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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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 尋 夢
尋 夢
又失眠了，怎麼也睡不著，關了燈心裡有點發毛、還帶著些許的不安，總感覺房間裡除了我之外，一定還有些什麼，可我拼命張大眼睛仍然是漆黑一片，突然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 -鬼節，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困惑我八年的夢境，更是無法入睡了，於是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捧起桌上的一面鏡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一張眼睛，“哇！”嚇了我一跳，我看到了一個黑影兒，自己嚇自己，明知道那是自己。聽說鏡子是有靈性的，在零點時如果點燃一根白色的蠟燭，對著鏡子梳頭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就是人們常說的冥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雖然我膽子很小，但我卻對冥界充滿著好奇。所以我常常會在午夜時對著鏡子看，希望真的能看到那個神奇的世界，可這一晚我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再盯著鏡子看下去了，放下鏡子，縮在毛巾被下，心跳得極快，是緊張還是害怕自己也說不清，就是感覺似乎會有什麼事將要發生，可心裡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在心裡默默地數數，不知何時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可又好像是醒著，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我又來到了這片小樹林，好像起霧了，突然什麼也看不清了，只有白茫滿茫的一片，隱約中我聽到喜樂聲，我壯著膽子聞聲尋去，迎面過來一支送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說來奇怪，霧氣在這個時候全散去了，而這些人仍然都穿著古時候的衣服，我穿過轎簾兒，看到了坐在轎中的新娘，紅紅亮亮的鳳衣，漂亮的紅蓋頭下閃亮的鳳冠，還有一張蒼白而憂鬱的臉，時而看到一串串的淚珠滾下來，奇怪的女子，新婚竟然會這樣的悲傷？！我的心底有絲絲的疼痛，這時我頭痛的毛病又來了，那張臉是那麼的熟悉，可我卻如何也想不起是誰，我試圖讓轎子停下來，可是所有的人根本就當我是透明人，沒有人看得到我，於是我拼命地喊，但是我卻只聽到喜樂的聲音，正當我無注時，我看到新娘抬起淚眼看我，是的，她能看到我，她向我伸出手，眼中有太多的乞求，她似乎認識我，我看到她的口張了張，卻聽不到她說了些什麼，這時她將一把刀子遞過來，天啊，刀上有血，到底怎麼了？樂聲突然停了下來，我不敢轉頭，我想那怪風又要來了，今天我要堅持住，不能再讓怪風吹走，我已經在這兒徘徊太久了，每天都在等待著解開心中的迷團，我聽到尖銳的風聲，聽到哭喊的聲音，同時我聽到一個憂憂的聲音在喊一個人的名字：“鈴兒——鈴兒——鈴兒——”……遺憾的是我又在關鍵時醒了，現在我的心是一種非常失落的感覺，還有一種隱隱的痛，令我很想哭，可又哭不出來，眼前又浮現出那張憂鬱而蒼白的臉，和那雙憂傷的眼睛……這個夢困了我八年了，每每想到這個夢我的頭都會像要裂開一樣的疼痛，那張臉，怎麼會這麼像？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鬧鐘，已經五點了，再也無睡意了，於是晃晃蕩蕩地走進浴室，洗漱完畢，我爬上了樓頂，同往日一樣，我先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扭動著身體，我把這些動作視做是一種鍛煉，太陽很快也起床了，我該準備上班了……
