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
#1 【短篇】半夜機叫之 靈魂出竅
那女人又敲我窗戶。𨪜
這是第38次，還是凌晨兩點半。𨪜
仍然半睡半醒間，迷迷糊糊，我下床，出去，開大門栓條。連續38次重複這份差事，我連眼睛都不用睜開，便能完成整串動作。𨪜
“謝謝你！”就是這個熟悉的聲音。跟以前聽見的一樣柔軟。一個單身的男人，半夜裡聽見這種聲音，不衝動才怪。我衝動過37次，這次竟無動於衷。𨪜
“我想喝咖啡。”𨪜
“好的。”我喃喃答應。感覺外面風真大。我身子幾乎被刮得飄起來。轉過身，我帶女人進地下室。𨪜
這女人有19次對我說想喝咖啡，然後進我房間。喝過我剩的冷咖啡，她依入我懷裡。。。。。。然後在我身旁睡去。等我醒來，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上樓。𨪜
我摸索著，𨪜找杯子。𨪜
19次這女人從不讓我開燈，一切只在黑暗中進行。刺激，混亂，迷情。如果不是摸過她發燙的身體，我甚至懷疑過她是鬼魅。𨪜
“找到了嗎？”聽見她輕聲的問，我慌了。𨪜
每次我都能迅速的抓到放在桌子上的水杯，遞到她手裡。可這次，什麼都摸不到。我覺得自己象是掉進了深水，或是飄在空氣中。𨪜
周圍什麼都沒有。𨪜
“咔！”開燈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耳朵。燈沒有亮。可能是停電。不對，眼前分明有紅彤彤的景象。這才想到自己一直沒有睜開眼睛。𨪜
我慢慢把眼睛睜開。四周的擺設和白天沒有兩樣，但剛才--- 。𨪜我有些不安。𨪜
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裝。𨪜是霓裳那種，薄得透明，似乎不存在。我很清楚的看到她赤裸的身體，和在黑暗中做愛時，我想象的一樣。白嫩，整潔，健康，通體都有微紅的光澤。𨪜
我驚訝自己看得如此清晰，莫非有特異功能？𨪜
“以前你不準我開燈。”我迷惑地看著女子的臉。她的臉很生動，我想到水面搖曳的花影。𨪜
“我知道你，很想看我。”𨪜
“早就很想。”𨪜
“怎麼不睜開眼睛？”𨪜
什麼？我不是睜開了？𨪜
“呵呵，眼閉得那麼緊，不敢看嗎？我又不是鬼。”𨪜
我真的慌了。立刻抬手摸自己的臉。我確信手已經捂在眼上，並且摸到緊閉的眼皮。眼前的景物依然清晰不變，𨪜我看到女人自己伸手那起我的杯子，把裡面的咖啡一飲而進。隔著陶瓷杯子，我又看見剩咖啡的顏色，象張滿苔癬的土。𨪜
“出去！”我的聲音在顫抖，“你快走。”瞬間感到一種恐懼侵襲。看到女人的纖手要解下衣裳，我連忙阻止。𨪜
女人奇怪的看我，接著微笑，近前在我臉上親吻一下，轉過身，飄然離去。𨪜
把手放在心口位置。天哪！竟然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我強迫自己鎮定，於是想起抽煙。𨪜
從夢裡醒來時，我習慣點一隻煙，讓心臟起伏在飄忽的煙裡平息。那包煙就放在女人喝過的杯子旁，我伸手去拿。𨪜
看著手指拂過煙盒的位置，卻一點手感都沒有，我幾乎崩潰。什麼都不存在了，我斷定自己的肉體已經消失。小時侯受到驚嚇，通常會鑽進母親懷裡，這是本能。𨪜 我本能的想到被子，床。𨪜
跳到床邊，我突然平靜下來。異常的平靜。𨪜
我看見了自己。不是鏡子現象，那的確是我𨪜。床上一動不動的，就是自己的身體。一隻手裡還握著昨晚看的一本書。𨪜
欣賞自己身體的，是我的靈魂。𨪜
我靈魂出竅了。這是事實，以前我從不相信的現象，就在這個半夜，成了鐵錚錚的事實，我不知該如何解釋。𨪜
崩潰是恐懼的極點。崩潰後，我感受到這種平靜。原來以為平靜只是漆黑裡點一根煙，聽細微的聲響。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真正的平靜該是空洞。思想空洞，眼神空洞。𨪜
靜站在床邊，𨪜我欣賞自己的睡姿。就用從未有過的心態和角度，我審視眼前斜躺的這個男子。漸漸的，我把靈魂跟肉體的關係剝離。𨪜
完全的剝離。我象老練的屠夫。𨪜
就象回憶另一個人的故事，我在大腦中飛快搜尋這人的信息。我知道他的太多了，印象猶如滾動的膠片，不停的涌現，翻滾。我迅速記起和這男子有關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物件，每一個朋友，每一個女人。𨪜
......
