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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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鬼 新 娘
前一天晚上我睡得比較晚，所以電話鈴從模糊到嘹亮的聲音漸漸令我難以忍受。我氣呼呼的接起電話。原來是小修打來的。他今天舉行婚禮應該忙得團團轉怎麼還有時間來騷擾我呢？！雖然作為死黨我不該去得太晚，但也不至於這麼早嘛。
小靈嗎？還沒起床嗎？今天早晨cherry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醫院裡，拜託你現在趕快過來啊。什麼？cherry是誰？就是蔻蔻的伴娘嘛！！蔻蔻是誰？喂！你這個傢伙，連我的新娘都忘記了？叫你過來當然是頂替cherry當蔻蔻的伴娘啦！拜託拜託，就這樣決定了，我現在就過來接你。
什麼東東啊？也太過分了吧。都不管人家很困。cherry那麼倒霉出車禍，我頂替她說不定也要倒霉的。不過因為兩個理由我不得不勉為其難的答應：第一就是剛才說過了，小修是我多年的死黨嘛；第二嘛，雖然在背後這麼形容死黨不大好，不過這是我的心裡話，象小修這樣調兒郎當處處留情的花心情聖突然宣布要結婚的時候，實在叫人大跌眼鏡，這無異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頭金不換，太值得鼓勵鼓勵了。
不過蔻蔻那麼漂亮，又做新娘，我今天可要遜色死了。說起她，非常的溫柔貞靜，只有她才能夠堅定不移地默默等待小修一次一次地回頭。小修似乎是那種無法停留的人，所以我們開始並不看好他們，沒想到今天終於修成正果，真是可喜可賀。
我剛剛跳下床，小修就心急火燎的飛奔而至。他平時就一貫神氣活現，今天就更加神采飛揚了。他指手畫腳地說不用洗臉梳頭了，那邊有化裝師。於是我迷迷糊糊被帶去任人在我臉上頭上胡弄一氣，我一直閉著眼睛睡覺。等化裝師說好了，我就睜眼一看。哇，這個是我嗎？還真的滿靚的呀。我笑容滿面的跟化裝師說你手藝可真好啊。突然看見鏡子裡的化裝師竟然一直閉著眼睛，現在夢遊一般走開，絲毫不理睬我。我嚇了一跳，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我打算去看看小修蔻蔻他們怎麼樣了，忽然一隻冷冰冰的手在我左肩上拍了一下，我急忙轉身，看見一張雪白精緻的面孔近在咫尺，我不禁一縮，結結巴巴地說:"蔻蔻我正要去找你們,蔻蔻你今天真漂亮,真是太漂亮了。"我沒有說謊。蔻蔻今天確實是異乎尋常的美麗。她平時也很美，但卻不象今天這樣有股攝人的力量。
當然蔻蔻一貫如此，似乎身上有著某種幽幽發光的魅力。蔻蔻臉上沒有笑容，但似乎也並非生氣，應該說是全無表情。她看著我說，小靈，小修在找你。我求之不得地說，好啊，我馬上就去找他。說著就想走。
突然手臂上一寒，我不禁打了個寒噤。只見蔻蔻拉著我指向大門說，小修在那邊。我睜大眼睛望了半天，果然看見小修風風火火的從門外進來，一路喜笑顏開的接受早到的賓客的祝福。身邊還有另一個男孩子。我見過一次，好象就是這次的伴郎。叫charlie.小修給人的感覺比較陽光，而charlie 給人的印象就比較內秀一些，好象也不太愛說話的，而且他的雙眸有一種夢幻般的色彩。
他們看見我們在這邊就走過來。小修又把我和charlie 介紹了一番，然後長長嘆口氣說把伴郎也接來了終於搞定了。我隨口問你們才回來就過來了？小修說是啊。小修又說，我在路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所以回來就過來找你了。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對。我又問，你先碰見蔻蔻了嗎？
小修左右望了一圈說，沒有啊，回來還沒有去看她呢。她妝化好了嗎？這樣不是太奇怪了嗎？蔻蔻還沒有見到小修，就知道他的想法，並預先告訴了我。這樣的心有靈犀未免也太讓人毛骨悚然了吧。我這才發現，剛才站在我身邊的蔻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真是的，走開也不說一聲。小修敲了我一記說，嘀咕什麼呢？快過來，有東西給你看。