今天的精神很差，總是出錯，經理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我身邊轉來轉去。
“小美，今天精神很差，臉色很不好啊，是不是病了？”終於他還是忍不住了，“啊，沒有，謝謝經理關心！”
“嗯，好吧，中午一起吃飯吧。”還沒等我反駁，他已經得意地走開了，我明白他的心思，一直以來他對我很好，甚至同事們都在嫉妒我，如果沒有那個夢，我想我會接受他，我不知道為何我會如此在意那個夢。以至於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如果我不是因為哥哥，或許我早就辭去這份工作了，因為我承擔不起這份真誠。突如其來的陣痛，讓我清醒過來，我得堅持下來，哥哥還等著我的錢醫病呢。一想到哥哥，就很心酸，今天的一切都是哥哥給我的，當初因為車禍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智力如同一個嬰兒，張開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那麼陌生，哥哥他沒有放棄，他教我讀書，識字，我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地生活著，我是他生命中的唯一，哥哥似乎知道一切，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唯有櫃子裡那套鳳袍的故事他從不肯對我說起，也不準我問，我知道他非常愛我，而我也同樣愛他，或許那套鳳袍裡有哥哥心傷的往事，我不願哥哥傷心，儘管心裡充滿著了好奇，但我絕口不提。我想如果這世界上沒有哥哥，我不知道自己將會怎樣。那段日子我是幸福的，快樂的！直到有一天，哥哥病倒了，他將我叫到病床邊，告訴我關於那套鳳袍的故事。
……
“小美，最近你精神一直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困難？你哥哥好些了嗎？今天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吃過飯我陪你去看醫生？”看著倪俊一臉真誠，勉強笑了笑，“經理，我說過真的沒事，謝謝您的關心。”
“不是說過叫我阿俊的嗎？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的。”說著他握住了我的手，這個動作令我很不安，“倪經理，謝謝，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幾個文件沒做完。”我掙脫了他的手，起身向門口走去。
“哎，小美，小美，你等等，哎——”我想我應該換個工作。
……
今天帶了些哥哥愛吃的豆腐乾，我想哥哥看了一定會高興的。真希望哥哥能早點好起來！
一邊走一邊想，突然看到走廊的前面很亂，不知道怎的，有種不祥的預感，加快腳步卻看到醫生將哥哥推進急救室。
“哥——，醫生，醫生，我哥他——”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一片混亂，根本沒有人肯理我，似乎我是個透明人，我只能無注地站在急救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不停地祈禱著。“哥哥，你千萬不要出事，求你了，為了我，哥哥，你要堅強一點！……”時鐘滴噠滴噠地走個不停，我似乎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終於門開了，我看到精疲力盡的醫生走了出來，我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動。
“醫——醫生，他——我——我哥——他——”我看到醫生無力地搖著頭，我的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知道是怎樣走進了屋子，我看到一塊白得刺眼的布蓋住了哥哥的全身，包括頭，輕輕地拉下布單，哥哥睡得很沉，哥哥總愛逗我，每次我去叫哥哥起床時，他都會將床單矇住頭，等我來拉，平時我這樣輕微的動作他一定會半張著眼睛用沙啞的聲音說“我的小公主，讓哥哥再睡一會兒，一小會兒好嗎？！”而我總是不依不撓，然後去瘙哥哥的癢，然後和哥哥笑成一團……今天我想哥哥一定非常累了，連瘙癢都無動於忠？！我用力拉哥哥已經冰冷的手，感覺我的手臂變得如同千斤重，“哥，我給你帶你愛吃的豆腐乾了，快起來，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哥——哥——”