當回憶到男子最近的經歷，我又開始驚慌。𨪜沒有上次慌的紊亂，卻比上次慌得緊張。我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極度危險的事。要是靈魂回不去咋辦？我就這樣死掉？𨪜
是樓上的人。𨪜
就是樓上那個神秘的女子，把我的靈魂召喚出了軀殼。𨪜
之二 --一個月前
𨪜我上班的公司和租住的地下室隔不遠。從事的工作是帳表管理。一天的工作量，我用一個小時就能搞定。剩下的時間，實在不願意和親愛的同事們共同消磨，度過。因為好爬格塗鴉，我眷戀這間地下室，並把在陰暗的光線裡自己泡咖啡視為為安全，衛生。𨪜
花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我找領導做溝通。於是，我便因為‘能力強’而不必全日制的呆在辦公室。除了可以給雜誌屋寄一些文字漫畫外，我還有時間看電影，唱卡拉OK，逛街等等。家鄉的爸媽老是打電話問我有沒有相好的，我一面慌稱身邊美女如雲，一面找機會接近某位小姐。𨪜
結果一無所獲。都市獵艷，可不是我的長項。𨪜
長期的漂泊感，讓我失眠。這天夜裡，我看著一本書叫〈熊貓可樂發展計劃〉，直到凌晨兩點，才有睡意。熄滅燈，我準備脫褲子，睡覺。𨪜
“篤篤！”有人敲我窗戶。地下室的窗很小，只用來通風，我從不依賴它找光線。為了防止夜間洪水殺死我。夜間我不開窗戶。𨪜
“誰？”我隨口問。窗戶在這座公寓樓背面，臨著馬路。我以為又是哪位夜貓子手癢。𨪜有一次窗戶響我沒吭，結果砸進一隻爛酒瓶。𨪜
“幫我開一下門好嗎？”一個女子的聲音。柔得人心跳。且很陌生。𨪜
𨪜開門？我腦子裡立刻冒出至少三種想法。騙？這年頭較流行的騙術大都跟女子有關，可我也不象有錢人啊！奸？就算是個妓女，咋還等我熄了燈？早幹嘛去了；鬼？我不久前剛看過〈大話聊齋〉，不會這麼倒霉吧！惡鬼纏身？！𨪜都不可能。𨪜
“我在樓上住，幫我開大門吧，謝謝你，我知道你沒睡。”𨪜
明白了。附近夜生活很豐富，常有很晚下班的女子。可能是怕叫門驚了別人，看我剛熄燈，就敲我窗戶。𨪜
也不對。我記得樓是除了八個老太太，五個中年婦女，沒其他女子。唏喱糊塗，我還是拖拉著鞋，出來拉開大門鐵栓。𨪜
管它啥東西。𨪜
“謝謝你！”一個黑影進了大門就往樓上跑。我聞到一股沁鼻香氣。𨪜
第二天，一樣。第三天。還是一樣。𨪜
第四天，我把女子攔住。𨪜
“以前沒見過你，小姐！”𨪜
“我剛搬來三天，就在七樓。𨪜你一個人？”𨪜
“所以失眠啊，正好這時候為你開門。”沒想到我也能擠出兩句好聽話來。𨪜
“呵呵，真謝謝你。”𨪜
“你可以配把鑰匙，明天。”其實我一點都不希望她配鑰匙。藉著微弱的光線，我只能分辨出女子勻稱的五官，看不清它的全部面容。𨪜
“不想。我白天睡覺，沒時間。你就是我的鑰匙。”說完她又跑上樓。𨪜
“進來喝點咖啡？”第五天，𨪜我這樣邀請。𨪜
