了臉，鑽進雲里。
回到家里，楚含打通了母親的電話，卻是先听到母親優雅的聲音︰“阿含，若不是離兒提醒，我差點忘了你的生日了。她說你會打電話來祝福我的……”
楚含拿著話筒，看著楚離房間門口偷偷探出離兒可愛的螓首，她的眼神里卻帶著一絲狡黠。
听著母親的話語，楚含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恍惚了。
※ ※ ※ ※ ※
日子淡淡老去，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年學期將近開始，楚含的父母僅僅在春節回來數天。
在這個學期里，報刊記者的幾次采訪讓楚含在學校里聲名鵲起，然而他厭倦慣了那種在別人關注下的生活，便常常逃課。
可是這個習慣卻不經意“燻陶”了僅僅高一的楚離，楚離喜歡逃課後和他一起散步，喜歡在看電視時半依偎在他懷里。然而他怎麼忍心拒絕呢？硬下心指責了她逃課幾句，她就一副可憐委屈的樣子看著楚含，眼看著快要梨花帶雨了，楚含只好把她攬在懷梨，說︰“不哭，不哭。”而楚離已經在他的懷里偷偷地笑了。
習慣了把她當成妹妹，對她憐愛。可是她那明顯的暗示，不是在說明她已經長大了，在偷偷地戀愛著他嗎？
不習慣沒有她在的日子，每次滑冰牽著手，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楚離笑著說那是“地老天荒”。這半年來，她幾乎沒有用心在讀書上，成績一落千丈。
記得寒假快結束時的一天，楚含發現她的寒假作業還一片空白，便逼迫她寫。那是個冬陽暖暖的日子，兩個人在草坪上搬來凳子，楚含正構思著一個故事情節，卻發現楚離正在出神地看著他。
待楚含抬頭和她的目光對視，楚離慌亂地把筆弄丟在草坪上。她急忙彎下身子去撿，一陣風拂來，吹亂她的頭發。楚含有一種想伸手弄平她頭發的沖動，可是眼角一瞥，就在剛才她看著楚含出神的時候，楚離本子上，不經意寫了“楚含”兩字。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
並不是刻意所寫，所以字有些歪斜，但是卻顯得飄逸之極。楚含馬上拿過她的筆記本來，楚離眼神里閃過慌亂，馬上去搶本子。
楚含沒有見過楚離這樣的表情，躊躇了一下，本子被楚離搶了過去，可是里面卻悠悠掉下一片葉子。
楚含接過葉子，馬上看到順著葉子的紋路，正寫著“楚含”兩個大字，顯然是練習過很多次，寫的龍飛鳳舞。那字有些凸，該是精心制作而成。
楚離紅著臉把手伸過來要葉子。
當天晚上，楚含偷偷打開了那本子，發現每一張紙都寫著百多個他的名字。
楚含不動聲色地看著，心有些苦。這應該是一種仰慕而已。現在的自己構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但是她日後終會長大的，她的生命里會出現她的另一半，如果自己現在接受還沒有成熟的她，到時候她和自己，都如何自處？
抱著她的時候，想著她為自己做那麼多的事而感動，吻她的額頭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考慮這樣對她的影響，也不顧忌自己是否會深陷。
狠不下心。楚含又怎麼忍心離開她。
次日晚上，楚離纏著楚含要出去玩，楚含正伏在桌面上構思著一個小說片斷，如何用另類的語言表現出滿足，結果他看到楚離的表情就瞬間明白了。因為在那瞬間，楚離活脫脫就是黃鼠狼看到雞的表情——那還不是黃鼠狼生命里最偉大的滿足嘛。
“哥，陪我去嘛。”
“離兒，你表情怎麼怪怪的？”
“哪有拉，人家是天真活潑，天生麗姿嘛……哥哥帶我去小吃街好不好？今天那里剛開業，昨天晚上我就已經垂涎欲滴了……”
楚含馬上想到黃鼠狼的口水，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的黃鼠狼……
他忍不住縱聲笑了出來。
看到向來淡淡微笑的楚含如此大笑，楚離瞪大了眼楮，說︰“哥，快告訴我嘛，什麼事情呀。”
“哥，別走嘛……”
“哥，你再不說我就生氣了，你肯定在笑話我……”
“你居然用不去來威脅我，欺負這麼可愛的小女孩，你于心何忍？”
“好了，我不問了，你陪我去總行了吧……”
“耶，去小吃街了……”
楚含心里松了一口氣︰“黃鼠狼終于滿足了……”
兩人去小吃街的一路上，熙來攘往，但大多都是一對對男女。旁邊有只小狗正在寒風里和乞丐一般在瑟瑟發抖，也許在羨慕有骨頭的世界。忽然，旁邊施然走過來一只狗兒，兩人一見，彼此幸福地撕咬在一起。
楚離掩嘴一笑，說︰“它們今天也在過節日哩。”
“節日？”楚含不解地說。
楚離頓覺自己漏了口，卻是旁邊走過來一個賣花的小女孩，向楚含微笑著說︰“哥哥，你的女朋友好漂亮呀，送一朵花給她好嗎？”
楚含怔了怔，回頭去看楚離。卻是楚離低下頭自己擺弄著衣角。
那個小女孩看到這個樣子，馬上說︰“哥哥你看，她都同意了耶。”
楚含抽出一朵最紅最大的玫瑰，付過錢後，卻不把玫瑰遞給楚離。楚離陪他走了一段，眼楮一直盯著玫瑰。
楚含忽然手抬高，楚離臉上一喜，可是楚含卻換了一只手拿玫瑰。
“哥……”
“怎麼了？”
“別人看著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呀？”
“有嗎？”
“你手上呀。”楚離看著楚含還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恨恨地說︰“哪有男生手里拿著玫瑰呀。你不送給我，那剛才買來做什麼呀。”
楚含恍然大悟地發出聲音︰“喔，給你。”
“真沒誠意，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計較。”楚離拿著玫瑰用力地嗅了一口，然後把玫瑰緊握在手里，看樣子，生怕別人搶去一樣。
“對了，離兒，今天好像有一只小饞貓告訴我，她想去的是小吃街耶。”
“人家才不是小饞貓呢。”
“可是，小饞貓一出來就專門向小吃街相反方向的公園里走，還慫恿別人在情人節給她送花哦……”
楚離就像黃鼠狼偷雞吃被曝光一樣。
“那我就陪你逛公園吧，好嗎？”
楚含說完，看到楚離忽然開心的樣子，就像听到天籟一般。
走回家里，楚離隨手把電視打開，然後很悠閑地坐在位置上，說︰“哥，幫我泡牛奶好不好？”
“不好。”
楚離嘟著嘴說︰“為什麼呀？”
“因為你喜歡喝甜牛奶，家里現在只有純牛奶。”
“那你加糖嘛。”
“唉，你怎麼每次回來都要驅使我做這個做那個的？”楚含微笑著，臉上沒有一點不樂意的表情。
“哼，別人請東西給本小姐喝，本小姐還不樂意呢，你還挑三揀四的。”楚離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听著廚房里楚含混和牛奶和糖的聲音，楚離感覺到一種舒適的感覺，她能感覺到楚含的呼吸就在她身邊的感覺。她就看著廚房里楚含的身影，到最後他在微波爐里加熱完端出來後，她才回過頭。
可是，她忽然呆住了，因為電視里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畫面，她甚至忘了去換台。
楚含拿著碗端到楚離面前，卻詫異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她，說︰“怎麼了？”
視線一轉，卻剛好看到那些鏡頭。楚離頓時意識到自己應該轉台，她拼命按了一下關機的按鈕，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然後她急著站起來，向自己二樓的臥室跑去，跑了幾步，忽然回頭說︰“牛奶你自己喝吧。”
楚含看著尷尬的她，嘴角帶著微笑說︰“你不解釋一下？”
“我這麼單純可愛的女生，需要解釋嗎？”楚離說到“單純”兩個字的時候，忽然理直氣壯。
楚含搖了搖頭。
楚離瞪大了眼楮，說︰“你不相信我？”
“我是說這麼好喝還可以保養容顏的牛奶，給我喝真是暴殄天物呀。”
楚離听到“保養容顏”幾個字的時候，馬上跑下來，拿過牛奶說︰“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楚含看著楚離低頭喝著牛奶，心里說︰離兒你已經長大了，雖然我說“保養容顏”是給你一個擺脫尷尬的理由，但在我面前，你總是把自己當小孩子，你願意接受我這樣的哄你，可是你終究會長大的，終究會厭倦的，我給不起任何承諾，時間會淡化一切吧。
楚離輕輕啜著牛奶一口，看著楚含轉身去整理她剛才躺著的沙發和旁邊的雜志，心里涌起一種莫明的感動，她心里說︰“哥，你真好。我會陪你在身邊一生一世。”
靜靜地躺在床上，楚含熄了燈。深夜，外面雨兒又愁又濕，慢慢大了起來，打在窗戶的聲音蒼老而枯萎。這會兒離兒該已經睡了吧——楚含搖搖頭，揮斥去自己的思想，自己為什麼每件事情都會先想到離兒呢？難道自己陷進去了嗎？
小時候，離兒最怕閃電了，一听到閃電的聲音，就馬上窩在媽媽或者他的懷里，爸爸總是嚴肅的——記得四個人在听花開的聲音時，彼此之間溫馨無限。那時候背誦納蘭的詩詞，自己還和離兒比賽……
忽然間，天閃雷鳴。隨即窗戶外那傾盆大雨呼嘯而至。
楚含驚得差點跳起來，他並不是怕閃電，而是怕離兒受驚。但是他馬上定下神來，離兒想必已經長大了，他又何必擔心呢。
那閃電再度肆虐。
楚含很想起床去看看離兒，可是他躊躇猶豫著，終究爬起來。
此刻，卻是門外傳起急促的敲門聲。然後听到一個瑟瑟發抖的聲音︰“哥，快開門。”
楚含撲出去開了門，看到楚離還穿著睡衣兩眼驚恐地看著他︰“哥，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哥在呢。小心著涼了，快躺到床上去。”
楚離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身材卻顯得豐滿優美。她的身子鑽進被窩下，忽然說︰“哥，你的被窩好暖呀。”
楚含笑笑，披起一件外套，說︰“我去你房間里拿件被子。”
“不要去拉。哥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可是……”
“怕什麼呀，好像我是老虎會吃了你似的，要是你不小心走路摔了一跤，然後爬不起來，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誰來照顧你妹妹呀，我們一起蓋好了……”
看著笑語盈盈的楚離，楚含說︰“你拐了彎說我一定會摔倒呀。那剛才怕怕的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老實交代。”
“哥，你好壞呀，要欺負我……”
“我還沒有踫到你的身體……”
“這叫防範于未然。因為你準備蹂躪祖國美麗的花朵……”
“你現在最多是花蕾拉，還不成熟……不對，蹂躪這兩個字虧你講的出來，想死哩……”
“誰說我沒有成熟了……對了，哥你為什麼不欺負我了，難道這麼可愛的我，不值得給你欺負嗎？”
楚含看著一副小鳥伊人樣子看著他的楚離，搖頭說︰“怕了你了……”楚含頓了頓，又說︰“還有，你為什麼每個自己形容自己的時候，都要加個可愛的、天真的……”
“難道我不天真可愛嗎？”
“被你打敗了……”
隔了一會，楚離說︰“哥。”
“在，沒丟。”
“嘻嘻，媽媽臨走錢告訴我，要照顧好你哥哥，你在外邊會冷的，還不躺進被窩了。”
“我會使壞的。”楚含還是一直微笑著。
“怕什麼，古語有雲︰舍不了孩子套不到狼……哥，你臉不要這麼蒼白嘛，算我說錯話了……好拉，是我說錯話了……乖，躺到我這里來……”
楚含搖了搖頭，說︰“我被子很小，你小心著涼了。”
他剛鑽進被窩的時候，楚離忽然說︰“哥，你身體好涼呀，早叫你進來了，偏偏自己去受凍，我于心何忍呀。”
听著楚離狡黠的聲音，楚含也沒回答，只是把被子大部分留給了楚離。但是楚離馬上把身體靠了過來，低聲說︰“我知道哥對我最好了，要不，現在讓我溫暖一下你？”她一頭枕進了楚含的懷抱。
感覺到細膩的身體，還有一陣淡淡的清香，彼此肌膚接觸的柔嫩，如水一般的柔情。楚含強忍著自己控制著自己的身體。
可是楚離卻在她壞里不老實起來，翻來覆去要找最舒服的方式，每次還說︰“哥，這樣你覺得舒服嗎？”
“離兒，別亂動了，再下去哥哥會吃了你的。”楚含的聲音少有這樣的嚴厲。
楚離忽然身體一顫，她也明顯感覺到楚含的身體起了異變，她從被窩里伸出螓首，抬起來看著楚含，像是給人欺負過的樣子。
楚含忽然攬住楚離的身子，說︰“哥哥說話重了，對不起。”
“沒有呀。只是哥哥你真的會吃了我嗎？我听說過原始社會里有人吃人呀，那些人很壞哦……”
楚含看著楚離清純的眼神，頓時無語。
“哥哥你不可以做壞人哦……”
楚含伸過手，讓楚離枕在他的臂灣里，輕聲說︰“離兒，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學唱歌那次……”
“哥你又取笑了，不要說嘛。”
“我沒有取笑你呀，那此媽媽教你唱‘听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媽媽唱一句，你跟一句，唱到最後，你怕怕的說︰媽你別教了。媽媽問你為什麼……”
楚離嘟著嘴說︰“壞哥哥討厭死了，哥你的身體已經熱起來了耶，早知道這樣一冬天我都抱著你睡了。是不是哥哥你身上能量過剩呀……”
“你怎麼打岔也沒有用……然後你說，歌詞里‘我們坐在高高的骨灰缸邊’好恐怖哦。當時我噗哧一聲就笑倒在地上。那個歌詞分明是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哼，我們班級還有個大壞蛋，他唱國歌里都故意把‘冒著敵人的炮火’唱成是‘抱著敵人的老婆’，還廣為流傳，然後那次唱國歌，就我們班級唱的最響，我都羞死了……”
“哈哈……”楚含忍不住縱聲笑起來。
這夜後，楚離經常纏著楚含，每天夜里都要抱著楚含，楚含也樂意享受這種溫柔。在楚含的懷抱里，楚離身體的發育一天比一天成熟，然而她面對楚含，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和狡黠。
一個周末，兩人坐車去一個書店，楚離扯著楚含的衣服，說︰“哥，你不要這麼不樂意嗎，只不過是讓你幫我挑一本書而已。”
楚含說︰“但是……”
楚離打斷他的話說︰“再說你天天逃課，也不在今天這一天對不對？”
“可是……”
楚離馬上嘟起小嘴︰“壞哥哥，以後不理你了。”
听到她這麼可愛的聲音，出租車的司機的嘴角都帶起微笑。
楚含嘆了口氣，沉默半晌。看到旁邊晶瑩透徹的眼楮，說︰“你才是小壞蛋呢，連一句話都不讓我說完。”
“什麼話呀？”
“今天下午有電視直播那天對我的采訪呀，陪你買書什麼時候都可以嘛。”
楚離低下了頭說︰“那我們買一下馬上回來。”
“誰不知道你每次出去，都要購物街，小吃街，書店大旅游呀……”
楚離紅著臉分辯說︰“哪有？上個周末……”她想了想，輕聲自言自語︰“好像是呀……”她抬高聲音︰“那上上個周末……也好像有呀……”
她忽然沖楚含一笑，然後發現沒有什麼話好說，又沖楚含一笑，低下頭去。
楚含看著她的樣子，微笑地在她鼻子上刮了刮。
到了書店，楚離馬上沖向二樓教學類欄目，可是在一樓她不經意地瞥過暢銷書架後，身體忽然震動了一下。
楚含關切地說︰“怎麼了？”
“哥，我看到一本《沉香》了。”
楚含怔了怔，發現在書架的中間一格，非常顯目的有一本書，書名《沉香》，作者楚含。楚含走上前，把書拿在手里。
楚離驚喜地說︰“哥，你什麼時候出新書的，讓我看看。”她說完去搶楚含手里的書。
楚含嘆氣地說︰“你呀，小壞蛋。這本書我是在網上發的，上個月才和書商簽好協議，當時說要兩個月後出版，現在只怕是被盜版了。”
“盜版就盜版唄，這本書女主人公是寫誰呀？那段時間你天天和我在一起，什麼時候寫的呀，我怎麼不知道？”她馬上翻開了書。
“在你玩電腦游戲的時候，我上網寫的呀。”
“你真會抓時間，是不是嫌我煩了……”楚離不滿地嘟著嘴，然後看到扉頁，讀了出來︰“哥，你會做一輩子的太陽嗎？每天能給我陽光。
會的。
如果我要求只把陽光只給我一個人呢？
那我就把我自己摘下來給你。
哥，你說你的愛情會屬于誰？
屬于山川，屬于凋謝的每一朵花，屬于海邊的椰子樹，以及那個天天愛哭鼻子撒嬌的小女孩。”
楚離的心猛得跳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楚含，臉上飄起幾朵紅雲。
然後楚離像做錯事一樣的低下頭，又去看書。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異常冷凝，但是當中卻穿插著一種溫馨的甜香。也許是空氣里花的香味，也許是楚離體會到楚含那溫柔的心。
楚離手里拿著這本書，說︰“哥，這本書我要了，我們去二樓找教學書，早點回去，OK？”
看著楚離珍逾珠寶地拿著那本《沉香》，楚含微笑著。
回家的車上，楚離小心翼翼地翻著書，忽然說︰“哥你壞死了。楚灕這個女主人公的名字好俗呀。”
楚含饒有興致地問︰“那怎麼樣才會不俗呢？”
“去掉那個三點水的偏旁。”
“這麼就不俗了嗎？為什麼？”
“因為男主人公的名字就是楚含呀。你在離字加了三點水，無異是掩耳盜鈴，喜歡我就直說了嗎？”
楚含頓時無語，好半晌才說︰“那是小說呀，我只是借用你的名字而已。”
“哼，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什麼虧心事呀？”
“你欺負我拉，然後妄想用一本書騙我哄我開心，想的美。不過你的離兒大人大量，從不和你計較。”她雖然是這樣說著，手里卻緊緊抓著書不放，臉上帶著那燦爛的笑容，如萬朵蓮花綻放一般。
看她那個甜蜜的樣子，楚含只好搖了搖頭，說︰“不讓你知道我寫這本書的原因很簡單，我是想在今年六月份你生日的時候，給你送上這本書做禮物。”
“哥……你真好。”楚離毫不隱瞞眼里的情意。
“傻丫頭，去年生日，你偷偷讓別人做大的熱氣球，然後還設計那幾個字，那麼浪漫的公園的生日party，誰不感動呀？”
“我還以為你是木頭呢。對了，哥，書的題目為什麼取為沉香呀？
“沉香是珍貴之極的，但是如果沒有慧眼，就只能把它當成普通的木炭。而生活就是這樣，需要去珍惜最普通的事情，那也許就是最大的幸福。”
“那小說里最後的結尾是什麼呀？”
“你猜呀。”
“肯定是……”楚離臉紅了起來，然後搖著楚含的手，說︰“還是你說好了。”
“真要我說？”
“對呀。”
“很簡單呀，就是楚灕和楚含都長大了。”
“然後呢？”
“然後什麼呀？結束了。”
楚離掐著楚含的手臂，說︰“真的結束了？他們沒在一起嗎？”楚離馬上翻開最後一頁，看到書的末尾正寫著兩個大字︰“待續”。
楚離的心跳動了一下，現實里，他們的待續是怎麼樣的呢？想來，在若干年後，這個回憶必然是刻骨銘心的甜蜜吧。
