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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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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第三十七章  午夜新娘


  阮瞻依然是整天不見蹤影,而小夏則像是守護著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死守在也依然不省人事的萬里身邊!


  她每隔幾分鐘就趴到床上看看他,期望有奇跡出現,可是在等了一個白天後,她才發現不但沒有出現奇跡,萬里的呼吸反而越來越微弱了,有時還斷斷續續的,好幾次她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嚇得腿都發軟了,以為他已經死去。


    天色全黑了,看看表已經九點鐘,離萬里最後的期限還有三個小時,這讓小夏焦慮得幾乎精神崩潰!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悲傷的?眼看著對你而言分外重要的人,一點點的接近死亡,而你卻無能為力,只能待在一邊絕望的看著、恐懼著!


  「我來接新娘啦!」一個聲音傳來。


  小夏經過連番的折騰已經不那麼怕了,可是這聲音出現得太突然,還是讓她吃了一驚。一抬頭,就見那只黑貓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口,正悠閒的蹲在那裡,嘲弄的望著她!


  「我一定會去嗎?」小夏憤怒的反問。


  「那就看著他死吧!」


  它語氣中的幸災樂禍把小夏氣壞了,想也不想的伸手抓過桌邊的燭台,對準黑貓就扔了過去,忘記了蠟燭還在上面。只見一道火光閃過,那黑貓驚得『喵』的怪叫一聲,一閃身跳到窗邊的一把椅子上。那個燭台卻直接掉落到樓下去了!


  房間內登時一片漆黑,只有那對幽綠的貓眼懸在半空中,狠狠的盯著小夏!


  小夏也瞪著那對貓眼,極力顯得勇敢一點。阮瞻說過,這只黑貓雖然性惡。不過也並不是貓妖。它說人話,有人的表情是因為背後被用蠱的高手控制,表達的是那個人的意思,說著那個人的話,它的眼睛裡看到的,也會傳達給那個人。


  它只相當於一個工具,不過比現在的許多高科技產品的功能還要強大罷了。另外,還可能用它來煉製那殺人於無形的蠱。只是這一隻看來和背後的那個人配合熟練,像能聽懂人話一樣,說不定是多年來一直御使的。這樣它大概不會被用來煉製蠱毒了。


  「喵嗚——」意想不到的攻擊讓黑貓有些發怒,惡貓之性給激發出來了。小夏在已經適應了黑暗後,憑藉著月光看見這黑貓正弓起身子,作勢要撲向她。


  「還想受罰嗎?」小夏輕蔑的看著那只黑貓,依著自己的猜測亂說一氣,沒想到真的震住了它。「上次你不聽你主子的話,要挖我的眼珠,不是逼他隱了身跑出來了嗎?結果怎麼樣?受到什麼樣的折磨了?你不怕的話,再來這麼一次啊!」


  「喵嗚——」黑貓又叫了一聲。不過這次的叫聲裡充滿了挫敗和不甘的感覺。


  「滾遠點!我要換嫁衣了,如果我發現你偷看,會挖掉你眼珠子!」小夏把無可奈何的憤怒全發洩在這只兇惡又可恨的黑貓身上。


  黑貓在地上轉悠了一會兒,看樣子很生小夏的氣,但猶豫良久,終究不敢造次。


  它輕巧的躍上了窗台。半轉身看著小夏,突然笑了一下,「快點來!」它說,然後三竄兩竄就跳到一樓去了,蹲在八角樓的門口靜靜等待著。


  人是世界上唯一會笑的動物!


  小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想起這句話,或許是因為黑貓的笑容如此怪異和陰森,讓人渾身發冷。


  她慢慢走到床邊去,伸手撫了撫萬里的臉,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但願我可以救你!」她喃喃自語,決定為救他做最後的努力。


  萬里靜默著,沒有一絲反應,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好像他什麼感覺都有,只是苦於不能動也不能說。


  「不過我爸媽你要替我養!」小夏強顏歡笑的又說了一句,然後毅然站起身來。萬里的時間不多了,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


  她抹了抹眼睛,彎身從床下把那包嫁衣拿出來,而後又找了一支蠟燭點燃。燭台被她扔到下面去了,她只好用燭淚把蠟燭隨便固定在桌子上。下午的時候,她就把嫁衣從樓下藏到了樓上,她多麼希望用不到,可是現在看來終究是躲不掉的。


  她甩甩頭,把心中不良的意識全甩走,然後迅速的換衣,一邊還要提防是否有人偷窺。不過少數民族的服飾對她而言太複雜了,她左穿右穿也穿不好,急得她滿頭大汗。


  她站到桌邊去,把一直反扣的銅鏡立了起來,想對著鏡子把衣服穿好。哪知道才在鏡子中見到自己那因為焦急而微紅的臉,就覺得腦袋一陣發麻,然後自己的動作就再也不受大腦的控制了。


  這是怎麼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動作就再也不受大腦的控制了。


  這是怎麼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腦筋清醒得很,看得到也感覺得到,但就是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了,就好像是在睡眠中被魘住了,或者就像是遭遇鬼壓床,反正就是意識很活躍但身體被控制。可自己明明是醒著的,而且也不能說是身體被控制,因為『她』在動,只不過是被無形中的力量指揮著動,並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意願。


  鏡子中,『小夏』慢慢的把穿得亂七八糟的嫁衣又脫了下來,露出只著內衣的美麗身體。


  她的身材是很棒的,不似典型亞洲婦女的那種上瘦下胖、胸部較平的梨形身材,而是飽滿勻稱、性感撩人,會令任何男人見了都大流鼻血的那種。


  此刻她站在鏡子前。好像是在自我欣賞,但臉上卻掛滿了驚愕、不安、甚至是驚恐的表情。她做不了其它動作,只是眼珠動來動去的四處看著,生怕遇到什麼變態的色鬼。


  好在她這種半裸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的手』又把那件嫁衣重新穿了起來。從最裡面的那一層開始。這也才讓她發現,原來一開始她就穿錯了,怪不得怎麼也整理不好!


  幾分鐘後,她折騰了半天也沒穿好的衣服就順利的裹在她身體上了,然後是那式樣繁複的銀飾也佩帶好,最後就連那對繡花鞋也有意識一樣自動套在了她的腳上。她右腳因為受傷而高高腫起,現在穿上鞋子也沒覺得擠腳,一切都完美而合適,好像這嫁衣就是為她準備的,好多年前就等待著這一刻!


  她不由自主的邁動步子。走近了銅鏡。


  銅鏡裡,立即出現了一個少數民族新娘的影子,本來就嬌柔清秀的五官,在燭火的映照和嫁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美麗可愛。『她』輕撫自己的臉龐,好像很滿意自己的樣子,幸福的笑了起來。


  小夏連自己臉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了。眼見著『自己』那憧憬未來的甜蜜樣子,一急之下,腦海中又出現了幻覺——


  「阿南,這是戀藥。我不要逼迫你,想讓你自己做決定。」一個年青女人說著,白皙小巧的手上托著一個青色小瓷瓶。


  小夏認出這女人正是她昨天在祭壇邊上出現幻覺時,裡面那個搖鈴跳舞的女人。


  女人的身邊伸出一隻男人的手來,毫不猶豫的拿過瓷瓶。


  「不,阿南。你要想清楚才行。我想辦法讓你顯形,可惜只能在晚上,這和藥鬼是一樣的。而且,我不要你的報答,假如你不能愛我,請你離開。」


  名叫阿南的男人沒說話,只是舉起了瓶子,以行動表示自己的態度。


  女人再次攔住他,猶豫了良久,終於從懷裡又拿出一隻黑色的瓷瓶,歎了口氣道,「這是我師傅留下來的,配方我也不知道,只有這一瓶了。今天給你拿著,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假如有一天你不愛我了,只要剁下黑貓的爪子,粘取這些粉末吃掉,就會解了這『戀藥』的蠱,不會因為變心而受處罰。」


  「還是你收著吧,我不需要。」阿南終於開口說話,「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生死不論。」



  阿南的聲音小夏並不認得,不過感覺卻極其熟悉,只是她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阻斷了一樣,各種信息聯結不到一塊兒。


  「一直陪著我,生死不論!」女人喃喃的念著,顯得又憂傷又幸福。


  她沒有把藥收回,而是把它放在了祭壇中間一個隱密的暗格裡,然後倒了一碗水,遞給阿南。阿南把青色瓷瓶中的粉末倒入口中,喝了一口水,全吞到了肚子裡。


  「阿百,我會一直陪你,生死不論!」阿南再一次發誓,然後轉過身來。


  一瞬間,小夏有點失望。曾經以為這個阿南會是她認識的一個人,可惜並不是。他的臉很陌生,不很年青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喵嗚——」一聲貓叫傳來,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淒厲刺耳。


  小夏一驚,驀然發現幻覺消失了,身體也恢復到了由自己的大腦自由支配的情況。


  她再一次回到床邊,先是把一個腰包繫在腰上,然後猶豫著要把血木劍如何安置。


  帶在身邊,她當然會安全點,可是對方如果不是魂體而是人的話,血木劍說不定會被奪走、被毀掉,而這劍不僅是阮瞻父親的遺物,更是對他極為有用的利器,要重點保護才行;而如果把劍留下,雖然沒有邪物敢碰它,但如果被人偷走就糟糕了!


  焦急中,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那個在幻覺中出現的場景,那個祭壇中間的暗格。


  她急忙來到二樓,認真的用她一向敏銳的感覺感受了一下周圍,確認沒有被偷窺,這才來到暗格前。


  按照幻覺中名叫阿百的女人的手法,小夏緊張的照做了一遍,然後屏住呼吸,靜待了差不多五秒鐘,才傳來『卡』的一聲悶響,暗格緩緩打開了。


  原來這幻覺真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的重現!並不只是出現在她腦海裡,但這是多年前發生的事嗎?和目前他們所遭遇的事有什麼關聯?那個年青女人阿百要告訴她什麼?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覺混合在一起,讓小夏楞了幾秒鐘,但她隨即意識到目前不是她思考的時候,所以連忙把血木劍放入暗格之中,又把祭壇恢復成原狀。


  「喵嗚——」又一聲貓叫傳來,帶著催促之意。


  小夏一驚,像剛做了壞事的人怕被逮到一樣,急忙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走下樓去。


  樓下,那黑貓正等得不耐煩了,見小夏走下樓來,轉身就鑽入了密林中。小夏明白她在指路,也不多話,緊跟在它後面。這一次,小夏知道它必會把她帶到那個『新郎』身邊,所以不怕跟丟了它,不必像上次一樣跑得連滾帶爬。


  再說,以她目前的腳傷,她也跑不了,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寂靜一片的密林中,除了蟲鳴和偶爾的一聲動物吼叫,她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


  一輕一重,一重一輕——


  走著走著,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因為自己的腳步聲不再是單純的了,雖然還是一輕一重的響著,並沒有多出一步或者少了一步,但卻好像有重複章節一樣,如果仔細聆聽就會發現其中極其微小的間隔。


  小夏驀然扭過頭去,身後什麼也沒有,聲音也停止了。


  她繼續走,那和她幾乎同等頻率的步子還在,好像她身後跟了什麼東西,她走它也走,她停她也停!


  這讓小夏不由得有點心虛,感覺自己像一個無辜的祭品,在被送到祭壇前,不知有多少凶神惡煞等著半路截殺!


  她一邊走一邊繼續聽著身後,感覺越向密林深處,那一輕一重的腳步聲越大,好像跟著她的東西越來越多,距離她越來越近!


  她放慢腳步,抓住機會再一次急速轉身!


  這一次,終於讓她看到背後的東西了——那不是任何有形體的東西,只是一團團明亮的鬼火,閃爍著幽蘭的光,雖然起伏不定,但卻在她身後排成了一條直線,每個之間大約間隔了五米左右,黑暗中也看不清拖到了哪裡,只覺得綿延了好遠!


  「嫁人嘛,總要有送親的隊伍!」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她看不見說話的人,但感覺得到他吹在她臉上的涼氣。就是說那個東西離她很近,但她卻一無所知!


  她向後驚跳了一步,雙手亂舞,可是只打到了空氣!


  陰森的笑聲一個個響了起來,此起彼落。一眼望去。那鬼火也跟著躍動不止,好像是在嘲笑她徒勞的舉動。


  這是送親嗎?


  明明是送葬!


  前面有什麼在等著她?難道她要做的是一個死人的新娘!一個鬼新娘!





2007-4-18 06: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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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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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第三十八章  躲藏


  流水聲。


  在小夏決定不理那些跟隨她的鬼火,讓它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去後不久,她被帶到了一個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雖然還沒看見溪流什麼的,卻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為什麼不走了?還要等待召見嗎?」連嚇帶累,小夏有點火大,調整了一下已經歪到一邊去的腰包,氣鼓鼓的問黑貓。


  「你嫁給我們這裡的男人,當然要依照我們的風俗啊!」


  「少耍花樣!」


  「不是啊。」黑貓理所當然的說,「按照我族的習俗,在結婚前一天,要有一個找新娘的活動的。」


  「你是什麼族?」小夏既然知道說話的並不是黑貓,而是背後控制它的人,是那個『新郎』,索性直截了當的問。


  「可惜啊,這婚禮辦得太倉促了!」它答非所問的,「一切只好從簡,把歷時幾天的婚禮儀式濃縮在這一個晚上,不然你的朋友可要死了啊!」


  「你說過的,只要我來當這個新娘,他就不會死!」


  「那麼——開始吧!」


  黑貓根本不理小夏的問話,只在說完自己的話就『蹭』的一聲竄入了密林,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剩下發呆的小夏,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找新娘?這是什麼民族的婚俗?


  「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你要盡量藏好。」那個曾經在小夏耳邊低語的聲音又開始說話,不過這次不是在她耳邊,而是在稍遠處一棵樹下,「之後的一個小時,新郎和他的朋友會找你的,你可千萬不要被找到!否則是會死人的哦!」


  「死人?」


  「是啊。你猜。這個人會是誰?」


  「我怎麼知道?!」小夏茫然的盯著發出聲音的地方,雖然那裡只是一片空地,「可是你們至少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喂,回來,回答我的話——回來!」


  回答她的是突然猛推她後背的一隻手!


  小夏猝不及防。被推得琅琅蹌蹌的向前衝出去十幾步遠,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等爬起來時才發現。周圍一片寂靜,密林中只有她自己了。或者說所有的東西都躲起來了。


  小夏明白,這是『獵人們』在等上好的『獵物』奔跑起來,然後才好上場!


  這些混蛋,還真是沒有風度,變了鬼也沒有長進,竟然這樣對女人。特別是她這樣漂亮可愛,又是『新娘』的女人!


  可是他們說,如果她被找到,就會死人的!他們想要的是誰的命?她還是萬里?如果她出事倒也罷了,如果萬里有事,那麼她所有的計劃不就全部落空了嗎?


  決不,一定不能被抓住!


  左右看看,她不知道應該藏到哪裡去?不過依照人類喜歡往黑暗的地方躲,卻喜歡往光明的地方逃的特性,她還是決定跑遠一點,找個茂密的樹叢比較合適。


  腳傷讓她跑不快;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分鐘;周圍的環境是深夜中的叢林,雖然月光還很明亮;而且她不知道那些『送親』的人有沒有遵守遊戲規則,是不是還藏在暗處盯著她!


  但即使情況如此不利,她也不能投降!她記得一部電影裡有一句台詞:為什麼獵狗總抓不到兔子——因為兔子跑是為了逃命。而獵狗跑是為了混口飯吃!


  這就是她的優勢了!


  找新娘的遊戲對那些躲在陰暗處的東西而言只是捉弄人的樂趣而已,而對於她,卻關係到生命,關係到這世界上是珍貴的東西!


  所以,她不能輸!


  況且,她還有其它的優勢!


  躲進了一處隱蔽的草叢中,小夏忍耐著蚊蟲的叮咬和擔心蛇鼠會出現的恐懼,掏出腰包中的手機看了看,整整五分鐘到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她必須躲過各種圍追堵截,不能被找到!


  一個小時!


  她不自禁的把身子縮得更緊了一點,一邊注意周圍的情況,一邊從腰包中掏出了一瓶眼藥水,滴進眼裡兩滴,雖然還是怕,但心裡卻也冷笑一陣。


  這些死了都不安分的死傢伙,當真以為她一點準備也沒做嗎?她明知道自己要闖龍潭虎穴,當然不會傻兮兮的直接來,『嫁妝』多少也會帶一點的。


  那瓶眼藥水實際上是符水,可以讓她的眼睛看到平時看不見的東西,因為保持效果的時間不長,所以她把符水當眼藥水一樣裝了一小瓶。在她的纖腰上,在那個不倫不類的腰包裡還有好多寶貝等著招呼這些參加婚禮的『好朋友』哪!


  要玩是吧?她岳小夏雖然膽小無用,卻也要奉陪到底!為了保住萬里的命,她早就儲備了巨大的勇氣,只等需要的時候,就會毫不保留的全部奉獻出來。


  她是他們的夥伴,可不是累贅!


  「岳—小—夏,你—在—哪—裡?」一個尖利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在小夏後方響起。


  小夏心裡一緊,但沒有說話也沒有逃,只是悄悄從腰包裡拿出一個小旗子。這小旗子只有一寸大,紅色的紙上畫著黑色的符咒,旗桿的下端磨的很尖,她把它從包中拿出來的時候還差點傷到手。


  「新娘在這裡!」那尖利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小夏身後。


  小夏還是不動,只覺得有蛇一樣的東西纏上了自己的腰。她知道蛇雖然看起來給人濕粘的感覺,但實際上它的表皮是乾燥而溫暖的,那麼這種襲上自己身體的說不清的寒冷就一定是『好兄弟』了。


  她渾身發麻,但強逼自己忍耐著。直到聽到那聲音得意的宣佈:我找到新娘了的時候才突然舉起那特製的小旗子,猛的刺向自己的腰間。


  刺之前,她還有些顧慮,因為在她身後抱著她的並不是實體的東西。她擔心尖利的旗桿會穿鬼而過,然後扎到自己。她一向怕疼,不過在這危急關頭她什麼也顧不得了!


  然而她揮手過後,發覺感到疼痛的就只有耳朵而已,因為那旗子竟然紮在了她身後的倒霉鬼的手臂上,被它定住一樣,僵直在當地動彈不得。只在小夏耳邊發出一聲尖叫!


  而後,那旗子漸漸也隱沒無形!


  「你要保護我!因為這符咒是用我的血混合著墨寫就的,除了我。別人拔除這定靈旗要花費很長時間。這樣,你就會見到明天的太陽哦!」小夏為了唬人亂說一氣。「如果你上道,我會在一小時後就解除收回旗子。」


  那是個女鬼,年紀很老。和其它鬼魂一樣,臉色呈現著可怕的青白,在月光下活像一張上了白漆的面具。再加上她腳不沾地,卻又被小夏亂起了名字的『定靈旗』定在那裡動不了。晃裡晃蕩的掙扎,看起來非常可怖。


  「我不信。」她無力的吼。


  「你可以試試!」小夏威脅了一句,沒時間再耽誤,轉身躍入了草叢。


  她知道鬼魂找人不是只憑視覺和聽覺,還憑借人的氣味和熱力。


  她不是沒有帶隱藏自身氣息的符咒,而是故意讓幾個鬼魂找到她,然後她好把旗子釘在幾個鬼魂身上。


  這旗子她有四面,只要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釘住一個鬼魂;只要它們相信了她的話,因為怕會曬到陽光而被迫幫她;只要它們在其它鬼魂問起她的方位來時,亂指一通,不僅可以為她贏得更大的逃跑空間,還可以減少追擊她的鬼魂的數目。


  她忍住腳腕的疼痛鑽進草叢,才跑了幾步就迎面見到一個漢族打扮的中年男鬼,小夏雖然有點怕。但卻假裝看不見一樣直跑了過去,在撞到他的一瞬間只感到全身一陣發涼,就已經穿他身而過。之後,她摔倒了,知道是被鬼絆了腳,於是只隨便掙扎了幾下,又甩出了一面旗子。


  她大概算計了一下距離,就在草叢中跑了一個圈,如法炮製的又定住了兩個,然後就跑到了圈子外圍去,把那張能隱藏人類氣息的符咒貼在自己的胸口。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能自由呼吸,雖然她又累又心驚得心臟都快炸開了,也只是依著一棵小樹休息一下,讓她的傷腳減輕一下負擔。


  眼見著四周的奇怪東西越來越多,有的是鬼火,有的是肉眼看不見的魂體,死的什麼形象的都有,突然明白了有了陰陽眼的人的痛苦。對他們而言,要接受這些事實,接受兩個不同的世界應該是很難的吧?一個陽間的疲勞和無奈已經夠折磨人的了,還要不得不面對另一個世界的痛苦和無奈,那些傷心和不捨!一瞬間,她突然溫柔的想起阮瞻來,明白了一些他那從不讓人接近的內心。


  有時候還是一無所知更快樂啊!