小修把我帶到陽台上。這裡非常寬闊，奇怪的是四周無人，或許賓客都擠在大廳。小修一反常態地鄭重，從懷裡抽出一封信，頭微微垂著，緩緩說道，小靈，我們認識已經8 年了，你總叫我是死黨，或許在你心裡我從頭到尾都只是你的死黨而已。可是對我來說不是的。心無雜念的把你當成我的死黨不過是最近的事。在愛上了蔻蔻之後。所以在以前我是很喜歡你的，只是礙於死黨的身份……而且我知道在你心底的那個人一直都不是我。
清清爽爽的涼風徐徐吹過，我有如置身夢中。
小修把手上的舊信封遞給我說，這麼多年，只有這麼一件事我對不起你。每當想起來我都後悔的不得了，總希望能有機會彌補，可惜從來沒有勇氣向你說明，我知道現在這封信已為時過晚，但是它是屬於你的。
信封上寫明：小靈親啟木子緘。
信是木子動身前讓我轉交的，他說他沒有任何拒絕你的意思，他的愛只是不善表達。如果你願意跟他去深圳，就在第二天早上九點去他的宿舍。我不願意你走，對不起。現在我就要得到我的幸福了，可是我卻因為自私而毀了你的幸福，你能…… 網際論壇
我打斷他的話說，我原諒你。面對他有些驚詫的眼睛我微笑說，我不怪你因為這只是我和木子沒有緣分。他如果在乎我的話，他可以親自告訴我，也可以在走後與我聯繫，可是他都沒有。我不要勉強的施捨。你明白嗎？
我們相視微笑，這一剎，我們心結盡解，有靈犀一點貫穿彼此心扉。
小修走開後，我一個人站在陽台。在微涼的空氣中回味往事，不禁唏噓。但我確實不怪小修，並且衷心願他幸福美滿。不過……如果有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你，那麼即使是你的背脊，也會感到難以忍耐的。我突然轉過身，不禁嚇得尖叫了起來。
這張臉孔……近在咫尺。是那個叫charlie 的傢伙。我退開兩步，定了定神，蘊不滿於譏誚說，你不是練峨眉輕功的吧怎麼無聲無息的。他卻走了兩步上來，趴在陽台上。他長長的頭髮搭在額前，令人覺得詭異。他不回答，我就想走開。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他冷不丁這麼問。
你不會就是吧。
他不置可否只是奇怪地笑了笑。感覺還挺象的嘛，我的心砰的一跳，兩腿微微有些發軟。更加想走開了。真是怪人啊。
他在我背後問，你知道你的處境嗎？我說什麼？他說，你不知道吧。剛才你和小修在這兒密談的時候，蔻蔻一直站在你們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你們。一股涼意串上來，我說我才不信。他繼續說，如果你們來個擁抱或者吻別之類的，你猜會有什麼後果？我說我去跟蔻蔻解釋。他說越描越黑啊。我想也是啊，反正我們也沒什麼解釋的。 網際論壇
我說我要去禮堂了。charlie 一把拉住我。過於突然，我尖叫起來。他說你別叫，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他說，我剛才打電話去cherry的醫院了，她還沒有醒；不過你知道嗎，原來今天早晨蔻蔻和她在同一部車上。我有些意外，說是嗎幸好蔻蔻還沒出事。charlie 把手機遞給我，說你打電話去醫院問問吧。
電話通了。我問 cherry 怎麼樣了。醫生說她只是腿部骨折，其他沒有什麼，奇怪的是一直沒有醒過來。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我鬼使神差地又問了一句，那個和她一起的女孩沒有什麼吧。蔻蔻今天怪怪的，希望她沒有撞壞腦袋。醫生說，那個女孩子啊，可惜了，我們盡了全力都沒能搶救回來，是今天凌晨四點過的世。
我說醫生你搞錯了，我說的是阮蔻，她已經出院了。醫生說就是阮蔻，人還在這兒躺著呢，正聯繫家屬呢，喂喂你是不是啊？……我覺得我渾身冰涼，四周的空氣也變得無比詭異。我四肢發軟求助似的望向charlie.他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他說，你明白了？我們都被鬼迷了，你，我，小修，還有大廳裡的賓客。如果不是剛才四腳朝天摔了一跤，我胸前的玉打了我一下，我也醒不過來呢。
我說那我們怎麼辦呢？charlie 說，我們先去找小修。我一看時間不禁大喊糟了時間已經到了！他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我問charlie 你說，蔻蔻她想幹什麼？她會不會害小修會不會害我們啊？charlie 苦笑說我又不是鬼，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你跟緊我吧。我身上有玉，是苦禪大師加過法力的，多少好一點。我連連答應。其實他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網際論壇