楚離把頭靠在楚含的肩膀上，靜靜地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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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4 07:25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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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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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二、
深夜里，楚含驚醒，旁邊還有枕著他手臂的初灕。
淡薄的月色下，楚含看著她的睫毛，似乎還顫抖著一滴眼淚。楚含輕輕去吻她的眼楮，她夢里笑了，轉了轉身子，把頭緊貼在楚含的臂膀上。
那個天天叫他“哥”的女孩楚離，絕望地咬著嘴唇，要在最後一天抓住他的手，可是，她最終還是離開那柳花飛滿春的江南，離開了她不願意放手的哥哥。她的嘴唇咬出血來，如同那一天脆弱的夕陽。
驀然回首，陽光已經凋謝。
有誰在滄海月明里，頻頻回顧，又有誰在那夜里，顧影自憐。
然而她終究還是走了。
離兒。
“我們明明是相愛的……”楚含在黑暗里寂寞的微笑，只說了這半句，聲音已經哽咽。
早春三月，江南草長鶯飛。在大學學院里的體育館里，許多人正在圍觀著一場比賽。楚含正握著網球拍，沉下一口氣，面對著對方。
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拿網球拍，就有這樣的天賦，居然連敗四人，殺到總決賽里，讓當初那個偷偷把他名字簽上的女孩子嚇了一跳，在剛來球場的時候，他明顯看出楚含還是第一次打網球，居然當成羽毛球打，誰知楚含很快就適應過來了，發球刁鑽，讓對方防不勝防。
因為選手比較多，而且學校里也沒有采用嚴格的比分制度。比賽采用的是三局制，每局四個球。楚含運氣極好，前面兩次都是選到自己有多一次的發球權，到半決賽的比賽，他已經完全熟悉了球性。
楚離在旁邊握著小拳頭，大聲喊著︰“楚含加油，楚含加油。”
旁邊許多人見到這個女孩子在替楚含加油，紛紛把詫異的目光看著她，但是楚離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心神都丟在楚含身上。
第一局自己僥幸以兩球的優勢取勝，第二局輪到對方發球，竟然落了個慘敗。對方顯然是高手，楚含咬著牙，听著裁判員喊著︰“第一次發球失誤。”
“如果沒有發出刁鑽的球，讓對方有機可乘，這場比賽就沒有勝算了。”
比分已經咬在3︰3了，這是艱難的一局。
自己都是直接把球勾起來打一個弧線過去的，對手顯然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局面，楚含腦海里靈光一現，電視里不都是把球高拋起，然後一個重扣發球嗎？
如果自己發出這樣的球，對方必然會一時無法防備！
楚含不再猶豫，把球高拋起來，憑著球感，一鼓作氣揚起球拍。
“踫”的一聲，感覺到球網觸到網球的那瞬間，楚含感覺到一種豐收的喜悅。發球成功——
球閃電般撲向對方場地。對方顯然懵了，看到球過去，居然沒有反應。
楚含抬起頭，看到滿場觀眾都盯著他——鴉雀無聲。
裁判員不合時宜地說︰“發球出界。比賽結束。”
楚含怔了怔，馬上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結局，一個初學者能打到這個水平，還不值得慶幸嗎？他在全場歡呼的時候，走過去和對方握手，對方真誠地說︰“你打的不錯，老實說，听到觀眾說你是第一次打網球，我還真不敢相信呢。”
楚含含笑說︰“以後請多多指教。”
卻是楚離忽然沖了上去，興高采烈地說︰“哥，你剛才那個發球的樣子好冷酷呀。”
楚含笑著撫摸了一下楚離的頭，說︰“你哥哥獲得亞軍了，晚上我們慶賀去。”
“晚上我要吃你弄的炒蛋飯，還有……”
楚含不經意地目光一瞟，看到一雙美麗動人的眼楮正盯著他，那眼神里，帶著一種喜悅和生動的神采，那眼里，還包含著許多東西，楚含像被電了一般，怔在那里。
楚離自顧說著，絲毫沒有覺察到楚含此刻的不一樣。
那雙眼楮，是蔌蘭的。
對蔌蘭，心里有一種莫明的情感，在初次相見的那瞬間，覺得她正如如淡淡敷粉的菊花一般素雅，彷佛他們前世彼此守候一般。在那次軍訓學歌的晚上，她曾讓他唱周華健的歌，可是他拒絕了，若久後想來，竟覺得有些惋惜。反復聯想著兩個寢室聯誼的時候，她婷婷玉立地站在那里，脫口而出︰“你們寢室最重要的人怎麼沒來？”一種感動和欣喜忽然躍在心頭。
在打完網球比賽的第二天，楚含正在去學校的路上，忽然看到前面有個身影很像蔌蘭。她和一個女生正一起走著，似乎有說有笑。但是在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後，她們忽然停止了交談。
楚含不緊不慢地在後面約二十米的距離走著。
此刻，那個女生忽然變慢了腳步，而她的同伙忽然加快了腳步，自行走去。
楚含心頭一震，她恐怕不會是等他吧？現在這條路早就冷冷清清的。楚含心頭一陣感動，快步走上前。
直到經過她旁邊的時候，楚含瞥了一眼，果然是蔌蘭。今天她穿著淡藍色的衣服，披肩發輕柔地擱在雙肩上。
在對視的那一眼，楚含看到蔌蘭眼里閃過的慌亂，喜悅和嬌羞。
她的眼楮，輕眨著，彷佛動人地在訴說著少女的心事。
楚含竟覺得那一瞬，已是千年。
楚含先開口了︰“好。”
蔌蘭垂下眼楮，低聲說︰“好。”
楚含看著她楚楚動人的樣子，心里怦然一動，但還是說︰“最近怎麼樣？”他的語氣就像當成久未逢的朋友。
她輕聲說︰“還好。听說你又出書了？我那天在電視里見到你的專訪。”
她的聲音顯得輕柔細膩，彷佛永遠是那麼溫柔。
楚含笑著說︰“你看過書了？”
她毫不遲疑地說︰“還沒，希望會有人送給我。”她說完，滿臉都流露出嬌羞，像是不小心說錯了話一樣。
楚含忽然想起楚離來，如果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怕會頑皮地說，“還沒呢，等你送給我呀。”
此刻，已經走到這座教學的二樓了，楚含說︰“不好意思教室到了，希望以後有機會再聊。”
彼此沒有來得及問手機號碼，彼此只有短短幾步的聊天時間，可是楚含卻覺得豐收了一般。對她，自己是怎麼樣的情感呢？
一見鐘情嗎？可是為什麼在她說出“希望有人送給我”的時候，自己卻想起了妹妹來呢。
楚離似乎已經浸入了他生命里了。
時間過得短暫而快。大學迎了期中考，是要作為期末成績的百分之三十存在的。楚含已經習慣了大學里臨時抱佛腳的形式，從同學那里取過老師的復習大綱，挑選了一個晴朗的周末到學校的大型自習室去。
老師的復習大綱，其實就是AB兩卷的習題，大體分成簡答題，名詞解釋，選擇題，論述題幾種形式。老師也求個安靜，學校里要求出兩份試卷，考試的時候隨機抽一份，結果老師一般都把兩份習題的大部分題目公布出來。學生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是饒是如此，有些學生越發懶惰，把那些習題的答案縮印起來帶進考場抄襲。
楚含自然不屑這麼做，看一下標準答案，然後自己理解一下，要通過還是比較簡單的。他坐在一個角落里剛取出習題，卻看到旁邊正坐著兩個漂亮的女孩，有意無意地向他瞅了瞅。
此刻，旁邊的一個女生忽然試探地對他低聲說︰“你是楚含嗎？”
楚含怔了怔，說︰“什麼事嗎？”
那個女孩忽然驚喜地說︰“我是你的……”她的聲音說到“我”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大聲起來，幾乎整個自習室都向這邊看來。
她忽然一吐舌頭，輕輕地接著說完︰“是你的讀者。”
楚含看到她吐舌頭可愛的樣子，想起幾分楚離的樣子來，笑著說︰“你好。”
“能為我簽名嗎，我昨天在書店買了你的書，最近正在看呢。”她從包里取出那本《沉香》。
楚含說︰“那自然可以的。”楚含忽然微微皺了皺眉頭，說︰“我們好像見過。”
他把書接過來，忽然想到楚離曾在精心練習寫“楚含”這兩個字，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他把名字簽上了，然後說︰“你叫什麼名字呀？”
那女孩面色一喜，說︰“我們在軍訓拉歌的時候見過。我是甦煙雨。”
“好名字。”楚含便在自己的簽名前寫著“TO甦煙雨”。那個女孩看到楚含這麼寫，忙甜甜地向楚含微笑。楚含這個時候馬上記起，甦煙雨就是和蔌蘭在一起的那個女孩，不過那天她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另外一個女生站起，對楚含說︰“你今天要在這里自習嗎？”
“對，怎麼了？”
“那我回寢室去取書，幫我簽名了。”
楚含看到她那輕柔的微笑，搖頭說︰“簽個名又不重要，勞累你要跑一趟。”
“我們寢室就看了你寫扉頁上寫的那對話就被吸引住了，說被你感動了，我如果要了簽名，再加上送給我的簽檔，她們肯定會羨慕我的。”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楚含說︰“很樂意為小姐效勞。”
“最近你還很風光呀，第一次打網球拿了亞軍，恭喜你了。”
楚含詫異地說︰“這個你也知道？”
“學校里風雲人物的舉動，怎麼能不知道呢？”
楚含仍是淡定地微笑著，他忽然注意到不遠處有個女生一直在注意他。待他和她對視後，她忽然站起來向這邊走來。她正是蔌蘭。
蔌蘭嘴角帶著甜柔的微笑，說︰“楚含，好久不見。”
楚含頷首說︰“好久不見了。”彼此熟悉地找招呼，像是熟識已久的朋友一樣。甦煙雨詫異地看著他們。
那天，楚含坐在那里看書，蔌蘭坐到他的對面去，靜靜地陪著他。從她身上傳來一陣陣幽香，濃郁而醉人。
看完書，楚含在那里閉目養神，可是當他睜開眼楮的時候，卻看到蔌蘭正低著頭，睫毛一直顫抖著。
頓時想明白了，原來自己閉目養神，可是方面剛好對準蔌蘭這個方向，蔌蘭不敢抬頭，誤以為他一直在打量她。
楚含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忽然，蔌蘭裝成很隨意的，但動作卻看起來似乎艱難地抬了一下頭。剛好她看到楚含面對她的微笑，臉刷了一下馬上紅了。然後很快地又低下頭去。
那瞬間，她眼里應該是少女的欣喜吧？
楚含正要說話，卻是蔌蘭又抬起頭後，低聲對他說︰“楚含，等一下陪我去打羽毛球好嗎？”
楚含旁邊的女孩詫異地看著蔌蘭，說︰“你們經常打羽毛球嗎？”
楚含也不說破，說︰“好呀。要不，你現在去拿球拍。”
蔌蘭欣喜地站起來，但是動作卻極其優雅，如同她的聲音，甜甜柔柔。
楚含等了一會，看到蔌蘭拿著球拍走進自習室，便說︰“很快呀。”
蔌蘭眼里又閃過一絲嬌羞，楚含忽然明白了，看到她還刻意地平復急促的喘息，想來她這一路是趕過來的。
彼此拿了球拍，在旁邊沒有風的校園草坪上，楚含標準地發著球。
蔌蘭看著楚含的樣子，說了一句話。可是她聲音太輕，楚含沒有听見，走過去她旁邊問著︰“你說什麼？”
蔌蘭看到楚含走過來，聲音更低地重復一遍，但楚含還是听見了︰“你真厲害，羽毛球和網球都很厲害。”
“以前我還參加過羽毛球比賽呢。”
“真的？拿了什麼獎？”蔌蘭瞪大了她的眼楮。
“只不過初賽的第一會合就被淘汰了……”
蔌蘭掩嘴而笑。
“你也打的不錯呀。”
“你根本沒有發力嘛，再說你老是把球打到我頭上部位，我要是再接不住，真的會被你笑了。”
“不過你動作打得很優雅呀。”
“我們看看最多能打多少個，好嗎？……嗯。四十五……一百零三……一百一十……唉，死了，再來再來。”
楚含听到她說“死了”的時候口氣特別奇怪，忍不住笑出聲來。
打了一段時間，夕陽暖洋洋地照著他們，光線金黃而柔。兩人剛坐在草坪上準備休息一下，蔌蘭忽然咬著嘴唇說︰“謝謝你今天陪我打球，晚上能請你吃飯嗎？”
楚含點頭說︰“蔌大小姐相約，小生怎敢不遵。”
蔌蘭噗哧一聲，眼波流動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幽默的。”
忽然，楚含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楚離的，歉意地對蔌蘭笑了笑，他接了，卻听到楚離哭著喊著說︰“哥……”
楚含面色變了，說︰“離兒，怎麼了？”
“哥……”聲音無助地哭泣，悲哀而絕望。
從來沒有听到楚離如此的痛苦，楚含的心忍不住揪了起來︰“小妹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
“我……在家里……嗚嗚嗚……”手機被掛斷了。
楚含連自己的本子還放在草坪邊，自己已經沖出校門，在路當中拼命攔了一輛車子，讓司機瘋狂地沖向家里。越快越好。
一路上他的心在泣血，離兒，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是父母出事了？或者是小妹她得了什麼病？……都不可能的，不會的……楚含咬著嘴唇，口中喃喃地說。
再次撥通手機，那邊卻沒有人接听。
離兒你怎麼了？
車子還沒有完全停下，楚含已經扔下一張百元的鈔票，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沖到楚離的房間，楚含看到了楚離正失神地倚靠在床邊，臉上梨雨淚花。她看到楚含回來，聲音嘶啞著說︰“哥……”
楚含忙把楚離摟在懷里，說︰“離兒，你怎麼了？快說給哥哥听好嗎？”
楚離的聲音凝滯著，說︰“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會的，永遠在一起。”
“你寫給我的那本書里，說，你的愛情會屬于愛哭鼻子撒嬌的小女孩，是指我嗎？”
“是。”楚含毅然說。
“我們……”楚離面色灰暗地低下頭。
“離兒，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楚離從床上拿起一張信紙，說︰“哥，這是爸寄回來的。”
楚含看到那封信，全身一震，說︰“爸爸從國外寄回來的？”
楚離撲進楚含懷里，痛聲哭泣。
楚含左手抱著楚離，右手把信紙鋪開。
“含兒離兒︰
展信好。我不得不寫這封信，告訴你們真相，希望你們不要怪為父。
這個寒假回去看到你們關系格外親密，已經超出了一般兄妹的感情，我後來私下問了離兒，結果離兒毫不隱諱，脫口而出︰‘反正我和哥又不是親生的，沒有直接的血緣關系。’我便知道你們相愛了。
你們現在年紀尚幼，我雖不反對你們有自己的心上人，但是你們卻萬萬不能結合的。只因為離兒，你並不是從孤兒院抱來的。你是我的女兒，你的母親生了那場大病，臨終前這才告訴我真相。我始終隱瞞了含兒的母親，只是說朋友托人要我照顧你，可惜天意造化，卻讓你們相愛了。
為父一時錯誤，已經鑄下了錯誤，不能讓你們在我的錯誤下遍體鱗傷。這件事情我思之再三，還是無顏直接告訴你們，只好寫了這封信。
我已經安排下個月，楚離就到我這里新西蘭讀書，楚含在國內出版作品，已小有名氣，所以我不勉強你來國外發展。
父親字
楚含的身體在發抖，他雙手把楚離抱得更加緊。楚離的淚，已經濕透了他的衣服。
楚離啜泣著說︰“哥，你會陪我一生一世嗎？”
楚含垂下頭，不敢看楚離的眼楮。
楚離咬著嘴唇，說︰“哥，你為什麼不給我承諾？”
楚含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對自己說，自己給不起任何承諾。誰知竟被預言了。看著悲慟的妹妹，楚含的心忽然空了。
哀莫大于心死。
楚離坐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木然，絕望。
……
誰曾經在扉頁寫下︰“哥，你會做一輩子的太陽嗎？每天能給我陽光。”
“會的。”
……
楚含就這樣抱著妹妹，感覺到她的呼吸變沉，升到無盡的天空中。
她哭累了，在楚含懷里睡去。
幾天後，父母從國外回來，母親嗔怪著說︰“其實離兒和含兒在國內不是挺好的？出去後人生地不熟，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父親聲音有些沉重︰“含兒的英語已經不錯了，可以和我們對話，離兒日後終會出國的，讓她早日鍛煉也好，再說她也樂意嘛。”
楚離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把目光緊緊盯著楚含。
那眼神，數天來一直沒有生氣。
楚含心疼地看著楚離，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就凝滯了。他猛得把楚離攬在懷里。楚離在他懷里忽然哭了起來。
這幾天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幾乎不曾吃飯，嘴唇都干裂了，楚含勸了幾句，可是看楚離的表情，她根本就什麼也沒听進去。
每天晚上，楚含都是守在楚離的旁邊，直到她睡著了才回自己房間。
看著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楚含心在痙攣。
收到信的當天深夜，楚離走到楚含的房間，鑽進他的被窩里，楚含驚異地發現楚離身上什麼都沒穿。
楚離幽幽地說︰“哥，吃了我吧，這樣誰也分不開我們。”
楚含把心碎的楚離抱回了她的房間，他就在她的床頭坐了一夜。
那天的月亮，冷，靜默。
這幾天楚含關了手機，寸步不離楚離，根本不會理會學校的期中考試，他看著楚離那憔悴的表情，听了每一天她僅僅說的幾句憔悴的話語，他的心都碎了。
上天既然安排他們相戀，何必給他們再增添這樣的波折！
楚含細細撫摸著楚離的頭發，楚離懂事後知道楚含喜歡披肩發的女孩，于是不怕麻煩，每天都洗過頭發，然後放下去，只為楚含能看得舒服。
坐在車子上，楚離最後一眼看了別墅，看了這個城市。這個城市有她最美好的回憶，有她最燦爛的愛，可惜都已經遺留在這里，再也不復。
自己還賴在哥哥的懷里，可是幾個小時里，也許就別了。這一秒，這幾小時，她貪婪的享受著，可是以後呢？那淪落的未知的孤獨和黑暗，都要讓她去承受嗎？
不再去看鏡子，知道鏡子里消瘦的容顏不像可愛的她。哥，我知道你最喜歡看藍色生死戀，我也知道你最喜歡恩熙低聲地呼喚俊熙︰“哥”。我知道你喜歡小時候頑皮的恩熙。所以我每每說可愛的我，天真的我……可是，難道生活真的如藍色生死戀的結局一樣不可改變嗎？我的母親是生了病而死，我會被遺傳嗎？
“哥。”楚離在心里叫著，千百次叫著。
記得那次她心血來潮，于是兩人坐公交車去一個湖邊寫生。那時她才小學五年級。哥，那個時候父母已經出國了，就留我們兩人，你對我很好，什麼要求你都答應我。我們是無憂無慮的。