  此時,她眼睛模糊了,她知道眼藥水的效力下降了,連忙拿出眼藥水瓶,剛想再滴一點,就覺得裙角被什麼牽動了一下,就像有人向下拉她。


  低頭一看,什麼也沒有!可是裙子右側繃得直直的,證明確實有外力在拉扯,而裙角下除了自己一對白白的小腿,什麼也麼看到!


  她大駭,因為她目前是用著能隱藏氣息和蹤跡的符咒,還有什麼東西能看到她?難道是法力特別高深的?


  她盯著那空無一物的地面,看到自己的裙角又抖了兩抖,像是有人不耐煩的扯她。接著,一個小小的黑影顯現了一下,彷彿故意讓已經沒了視鬼能力的小夏看到一樣。


  下意識的,她滴了一滴藥水在眼裡。再低頭一看,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她腳下仰望著她。


  他的臉已經爛了一半,那一半完好的臉露出純真但又怪異的笑容,說不出的陰森,給人無邪又惡毒的感覺。


  「姐姐,我找到你了!」


  他死抓著小夏的裙子,繼續仰望她。由於向後仰得力量太大,在『卡』的一聲後,後頸骨斷了一樣,整個頭向後翻了過去!




2007-4-18 06: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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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第三十九章 水底的女人


  眼見著那小鬼的頭要整個斷掉了,小下忍不住輕叫一聲,隨即意識到目前處境的危險,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這已經引起了距離較近的幽靈的注意。


    它們停止搜索,疑惑地向小夏這邊望來,可是並沒有行動,顯然因為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有些茫然。


  可是為什麼那個小鬼卻看得到她?難道真的是因為凶死的人越小,反而會越有法力,就會越厲害?!


  低頭再看,只見這小鬼依然一臉笑容地看著她,一手抓住她的裙角,一手扶在他那搖搖欲墜的腦袋後面,把它恢復原位,可惜,他作得不太成功,他的頭雖然回到了脖子上,卻是角度不正,在看小夏的時候得斜翻著白眼才行,這樣就更顯得神情詭異!


  小夏驚愕得看著這一切,恨不得立即逃開,偏偏此刻又不能稍動,只得強自忍耐,好不容易讓那些被驚動的幽靈不再注意這邊了,連忙壓低了聲音說:「快放了我!」同時掙了兩掙,沒想到那小鬼的力量奇大,她竟然沒能擺脫半毫!


  「你不要這樣,我又和你沒仇!放開我吧。」小夏怕硬來的話會再引起其他幽靈的注意,帶來更大的麻煩,所以只好談判。而且她內心裡對那小鬼這麼小就去了另一個世界還有點同情,心想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說話的吧,凡事有商量就好。


  哪知道這小鬼一副不合作的樣子,執拗地搖搖頭。


  「這樣,你告訴我你的家在哪裡?」小夏改為利誘,「我過幾天給你燒紙錢,給你帶好吃的東西祭你,行不行?你先放開姊姊。」


  小鬼沒回答,不過表情有點變了。那張爛了一半的臉上,無邪又惡毒的笑容被冷漠和凶惡取代,看得小夏心頭發毛。


  是她說錯了什麼嗎?


  「不然你想吃什麼,告訴我啊!」


  「肉。我想吃肉!」沉默了幾秒鐘後,小鬼突然開口,說得認真又鄭重。


  「什麼肉?」看著小鬼的模樣,小夏感覺情況不對。心中驚疑四起,於是一邊戒備地繃緊身體,手一邊偷偷伸進腰包裡,握住一顆以符咒包著的石子。


  「人肉。」小鬼回答,吸吸已經流出來的口水,那只完好無損的獨眼閃過一絲綠光,「我想吃姊姊身上的肉!」


  「要是我不給呢?」


  「新郎說,他只要妳的魂,誰抓到妳,肉身就是誰的。」


  「那你要先抓住我才行!」小夏說著。然後把那隻握住特殊石子的手,毫不留情的打到小鬼的臉上。


  一團明亮的火花一瞬間閃過之後,兩個小黑影分別飛了出去,一個人影撲倒在地,有幾種不同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啪」的一聲是小夏的手打到小鬼臉上的時候,那團火花爆開的聲音;


  「撕啦」的聲音是因為小夏的裙角被撕掉了一塊,因為那個小鬼死也不肯放開手上的東西;


  「卡擦」聲是因為小夏用力過猛,那個小鬼的頭終於還是沒有保住,和身體分離開來;


  「碰」的聲音是小鬼斷成兩段的身體分別飛出去的落地聲;


  「哎呀」聲是小夏被帶得摔倒在地的驚呼!


  這些聲音在深夜的祕林中是如此刺耳,一下給了所有幽靈提示--新娘在這裡!


  面對蜂擁而至的幽靈,小夏只得再跑!


  她知道她辛苦扳回來的一點良好局面已經蕩然無存,她又是處於絕對劣勢了。可是無論如何,她還是不能被抓住,必須堅持一個小時!而現在,至少過去了一半。她很有機會贏!


  她顧不上傷腳的疼痛,拼命跑著,因為那隱藏人類氣息的符咒還貼在她的胸口上,其他幽靈只是憑藉著草叢的紛動來判斷她的方位,所以她周圍雖然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好兄弟」,可對於小夏而言卻是有驚無險。


  這種情形是多麼可笑,作為人類的她本該看不見無影無形的鬼怪,而它們應該很輕易地看到她,而目前的情況卻剛好相反,只有一個例外--那個小鬼!


  他被那包著符咒的石子打成兩段後,落入草叢中的腦袋又迅速滾回到了他的軀體旁邊,不過他沒來得及再重新「安裝」,就那麼雙手把頭抱在胸前,直追起小夏來。


  「姊姊,我又找到妳了!」


  小夏才躲在一棵大樹後,在漸漸模糊的雙眼中滴了兩滴眼藥水稍微喘了口氣,就覺得背後一涼,一隻手背上長滿黃色水泡的小手從樹幹中穿了過來,推了一下她的背,幾乎把她推倒,讓小夏不得不再跑開。


  可還沒跑出幾步遠,一條黑影竄了出來,直撲向她的臉。她本能的用手一擋,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立即從她的手腕直傳入她的心底,讓她不自禁地尖叫出聲!


  那不像皮開肉綻的疼痛,也不像骨斷筋折的疼痛,卻像是無數的小針從她手腕上的靜脈直竄進心臟裡,瘋狂地亂扎一氣!


  抬眼一看,攔住自己的是那小鬼的斷頭,它正張大了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慌亂和疼痛讓她無暇細想,又拿出了一顆石子砸在這斷頭上!


  依舊是美麗的藍色火花,依舊是「啪」的脆響,那斷頭也依舊是被打的很遠,直沒入草叢中,只是這次還搭配著那小鬼尖銳的痛叫,斷頭也沒能立即回到呆立在一旁的軀體上,顯然傷的比剛才重多了。但他並沒有放過小夏,利用他能看到小夏的優勢,開始大喊大叫--


  「新娘在左邊的小樹下!」


  「新娘向右邊跑了!」


  「新娘要從阿財的身邊逃過去!」


  由於他的斷頭滾動著,遠遠地跟在小夏身後,不斷地指揮那些幽靈,告訴他們小夏的方位,所以小夏的處境越發艱難,身邊險象環生,好幾次差點被逮個正著。


  她腰包的容量有限,所以能帶的東西並不多,這讓她一直不敢把那些寶貝用光。此次見自己越來越被動,如果再不用,就可能再沒機會用了。所以伸手抓了好幾顆石子在手中,當幾個鬼把她圍起來,讓她避無可避時,她便賞了他們每位一顆。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過後,她的四週又開闊了起來。


  這石子包裹了阮瞻畫的符咒,因為她沒有那麼好的腕力,所以異想天開地把撿來的石子包在裡面。這樣不僅可以讓她扔得遠,準頭也大了很多。


  可是,這樣做雖然是很有效果,但卻沒有什麼威嚇作用,這幾個幽靈雖然退下去了,卻有其他的幽靈又追了上來!


  這不是遊戲,這簡直是生死相搏!


  對目前的情勢,小夏突然有了這種感覺。阮瞻是個有強大靈力的人,雖然他的靈力還沒有全部發揮,但他畫的符咒絕對有相當的法力。這不可能對魂體沒有巨大的威脅,可他們竟然會為了一個所謂遊戲不顧死活,這就不可理解了。


  何況,追上來的鬼多了,小夏有機會看清他們的樣子。雖然小鬼聲稱要吃肉,可是他們看起來並不像一群餓死鬼。


  餓死鬼全部形容枯槁,可他們非但不是,大部分還很年輕力壯,男女比例也很平均,相互之間好像還很熟悉,就像一個村子中的人一樣。


  他們之間唯一的相同處就是--同樣的民族服飾、同樣的腐爛面孔,同樣在手上有著黃色水泡!


  他們是死於什麼?為什麼非要追著自己不放?


  小夏一邊跑一邊想,再一摸腰包,裡面差不多要空了,可身後的追擊者雖然明顯少了,卻依然還有,要怎麼辦才行?


  焦急中,她靈機一動,忽然想起在日本鬼事件中阮瞻教給她的咒語,急忙撲倒在地,隨手划拉了幾下,只要能抓住的全抓在手裡,只要有東西迫近,她就向後一扔,大喊: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這咒語沒有符咒石子效果來的好,但也相當不錯,再加上她還冷不丁的扔一枚為數不多的石子,小夏雖然逃的極其狼狽,尖叫連連,但也感覺到身後跟著她的東西越來越少。這也讓她有機會檢查一下腰包--符咒石子已經沒了,只剩下幾個折成三角形的符咒,再看一下手機,還有五分鐘就到了遊戲結束的時間!


  她就要贏了!


  可是這個時候,她又聽到了水聲,在遊戲開始就聽到的那種流水聲。


  她一度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她為了逃跑而在密林裡奔跑了很久,卻沒見過任何一條小溪、小瀑布,更不用說河流了!


  而現在,這流水聲竟然又出現了?就在前方!這是什麼意思?陷阱?還是目的地?


  想了一下,她還是決定不要到那種狀況不明的地方去,於是想反身回去,但一轉頭看到的情景卻又讓她急急剎住腳步,嚇得差點昏過去!


  蛇!七八條巨大的蛇!


  阮瞻說過,那個幕後人擅於用蠱控制動物和植物,可是能讓那麼多條蛇聽命於他,這手段也太高端了吧!


  明亮的月光下,那些蛇步調一致地向前緩緩爬行,小眼睛閃著陰冷寒光,慢慢逼近了過來,近到小夏都看見了它們「嘶嘶」吐的紅信,聞到它們呼出的腥氣!


  幻覺,一定是幻覺!


  小夏這麼判斷,可猶豫了良久還是不敢走向前去親身體驗自己的結論,反倒是那些蛇進入她身邊十米範圍內後,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她寧願對付鬼,也不願對付蛇!前面是陷阱也沒辦法了!


  她向前跑,感覺那些蛇並沒有追得太近,只是不離開,就是要把她趕到那發出流水聲的地方去。


  前方,流水聲越來越清晰,空氣中也潮濕起來,這都證明水源不遠了!


  果然,她沒跑兩分鐘,就看到一條小溪橫在那裡,在月光下像一條美麗的銀色帶子擺在山地中間。


  沒等小夏作判斷,那些一直尾隨的蛇突然像受了刺激,瘋了一樣衝了過來!


  小夏大叫一聲,快速跳進了小溪中,才走到了中間,就感覺兩隻腳腕被一雙手抓住了!


  低頭一看,一個女人仰面躺在清澈的水底,長著一張和小夏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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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溪水不深,只到小夏的膝蓋,這使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女人。


  她的臉不僅和小夏長得相同,仔細一看,就連身材也十分相似,身上穿著華麗的民族服裝,腳下著一雙那種只有新娘才會穿的繡花鞋,雖然和小夏的著裝有諸多不同,但竟然也是新娘的裝扮!


  「多羅羅,多羅羅,岳小夏,背黑鍋;哦呵呵,哦呵呵,岳小夏,來替我!」她突然開口,唱起了歌謠。那似曾相識的聲音明確地告訴小夏:她就是昨晚水盆裡的女人,並不是一個幻象或者新幽靈!


  她的手臂以一種無法想像的怪異角度握住小夏跨越她身體兩側的腳腕,正當小夏為她的突然出現和她所念的歌謠驚愕得不知所措時,她忽然用力一掀,讓小夏直接栽倒在水裡。


  水雖然不深,可事發突然,再加上小夏本來就是個旱鴨子,所以當她從水中爬上來時,已經被嗆得咳嗽連連,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沒人告訴妳嗎?」那女鬼的頭無聲無息地從小夏的背後伸出來,搭在她左肩上,輕聲細語地說,「在『找新娘』的最後階段,會有一個新娘的好友去偷偷告訴新郎,新娘究竟藏在哪裡。妳看我們倆,長得多像啊,就像雙胞胎一樣,應該比任何好友還親密!」


  她看起來好像輕輕依偎著小夏,如果有人在旁邊看,一定會以為是兩姊妹在悄悄說著閨中密語,但在當事者小夏看來,卻感覺身上背著一個巨大的水袋,潮濕、陰冷、柔軟,連呼吸都困難,壓得她根本起不了身。


  「妳要幹什麼?」小夏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現在我就去告訴新郎,新娘在水裡!」


  「妳休想!」小夏被壓得連氣也喘不過來,憤怒的忘了恐懼。她用盡力氣想站起來,但試了幾次也不行,只覺得背上的東西越來越重,要轉頭都困難了!


  「我在水底都好多年啦!現在輪到妳啦!」那女鬼「吃吃」地笑著,「水裡多好啊,永遠那麼清涼,永遠那麼潔淨,也聽不到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只是每天感覺到溫柔的流水,多麼好。多麼好!」她一邊說,一邊撫摸小夏的後腦杓,好像是在找一個好下手的地方。小夏只覺得整個後背既冰冷又潮濕,明顯凝聚著水氣,這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就是沒辦法掙脫。


  「妳就安安靜靜地待在水裡吧,一年、五年、十年、一百年,動也動不了。讓最溫柔的流水把妳的皮肉腐蝕,讓魚蝦以妳的身體為食,直到那清涼變成無盡的寒冷,直到又有下一個倒楣蛋跑到妳面前,這樣妳才可以對她唱歌謠。」她幸災樂禍地繼續說,只是語氣從一開始的輕柔變得悽涼又惡意起來,最後幾個字更是凶狠至極!


  「多羅羅,多羅羅,岳小夏,背黑鍋;哦呵呵,哦呵呵,岳小夏,來替我!」她又唱起那個歌謠,並且隨著歌聲,在小夏的脖子上施加更大的壓力,儘管小夏拼命掙扎,還是漸漸被按到水裡去!


  清涼的溪水慢慢浸過小夏的頭,完全斷絕了她的呼吸和部分聽力,她張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臉離溪底越來越近,雙手徒勞地在水中揮舞、亂抓,心中一瞬間轉過了許多念頭。


  自己再也見不到爸媽了嗎?他們會多麼傷心啊!潘老大會對她的死作出什麼反應?萬里終究還是不能救活嗎?她們在那個世界會不會相見?有他在的話,黃泉路上應該不會害怕的吧?還有,阮瞻呢?那個冷酷又脆弱的他呢?他終於還是沒有屬於過她,還是會在內心中的無窮寂寞中過完一生。他有陰陽眼,大概可以看的到自己。他會怎麼對待她?像對其他鬼魂一樣漠視中帶有一點同情,還是會和她來場人鬼情未了?她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計畫,還可以在那個世界再有一次機會來一次嗎?那個世界是個什麼樣子,難道真的像阮瞻說的那樣--死亡只是開始!


  她從不知道人類面對死亡的時候,會想那麼多與生死無關的事情。恐懼嗎?不是沒有,但對這世界的留戀卻勝過了一切。她不知道別人怎麼樣,反正她是如此。


  她有那麼多沒有完成的願望,她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人,她還有一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等著她去救命,她還有一個世界上最寂寞最寂寞的男人等著她去溫暖,她不能死!


  絕不能死!


  這不是命運的安排,也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是有鬼怪要害她,無論他們有多麼恐怖,有多麼法力高強,她也要奮力一博!


  這念頭讓她的心一瞬間振奮了起來,雖然力量並沒有大增,但腦筋卻清醒了很多,立即想起她的腰包裡還有幾張折成三角形的符咒。


  折成那種形狀並沒有特殊意義,只為了把各種不同的符咒區分開來。這種符咒是會起火的,會起那種不同於尋常、有靈力的火。


  她剛才摔到了水裡,現在整個人又被按在溪中,按理說符咒已經溼透不能用了。不過,她的腰包材質是防水布的,阮瞻的法力又很大,說不定可以搶救來用用!


  這麼想著,她的一隻手已經自覺自發地伸進了腰包裡,而且立即摸到幾個有折角的東西,雖然分不清楚是不是三角形了,符紙也潮濕得彷彿吸了水一樣,可是畢竟還有形狀感,也許可以博一下!


  她把符咒一股腦緊抓在手心中,恰巧感覺到死按著她的東西就在她抓住符咒的那一側,於是連想也不想,憑著感覺,反手貼在那團冰涼上。


  「起作用!起作用!」她在心裡拼命念著。


  幾秒鐘的靜默,讓她以為符咒沒有效果,但她隨後聽到一聲甕聲甕氣的慘叫,並感覺後頸上的力量一鬆,她猛得一掙就從水中坐了起來。


  她貪婪地吸著新鮮的空氣,眼見那新娘打扮的女鬼左邊身體燃起一團紅色的火焰,燒得她在水中亂叫亂跳。不過幾秒鐘時間,就由一個美麗的新娘變成身著襤褸破衣的一團枯骨,然後是焦骨,再然後是身著簑衣的空架。


  原來她是那個簑衣鬼!


  阮瞻那天並沒能殺死她,只不過毀了她那能迷惑人的外形,破了她的法力。她竟然逃了回來,然後找到她的主人。妄圖重新聚集邪力,雖然目前還沒成功,但對付小夏是綽綽有餘了。


  簑衣鬼顯然沒料到小夏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反抗,還以為小夏雙臂亂動只是死前的掙扎,結果一下子中招。只可惜那符咒被水浸濕,損失了法力,所以儘管小夏把符咒一次性全部用出,但符火的效果還是打了很大的折扣。才把她燒出原形,就「忽」的熄滅了!


  「我不放妳走,妳非要來替我不可!」她一脫離符咒的傷害就怒叫著撲過來,帶著極度嚇人的氣勢,身上的簑衣像刺祖漕諵@樣全部憤怒地大張著!


