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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逝去的聲音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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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逝去的聲音

 “咔噠,咔噠……,”聲音執拗而有節奏,雖說十分輕微,在夜間卻異常清晰,是一種金屬的撞擊聲。我習慣性地看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凌晨2點,很準時,前幾次也都是這時候響的,往往這也是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我敢說除了我,這棟樓不會有第二個人聽到了。
  我努力分辨著聲音的來源。乍一聽,它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可繼續聽下去,好像就在門外邊,再聽呢,簡直就像在我的房間裡。
  “一,二,三,……”我默默地數著,十一下——響到十一下,它自動停下來。昨天是十下,前天是九下,再往前,我沒有數,那時還沒有引起我特別的注意。不過僅按這三天的情況來看,大概是每晚增加一下。也許我剛住進來的時候就開始有這種聲音了,只是響的次數少,不曾聽到而已。
  我猛然想起,我是上月三十號搬過來的,今天是十號,正好是十一天,也就是說,這聲音是按照我住進來的時間計數的。
  當然了,這是我的推測,也可能前幾天根本就沒有什麼響動。我終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我是寫靈異小說的作家,最近剛同一家雜誌社簽約,稿酬還算優厚,鑒於我目前的拮據,這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只是這類作品寫多了,常讓人把一些普通的事情鍍上一層神秘的色彩,聯繫上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倘若用到寫作上,這是靈感,但在現實生活中,很容易成為某種心理上的病態,我正努力去克服它。
  我望著顯示器上打出的不到兩千字的初稿,光標還在一閃一閃的,仿佛在催促我繼續往下寫。照這個進度,恐怕很難在預定的時間交稿了。
  都是這聲音鬧的。
  本來是為了有個安靜的環境寫作才租下這套住宅的,房租很高,以我目前的處境,的確稍嫌奢侈,然而想到雜誌社答應的稿酬,我還是硬著頭皮租下了,我想只要不斷有新的作品問世,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可誰曾想……唉。
  心一煩,我把它們全部刪除了。明天再說吧。
  一宿無眠。
  臨近天明,我朦朧有些睡意。這時,我好像聽到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誰起得這麼早?不管它,我要先睡上一會兒,不然白天就更沒有精神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做呢。我閉上眼睛,幾乎同時,我又聽見了腳步聲,落地很重,而且拖拉著,每步之間都有較長的間隔。什麼樣的人才這樣走路?只能是上了歲數步履蹣跚的老人或者是腿有殘疾的人。更令我吃驚的是,腳步聲就在我的屋裡,再說準確點,就在我的床邊。
  我驀地睜開眼,拂曉的微光已經透進房間,可以看清東西了,但我還是把燈打開,環顧四周,沒有看見什麼。我下了床,走到門前,門鎖得好好的。我又下意識地看看床下,發現床頭櫥後面有個黑糊糊的東西,我走過去,用腳把它勾出來,原來是一隻又髒又舊的布鞋,散髮出長久不洗的腳的味道。搬家的時候屋裡收拾得很乾淨啊,什麼時候多了這鞋?而且是一隻,莫非剛才的腳步聲……?