走進大廳，我就感到一股靈異的氣氛。怎麼說呢，好象大廳上空彌漫著一團巨大的幽靈般的霧氣，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人們的表情都是一色迷茫，眼神空洞，痴痴地笑著。大廳裡彌漫著夢遊的氣氛。我剛才根本沒有覺察，可能真是被鬼迷住了吧。現在和charlie 在一起才醒過來。
人們都望著前方的禮台。新郎和新娘已站到了主婚人的面前。我看見小修含情脈脈地望著蔻蔻一臉痴迷，不由暗暗跌腳。charlie 一拉我說，我們上去。
可還沒等到我們舉步，人群卻忽地自動在我們面前分開一條通道，就如同犀角分水一般。蔻蔻倏地回過頭來，一雙寒水般的眼睛直看向我們。我有種錯覺，似乎她轉眼就要逼到我面前來，不由差一點驚叫起來。她蒼白的臉上竟然隱隱浮起一抹笑容。是在對我們笑。一股冷氣從背脊直串上來，我緊緊抓住charlie 的手，指甲直插進他的肉裡，而他也渾然不覺疼痛。
蔻蔻繼續微笑著，慢慢對我們招了招手。我便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等我稍有覺察時，我已經到了她和小修身邊。charlie 也一樣。看來他的玉也沒有什麼用。蔻蔻的幽靈就俏然凝立在我面前，夢幻般的白婚紗裡盛妝的她艷麗非凡。可是她已經不是人了！我不能讓她把小修帶走。我撲向小修用盡全力地呼喊：小修你醒醒！蔻蔻已經死了。站在你面前的不是蔻蔻，她是鬼啊！
突然我停止了。我觸手所及是一片徹骨的冰涼，那是小修的雙臂。原來……
原來還是遲了。蔻蔻已經把小修帶走了。
我怔怔望著小修熟悉的臉龐，笑得那麼幸福，我不禁淚如雨下。
蔻蔻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不讓你心愛的人在這世上好好地生活下去呢？你這樣難道不是自私嗎？
蔻蔻微笑不語。出乎意料，小修對我說，小靈，你錯了。並不是蔻蔻將我帶走的，而是我們本來就在一起。我和蔻蔻終於能夠在一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曾向她承諾過至死不渝，現在終於做到了。今天的婚禮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心願。我今天終於明白她一直以來的心情，明白什麼是幸福了，你了解嗎？
蔻蔻突然對我說，小靈，你知道我曾經多麼嫉妒你嗎？小修是個多情的人，卻始終對你念念不忘。我用了一生的時間才走進他的內心深處。小修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痛哭起來，因為我實在已經等了太久了。小修也忍不住跟我一起哭了。他說他要讓我做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今天我們終於做到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埋怨命運的不公平。她的嘴脣微微顫抖，眼裡噙滿淚水，臉上卻充滿了動人的光輝。小修微笑著將她輕擁入懷。
charlie 呆呆站在一旁，看樣子似乎有些感動，嘴裡喃喃念道：你們可真是真是……後來我拿他當時的樣子取笑他，他很不好意思，便立刻反脣相譏說你當時才是呢眼淚鼻涕一起流，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哭得象你那樣一塌糊塗的。
也許是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神聖的婚禮。他們不是天主教徒，但是當主婚人莊嚴宣布他們正式結成夫妻時。他們相擁而吻，四周有五色光暈，仿佛他們不是遊蕩在人間的幽靈，而是來自天堂的angels.
後來charlie 告訴我，小修的屍體是在車禍地點500 米遠的河邊找到的。原來當時車上坐著小修、蔻蔻和cherry三個人，與對面駛來的大貨車相撞時，小修被撞得飛出車跌入路旁的南河裡衝走了，屍身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被發現。蔻蔻和小修都是當場就死去的。
他們是為愛而回來的。了結了這個心願以後，應該是了無牽掛了吧。願他們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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