  小夏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眼見著凌空一團黑影當頭罩了下來!


  她下意識的用手擋,以為這次必死無疑,哪知道那簑衣鬼在半空中又跌落下來,立刻明白她雖然沒有被符咒「燒死」,但卻受了很重的傷。


  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被簑衣鬼拼盡全力的一撲傷害到。只感覺一陣陰風掃中她的臉,在一瞬間就彷彿全身都凍僵了一樣,再也無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又一次倒在水中。


  這一次她是仰面躺倒在水裡的,穿著新娘衣服和美麗的繡花鞋,就那樣瞪大眼睛在溪底絕望地望著水面上!


  她和那簑衣鬼長的一模一樣,此刻又以同一種姿勢躺在同樣的地方,除了服飾的不同,看起來還是無意中形成了那種局面--她替那個簑衣鬼待在了水底下!她果然是她的替身!


  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動彈,卻模糊的聽到那簑衣鬼用虛弱的聲音得意洋洋地說著「新娘在水下!新娘在水下!」,知道她去報信了,報告那個幕後的人,找新娘的活動終於結束了!


  她還是輸了!


  不能呼吸使她越來越難受,意識散亂中聽到簑衣鬼興奮的叫聲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當她終於什麼也聽不到,只感覺到流水聲時,她忽然明白了簑衣鬼在水下時那種無邊際無際的寂寞,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到了死亡!


  竟然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除了那短如一瞬間卻又長如永恆的痛苦!她只覺得黑暗,死寂但又溫暖的黑暗!好像天地間只有她一個,雖然沒有危險卻又絕對慌亂的感覺。


  這就是死嗎?可她的靈魂為什麼沒有站在高空看著這一切?靈魂體驗的書裡不是說,死去的人會看到一道光嗎?會有隧道感嗎?為什麼她看不到?難道是因為靈魂被禁錮?難道她真要成為那簑衣鬼的替身,成為下一個害人的東西,也會成為沒有自由意志的鬼蠱嗎?


  這恐懼遠比死亡更可怕!


  她不要像傀儡一樣被控制,用自己的悲慘去傷害別人!她不要被利用,作那幕後的惡人或者惡鬼的幫兇!


  這個念頭讓她在黑暗中奔跑起來,試圖找到出口!腳下軟綿綿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實地,也沒有空間和時間感,但她還是跑個不停。


  她只是想找個出口,哪怕地獄也好,只要別變成被下蠱的鬼魂!那樣的話,殺死自己的也許將是阮瞻,那會讓她比失去一切還要難以忍受!


  她亂跑一陣後,沒有疲勞感但也沒有前進感,好像一直待在原地。正焦急間,卻忽然感到黑暗的深處襲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是要把她拉到什麼地方去!


  這讓她開始慌亂和恐懼,深怕在黑暗那邊等著她的是那個幕後人!


  此時,世界上所有的鬼魂裡,渴望去地獄的,恐怕她是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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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靈魂出竅


    小夏在那死寂又溫暖的黑暗中徒勞掙扎的時候,並不知道她之所以沒有徹底被死亡吞噬,是因為有一個人一直在拼命地想把她拉回來,不肯讓她離開這個世界。


  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一個一直隱形的人出現了,並把一個結界設在小溪周圍,隔絕了外面的任何窺伺。然後隱形人向水底伸出兩隻堅強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從水中撈起,一下抱在懷裡!


  她可真冷啊!就像一塊冰一樣!


  及時趕到的阮瞻想著,那種就要失去她的恐懼又一次襲擊了他!他能忍受一切,可是不能忍受這件事情。那簑衣鬼把自己因困在水下多年形成的寒毒施在了小夏身上,所以她才會靜靜地等待被溺斃,不能掙扎也不能呼救。如果他再晚一步,他們以後就將陰陽兩隔,那時候就算神仙來了也沒辦法,幸好現在還有機會!


  看了看小夏頭頂漸漸消散的陰氣,他立刻咬破中指在小夏的眉頭畫了一個符咒,牽扯她的魂魄,不讓她離開,然後把她抱到岸邊開始施救!


  按摩著她不再跳動的心臟,對著她沒有絲毫熱力的嘴唇作人工呼吸,以靈力輸入她的頭頂,阮瞻利用他所有的法術和醫療知識挽救小夏的生命,說什麼也不肯放棄。直到她終於從胸腔嘔出好幾口水來,劇烈咳嗽後又開始正常呼吸,才把她重新抱回懷裡!


  「我以為你找不到我了!」小夏哽咽著,冰冷的臉上滑下滾燙的熱淚。


  當她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附住,並向一個方向拖的時候,她怕得無法形容,不知道會被拖到哪裡。生恐黑暗那邊等著她的是那無法擺脫的奴役,幸好那刺目的光明後是阮瞻溫暖的懷抱,才讓她豁然從絕望中一下子被解救出來!


  「就算妳上天入地,我也找得到妳。」阮瞻撫著小夏濕漉漉的頭髮。


  「我一直怕我記號留的不對。」


    「你做得非常好。是我的錯,對不起。」阮瞻克制著自己想抱著小夏不放的念頭,放開已經漸漸變得溫暖起來的她。滿心愧疚。


    其實小夏在八角樓內被那幕後人驅使的白手鬼恐嚇,又被他運用水盆巫術逼婚後,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把整件事情告訴阮瞻。


  因為她信任他,知道他會帶給她奇跡,所以決定什麼事也不瞞他,多難的事也要兩個人商量著辦,不聽那水中女人的挑撥離間!


  只是,她不知道有沒有被監視。不敢明著對阮瞻說起事情的經過。所以她硬要急著尋找密林怪人的阮瞻陪她多待一會兒,還要拉著他的手挨得很近的坐在一起。


  實際上她是借此機會在他手心寫著:有急事,要秘密的說!


  阮瞻立即明白了小夏的意思,於是不動聲色的先用了一招障眼法,這樣如果有什麼監視他們的話,就會看到他們還繼續手握手的坐在床邊細語。而真正的他們則在阮瞻又施出的隱身法的掩護下,跑到二樓去研究整件事情。


  最後,在小夏的堅持下,他們制訂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策略。假如阮瞻在午夜前找不到那個密林怪人,不能解了萬里的蠱的話,他們只好深入敵後了!小夏非常盼望不要用到這個計劃,不過到最後還是不得不如此。


  按照事先他們商量好的,小夏假裝瞞著阮瞻去做這個新娘,也就是那隻小蟬,而阮瞻則偷偷隱藏在秘密的地方,等著那幕後人出現並逮到他,或者逼迫他解了萬里的蠱,或者直接宰了他解蠱!


  只是,那個人不是個簡單的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簡直可以說是用蠱使巫的絕頂高手,所以為了提防被他發現,阮瞻要離小夏遠一點。


  小夏身上的腰包除了放置那些特殊的嫁妝——防身符咒外,還在外側的偏兜裡裝著滿滿的細紗。這些沙裡混合了阮瞻特製的符灰,每走一段路,小夏就趁人不備輕撣出一點到地上,給阮瞻留下記號。


  這和當初『楊幕友』施出飛鶴跟蹤小夏的方法大同小異,不過沒有那麼妖邪,不需要人的血液,只要用一種特殊的材質作原料,畫一種特殊的符咒,然後以其一半燒成紙灰混在細沙裡,放在要跟蹤的人的身上,另一半畫有符咒的紙則由畫符人親手折成小鳥,再施法讓它飛上半空,那麼這只紙鳥就會循著細沙洩露的地方,自動追蹤上去,找到要找的人!


  只是他們都沒料到在不知哪一民族的婚儀中還有『找新娘』這麼一項活動,結果由於小夏要躲避那些不知來於何處,死於何因的鬼魂的在樹木中亂跑,又在不小心中弄灑了一些細沙,使得她留下的線索到了這裡就全部被擾亂了!


  偏偏阮瞻對這種飛鳥尋蹤的術法也只是剛剛掌握,運用並不純熟,於是在這各種條件的集合之下,造成了阮瞻來遲一步,差點讓小夏命喪黃泉!


  或者說小夏已經走在了黃泉路上,但卻被阮瞻生生拉了回來!


  「不,是我的錯。」小夏急忙說,心裡明白阮瞻的遲到是因為飛鳥收到的信息混亂才造成的,誰也不怪,只是個意外。她在面對死亡和危險時一直依靠著自己,不敢奢望阮瞻能來救她,甚至最後都絕望了,就是因為覺得他是趕不過來的!


  但是他趕來了,那麼一切都沒關係了!


  「可是,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小夏問,「蓑衣鬼去通風報信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阮瞻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小夏明白這肯定是與自己有關,而且肯定是有點危險的事,所以阮瞻才會為難,他一直不願意讓她介入此類事件中。對於這一點,她即感到窩心又感到窩火。窩心的是:他擔心她的安危,一心要保護她的安全,讓她很甜蜜,很有安全感;窩火的是,她一再說過了,她不是他們的累贅,她是他們的夥伴,她雖然是個沒有法力,陽氣也不盛的女人,但也可以做出貢獻!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涉險。」小夏扳過阮瞻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什麼險也要冒上一冒。」


  「那樣的話,你會——很難受!」阮瞻低頭看看小夏因為受了寒毒而異常蒼白的臉,不忍心讓她做那樣的事。


  「我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萬里。」


  「可是——」


  「要我做什麼你就說吧,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小夏焦急的望著阮瞻的眼睛。她的誠懇和目前無可迴避的情況。終於讓阮瞻下定了決心。


  是啊。目前救萬里最重要!他沒有時間想別的辦法了,萬里還有兩個小時不到的生命!


  「你要做的是——靈魂出竅!」他情不自禁的摸摸她的臉,只覺得還是很涼,想到一會兒她的軀體還要被放到水下去,他的心揪成一團。


  「好,出吧!」


  出吧?哪有那麼簡單!


  阮瞻瞄了小夏一眼。壓下心中的軟弱和焦慮,思考著如何才能更安全,也能讓她不那麼痛苦。活生生的人要靈魂出竅,並不是那麼輕鬆的!


  如果他猜的沒錯,幕後人是為了讓小夏做下一個蓑衣鬼,這樣就可以永遠控制她。所以他要千方百計殺死小夏,並弄那麼一場儀式,只等新死的人的魂魄還沒離開,就來下鬼蠱。假設幕後人是黃博恆,那麼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他也太變態了,如果是鬼,為什麼他能夠如真正的人類一樣正常生活,為什麼他沒有發現黃博恆有什麼異常?還有,為什麼這姓黃的一定要選擇小夏?是小夏倒霉,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快點好嗎?他們就要來了!」小夏見阮瞻低頭思索,不禁催促。


  阮瞻不說話,又看了小夏幾秒鐘,然後拉著她來到溪邊,幫她洗淨額頭上那個定住她魂魄的血符咒。


  「會有一點疼,你要忍耐!」他用溫柔的聲調說,「現在——把衣領拉開一點,我要在你喉嚨下面一點點畫一個符,這樣會保證萬一有什麼差錯,你不至於中了他的鬼蠱。」


  小夏認真的聽阮瞻說話,由於精神太過專注,開始時並沒有意識到拉開一點衣領意味著什麼,伸手就解衣服,但當夜風的涼意吹進她的領口時,才明白目前他們的情形有多麼曖昧。


  「那個——這個程度可以嗎?」她隨便找了一句話說,然後就再也不敢直視阮瞻,手雖然還拉著衣領,眼睛卻瞄向別處。


  阮瞻看著面前白嫩的一片肌膚,若隱若現的乳溝,有一瞬間的恍神,差點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摸了一下鼻子,確定沒有流鼻血,這才定了定心神走了過去。


  小夏只覺得他微涼的手指輕輕劃在自己溫濕的皮膚上,也不敢回頭看他,只盼著這折磨快點結束,但等得她快要無法忍耐的時候,又感覺自己被環在了他的懷裡。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讓她心裡一陣狂跳,但隨即想到現在不是談情的時候,才想掙脫開來說點什麼,又覺得雙耳後面被劃得癢癢的,這才明白他並不是特意擁抱她,而是攬過她在畫符而已。只不過今天符咒所畫的地方和所用的方法都有點特別,讓她產生了遐想罷了。


  「下次帶一點紙筆好不好?」小夏怕尷尬,在阮瞻輕輕掩上她衣領後連忙找話題,「每次畫符都割自己的血,早晚會失血過多的。」


  「血咒效果更好。」阮瞻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沒什麼不良的氣息,才又定定的看向小夏的眼睛,「我不能忍受你有任何閃失!」


  聽他這話的語意如此溫柔,小夏又心跳加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阮瞻突然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認真傾聽了一下,然後說,「現在我們馬上讓你靈魂出竅,他們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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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第四十二章 幕後人(上)


  小夏還沒回答,就被阮瞻攔腰抱起,走到溪邊去。


    「我還是要把妳放到水裡,不過時間不會很久,妳也不會感到窒息的痛苦。」  


  「好!」


  「相信我?」


  「相信!」


  「那麼,現在閉氣!」


  小夏沒有猶豫,完全照做。


  阮瞻輕輕把小夏放在水裡,隨手畫了個符向水中一指,不讓她漂浮上來。水雖然淺,但只要呼吸系統斷絕,還是會死人的!


  小夏覺得自己又被壓在水裡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驚慌和絕望,而是平靜地看著站在溪邊的阮瞻,忍耐著才溫暖的身體又漸漸變得冰寒起來。


  她知道有他在,一切都沒問題有他在,她也會絕對安全。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雖然話不多,但和他在一起時會讓人覺得平靜、溫暖,覺得天塌下來他會去頂,地陷下去,他會拉妳上來。


  而且她絕對信任他!


  只見阮瞻凝神靜氣,從衣袋裡拿出一張符咒,嘴唇微動,輕念咒語,然後把符咒扔向半空中。他動作瀟灑,可那符咒在他出手時彷彿不是一張紙,而是像一片薄薄的,但質地堅硬的東西一樣,直飛到半空中,「騰」地燃起了一團火。這火持續了大約幾秒鐘,燒成紙灰的符咒就飄落到溪中。


  可是,那輕薄如煙的紙灰並沒有隨著水的流動而漂走,而是在落到水面的一瞬間突然捲起一團小小的黑漩渦,並且越轉越快,最後如一把錐子一樣刺了下來,直入她的胸口!


  黑色水錐的速度太快了,還沒等小夏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口一熱,那錐子已經完全沒入她的胸腹之中。她驚疑地看了一眼阮瞻,見後者正一臉憐惜地看著她。


  她試圖微笑,向他表達「她目前很好」的意思。可就在這時,卻忽然覺得雙耳後畫過符咒的部位開始發燙,同時好像互相呼應一樣,胸腹內的熱變成了巨痛,從她身體內部直襲過來!


  那疼痛是如此尖銳,彷彿有一把大剪刀要把她從中間一剪兩開、血淋淋地生生撕裂。然後以她雙耳為基準,分為左右兩半!她疼得不禁扭轉著身體,也叫不出口,只在水底翻滾起來!


  她想克制自己,怕上面的阮瞻擔心,但她不知道,她以為自己疼得打滾,實際上她的肉身在水底安靜地待著,一動也沒有動過,這疼痛只來源於她的靈魂深處!


  阮瞻明白她的痛苦,他的心疼也不比她的疼痛少。只恨自己不能替代她!眼見著她的魂體慢慢地被拉扯出體外,知道對小夏的折磨終於結束。


  他已經很盡力的讓這些過程少些痛苦、少些時間了。這不比正常人的人死、魂去,也不是奇遇或巧合造成的意外,而是好像作手術一樣。一個活人硬要靈魂出竅,也如同分割人體的一部分是一樣的,對正常的人而言,靈肉分離不僅是精神上的痛苦!


  這讓他對那個幕後人無比憎恨!


  那個人不知道為了自己的什麼私利,卻傷害了兩個對他極其重要的人。一個是他一生唯一的好友,恐怕不會有人能超過萬里對他的友誼了;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儘管他不能說出來,也不能接受,但恐怕不會再有人讓他如此動心!


  為此,他要親手宰了那個躲在幕後的渾蛋!


  此刻,一陣怪風吹了起來,帶一點腥氣和陰冷。他明白是敵人來了,那個幕後人自以為奸計得逞,所以來收取他的勝利果實了!


  他又看了小夏一眼,見小夏的魂魄依在她自己的身軀體旁邊,一臉茫然,顯然還不能明白巨痛的突如其來和迅速消逝是怎麼回事。但她應該明白自己已經靈肉分離,因為她不用再呼吸了。


  簑衣鬼給她施了寒毒,就是為了讓她的魂魄不會離體,好等幕後人來對她施鬼蠱。可那簑衣鬼並不知道,她身上帶著的那個地藏王的護身符,每到最關鍵的時刻就會起到極強的保護作用。


  小夏之所以不願過早洩漏護身符的秘密,是怕在將來的關鍵時刻反而沒有效果,所以無論多怕都一直隱藏著不用。可當簑衣鬼施放寒毒時,護身符自動起到保護作用,既沒有讓她傷得太重,也沒有定住她的魂魄,目前小夏這種一副已經中招的模樣都是他用來迷惑對方的。


  看著她脆弱又逞強的樣子,他忽然想,如果她真的死了,他會怎麼辦?會和她一起去嗎?這樣,應該不會有痛苦了吧?在他看來,人害怕的其實並不是死亡本身,害怕的只是失去自己的所有而已!


  不過,他來不及給自己答案,因為他感覺到敵人更近了,於是他消除了結界,雖然自己已經身處於隱身狀態,可為了更好的迷惑對方,他又給自己加了一道隱藏氣息的符咒,然後躲藏到稍遠處的一片樹叢裡!


  這個企圖給小夏施鬼蠱、給萬里下死蠱的人一定要死!


  他下了狠心,冷酷的想著。


  遠處,兩條黑影出現了!雖然速度都很快,不是人類應該有的狀態,可是前面較高的黑影走起來一頓一頓的,有點像短距離的瞬間移動,而後面的黑影卻是飄忽忽的,一陣風一樣的跟在後面。


  走近些,阮瞻雖然看到來客有兩個,地上的人影卻只有一條,因為其中一個是那簑衣鬼,而另外一個是個男人--也就是那個幕後人,那個簑衣鬼的主人,那個妄圖加害他們的混蛋!


  他穿著民族服飾,是僳僳族新郎的裝束,因為阮瞻這兩天一直在各村寨冒充民俗愛好者打聽各種事情,因此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這也使他更加確定面前的這個新郎就是幕後人。


  而他長的那張臉,阮瞻也認得,早在城市時就認得--黃博琚I


  阮瞻壓制住立刻跳出去宰了他的念頭,安靜地等待機會,而黃博恆也謹慎的很,並沒有靠溪邊太近,還左右張望著,右手扶在腰間的一面小鼓上,渾身都處於備戰狀態。


  「主人,新娘在水底。」簑衣鬼說了一句,雖然神態恭敬,但語氣卻很著急。


  「怎麼,不願意再跟著我了嗎?」黃博恆斜了簑衣鬼一眼,語氣輕蔑中帶著挑釁。


  「不!不是!」簑衣鬼連忙否認,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黃博恆冷笑一聲,沒有說話,繼續警惕地觀察著四週的動靜。若不是阮瞻施法讓小夏處於離魂狀態,自己也加了雙重的隱身術,說不定真的會被發現。


  「不要急,我對妳已經沒有興趣了,會解了妳的蠱,放妳走的。」黃博恆的神態放鬆了些,好像以為周圍沒有什麼威脅了。但他還是不到溪邊來,而是轉頭問簑衣鬼,「妳確定那個姓阮的沒有跟來嗎?」


  「岳小夏沒有把婚禮的事情告訴他,他現在還在樹林裡找阿烏!」簑衣鬼答。


  「我還在找阿烏呢,這麼多年來都沒找到過,他算個什麼,怎麼會找得到?」黃博恆又冷笑,終於把手從腰側的小鼓邊放了下來。


  一邊的阮瞻聽到他們的對話,終於知道了那個森林怪人的名字叫做阿烏,而且真的和黃博恆有關係,說不定在整個秘密中也是個最關鍵的人物!