那次，因為沒有位置，我們都站著，車子搖來晃去，忽然一個急煞，我的頭差點撞在旁邊的鐵柱上，是你用手在那一刻幫我擋住，我的頭重重撞在你的手上，我覺得那個時候你的手肯定很痛，可是你卻微笑地對我說︰“你的頭被撞疼了嗎？”
然後你在車上就把手放在那個位置，我的頭枕著你的手，我忽然感覺到一種甜蜜，那個時候，我心里就下定決心，要天天陪著你。直到我初中後，我才明白那種甜蜜，就是幸福……
楚離腦海里閃過很多場景，可是瞬間又歸于空白。她在腦海里恐懼著——難道連這點甜蜜的回憶都不給她留下嗎？
她在掙扎著，恐懼著，忽然驚叫起來。
是一個夢。
難道這些都是自己的夢？
不，自己在飛機上，旁邊有父親和母親。哥呢？
母親微笑著說︰“離兒，你在出租車上睡著了，所以我們就沒把你叫醒。”
楚離去看窗外，窗外無數孤獨的雲在看著她。
難道最後一刻的告別，都沒有機會了嗎？哥，你為什麼不叫醒我？我們縱然難以面對，可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現在愛著我嗎？你會把自己從天空中摘下來送給我嗎？
哥，那夜你為什麼不要了我？
哥……
楚含凌亂著頭發，走在校園里。他走過那些岩石，走過楚離曾依偎在他懷里的亭子。這里的池水有些魚兒懶洋洋地在游動，人走過去的時候，波瀾不驚。
這里有一朵紫色的花兒，僅僅這麼一朵而已，但是並不顯得突兀，反而和環境很好的融合在一起。記得那次楚離陪他逛了一圈校園，然後兩個人坐在這里假山下面的草坪休息，楚離就迷上了這朵花。
她說看到花就像看到自己的宿命一樣。她相信這朵花前生是屬于她的。也許在路旁悄悄地綻放著，害羞地看著她，或者這朵花在她注定要走過的地方等了她二十年。楚離甜蜜笑著，說︰“哥，今生我也等你二十年，好不好？”
楚離臨走前睡著了，不忍心叫醒她，她也終究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給他。她電腦里有很多隱藏的文件，里面寫著許多思念。
當看到曾經在公交車上，她說喜歡枕在自己手上的感覺的時候，楚含心里一疼。
如果她在上飛機前清醒過來，她應該會問他，為什麼那夜里不去要了她？
這朵花有很多的思念，楚含用手去輕踫著花瓣，想到那天，自己要去踫花瓣的時候，楚離賭氣地說︰“壞哥哥，不許踫我的小寶寶。”
“小寶寶？”楚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哼，你居然想歪了……這麼清純的我，你怎麼忍心把我想的這麼壞？”
今日花已瘦了，楚離你知道嗎？這半年來，你陪我最多的地方就是這里，你最喜歡看這里的天，看這里的湖水，最喜歡這朵你說和你相象的花……楚離，你真的很像這朵花嗎？
楚含手掂著花瓣，嘆息了一聲。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楚含。”
楚含詫異的抬頭，看到蔌蘭。人海里蔌蘭就那麼淡雅地站著，彷佛天地間就剩下她一般。還是那麼優雅地向他走來——可是他的心已經不復了。
“那天你的書沒有帶走，我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只是听說你期中考沒有過來。你沒事吧？”
楚含接過書，低聲說︰“謝謝。”
天空雲淡風清。楚含忽然想到蔌蘭並不知道他在這里，這只是偶遇而已，隨口問了一句︰“難道你隨身帶著我的書嗎？”
蔌蘭支吾地說︰“沒有呀……”但是她又無法解釋自己隨手攜帶書的原因，臉莫明地一紅。
楚含馬上明白她一直帶著他的那五六本復習資料。在大學里，一般位置是不固定的，女生一般就手里拿著兩三本書加筆記本去上一天的課程。
想到這些天蔌蘭一直帶著他的書，他心里有了一些感動，但是他又忽然想起妹妹來，心猛得一涼。也許自己愛的是妹妹吧？雖然自己從來不刻意去想這個問題，但是為什麼離兒一直都讓自己牽腸掛肚呢。
習慣了她膩在身邊的日子，習慣了那個天天咬著嘴唇叫“壞哥哥”的聲音，習慣了自己去捏楚離鼻子的動作……
楚含強笑著對蔌蘭說︰“謝謝。”
蔌蘭看著楚含很消瘦的樣子，心里有一些疼。從書里看出來，楚含是堅強的，然而何止于悲傷到這樣的地步呢？
看到楚含說“謝謝”的時候，他的眼神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蔌蘭心里有一種失落，那天楚含一句話也沒有和她說，現在他也沒有把事情告訴給她的意思，自己何必強求著去問呢。她只好勉強地說︰“那我先走了。”
“好的。走好。”楚含甚至還坐在岩石上，沒有站起來。
蔌蘭心里有一些委屈，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頭偷偷看了一眼，發現楚含還痴坐在那里，眼里看著花。
那朵花，在風中搖搖欲墜。
過了幾天，楚含在網上收到一封郵件，兩個星期前的郵件，是邀請他去參加一個筆會的。在網絡上寫作的圈子里，和自己很多熟悉的寫手也去。楚含想著楚離的影子——如果她還在他身邊，肯定要纏著陪他一起去吧。
在刪除上按了一下後，忽然猶豫了，然後從回收站把信轉回收件箱，寫了回復︰我去。
次日，楚含就上了去文州的汽車。幾個小時後，楚含下車打的去了目的地。
在發起組織的一個網站的編輯部里，楚含遲鈍地和那些曾經網上聊過天的寫手寒暄著，神情落寞的厲害。
也許到這里，不過是為了放縱自己吧。
筆會是當天舉行的，楚含在雜亂的人群里目光散亂。輪到他上台說自己寫作經驗的時候，楚含只是向大家微微一笑，淡淡地說︰“我覺得寫作是現實里的折影，疼、興奮，都在寫作里表現。謝謝大家。”就下來了。他說的時候，想到自己的那本《沉香》，自己為什麼不在寫的時候賦上結尾呢？為什麼在那個時候選擇了“待續”，而把迷惘和等待留給所有的讀者呢？
旁邊忽然伸來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含回頭看去，是楚離！
不，不是她。她們只是長得很像，尤其是眉骨和鼻梁的地方，每次楚含總去捏楚離的鼻子。
那個小女孩淺笑著說︰“是楚含哥哥呀。你猜猜我是誰？”
旁邊走來三四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偷偷捂著嘴看著他們。那個小女孩回頭看到她們古怪的樣子，忽然很生氣地說︰“你們這群小壞蛋。”她對楚含說︰“楚含哥哥別在意她們，她們天天開我的玩笑。”
楚含問︰“什麼玩笑呀？”
看著這個和楚離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楚含心又一次疼起來。楚離你離開了我，可是卻留下你的影子在這里嗎？
“因為我的筆名是叫初灕呀。她們老是打趣我，說《沉香》寫的就是我，那本書是送給我的。”
楚含一怔，初灕，連筆名都和離兒諧音嗎？
初灕甜甜笑著說︰“哥哥好帥呀，而且剛才看到你上去，我以為你肯定會像別人長篇大論一番，誰知道你說了一句就下來了。”
初灕忽然拉著楚含的手，說︰“哥哥你都不怎麼上網聊天，我每次想找你，你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這個會議大概還要一段時間，我們在旁邊走走好嗎？”
她也不等楚含同意，拉著楚含就走。邊走邊問︰“哥哥你寫那篇小說，取女主人公的名字是不是來自我呀？”
楚含苦笑著，初灕和楚離雖然同樣可愛，但是初灕顯得霸道了許多，楚離都是軟語求他出去玩，不像初灕這般直接。
初灕心里大概是想女主人公就是寫她的，那自己何必讓她失望嗎？
相逢如葉子在空中聚會，那是多麼短暫和難得。自己何必把失望留給別人。他忽然露出久違的微笑說︰“你說呢？”
“哼，你很壞呀，也不征求我同意。那罰你什麼好呢？”初灕嘟著小嘴說。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楚含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捏她的鼻子。手伸到一半忽然猶豫了一下。
可是初灕忽然仰起頭，說︰“哥哥干嗎不捏我鼻子呀？”
楚含怔了怔詫異地說︰“你怎麼知道？”
“你小說里寫的唄，說你喜歡捏我……捏楚灕的鼻子。對了，後來明明他們已經相愛了，那為什麼不用一句話做結束，偏偏用了一個待續呀？”
“用什麼話結束？”
“他們就這樣慢慢變老；老了的時候，灕兒還叫楚含，哥。這句話我還琢磨了很久呢，怎麼樣，溫馨嗎？其實我可以給你的書做參謀的嘛。”
楚含苦笑著說︰“好呀，下次吧。”
初灕白了他一眼說︰“哪有下次呀，我和你都長大了……”
楚含忽然撫摸著她的頭發，說︰“是呀，都長大了？”
“你當我是寵物呀，這樣摸我的頭發，還老氣橫秋地說什麼都長大了……”初灕不滿。
楚含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初灕忽然笑了，說︰“楚含哥哥，我的脾氣很刁蠻，你別介意呀。”她忽然很親昵地抱著楚含的手臂，悄聲說︰“對了哥，那天我和她們不小心說漏嘴了，看了你在網上的照片後說你是我的夢中情人，等一下你就說是我男朋友了好不好？氣氣她們。”
看著初灕狡黠的目光，楚含下意識地點點頭。
“哥，你真好。”
有多久沒有听到這句話了，楚含默默想著，幾天？或者幾個世紀？遠方的楚離，你還好嗎？
回到原來的地方，那些女孩子看到初灕居然依偎在楚含的懷里，都呆住了。初灕還得意得向她們眨著眼楮。
筆會一共有五天，剩下幾天是在海邊游玩。當天晚上，幾十人住進了早預定好的旅館。初灕在楚含旁邊磨了很晚才回到自己房間。和楚含同個房間的那個寫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待初灕走後，那個年紀相仿的寫手微笑著說︰“你魅力不淺呀。她可是網絡上最受疼愛的灕兒。誰想到你為她寫了一本作品就討得他的歡心了。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去年吧，我剛在網絡上發文的時候。然後就有她的回復。”楚含回憶著說。那個時候他把以前出版的那本《寂寞的天籟》的小說發表上去，收到她的郵件。那個時候，她甚至沒有告訴說她的筆名，只是給他留下了一個她在網絡上的作品集的地址。結果他沒有去看，她大概是以為他去看後，才寫了新的一篇小說《沉香》的。
那個寫手拍了拍楚含的肩，說︰“我可是前年就認識她的，結果她今天只和我打了一下招呼，郁悶呀。為什麼同樣兩個網絡寫手，差別咋這麼大呢？”
次日乘車去海灘。初灕特意坐在楚含的旁邊，然後還得意地向那幾個女孩子看了一眼。楚含把初灕的動作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種莫明的感受。說不清是什麼。
到了海灘，換上新買的泳裝，所有人都去沖浪了。楚含坐在一塊岩石上，看著旁邊有許多孩子在堆城堡。
這個時候已經五月份了，楚含忽然意識到現在是五一長假，自己什麼時候竟忘記了時間。今年的夏天特別早，此刻在沙灘里早有密密麻麻的人在戲水，打沙灘排球，還有日光浴的。
“楚含哥哥，你干嗎不去游呀，要不要我教你怎麼游泳？”更衣室里初灕走出去，遠遠地向她叫著。
她的身體，一道優美的曲線，在楚含眼里竟恍惚了。
初灕走近，一直到楚含面前，然後用手指在他眼前搖了搖，楚含這才回過神來，說︰“怎麼了？”
初灕紅了臉，嗔著說︰“你原來是個大壞蛋。我不理你了。”然後自行向遠方跑去。
楚含想到剛才自己一直盯著她的身體看，此刻被她這麼一說，臉都發燒起來。
可是初灕走了幾步後，在許多人里忽然招手對楚含叫著︰“楚含，過來嘛。”
听到她嬌嗔的聲音，楚含心頭一動，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沒在意自己看她的事情，似乎她心里還覺得欣喜的樣子。
楚含不覺站了起來，向那邊走去。
初灕“格格”嬌笑著，赤著腳向他走來，拉著楚含的手，笑著說︰“我教你學游泳好嗎？首先要先會閉氣。”
楚含說︰“可是……”
“老師講課的時候不要插嘴。”
楚含忽然想到那次自己要看自己的電視節目結果被楚離拉去書店的事，一時竟走神了。
“听我的話，我們去深一點的地方，深吸一口氣，然後你把頭埋在水里，看看你能支撐多久？”
“哇，一分鐘了……你真的還可以堅持嗎？”
“一分十秒了，你如果堅持不下去就不要強撐嘛。”
“一分二十秒了，你要是受不了就探出頭來了，我可不想收尸哦。”
楚含從水里鑽出來，捏住她的手，笑罵說︰“你怎麼口不擇言呀，是不是當我老師結果輸給我不甘心呀。”
“哼，我怎麼會輸給你？”
“好呀，那你試試呀。”
“試就試，怕什麼呀。”初灕剛眼珠一轉，楚含馬上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改天再試。”
“哼。才……不是呢。我憋氣的時間如果說出來，小心嚇趴你。”
楚含看著“逞強”的初灕氣鼓鼓的樣子，忽然笑著說︰“那你就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比我強，好了，下一步呢？”
初灕看到楚含不需要她試，面色一喜，說︰“原來你怕嚇趴下，好，那我教你下一環節。你在水里閉氣，然後雙手拼命地向前滑，雙腳向前蹬。”
“烏龜？”
“噗哧……”初灕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馬上裝出嚴肅的樣子說︰“是小狗，這個叫狗爬式，要不要為師示範一下？”
楚含忽然微笑著說︰“不用了，老師，我這樣游可以吧？”他一個後仰，然後人仰臥在水面，雙腳輕舒，便在海面上漂浮了。
初灕怔了怔，忽然大聲說︰“你……騙我！居然說你不會游泳……”
“哪有，你一開始說要教我游泳的時候，我本來想說的，結果你要求我不要插嘴。”楚含從水面站了起來。
“哼，反正你騙了我，還讓我出丑，你要陪我。”
楚含聳聳肩頭，說︰“好呀。”
“罰你什麼呢？”初灕仰頭看著天空。“對了，我要你把太陽摘下來給我。”
楚含怔了怔。
初灕甜笑著說︰“你不是說如果我要求你只把陽光給我，你就要把自己從天空中摘下來嗎？”不過她又不滿地說︰“我小時候天天哭鼻子，長大了就不了……那楚含哥哥，你的愛情，會屬于誰呀？”她說的時候，嘴角翹得老高。
“你的鼻子可以去掛醬油瓶子了。”楚含一言撇過這個話題，說︰“我們陪他們去沖浪。”
“好呀。”初灕拉起楚含，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問楚含的愛情屬于誰。
幾十個人一直拉住手，向前走著，然後一個微小的浪撲騰過來。初灕忙閉上眼楮。
感覺到初灕的手緊緊抓著他，感覺那種溫馨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楚含在浪花中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是在家里的游泳池，還是在海灘邊，或是在新西蘭的度假村……
當天晚上開了一個篝火宴會，圍成一圈，或講故事，或者唱歌表演節目，楚含有些乏了，乘一個機會偷偷地溜出去，結果發現初灕跟在後面。
初灕嘟著嘴說︰“好過分誒，我還想看輪到你的時候，你表演什麼節目呢。”
“你喜歡看我表演什麼呀？”
“比如學動物，學貓兒狗兒叫這樣的。”
“暈，那是什麼節目都不會表演，才出此下策。”
“我看不是，是你不忍心把你們同類的聲音表達出來。”
楚含無奈地搖頭，看著初灕說︰“你還真會異想天開。對了，你跟我在我後面，小心把你拐了。”
“哪能呢？借你小說里的口吻，這麼可愛的我，你怎麼舍得把我拐了呢？”
楚含笑笑，不作聲。
兩個身影在海灘邊走著，腳印深深淺淺。楚含忽然對初灕說︰“你通知他們一下，就說我回去了。”
“你要不辭而別？有急事要回去？”
“不是。”
“如果有什麼事情不想告訴我，別勉強。”
看著初灕真誠的眼楮，楚含無言以對。沉吟半晌，他終于說︰“這幾天我想靜一靜。一個人在深夜里套著游泳圈听著海浪和月光微笑的聲音，想一個人隨心所欲，想好好回味一些過去的事情。”
“我不能陪你嗎？我不配？”
楚含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說︰“你這麼可愛的小精靈，誰不喜歡？”
“可是你在嫌棄我。”
看著初灕快要哭起來的樣子，楚含只好說︰“可是你總不會和我一樣也和他們不辭而別吧？”
“一個人離去就沒有理由，要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走了，那他們就會想當然說我們私奔了，就不會說我們不近人情不辭而別了。”
楚含听著她驚世駭俗的言論，不由呆住了。
初灕淺笑說︰“我自橫刀向天笑嘛。”
“這個詩句好像不是比喻我們不辭而別的吧？”
初灕嘻嘻一笑，說︰“不管了。反正她們也知道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了，你把我帶走去享受，她們就只有吃醋的份了。”
兩個人去租了游泳圈，然後套在里面，任那海水輕吹。此刻天地間只有海濤的聲音，只有無比靜默的沙灘看著陶醉的他們，羨慕著。
听到耳畔來細細的海水呼吸的聲音，細膩而悠長，初灕嘆氣著說︰“你真會享受，怪不得不和他們在一起。”
“初灕……”
“你叫我灕兒吧，什麼事情呀，哥。”
“問你一個問題1、3、7、8為第一組，2、4、6為第二組，5和9為第三組，你能猜出他們間有什麼關系嗎？”
“問我數學題目我最高興了，我可是學過等差等比數列的，不過三組做比較嘛……哥你記錯了沒，應該把8去掉的。去掉8之後，三組都是首和尾相差四。然後1、3、7是1和3相差二，是第二組的差距，3和7是相差四，是第三組的差距，可是好像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呀……”
“唉，你想的那麼復雜做什麼呀。提示給你，每一組數字都有一個相同的條件。”
“……猜不出來。”
“1、3、7、8注音都是一聲，2、4、6注音都是四聲 ，5.、9注音都是三聲。”
“好像是呀……可是，你明明弄的是數學題目嗎？我怎麼拐得過彎來。不成不成，讓我欺負你一下。”
“怎麼欺負我？”
初灕伸出手，去抓楚含的游泳圈。楚含笑著把反手去捉初灕的手。
當兩人的手親密地接觸在一起的時候，像觸電一樣，彼此都怔住了。在此刻奢侈的海風聲中，楚含感覺倒初灕心里有一種強烈的疼。她擁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她的心失落的和她的手一樣，沒有溫度。
然而在他握住的瞬間，彼此的心忽然交融一起。
楚含沒有縮回手。
隨浪飄搖，月光打在她潔白的臂膀上，純淨的潔白。
初灕的聲音淡淡的，從世界上某一個角落響起︰“哥，我喜歡月亮，你呢？”
楚含和初灕回到了岸邊，到旁邊的旅館的時候，楚含要了兩個房間。可是初灕卻對老板說︰“有雙人床的房間嗎？”
走到房間，初灕搶先把窗簾拉開，月光淡淡地浸入窗戶里。初灕忽然說︰“哥，你說月亮會流淚嗎？”
“她的心一直在流淚。”