“明天吧。”女子答應，“我喜歡冷咖啡，最好是你喝剩下的。”竟然她有這樣奇怪的嗜好。𨪜
第六天開大門，我聞到一股酒氣。她喝醉了。𨪜
“我想喝咖啡。”女子撲到我懷裡，“但不許你開燈。”𨪜
作愛的時候，女子除了輕吟，沒有說話。我問她的名字，她也不答，真象電影裡的倩女幽魂。𨪜
我有些頭疼。因為有這個我琢磨不透的女人，這個不愛說話的女人，這個喝了我的剩咖啡，就躺我懷裡的女人。𨪜 我的失眠逐漸成了堅持。以後我保證每天的咖啡都剩下半杯，有時候她直接上樓，然後我只有自己把冷咖啡喝下，才能入睡。𨪜
一次女子說，她可以品出杯子裡殘留的我的煙味。𨪜
𨪜我說，我是個煙鬼，你怎麼願意進煙鬼的房間，而不介意。𨪜她說，我是個舞女，你怎麼願意抱一個舞女睡覺，而不嫌棄。
𨪜我便沒有話說。𨪜
我猜過她的職業，但和心裡的感覺完全不同。這個女子任何男人遇見，只會想到聖潔，而非骯髒。𨪜
“你的房間裡，寂寞比咖啡和煙味都要濃。”她一次這樣對我說。𨪜
“所以你是來安慰我？”𨪜
“不”他用手指輕柔的掐我的肩，在我耳畔吹氣若蘭，“我真的感動你願意為一個陌生女子天天守侯，但不許你把我們看做是在交易。”𨪜
“我不會。”𨪜
她一共喝過我19次咖啡。𨪜我們並沒有說過多少話。我為她開了38次門，最容易觸及我靈魂的，不是那一聲謝謝，也不是勾魂的輕吟。是凌晨間那簡單的兩下敲窗聲。𨪜
直到這一次，這要命的聲音，引出了我的魂魄。𨪜
可憐的魂魄，無助的正在欣賞自己可憐的肉體。我緊張萬分。看著不動的軀殼，我對死亡的恐懼越來越濃。象一根繃緊的琴弦，一個細小的震動都能讓我斷裂，昏厥。𨪜
“叮鈴鈴--”手機還放在我的身體旁，此時驟然響起。我的魂，再也堅持不住，大喊一聲載倒床上。𨪜
隱約間，我聽見手機響。𨪜
象驚了噩夢，我猛的坐起，抓起枕旁的手機。上面顯示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我按下接聽。𨪜
“喂--”我張口覺得乾澀難忍。𨪜
“你還沒睡？”聽見這個聲音，我僵住。剛剛的一切，宛若隔世，又分明清晰。𨪜
“你--”我說不出話。𨪜
“我在七樓A戶，你上來嗎？我睡不著。”𨪜
“剛剛，不，昨天，是不是真的？”我語無倫次。𨪜
“你說什麼？”對方似乎不明白我的反常。𨪜
“我昨天為你開了門？”𨪜
“是剛剛，你怎麼了剛才？怎麼不敢看我？”𨪜
我的魂魄回竅了。醒來的一瞬間，多麼希望那一切是在做夢。可電話裡的聲音已經證明，都是真的。我飛身下床，拿鏡子一照，果然，有一個脣印在額頭，若隱若現。𨪜
時針指向凌晨三點。𨪜“喂--？說話啊，正。”𨪜
我該怎麼說？說自己剛剛靈魂出竅了？靠--！這女子竟然連我名字，手機號都知道，是人是鬼？𨪜
“好，我馬上去，你等我。”𨪜
鏡子被摔個粉碎！𨪜我收起電話，衝出地下室，跑向七樓......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