  「就算他能找到,阿烏也不敢說出主人的秘密!」


  「是啊,當年她做錯了事,已經見識過我的厲害了,諒她不敢說出來。」黃博恆得意地說著,然後慢慢踱到溪邊,欣賞中帶著迷醉地看著水底的小夏,那貪婪的神色讓阮瞻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珠子。


  「妳看,她多麼可愛啊!我怎麼就這麼喜歡她呢,一見到她就想千方百計地弄到手,然後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黃博恆讚嘆著,居高臨下地指著小夏,彷彿她是他的奴隸,那種優越感讓小夏幾乎要吐了。她並不怕,因為知道阮瞻就在附近,可她覺得為了迷惑對手還是要演一點戲的,於是裝出了很驚恐慌張的模樣。


  果然,她的表情讓黃博恆很滿意,輕輕地笑了起來,那聲音隔著一層薄薄的水傳來,還有點嗡嗡聲,聽得人說不出的難受,「別怕,小乖乖,我只要在妳的眼睛裡放進去這個,妳就不會再受到轉世輪迴之苦了,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竹筒很小,只有拇指大,而且很舊,感覺至少有上百年的歷史了。


  「這裡面是一種小蟲子的屍體,它一進入妳的眼睛裡就會復活,然後寄生在裡面。別怕,一點也不疼的,而且妳的眼球上會長出紅色的斑點,非常漂亮。從它們復活的那一刻開始,妳的靈魂就屬於我了。我一招喚,妳就會來到我身邊,我不招喚,妳就會待在這裡。妳看這裡是多麼美啊,平靜安祥、四季如春,妳一定會很幸福的。來,先美人出水!」他輕浮地說著,並沒有伸手下水來拉小夏,而是雙手比劃著奇怪的手勢,雙腳也踩著奇特的步子,像是使用巫術,折騰了足有半分鐘,才向水面一揮。


  一旁的簑衣鬼默默地看著這一切,雖然簑衣下沒有任何東西支撐,無法知道她的表情,不過整件簑衣卻顫抖著,上面的水珠急速地落下來,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




2007-4-18 06: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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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幕後人(下)


  「慢著!」小夏見黃博恆就要把竹筒中的東西倒在她的眼睛中,連忙阻止,想著為阮瞻爭取時間,「你要給我下蠱,至少要讓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煉製的。」


  「用屍蟲煉製的啊!」黃博恆不以為然的說,卻聽得小夏渾身起雞皮疙瘩,「你是漢族,又是都市女郎,所以不會明白的,如果要養最好的、最絕的蠱,一定要用自身的血肉和最殘酷的方法,當然還要學到那個方法才行。我有一個好師傅,也捨得下自身,所以我能人所不能。」


  可能覺得已經萬無一失,也可能是要在小夏面前顯擺,黃博恆顯得有點得意忘形,「這鬼蠱是我在很多年前,忍受了一百天屍蟲的咬噬、又經過一百天的辛苦煉製,還經歷了你想像不到的煎熬才製成了的。想想吧,要找到或者製造一個有很多人同時死亡的機會,然後想辦法保證他們不被掩埋而自然腐爛,最後裝成他們中的一分子躺在死人堆裡,讓屍蟲爬滿全身來咬噬自己,就這樣過一百天有多麼難啊!而這才只是開始,第二步還要把吃了自己血肉的屍蟲全收集起來,接著躲進一個事先找好的空墓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獨自煉製了又一個百天,這才製成那麼少的一點。這有多麼珍貴啊,足以堪比有些道士的操鬼術,所以說你和阿蘿有福氣,可以親身試試這麼寶貴的蠱,對別人我還捨不得呢。」他指指蓑衣鬼。


  小夏聽到這個名字,想起阮瞻曾經和她說過。那個結婚當天投河的新娘就叫做阿蘿。


  「可是你要我永遠成為你的,至少要遵守諾言,解了我朋友的蠱。」小夏強壓下心中的噁心,繼續說。


  「那個啊--也是用血養的哦!不過原料是毒蛇、癩蛤蟆這類有毒動物。用它們的腦漿和產的卵配以特殊的方法製成的。這個沒有鬼蠱高級,不能隨意操控人。你看,它在萬里的身上就不大管用。所以,它只是第二等的蠱,也就是死蠱。」


  「什麼意思?」小夏斜瞪著黃博恆,心裡隱約明白和他講理是救不了萬里的,但還是想讓他親口承認。


  「意思是--我很想救你的朋友,可是救不了。真抱歉,我剛才說過了。那是死蠱!」


  「那你還騙我來?」


  「我沒有騙你!」黃博恆陰險的笑笑,「我只是讓你自己做決定。誘惑你賭一把這根本沒有希望的賭局而已。」


  「你也一樣是贏不了的,而且會輸得徹底!」小夏還沒回答,一個男人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是阮瞻!


  「事實上她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新娘,因為我不答應,所以你的賭局根本是沒有賭注的。」他一步步走過來,帶著逼人的氣勢和冷酷。「對付死蠱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下蠱的人死了,蠱就會自動解除。那麼,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直接去見閻王好了!」


  「哦?」黃博恆顯然大吃一驚,沒料到會出現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意外。他表面上盡力保持著鎮靜的模樣,雖然眼神還是洩露了他的緊張,「你這麼有把握嗎?」


  「非常有把握!」阮瞻冷冷的答,繼續一步步向前走。眼神帶三分殘酷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黃博恆。


  此時,他已經走到了溪邊,但卻對眼前的強敵、橫著的小溪完全視而不見一樣,沒有任何遲疑的踏入溪水裡,激得水花四濺。


  當他走到小夏的身邊時,腳下也沒停,只是隨意抬手畫了一個像漢字一樣的符,然後看也不看的向小夏一伸手。


  小夏只覺得身體一歪,一下子就飄起來!等站穩時才發現,她變小了,就躲在月光照射下的、一條長長的影子裡,黑暗但是溫暖。再仔細看,才發現那是阮瞻的身影,她就那麼融進了他的影子裡,不用追著他就感覺到和他連在了一起。


  「別再向前了!否則我毀了她的肉身!」黃博恆明顯被阮瞻一往無前的氣勢嚇到了,努力維持的氣定神閒開始有點破功。


  「你敢讓她掉一根頭髮,我保證讓你死得連灰也剩不下!」阮瞻還是不停步,此刻已經踏上了小溪的對岸,而黃博恆早就抱起小夏的身體退到了溪邊的林間空地上。


  小夏從沒見阮瞻那麼狠,這麼咄咄逼人過,不知道是他的本性被激發出來了,還是這次的事真的惹毛了他。眼見對方的氣勢先矮了三分,露出慌亂的神色,不禁心裡十分痛快,可另一方面她又很厭惡黃博恆的髒手碰她的身體。


  彷彿心意相通一樣,她的厭惡感才一產生,阮瞻就感覺到了。他終於停下了腳步,定定的站在這片有起伏的空地的高處,冷冷的向下瞥著黃博恆,「把她的肉身放下,我保證留你全屍。」


  黃博恆忽然大笑了起來,不過感覺比較虛弱,「我怎麼會放下她,這是我的人質啊。」


  「沒骨氣的混帳王八蛋!」阮瞻冷哼一聲,「我們還沒打哪,你就怕了嗎?」


  「我縱橫商場十幾年,什麼風浪沒見過,會怕你嗎?我這是叫你投鼠忌器。」


  「是嗎?你的財富不是靠販毒賺的第一桶金嗎?然後在做生意的時候,只要有人擋了你的路,你就會給人家下蠱,不僅會害死別人,也使別人的財富成為你的!那叫什麼蠱來著,你的第三等蠱?可除了下蠱,你還會什麼?如果你不能給別人下蠱了,不是只能等著讓人宰了嗎?」阮瞻憑著這幾天搜集來的情報和自己的推理,在心理上先打擊黃博恆,讓他明白,他的底已經被人探到了。


  果然,黃博恆的神色又有幾分虛弱,不過表面上還是在逞強。他拖著小夏的身體又向後退了幾步,可是卻覺得無論離得多遠。阮瞻的威脅也在,這讓他極度不安。


  之前有人提醒過他,阮瞻很厲害,極不好對付。他相信那個人的話,所以一直很小心,從不正面與阮瞻交鋒。他一直利用阮瞻在明而他在暗的優勢,在背後使陰謀耍詭計,慢慢把阮瞻和他所要得到的人分開。本來以為已經成功了,因為他操控的那些動物、植物的眼線和蓑衣鬼都回報給他說:岳小夏沒有告訴阮瞻昨晚的事。而阮瞻在找那個似乎永遠也不會被逮到的叢林怪人--阿烏!


  現在看來,上當的是他!雖然他看似佔盡優勢。可是只要一個疏漏,局面就好似完全扭轉了過來,看來那個人說得好,在真正的對決中--實力決定一切!


  現在他怕了,可是他又覺得阮瞻的氣勢完全籠罩了他,根本讓他逃無可逃,唯一的生路只有搏一下。


  不過,在這件事上他一直很順利,無論掌握對方的行蹤、野店襲擊、給萬里下蠱、恐嚇岳小夏,每一件事都很輕鬆的做到了,好像有一個實力極其強大的人在暗中幫他。他相信那一定是那個人,所以他的膽氣才越來越壯。


  而眼下,他還有岳小夏的肉身在手,應該還有勝算!只是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岳小夏如此迷戀。非要永遠得到她不可?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惹到了阮瞻這樣的煞神?對此,他自己心裡也稀里糊塗的,只覺得有那麼一種強烈的渴望在他心裡燒,迫得他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想成為飛灰還是想留全屍?你自己選吧!」阮瞻見黃博恆猶豫不定,擔心拖延時間對萬里不利,繼續對他施加壓力。


  「哼!我不選,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出來吧!」黃博恆終於一咬牙,撂了句狠話。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打開小竹筒,把裡面米粒大小的白色東西倒在小夏肉身的眼睛上。


  他太渴望這個女人了,這蠱只要讓她中了,即使他死了,她還是會屬於他,會永遠呆在他的身邊!這不是死蠱,只要他死了就能解,這要他心甘情願解除才行!而他,絕不放手岳小夏!


  小夏的魂魄在一邊見到這個情景可是嚇壞了,生怕真的中了蠱,那樣她將會永遠受黃博恆的驅使。她想撲過去阻止,但一來被保護在阮瞻的影子中不能動彈,二來她突然感到一陣安寧感從阮瞻的心裡傳達給她,於是也變得安心起來,知道一定不會有事。


  果然,幾秒鐘的時間不到,她就聽見了黃博恆的驚叫,「為什麼蠱蟲種不進去?為什麼?」


  當然啦!因為阮瞻事先給我畫了血符咒嘛!


  小夏心裡得意的說著,發覺自己變為魂體後視力極度增強,二十米以外的距離,還是在黑夜中,竟然能看到那些米粒大小的蠱蟲,一進入自己的眼睛就又流了出來,直接滑落到地面上,燃起一點螢火蟲一樣的藍光,就地死亡!


  「你選錯了!」身前的阮瞻說,話音未落,就揮手扔出一件東西。


  那東西在黑暗的半空中劃過一道淡淡的金屬光芒,然後『叮』的一聲落在雙方之間的空地上,『嗡嗡』響著開始變大,當長到半人大小時,忽然對著蓑衣鬼放射出了一道白光!


  蓑衣鬼驚恐的大叫一聲,好像被什麼抓住一樣,儘管拚命掙扎,還是向著那張金屬小幡慢慢靠近。


  「主人救我!」她大叫。


  黃博恆也不願意他的手下被阮瞻捉走,於是急忙施法,想收回那個一直被他用鬼蠱控制的鬼魂,但卻發現此刻他已經不能操控她了,因為那幡對鬼魂的招附力遠比他的蠱術要強大的多,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蓑衣鬼被拖走。


  這是小夏第一次認真的觀看殘裂幡怎麼大顯神威!同時,她也明白了阮瞻攻擊蓑衣鬼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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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初級蠱術


  阮瞻之所以攻擊蓑衣鬼,是因為他不放心小夏的肉身被黃博恆當作人質,雖然那道血咒和護身符保護著小夏,使黃博恆的鬼蠱暫時沒有起作用,但還是要防止他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更瘋狂的舉動。


  他和黃博恆之間還有一段距離,而黃博恆現在正全神戒備,他無法自己去搶回小夏的身體,所以他拋出殘裂幡,要把蓑衣鬼的魂魄吸過來。


  蓑衣鬼驚恐之下,必然會死命拉住什麼以防止被殘裂幡收了去,而她周圍什麼也沒有,除了黃博恆和小夏的肉身。她對黃博恆充滿敬畏,一抓之下又連忙鬆開,改為死抓住小夏的身體。


  阮瞻見機不可失,立即把自己最強的靈力加持在殘裂幡上,讓幡的吸附力一瞬間極大的加強了,把已經化為一股黑煙的蓑衣鬼迅速的收到了幡裡,而被她當作救命稻草一樣拚命抓著的小夏也順利的一起被捲了回來。


  等黃博恆意識到阮瞻的用意, 阻攔時,只來得及抓下了她的一雙新娘鞋。


  「現在你沒有人質了,還拿什麼跟我鬥?」阮瞻把小夏的身體安置在身後,沒有時間讓她靈魂歸位,只是快速的在她肉身的頭頂施了一張符咒,保護她不會受到邪祟的攻擊,然後收回殘裂幡。


  黃博恆白了臉,沒想到還沒正面動手就處處受制。他咬著牙不說話。眼珠子嘰裡咕嚕的轉著,一邊想主意。一邊後退,妄圖找到逃走的路線。


  「別白費力氣了!」阮瞻冷酷的打碎他想逃走的夢想,「我早就在這裡設置了一個血禁地結界,除非你我之中有一個死了,否則這結界不會消失。」


  「你玩陰的?」黃博恆又向後退了幾步,明明看見身後還有大片適合藏身的密林。但他卻覺得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上,再也不能向後走一步,這才知道阮瞻所言不假,並不是嚇唬他的。


  「你那套卑鄙的手段我不屑做!」阮瞻略帶傲慢的伸手指了一下黃博恆,「放心。我會讓你死的心服口服。我設的結界很大,可以讓你完全施展!你有什麼招數儘管來,想要找什麼幫手也隨你,這裡是只能進不能出。」


  「難道我怕你嗎?」黃博恆說大話壓寒氣,「你要硬逼我動手。我也不會客氣!」他邊說邊瞄了一眼阮瞻,見他一副決不放過自己的樣子,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逃不了,乾脆把心一橫,慢慢把手伸向腰側的黑色小鼓,猛得敲了一下。


  『咚』的一聲悶響傳來。好像半空中打了個悶雷,嚇了小夏一跳,沒想過那麼個直徑只有三寸的小鼓竟然發出那麼大的聲響,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而阮瞻則不動如山,小夏站在他的身影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想得出,他在對敵時一定會是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樣,會帥得讓女孩尖叫,卻讓敵人心驚膽寒。


  那不是實力的問題,他對待比他強很多的對手時的態度也是一樣,就是那股狠勁,韌勁和冷勁,在氣勢和心態上就先鎮住了對方。


  咚——


  又一聲鼓聲傳來,這回的聲音比剛才還打大,接著就是不規則的、細碎的小鼓聲,如果閉著眼睛聽這些聲音,就會以為是天氣發生了變化——先是滾過兩聲雷鳴,而後一陣急雨落了下來!


  而如果有人在現場,就會看到夜色非常晴朗,明月高懸、繁星點點。在一條小溪邊的林間空地上,一個藈皕s郎打扮的男人正在一邊敲著腰間的小鼓跳著奇特的巫舞,一邊用古老的民族語言吟唱著咒語一類的東西。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隨著他的鼓聲和咒語聲,血禁結界外本來寂靜無聲的大片樹叢突然紛亂的抖動了起來,並傳來『唰唰唰』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貼著地面以極快的速度鑽了過來,由遠及近!


  眨眼間,小夏只覺得眼前的景色微微顫動了一下,好像照相時鏡頭不穩一樣,接著數十條大蛇就撞進了這個只能進不能出的結界裡。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它們的花色,但見它們全部高昂著頭,吐著血紅的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一對一對的小眼睛閃爍著暗紅或幽綠的冷光,擺著一副隨時攻擊的凶狠模樣!


  再看清楚些,雖然蛇的樣子都差不多,但小夏還是覺得其中幾條蛇就是當時把她逼到溪邊的那幾條,看來她剛才遇到的不是幻覺,而真的是被控制的毒蛇,幸好她沒有『以身試幻』!


  這個人果然是用蠱的高手,不過他能召喚動物,能控制植物,是怎麼做到的?這也太神秘太詭異了,他是什麼來歷?


  小夏滿心疑惑,可阮瞻卻還是穩穩的站著,冷眼看著黃博恆對他威脅和挑釁,卻並不攻擊,明顯因為底氣不足而在拖延時間。


  他知道黃博恆不想和他正面交鋒,一定是在考慮該用什麼陰謀詭計好逃走,可是他決不能讓他走,因為萬里不能等。所以他放棄了他一貫後發制人的策略,提前動手了。


  他雙手極快的結了個手印,然後伸左手兩指猛的指向黃博恆的方向,只見一條藍色光線直直貼著地面急速衝了過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黃博恆面前。


  黃博恆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但他退得太急,用力太大,所以一下子被後方看不見的牆壁彈得俯向摔倒在地。


  而那道藍光在他摔倒的一瞬間,則越過他的腳底打到透明的牆上。但也同樣反彈了回來。不過它並沒有熄滅或消失,而是分裂成好幾條更細的藍色光線。好像一顆樹分出的枝杈一樣,向四周延了過去,宛若放電一樣,爆響在那幾條大蛇的身下。


  隨著電火花一樣的閃光後,那幾條蛇驟然四散逃開,在地上翻滾。從遠處看好像是皮鞭在抽打樹叢一樣,發出混亂不清的聲音。


  黃博恆見狀,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咬開瓶蓋。把瓶中粉末狀的東西拋灑到痛苦得又盤旋又伸縮的大蛇的身上,一邊又開始敲小鼓,明顯與剛才召喚動物時所用的節奏不同,急驟而緊張。


  只十幾秒鐘的時間,那些亂竄的蛇就開始平靜了下來。並且隨著黃博恆的步子,像訓練有素的軍隊一樣排成一個半圓形,高昂起頭,『嘶嘶』的叫著,蠢蠢欲動,上顎的毒牙處甚至示威一樣的噴出了毒液。


  在一邊的小夏看來,如果動物是有表情的,這些蛇現在一定是咬牙切齒的瞪著阮瞻,一副欲吃之而後快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


  「是你自己找死的!」黃博恆被攻擊後,反而產生了一點勇氣,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你才明白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好,那接招吧!」黃博恆大喊一聲,從小夏的角度看來,覺得他此刻與那些蛇彷彿變成了一體,也不知道是他變成了蛇還是蛇變成了他。


  話音才落,那些蛇如放出閘的洪水一樣,湧動著、交纏著、貼在草地上,急速向阮瞻這邊『奔湧』了過來!


  阮瞻並不慌亂,腳下甚至還是沒有動,不過手中卻虛空畫了一個陰陽八卦樣的符咒,然後推出去一樣向前一揮。


  溪邊空地上,也沒見有什麼有實體的東西出現,卻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關門聲,同時地面上出現了道半圓形的淺痕,好像有人畫上的一樣。當那些瘋狂竄過來的蛇到了這淺痕邊上時,竟然過不來了!