……
不知過了多久，我張開了眼睛，窗外透進了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陽光是那麼的柔和，我想該是夕陽吧！
……
一切就像是惡夢一樣，結束了，全結束了，這次我真的變成了孤兒，哥哥丟下我走了，一定是我太討人厭了，所以他才離開我，我辭去了那份工作，離開了那座城市，來到了一個無名小鎮，這個小鎮位於大海邊上，我就在海邊找到了一處很破舊租費很低的房子住了下來，如今的我一無所有，每天我都會準時來到海邊的一塊礁石上，然後看著潮起潮落，一天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有許多時候我都會不知不覺地在那塊石頭上睡著了，或許只有在這塊礁石上我才會有片刻的寧靜，才會令我有短暫的睡眠時間，日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著，直到一天房主來討租，我將身上最後僅有的錢都給了房主，交足了下半年的租金，我已經身無分文了，房主滿意地走了，我站在窗前，望向無際的大海……今天的天氣很差，似乎要下雨了，很悶，我來到海邊，又坐在那塊礁石上，海浪拼命地打擊著礁石，礁石頑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接受著風雨的洗禮，遠處似乎有沙鷗飛過，勇敢的小精靈。好像有雨點兒滴在我的臉上，可我卻懶得移動半步。
“小姐，下雨了！”有人好心提醒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分不清是誰在說話，大概是一群遊玩的人。他們已經跑遠了，我看到他們的帳篷在我住的房子的不遠處，雨終於下來了，閃電，雷聲，風聲，很大，很響，我想那脆弱的帳篷是經不起這樣的風雨的，或許我可以幫幫他們。我慢慢站了起來，可是風雨很大，礁石變得很滑，真怕自己不小心掉到海里就這樣死去，正當我差點摔倒時，一雙手拉住了我，手很暖，那股暖流一下子流到了我的心裡，“小姐，你沒事吧？雨很大，這兒太危險了。”我抬頭看到一張陌生而親切的臉，眼睛裡流露似曾相識的真誠，我微笑著：“謝謝！我家就在前面！”同時我也看到了他的笑臉……
“小姐，你的家裡只你一個人嗎？”我將他們請到了我的房子裡，他們對我的家，對我都充滿著好奇，我笑著遞給他一杯熱水，，（除此之外，我什麼也不能給他們，因為我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奇怪的是我並不感覺到餓！）他叫白亮。我很喜歡他們。
“我叫陳小美。”
“可以叫你小美嗎？你也是來度假的嗎？我叫柳芳芳，大家叫我芳芳。”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從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很喜歡她。
“哇，這件衣服好漂亮啊，你是學戲劇的嗎？怎麼會有這樣的衣服啊？”一位女孩子發現了我掛在墻上的鳳衣，“喂，葉子，別亂動，小心弄髒了！”芳芳在一邊不時地提醒她“我可以穿一下嗎？”那個叫葉子的女孩回轉頭來詢問“我說葉子，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呢？”這時一個叫陸松的男孩制止她說“你們別亂鬧了，快來看這是什麼？”那個長得高高大大的叫做陳家傑的男孩子發現了我的鳳冠和紅蓋頭，“喂，你們都規矩一點兒好不好？”白亮很權威性的制止他們，這時我注意到在窗邊站著一位男孩子一直未曾說話，只是剛進來時對我微微地一笑，那笑容裡卻帶著些我說不出來的東西。他在欣賞外面的風雨！他的背影似曾相識。
“小美，我想你穿這套衣服一定非常漂亮。穿起來給我們看看好嗎？”芳芳他們被那套衣服迷住了，“嗯，這——”我有些為難，哥哥在世時我從不敢碰那衣服，因為我曾清楚地記得那次我地無意提起它們，我看到哥哥驚慌的神情，哥哥的眼中閃過的那縷不安。我不願我最愛的哥哥痛苦，所以從那以後我便不再提起有關衣服的事，似乎是忘記了這衣服的存在。哥哥去逝以後，我更沒有勇氣穿它們，我怕哥哥的靈魂看到了會傷心，於是我只是將它們帶到這兒然後掛在那兒，便再也不曾碰過它們。雖然這套衣服就是我在夢中看到的那女人所穿的，雖然哥哥講了關於它們的故事，但我還是沒有勇氣試穿它們。