  我的頭皮不由一乍一乍地,睡意全無。我用力晃了晃腦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這動作很帶些孩子氣。其實,即使是一個成年人,當他在孤立無助的時候,也會把童年的本能自然地流露出來。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遇到什麼事,應當先仔細觀察一番,再認真思考一下,真要能做到這樣,我想人世間本沒有不可解釋的事。
  我忍著強烈的厭惡,把鞋子湊近眼前。
  這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鞋,是右腳穿的,髒舊,但並不破爛。看得出鞋底是手工納的,針腳很密實,現在這種樣式的布鞋已經不常見了。
  我把它平放在手心裡,掂了掂,發現它不應該有這麼重。鞋的布料沒有什麼特殊,實在看不出重在哪裡。屋裡的光線越來越亮了。我拉開窗簾,讓早晨的陽光直射進來;在這樣明媚的白天,夜裡發生的一切往往顯得不真實,不可信。為這麼一隻骯髒不堪的鞋費這麼多的心思,真是可笑。我順手找出個塑料兜,把鞋裝進去,過會兒下樓時扔進垃圾箱,別的就不去管它了。
  忙忙碌碌的,又一天過去了。晚上,我打開電腦準備寫作,可怎麼也無法集中精力,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剛交子時,離那個聲音還有一個多鐘頭的時間。算了,先不寫了,隨便看看什麼網站消遣一下吧。我點開收藏夾,發現上面增添了一個新網址,當時我也沒當回事,現在有不少網站可以自動進入你的收藏夾,既然如此,我不妨瀏覽瀏覽,看有什麼希奇內容。鼠標才移過去,顯示器啪地變成了黑屏,須臾,中間部分開始出現一個亮點,並且越來越亮,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我使勁揉了揉,盯住那個亮點,我感到自己好像被它攫住,被它拉過去。我努力控制住自己。這時,亮點變大了,也許是我的錯覺,有些物體盯得時間長了,就會變形。我想起最近預報的新病毒,不由一陣緊張,我還有好多稿件在電腦文檔裡存著呢,也沒有備份,如果被感染,我這些日子的辛勤筆耕豈不是毀於一旦。現在想想我當時真夠天真,而且根本也沒料到,後來的發生的事遠比丟失稿件嚴重得多。
  無法按程序關機了,我幹脆拔下插座,指示燈是滅了,中間的亮點還在一閃一閃的,遠遠看去,像一個人的瞳孔。
  “咔噠,咔噠……”,聲音如時造訪了。不用數,我也知道,今晚保證是響十二下。
  我心煩意亂。
  不行,這屋子不能再住了;這樣下去,我的寫作計劃非泡湯不可,它泡了湯,就意味著我以後的日子連湯都喝不上了,因為我除了會寫幾筆文字,別的實在一無所長。可話又說回來,如今找這麼一間房子不容易,就算換了地方,就敢說一定能安靜嗎?怪就怪自己過於神經質了。電腦染了毒,明天找內行人來處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至於那聲音和鞋,都是自己聯想的太多,其實也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呢。這樣一想,我暫時地平靜下來。可是,就像駁斥我的想法一樣,屋裡再次響起了那種奇異的腳步聲,我又望望電腦,那亮點仍在閃爍,像人的瞳孔。突然,我看到瞭亮點中央有一個黑影,來回地走著。我一躍而起,撲向電腦,黑影卻消失了,是我自己的影子?不對,我剛才一直坐著,也沒有來回地走啊。
  我坐不住了,開始像我剛才看到的影子一樣來回踱著步。腳被什麼絆了一下,我煩躁地猛一踢,一個東西被我踢上了半空,然後又落在我的腳旁。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隻鞋,也就是我早晨用塑料兜盛著扔到垃圾箱中的那隻鞋。
  我想起了剛才的那陣腳步。
  這就有點兒不好解釋了,至少用人間的理說不過去。我弄不懂是這所房子出了問題,還是我的腦子有了毛病。
  不錯,是那隻鞋,右腳上穿的,又髒又舊,放在手裡沉甸甸的,並且散髮著長久不洗的腳的氣味。
  我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麼過來的,總之,我生命中的又一個早晨如期而至了,可愛的光明常會給人帶來樂觀。我像一個被囚禁多日的犯人獲得了自由,興衝衝地走出了房間。樓下的街道上來往的人已經不少,上班的,送孩子的,晨煉的,——一個普通而又祥和的早晨。
  我渴望加入到他們的行列。
  然而,他們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盯著我,人們見到奇怪的東西往往就是這種眼光。也許我剛搬來不久,這些芳鄰還對我比較陌生,難免會有隔閡,現代人的自我防範意識都很強,隨著時間的延長,慢慢會溝通的。不過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還是讓我的心裡直犯嘀咕。我打開小儲藏室的門,推出自行車,然後把門關好,上鎖,這一系列的動作我做的有條不紊,這足見昨晚的經歷並沒有給我造成多大影響。可是,就在我鎖門的當兒,有件事發生了。