  「爬過去!」黃博恆急得大喊,同時以古怪的鼓聲催動這些不能自我控制的毒蛇,指揮它們爬上這看不見的保護罩。


  蛇嘶叫著,蜿蜒著向上爬,遠遠看去,好像是許多條蛇憑空被掛在半空中,而從小夏這邊卻只看到蛇腹蠕動著,讓人感覺無比噁心,而且全身發麻!


  啪嗒——


  一條蛇落了下來,然後又是一條,雖然在鼓聲中它們不住的向上爬,但卻好似永遠也爬不過來似的,到達了一定的高度就會落下來!


  黃博恆怪叫一聲,彷彿不相信就這麼輕易失敗,站在後面又跳又叫,平時精心維持的風度一點也不見了。眼見那些蛇的力量明顯不足,奈何不了阮瞻,乾脆放棄了敲鼓。鼓聲一停,那些蛇全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像下了一陣蛇雨一樣落在地上,盤成一團,蠕動不止!


  此時,黃博恆又抽出身邊的一柄刀。


  那柄刀一直掛在他的腰間,刀鞘華麗,一直以為是裝飾品的,但當他一抽出刀來,憑藉月光下反射的寒光就知道是一柄梨刃,決不是佩帶著玩的。


  只見他揮倒猛砍周圍的樹木,每砍斷一枝合適的樹枝就從懷裡掏出一條奇異的、繫成圈狀的麻花絲線,想也不想的套在斷枝上。差不多這麼做了十幾次,他忽然盤膝坐倒在地,手上捏了個奇怪的訣,開始念起咒來。


  他每唸一聲,身邊的斷枝就聳動一下,等他唸咒的聲音變成『嗡嗡』聲時,那些斷了的樹枝就像殭屍的起屍一樣,直挺挺的立了起來。


  「去吧!」黃博恆又是大叫一聲。


  那些樹枝跳了起來,好像真正的殭屍一樣,不過更加詭異,即沒有五官,沒沒有四肢,卻一跳一跳,枝葉亂搖的一直衝著阮瞻的方向而來。這時,黃博恆又敲起了鼓,那結盤在一起廝磨的蛇聽到鼓聲,也迅速分開,又對這無形的防護罩開始『攻城』。


  「就這幾招嗎?太差了!」阮瞻冷冷的說。


  只見那些妖異的樹枝也到了跟前,不停的『拍打』防護罩,發出猴子一樣的叫聲,那些蛇更是前赴後繼,可那看不見的大門只是發出『砰砰』聲,卻分毫未損。


  「你等著,還有哪!」黃博恆聲嘶力竭。


  「不用了,我沒有時間浪費在初級蠱術上!」阮瞻冷酷的說,同時撤掉了防護罩,結出了那個會燒出烈火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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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第四十五章 嫁接


    「砰」的一聲爆響,阮瞻並沒有把這個火手印打到黃博恆那邊去,而是打到了地上。


  但只那麼輕輕一揮手的力量,卻打得地上塵土飛楊,連緊貼地面的植被都被一瞬間燒焦了,露出一塊兩平米大小的土層。


  而隨著這塊圓形土層的露出,一個肉眼看不見的圈子循著它的外側迅速向遠處擴大。只見地面像刮過一陣狂風一樣,隱形圈子所到之處,所有的植物全向一側倒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結界的邊緣,貼在結界牆上,然後「哄」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這下,所有的參與者都在圈子裡了!


  因為阮瞻在,小夏一點也不怕,可黃博恆卻驚叫一聲,向前跑了幾步,迅速甩掉燃著了的外衣,驚惶之下,也顧不著控制他的「幫手」了。


  那些兇猛的蛇和妖異的植物一但失去了魔法的支配,面對著四週燃燒的火牆立即恢復了自然本性,驚恐地逃竄起來。沒有動物和植物在面對能毀滅一切的烈火時是不害怕的,所以空地上的場面一下大亂,但是卻沒人能出得去!


  一直站著不動的阮瞻站在那裡看了幾秒鐘,皺了皺眉頭,然後終於動了一下,眼睛死盯著黃博恆,邁開大步走了過去。


  他走得那麼霸道和直接,氣勢洶洶、殺氣騰騰,一路走一路結著手印,看也不看地隨手拍出,「啪啪」的脆響聲中,一團一團的火焰在他揮手之處燃了起來,燒得那些毒蛇和繫了麻花絲線的樹枝「吱吱」亂叫,巨大的火團裡一副群魔亂舞的場景。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要和你鬥蠱術!」


  眼見阮瞻走得離自己越來越近,已如驚弓之鳥一樣的黃博恆,被阮瞻那副要生吞活剝他的模樣嚇壞了,開始在圈子內亂跑。可他跑到哪裡,阮瞻就一個火手印賞過去,把他活動的空間擠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他被逼到兩棵樹的夾角之中。


  「這不公平!我並沒有準備好!」黃博恆驚惶不已,邊說邊在身上亂摸。可他忘了他的外衣已經在被燒到時脫掉了,此刻他再也不能從懷裡掏出那些奇怪的瓷瓶。


  「你在野店襲擊我們時,可沒讓我有時間準備一下。」阮瞻又逼近一步。


  黃博恆不回答,只是拼命向後縮,一下子從樹縫中向後翻倒。一落地後,他就手腳並用的爬開,卻被兩三步就趕到的阮瞻一把抓住衣領給拎了起來。


  「別讓我看不起你!」他又重把黃博恆放到那兩棵樹的夾角上,「我非殺了你不可,可是我不想汙辱你!」


  「不,別殺我!」


  「可惜,在你給萬里下死蠱的那一刻起,你就斷了自己的活路。」


  「只要你不殺我,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不--我可以把財產給你三分之一!不然,一半也行!好吧,全給你!」黃博恆在絕望之下,開始談條件,「一條生命算什麼,你有了我,朋友--多得是,女人也一樣。全給你,拿去吧。只求你放過我一條生路!」


  「別廢話了,我沒時間。再說你沒心肝的東西也不會懂。」阮瞻面無表情地說。和黃博恆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差不多快貼在一起了,他用肢體語言明確的告訴黃博恆,他對這個金錢的提議有多不屑一顧、多麼的鄙視!


  黃博恆驚恐的說不出話,眼神都散亂了。他靜默了幾秒鐘,終於明白眼前的男人是無法收買也是他無法打敗的,於是徹底的死了心,心中生出一種要魚死網破的念頭。


  他心裡打著鬼主意,身體繼續向後縮。臉色雖然驚惶無比,但一隻手卻下意識地背在身後,一番摸索之下,突然摸到了一件東西,讓他陰險的內心升起了一線希望。


  別在他腰後的,是外表看起來像裝飾品,實則是用作砍伐的利刃。現在阮瞻離他太近了,幾乎是送上門讓他殺他!


  「你可別怪我!」黃博恆握緊刀柄,大叫一聲,猛地從背後揮出那柄寒光閃閃的刀,拼盡全力向阮瞻砍來!


  距離那麼近,他又用了那麼大的力,阮瞻應該必死無疑的!


  可是沒有他感覺中砍向柔軟物體的手感,也沒有鮮血噴流到臉上的灼熱感,只覺得手腕在半空中被鐵鉗一樣的手抓住,一種手腕要折斷的疼痛直襲過來,讓他哀叫一聲,不自禁地鬆開了手。


  刀,已經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中,正是他的對手!


  「就等著你奉獻武器呢,用我的手殺你,真怕髒了我的手。」阮瞻面容冷酷,把那把鋒利的刀放在黃博恆的脖子上比畫了一下,「但願你是值得我殺的!」


  「什麼意思?」黃博恆哆嗦地問。其實他已經不能思考,只是本能地問了一句。


  阮瞻沒有回答,毫不猶豫地揮手橫砍,下手又快又狠又準。月光下,只見銀光一閃,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黃博琲瑰Y就這麼和他的身體分離了,咕嚕嚕滾到草叢裡。


  站在阮瞻影子裡的小夏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阮瞻總是特意面對著月光,這樣小夏就被他永遠護在了身後。


  可小夏雖然看不見,但阮瞻卻看得清楚。只見黃博琲甄_頭在草叢中滾動了一陣後停了下來,臉還是對著身體的方向,眼睛睜著,甚至還眨巴了一下,眼神裡充滿了不相信和恐慌。


  「你死了,倒下吧。」阮瞻輕嘆一聲。


  斷頭的嘴張了張,似乎很憤怒,但他還沒有說出話來,就「親眼」見到阮瞻面前一具沒有頭的身體轟然倒下,他明白了那是自己,無論他多麼不甘心,他都是死了,可是他卻還覺得有點什麼不對頭一樣。


  這是生命的消逝嗎?為什麼他除了驚恐沒有一點悲哀?感覺這麼古怪?好像他早已離去!


  他有許多疑問,到死都不能明白的疑問。可是他沒有鷛|問出口,因為他再也不能動,不能思考了,因為他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阮瞻又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黃博琲漲漱`。那該是讓他高興的,因為他的死意味著萬里的生。可是有一個問題是他沒料到的--黃博琩瓣ㄛO真正的幕後人!


  這個感覺在他和黃博恆鬥法時就感覺到了,因為他雖然會很高端的蠱術,可是段位顯然太差,和那天在野店中的感覺不一樣,那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完全是對陣雙方在出手時在細節上的差別。


  差別很小,外行甚至看不出來,但一交手,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這就是黃博恆一上來就會很害怕,而他則有點不安和疑惑的原因吧!如果是在野店中行使蠱術的人來和他打,今天這個場面絕不會如此!


  有什麼人在背後幫黃博恆來害他們?為什麼那個人今晚不來幫他?殺人滅口還是借刀殺人?黃博恆被人當猴耍了嗎?難道他也是傀儡,是這個秘密局中的一顆子?!


  可是他口口聲聲承認萬里身上的死蠱是他下的,那些奇怪的祕術他也確實都會,只不過在功力上沒那麼強,這又是怎麼回事?


  或許他要立即回去看看萬里。如果他的蠱解了,證明黃博恆所言不虛;如果他的蠱還沒解,證明黃博恆被人騙了,他以為死蠱是他下的,可實際上不是!


  可他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以致於讓他送了命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騙的!


  無論如何,阮瞻決定先回去看看萬里,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只有不到一小時的生命!


  他轉身看了一下,見他用火手印施出的火,已經把那些毒蛇和妖異植物消滅殆盡,只剩下灰塵。火圈裡一片狼藉,而小夏的肉身還完好無缺地躺在小溪邊上。


  他想應該先讓小夏的魂魄歸體,一個正常的人長期處於離魂狀態,是會傷害身體的。但在那之前,他也要先把黃博衡的屍體燒毀。


  他結了個火手印打到了那顆死不瞑目的斷頭上,然後結了第二個手印想燒那具屍身,但在揮出手的一瞬間,他的腦海突然靈光一現,硬生生地收回了手勢!


  不對,黃博恆不對勁。他活著時無比正常,但他死後,為什麼沒有魂魄離體的現象?


  他是天生的陰陽眼,而且極其純淨,隨著他的能力釋放與加深,應該能看見一切人類不該看見的東西。雖然他在殺了黃博恆時還用了咒術,打算讓他形神俱滅,但結果還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讓黃博恆的魂魄不全,不能再死後為害,並沒有徹底消滅他。


  可他為什麼沒有看到他三魂七魄中的一絲一毫?!而且黃博恆在被殺的時候,血少得可憐,沒有熱血噴湧,這不符合人類的特徵!


  他因為萬里的事而焦慮,一時沒有注意到,但在要燒毀黃博恆屍體的一瞬間忽然意識到了諸多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毅然走到那具屍身面前,撿起那把帶著一絲血跡的殺人刀,直接剖開了黃博恆的胸腔!


  空的,黃博恆的胸腔竟然是空的。乾乾淨淨,光滑清楚,就像一具木乃伊的屍體,而不是一分鐘前還要用金錢引誘他的人的屍體。


  只不過在心臟的位置,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在跳動,像心臟一樣,在一個沒有頭的屍體中跳動!


  那圓球有一層淡黃色的外皮,很薄很薄的,薄到讓人感覺一碰就會破,薄到能以外觀上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蠕動,乍一看來的跳動正是源於此。


  一個人類的屍身,胸腔內是空的已經很奇怪了,無法想像他是如何正常的生活、吃喝、思考的,而怪中之怪卻是這顆圓球,看起來太妖異了!


  阮瞻沉吟了一下,對準月光,把小夏很好的守護在身後,然後用刀猛地劈向那圓球。

  
  他不像萬里一樣總是泡健身房,但他的力氣還是很大的。可這毫不留情的一刀劈開那個看起來脆弱的不得了的圓球。他咬咬牙,又劈了一刀,還是沒開,直到他劈第三刀時,那圓球才突然裂開,讓他感覺自己在劈的是一個外殼超硬的椰子。


  而在那只裂開的圓球裡,竟然全是眼睛!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珠子!


  一隻緊挨著一隻,有的是眼白在前,也有的是瞳仁在前。擠擠擦擦,爭先恐後地要湧到前排來,看著就像沸水鍋裡往外冒的氣泡,那圓球外皮的蠕動正是因為這個。


  如果是小夏看到這副場景,一定會嚇得不輕,可阮瞻並不害怕,只有些驚異,不知道這又是什麼神秘的術法。看來,這世界上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太多離奇而不可思議的事,他的功力還差得遠哪!


  「妖孽!」他輕喃了一聲,把第二個手印打了出去,讓這具屍身連同那奇妙的圓球一起燃燒起來。他無法參透這是什麼,但知道留下這東西必然為禍,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


  那圓球被火燒得發出「啪啪」的爆裂聲,還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惡臭和血腥味。阮瞻皺著眉頭,臉上一副無法忍受的樣子,倒退出三米之遠,揮手把那把刀扔了出去。


  那柄刀穿透屍身燃起的黑煙,重重落到地上。


  阮瞻假裝沒有注意到燃起的黑煙中有一絲血色的東西,只是加大了一把火,讓這些不適於留在人世間的東西迅速化為灰燼,然後不動聲色的離開那裡。在走過那柄刀的旁邊時,他悄悄地伸手一勾,把一張早就貼在刀柄上的符咒收回手裡。


  「小夏,閉上眼睛。魂魄歸體的話會有不太舒服,但不會疼了。」阮瞻說,然後施法讓小夏靈肉合一,「妳可能有一陣子不能動,但我會帶妳回去。」


  小夏真的是不能動,但是能說話,「萬里的蠱解了嗎?」她著急地問。


  「我不知道,要回去看看。」阮瞻知道小夏雖然沒有看到關鍵情況,但也知道零星的信息,於是也不瞞她。


  「那麼--如果,不能解--要怎麼辦?」


  阮瞻有幾秒鐘沒有說話,就定定地看著小夏要急出眼淚的眼睛,忽然伸手撫摸她的臉龐,神色溫柔極了。


  「你不想要他死,是嗎?」他問,眼睛離小夏很近,好像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他呼出的氣吹拂在小夏的臉上,有那麼一瞬,小夏以為他要吻她,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居然芳心亂跳。


  「即使這蠱解不了,我也有辦法不讓他死。」阮瞻繼續說,手掌在小夏細嫩的臉上一再流連,「妳的願望會實現的,我不會讓他死。」


  望著他的堅定,小夏相信他!


  



  萬里的蠱沒有解!


  他依然是昏迷不醒,而且氣息越來越弱。離午夜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像要走到生命盡頭一樣,沒有一絲生氣。


  可小夏相信阮瞻!


  他說他有辦法,他說他不會讓萬里死,對此她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因為他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說出的,一定會辦的到!所以,當阮瞻要求她到二樓待一會兒,以免她吵到他為萬里強行解蠱時,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她是阮瞻抱回來的,而且還是不能動,所以依然要阮瞻抱著她放到二樓的祭台上。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她還是很高興能多窩在他懷裡幾秒鐘。


    看阮瞻忙碌地在她身邊佈陣掛符,她忽然想起血木劍的所在。


  「那邊有個暗格。」她的胳膊還是能稍微動彈,於是費力的指了一下,並告訴阮瞻要如何打開,「我拿著血木劍,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快救萬里要緊。」


  阮瞻只微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他把血木劍取出放在小夏能活動的那隻手裡,可佈陣掛符的行動還是沒停止。小夏覺得他太小心了,不以為這時候會有什麼東西來襲擊。她想催促兩句,但見阮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忍下了話,沒有多事。


  阮瞻做完這一切,站在那裡看了小夏一會兒。他的神情雖然很平靜,和平時沒有什麼分別,可心裡卻有一絲說不出的寂寞。


  終究,她不會是他的。這樣也好!


  他很認真地看她,想把她深刻地埋藏在心底。然後不等疑惑的小夏要問什麼,就毅然上樓去了。


  樓上,萬里躺在床上,臉上的黑氣已經十分深重,並在印堂處開始聚集了。阮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氣息,知道他接下來所要做的,是他必須做的。


  他咬破中指,在萬里的眉心劃了一道符,然後用所有的力量讓他神志清醒。他不吝嗇自己的靈力和法力,只幾分鐘時間,汗水就溼透了他的衣衫。不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因為彷彿永遠不會醒來的萬里悠悠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阮瞻結了一個小結界,防止他的話被樓下的小夏聽到。


  「你說不了話,我知道,但是我要你清醒,因為我有話要說。」阮瞻站到萬里床邊,「不要用那種詢問的眼神看我,相信我,你沒有死,不過快了,大約還有半個小時。可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所以哪怕閻王爺親自來提你這混蛋,我也不許,因為我一向說到做到。」


  他拿出一柄小刀,「我以前學過一種術,叫『嫁接術』,這不是種花種草,但原理有點相通,就是把一個人身上的東西,引到另一個人身上。這蠱,我解不了,因為這件事太複雜,時間太短,我沒辦法做到。可你的命只到今晚的午夜,所以我要用這種術把你身上的蠱引到我的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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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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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逢三之難


    萬里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卻在喉嚨間擠出了一聲悶喊,而且用力眨眼睛,意思是堅決拒絕阮瞻這麼做。因為那蠱也許是解不了的,阮瞻這樣做,無異於是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他們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怎麼能夠如此自私!


  「可惜我是自私的。」阮瞻好像聽明白了萬里的心裡話,「我是個驕傲的人,不能忍受許下的諾言不能實現,這嚴重傷害我的自尊。為了我自己心裡好過一點,我就顧不得你的感受了。」他邊說邊搬過萬里的腳,在那死蠱沒入的地方劃了重重的一刀。


  萬里雖然不能說話不能動,不過感覺還是有的,疼得額頭冒汗。


  「忍著點,別像個嬌氣包!」阮瞻假意嘲笑了萬里一句。


  這蠱很厲害,不割深一點不行,而且他也沒時間給萬里想辦法麻醉。但就算如此,這傷口中也只是滲出了一點血,並沒有正常情況下該有的血流如柱的情景。這讓阮瞻不由得想起了黃博恆的屍體。


  誰在背後真正操縱著一切?楊幕友嗎?好像只有他有嫌疑,但阮瞻卻從對方的施法手段上感覺不是!


  假如這個秘密中另有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太厲害了!他不僅能隨意用蠱術控制動物、植物,會下死蠱和鬼蠱,還利用黃博恆製造了圈套!


  就一般情況而言,黃博恆已經很厲害了,可惜和他對陣的是阮瞻,還因為他臨戰時生出的怯意,所以才會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而他們在野店受襲時,阮瞻的感覺可完全不是這樣。雖然他還是化解了那次的攻擊,但卻覺得對方是在試探,給他一種游刃有餘、未盡全力的感覺。


  黃博恆承認一切都是他做的。看樣子並不是為了保護誰,也是不受誰指使,而是真真正正的認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的。這樣看來,他一定是被當槍使了,問題是用槍的人是誰?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一直暗中幫助黃博恆而在最後又背棄他?