初灕把頭回了過來，說︰“為什麼？”她的聲音忽然夾雜著一種淒涼。
楚含走到初灕後面，輕聲說︰“因為你不快樂。你喜歡月亮，而月亮下的世界，是黑暗的。灕兒，不要讓自己太疲倦，好嗎？”
初灕猛得回頭，把頭靠在楚含肩頭上，說︰“哥，我不快樂，你願意听我的故事嗎？”
楚含把初灕緊緊摟著，說︰“既然是黑暗，你何必再回憶，每個人都有淒涼的過去，可是只要他現在是快樂的，那就夠了。”
楚含不忍心讓她說出自己的故事，他用肩膀讓初灕感覺到溫暖和倚靠。
楚含輕柔地說︰“灕兒，只要你現在快樂，以後快樂，那何必去回憶過去，陷入那些局呢？”
初灕的聲音帶著無助︰“以後快樂？我能天天快樂嗎？哥，你會一直陪我嗎？”
楚含感覺到她身子的嬌嫩，那是和楚離不一樣的感覺。楚離是輕柔的，內心卻無比火熱，而初灕外表堅強，內心卻是脆弱的。
楚含輕撫著她的秀發，然後手輕輕在她的耳墜上揉著。
楚含明顯感覺到初灕身體的變化，感覺到她全身發熱，感覺到她如水一般完全融化在他懷抱里。
楚含心里頓時一陣沖動，然後手輕輕地下滑，從頸部到肩膀，此刻，初灕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哥。”
楚含再也按捺不住，听著那萬分嬌嫩的聲音，那酷似楚離的臉，他一時恍惚了。
潮水在月亮下忽然漲起，一曲不知名的簫聲從海岸邊響起。緩慢而舒，輕柔而帶著別樣的韻調。
兩人的嘴唇一觸即分，然後听到初灕的聲音︰“哥，你……抱碎了我……”
楚含把初灕抱起，放在床上。楚含的嘴唇激情地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忽然間，初灕半喘息的聲音響起︰“哥，要了我……”
彷佛就是那夜里，楚離絕望地對他說一樣︰“哥，你為什麼不要了我……”
把頭埋進初灕的雙乳間，楚含感覺到那處子幽香，像在遙遠的新西蘭那邊傳來一般。
緩緩進入了她的身體，听到她“嚶”的一聲，那脆弱和快樂的一聲。然後感覺到瞬間的阻隔，感覺到濕潤的顫抖。
遠處的花蕊忽然綻放，層層疊疊，也許花蕊綻放後，迎接她的是凋謝，也許，迎接她的是那燦爛奪目的絢爛。
深夜里，楚含驚醒，旁邊還有枕著他手臂的初灕。
淡薄的月色下，楚含看著她的睫毛，似乎還顫抖著一滴眼淚。楚含輕輕去吻她的眼楮，她夢里笑了，轉了轉身子，把頭緊貼在楚含的臂膀上。
那個天天叫他“哥”的女孩楚離，絕望地咬著嘴唇，要在最後一天抓住他的手，可是，她最終還是離開那柳花飛滿春的江南，離開了她不願意放手的哥哥。她的嘴唇咬出血來，如同那一天脆弱的夕陽。
驀然回首，陽光已經凋謝。
有誰在滄海月明里，頻頻回顧，又有誰在那夜里，顧影自憐。
然而她終究還是走了。
離兒。
“我們明明是相愛的……”楚含在黑暗里寂寞的微笑，只說了這半句，聲音已經哽咽。
凌晨，初灕還沒有醒，楚含輕輕抽出了他的手。這個可愛的女孩，自己卻已經傷害了她——她把第一次豪無保留地給你，你甚至卻不願意分擔她的痛苦。
楚含的心痙攣地疼著。
可是昨夜，自己只是抱著對楚離的感覺融入了她身體。
站起來，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睡姿，楚含苦笑一聲，把薄毯輕輕蓋在她身上，看著她此刻的寧靜，那也許就是她的人生了。自己和她是沒有結果的，她只是把他當作哥哥，她還會長大的。
醒來的時候，她不會怪他吧？他們只是一種緣分而已，緣分盡了，也便散了。
楚含去結了賬，走出旅館。看了看那個初灕所在的房間，毅然向前走去，不再回頭。
乘車回去，在車子里的嘈雜聲里，楚含撥通了楚離的手機。
那邊的時間應該是中午。
楚離的聲音帶著驚喜︰“哥，是你。”
“離兒，在那邊怎麼樣？”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很好。”
想再找句話，可是心里的思念百轉千回，卻都哽在喉嚨里。楚含拿著手機，木然地看著窗外向後飛翔的樹木。
楚離忽然笑了，聲音有些勉強︰“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那快說呀。”
“我……我在那邊找了一個男朋友。”
楚含的手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然後他的聲音很平靜地說︰“是嗎？那他疼你嗎？”
“他很好，很疼我。”
楚含說︰“那最好了，爸爸一直都忙著生意，我就怕你在那邊沒人照顧。”
“哥。”
“嗯，我在听。”
“他對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擔心。他會燒菜，而且網球打的特別厲害，比你打的好多了。”
“那就好。”
那邊的聲音忽然幽怨起來，說︰“哥，你不怪我嗎？”
“只要你開心幸福就好呀，要是你那個男朋友欺負你，你要馬上告訴我哦。”
“哥，你愛過我嗎？”
楚含怔了怔，說︰“我當然愛你了，你是我的妹妹嘛。”
“……哥，記得以後把大嫂帶到新西蘭來。”
“一定。”然後那邊的電話匆匆掛斷了。
楚含在花開的江南道路上，微笑。那不算微笑的笑容，竟是他一生感覺到最苦的。
他知道，剛才楚離在最後一刻一定是梨花淚花，她強忍著啜泣的聲音，她一面說服她自己虛構出一個新的男朋友，在欺騙自己。
離兒，以你的性格，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在強顏歡笑呢？
“離兒，希望你能找到屬于你的另外一半吧。”楚含嘆息一聲，淡淡的，卻無比凝重。
當天回到別墅，楚含靜靜地看著楚離的房間，還是同樣的擺設，淡紫色的氣息，可是伊人已不在。
開了郵箱，有初灕的留言︰
哥︰
月光對岸，簫聲在昨夜重逢
記得你是氣定神閑地站在台上，微笑，那一刻，我讀出了你的絕望，那時一種哀怨的絕望。
我的父母都背叛我而去，記得那時，我也是像你這樣微微笑著。
其實我知道《沉香》不屬于我，而是屬于像我的那個女孩，從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沉香》不過是我和你接觸的一個借口，我們同樣找尋理由，為了自己，為了未可知的明天。
“哥，你會做一輩子的月亮嗎？每天能給我月光。”
“會的。”
“如果我要求只把月光只給我一個人呢？”
“那我就把我自己摘下來給你。”
“哥，你說月亮摘下來會不會死去？”
“月亮的內心本來就有淚的，她是殘缺的，但縱然是殘缺的，也不會死去。”
“哥，你的愛情會屬于誰？”
“屬于月亮，和那個愛哭鼻子撒嬌的楚灕。”
“哥，你和楚灕的愛情是幸福的嗎？”
“我是幸福的，楚灕也是幸福的，但是我們相愛，也許就是一種不幸。”
“楚灕就是初灕嗎？”
“我會做你一個夜晚的月光和簫聲，愛護著你，無論是是楚灕，還是初灕……”
那個夜晚，我終生銘記。
你的 初灕
楚含忽然覺得有些晃眼，也許是太疲倦了，甚至要留出眼淚來。他閉上眼楮，輕輕點了“徹底刪除”。
瞬間，一陣強烈的痛楚壓抑著他。
初灕，我們同樣是不幸的，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太陽，而不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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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4 07:25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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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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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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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三、
“……老了的時候，楚灕還叫楚含，哥。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楚灕和她的愛人風，楚含和他的妻子蘭。
愛永遠是美麗和獨一的，每朵花都有她的花蕊，如果沒有緣分，是等不到綻放的那一天的。明知，卻仍執著，也許追求到的，只是勉強。”
時間嘈雜地向前飛行，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個月後了。一個月來，楚含每天走同樣的路線去上課，他每天都會去看那朵紫色的花，。
那日從文州回來，楚含就整理了衣物，搬到學校的寢室住。
同寢詫異地看著他，寒暄了幾句後，彼此就不再說話。大學幾年根本沒和他們交流，楚含知道自己和他們是格格不入的，也不在意。
酷暑微笑著撲向大地，而文藝學院也迎來了期末考。
楚含對考試向來不在意，他出去隨便散步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假山上那朵紫色的花旁。
楚含伸出手想去撫摸一下，卻停在中途。自己恐怕已經不配去踫她了。
記得楚離叫嚷著說是她的小寶寶，自己又怎麼忍心去踫她呢！
初灕，這個影子濃了，又淡了。
那日里，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瘋狂嗎？
潛意識里，還有初灕天真地拉著他的手和他在海浪里嘻笑，那夜里唯一的放縱。可是，她真的只是妹妹的代替品嗎？
不，楚含抽回了手，喃喃說。
只是當時已惘然。
後面有個聲音驚喜地響起︰“楚含。”
楚含回頭，看到一張美麗的容顏，像在菊瓣里偷偷看著你一般帶著嬌羞。
“是你，蔌蘭。”
“怎麼，不開心呀？”蔌蘭的臉紅撲撲的。
在新西蘭的楚離，還有那個月光下的初灕，她們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不開心吧？楚含默默地想著，楚離打電話編出男朋友的事情，肯定是希望他擺脫過去吧。
一個月來，楚含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楚離。也許，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楚含忍不住感傷，心想︰時間也許會讓一切變淡。
于是楚含回頭，露出鮮有的微笑，說︰“你今天看起來很漂亮呀，素雅而芬芳。”
蔌蘭的臉一下子通紅了，她低下頭，輕輕地說︰“謝謝。”
楚含拍了拍他旁邊的草坪說︰“坐下來陪我聊聊吧。”
蔌蘭心如小鹿一般跳了一下，緩緩走過去，本來想坐楚含旁邊，但走了一半，心跳得慌，就遠遠地坐下了。
楚含也不在意，說︰“對了，上次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結果我有急事走了，你還欠我這一次呢。”
蔌蘭說︰“好呀，那我等一下就去履約，可以嗎？楚大作家。”
“大歌唱家蔌蘭小姐相邀，小生膽敢不遵？！”
“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唱歌的？”
“大一就是全校十佳歌手之首，若我還不知道，還當真不被你的護花大隊打歪了鼻子……”
蔌蘭掩嘴笑著說︰“什麼護花大隊呀。”
“不知道嗎？好像是專門為你發起的，據說有私密情報上面還記載著你的個人資料，有愛好，性格，平時喜歡听什麼音樂，看什麼影片，一般什麼時候出去逛街，喜歡什麼花，上課的時候喜歡做什麼，走十米距離一般需要幾步，去教室的路線情況……”
蔌蘭目瞪口呆，說︰“真的嗎？”
“當然是……”楚含頓了頓，說，“假的了。”
蔌蘭嗔著她一眼，說︰“你在欺負我。”那一眼，帶著如許風情。
楚含含笑著說︰“其實資料好像有的，不過沒那麼詳細了。”
蔌蘭忽然淺笑說︰“其實女生里也有你的資料哦。”
楚含奇怪的說︰“上面說的是什麼呀？”
“這個好像是國家一級機密，不準透露的。”
楚含搖頭說︰“你們女生還真是的，神秘兮兮的。”
“不過如果某人求我的話，我或許可以透露一小部分。”蔌蘭眨了眨眼楮。
楚含說︰“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逼迫你也沒用，如果你願意說，我不問你也會說，是不是？”
“哼，要看某人的誠意，我才斟酌選擇的。”
“你分明是吊我胃口嗎，我印象里，蔌蘭應該是天性溫柔，含情脈脈才對，怎麼會要挾別人呢？”楚含打趣說。
蔌蘭臉又紅了。
楚含看著她的樣子，馬上接下去說︰“既然這樣，那晚上吃飯，由我請蔌蘭小姐如何？”
“不好，既然是我說過要請你的，就不能反悔。”
“那明天晚上我請你如何？”
“好呀。”蔌蘭不假思索地說。她馬上發現自己答應太快了，偷偷抬眼看到楚含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楚含看著她露出這般可愛的樣子，心下忽然怦然一跳。
兩人忽然一時都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楚含才說︰“對了，我的資料上寫著什麼呀？”
“楚含，22歲，文藝學院大二學生。”
“然後呢？”
“沒有了呀。”蔌蘭又眨了眨眼楮。
楚含不甘心地說︰“真的沒有？”
蔌蘭堅決地說︰“沒有。”
“我可以提示一下，比如說他的愛好呀，還有他小學的時候都做一些什麼事情呀……”
“什麼事情呀？”
“去偷甘蔗拉，或者喜歡穿白色裙子……”
蔌蘭瞪大了眼楮，說︰“原來你喜歡成為一個女孩子呀。”
“小的時候不懂事嗎。”楚含說，“剛才我提示了這麼多，在我的國家一級機密里，你有沒有補充的？”
“沒有。”蔌蘭一臉笑意。
楚含裝出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說︰“郁悶。”但他忽然輕笑一聲，說︰“那關于楚含還有一個資料，地球人都知道，里面都有吧？”
蔌蘭感興趣地說︰“什麼資料呀？”
“大一的時候，好像有誰說他是寢室最重要的一個人，然後楚含就揚言要追她的。”楚含狡黠地看著她。
蔌蘭站了起來，輕輕跺了跺腳，說︰“你這人……”整個臉已經紅到耳根了。
楚含也站起來，笑著說︰“開玩笑的。現在你得請我去吃晚飯了。”
“誰請你了？”蔌蘭白了楚含一眼，眼角卻流露出一種美妙的溫情。
楚含嘆息地說︰“晚上只好去娶西北爺爺的女兒了。”
蔌蘭詫異地回頭，說︰“什麼意思呀？”
“娶了他女兒，西北爺爺就生氣了，然後刮起西北風給我吃呀。”
“呵呵，說不定西北爺爺很開心，刮起喜糖來了。”
“上次他和我說過了，就你這小樣兒，想娶我女兒……”
蔌蘭噗哧一聲笑出來。
吃過飯，楚含搶先付了錢。兩人走出學校旁的二樓餐廳，蔌蘭柔聲說︰“不是說好今天我請你吃飯的嗎？”
“沒錯呀，你請我吃飯，我付錢，天經地義嗎？”
蔌蘭笑著說︰“那不成，我佔了太大便宜。”
“便宜天然是讓你們漂亮的女孩子佔的。”楚含微笑著說︰“你寢室到了。”
蔌蘭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回眸一笑，如萬朵蓮花盛開一般。她說︰“記得明天你要請我吃飯。”
楚含笑笑說︰“明天我打電話給你。”
看著蔌蘭的身影消失在寢室門口，感覺她剛才回眸那瞬間給他的震撼，楚含心里一陣痛楚。蔌蘭在自己心里究竟佔什麼樣的地位呢？
難道說，這就是離開楚離後自己的生活？先和初灕同枕共眠，然後一走了之？之後回到學校又打趣著另外一個女孩，和她約會？
她會是楚離的另外一個代替品嗎？
或者說，自己心目里最完美的愛人就是蔌蘭？
自己應該是悲傷的孩子，愛我的人痛不欲生，而我愛的人，只怕也逃脫不出這個牢籠吧？
次日黃昏，楚含收到蔌蘭的電話，走下寢室樓，卻看到蔌蘭穿著美麗的白色裙子正含笑著看著他。
楚含忽然有些醉了，蔌蘭只是因為知道他小時候喜歡穿白色裙子嗎？
走得近了，蔌蘭甜甜一笑，說︰“今天輪到我請你了，不會不樂意吧？”
楚含看到旁邊無數男生要殺他的目光，忙說︰“當然樂意了，我們快走吧。”
蔌蘭笑了笑，說︰“那麼急干嘛？”
楚含無奈地說︰“我可不想成為男生公敵。”
蔌蘭走了幾步，跟上楚含，嗔著說︰“你怕什麼呀，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給女生們看到，我才真正成為女生的公敵呢。”
楚含愕然，說︰“別夸張了。”
蔌蘭搖頭說︰“很多女生寢室都以談你為第一話題呢。”
楚含更加愕然，蔌蘭頓了頓，柔聲說︰“所以和你在一起，我會沾了很多光的。”這時她還眨了眨眼楮。
楚含忽然遠遠看到同寢從食堂那邊走過來，忙拉著蔌蘭的手跑了幾步，從後面的林蔭小道走開了。
蔌蘭紅著臉，卻沒有去掙脫。
小跑了一段，楚含這才意識到自己拉著蔌蘭的手，忙放開，說︰“不好意思我剛才看到同寢走過來了。”
蔌蘭低著頭，沒有答話。
楚含以為她生氣了，于是搓著手，說︰“這個……真的不好意思……”
蔌蘭噗哧一笑，說︰“沒事拉，今天我請你，千萬不要拒絕哦。”
時光悠然而行，楚含幾乎習慣了每天和蔌蘭吃飯打趣了，偶爾，他會去看那紫色的花兒。黯然，卻面露微笑。
期末考試，楚含順利地通過了，學校因為他是一個出版過書的作者，而且連校長和系主任都對他的書相當欣賞，所以給他補上了期中考試的平均分數。
網絡上，初灕似乎失去了蹤跡，楚含偶然問起那天同行的一些作者，他們只是遺憾地說︰“不知所蹤。”
也許，是自己傷害了她？楚含憂郁地想著，默然看著QQ上她灰色的頭像。
七月中旬，楚含陪同蔌蘭去爬山。這是兩人早就約好了的。蔌蘭從自己的家鄉雲州趕過來，那時節固然熱，可是兩人都興致盎然。彼此打趣著，已爬到半山腰。
烈陽呼嘯而來，楚含看著氣喘吁吁的蔌蘭，心里有一絲憐惜，把手放在蔌蘭頭上。
蔌蘭奇怪地說︰“做什麼呀？”
“幫你搭涼棚呀，怕你中暑嘛。”
蔌蘭心里甜絲絲的，說︰“謝謝。”但她馬上說︰“可是你這樣有效果嗎？”
楚含微笑著說︰“我的心意如果你能領到，那怎麼會沒有效果呢？”
“你這人……”蔌蘭看著眼前楚含保持微笑的臉，心中一陣甜蜜的滿足。從那天兩人在一起吃晚餐後，第三天自己就特意跑到楚含寢室前面等他，當他愕然看著自己的時候，當他從愕然後露出微笑時，蔌蘭便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他的內心。
之後，兩人每天一起吃飯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蔌蘭拍了拍旁邊的石椅說︰“坐吧，休息一下。”