“小美，來嘛，我幫你好不好？”葉子小心地從墻上把它們拿了下來，我本想制止，可我最終什麼也沒做，“你不是很希望穿上它們嗎？”一個聲音從心底蹦出，是的，一直以來我沒有勇氣，那麼今天呢？我想我不應該錯過今天，因為有他們在我會多了些安慰。
“快看，天啊，太美了！”我看到葉子張大的眼睛中透出的是驚喜，“真的好美啊！”芳芳一臉的驚嘆“哇——噢！”那幾個男孩子呆在一邊，我的臉一定很紅，我的心跳得非快，我看不到自己的樣子，我很想看，我知道只要我一轉身就可以看到，因為我背後有一面鏡子，可是我不敢，因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是誰將我的身體拉轉過來，我猛然間看到鏡子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原本有些模糊的臉漸漸清晰起來，我看到了，是的，看到了夢中的那張臉。我感覺到身體的血液飛快地流動，胸好悶，我有些透不氣來，天啊，我的臉變得慘白，我的身體開始搖晃，我試圖找到一個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我聽到他們的驚呼聲，我的身體在搖搖欲墜，我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可我的頭卻痛得厲害，我想他們一定嚇壞了，就在我要倒下去的時候，一個人將我抱了起來，我接觸到一雙深沉的眼睛，理智一下子飛了回來，我恢復了正常。
“小美，你沒事吧？”
“小美，是不是差涼了？”
“……”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我只是有點頭暈！現在沒事了！”我掙扎著從那個人的懷裡下來，“你——應該多吃些東西，太輕了！”終於聽到他的聲音了，有些沙啞，就像哥哥沒睡醒時的聲音，很親切，我對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他叫肖凡。
“謝謝你！”
“小美，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看醫生啊？”
“小美，你好像有心事啊。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你！”葉子和芳芳異口同時地問，同時我看到她們眼中更深的疑問，“你們一定很累了是吧？早點兒休息吧。我沒事！真的！”為了不讓她們繼續問下去，我很不高明地差開了他們的話。
我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我在幹什麼？這世界是怎麼了？現代化都市早泯滅了月光蟲鳴，我唯有憑著越來越沉重的眼皮推測著現在的時間，朦朧中，我聽見有人在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鈴兒，鈴兒”我很累，我想閉上眼睛，但只是徒勞，越睜越大，仿佛要從我的眼眶中迸裂出去。我感覺我的指尖開始發涼……那個夢再一次出現了。漂亮的鳳袍，紅紅的新娘裝，一頂紅色的轎子，一片小樹林……
……
自從那次事過後，我們便成了好朋友，他們經常會到我這兒來小坐，特別是芳芳幾乎每天都會來，因為她家離這兒並不遠，有時還會住在我這兒，芳芳教會了我畫畫兒，我的生活開始有了變化，儘管那夢仍然侵襲著我。
我找到一份工作，每天幫人抄寫，薪水雖然並不多卻可以解決我的日常之需，這要感謝他們。
“小美，快來幫忙啊。”芳芳在廚房裡大聲地喊“什麼事？”我扔掉手中的筆跑進廚房，看到芳芳滿頭大汗地忙碌著，廚房一片狼籍“你在做什麼啊？”我無奈地看著喜歡研究美食的芳芳。
“哦，我學會了做紅燒雞飯，快來嘗嘗。”看著興高采烈的芳芳，我感覺自己很幸運。
……
“小美，我來了，快來接我一下。好重啊！”還沒見人就聽到葉子的聲音了，葉子喜歡玩一些鬼異的遊戲，比如請什麼碟仙啊，半夜請什麼鏡子仙之類的，雖然每次都白廢工夫。
“葉子，你拿了什麼啊？這麼重？”我用力地提著這個重重的袋子，“葉子，你又拿什麼破東西來了？你看這兒都成了垃圾場了，你把小美這兒當什麼了？”芳芳邊責怪葉子邊走出來。