  這讓他想起了一種日本的傀儡控制術,手法高超的控制者會讓傀儡替他完成自己要做的事,並承擔全部的傷害。他覺得對方對黃博恆正是用的這種手法,只不過這個真正的幕後人,顯然把這種控制術修煉得更加精緻。


  假設他的猜測沒錯。黃博恆就是那幕後人的傀儡,那麼他不是其它材料製成的假傀儡,而是以人類屍體為原料,並且有一顆不知用什麼妖法製成的『心臟』!


  那人不僅讓黃博恆『活著』,還讓他堅信自己就是一個有思維、有行動力的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只是受控制的傀儡。這是多麼高超的技藝!


  他不覺得這回又是有日本人攪和進來了,因為日本的術法大多感覺生硬。可這人的手法相當繁雜,甚至是華麗的。而且他心機深沉,不像楊幕友一樣,雖然謹慎但卻狂妄。這讓他覺得這個幕後人沒有缺點,讓他無從下手。


  可那個人躲在黃博恆背後要達到什麼目的?這一切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給了黃博恆奢華的生活,他自己是過得更奢華還是對這些財富不屑一顧?難道是張群?不,不可能,據他的判斷,張群已經被楊幕友附體。


  這件事情本來已經漸漸明晰,可這一番峰迴路轉,又把各種線索纏成了一團亂麻,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


  唯一解謎的鑰匙是那個怪人阿烏。不過,她也許是整件事情的知情人,但卻是指望不上的線索,因為從黃博恆的話中可以料想到她會基於恐懼,不敢說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們必須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剝開這事件的層層迷霧,然後才能得到解答。


  阮瞻心裡紛亂的想著,可是手下卻沒有停止。他先是在自己手心同樣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然後以自己的血和萬里那點微少的血混合在一起,再脫掉萬里的全部衣服。只剩下內衣,以手指蘸著那混合的血,從萬里的腳底一直畫著一種奇怪的符咒到他的頭頂。


  做完這一切準備工作,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萬里的腳,讓他腳上的傷口和他手上的傷口貼在一起。


  「別試圖抵抗,那會使你我更危險!」阮瞻不理萬里的胸中發出的幾聲悶哼,「如果我們都死了,就沒人再陪小夏了。」


  萬里急得熱汗淋漓,明白根本無法阻止阮瞻要做的事。他們在一起時,他總是槓不過他,因為阮瞻雖然外表淡漠,但對自己認定的事,比任何人都要更不顧一切!


  他眼見著阮瞻盤膝坐下,左手還是與自己的傷腳相握,雙目微閉,嘴唇輕動,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指著自己的眉心,靜止了一會兒後開始做向後拉的動作。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卻見阮瞻拉得很用力,同時他感覺自己身體內有一條絲一樣的東西在被向外抽離。或者,應該說是潛伏在他身體裡的一條蛇。但那『蛇』蠕動不止,不肯被拉出他的身體,反而向身體更深處躲藏,和阮瞻僵持著。


  在這種情況下,萬里備受煎熬。不過,儘管他不想阮瞻把生的機會留給自己,但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兩個人都要受害!


  想到此,他不再猶豫,努力用意念把身體內的那條蛇往阮瞻的方向擠,同時感覺到阮瞻也加大了力量。


  此時,如果他能靈魂出竅,就會看到自己的皮膚下有一條黑線從頭頂向腳底移動,而且由於雙方的拉鋸力,這黑線拱得所到之處的皮膚起伏不止,怪異之極!


  就這樣又過了不知多久,他身體內那條已經滲入血肉的『蛇』生生被拔了出來,讓他疼得不禁大叫一聲。


  叫過之後,他才發現,他能發出聲音了!


  「這兩天不能說話。快憋死你這話嘮了吧!」阮瞻蒼白著臉,可是神色十分欣慰。


  他有感覺,萬里身體裡的蠱全部被嫁接到了他的身上。終於,他還是可以保住朋友的命,終於他還是可以完成小夏的願望。她不希望萬里有事,他就還給她一個完整健康的萬里。


  萬里動了一下,發覺身體有些發僵。他知道那是因為那霸道的蠱給他的身體造成的暫時影響,所以慢慢自我調整了一會兒,才能坐起來。


  阮瞻見他恢復得不錯。心裡一鬆,『哇』的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別硬撐了。」萬里見阮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連忙拉住他,「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待會再研究你這麼做是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先穿好你的衣服。」阮瞻勉強坐在床邊,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怕人家以為我們——那個嗎?如果我們真那樣。我比你高大,肯定是攻君。你是受君!」萬里開玩笑,但臉色卻是凝重的。他習慣這樣,越是到為難的,危險的時候,他越想說笑。那讓他放鬆,而只有精神放鬆才能想出好辦法。


  「早知道你一恢復,話就那麼多,讓你去死好了。」


  「我是打算去死的,誰讓你這傢伙多事!你——沒事吧?」


  「嫁接過的蠱當然會更厲害一點。」阮瞻也不瞞萬里。「不過我有辦法暫時壓制一陣,這樣就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時間?有多久?」


  「我不知道。」


  「就是說你隨時會掛!」萬里穿上衣服,「甚至還不如我,我至少知道我有多少時間。」


  「也可能不會掛。」


  「我從來都是爭取最好的結果,卻做最壞的打算。」萬里難得的皺皺眉,「我早就知道你這混蛋早晚有一天要陷害我,如果你這次為我而死,我這一輩子也好過不了。可是你這樣做是十分不明智的。我並沒有特殊的能力,所以並不是決定性的力量。可你死了,意味著我和小夏也逃不過敵人的魔爪。你一心要我活,卻可能最終葬送了咱們三個。你平時最冷靜理智,怎麼這次那麼糊塗。這筆帳也算不過來。」


  「世界上從來沒有理智的人,理智只是相對於與自己關切不深的東西。」阮瞻平靜的說,「如果你死了,我最後戰勝對方又如何?我要你平安的來,也平安的回去!」


  「你說這話真是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多年的朋友了分什麼彼此?」


  「你沒有明白。」阮瞻說,「現在敵暗我明,整個事情又如一團亂麻一樣。如果你死了,我的情緒會受影響,而小夏會怎麼樣傷心,你想過嗎?到時候我們大家亂做一團,就更沒有取勝的機會。」


  「我看不出你死了,我們有什麼勝算?」


  「我不一定會死。就算我死了好了,可我相信我活著時不是平凡的人,死了也可以有能力保住你們,不會像常人一樣,人死燈滅,沒有了作為。所以,我生與死,對整件事情影響不大。」


  「你是不是想過,如果你死了,可能會對解決事情還有幫助啊?」萬里懷疑的瞪著阮瞻,「我不知道我昏迷這兩天發生了什麼,敵人有那麼強嗎?」


  「閉嘴吧。我是膿包嗎?」阮瞻傲慢的揚揚眉,「不管他多強,我不會做自裁這種沒出息的事!我只是說,萬一我掛了,對你和小夏是沒有影響的,我一樣可以保護你們。」


  「沒有影響嗎?」萬里反問,「你當小夏不會傷心嗎?」


  阮瞻聽到小夏的名字,心裡湧出一絲不捨,但他隨即強行壓下這種情緒。在這件事中他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也沒有軟弱的資格,他能選的只是由他來面對死亡,這樣是最好的資源配置,因為他即使死,也會是對付敵人最強的一環,這點自信他還有!


  「如果這次非死人不可,那就讓她傷心一次吧。」阮瞻平靜的看著萬里,「你相信我父親說的話嗎?」


  「當然相信。」


  「他說你會因為好奇而遭難,但又說你會長壽。你看,全應驗了。你先是闖了禍,然後會有解救的辦法,最後會活得好長。」


  「什麼意思?」萬里有點疑慮,總覺得阮瞻象留遺言一樣。


  「我也相信我父親說的話,他的預言從來沒有不準過。他說我會有『逢三之難』。」阮瞻見萬里一臉迷惑,繼續解釋,「你知道,我是三月初三的生日。『逢三之難』是指我三十三歲的生日前,會有一場大難他說我十之八九是躲不過的,除非——」


  「除非什麼?」萬里急問。他極度相信阮瞻的父親,如果他老人家那麼說,阮瞻可能真的有大麻煩!


  「沒什麼,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阮瞻站起來,「我去看看小夏怎麼樣,然後我們討論一下,下一步要怎麼辦?」


  萬里張了張嘴,想問的話終究沒有問出口。他目送阮瞻走下樓去,雖然明知他們還處於危險之中,但他心裡卻完全被這個『逢三之難』驚呆了。


  他明白阮瞻的意思,他是說:既然他活不長久,至少要有一個人守護在小夏身邊,不要讓她為失去兩個生命中重要的男人而傷心。


  他和阮瞻同歲,三十三歲的生日,不就是明年嗎?阮瞻的父親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這個秘密他一個人竟然保守了那麼多年!原來他心裡壓著那麼大的一座山!原來頭頂上一直懸著死亡之劍的是阮瞻!他還號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有多麼不稱職啊!


  怪不得他從來不與人接近,怪不得他不接受小夏,原來他是不想與人發生感情糾葛!不想當他逃不過那一劫的時候,會讓留在這個人世的人痛苦!


  而今天他之所以說出來,是要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吧!是想讓他好好的對待小夏,而他可以為他們的幸福做最大的犧牲。


  「用得著那麼偉大嘛!」他喃喃低語,語氣雖然輕鬆,神態卻嚴肅不已。


  這一刻,他心裡明白,阮瞻不僅是為小夏融化內心而已,他是愛著她的!只是他什麼都放在心裡,從不說出來!


  而在他想來,就像阮瞻拚命要保住他的性命一樣,他也要幫他,不然這世界上的人還要朋友幹什麼!


  要幫他!一定要幫他!


  不過,眼下的危機是應該首先解決的,阮瞻的『逢三之難』畢竟是一年多以後的事,還有時間,目前的問題才緊迫。不過他總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那個幕後人是誰,因為他在昏迷前好像見過那幕後人的臉。


  只是不知為什麼,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一用力想就頭疼欲裂,好像有個打蛋器在腦袋裡攪,難道是那個死蠱給他的思維造成的負面影響?


  他抱著頭苦思冥想,可依舊一無所獲!


  時間已是午夜,萬里終於活了下來,而小夏卻正處於又一場幻覺之中。




2007-4-18 06:5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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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幻覺中的往事
                                                                                
                                                                                
  當小夏渾身發僵,腦海中又浮現那個年輕女人的背影時,她就知道她又回到那個幻覺之中了。她不明白是什麼讓她反覆進入這個幻境的,是那個女人要她說什麼嗎?
                                                                                
                                                                                
  印象中她的名字叫做阿百。
                                                                                
                                                                                
  此時阿百正坐在一張竹床上,只是昏暗的光影,就在這片昏黃中,小夏與她心靈相通一樣,深刻感受到她的心境--幸福、憧憬,卻還帶著一點悲傷和辛酸。
                                                                                
                                                                                
    為什麼會有那麼複雜的情緒呢?小夏不能明白。正是那個主動吃了阿百「戀藥」的阿南。
                                                                                
                                                                                
  「在繡嫁衣?」阿南問,溫柔的神色出現在他那張不年輕但英俊的臉上。
                                                                                
                                                                                
  「是啊。」阿百抬起頭來,微笑著回答。
                                                                                
                                                                                
  這是小夏經歷的三次幻覺中,第一次以正面清楚地看到阿百的臉。這一眼,徹底顛覆了小夏以往的觀念。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沒有絕代佳人,就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影視明星也不過是化妝師和造型師,外加燈光和角度共同創造出來的。可是在見到阿百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美人。
                                                                                
                                                                                
  任何形容美女的話放在她身上都顯得庸俗,她一雙眼睛如同秋水含煙一樣,襯得整張臉純潔的不帶一絲煙火氣,溫柔而甜美,沒有經過修飾就已經美得讓身為女人的小夏也喜愛起來。
                                                                                
                                                                                
  「繡得怎麼樣了?」阿南坐在阿百的身邊,扯出那件衣服的一角看了看。
                                                                                
                                                                                
  「還沒好。其實我們又不是世俗中的夫妻,只要你真心愛我,也就夠了。只是--我很想真正作一次新娘,穿一次嫁衣。如果你不喜歡--」
                                                                                
                                                                                
  「我很喜歡。」阿南打斷她,「我知道我只是你的鬼夫,見不了光,可是我也想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娶妳,除非妳嫌棄我。」
                                                                                
                                                                                
  「不不,我是怕你--」阿百急急地解釋,「你知道,我是女巫,本來不能和世俗中的男子婚配,如果硬要嫁人,只能以『藥鬼』為夫的。」
                                                                                
                                                                                
  「所以,妳只是沒得選,才會選我是嗎?」
                                                                                
                                                                                
  「不是的,我本來下定決心不嫁人,以免『藥鬼』害人。可是你出現了啊,我是真心愛你的,只是--」
                                                                                
                                                                                
  「只是什麼,你總是說一半話。」
                                                                                
                                                                                
  「只是--我不能生小孩。你該知道的,我的能力是天授,所以沒辦法生小孩。」
                                                                                
                                                                                
  「還有什麼?」阿南見阿百的眼淚都要急出來了,又放柔聲音,「我畢竟是鬼,雖然妳施法讓我有了形體,可我也是不能有後代的。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說,妳最近不是看到兩個有天授能力的小孩嗎?你收他們為徒,不是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嗎?就像你師父對妳一樣。」
                                                                                
                                                                                
  「是啊。」一說起收徒的事,阿百的臉上露出興奮的樣子,「有天授能力的人不好找,沒想到讓我一次遇到兩個。那個小姑娘的能力還不能確定,可那個男孩卻絕對有天授的強大力量,就是不知道他爹娘捨不捨得他。」
                                                                                
                                                                                
  「他家一向被族人排斥,現在他家的獨子被鼎鼎大名的巫看中,應該會巴不得的。可是我們不要說這個,我想說正式娶妳的事情。」
                                                                                
                                                                                
  阿百微笑了起來,但小夏還是感覺到了那種夾雜著幸福和悲傷的感情,不明白一個要做新娘的人怎麼會有那種心情,不是應該充滿了甜蜜嗎?
                                                                                
                                                                                
  「我把你的名字繡在了花樣下面。」她像現寶一樣拿出那件美麗的嫁衣,指指胸口的部位,那上面繡了一朵美麗的山茶花。
                                                                                
                                                                                
  小夏不知道繡花也可以分為兩層的,估計要絕頂高超的技藝才能辦到,她只是覺得眼前的嫁衣很眼熟,仔細一看,恍然認出是自己身上這一件。
                                                                                
                                                                                
  「繡花的時候我還用了一點巫術。」阿百繼續說,「這樣無論過多少年,這套嫁衣還會像新的一樣,除非我心死,這正好配你那句話啊。」
                                                                                
                                                                                
  「我會一直陪著妳,生死不渝!」阿南信誓旦旦地重複。
                                                                                
                                                                                
  原來那件嫁衣在製作過程中使用了神秘的巫術,怪不得這麼久了還像新的一樣,怪不得她穿上後會產生幻覺!阿百是要告訴穿這件嫁衣的後人什麼事?
                                                                                
                                                                                
  嫁衣還是新的,就證明阿百沒有心死,她又是在期待什麼?
                                                                                
                                                                                
  而且,黃博恆為什麼一定要自己穿這件衣服和他舉行婚禮?
                                                                                
                                                                                
  「小夏!」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把這幻境和小夏的思慮一下子攪散了,讓小夏猛然回到現實來。
                                                                                
                                                                                
  抬頭一看,是阮瞻關切的臉。
                                                                                
                                                                                
  「我能動了?」她雖然不在幻覺之中了,但阿百傳遞給她的那份悲傷和辛酸還在。
                                                                                
                                                                                
  「妳不能動只是因為魂魄剛剛歸體,一時不適應造成的。」阮瞻微笑著拉起她。
                                                                                
                                                                                
  小夏藉機握住他的手,卻覺得他的胳膊瞬間繃緊了。低頭一看,見他的手掌怵目驚心地橫著一條又深又長的傷口,驚得她立即放開。
                                                                                
                                                                                
  「皮外傷,解蠱時弄的。」阮瞻掩飾了一下,試圖把手縮回來,卻被小夏拉住了傷手的手腕。
                                                                                
                                                                                
  「這要包紮一下才行啊!」小夏心疼得胃都攪了起來。用食指輕輕撫摸那傷口的邊緣,嘴巴對著傷口吹涼氣,「一定很疼的,是不是?」
                                                                                
                                                                                
  看著小夏低垂著的頭幾乎埋在他的胸前,看她那麼關切他的傷,阮瞻彷彿聽到自己費盡心力重新冰封偽裝的心再一次融化的聲音。從沒有人這麼關心過他,從沒有人為他的痛苦這麼感同身受過,從沒有人這麼心疼過他,他好像從生下來就是一個人,一點溫柔也沒有享受過,幾次不成功的感情經歷也是如此。只有小夏會這麼對待他,把他當作一個也會受傷的人來疼,這讓他怎麼放得下她?
                                                                                
                                                                                
  即使在這次的事件中他真的死了,或者,他的『逢三之難』過不去,他也不能讓他的魂魄離開。他要永遠守護著她,直到有另一個男人可以替代他。
                                                                                
                                                                                
  他伸手碰碰她的頭髮,看她迷惑地抬頭看他,連忙說:「妳該去看看那個無良的心理醫生,他腳上的割傷至少要過好幾天才能走路。」
                                                                                
                                                                                
  「醫生?什麼醫--」小夏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明白阮瞻說的是什麼意思,臉上立刻綻放出驚喜又開心的笑容,「萬里好了嗎?你醫好萬里了嗎?太好了!」
                                                                                
                                                                                
  她忘形的跳了起來,摟住阮瞻的脖子,就這麼吊在他身上,輕啄了他的臉一下,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辦到的,你說過不會讓他死,就不會有事的!」
                                                                                
                                                                                
  萬里的危在旦夕一直是壓在她心裡的一塊大石,壓得她連呼吸都覺得不順暢,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希望這折磨能快點過去,但另一方面卻又希望時間停頓,好給萬里生的機會。現在,這一切矛盾終於因為阮瞻的努力而結束了,這讓她覺得整個天空都亮了,雖然時間才剛到午夜。
                                                                                
                                                                                
  「要去看看他嗎?」
                                                                                
                                                                                
  「當然,不過你手上的傷口也要處理一下,我們帶來的醫藥包也在樓上哪!快快快!!」
                                                                                
                                                                                
  小夏催促著,而當他們一上樓,就看見萬里抱著頭坐在那兒,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你又哪裡不舒服?」小夏問,臉都白了,怕又有什麼意外。
                                                                                
                                                                                
  萬里抬起頭,微笑的伸開手,「抱抱先吧,畢竟我到鬼門關走了一遭。」他不想傳遞給小夏不良信息,所以又恢復到他平常插科打諢的樣子。
                                                                                
                                                                                
  「你確定沒事?」小夏不放心。
                                                                                
                                                                                
  「我確定。我不過是回憶點事情,可是想不起來了,有點頭疼。」萬里說著看了阮瞻一眼。
                                                                                
                                                                                
  「那個蠱很霸道,它控制了你身體的一切活動,暫時有記憶障礙是正常的,沒關係,會慢慢恢復。」
                                                                                
                                                                                
  萬里沒說話,在他心裡,他知道那個失去的記憶是極其重要的,不能等慢慢恢復,可他又實在想不起來。或者有什麼相關的東西刺激一下會想起來,可什麼東西可以刺激他這部分封閉的記憶呢?
                                                                                
                                                                                
  「如果你要想起的事是和我們所經歷的這件事有關,那麼我們可以討論一下細節,這樣或許可能刺激你的記憶,你這樣苦想是沒有用的。」阮瞻見萬里雖然笑著,可眉頭卻鎖得緊緊的,提議道。
                                                                                
                                                                                
  「好主意!」萬里站了起來,但從腳底傳來的刺痛卻又讓他坐下了。
                                                                                
                                                                                
  「你還是服從命令聽指揮吧!」小夏說著,拿出枕頭下的醫藥包。
                                                                                
                                                                                
  她先忙著整理好兩個人的傷口,然後三個人在阮瞻佈好的結界裡討論整件事情--各自了解到的微小細節,對每一件事情的懷疑,還有自己的想法,包括小夏突然出現的三次幻覺。
                                                                                
                                                                                
  「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件事!」小夏站起來,「你們轉過頭去,我要換衣服。」
                                                                                
                                                                                
  「為什麼換?妳穿這個挺美哪!」萬里拉住她,「還滿秀氣的,看起來不那麼野蠻。」
                                                                                
                                                                                
  「你不明白。」小夏白了萬里一眼,「剛才我不是講了嗎?幻覺裡的阿百說,她把那個叫阿南的男人的名字繡在了胸口部位,我要拆開上面繡的這朵山茶花看一看。」
                                                                                
                                                                                
  「不是叫阿南嗎?還看個什麼勁兒?」萬里問。
                                                                                
                                                                                
  「我是要看全名。」小夏說,「我總覺得這個男人是整個事情的關鍵,那個怪女人阿烏只是個見證者,這個阿南說不定是當事人。還有,我要確定,這件嫁衣是不是阿百繡的那一件,萬一是我看錯了呢?」
                                                                                
                                                                                
  「說的有理,轉過頭去。」阮瞻簡短地說,然後和萬里轉過身去,讓小夏換好衣服,再等她慢慢拆掉衣襟上那朵美麗的花。
                                                                                
                                                                                
  「你們看。」小夏舉著那件衣服。
                                                                                
                                                                                
  在燭光下,在那嫁衣的胸前,隱藏在花下方的是三個字,漢字--司馬南。
                                                                                
                                                                                
  原來那個男人的全名叫司馬南,而且這也證實了小夏穿的這件嫁衣確實是當年阿百的那一件,但這些和他們所遭遇到的事情,與這個山林中的秘密有什麼關聯呢?