楚含毫不猶豫地坐在她旁邊，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
楚含感覺著蔌蘭身上一種悠然的體香。隨著她那香汗的氣息，楚含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感覺，舒適，柔情。
兩人靜靜地坐著，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蔌蘭忽然想靠在楚含肩頭上，可是心下猶豫著，心撲通撲通跳著，咬了咬嘴唇，卻還是下不了決心。
就這樣坐了一會兒，楚含對蔌蘭說︰“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蔌蘭心一慌，好像自己心事被看破一樣，忙站起來，說︰“我們繼續爬。”
楚含笑著說︰“那你爬好了，我要走。”
蔌蘭發現自己的語病，白了楚含一眼，說︰“你就知道口頭上佔我便宜。”
楚含差點要脫口而出︰“那我以後現實上佔你便宜。”話在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兩人又繼續走了一段，楚含看到蔌蘭很疲乏了，但還是勉強堅持，便說︰“我們再休息一下。”
“不，我們到山頂再休息。”
看著蔌蘭露著堅決的目光，楚含心里一動。走了幾步後，和蔌蘭並肩，手背彼此輕輕踫了一下，然後觸電般縮回。
再走了幾步，手背又輕輕觸了一下，楚含忽然反手一抓，輕輕抓住蔌蘭的手。
蔌蘭全身顫抖了一下，沒有拒絕。
楚含知道這時，蔌蘭已經接受了他。
不再放開蔌蘭的手，楚含感覺蔌蘭的汗水從手心里出來，可是他緊抓不放，感覺到蔌蘭的緊張，楚含微笑著。
終于到了山頂，兩人都沒有去欣賞此刻山的風景，只因為他們的手心，都握住了風景。
在山頂的涼亭上坐著，楚含沒有放開蔌蘭的手。蔌蘭掙脫了一下，沒有掙脫開，也就不再堅持。
天空，雲淡風清。那烈陽，似乎已經暖和了。
蔌蘭忽然指著遠處一個凸石，說︰“楚含，我們爬上去看看。”
那個地方是全山最高的山石。
兩人從旁邊的小徑經過，再從兩塊山石的裂縫里爬上去，然後走在岩石上。頂端是一塊三米方圓的平面，楚含和蔌蘭會心一笑，坐在上面後，楚含和蔌蘭便背靠背地坐在一起。
感覺到對方背心的溫度，感覺到那甜蜜的溫馨。
楚含輕輕說︰“蔌蘭，你怕不怕？這里不小心會摔下去的。”
“你怕嗎？”
“不怕。”
“那我怕什麼呢？”
楚含微笑，兩人就那樣靠著，感覺著危崖上別樣的韻味。
在山上吃了中飯，兩人順著小路到了山頂旁的一個大湖，湖面上有許多觀光游賞的船和竹筏。
楚含說︰“你會不會游泳？”
蔌蘭搖頭說︰“不會。”
“那我們去租小船，如果是竹筏，你摔下去，固然我能救你，可是你已經春光外瀉了。”
蔌蘭一把甩開楚含的手，說︰“你又亂講。”
楚含忙又去拉蔌蘭的手，小聲說︰“那蘭妹妹，我向你認錯還不行嗎？”
“哼。”蔌蘭听他稱呼自己蘭妹妹，臉一紅，說︰“你這人，油嘴滑舌的。”
楚含看到她臉上的紅暈，也看到她沒有再掙脫，便微笑著，拉著她的手去租了一條小船。
楚含和蔌蘭各劃著一只槳。
湖水四面環山，應該是死湖。可是湖水卻清澈無比。蔌蘭不會劃槳，結果不多時船就打著圈兒硬是不向前移動。
看到楚含戲謔的目光，蔌蘭嘟著小嘴說︰“我不會劃，你總得教我嗎，還在看我的笑話。”
楚含微笑著教她用槳的方式，蔌蘭饒有興致地劃著，然後興奮地說︰“我會了。”
遠處，有一陣簫聲傳來。
在這個寂靜的湖面上，簫聲顯得更加悠揚。
楚含微笑著說︰“她必然是一個漂亮的女子，身穿綠衣，眉毛如畫，坐在船頭深情而吹著那纏綿的簫聲。”
蔌蘭白了他一眼，探頭去看那簫聲的起源，然後搖頭說︰“他應當是個氣宇軒昂的少年，一身白衣，然後心里想著他的愛人，嘴角露著淡雅的微笑，閉目吹簫。”
楚含把槳放在船上，忽然去抓蔌蘭的手，說︰“不管吹簫的是誰，能握住你的手，我心願已足。”
蔌蘭把頭輕輕靠在他肩頭，感覺到簫聲里充滿著柔情，似乎是為她和楚含吹奏一般，再看著盈盈的水面，感覺到水的呼吸和楚含的呼吸一般，溫柔地看著她，一時竟醉了。
這個江南的城市里，夢里有許多處女遺落的貞潔，櫻花從遠方墜下，帶著甜美的氣息。一個暑假淡淡地過去了。楚含和蔌蘭迎來自己在大學的最後一個學年。
開學三個星期後的傍晚，楚含接到一個電話，是蔌蘭的，她甜甜地說︰“楚含，我在寢室門口等你，給你一個驚喜。”
楚含來到樓下，看到婷婷玉立的蔌蘭。走到她面前，柔聲說︰“什麼驚喜呀？”
蔌蘭說︰“你跟著我來。”
暑假里，楚含就和蔌蘭出去玩了一次，兩人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紙，楚含心里的角落里，初灕和楚離正幽怨著看著他。
然而兩人的關系算是突飛猛進了，開學後仍是每天一起吃飯，對于他們的事情，別人早就紛紛揚揚了，但是他們自己並不知曉。
兩人並排走著，暮色像是脫了衣服一樣顯得有些冷瑟瑟的，秋天如同路旁的垃圾堆一樣日益老去。
楚含忽然嘆息說︰“其實每個人都像犯人，苟延殘喘，大學讓許多人失去了自我，為了學分，畢業，這個大學的堡壘許多人想進入，可是進去的人卻覺得淡漠和無聊……”
淺笑著說︰“其實在里面就像大染缸一樣，可是惟獨你潔身自好。”
楚含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你把我說的是聖人一樣的，其實是因為我根本不在意學業，如果把我放在人海里，隨便抓一個，呀，是在沉思的楚含，再抓一個，一個民工打扮的楚含，再抓一個，拉板車的楚含……”
蔌蘭撲哧一聲笑出來，眼角掃了一下楚含，說︰“你這人……”
楚含又說︰“其實誰能區別自己和別人的差別呢？又能感覺到大學和非大學的界限呢？也沒有誰去區分花的香味和狗的狂吠，每個人都在走著自己的路，不過有人執著，有人頹廢罷了。”
蔌蘭嘟著嘴說︰“你又長篇大論了，對了，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楚含奇怪地說︰“什麼日子呀？”
蔌蘭微笑著說︰“知道你肯定忘記了。”
楚含遲疑著，說︰“是……我的生日？”
他疑惑地看著蔌蘭，從她的眼神得到了證實。
此刻，兩人已經來到一個豬骨煲的小店前。楚含忽然吃驚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蔌蘭微笑不語，進了小店，那老板看到他們，也沒打招呼，就馬上把豬骨煲端上來。
楚含詫異地看著蔌蘭。
蔌蘭微笑著說︰“你不是在網絡上發了很多文章嗎？我都看過了，所以知道你特別喜歡吃這個。而且我特別等到今天是你生日，才帶你過來的。”
楚含心下升起一種感動，自己只是很早以前在一篇文章無意里的提到這一點，而那個時候自己才初中！
待豬骨煲在火鍋里熱了，蔌蘭把尼龍手套戴上，拿起一塊說︰“祝你生日快樂，這個給你。”
楚含心里升起一種溫情，曾幾何時，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生日，忽然想到去年生日時，楚離為他弄的熱氣球，勉強一笑，接過了那塊豬骨煲。
火鍋里，熱氣騰騰。
楚含吃完那塊豬骨煲後，蔌蘭又拿起一個遞給楚含，說︰“我知道你一定好久沒吃過呢。”
楚含笑笑，說︰“你也吃嘛，我自己會拿的。”
蔌蘭甜笑著，不再堅持。待兩人吃完火鍋，蔌蘭忽然神奇地從身後變出一個盒子來。
打開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個生日蛋糕。
忽然，小店的燈光熄滅了，然後周圍燃起了幾根蠟燭。老板微笑著走過來，說︰“你女朋友對你可真好。”
楚含看著燭光里甜蜜笑著的蔌蘭，看著她那如玉的肌膚，那雙微大的眼楮里帶著的靈氣，心似乎也醉了。
燭光還在燃燒著，一曲悠揚的音樂從小店里面傳起。
楚含忽然發現，楚離的影子已經淡了，而蔌蘭已經如水一般滲入了自己的靈魂。
他凝視著蔌蘭的眼楮，說︰“謝謝。”
燭光里，楚含許第了兩個願後，看著蔌蘭，說︰“這個願望是給你的。”
蔌蘭心撲騰一跳。
楚含微笑著，吹熄了蠟燭。此刻老板也同時開了電燈。
蛋糕上有幾個大字，寫著“祝楚含生日快樂。”楚含把那個蛋糕上制成的“含”字用塑料刀切下，放在盤子里，遞給蔌蘭，說︰“這個小含含你把他吃掉，好不好？”
蔌蘭似乎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但是她還是接了過來。
而此刻，卻有個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楚含。”
兩人抬頭，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嬌笑著走進來，對蔌蘭點了點頭，然後坐在蔌蘭旁邊。
楚含怔了怔，發現這個女孩有些面熟。女孩說︰“怎麼？貴人多忘事呀。”
楚含這才想起自己曾在圖書館和她見過，是蔌蘭的同寢甦煙雨。
甦煙雨卻看著蛋糕微笑著說︰“也分我一塊吧，祝楚含和蔌蘭兩人能……”
看到她忽然把話停了下來，楚含和蔌蘭同時抬眼看她。
甦煙雨眨了眨眼楮，說︰“我餓了。”
楚含馬上切了一塊蛋糕給她。她動作優雅地吃完後，忽然走到楚含旁邊，湊近楚含耳旁，楚含不好拒絕，可是甦煙雨忽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頓時，楚含呆住了。
甦煙雨微笑著回頭，看著蔌蘭說︰“蘭姐，祝你和楚含永遠幸福。親他一下，祝你們好好美美，你們應該不會怪我吧？”
甦煙雨說完，便離開了小店。
而听到她剛才說的“好好美美”這個詞，楚含和蔌蘭都低下頭，沒有看對方。
回到寢室樓，看到有自己的信件，竟是楚離的，楚含身體顫抖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封生日賀卡。
賀卡上只有一行字︰
哥︰
只想祝福你。
離兒
楚含看著那幾個字，黯然地閉上眼。
離兒，我們畢竟是兄妹。
感覺到楚離在國外的孤寂，感覺到她的無助。她明明有無數話要對他說，但還是選擇了“只想祝福你”。
可是這話里，似乎听到她的哽咽，听到她的心碎。
楚含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寢室，他打開台燈，在自己的電腦桌上取出信箋，然而卻遲遲沒有動筆。
想到蔌蘭深情看自己的眼楮，想著蔌蘭的柔情，楚含心頭一震。
“離兒︰
哥哥很好。你在國外過得還好吧？學業怎麼樣？有沒有誰欺負你了？”
寫到這里的時候，楚含忽然心頭一震，似乎看到曾經和他嘻笑的女孩，正打開這封信，然後看著這樣的問候而流淚。
離兒，我們相戀著嗎？
楚含黯然著，筆尖在顫抖︰
“你喜歡的那朵花我天天替你照顧著，她像你一樣燦爛。
最近我已經習慣了和一個女孩在一起，她叫蔌蘭，她雖然沒有比你可愛，但是卻很溫柔……”
楚含的心在發抖，他知道，自己遲早要面對楚離說出有蔌蘭的存在的。他想告訴離兒說自己現在過得很如意，讓她不要擔心，可是他淒然一嘆︰離兒……
楚含想到楚離縴細的身子，忽然有一陣沖動，他撕去了信箋，鋪開新的信張，繼續寫著︰
“離兒︰
如果你覺得在國外過得不幸福，我可以馬上陪你出去，我們一起下棋，游泳，我為你寫新的小說……”
楚含身體顫抖了一下，想到蔌蘭的微笑，自己對楚離應該是一份關懷和體貼吧？而蔌蘭呢？自己已經習慣了和她在一起，執著她的手……
把信再次揉了揉，扔進垃圾桶，楚含閉上了雙眼。台燈淡黃地打在他的肩膀上，似乎燈光有些抽搐。
楚含終究沒有回信。他知道楚離一定每天去看信箱，可是他終究沒有勇氣再提起筆。日子飛一般的過去，而楚含內心的折磨卻重了，然而他終究要學會去淡忘這一切。擁有這樣的心理，楚含開始著手修改他的《沉香》。
出版社那邊自然是因為盜版的緣故，沒有出版，于是找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需要楚含修改里面的故事情節。
楚含想到蔌蘭曾經說過，希望他能親手把書送給她。于是新的《沉香》，就以蘭為女主人公了。
知道遠方的楚離一定在注意著他，和他的新書。而這本書，也許就是給楚離最好的信吧。
楚含融入了自己的心聲，他在《沉香》里賦予了新的結局，替楚離找到了一個白馬王子風。
寫完這本書，時間已是十一月份了。而出版商那邊運作著，在十二月已經把樣書寄給楚含。
楚含看著《沉香》，忽然內心疼了一下。離兒，也許你見到這本書，你會明白，你終究會踫到屬于你的另一半。
給蔌蘭撥通了電話。那邊接了，聲音有些沙啞，說︰“楚含，明天晚上是學校十佳歌手大賽，我正在寢室練習呢。什麼事情呀？”
“你好好注意休息，我現在有東西送給你。”
“好呀，我在女生樓等你。”
走到蔌蘭寢室樓，楚含看到門口正站著蔌蘭，她一身淡黃色的毛衣，微笑著向他走過來。
楚含把書放在身後，走過去說︰“你怎麼沒有穿一件外套，小心冷著。”
“謝謝關心。我里面可穿了四件衣服呢。”
“對了，小心注意保養嗓子，剛才听到你聲音都嘶啞了。”
“唔，知道你關心我。不過現在不要兜圈子嗎，你說什麼東西給我呀。”
楚含把書微笑著遞給蔌蘭，蔌蘭看到《沉香》的時候，驚喜了一下，但是表情里透著一種黯淡的壓抑。
楚含說︰“這個是我修改過的，不是以前版本的，第一本贈給你。”
蔌蘭翻開扉頁，上面正寫著︰“老了的時候，楚灕還叫楚含，哥。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楚灕和她的愛人風，楚含和他的妻子蘭。
愛永遠是美麗和獨一的，每朵花都有她的花蕊，如果沒有緣分，是等不到綻放的那一天的。明知，卻仍執著，也許追求到的，只是勉強。”
下面還有一行楚含用鋼筆寫的︰“贈蔌蘭。願天天幸福。楚含。”
當蔌蘭看到“楚含和他的妻子蘭”的時候，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神有些嬌羞而溫柔地看著楚含，然後馬上說︰“那我上樓去了，明天的晚會你可千萬要來捧場哦。”
她走上台階，回頭再看了看楚含，眼神里流露出一種旖旎來。
次日晚上，楚含來到了學校的文藝廣場，卻發現已是人山人海。試著向前擠幾步，卻被人潮擋住了。
距離大賽開始還有半小時，位置上早已經坐滿了人，楚含皺了皺眉頭，忽然遠遠地傳來一個聲音︰“楚含，這里過來。”
聲音有些輕柔，楚含怔了一下，也不思索，向那邊艱難地移動過去，走了一些路，這才發現甦煙雨正坐在靠前的位置上向他招手。
走過去後，甦煙雨讓出了椅子的一半，說︰“楚大作家，如果不嫌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就陪我一起坐吧。”
楚含苦笑著說︰“我還是站著好了，看完蔌蘭的表演就走。”
“她可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再說，我又不會吃了你，或者，你是想讓我坐在你膝蓋上？”
楚含無奈，只好坐在她旁邊，兩個人擠一張椅子，感覺到她身上傳來一陣奇異的體香，柔膩而美。
她忽然笑著在楚含耳邊說︰“你昨天是不是送給她什麼東西呀，她昨天晚上可是興奮得很，徹夜未眠呢。”
楚含怔了怔。
不多時，大賽就開始了，那些歌手或激情或輕柔，陸續有九位歌手上台。而此刻，終于輪到了蔌蘭。
先是一陣潮水般的掌聲，蔌蘭竟然穿著白色裙子上台了，風吹拂著她的裙子，這個初冬的日子里，蔌蘭深情地凝望著台下，說︰“今天我這首歌，是為一個男孩而唱的。他為我寫了一本小說。這本小說，是我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台下的人群有些喧囂起來，然後一陣更猛烈的掌聲響起。
甦煙雨痴痴地看著台上的蔌蘭，說︰“楚含，如果你為我寫了一本小說，我也許也和她一樣幸福的。”
楚含的目光一直在蔌蘭身上，這個為他穿著白裙子的女孩身上，他甚至沒有听到甦煙雨的話。
一曲唱罷，聲音里帶些沙啞，卻飽滿了一種幸福和美滿的感覺，也征服了所有人的心。如月光的顫抖，流水般的跳躍，小橋上兩個情人痴痴的相望相守。台下的人都醉了。
主持人微笑著走上台，笑著說︰“這個為蔌蘭寫書的人，就是我們學校的楚含，他寫了一本《沉香》已經出版了，請問楚含在不在台下，如果在的話，請他上台來讓大家看看我們學校里的最出色的作者的樣子。”
楚含正準備溜走，結果甦煙雨已經大聲說︰“他就在這里。”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對準了楚含。
前面的人為楚含讓開一條路。
楚含只好走到台下，卻是蔌蘭忽然走過來，深情地凝視他一眼，然後輕輕握住他的左手。
台下的人早都熱情鼓掌起來。
楚含右手接過話筒，說︰“蔌蘭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的生日，但是我卻無意中知道，她的生日，就是今天！”
台下的人群有些躁動，然後鼓掌起來。
楚含微笑，說︰“我的那本《沉香》，其實就是為她而寫，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然後楚含和蔌蘭不約而同地向台下鞠躬，而兩人的手一起握在一起，沒有分開。
蔌蘭含著淚，看著楚含。
她彷佛如蓮花般盛開一般，充滿了皎潔的美，而她的臉上，閃爍著，則是一種叫幸福的名字。
在這個舞台上，無數燈光纏綿在他們身上，他們就那樣靜靜地牽著手，一直到主持人宣布蔌蘭在十佳歌手里的奪冠。
此刻的他們是如此的讓人驚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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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4 07:27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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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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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全文完）
四、
蔌蘭……我們相愛著，我們也曾彼此許諾，我一直記得你那靈氣的雙眼，如水的柔情。你如同美麗的菊花，潔白無暇，誰也不能玷污你。你是不會枯萎的，我曾鄭重地向你這麼許諾︰我絕對不會讓你枯萎的。
我們的幸福在哪里呢？深情舞台上的執手，卻換來憔悴花前，你空空守候，望斷江南路。
月下花瓣，情亂腸斷處。
蔌蘭，原諒我，甚至沒有和你解釋……在你和離兒之間，我選擇了責任。我們相識晚了，不是嗎？
就當我已是腸斷了的吧。