“天啊，這都是些什麼書啊？葉子你不要像個神婆似的好不好？”我轉頭看去，只見芳芳手裡拿著一本巫師手冊，“外，那可是我的寶貝呢！”葉子這時也走了出來，“無聊！”芳芳隨手將書丟在桌上，……
“天靈靈，地靈靈，我是小巫女——葉子，請求各位神靈顯靈！”葉子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很可愛。
“噓——別打擾她！”我看到肖凡和白亮兩個人進了門正要說話，我馬上一邊打手式一邊小聲的提醒他們，不然準會發生戰爭。
“她又在做什麼啊？”白亮也小聲地詢問，“哼，還能做什麼，整天鬼神的，我看她就是個大頭鬼！”肖凡很不屑地說，“算了算了，你們兩個到裡面去，不然一會兒準會出事了。”芳芳一邊勸著一邊將他們推進裡屋。
“……怎麼還是不行呢？奇怪？我明明安著上面寫的在做啊？？？？……”這時聽到葉子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的，知道她又失敗了，呵呵，或許她從來就沒成功過。
“葉子，算了吧。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
“哈哈哈，我早說過了她總是裝神弄鬼的，明明就是個大騙子嘛！”白亮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在一旁取笑著，而肖凡則是幸災樂禍地靠在桌子邊笑著，再一看葉子，完了，馬上又要發生戰爭了“白——亮——，你個挨千刀兒的，有本事你站住不要動！”……
幾乎每星期都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大家都非常幸福，直到那天晚上的事兒之後，所有的一切又都變了。
……
“月浸西風影遲遲，上春宿蕊竟寒枝。秋來晚歲偷一夢，意隨今夜故人時。縈縈於此成心事，涼意襲襲無終日。凌落其中猶不悔，望盡天涯碧樹時！……”是誰？
“玲兒！——玲兒——”一陣陣凄然的喚聲傳來，似乎就在前面不遠處，太熟悉了，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親切。我順著聲音尋去，不遠處出現一片小樹林，深處不斷傳來“玲兒——玲兒————”的呼聲，我隨著聲音走向樹林深處，漸漸的四處不知何時起了霧，突然那呼沒了，我停在原地仔細地聽著，隱隱地傳來喜樂聲，是的，就像在夢中聽到的一樣，吹吹打打一隊送親的人過來了，霧色隨著喜樂聲散去，一頂紅紅的轎子從樹林深處一閃就來到我面前，我想躲閃，可是卻動不了，一陣勁風刮起，瞬間，風停了，接著轎子也停了下來，所有的送親的人都不見了，留下一頂紅得刺眼的花轎，此時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的聲音，一下子全世界都靜止了，我慢慢地走近轎子，輕輕地掀起轎簾兒，裡面端坐著一位嬌弱的新娘，紅紅的蓋頭掩住了她的臉，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我呆呆地注視著她，不知所措，就這樣我們僵持著，應該說是我自己僵在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頭腦似乎有了意識，盡量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使其恢復正常，然後鼓足勇氣拉下了那塊紅蓋頭，我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縷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暖暖的，好舒服，這樣的感覺真好，不想動只想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不再起來，可是陽光變得越來越強，臉上的皮膚被照得有些發痛，無奈將手遮住眼睛不情願地爬起來，發現自己仍身在樹林中，一片和夢中一樣的樹林中，只是沒有送親的隊伍，沒有熱鬧的喜樂聲，沒有紅紅的轎子，沒有霧，抬頭向天空望去，樹葉很濃，想像不出會有那樣的烈日曬痛我的臉，可就在我試圖找尋回去的路時，我看到在不遠處有個金屬物品，在透過樹葉的太陽光的反射中，閃了一閃，我想或許是它的反射才會刺痛我的臉吧。於是沿著路走過去，拾起那圓形的東西，啊，原來是一面古銅鏡。一般的銅鏡有柚子的黃切片那麼大，這一個很特別，現代女子粉盒大小，可見它當年的主人，已經學會隨身攜帶，的確稀奇。