2007-4-18 06: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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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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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傳說

      所有的信息匯總後,三個人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他們以為,這起事件的陰謀味並不重,不過卻有相當強烈的矛盾感覺,總讓人覺得那個幕後人彷彿希望能被人發現這個埋藏多年的秘密,有強烈的傾訴感;但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接近真相,他又想把知情人也埋藏在這裡,永世不得翻身。
                                                                                
    
  以前他們曾經一直想找到叢林怪人阿烏,不過現在看來此路不通,因為從黃博恆的話中,他們知道阿烏是極其難找的,而且即使找到,她由於某種原因也不會說出事情的真相,好像是她當年做了什事情而遭受到了殘酷的懲罰。
                                                                                
                                                                                
  對於阮瞻而言,他當初拼命找阿烏,是為了要解萬里的蠱,而如今萬里除了兩天水米沒黏牙,可能會餓死外,已經沒有太大的危險。至於他自己的命,他雖然也很在乎,但他不想再走彎路了,所以決定按部就班地調查這件事,然後做一個徹底的解決。
                                                                                
                                                                                
  他曾經不想因為這件事打擾到平靜生活的村民們,不過這件事現在越來越複雜,似乎牽扯到多年前的事情,這樣就不得不向當地人來打聽了。這裡是偏遠的山村,沒有什麼文字資料來記錄,如果不靠詢問,就什麼也不會知道。
                                                                                
                                                                                
  “好,我們把各種線索整理一下。”萬里一副結案陳詞的模樣,“小夏在她的案子中發現了奇怪的現象,死去的當事人身邊都有能活動的植物,即使屍體被火化後埋進了墳墓,那些奇怪的種子還會生長出來。”
                                                                                
                                                                                
  “我在‘援手’事務所的大樓裡也看見過那隻黑貓。”小夏補充。
                                                                                
                                                                                
  “這隻黑貓是串場的。好像是節目主持人。”萬里點頭,“另外你那個倒楣的二老闆關正可能因為發現了什麼而被殺,臨死時還虐殺了一隻貓,留下了‘那蔓村’的線索。而阿瞻通過出賣色相發現,黃博恆和楊幕友也和那蔓有關聯,所以我們這才來到了這裡。”
                                                                                
                                                                                
  “還有,黃博恆在城市就對小夏表現了深厚的興趣。”阮瞻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心裡有些不舒服,“而我們一到這裡就受到了狙擊,你因為冒充過小夏的男朋友而被下了死蠱。小夏則被逼婚,對手恰巧是個能控制動物和植物的人。”
                                                                                
                                                                                
  “我要糾正你一下。”萬里接過話來,“你說了,黃博恆不是個真正的人,而是個屍體做的傀儡,那麼他應該沒有自己的愛與憎。他所表現和反應的,都是操縱者的情緒,所以說對小夏感興趣的不是黃博恆那個木乃伊,而是那個幕後人。小夏,你有什麼仰慕者或者暗戀者嗎?”
                                                                                
                                                                                
  “我怎麼知道?”小夏漲紅了臉。
                                                                                
                                                                                
  阮瞻知道萬里是故意輕鬆氣氛的。
                                                                                
                                                                                
  萬里的個性瀟灑,越是面對危險,越是談笑風生,但他怕骨子裡很害羞的小夏尷尬,連忙把話題導回。“這個問題也有一種解釋—黃博恆,或者說那個幕後人下了比死蠱更可怕的鬼蠱在那個多年前死去的新娘身上,而小夏和那個新娘長的一模一樣。假設這不是對方製造的幻象的話,那麼小夏被選中,很可能是因為相貌的原因。”
                                                                                
                                                                                
  “這麼說是因為相貌而產生的遺情或遺恨心理。”不過說起那個變成簑衣鬼的新娘滿可憐的,你把她怎麼樣了?”萬里問。
                                                                                
                                                                                
  “寄放在殘裂幡裡。成為鬼蠱後除非對方自願解除,就只有灰飛煙滅一途。既然黃博恆只是傀儡,那麼要那個幕後人解除鬼蠱,她才能獲得自由,現在不如先等在幡裡,免得被控制又去害人!”
                                                                                
                                                                                
  “這件事和當年的新郎有關嗎?”小夏問。
                                                                                
                                                                                
  “至少有重大嫌疑。”阮瞻說,“無論出於愛還是恨。他有動機,而且他神秘失蹤,村民又不願談起他的事。”
                                                                                
                                                                                
  “或者說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警察破案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如果沒有太多線索,就要對唯一的線索進行偵查。”萬里突然笑了一下,“還有一條最重要的證據——阿瞻去挖過人家的墳地了,那裡的特殊植物長得非常好,充分證明城市和山林都發生過因虐待老人而暴死的事件,而且殺人手法相同。所以,我們絕對能從這裡找到一切的答案。現在的問題是:神秘的新郎、美女阿百和她的男人司馬南、楊幕友、叢林怪人阿烏之間有什麼聯繫呢?看來要從知情的村民身上打聽情況。”
                                                                                
                                                                                
  “他們好像很排斥這件事,怎麼會輕易說出來?”小夏提出現實的問題。
                                                                                
                                                                                
  “這個嗎?就要靠我這個優秀的心理醫生啦!”不理會阮瞻若有若無的冷哼,萬里充分發揮做心理醫生的特長,“阿瞻說過,一問起當年那新郎一家的事,村裡人都支支吾吾的,一副害怕的樣子,而且這個八角樓和叢林怪人阿烏好像也是個禁忌一樣;而小夏你說過,你在幻覺中反覆見到阿百美女出現在這裡,並且聲稱是個有名的女巫,這樣就好辦了。這證明村民非常迷信而且敬畏巫蠱之術,我們從這方面入手就行了。”
                                                                                
                                                                                
  “你是說告訴他們一點其中的細節嗎?”小夏說著看了阮瞻一眼。
                                                                                
                                                                                
  “放心,對於迷信且心懷敬畏的人來說,你讓他說出真相,他都不一定肯,所以不會洩露阿瞻的事啦。反正你確實中有幻覺的,到時候以美女阿百的語氣來勸服他們吧。”
                                                                                
                                                                                
  對萬里的這個觀點,阮瞻和小夏都認同了。
                                                                                
                                                                                
  三個人又談論了一陣,天色快亮的時候,小夏終於堅持不住,歪倒在阮瞻身上睡著了。
                                                                                
                                                                                
  “你看,我說她比較喜歡你吧。你還不信。”萬里小小聲地說,“我們三個並排坐著,她怎麼不倚著我睡?”
                                                                                
                                                                                
  “你吃什麼乾醋?她這兩天為了你累壞了,還受了那麼大的驚嚇,睡著了還有什麼選擇的。”
                                                                                
                                                                                
  “下意識的選擇更能反應內心的願望,她心底下就覺得你能給她安全。不過你別得意,咱們這又是君子之爭,最後誰贏還不一定哪!”
                                                                                
                                                                                
  “我不會和你爭的。”阮瞻望著懷裡睡得正香的小夏的臉,“你忘了我活不過一年了,所以我怎麼會招惹她。”
                                                                                
                                                                                
  “還不一定哪!”萬里心裡一沉。但表面上還信心滿滿的樣子,“這就是我們的區別,我總覺得一切有希望,你卻總覺得一切都是定局。”
                                                                                
                                                                                
  阮瞻沒說話,他不想反駁萬里,因為他知道萬里也是不確定的。‘逢三之難’是他父親說的。那是個從來沒預言錯過一回的人,在他眼裡也是個深不可測、道法高深的人,連他的死也是那麼離奇。他說的話,怎麼可能出現紕漏?!
                                                                                
                                                                                
  “伯父說除非什麼情況,你才能渡過這一劫?”萬里問。
                                                                                
                                                                                
  “除非出現奇蹟,你相信有奇蹟嗎?”
                                                                                
                                                                                
  “我不相信,可是小夏相信。她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不相信奇蹟的人是不會擁有奇蹟的。”
                                                                                
                                                                                
  下面的話萬里沒說,他雖然不相信奇蹟,但相信小夏出現在阮瞻的生命裡可能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表面看來,小夏打擾了阮瞻平靜的生活。闖了無數的禍來拖累阮瞻。可最後的結局又是什麼呢?說不定是她把他從黑暗中拯救出來。
                                                                                
                                                                                
  前面麻煩一點,後面就能娶個可愛的老婆,怎麼想都是划算的。只不過有他這個情敵,阮瞻不是十拿九穩罷了。
                                                                                
                                                                                
  “不要告訴她。”阮瞻突然說。
                                                                                
                                                                                
  萬里點點頭,明白他指的是生命中的威脅,不管是一年後還是現在的蠱毒威脅,阮瞻都不想讓小夏知道。
                                                                                
                                                                                
                                                                                
                                                                                
                                                                                
  這一覺,小夏睡得相當安穩。她太累了,又是在心上人的懷抱裡,當然睡得很香。但她不知道,阮瞻早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了,現在是被子在簇擁著她,外面還罩著保護結界。
                                                                                
                                                                                
  因為才一大清早,就有人光顧了這個偏僻的八角樓,讓這兩個男人立即生出警惕之心,但等他們下到一樓去,卻見闖入者居然是村長。
                                                                              
                                                                                
  三個人當場面面相覷,都是非常驚訝。村長甚至是驚恐的,因為他沒想到這八角樓竟然有人,而阮瞻和萬里則是因為沒想到來者竟然是村長。這個八角樓之所以多年沒人居住卻非常整潔,一定是有人定期來打掃,他們曾經判斷這個人是阿烏,沒想到卻另有其人。
                                                                                
                                                                                
  “你們怎麼在這兒”村長回過神來,有點生氣的樣子。
                                                                                
                                                                                
  “我那天晚上不舒服,就連夜到山下的醫院看了一下,可是我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所以我只好又回到山上。不過這個人——”萬里一指阮瞻,撒了個小謊,“不許我再去打擾村寨,我們這才住到這裡,反正這竹樓又是沒人住的,希望沒有冒犯您。”
                                                                                
                                                                                
  他的模樣本來就長得和藹正派,又很會說話,一下子消了村長的氣,雖然還是有點不悅,不過並沒有責備他們的意思了。只是懷疑的看了看兩人的氣色,“你們沒事嗎?”他試探的問。
                                                                                
                                                                                
  “我們——基本沒事,只是和我們同來的——”
                                                                                
                                                                                
  “那個姓岳的小姑娘嗎?”村長打斷了萬里的話,“她怎麼樣了?唉,你們就不該亂住地方,這是山裡,不比你們城裡,隨便亂闖的話,會觸怒神靈的。”
                                                                                
                                                                                
  阮瞻和萬里交換了一下了然的神色。
                                                                                
  “她病得厲害嗎?”村長是個極忠厚善良的老者,聽說小夏有事,不禁萬分焦急,“還好寨子裡還有五叔懂得解蠱,快帶她去。”
                                                                                
                                                                                
  “解什麼蠱﹖”萬里拉住就要往樓上闖的老人。
                                                                                
   
  “唉,你們是外鄉人,不懂這個。這竹樓是通著陰陽兩界的地方,解放前住的是一位法力高深的雅禁,這山裡的幾個村寨都知道她的仙法有多麼靈通。”村長一急就解釋了起來,“後來她仙去後,這地方沒人敢來的。偶爾來過的人都中了蠱,很折磨人的,這麼個嬌嬌嫩嫩的小姑娘。”



     “這雅禁是不是叫阿百?”雖然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可萬里還是不想用誘導的方式讓這位老人說實話,乾脆把話挑明了。
                                                                                
                                                                                
     “雅禁的閨名不能亂叫,如果——咦,你們怎麼知道?”村長的神色從焦急變為驚疑。
                                                                                
                                                                                
     “這就是小夏出的事了。”萬里搔搔頭,“也不能算出事,她只是做了個怪夢,夢到一個叫阿百的絕代佳人——”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村長再一次打斷萬里的話,顯得又激動又驚恐。
                                                                                
                                                                                
     “當然是真的。她鬧騰了一夜,才睡下。來,您請坐。我慢慢講給您聽,還想請教您一些事情哪!”萬里把村長扯到一樓中間的桌椅邊。
                                                                                
                                                                                
     “雅禁夢示了什麼?”村長才一落坐就問,顯然對這個雅禁崇信之極。
                                                                                
                                                                                
     “實話和您說吧。”萬里正色道,“我們並不是旅行者,而是——這個不便明說,只能說我們的工作是和法律有關的。”
                                                                                
                                                                                
      萬里頓了一下,心想自己也沒有撒謊,小夏的工作確實與法律有關,而且他們也確實因為兇殺案件而來。
                                                                                
                                                                                
      村長‘哦’了一聲,眼神裡閃過一絲敬畏。
                                                                                
                                                                                
      萬里連忙微笑,緩解村長的緊張情緒,“您不要怕,並不是村子裡有什麼問題,而是我們那裡出了幾件殺人案,調查之後發現,死者的死法和阿旺他們三兄弟是一樣的。”
                                                                                
                                                                                
     “阿旺那遭天譴的﹖”
                                                                                
                                                                                
     “不是天譴,是有人故意用蠱殺人。當然這些忤逆不孝的人是該死,可是我們國家是有法律的,這樣是不行的。”
                                                                                
                                                                                
     “是——村子裡的人幹的嗎?”村長弱弱的問了一句。
                                                                                
                                                                                
     “應該不是。可是我們有理由懷疑犯罪嫌疑人與這個村子有一定的關聯。關於這個——您一定要保密。”
                                                                                
                                                                                
      村長很認真的點頭。
                                                                                
                                                                                
     “我們查來查去沒有任何線索,可是昨晚小夏夢到阿百雅禁,她給了我們一點啟示。”
                                                                                
                                                                                
     “是誰幹的?”
                                                                                
                                                                                
     “她沒有明說。只是說起一件新娘投河的事,還說這個下蠱人不除,他可能會來害別人。她還提起一個叫阿烏的,還有‘戀藥’和‘藥鬼’什麼的。”萬里不知道村長了解多少,不敢亂蓋,只好把小夏幻覺中的片段告訴村長,看村長能不能提供什麼線索。
                                                                                
                                                                                
      村長聽完萬里說的話,沈吟了一陣, 才解釋了‘戀藥’和‘藥鬼’的來歷。
                                                                                
                                                                                
      原來戀藥是僳僳族的一種蠱,是女子專門配給情人服用的。當小鳥飛到一半突然落地死去時,在鳥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用密方配製成蠱,給意中人吃下去後,他就永不變心。至於解法,聽說要吃貓爪,但實際上恐怕也要配上秘藥才行。
                                                                                
                                                                                
      至於藥鬼,也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才養的蠱。傳說這類蠱,到晚上會變成一個被稱為‘藥鬼’的美男子,同養蠱的美女過著鬼夫妻生活。養蠱者須經常毒害他人,特別是小孩,以此來侍奉‘藥鬼’並保持同他的關係,不然就會悲慘的死去。
                                                                                
                                                                                
      這樣說來,阿百和司馬南的關係就可以解釋了,但阿百為什麼會神秘失蹤?還有,那個同樣神秘失蹤的新郎又是誰?
                                                                                
                                                                                
      對此,村長欲言又止。




2007-4-18 06: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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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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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第四十九章 真相漸漸浮出水面(上)


  見村長還有顧慮,萬里又詳細說了一下阿百雅禁外貌特徵和舉止,包括她脖子上掛著的那串以紅珊瑚和白色珠子製成的、形狀奇特的蛇形配飾,因為他說得太詳細了,村長完全相信了。


     「我非常尊重您的宗教信仰,可是有一個問題,我聽說養蠱的人是要以一定的方式回報蠱的,越邪的蠱要求就越多。蠱殺人,也必須以人為食。如果哪天所謂的壞人死光了,養蠱人為了防止蠱的反噬,就要以濫殺無辜來侍奉蠱。你剛才說的藥鬼不就是如此嗎?想必這裡的人曾經深受其害吧?」萬里根據村長的臉色猜測著,沒想到村長竟然真的點了點頭,這裡竟然真的曾經深受蠱毒之害。


  「害怕報復是正常的,可是讓這個殺人兇手逍遙法外的話,以後可能造成更可怕的後果,而且我們會保護村寨的。」萬里誠懇的說,「我的朋友其實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法師,他一定能保證村子裡的人不受傷害,只要您幫忙。請您相信我們。」


  村長沉默著,看的出來內心很掙扎,他想保護村寨,但又害怕使自家受到巫蠱的荼毒,兩難的情況讓他一時難以取捨。


  萬里理解村長的這種心態,所以並不催促,只靜靜等在一邊。過了好一會兒,一直不說話的阮瞻突然說,「我想,阿百雅禁夢示小夏,大概是想讓我們除了這個背後下蠱的人吧,畢竟只有萬物神才有權利決定人的生死,任何人也不能代神作出決定。她因為已經仙去,不便親自動手,這才想讓我們後人來解決事情。」


  他知道村寨裡的人對他們的萬物神很虔誠,而且也對那位阿百雅禁分外崇拜和相信,甚至是盲目的,所以他以這方面勸說村長。


  而且,他也以為阿百雅禁是要告訴後人們一些事情的,不然不會讓小夏反覆出現幻覺。這竹樓他曾經檢查過,並沒有靈體存留,也沒有邪氣,更不是村民所說的的連通陰陽之地,只是傳說使它變得神秘。至於那幻覺,並沒有一絲惡意,肯定是阿百雅禁預知了一些事情,用他們不理解的巫術留下來的意念吧,就好像錄像機一樣,而那件嫁衣就是這錄像機的開關。


  據說有能力的巫師能預測未來,阿百當年是一位有名的雅禁,能預測未來沒有什麼新奇的,甚至可能有些事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她無力改變,所以才來求助於後人。


  他的話果然對村長產生了作用,老人又猶豫了一下,看著兩人真誠無偽的臉,終於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給兩個外來客。


  「在我們這一帶,阿百雅禁是最受尊敬的,十里八鄉誰有事都會找她。她不像別的法力高深的道公道婆,會收取高額費用,也不像保佑一方的巫那樣不可接近。她的力量無人可比,卻從不收村人一分錢,生活非常儉樸,這竹樓和平常的生活用度都是村民自願供奉的。由於她法力高,心又善,所以在山外面都翻了天的時候,我們附近幾個小村寨雖然窮卻還是平平安安的,大家都說那是因為她守護著這裡。我們這兒的人幾乎拿她當萬物神一樣相信的,不過解放後不久,她忽然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人說她是洩漏太多天機,保護太多人而受到懲罰,有人說她是成神仙去了。總之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在她之後,我們這裡再也沒有出過法力這麼高又那麼善良的雅禁了。」村長長嘆一聲,「其實我今年才六十歲,對這位了不起的雅禁幾乎沒有印象,不過我爹以前也是村長,所以我聽說過太多阿百雅禁的事,村里還健在的老人也都知道的。」


  「她有沒有結婚?」萬里問。


  「據說,她的能力是天生的,也就是天授的,所以不能和世俗的男子婚配。不過--」村長遲疑了一下,「聽老輩人說,有人看到過她的竹樓裡有男人出沒,因為她也是僳僳族,所以有人說她也是以藥鬼為夫的。可是她還留在這兒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遇害,應該不是藥鬼。」


  「那她有沒有收徒弟呢?」阮瞻提出又一個問題。


  他們主要是想打聽阿百的情人司馬南和當年那個新郎的情況,因為各種線索表明這兩個人與整件事有相當密切的關係。本想著中間舖墊一下,然後再打聽新郎的情況,沒想到才提到「徒弟」兩字,村長的臉色就變了。


  兩人對視一下,精神立刻集中起來。難道所有問題的根源都在阿百雅禁的徒弟上嗎?