楚含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老態。過去的日子總是讓他心醉神迷，他和蔌蘭還是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紙，因為那次晚會回來的時候，楚含忽然想到了楚離。
猶記得那年全家人一起看煙花的時候，楚離在煙花底下甜甜地微笑，忽然向楚含頑皮地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她跑到楚含旁邊，悄悄地說︰“我以後要做個賣女孩的小火柴。”
楚含頓時暈了，一字一頓地說︰“你確定要做個賣女孩的小火柴？”
楚離嘟著嘴，不滿地說︰“為什麼不可以呀，小說里她好可憐呀，還被凍死了……”
楚離忽然嘴里喃喃地重復了這句話，忙說︰“哥，我……”
“好呀，就讓你去當個小火柴賣女孩去……”
楚離舉著一個小拳頭示威地在楚含面前揮了揮，說︰“你欺負我，我告訴媽媽去。”
“好呀，我們一起去。”
“哥，算我說錯話了，別讓媽媽知道嘛。”
“那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情呀？”
“放學的時候，要記得不要把你的書包丟在教室里。”
“好拉，哥，你這麼聰明活潑的妹妹，下次一定不會忘記帶書包回來了。”
……
那段日子，從手心里輕輕溜走。
然而楚含知道，自己只是懷念過去的天真和無憂無慮，他也發現自己只是把楚離看成妹妹，可是楚離為什麼那麼執著呢？愛的成分里，上天總會安排一些別的因素，那些半途夭折的，其實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自己也許可以坦然面對楚離了。楚含手里拿著那本《沉香》，對自己說︰我也找到了屬于我生命里的另一半，不是嗎？
楚含看了看日歷，12月24日。明天就是聖誕了，也許自己應該設計一個溫柔的表情，約蔌蘭出去，然後在美麗的聖誕樹下，向她真誠的表白。
內心里有無數的激情涌起，然後內心有些忐忑——蔌蘭能接受他的愛嗎？
這段時間，學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許多學子已經外出實習了，下半學年其實可以直接找工作了，這個聖誕節，該是許多學生留在這里過的最後一個節日吧。
楚含正要給蔌蘭打電話約她明天晚上出來，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一個編輯的電話，是說《沉香》的事情，讓楚含現在馬上趕到文州，做一些宣傳工作，以及簽名銷售。
楚含馬上撥通手機給蔌蘭，準備告訴她自己明天不在寢室，可是蔌蘭的手機號卻顯示，已關機。楚含剛要去播打蔌蘭的寢室電話，可是自己寢室的電話卻響起來。
楚含皺了皺眉頭，寢室電話沒有來電顯示，而且還不怎麼听清楚對方的聲音。楚含隨手拿起了話筒。
“請問楚含在嗎？”聲音有些模糊，但听得出來是女生，帶些優雅。
“我是。”
“給你的聖誕禮物收到了嗎？”
楚含忽然間想起前幾天甦煙雨和他說過，要給他寄聖誕禮物。他看著自己桌面上那精美的賀卡，說︰“今天中午已經收到了。”
那邊的聲音有些慌亂，說︰“那就好。我掛了。”
電話馬上匆匆地被掛了。
楚含一頭霧水，賀卡里只有說些祝福的話，甦煙雨打個電話過來只是為了說這個嗎？
楚含搖搖頭，給蔌蘭寢室打電話，可是那邊卻一直佔線。
楚含出了寢室，直接打的去汽車站，上車後再給蔌蘭寢室撥電話，依舊佔線，但卻發現自己手機已經快沒電了。
給蔌蘭發了一個短消息︰“我去文州了。”怕沒電，來不及多寫就發送出去，蔌蘭開機後應該知道吧。
到了文州，來到以前那個曾經到過的編輯室，楚含忽然想起初灕來，她的影子已經很淡了，網絡里的她，早已杳無音信。自己傷害了她嗎？楚含搖搖頭。
開始了為新書做宣傳的忙碌，直到兩天後的凌晨，楚含這才踏上了回學校的汽車。
到了寢室楚含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楮了，鑽進被窩里，便睡得暈暈沉沉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醒來後先換了手機充電板，可是他忽然發現桌面上多了一個大的紙盒。
把紫色的包裝紙撕開，楚含的目光忽然間怔住了。
里面竟有幾百份紙張。每一張都有密密麻麻的娟秀的字體以及畫。
這是蔌蘭的字跡。
大一的第一學期。九月五日。
大學的這一切對于我來說，都是新鮮的。寢室里有三個女孩，甦煙雨，若秋和燕子，當然了，還有一個就是優雅的我。蘭蘭。
寢室第一個晚上，我們聊得很晚，大家聊了一些關于自己的家庭，興趣愛好，還討論了什麼樣的男孩子值得喜歡。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大一的第一學期。九月十日。
這個美麗的都市一直是我夢想來的地方，然而里面卻帶著一種讓人刺痛的隱憂和黯淡。到了大學後，發現形形色色的世界里，自己失去了幻想。
听男生寢室說，從開學到現在四天，已經有三四個同班男生被大三的人教訓了。這似乎是文藝學院的學風，只要微見到一些看不順眼的，就大打出手，從而在剛開學給大一新生一個警告。
昨天學校的學生會主席和一大號人居然把學校旁邊的公交車給砸了，無論是玻璃還是椅子。因為那主席的女朋友被那輛車擦了一些皮。
後來再听說去年的一件事情，兩個同系的班級因為籃球賽而打起來，過了一段時間，其中一個班級的女生因為較晚回到學校，結果被另一個班級的女生攔住了，似乎還頗有些內幕，傳言是說那個女生被強行抓起來，還被拍了裸體照。
天呀，這就是我以前所羨慕的文藝學院嗎？
對鋪的燕子說起她高中的一個男生，還說他出過書。大家便驚奇地向她打听。燕子說他很斯文，有些帥氣，然後笑著對大家說︰“你們是不是想追他呀。”
高中就能出書，他是一個天才嗎？
……
楚含看到那些字都有些歪曲，看得出來這是蔌蘭趴在床上寫著，大概是她們寢室聊天的時候——這該是蔌蘭寫日記的習慣吧？
旁邊還附帶著一張畫，是用鉛筆素描的，畫的是一個書呆子一樣的學生，手里拿著一卷書。
大一的第一學期。九月十四日。
若秋夜聊的時候，告訴大家說林雷天正在追她。然後她說起了前些天收到了他的情書，里面寫著是一些肉麻的話，若秋似乎把情書都背熟了，然後頗為得意地背給大家听，聲音裝作那種甜又膩的聲音，寢室里笑成一團。
然後若秋神秘兮兮地告訴大家，今天晚上她被林雷天約出去，到了學校的花壇邊，然後林雷天變魔術一樣的從懷里取出一束紅玫瑰，然後他帶著深情的目光向若秋走過來。
可是走了一半，林雷天忽然腳下一滑，踩到什麼東西，竟摔倒了！
甦煙雨和燕子听到後笑得差點岔過氣去。兩張床鋪一直在顫抖個不停。
想不到林雷天看上去一臉斯文，卻在開學沒幾天就去追女孩子了，還有這樣的搞笑天分。
若秋只是拿他當笑料吧？帶一些炫耀的成分。
然後若秋對燕子說︰“那你那個楚含的性格怎麼樣？”
我覺得燕子應該很害羞，她這幾天晚上有事沒事就會聊起楚含，應該是非常崇拜和喜歡那個楚含吧？
听到燕子很小的聲音︰“他從來不會給女孩子送什麼東西，高中三年，和我都沒怎麼講過話，不過如果任何人有事情需要他幫忙，他一定馬上去做。”
燕子絕對算是美女了，她這麼喜歡楚含，難道沒有什麼表示過嗎？還是，楚含的情感一直都很冷淡？
日記上附帶著一副畫︰一個看上去非常穩重的男生，抿著嘴角。
……
大一的第一學期。九月二十日。
上課好無趣呀，沒有人听講，大家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女生們會吃一些零食，男生們都看著小說，或者聊天。
很討厭男生帶著一種色q情的目光瀏覽過女孩子的樣子。那種色q情，充滿著壓抑和野獸的氣息。
听說大學畢業需要兩個文憑，畢業證書和戀愛證書，談戀愛難道變成一種需求嗎？
撕掉了三封情書，只看了稱呼和署名。對自己笑笑。
今天夜聊的主題是說嫁給怎麼樣的男子。
甦煙雨說︰“冷漠，身上有奇特的氣質，而且不能愛我。”她會注定和不能愛她的男子結合嗎？
若秋含糊著說︰“錢，事業，關鍵還是疼我。”她開學到現在已經換了一個男朋友了，說是第一個男朋友沒有什麼錢，也許她只是和錢戀愛著吧。
輪到我的時候，我很平靜，只是說︰能愛我，並被我所愛。
燕子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幽怨︰“要嫁應該嫁給他這樣的男子，可是他對女生從來都不假辭色。”那個他自然說的是楚含了。
紙張上畫著一個少年坐在長椅上，冷冷地看著湖面。後面寫著幾個字︰自命清高。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月十日。
每天被包圍在燕子說崇拜楚含的話語里，終于忍不住去網絡上看了他出版的那本書《寂寞的天籟》，忽然間感動了。
那個面對絕癥的女孩，每天用另外一個署名給他的“南”寫信，當她感覺到死亡的匕首輕輕插入她的內心時，她微笑。用眼淚微笑。
怕他知道她的情況，她在他面前故意找了一個男朋友，讓他死心。她的確傷害了南。但是，在臨死前能見南最後一面，那已經是最美麗的奢望了。
她輕輕地在電腦面前打著字，感覺全身的疼痛，感覺到自己正點燃著最後一縷燭光，而此刻，她見到了南，南匆匆地趕來。
兩人相望，凝噎。兩人的距離只有十米，那十米，隔著一個女孩即將的凋謝，是何等的遙遠，然而兩人的內心卻又何等的接近。
看完書的時候，我忽然見他一面，迫不及待的。
圖畫︰一個很感性的男生畫像，手里雕刻著一個木雕。專心致志。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月二十一日。
知道他最近剛在網絡上貼出了他的照片，我忙去看了。這些天我用了一個“香兒”的名字天天在他的作品里灌水，他應該會注意我吧。
照片是文靜的，書香門第的那種氣息，和我原來料想的都不一樣。想著，他現在會在美麗的書案上，沉思，然後用筆傾瀉他的想法嗎？
畫像里是一個斯文的男孩，雙眼里藏著一種睿智。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一月七日。
今天看了他的個人介紹，和他自己做的一個論壇，結果發現他居然有三個網絡老婆，在帖子里還熱情地叫他老公，真不要臉。
畫像里，一個路人回頭盯著一個漂亮的女孩，而那個路人的臉上打了一個大叉叉。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一月二十日。
寢室似乎有些平淡了，大家都自己管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臉上虛偽著笑著，有空打趣一下，卻帶點攀比和損的味道。看不慣這樣的氣氛，可是自己也已經帶上了冷漠的表情了。
也許因為在同一個班級里，彼此間有厲害關系吧。
若秋听她自己說已經換了三個男朋友了。
每當大家看到誰和誰在一起，過兩天就有傳言說他們好上了。再經過寢室里的宣傳和加工，女生寢室算是非常熱鬧吧。而且也是最添油加醋的地方。
若秋趴在床上，忽然一本正經地說︰“你們喜歡的偶像是誰？”
然後她自言自語說︰“我喜歡比爾蓋茨。錢總是能買到幸福的。”今天的她居然坦然起來。
“幸福是相對的。”甦煙雨說，“如果你是乞丐，那你就覺得能讀書是一種幸福；如果你是一個普通的民工，你就覺得有一間房子是最幸福不過了；如果你上了大學，或者家里也有房子了，你自然覺得如果能找到一個好的工作還有一個美滿的婚姻是絕對幸福；如果你是比爾蓋茨，所謂的錢對他已經構不成幸福了，他奢求什麼呢？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甦煙雨平時不怎麼說話，想不到這麼有哲理和自己的思想，也許對她來說，別人都是淺薄的吧，她算是一個自命清高的人了。
輪到燕子的時候，若秋替她說了︰“我的偶像，就是楚含了。”
燕子窘迫地看著大家。
忽然間，我發現自己這些天竟天天關注著楚含，平時學校里的學生的關系都變淡了，幾十封日記，多多少少都提起他，難道無形里，自己已經受了燕子的影響嗎？
我故意撇過這個話題，對燕子說︰“你既然那麼喜歡你的楚含哥哥，你就說說以前他發生的一些事情吧。”
燕子說她高中時，她坐在第二排，楚含坐在第五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楚含兩邊的位置都被換成了女孩子，也就是說前後左右圍繞他的都是女孩子，他雖然不苟言笑，可是卻讓別人覺得很親近，也許是他面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吧。
燕子是高二的時候轉學過去的，結果第一天位置的後面的兩個女孩子就說起悄悄話，一個女孩說她昨天剛認了楚含為哥哥，結果另一個女孩怔了怔，說她自己去年已經是楚含的妹妹了。
真是一個妹妹遍天下的家伙。
紙張上附帶著是一個雙眼發光的男生素描，身上寫著八個字︰外表冷峻，內心色q情。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二月一日。
上課的時候新來代課的年輕老師都是把眼楮向我這邊瞅著，每次我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就走開。活生生一個黃鼠狼。
他知道我是班長，下課的時候還叫我過去說了幾句，說是搞什麼學風。哼，你只是來代一兩個月的課程，哪有必要搞這個。懶得理他，應了幾句我就走了。他跟上來說︰“能請你出去吃飯嗎？”更加鄙視他，便對他說我有男朋友了。
回到寢室，我沒說這件事情。那些花邊新聞，我自然是不想沾惹的，不然被她們傳出去，肯定會走味。
今天晚上寢室聊天的主題是色q情服務。若秋也真夠膽大的時候，說起色q情服務，還一本正經滔滔不絕，一點都不臉紅。
甦煙雨忽然接著說︰“其實幾乎所有的男生都是色的，表面上的表現，並不能掩飾內心。如果有機會，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燕子馬上為楚含辯解。
我冷笑著說︰“你不是說他妹妹遍天下嗎？”說出後發現燕子距離上次提到他有妹妹的時候已經好些天了，自己怎麼那麼斤斤計較，難道一直在意他嗎？
燕子嘟著嘴說︰“那是那些女生心甘情願，逼迫他答應的，他是很好很好的，目不斜視的那種，我們還主動打趣他，因為他就是一個木頭一樣，對于感情面前從不開竅。”
原來這樣。
一張莊重的“夫子”的形象的照片，口里說著︰“之乎者也。”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二月十七日。
今天楚含被一個大型的作家網站邀請，做個人專訪。我也去網站看了，他說的那些話很謙虛，看著他打出來的一行行字，我忽然覺得很平靜。那是一種舒適的，優雅的氣息。他是波瀾不驚的，也許他看淡了世事？
當天晚上回到寢室聊天的時候，知道其他寢室里，楚含已經取代以前女生寢室聊天主題的四大帥哥，成為“女生夜聊的最出色男生”。
大家都去打趣燕子，每個人都興致盎然，原來我們寢室四個人都去網站參加了他的專訪。
圖畫︰一個面容淡然的男生，看到別人就輕輕地說︰“你好。”恭敬而斯文。
……
大一的第一學期。十二月二十七日。
今天早上要求去做早操的時候，我和燕子走在一起。燕子是那種話藏不住的女孩，和她在一起能感覺到她對誰都很熱情。
忽然間，她神秘兮兮地告訴我，看到楚含了。
順著她的七點鐘方向，我看到了他。人海里，臉上淡淡地微笑著，似乎是對自己笑著一般。他穿著白衣，走入人群里，優雅而文靜。
圖畫︰楚含冷酷的形象。
……
除夕晚上。
這個學期已經結束了。明天我又大了一歲，江南煙雨中的女孩，呵，又成熟了許多。年來，父母十分關心我，家里和睦的，看著煙花燦爛，忽然想起楚含來。
知道他喜歡“滄海月明珠有淚”這句詩歌，想著他在那新月里，持簫而歌，風輕撫著他站立的木橋上。很淡很淡的，很柔。
忽然有一陣沖動要給他打電話問好，但猶豫躊躇著，從燕子那里知道他家的電話，難道潛意識里就是和他聯系嗎？
終究看著星星，從手機里刪了他的電話。
圖畫︰一座木橋上，一個嘴角里帶著微笑的男孩，衣袖隨風而舞，他手里拿著一管簫。
大一的第二學期。二月二日。
開學了。回到寢室，大家都想著吃，每個人都帶了一些家鄉的特產，有些歡天喜地的意思。每個人都瘋狂地笑著——學校的寢室生活值得懷念嗎？有些懷疑。
燕子無意里幽幽地說︰“他帶了一個女孩回到他寢室。”
若秋故意打趣說︰“他？誰呀。”
忽然間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只是奇怪，自己不是已經刪了他的電話號碼嗎？怎麼心情還會如此波瀾？
漫畫︰一個女孩，痴痴地坐在床上，口里說著︰“我才不會失落呢。”
下面補充了一行字︰“好像意思表達錯了。應該是，淡淡地坐在床上口里說，他和我什麼關系呀。”
……
大一的第二學期。二月七日。
今天在走廊上取出古箏，彈了起來，我可是學了好幾年哦。同寢和其他寢室的女生都很羨慕地看著我。
今天晚上彈了七八曲，樓下竟然站著四五位男生在听。嘻，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然絕對不會給你們听的。
我彈完後，若秋馬上去練習，彈得烏七八焦的那種。哈。
忽然間，想著他會在一個角落里偷听，然後陶醉地看著我們三樓。
圖畫︰一個男生仰著頭看著三樓的女孩彈著古箏，他的臉上露出陶醉的樣子。
……
大一的第二學期。二月八日。
昨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夢到他第二天路上踫到我，然後說︰“蔌蘭，我昨天听了你的歌，好棒。”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
大一的第二學期。二月九日。
今天燕子收到情書了，她說是第一次收到情書。這麼可愛的女孩怎麼才第一次收到情書呢？
若秋倒是打開那個鎖著的抽屜，里面的信封都滿了。她說︰“這些情書我畢業後一定會處理掉。”
燕子興致頗高，問︰“怎麼處理？”
“存起來賣廢紙呀，如果我們四個人的情書都搜集起來，畢業的時候，感覺賣個幾十元沒問題。”
“切。”幾十元……當那些情書有多少斤呀？或者說多少噸呀？呵呵。
大一的第二學期。情人節。
今天我收到了七封情書，還有十幾份禮物，大都是巧克力。把情書都撕了，留下巧克力和寢室一起吃。
甦煙雨搖頭說︰“你不懂那些男生的心嗎？這些是送給你自己一個人吃的。”
燕子說︰“我們蔌姐姐可是清高的很，一定要找個白馬王子呢。”
我笑笑，隨便在紙上畫了一只白馬，說︰“那個王子還沒出現呢。”
若秋笑起來，說︰“看來你天天期待呀，白馬畫的這麼好，一定是練得很久，肯定是個小色女。”
“小色女？”她們都笑了。
燕子接著說︰“有白馬而無王子，看來以後要把你嫁到馬廄去。”
寢室都笑得噴飯。
真損。