  我有個習慣,鎖好門總要把鎖頭用力拽一下,幾乎成了條件反射,自己已感覺不到這個動作究竟有什麼具體的意義,這次自然也不例外,我把鎖頭使勁一帶——“咔噠”。我轉身要走,忽然發現這聲音好耳熟啊。我過去再次拿起鎖頭反覆拽了幾下,“咔噠、咔噠……”,我的心中似乎豁然一亮。
  今夜,與平時不同的是,我開始焦急地盼望著那個時刻。
  我什麼也做不了,也不想做。電腦上的亮點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但卻怎麼也開不了機,我也無心去研究它了。
  離那個時刻還有五分鐘。我輕輕地把窗簾拉開一條小縫,正對著我的小儲藏室。
  快了,快了……
  2點正——“咔噠,咔噠……”
  我湊到窗簾跟前,向外窺視。月亮很好,加上路燈的照射,幾乎可以看清所有的物體。然而在我的儲藏室門前什麼東西也沒有。
  “咔噠,咔噠……”,聲音卻一直在響著。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去。
  我站在儲藏室的門口。影子長長地拖在身後。
  聲音停止了。
  我明顯地看到鎖頭在微微地晃動。
  我抓住它,賭氣般地用力一下一下拽著。
  “咔噠,咔噠……”。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屋裡。發生的這一切使我開始相信,這所房子絕對有問題。至於什麼問題,我隱隱有某種猜測,但無法用語言講明。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搬家,離開這個鬼地方,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那樣,也許什麼都會結束的,我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可是多年的靈異小說的寫作,讓我養成了一種強烈的探究和獵奇的習性。我想倘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誰也不會相信,陌生人會以為我神經出了毛病,熟悉我的人會吃吃一笑,說你小子又在構思新的情節嚇唬人了吧。
  我不能走,一定要把它搞清楚,說不定我的下一部作品就以它為題材了。天亮後我要先到社區打聽一下這所住宅以前的情況,比如都住過什麼人等等。這段時間該怎麼度過呢?反正睡覺是不好辦了,乾脆把那隻奇怪的鞋拿出來研究一番,或許能發現新大陸呢。
  我伸手到床下取鞋,摸了兩把沒摸到。低頭一看——那隻鞋就像它的不請自來一樣,它又不翼而飛了。
  奇怪的事情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所以當我看到電腦顯示屏的亮點再次出現時,我的感覺木木的。計算機沒接電源,亮點肯定不是依賴於電力的支持,而是來自另外一種力量。
  我索性坐在電腦跟前,與亮點對視。它是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瞳孔,它在看我,我也在看它。亮點的中央出現了一間居室,與我的室內的擺設一模一樣,有一張面孔正對著我,那正是我自己。
  這時,跳出一個對話框,上寫“輸入你的姓名,按Enter鍵。”我照辦了。當我把Enter鍵按下去的時候,亮點突然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隧道,旋轉著,擰繞著,我的身體忽忽悠悠的,像失了重。我基本已經喪失了意志,完全被動地給它擰來繞去。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瞳孔。
  通過這個瞳孔,我看到了另一種形式的存在。
  我的房間裡,一個老人佝僂著腰,在蹣跚地走來走去,可以看出,他的一條褲腿空空的,手裡拄著一根木棍,那隻髒舊的鞋,就在僅有的一隻腳上穿著。更令我詫異的是,床上躺著一個人,兩手抱在腦後,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那不正是我自己嗎?
  仿佛電影鏡頭一樣,不一會兒,場景又轉換了,還是那個老人,正在一間老式的房屋門前,執拗地拽著鎖,一下、一下……。
  突然,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回過頭來,看見一張爬滿皺紋的臉,這張臉蒼老而乾枯,眼袋如同氣囊般下垂著,上面是兩個黑黑的洞,讓人感覺他好像沒有眼睛,然而他的嘴脣卻是鮮紅的,從這鮮紅的嘴脣中發出了嬰兒的囈語,我勉強可以聽清這樣幾句——“把鞋還給我,還給我!”
