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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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鬼 車
在繁重的學業中，在沒有任何節假日的情況下能合情合理理直氣壯地享受三天的假日實在是令人夢寐以求妙不可言的事。當然前提是必須沒有後顧之憂。但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是不可能有的。所以，陳亞在舒暢地休完三天與世隔絕的病假之後，逼不得已地夜夜在校狂補自己落下的大量課程。
這是補習的第一天，在法西斯式的補課方式下進度倒也相當快。當然代價慘重。最起碼每夜都得趕搭末班車回家。陳亞平日總搭正常時刻的班車，末班車是第一次搭。
第一次，就遇上事了。
從學校出來，陳亞邊看表邊跑去車站搭自己的處女末班車，當他到時車也配合默契地恰好抵達，於是陳亞馬上上車，不管是第幾次，搭車都是十分簡單的事。
買票，找座位，等待到站。陳亞溫習著這三部曲。
也許是因為末班車，所以車上乘客一個個顯得死氣沉沉，昏昏欲睡和已睡的人比比皆是，包括售票員，萬幸極具職業道德的司機先生沒有同流合污，才保證人民睡得香噴噴好爽看得見。陳亞也很無精打彩。因為很晚了，外面也沒有可供欣賞打發時間的風景，看人則更無聊。這就是末班車的特點，自己還要過幾天這樣的生活呢？
忽然，車子剎住了，沒有多少人因此甦醒，也沒人下車，陳亞看見一個人匆匆忙忙地上了車，同是天涯夜歸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但是陳亞的目光卻被這毫無任何吸引之處的人給牢牢吸引住了，他強烈感覺到，這人在哪裡見過。
見過不代表認識，陳亞知道自己不認識他，但卻有很深印象，這可見他一定在何時隆重暴光過一次，所以才覺熟悉。反正現在很無聊，不妨再無聊點兒，於是陳亞一邊注意這那人一邊回憶。
那人坐在陳亞後方的一個位子上睡著，大多數人也在睡，所以沒人在意陳亞的不軌行為。雖無人打擾，陳亞也沒有判斷成功。
車子忽然很猛地顛簸了一下，但人們還是我行我素沒有多大反應。但陳亞靈光忽閃，他想起來了。剎那間，他渾身開始發抖。
記得是一周前的某天，電視上播出了一個很平常並不新鮮的新聞，講的是一個醉漢在深夜橫穿馬路結果不幸被一輛恰好經過的末班車撞個正著，回魂乏術，當然這事故完全是醉漢的錯，司機不需付任何責任。當時陳亞看了這新聞並對屏幕上死者的生前死後兩張截然不同的對比照片留下了深刻而醜陋的印象。
是他？現在上車的，就是那個被撞死的人？只是想想，陳亞也毛骨聳然，但他很快釋懷：一定是自己記錯了，或者就是兩人長得相似。這實在是很普通，自己真是大驚小怪神經兮兮。不過這意外“收穫”也令他不再覺得沉悶。他不由自主又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他全身一凜！他看見在位子上坐著的那個人此刻竟變了一付模樣，變得血肉模糊，殘缺不全，儼然一付剛出過車禍的樣子，就像，就像陳亞在電視上看過的那屍體一樣！
陳亞咬咬牙，閉閉眼，再看一次，還是那個樣子，證明自己沒有眼花，也證明自己一開始的奇想沒錯——的確就是那個已被撞死的人！
不過，那個“人”此刻竟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沒有什麼動作，由於他的破碎，也看不出他是睜眼還是閉眼。而位於他前後左右的那些乘客都睡得很沉。所以沒有發生混亂。不過他們若醒來了……陳亞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他鼓足勇氣，起身向著司機的位置走去，一路上他發現沒有一個人是醒著的——其實人也不多。他經過了在上班時間乾私活睡得十分投入的售票員，來到司機旁邊。司機先生此刻正全神貫注地開車。
“司機先生，我有話和你說。”陳亞壓低聲音。
司機的話讓他大吃一驚：“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有一個鬼在我的車上，就是剛才上來的那個？”
“你……早就知道？”陳亞不禁佩服他的冷靜。
“唉，不瞞你說，他就是給我的車撞死的。”司機的語氣充滿無奈，“從那以後起，他就天天在我車上出現。”
陳亞幾乎叫了起來：“你說什麼？……你……不害怕鬼嗎？他上來，是不是找你報仇？”
“他的仇已經報過了。”司機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忽然又對陳亞笑了一下，“小夥子，你最近沒看報紙？”
陳亞搖頭。病假三天裡，他的生活如同隱士。
司機抽出一隻手遞了張報紙給他，陳亞一接過來就看到了頭版頭條：一輛末班公共汽車發生特大車禍，全車無一人倖免，原因不明。
陳亞的眼睛定在了報紙上，再也移不開，他看見報上還登著該車司機的照片——就是剛和他對話的那位！
“所以啊……你還問我怕不怕鬼？哈哈哈……”配合著這話，整個車廂裡忽然到處都響起了笑聲！陳亞幾乎當場被駭死，他努力地抬起頭來，努力轉動著脖子，所有的乘客都“醒”了，但是每一個都顯得那麼陌生——他們有的缺頭，有的斷肢，每一個都是血流滿面，但每一個卻都在開懷笑著，包括那個被撞死的醉漢。在鋪天蓋地的笑浪中，最清晰的莫過於陳亞身邊的那位支離破碎的司機，他的身上已找不到一點陳亞剛才看到的完整痕跡了。陳亞跌坐在地，他發現這輛車竟是如此破碎？窗戶，地板，座位，每一處都是扭曲的，崩潰的，陳亞奇怪這車竟還能行駛著，那為什麼聽不見車輪聲，發動機聲……陳亞勉力向外看去，他看到了一片日蝕般的漆黑，前後左右，無處不在地緊緊包圍住整輛車，整輛車仿佛漂浮在宇宙之中。
陳亞想不出自己該怎麼辦，他驚訝自己能堅持地不昏迷，他慶幸沒有一位乘客對他有不軌行為。他更不知道自己將會被這輛車帶去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下來了，陳亞努力站起來，向外看去，他看到一片灰濛濛的光，到哪裡了？乘客們紛紛起身，有序地涌向後門下車，包括售票員和司機，他們沒有多看陳亞一眼，只在擦肩而過時給他留下了沾染遍全身的血污。
車上頃刻間空無一人，陳亞猶豫後也下了車，他看到在無邊的黑暗中有一處地方籠罩著一片暗光，在一扇無依無靠孤孤單單立著的大門前是一支漫長的隊伍，剛才下車的那些乘客已經排入了隊中，每一個排隊的人都是奇形怪狀的，除了剛才車上那些殘缺不全的人外，還有臉色白如死灰的，有病態滿溢的，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沉默不語地緩緩向前移動。
陳亞對這場面還未有什麼概念，他只是在混亂的思緒中拼命想要理出一個頭緒，但他很快就停止了這行動，他被排在隊首的一位老人吸引住了——那是他上周剛去世的爺爺！
他是在什麼地方？他到底遇上了什麼事？如果你知道，請告訴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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