旁邊是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畫著一頭英俊的白馬。
……
大一的第二學期。四月一日。
今天是愚人節。
若秋出了一個主意，說給楚含寫信，邀請他出去約會。
然後幾個人商量好，讓甦煙雨寫。她寫的時候，我有些幸災樂禍，心里又有些不滿。感覺燕子也是這樣。
甦煙雨似乎很不願意，可是又不好拒絕，寫好後把信塞到他們班級里。
當天晚上大家都在學校的公園旁邊等，可是等了半個小時，他沒有來。
哼，那封信可是寫的十分情深呀。好像寫的時候，甦煙雨投入了自己的內心。
不會她也喜歡上了楚含吧？
我為什麼用這個“也”，哼，本小姐才不會喜歡他呢。
漫畫︰一個咬牙切齒的女孩。
……
大一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一日。
今天若秋又讓燕子替她弄頭發，還真會享受。燕子倒是脾氣很好，每求必應。
醒來的時候，若秋的頭發有些亂，燕子一面幫她弄頭發，忽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你頭發真是亂呀，好像被小狗刨過一樣。”
當場，甦煙雨和我笑瘋了。
燕子後來請我們吃飯，讓我們千萬不要說出去，可是一頓飯怎麼收買得了我們呢。第二天，班級都傳遍了。
……
大一的第二學期。五月十二日。
今天一個男生來寢室，說是搬什麼東西上來，然後順便到我們寢室坐坐。他走了後，若秋發現我床上有一封信，居然是那個男生塞進來的。結果她們撕開大聲讀了出去，太過分了。
我當場奚落了若秋一頓。甦煙雨和燕子都不吭聲，她們自然沒想到我會發那麼大的火。
我的信我自己可以撕，憑什麼你若秋就可以亂動！自以為是。
漫畫︰一個很生氣很生氣的臉。
……
大一的第二學期。期末考試
真是難考，本來以為“馬哲”很容易的，按照老師的提綱背了一下，結果發現題目出的很偏，我又沒有什麼準備。
旁邊一個男生忽然遞給我紙條，我看了一下，居然是答案。他就是前些天把信塞到我床上的男生。我沒記得他的名字。
可是老師看到了，走過來。他馬上站起來，說他扔的，並且說我沒有和他商量過的。老師把他叫了出去，這門他恐怕只能補考了。
自己並不喜歡他，可是，內心隱約覺得很難受。
圖畫︰一個女孩，迷惘地看著鏡子。
……
大一的第二學期。期末考試ING
其他幾門功課，老師都已經把AB卷的習題和答案發了下來，我背了一些，有些難以把握的，也做了小抄。記得以前高中的我，肯定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會作弊。
可是大學里，已經習慣了。那些男生只是把答案縮印起來，連看都沒看過，直接去考場抄了。
知道這幾門肯定能過，心神就松了下來。
若秋上次和我道歉過了。以前她什麼都在寢室里裝老大，我一發火，她就不敢和我斗了。一個花架子。
燕子倒是叫我“大老婆”，叫若秋“二老婆”，叫甦煙雨“三老婆”，然後自稱是我們的老公，說她要享受一夫三妻的待遇。大家就笑話說我們三個老婆的老公的老公是楚含。燕子就臉紅了。
怎麼還會想起他呢？
……
大一的第二學期。期末考試快結束的時候
連續考了兩個星期，快累壞了。
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走在路上，然後听到一個聲音“大老婆”，回頭一看，居然是燕子穿著男的服裝。
旁邊走過一個人，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那個人，居然是楚含。
夢里，自己臉都在發燒，窘迫得要死。
考完的時候，回到寢室，卻看到一個女孩挽著楚含的手臂走出學校。燕子馬上確定那就是開學和他一起來到學校的女孩。
是他的女朋友嗎？
漫畫︰一個在找地縫的女孩。
還有第二張圖畫是，一個內心失落的女孩。
……
暑假。
父母說要去文藝學校的城市里走走，我很樂意答應了。自己已經從燕子那里知道楚含地址，乘空自己跑到那邊走走。
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嗎？怎麼還想往那邊走？希望可以踫到他？……哎。
結果發現他住的地方居然是別墅。從鐵欄里看到，楚含居然在別墅外的草坪上。
旁邊還有一個女孩，正從後面去蒙他的眼楮。
是她妹妹？
應該是吧，他妹妹年紀不大——不然怎麼會在他這里呢？
肯定是他妹妹了。
心忽然奇怪地松了一口氣，心情也好起來了。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第一天
學校里的安排真是奇怪，軍訓居然是在大二上學期舉行的。今天那個胖胖的教官對我們很好，讓我們立正挺胸堅持三十分鐘，結果大家十幾分鐘後全部說要休息，那個教官居然同意了。大家一起看著操場上的男生苦力支撐，都覺得格外逍遙。
我順著燕子痴痴的目光，看到英姿颯爽的楚含，他嘴角還是帶著一絲微笑，穿著軍裝，感覺他就像一個軍人一般。
中午軍訓的時候，那個教官大聲說“都有了”的時候，有個女生笑了起來，然後偷偷地傳過來一些話，笑成一片——“都有了……女生們有了還算正常，怎麼你這個男教官也有了……”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第二天
中午的時候，召開思想教育大會。和楚含他們系一起在媒體教室。
去的時候，剛好發現他位置旁邊空著，我故意環顧了一下周圍，看到附近沒有位置的後，這才坐在他旁邊。
他應該是不認識我的。
他一直在看下面的籃球比賽，連看我一下都沒有。我躊躇了半天，才去拍他的肩頭，用已經找好的理由說我和旁邊一個女生看不到黑板上的字，讓他們幫我們抄。
他和燕子所說的一樣，有求必應，要是別的男生，肯定會找理由來認識我了。
他的字寫的很好看，我夸獎了一句，卻發現他居然臉紅了。
不是吧？燕子說他很冷酷的呀。
圖片︰一個英俊、靦腆的男生的素描，身體上寫著“清純”兩字。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第七天
今天燕子忽然沖動地說︰“要不，我們和楚含寢室聯誼吧？”
我們都表示贊同，結果電話一打過去，那邊的男生寢室長驚喜地答應了。燕子“耶”的一聲，說︰“楚含是我的，你們不要搶。”
我們都莞爾一笑。
當天晚上男生就來約我們回去了。看到他們只來了三個，我忽然脫口而出︰“你們寢室最重要的人怎麼沒來？”
頓時，我發現失言了。
燕子責怪地看了我一下。而那三個男生都怔了怔，張口結舌。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第九天
今天晚上學校要求拉練。還在多媒體教室。
發現楚含還是第一個坐著，他總是很孤高的那種，也不住在寢室。
甦煙雨、若秋和我坐在楚含後面。若秋用手去輕輕搭了楚含的肩膀一下，打完招呼後，她用目光故意掠了我一下。
也許從前天我脫口說出楚含是他們寢室最重要的人的時候，她們猜出了一些什麼來。
我只好伸手和他握手，忽然覺得臉在發燒，別人似乎都在看我。
這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見面了。很久以前就夢到這一天，該怎麼樣給他留下好印象呢？
听說過他唱歌很厲害，而且也錄在網絡上，點擊很高。我便讓他唱一首歌來我們听。但是他只是淡淡地笑著，說︰“不會。”就回過頭去。
伸手想再拍拍他的肩頭，卻猶豫著，阻隔在空中。
心有一些疼。別人怎麼瞧我已經無所謂了。
圖片︰一個忐忑不安的女孩，手舉在半空中，終究沒有拍到前面那個男生的肩膀。下面寫了兩個字︰“尷尬”。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第十四天
今天又瀏覽楚含的個人主頁，發現他新寫了一本小說《沉香》。看了開頭，是為他妹妹寫的，他妹妹叫楚離，我記住了。
有些羨慕。那個妹妹能被作為女主人公，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呀。
忽然間，有一種想做他妹妹的感覺。
……
大二的第一學期。軍訓結束後的第二天
新聞系和播音系已經約定打一場足球友誼賽。我們這兩個系是全校男生最少的兩個系，大部分還都是專門打籃球的。
楚含也在場上。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踢球的時候，有一種很奇特的溫情，忍不住想為他吶喊。
當他斷掉我們系8號球員的球時，我忍不住大聲說︰“楚含加油。”
之後他勢如破竹，一個漂亮的人球分過，然後還晃過守門員，太厲害了。
兩隊打平後，我們播音系派了兩名球員專門防守楚含。可是在比賽快結束的時候，楚含忽然一腳遠射，球又進了！
我差點又歡呼起來，忽然意識到我是播音系的，臉頓時紅了起來。
比賽後，我想找機會過去和楚含說幾句話，可是忽然校門口走進來一個女孩子，是他妹妹楚離，看到楚含捏了一下楚離的鼻子，然後楚離挽住他的臂膀，走出校門，此刻我的心忽然有一陣強烈的失落感。黯淡而憂郁。
圖片是用鉛筆素描的︰一個男生的背影。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天空空蕩蕩的，一陣奇怪的蕭瑟。他旁邊是和他親密著的妹妹。
而背後，一個女孩痴痴地凝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
大二的第一學期。九月二十四日
今天是楚含的生日，我從燕子那里知道楚含的生日。燕子和甦煙雨好像都用異樣的表情看著我。寢室里似乎背著我竊竊私語。最近燕子對我沒有以前的熱情，可是她沒有向我發脾氣。
也許她曾說過︰“楚含是她的……”
只是，楚含又不是貨物。
準備好了賀卡和一份禮物，是一雙球鞋。但是終究沒有勇氣寄給他。
……
大二的第一學期。十月七日
楚含的《沉香》還在網絡上連載，可是里面的情節卻一直纏綿在楚灕和楚含的戀情上——難道他們相愛了？
不會呀，他們是兄妹呀。
可是《沉香》里分明表達了這個主題。
這些日子，怎麼眼前經常浮現出他的背影？
……
大二的第一學期。十月十一日
今天寢室神秘兮兮的，甦煙雨偷偷地告訴我，那次軍訓後楚含曾經在無意中提起︰既然有人說他是非常重要的，那他自然就要追她。
我隨口說︰“好呀。”
頓時，我的臉紅了起來。
然後甦煙雨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圖片︰一個嬌羞的女孩，臉上一片紅暈。
……
大二的第一學期。十一月十一日
都過去一個月了，楚含不是說過要來追我嗎？
估計是甦煙雨這個小妮子騙我，看我笑話。哼。
也許，是楚含自己有事情沒空呢？
他最近應該是天天忙著寫小說吧？
……
大二的第一學期。十二月二十九日
今天看到楚含的《沉香》終于完成了。可是卻沒有結局。楚含和楚灕會生活在一起嗎？他們是兄妹呀。
為什麼楚含在最後只是說︰“楚離和楚含都長大了。（待續）”
眼前忽然想起楚含和楚離牽手的場景。
他們是真的相愛嗎？
不信。
……
寒假。
今天有楚含的電視專訪。看到他在那邊仍然淡淡地微笑，主持人的問題，他都選擇很輕松的方式回答。
當支持人問他說新書《沉香》和他的現實有沒有聯系的？
他只是微笑，說︰“有些聯系吧。我會一如既往地疼妹妹楚離的。”
素描︰一個冷靜的男生。
……
大二的第二學期。三月二十日
明天學校里有網球比賽。
記得上次體育部的部長跑到我們班級里來，他是若秋新換的男朋友。若秋和他一起弄那個網球比賽的名單，結果若秋忽然調皮地在新聞系的名單上加了一個楚含。
呵呵，他應該是全才吧。
不過我們寢室都在準備看他的笑話了。
……
大二的第二學期。三月二十一日
楚含一開始拿著網球拍，還當成羽毛球拍用呢，看著他笨拙的樣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可是僅僅過了一會，楚含居然已經掌握了發球和接球的方法。
然後連續打了四場比賽，他都打贏了。
他真是一個天才。要知道參加比賽的那些人，看起來都是常常玩網球的。
他的妹妹一直握著拳頭，大聲給他加油。
最後的冠亞軍決賽，楚含和對手到了最關鍵的一球。在一發失誤後，楚含忽然把球高高拋起，然後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那種光芒忽然間爆發，那是一種冷酷的表情。那種眼神讓我覺得觸電一樣。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到一個眼神的魅力，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
那個眼神，也許就是征服了世界上一切的感覺吧。
心似乎都被俘虜過去了。
盡管楚含發球出界，只是拿到亞軍，可是我已經認為他贏了。
走之前，楚含注意到我了，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
那種對視的感覺很美妙。
……
大二的第二學期。三月二十二日
今天和甦煙雨去教室的路上，我回頭看到楚含正在後面走著。
心莫明地撲騰一下。
甦煙雨似乎也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她回頭看到楚含，忽然間露出明白了的表情，然後她快走幾步，自行走開了。
我慢慢走著，一直到楚含走到旁邊。他輕輕說︰“好。”忽然間覺得他的聲音很溫柔。
等到了他主動對我第一次說話。
只聊了一下，我感覺內心在激蕩。但是已經到了他的教室了。
第一次感覺時間是那麼短。
和他分開後，這才發現自己忘記問他手機號碼了。
一想起和他說︰“希望會有人把書贈送給我”的時候，我的臉就在發燒。他應該領會了其中的含義吧。
也許我會等到他為我寫一本書、然後親手送給我的那天。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十二日
這些天從楚含同寢知道了楚含的功課安排，也知道了楚含大概什麼時候去上課。可是我隨著他的功課時間去學校的時候，卻再也沒有見過楚含。
經常在鏡子面前練習說︰“真巧。”已經知道了用什麼樣的語氣最恰當，但是從來沒有得到說的機會。
兩三次故意去他們的班級上課，可是楚含卻偏偏不在。居然天天逃課，太過分了。
圖片︰一個看起來很頑皮的孩子。下面寫著幾個字︰“真不乖。”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十五日
《沉香》已經出版了，寢室里都買了這本書。結果大家看過小說後，都不約而同地把楚灕當成女生寢室的通敵。
要知道，楚含現在是三樓八個女生寢室夜聊里“最有價值的男生”。
和同寢幾個零散的聊著天，忽然發現筆尖下不經意地寫了“楚含”兩個字。
圖片︰夕陽下，一個女孩坐在長椅上。陽光打在她的身上。
下面還有兩個字︰思念。
……
大二的第二學期。臨近期中考試
今天去圖書館看書，忽然听到甦煙雨的聲音︰“我是你的……”正奇怪她下面要說什麼，卻看到她的對面居然是楚含。
心忽然忐忑地跳個不停。
忽然發現楚含向我看來，那眼神里帶著溫柔——他是在對我笑嗎？
我站了起來，向他走過去。彼此打招呼像是熟悉多年的朋友一般。
他的聲音“好久不見”帶著淡淡的優雅。
坐在他對面看書，可是總心神不定。忽然感覺到楚含正在凝視著我。
我低下頭去，忽然覺得有些窘迫。
可是楚含一直瞅過來。
他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吧？燕子不是說他向來對女孩子很冷淡嗎？
終于鼓起勇氣偷偷向他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對我微笑。我全身顫抖了一下。
一陣美妙的感覺涌起。
沒有心思繼續看書了，問他打羽毛球不？他破天荒地同意了。他不像燕子說的那樣難以接觸嘛。
也許是對我獨特些吧。
他的羽毛球打的很棒，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有默契地和一個男生打球。我一面數著打了多少個球，可是他忽然笑了起來，很燦爛。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笑。
這個黃昏，伴隨著他的笑容，讓我覺得如此的愜意。
打好球在草坪休息的時候，我約他去吃飯，這可是我第一次和男生約會，我忐忑著，卻發現他滿口應允。
可是忽然間他的手機響起來，然後他的表情變了，聲音嘶啞著，看著他泣血椎心的樣子，我呆住了。
似乎是楚離打來的電話。
楚含喃喃著，發瘋一般地沖出校園。
我在後面大聲叫他，他根本沒有听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他覺得如此悲慟！
拿著他忘記了的幾本復習資料，我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
圖片︰楚含痛不欲生的表情。
……
大二的第二學期。期中考試
我向他的同寢打听過了，楚含沒有來參加期中考試，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那天如此揪心。
楚含，我怎能不擔心你？
素描︰憔悴的楚含，在雨里漫步。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三日
最近每天我帶著他上次丟下的書，並不覺得累贅。
在學校的假山旁看到他在那里痴痴地看著一朵花，我忍不住跑過去，叫了他的名字。
只是他的面容淡淡的，沒有一點生機。
我把書遞給他，他敷衍了我幾句——有些事情如果他不想告訴我，我問他也沒有用。
只是希望他能早日平復吧。
但是看到他對我淡淡的態度，忽然覺得很委屈。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畫︰一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面容——楚含，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四日
今天周二，他又在那里看花。看了一個下午。他沒有去上課。
那朵花代表了什麼呢？代表他妹妹嗎？
還有，我擔心著他的期中考試成績。如果都沒考的話，恐怕今年的學分估計就拿不到了。
圖片︰假山上，花朵旁，楚含蒼老的樣子。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五日
中午的時候，陽光烈得厲害。我沒有去吃中餐，站在窗台上，看著楚含失魂地坐在那里。陽光砸在他的頭上，他的額頭應該都是汗珠吧？
可他為什麼連續一個多小時動也沒動一下呢？