  “那是我的命啊——”。
  此刻,我感到極度恐慌。我像條被捕獲的鰻魚,拼命地扭動掙扎著,企圖擺脫那隻手,但那隻手死死地扣緊了我,乾樹枝般的手指幾乎刺穿了我的皮膚。我毫無意義地亂抓亂撓,竟然摸到了一個物體,我感覺是一個鍵盤。我情急生智,找到Enter鍵,用力按下去,只聽“啪”的一聲,我被重重的拋了出去。
  我虛脫般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大汗淋漓。
  無法知道這是不是夢。
  再看電腦,那個怪異的亮點消失了,整個顯示器一片黢黑。
  第二天一早,我感到一條腿很不舒服,總像踩著軟綿綿的東西。起初我沒在意,後來愈加嚴重起來,連走路都有點跛了,我覺得不妙,就近找了家診所。大夫例行公事地在我的腿上這裡敲敲那裡打打,也沒有找出什麼病因,最後他說了句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您老這個歲數,這樣的腿腳就很不錯了。”我瞧這位大夫的年齡同我相仿,但他的口氣,仿佛我是個耄耋長者。簡直莫名其妙。
  走出診所,我打算到社區打聽點情況。腿還是不利索,我竭力不去想它,也許是接連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過往的行人似乎都對我特別留意,有的駐足觀望,有的假裝不看我,可走到我身後又回過頭來打量著。我想我身上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走進一家超市,在服裝貨區那裡,找到了一面試衣鏡,我站在鏡子前,向裡望去。
  鏡子裡出現了一個老人。
  我回過頭來,身邊沒有別的人。
  那麼,這個老人應該就是我。
  蒼老乾枯的臉,卻有一張鮮紅的嘴,對他,或者說對於這張臉,我已經不陌生了。
  我仍然在夢裡嗎?
  我決定哪裡也不去了。
  我想起昨天人們就對我投以異樣的目光,看來那時我就有了變化,我這人沒有照鏡子的習慣,所以還蒙在鼓裡。是的,那眼光分明是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一個中年男人在短短的十幾天裡竟然變成了一個滑稽的老頭,難道還不奇怪嗎?
  相反,我倒沒有張皇失措,因為我始終認為這不過是一個夢,等一會兒醒過來,我會發現仍然躺在自己的床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這個夢畢竟做得太久了點。
  快到家了。
  在儲藏室門前,我停下來,呆呆地望著那把鎖。我走過去,抓住它。
  “咔噠、咔噠……”
  聲音執拗而有節奏。我的那條腿越來越不舒服了。我吃力地拖著它上了樓。我對自己說,忍著,再忍會兒,夢快要醒了。
  開開門。屋子的中央擺著那隻鞋,鞋尖朝裡——它又回來了。
  電腦上的亮點也出現了。
  鞋,是一隻;而我現在的一條腿眼看就失去了知覺,快不屬於我了,這一隻鞋不就是給我預備的嗎?我怎麼會沒想到呢,真是太蠢笨了。我毫不猶豫地拿起鞋,穿在自己的右腳上,它比我所有的鞋更適合我的腳。
  我徑直走到電腦前。
  無論如何,今天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弄出個來龍去脈——即使是個夢。
  我又一次打出我的姓名,義無返顧地按下Enter鍵。
  可是這次卻出乎我的意料,顯示器沒有任何異像顯現,那個亮點反倒漸漸模糊,直到消失。
  我正呆呆地坐著發愣,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你終於穿上鞋了嗎?很好。”
  聲音像嬰兒的囈語。我不敢把頭轉過去。我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鞋。
  “我一直在尋找這隻鞋,現在終於找到了,卻沒有用了。你穿著它吧,會給你帶來好運。”
  周圍復歸寂靜;我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並且一直沒有回頭。
  這時,顯示器出現了久違的“Windows98”的啟動畫面,系統恢復了正常。我心懷感激地站起身來,我的那條腿也伸曲自如了,腳上穿的還是我那雙皮鞋。
  我急急地走到鏡子前,裡面是一個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儘管一臉的惶惑,卻是我本來的容貌。
  ——夢終於醒了。
  只是,上衣的肩部,多了一處明顯的被手抓過的皺褶,讓我心生疑竇我又回到電腦前,打開文檔,發現裡面多了一篇文章,標題叫做“逝去的聲音”。標題下方的作者姓名是我。
  我什麼時候寫過這樣的作品呢?