對著古鏡仔細欣賞，不知不覺，天已黑，忽然鏡子中傳出一陣喜樂聲，嚇了一跳，四處張望，不見任何人，再看鏡子，天啊，我看到鏡子裡出現了送親的隊伍，紅紅的轎子，還有還有一片再熟悉不過的小樹林，我用力地打了自己一下，這不是夢，是的，不是夢，可是，可是為什麼夢中的情理會出現在這面銅鏡中？？？按住快要跳出來的心，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突然全變了，我看到一座古時的宅院，院中兩個大約為十一二歲，穿著古時衣服的漂亮的女孩子在玩耍，旁邊還有四位看起來大一些的女孩子立於一邊，看情形似乎那兩位女孩子是這家的小姐，而那四位則是兩位小姐的丫頭或是侍女。
“金鈴小姐，銀鈴小姐，老爺叫兩位到他的書房去！”只聽到聲音，我卻未見到人，不過我想這一定是在喚那兩位可人兒吧。
……故事總歸是故事，我試圖把這個故事寫完，卻發現她的敘述讓我覺得非常的累，我問過醫生，得到的答案是她每天都在說著不同的故事，偶爾會在某一天把前N天的故事接下來，可是如果你不是每天都在她身邊的話，你很難聽完一個完整的故事。在這個看似監獄的病房裡，在這個讓我有些恐懼的醫院裡，她似乎是一縷陽光，她的故事在潛意識裡應該是美麗的，或許真是如同她說的那是她的前生，在我看來她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許她因為某種原因掉進了時間遂道來到了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她每次看到我都會拿出那面鏡子讓我看，她說用心去看你會看到那頂轎子，還會看到那個花園，還有還有……這個故事我費了很大的勁兒，卻不知道她想說告訴我什麼，有時她會露出恐懼的表情，有時她會有幸福的微笑，在醫生的眼睛裡，她是不正常的，可在我的眼裡，她只不過因為記憶出現了混亂，所以她無法講完她那美麗的故事，我告訴她我會經常來看她，每當我要走的時候，她都會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對我是友善的，雖然醫生說她有時很有危險性，但至少我從沒看到這一幕，我無法讓她將一個故事講完再講另一個，所以我只好給她安排了一個結局，或許某一天她會突然記起那個沒有結局的故事，然後跑來告訴我結局正如我幫她安排的一樣。
……金鈴是姐姐，銀鈴是妹妹，她們是雙胞台姐妹，不論做什麼都是一致的，而且她們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本領，就是無論一方在何地，她所想的所做的，另一個都會感應到，而且也會是同一動作，唯有一件事就是有一天姐姐金鈴因為不小心在自家的小樹林裡被一條毒蛇咬死了，妹妹銀鈴根著病了一個月，從此以後妹妹變得不愛講話，每天都會聽到姐姐在喚她，在一個夜裡，她看到姐姐真的來了，還穿著一身嫁衣，帶著一臉的愁容，她來到妹妹的床邊：“鈴兒，鈴兒，醒醒啊，請你幫姐姐一個忙，姐姐的靈魂被一個惡鬼纏住，今晚將被迫要與那惡鬼成婚，請你在今晚的子時拿著這把翦刀到我們家後院的那個小樹林裡等我，當你看到一頂紅轎子過來時，就把它拋向轎子，切記切記啊！”
“姐姐？是你嗎？姐姐？？”銀鈴突然驚醒，卻沒有看到金鈴，一場夢，可是一轉身卻看到了一把剪刀，“天啊，姐姐，難道剛才所做的夢是真的嗎？”銀鈴急忙穿好衣服向後院的樹林跑去，當她剛剛進入樹林的時候，她聽到了喜樂聲，接著她看到遠遠的過來一去送親的隊伍，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將剪刀用力向轎子投了去，只見一道亮光，接著一陣狂風刮起，再接著一切都不見了，沒有了樹林，沒有了轎子，沒有了聲音，一切都不存在了……不知過了多久，當銀鈴再次醒來時，她身著嫁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後一個過路的人，她從未見過這種打扮的人。接著她被送到了這個恐怖的醫院，因為沒有相信她所說的……
有時候我常想我或許就是她前世的姐姐—金鈴，因為只有我相信她的故事，她因為救我不小心掉進了時空遂道，於是我轉世投胎尋到了她。可是我要如何救她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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