圖片︰疲憊的楚含，木然看著那紫色花朵。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六日
早上我特意跑到外邊的商店買了一個望遠鏡，所以今天上課的時候我特意把書包帶過去，生怕別人看到望遠鏡。
一直捱到下午的第二節下課，我故意把幾本書放在桌面，沒有理會那些叫我回去的女孩子。有幾個男生在旁邊也不肯走，他們好像一直在找機會和我聊天。
哼，懶得理他們，收拾了東西直接跑到教學樓的第六層，再回頭看了一下，沒有人跟上去。趴在窗戶上，看清楚了楚含的表情。
帶著憂愁，帶著傷感，甚至帶著一種木然的絕望。
他的嘴角已經沒有一絲微笑，眼楮似乎有些紅腫——他會是哭過了嗎？
圖片︰紅腫著眼楮，楚含手里胡亂地抓著一把草。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七日
今天我一直在教室里，同寢臨走前只是很納悶地看著我。
可是楚含竟然一直呆到夜晚。
夜壓抑地呼嘯著，他的影子在假山里越來越淡。
忽然覺得我全身都麻痹起來，我只是用望遠鏡一直盯著他幾分鐘而已。
而他，卻已經靜靜地在那里坐了一個下午。
你仍然沒有回復嗎？什麼打擊讓你如此的傷悲？
圖片︰月光下里，楚含一縷淡淡的影子在他身後，顯得孤獨而脆弱。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八日
傍晚的時候，他仍然坐在那里，彷佛一座雕像。
他那麼專注著看著紫色花朵，可是手猶豫著，卻不敢去觸摸他。
在他內心里，花代表著什麼，竟讓他珍惜如斯！
忽然間，大雨傾盆。
我焦急地看著楚含，可是他沒有動的意思。
大雨打在他肩膀上，我似乎能看到他肩膀無助的顫抖著，感覺他全身發抖。
雨，你早些停吧。楚含已經受了那樣的折磨，可你……
我躊躇著，馬上沖到學校旁邊的小店買了一把雨傘，走回教學樓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到了自己教室，透過窗戶用望遠鏡看去，卻看到楚含忽然帶著一種奇特的笑容，然後仰面看天。
雨砸在他的臉上。
那種笑容，似乎是苦的。那種笑容里，竟然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味道！
我心里掙扎著，不顧得收拾東西，飛一般地沖下樓去。
可是，等我去的時候，假山上，沒有他的影子。只有那朵花在雨里搖搖欲墜。
我走上前，看到這朵紫色的花，在雨里顯得更加鮮艷奪目。
圖片︰雨里，一個淒涼的影子。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二十九日
今天他沒有來。
我已經習慣了每天站在樓上看著他，看著他在那里凝視著花。我心里一直在期望時間會讓一切淡化。
此刻我的內心是如此的渴望楚含能平平安安。
他今天病了嗎？
圖片︰空蕩蕩的假山，和教學樓上一個女孩。
後面補充了一些字︰我的內心如同假山一般的空蕩和無助。
……
大二的第二學期。四月三十日
今天他依舊來了。面色蒼白。
楚含，你知道嗎？遠處一個女孩每天守望著你，感覺你的疼痛。
是為情感所困嗎？……
我不忍去猜測原因，我只是希望你早日好起來。
楚含，你能听見我的話嗎？
……
大二的第二學期。五月三十日
從五月三日到五月三十日，一共二十八天，每一天，楚含都去看花。而每天陪著他在教室里，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楚含，你知道你是不孤獨的嗎？
我在渴望走近你的內心。
這些日子來，你瘦了很多，眼神里沒有什麼色彩。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已經回復了許多。因為最近你去上課了。有時候跑到你們教室听你們老師的課程，我偷偷地在最後一排看著你。你的背影，很憂郁。但是，起碼有了一些生氣。
今天黃昏你仍在看花，我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原本以為會踫到釘子，結果你竟然和我打趣起來，而且還破天荒地露出微笑。
陪你聊天著，心里有無盡的歡樂。知道這一個月我一直凝望著你嗎？而此刻，是我期待了一個多月來的場面。能在你旁邊，心願已足。
只盼天天坐在你旁邊，看著你的微笑。
如此平淡，卻充滿著一種滿足。
你居然還知道學校里我的“護花大隊”，說明你曾經關注過我，是不是？
騙你說“國家一級機密”的時候，發現你那不甘心的表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面容上這麼豐富的表情。
請我吃飯的時候，我似乎答應了太快了，抬眼看到你的笑容，心跳得厲害。但是你仍然微笑著，說︰“上次西北爺爺和我說過了，就你這小樣兒，想娶我女兒……”
哈。
……
大二的第二學期。六月一日
昨天他曾和我說起他小時候喜歡穿白裙子。這樣的事情他告訴了我，是不是代表向我敞開心扉呢？
今天和他約會的時候，我特別穿上白裙，結果看到他眼里閃著心醉的表情。我知道，我已經走近了他的內心。
看到他同寢過來，他忽然拉著我跑向一邊。
感覺到他的手，溫柔而寬厚。
……
大二的第二學期。期末考試
這些天都和楚含在一起吃飯，偶爾我陪他去看花。他的表情上帶些黯然，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告訴我一切的。
知道學校對他的優厚，給他補上了期中成績，我比他更興奮。
……
暑假。七月中旬。
我們已經約好去爬山。當他把手放在我頭上遮陽的時候，當他握緊我的手的時候，我便知道，我已經被他打動了。
女生容易為最普通的小事而敏感，而這些小事其實就代表著幸福無處不在。
忽然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天長地久。
……
大三的第一學期。九月二十四日
去年為楚含準備了禮物，而沒敢去送。今年一定要好好補回來，所以我一直在找楚含喜歡什麼東西，一篇篇看他以前的作品，忽然發現他原來希望吃豬骨煲。
在學校旁邊連續找了兩天，這才找到一個豬骨煲的火鍋店。
和老板全部商量好說給楚含做生日，等那邊的火鍋都溫起來，這才打了手機給楚含。
楚含他果然忘記了自己的生日。當他說三個願望里要許一個給我的時候，我的心里充滿了一種幸福。
楚含把那個生日蛋糕上的“含”字遞給我，說︰“這個小含含你把他吃掉，好不好？”
也許……
……
大三的第一學期。十一月一日
這些日子，我已經習慣了和楚含在一起的日子，我們一起在圖書館看書，一起聊天，說彼此的故事，我們還在草坪上背對著背看星星。
每一天，我都是幸福而安閑的。
楚含最近說要寫新作品，他會寫什麼呢？會為我而寫嗎？
……
大三的第一學期。文藝晚會前晚
晚上徹夜難眠。因為楚含今天把修改後了的書《沉香》親手送給我。
扉頁上︰“贈蔌蘭。願天天幸福。楚含。”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小說改掉了情節，女主人公是蘭。當看到“楚含和他的妻子蘭”，我忽然明白，注定相愛的人，一定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在床上細細地看著書里的每一行字。楚含，你是如此的出色，能把一切傾瀉在書里，讓無數的讀者和我，一起分享你的心情和你的幸福，我怎麼能不滿足呢！
睡不著。毅然準備明天的歌手大賽的那首歌，為你而唱。
……
大三的第一學期。文藝晚會
今天我們執手微笑，無數人凝視著我們，而燦爛的燈光里，我只凝視你。
……
大三的第一學期。十二月二十四日
很多地方傳說，在聖誕樹下，向對方表白自己的心意，兩人的愛情就會永恆的。
楚含，這是兩年多來我的第五百二十封日記，我把這五百二十封日記和里面的圖片都寄給你——你能明白嗎？
如果你收到了這個禮物，而且你能接受我，平安夜晚上八點，我在那假山的紫色花朵旁，等你。
楚含拿著厚厚的一疊日記，手在發抖。520封信，不正是“我愛你”嗎？
沒來得及多想，楚含盯著最後一封信上的最後一行字︰“如果你收到了這個禮物，而且你能接受我，平安夜晚上八點，我在那假山的紫色花朵旁，等你。”
現在已經是二十六日傍晚了！
楚含全身嚇出一身冷汗。那天接到那個電話，難道是蔌蘭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收到禮物嗎？
楚含胡亂披上衣服，慌忙撥打蔌蘭的手機。那邊卻依然顯示關機。
再打那邊的電話，沒有人接。
楚含只穿著拖鞋，就向女生寢室樓沖去。
一路上一直撥打著蔌蘭的電話號碼，一直到楚含走到女生寢室樓面前，才有人接了電話。
楚含聲音在顫抖︰“蔌蘭在嗎？”
“她已經回家了呀。你是誰呀？”
楚含的聲音幾乎嘶啞了︰“她什麼時候回去的？”
“昨天中午吧。你是楚含？”
“嗯。”
“你不是對她做了什麼了？”那邊聲音嚴厲起來，“平安夜那天她十二點多才回來，她的手機已經壞了，而你的手機又關機。那天晚上她一直沒有睡覺，等在電話旁，她一遍遍地撥打著你的寢室電話，一遍遍听你室友說你沒回來！”
此刻已經有無數人看著這個寒冬里只是穿著拖鞋的男生，在女生寢室面前沙啞著嗓子。
楚含感覺全身凍僵了一般——蔌蘭已經走了！
難道命運里，相愛的人注定如此擦肩嗎？
楚含忽然大聲對手機吼著，說︰“都是我的錯。你快告訴我她家的電話和她家的地址。”
女生樓上走下一個女孩，正是甦煙雨。她把手里的一張紙片拿給楚含。紙片上面寫著蔌蘭的地址，蔌蘭家並沒有電話。
楚含二話沒說，回寢室換了衣服，馬上打的去了車站。
到雲州需要三個小時，楚含一直咬著嘴唇，看著窗外的樹閃電般飛過，可是他仍覺得太慢。他恨不得一下子飛到蔌蘭面前。
趕了三個小時的路，楚含一下車又直接讓出租車司機送他去紙片上的地址。
把那張紙片牢牢抓在手里，好像抓住最後的稻草和溫暖一樣。楚含目光焦急著看路人的行人。
此刻的時間竟然是如此的讓人覺得煎熬。
楚含安慰自己說︰蔌蘭會在家的。如果她听了我的解釋，她會原諒我的。
平安夜里，她肯定瘋狂地打電話，在那朵紫色的花旁等待我。等得久了，她哭了嗎？
蔌蘭……千遍萬遍對不起你……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任何一點的委屈了！
我們是相愛的，上天注定這輩子相愛的人，會永恆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是嗎？
沒有誰能搶走你。沒有誰能搶走我們的愛情，不是嗎？
楚含抓在車門把的手在痙攣。
車子終于到了。是一個小區。楚含迅速下了車，忽然看到遠處，一個女孩從另一邊走了過去。
她手里拿著一個尼龍紙，里面似乎是些泡面。從側面看上去，她面色蒼白，身體也憔悴著。
她的腳機械地一步拖著一步向前走著，彷佛一切事情都她都麻木了一般。
那個熟悉的身影……是蔌蘭！
楚含全身熱血奮勇，她是蔌蘭，那個一襲白衣，如人世里的仙子蔌蘭！
只是，她此刻卻變得如此木然。
而讓她受傷的，不正是自己嗎？
楚含怔了怔，忽然拼命地沖過去，一直沖到那個女孩剛才消逝的小徑旁。
那女孩竟已不見了。
楚含環顧四周，看到了那幢樓的號碼，正是甦煙雨遞給他的地址！
蔌蘭，我來了。
我們經歷過許多磨難，我們終究會走在一起的，不是嗎？
楚含內心在吶喊著，全身一種激情。蔌蘭，你如果知道我來找你，你肯定會原諒我的是嗎？
縱然你不原諒我，我也會一直呆在你身邊，絕不離開。
蔌蘭，我是愛著你的。
蔌蘭，那天生日時我的第三個願望是許給你的，那個願望是希望我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楚含正想沖進電梯，手機卻響了。
打開屏幕一看，顯示的是新西蘭那邊的電話。
“楚含。”
“爸？！什麼事情呀？”
“你妹妹她……”
“離兒她怎麼了？”
“她最近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已經治療了半個月了，我一直隱瞞著你。她動了三次手術，可是身體依舊很虛弱。”
楚含像是胸口被重重地錘了一拳一樣。
“她每天晚上做夢也會叫著你的名字。每天醒來的時候，她不說話，只是哭。”父親沉痛地說︰“也許，我讓你們分開是錯誤的。”
楚含失聲說︰“錯誤的？”
“你們也許並不是相愛，我看過你的新書《沉香》了，你愛的是另外一個女孩，蘭，不是嗎？”
“爸，你看到《沉香》了？那離兒呢？”
“她也看過了。”那邊的聲音黯然。
楚含心頭更痛，楚離難道是因為那本書而痛苦嗎？
不，不會是這樣的！楚離她……
楚含手痙攣地抓著手機，說︰“爸，離兒她現在怎麼樣？”
“她幾乎不吃不喝了，嘴唇還偶爾咬出血來。每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她總會說，哥，你要了我吧。或者說，哥，你為什麼拋棄我。”
楚含全身顫栗。
電梯開了。六層樓只有兩間房子，楚含木然走出了電梯，靠在那“601”的房間牆壁上，手用力地壓在牆壁上，五指伸開，一陣陣冰涼的感覺從牆壁上傳過來，一直冰凍到他的內心。
蔌蘭——離兒——
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楚含忽然覺得竟無比的遙遠。
手機那邊傳來聲音說︰“含兒，你學校那邊也差不多畢業了。我想，如果你不在她旁邊的話，她的病，恐怕就……”
楚含咬著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父親的意思是讓他現在馬上去新西蘭嗎？
蔌蘭就在一扇門後面。
他無力地從牆壁上垂落。他的影子在燈光下顯得縴細而脆弱。
也許上天剝奪了我愛情的權力——在最後的一扇門前，重重地阻擋了我——楚含心在泣血。楚離離不開我，不是嗎？
僅僅因為蔌蘭進入了那本小說，楚離已經悲慟如此。
離兒，記得你曾經告訴我說︰生死相許——哥，我們會不會生死相許呀？
楚含笑著拍拍她的頭說︰“那說的是情人之間。”
“哥，你以後會不會很疼你的情人呀。”
“當然了，那是彼此依偎一生的幸福呀。”
“哥，我要做你的情人，這樣，以後你就只能疼我一個。我的願望很簡單，我要你天天陪在我旁邊。”
“呵呵，我答應你，以後天天陪在你身邊，照顧你。”
……
那玩笑般的戲言，忽然閃電般撲入楚含的內心。
蔌蘭……我們相愛著，我們也曾彼此許諾，我一直記得你那靈氣的雙眼，如水的柔情。你如同美麗的菊花，潔白無暇，誰也不能玷污你。你是不會枯萎的，我曾鄭重地向你這麼許諾︰我絕對不會讓你枯萎的。
我們的幸福在哪里呢？深情舞台上的執手，卻換來憔悴花前，你空空守候，望斷江南路。
月下花瓣，情亂腸斷處。
蔌蘭，原諒我，甚至沒有和你解釋……在你和離兒之間，我選擇了責任。我們相識晚了，不是嗎？
就當我已是腸斷了的吧。
我注定是一個負心人。負了離兒的心，也負了你的心。
記得你在日記里說過，時間會淡化一切的。
離兒她現在病了，她在病床上等待著我，也許她愛我，也許她只是單純地想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拒絕她，不是嘛？
誰說這輩子注定相愛的人，就一定能在花開月圓那天微笑重逢。
楚含毅然離開了雲州，坐上了去新西蘭的飛機。
飛機上，楚含在萬米高空凝視著地面的一切，那是絕望了的世界。里面充斥著欺騙，壓抑，痛苦，卑微……
蔌蘭，你會恨我嗎？
你也許還以為我是不願意接受你的感情，所以那天我雖然已經收到你的郵件，卻狠心地關上手機，沒有去赴約，是吧？
真正相愛的人，也許注定一生只能踫到一次。很幸運，我踫到了你。然而我沒有勇氣去敲開這扇門了。
如果我敲開那扇門，看到梨雨淚花的你，我怎麼忍心告訴你，我馬上要離你遠去，回來的日子也遙遙無期。而且我還要告訴你，離兒在那里戀愛著我！
離兒她也許離不開我……
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多給了你一個希望，可是你卻要在渺茫里等待著我的回歸，對你我來說，都不公平！讓你對我死心，讓時間磨淡這一切，也許會不讓你再收到更大的傷害吧？
或許若干年後你會知道這一切，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再一次讓我選擇，我還是寧可不讓你知道我曾經來過。
那520封信，我已經把她們帶在身邊，她是一個美麗的禮物，是世界上最動人的禮物。只可惜，我負了那個最美麗的你。
離兒，我以後會天天照顧你的，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傷害了蔌蘭的心，我不能再讓你絕望了。
……
楚含微笑，眼淚卻順著臉頰留了下來。
忽然間，飛機強烈地晃動了一下。然後警報響起來︰“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有些故障，請馬上穿上降落傘，以備萬一。”
楚含沒有听到那警報，沒有看到別人的喧嘩，他只是靜靜地合上雙眼。
感覺大學的那些時光毛茸茸地從手里滑過，楚含回憶著過去。
離兒。
蘭蘭。
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沉靜，陷入了萬古長青的沉靜里。最靜謐的天空里，只有血一樣的顏色在揮舞。
楚含覺得自己快要陷落下去，里面似乎有兩個女孩在拉他的手，要他進入那美妙的夢鄉。
“離兒，蘭兒，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哥，我們當然在一起了，我們永遠在一起，不是嗎？”“楚含，我在這里，你抓住我的手……”
楚含彷佛看到兩個女孩牽手著向他微笑，楚離為他留的飄然長發，輕輕地拂過楚含的指尖。而蔌蘭的白色裙子，讓這個夜色都變得雪白。
愛情，也許就是氣定神閑地在萬米高空上听別人嘆息的聲音一般，疼痛而安逸。相濡以沫和守望千年而不能重逢，其實都是一種過程，能無怨無悔地付出過了，縱然結局如何，又有何妨？
楚含呼喚著，聲調里帶著寧靜︰“蘭兒，離兒，我要你們……”
那兩個縹緲的影子漸行漸近，此刻，楚含彷佛听到無數人的嘆息的聲音，很淡很淡的。里面似乎有細碎的聲音輕輕傳起︰“我們明明是相愛的……”
只是當然已惘然。
他閉上雙眼，微笑著，向那美妙的顛覆的空中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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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4 07:27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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