  故事並不長,情節也很簡單,說的是某地的某條街上,有一位殘疾老人,靠修鞋為生。老人中年喪妻,沒再續弦,只有一個女兒遠嫁他方。除了逢年過節,平時很少上門。老頭子一生節儉,又沒有什麼嗜好,天長日久,有了一定數目的積蓄,他要指著這錢度過孤獨的晚年,因此把這筆錢看得特別緊,整日價東藏西掖,擱哪兒也不放心,最後總算找出他認為十分妥帖的所在。老漢拿出一隻自己不穿的舊布鞋,切開鞋幫,把錢塞進去,外面再用線縫好。這件事辦完,老漢長出了一口氣,他天真地想,即使進來小偷,也絕不會去偷一隻又髒又臭的鞋。
  後來老漢年事已高,鞋也修不了啦,他幹脆撤了修鞋攤,到街口坐坐,曬曬太陽,和老夥計們嘮嘮嗑,倒也安詳自在。但老人有個怪癖,只要出門,哪怕就在家門口,也要鎖門,他的鎖頭比別人家的都大一號,而且每次鎖好門後,還要揪住鎖頭用力帶幾下,有時忘記了,再返回來補上。時間長了,每當聽到鎖頭咔噠咔噠響,鄰居就知道老漢要出門了。大家都在背地裡笑他,這麼一個孤老頭子,誰去偷他呀。
  這天,老漢出去遛彎,快到晌午時,鄰居的一位大嫂找上他,對他說女兒回來了。老漢拄著拐棍急忙往家趕,門和窗戶大開著,老漢想起上次女兒臨走前曾向他要了房間的鑰匙,當時他儘管老大不情願,可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就沒有拒絕。這時,女兒從裡面走出來,看見他就說,爸,這麼好的太陽,你也不讓屋裡通通風,多潮濕呀。老漢的臉色頓時一變,緊走幾步進了屋,只見房間已被女兒拾掇得乾乾淨淨。然而老漢並不高興,他吃力地彎腰看著床下,女兒跟進來說,我把床下面的那些破爛都扔進護城河了。
  老漢的嘴裡發出了慘烈的叫聲。我的鞋啊——?!
  老漢是在另一個陽光很好的晌午去世的,葬禮還算隆重,女兒女婿都來了,還有不少熱心的鄰居。發喪的當天晚上,四周不少人都聽到了老漢家的鎖頭咔噠咔噠地響。以後這種聲音時常響起,引出了人們的種種猜測。老漢的房子一直空著,沒人敢住。多少年以後這一帶住宅拆遷,老漢的事情也就隨著老屋的消失而被漸漸淡忘了。
  故事嘎然而止。
  我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很早以前,這裡的確住著這麼一位老人。故事由我續寫完畢,署我的名字也當之無愧了。我把它寄給簽約的那家雜誌,不久就刊用了,又被其他刊物轉載,還獲了一個什麼獎,這篇小說的進項使我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裡生活得十分寬裕。
  “我一直在尋找這隻鞋,現在終於找到了,卻沒有用了。你穿著它吧,會給你帶來好運。”
  我相信這筆稿費與獎金的數額一定與老人藏在鞋中的價值等同。不過我始終弄不明白老人為什麼單單選中了我。偶然,還是必然?
  晚上,我坐在電腦前,開始另一篇小說的創作。“咔噠、咔噠……”,停止有日的聲音再度響起了,執拗而有節奏。
  我靜靜地傾聽著,期待靈感的降臨。




2006-10-29 04: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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