  「村長,如果是重要的情況,請您一定要告訴我們。」萬里連忙懇切地說,「說不定這就是我們要解決事情的關鍵,如果您有顧慮,我們可以設下一個結界,不讓外界的任何人知道我們今天的談話。」


  村長苦笑一下,搖了搖頭,「人在做,天在看。瞞得了人,瞞不了神。我並不怕,只怕拖累家裡、拖累村子。可是--算了,既然阿百雅禁有夢示,一定是會保佑我們的。」


  村長又嘆了口氣,裝上了煙袋,深深地吸了一口,「算來阿百雅禁的那兩個徒弟,比我的年紀大一點點,其中一個是我的遠房表姊,另一個就是那錦村投河新娘的正式男人。我表姊叫阿烏,新郎一家是我們村的,名字叫做黃石頭,不過我們叫他阿啞,因為他小時候不說話,寨子裡的人還以為他是啞巴。」


  阮瞻和萬里都沒說話,因為被這事實震驚了。沒想到叢林怪人阿烏竟然是村長的表姊,更沒想到新郎是阿百雅禁的徒弟。


  其實想想這很合乎情理,他們既然懷疑新郎是幕後人,而他的本領又那麼高,幾乎是用蠱的天才,還可以輕易操縱動物和植物,就可以他一定天生就有某種能力並師以一位高人。在這山裡還有誰比一位傳奇的、幾乎被奉為神的雅禁更有法力和巫力呢?!


  「你們山外的人不明白,在我們這裡,有天授能力的小孩會被視為神子,並不常見,無論男女,他們都會活得很久,並且保佑這片山林。傳說中要好幾百年才出一個這樣的能人。」村長吐了一口煙,沉浸在回億裡,「聽我阿爹說,當年的阿百雅禁被證實有天授能力,是神子後,我們整座山裡的人都高興極了,因為有神力的人竟然在我們這一代出現是我們極大的幸運。大家本來都以為,從阿百雅禁後,要幾百年後才會出現新的神子。沒想到二十年後就出現新神子了,而且竟然有兩個,就是我表姊阿烏和阿啞。」


  「這個天授能力要怎麼證實呢?」阮瞻問。


  「有的是神子降生時,本地巫術高的道公道婆都會得到預兆,知道哪家有神子降生;有的神子要長大些後才被發現,他們不用學習就可以制服普通的鬼,並控制普通的蠱,會由公認巫力最高的雅禁來確定,具體方法我們凡人是不知道的。」


  「怎麼和藏族的某些習俗相似?」萬里小聲咕噥一句,繼續聽村長說下去。


  「我表姊阿烏和阿啞都是在五歲時被發現有天授神力的,確認他們是神子的就是阿百雅禁。我家當時因為出了表姊這樣的人有多麼自豪和欣喜就不用說了,阿啞家裡更是揚眉吐氣,要知道他家一向被族人看不起。其實寨子裡的人不壞,不會輕易排斥別人,特別是同族的人。可是阿啞他爹是我們這兒有名的壞蛋,又懶又混,氣死了自己的父母也沒長進,後來跑到緬甸那邊去闖禍,結果差點被當地的土著給殺了祭神。他雖然跑回來了,卻殘廢了,再也不能危害鄉里,就靠著曾經被他欺負的鄉親們施捨點東西過活。後來他又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個瘋女人做老婆,這才生下了阿啞。這孩子本來可憐,有那樣的阿爹和阿娘,可他根本不和人說話,一雙眼睛瞪得人後背發毛,陰森森地,根本沒人敢靠近。不懂事的小孩子和不厚道的大人有時會欺負他,他也不反抗,要不是後來有人看到他和村子裡的狗說話,寨子裡的人還真會一直以為他是啞巴。」


  「和動物說話?」阮瞻又問了一句,得到村長的確定後才明白為什麼幕後人可以輕易地用蠱控制動物和植物,原來他天生就有這種了不起的能力。


  這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當他被發現有天生的陰陽眼,能夠見鬼並和鬼玩在一起的時候,他立刻被當成怪物一樣隔離開來,四、五歲的年紀就要面對這個世界的猜疑、惡意和排斥,似乎所有人都對他又厭惡又懼怕又冷漠,那種骨子裡孤獨和恐懼的感覺,不是能夠用言語表達的。


  一瞬間,他明白阿啞的心境,有點同情他了。


  「所以啊,當阿啞被認為是神子,他家的驕傲是不必說的。寨子裡的人也因為他們是神子的父母對他們好了起來,他阿爹竟然也開始學好。」村長說著嘆了口氣,「本來一切很好的,可是--唉,你們知道雅禁本來也叫禁婆的,就是說雅禁全是女人,只有女人才有可能把天授神力傳給下一代,而男人不會,所以阿啞可以娶妻生子。那會兒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要破四舊,所有的道公道婆都要回家務農,可在我們這些村民眼裡,他們的地位還是很高,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當阿啞看中了那錦村的那個苗女後,那苗女的父母非常高興的答應下來,也不管那女娃子自己是不是願意,結果--唉!」


  「可是這件事雖然很慘,但有什麼不能說的呢?」萬里把話題漸漸導入,「我們在村裡打聽的時候,村裡的老人們都不肯說,好像還很害怕,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是因為阿啞還--還--」村長結巴了半天也沒想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讓整個村子的老人都不敢提及的男人,「他用狠毒的手段報復了與這件事有關的人。」


  「怎麼回事?」阮瞻皺緊眉頭,知道村長要講到事件中心了。


  村長咽了咽口水,顯然還有點怕,「你們去打聽過新娘家的事了嗎?」他問。


  「問過了。」阮瞻老實回答。


  「怎麼說?」


  「說是新娘的父母相繼去世,死因不明。」


  「唉,果然還是這樣說。」


  「事情情況不是如此,是嗎?」萬里追問。


  這一帶盛行蠱毒和巫術意識,普通居民對能使用蠱毒的人和巫力一般的道公道婆已經很敬畏了,對阿啞這種神子就更是又崇拜又畏懼。在當地民眾的眼裡,一個地方都會有一個最厲害的巫師,他會保佑一方平安,但觸怒他,他也會不利於整個地區,會降災或有瘟疫。如果阿啞出於憤怒和羞辱而做了什麼,大家聯手瞞住結果是必然的,以免觸怒他做出對村寨更劇烈的報復。


  一個從小備受污辱和冷遇的人,一天突然成為了被所有人尊敬和懼怕的神子,除非他心理素質超強,不然都會培養成狂傲且不容侵犯的個性。而黃石頭,也就是阿啞顯然更偏執一點,因為他這些改變是在他小時候就完成的,那時候他的心智還沒有成熟,父母一個殘一個瘋,從心理學角度上講,他性格的轉變會更加劇烈。


  所以,當他的愛情和婚姻受挫後,他因為羞憤而狂怒的可能性太大了,幾乎是必然的!


  「先死的其實是他的父母。」村長搖搖頭,依然心有餘悸,「那件事三天後,他的父母就死了。死的時候臉上笑著,好像看到什麼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但身體卻僵硬的像木頭一樣,兩隻手一直向上抓著,至死不落下來。大家心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不敢說出來,只是沒想到他可怕到連父母都要遷怒。他那幾天很怕人,又回到小時候那樣,不說話,只要有人從他面前過去,他就瞪得人心裡發毛。我們都過的很小心,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見他每天滿山遍野的亂走,直到十天後的一個晚上,那一晚,那蔓村和那錦村失蹤了二十多個人,都是和這個婚禮有關的人,包括新娘的父母,那個知青因為回城了,所以並不在此列。」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萬里是急脾氣,忍不住催促,卻被阮瞻用眼神阻止,要他安靜下來,聽村長講下去。





2007-4-18 06: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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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真相漸漸浮出水面(下)


  村長並沒有急於說起婚禮後的十天發生了什麼,而是又說起了當年的往事,東一句西一句的、沒有規律,但阮瞻還是從他說起的那些山村往事,從他哀嘆善良且法力高深的阿百雅禁只給山林帶來短短十五年的平安幸福,從他話語中的一點點蛛絲馬跡和線索,慢慢了解了阿啞的成長經歷。


    原來阿啞和阿烏被阿百雅禁收為徒弟後,並沒有跟隨師父學習多長時間,總共不到三年,阿百雅禁就神秘消失了。只是阿啞悟性很高,師父好像開啟了他的蒙昧,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力量,然後就無師自通一樣,巫力變的越來越強,雖然沒有阿百雅禁那樣超凡,不過才八歲就會給村民解決很多事情,年紀越大就越讓人敬畏,年輕輕輕就成為這山裡首屈一指的巫師。


  只不過他沒有阿百雅禁的善心,幫人驅邪消災、溝通陰陽會收取費用,可是他的能力無人可及,別人解決不了的事,他一出手必會解決,又不會胡亂開價,所以山民們並不計較。


  而阿烏,雖然和他一起拜師,與他一同修練,師父失蹤後也與阿啞一起住在八角樓裡研習巫術直到十五歲成年,可是能力卻比他差很多。但即使如此,在當地的女巫中也是最強的了。


  由此可以判斷,阿烏因為做錯事而遭到很嚴厲的懲罰,絕對就是因為得罪了阿啞才鬧到不敢回寨子,每天避禍山林過野人的生活這麼慘,因為除了他,沒人的能力超過阿烏,並讓她怕成那個樣子。


  而且,黃博恆親口說過,阿烏得罪了他沒有好下場。鑒於他只是個傀儡,反應著操控者的意識,那麼他口中的『我』,其實就是幕後人。他以為自己做的事,其實是操控者做的,而這個幕後人,十之八九就是阿啞。


  可是,她為什麼會得罪他呢?她又做錯了什麼?是因為同門之間的關係不和睦,還是她破壞了他什麼事?


  以黃石頭的經歷,和與他交手時的感覺,阮瞻有理由相信,他許多的蠱術和巫術是自己獨創出來的。因為阿百雅禁如此善良,絕對不可能會這種陰邪至極的東西,更沒有時間教授給他。


  阿百雅禁給小夏的幻覺中,提到了收徒弟的事,是無意還是有意的?這和司馬南有什麼關係嗎?


  「如果你們能找到我表姊阿烏,看能不能幫幫她吧。」村長嘆息著打斷兩人的思慮,「我只知道她是得罪了阿啞而躲起來,並不知道為了什麼。看她像野人一樣在山林裡受罪,不能回家,我心裡--她雖然有天授的能力,活得比一般人長,也衰老得很慢,但她也已經是快七十歲的人了。」


  「放心,我們一定幫她。」阮瞻許諾。


  村長感激地點點頭,「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來,阿旺他爹死的時候,阿烏表姊回來過,就在樹林中站著,好像要說什麼。當時我讓她回去了,因為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我不想她再出什麼事。誰知道阿啞有沒有死?從那二十幾個村民失蹤後,他也失蹤了,不過既然阿烏表姊還是很怕,他一定是沒死的。」


  「那麼多人是怎麼失蹤的?不可能無聲無息吧?」萬里又追問。


  「就是無聲無息。」村長喃喃地念著,又裝了一袋煙,才開始說起那件事。


  「婚禮後的那些日子,阿啞白天就坐在竹樓外面發呆,每個路過他家門口的人他都會盯著看,讓人不自禁地害怕,但是一到了晚上他就會滿山遍野的亂跑,沒人知道他要幹什麼,大家只感覺越來越緊張,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直到第十天晚上,他忽然留在家裡,並把所有的油燈都點亮了,那天晚上特別黑,也沒有月亮,到處黑漆麻乎的,只有他家的木樓亮晃晃的,老遠的一看好像一個燈籠一樣。」


  全村的人本來都不敢睡,連各家的狗都藏在窩裡不敢出來,除了村裡幾位有些年紀的叔公和我這個村長聚到梁娃子家裡去,因為他家和阿啞家是對門,地勢又高,可以清楚的偷看到對面的情況。


  我們看到他家大門四開著,阿啞就坐在火塘邊上,除了火塘中的火,四周放了一地的油燈,把他圍在中間。他好像感覺到有人偷看他,竟然還轉頭向梁娃子家笑了一下,這一笑,嚇得我的魂掉了一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珠子不像平常人那樣,而是眼白和眼黑都混到了一起,像兩顆銀球一樣放著寒光。


  他就坐在那兒不動,時不時向火塘裡扔些奇怪的東西,仔細一看是一些我沒見過的植物和不知什麼動物的殘肢、皮毛。那些東西一扔到火塘裡,火苗就「蹭」的一下竄起一尺多高,只不過那些火苗看得人心裡發涼,因為不僅顏色是奇怪的綠色,那形狀更像是一隻手從火裡伸出來要抓什麼,讓我當時就想起他阿爹和阿娘死時的樣子!


  還有啊,那些怪東西一燒,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傳出來。說是甜味吧,還帶點焦糊味,說是香吧,又有一股子牛糞味。這東西一聞,就讓人腦袋發昏,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睡一覺。我知道阿啞要做什麼不利村子的事,拼了命要醒著,用煙袋燙自己的手,可眼皮還是不停的打架,再看其餘的人,一個不剩的全睡著了。


  這時候,阿啞突然站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裡抓過來一隻黑貓,他在黑貓的脖子上掛了一個小鈴,然後對黑貓說了些什麼話,那黑貓就聽話地竄出了屋子,向村外跑去了。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但奇怪的是,火塘裡因為燒那些怪東西而升起的白煙根本沒散,一直像個鍋蓋一樣罩在火塘上。這時候黑貓一走,這白鍋蓋變成了一團細絲線樣的東西,被黑貓拉著一邊的線頭,一直拖到村外去。黑燈瞎火的,就看見半空中有一條白線被一隻黑貓拉著跑,長的像沒有頭一樣。


  我知道他就要開始了,怕他腦筋打結,會害了太多人,所以忍著想睡覺的念頭,壯著膽子,跑到梁娃子家的院子裡,對他大喊--「黃道公,您高抬貴手,大夥兒也不想發生這事啊!我代寨子裡的鄉親求您了,您就息息怒吧!」


  他大概沒料到有人敢攔他,轉過身來看我。我以為這下子他一定會給我來點什麼根地,哪想到他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會兒,對我說:「看來我的功力真是差,還有人沒睡下。既然你醒著,就讓你看看吧,冒犯過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欠了我的就要償還。我要製一種沒有人製過的蠱,需要人幫我一把,他們欠我的,所以就他們來吧!放心,我不會濫殺無辜,但我也不會放過對不起我的人!只是,你不要說出今晚的事,否則我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他瞪著那對只有白眼球的眼,臉色和火塘裡的火苗一樣綠,把我嚇了個結實,哪還說的出話,就傻站在院子裡,竟然也不睏了。當時我沒注意到,我要站在院子裡和他喊著說話,他只是動動嘴,竟然就像在我耳邊說的一樣清楚。而且,不是我嚇得動不了,而是我被僵住了,覺著自己像是他栽的樹一樣,就扎根在院子裡。


  過了好幾袋菸的功夫,大概快半夜了,那個怪煙火終於熄滅了,同時鈴鐺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我雖然全身發僵,但頭還是可以動,扭過頭一看,就看見那隻黑貓已經回來了,雖然身後不再拖著白煙,卻跟了好幾條黑影。細一看,是好幾十個人,模樣是那錦村的村民,我雖然不認識那個新娘一家,但是我們兩個寨子總是有來往,我認識其中幾個人。這些人站成一排,一個搭著一個的肩,都閉著眼,黑貓脖子上的鈴鐺響一下,他們就走一步。


  我想喊,卻根本喊不出口。就見阿啞也從木樓裡走出來了,腰上綁了一個小鼓,一邊走一邊敲著奇怪的鼓點。隨著他的鼓聲,我就見寨子中又出來幾個人,也和那錦村的人一個樣子,就像一邊睡覺一邊走路。加一塊有二十多個大活人,全一個模樣,腳下的草被踩的「刷刷刷」地響,但一個說話的人聲都沒有,整個村子靜的像墳墓一樣,只有銅鈴和鼓聲。我仔細認了一下,這些人都是和阿啞結婚這件事有關係的,那錦村的人偏多一點。


  阿啞就這麼一下一下地敲鼓,身後的一群人一點也不反抗地跟在他後面,包括我在內。我就覺得渾身還是發僵,腳根本不聽使喚,那鼓聲就像鞭子一樣,抽的我們不由自主地向前,可是整個村子都睡得死死的,沒人出來幫忙。其實就算醒著,誰又敢惹怒已經完全不講理的阿啞,他法力那麼高!


  走了不知多久,我們來到了南山的懸崖邊上。阿啞往旁邊一閃,轉過身用那雙放冷光的白色珠子看我們,說:你們先去吧,我隨後就到。然後伸手扯下那只小鼓,一下就扔到懸崖下面。那個小鼓在半空中好像也有人在敲一樣,發出「咚咚」的響聲,引得那隻黑貓不顧死活地撲上去。它落下了懸崖,跟在他身後的人也隨著鈴聲排著隊,一個接一個跌了下去。


  那個懸崖是個絕璧,掉下一根鳥羽毛也會摔得粉碎,何況是人呢?我站在最後一個,眼見著也輪到自己,要嚇死了。哪知道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竟然在懸崖邊撞到一面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就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兒,感覺身前身後什麼也沒有,連阿啞也不見了,心裡又急又怕,喉嚨裡也發不出聲音,就那麼一直站到日頭上山,才覺得身上一鬆,向後摔倒在地上。


  我一能動就跑回村去,見寨子裡的人都起來了,但對昨晚的事只記得阿啞怕人的樣子,剩下的就什麼也不記得了,只發現失蹤了好幾個人。我因為先前得到過警告,什麼也不敢說。到中午的時候那錦村傳來消息說,他們半夜失蹤的人更多。於是兩個村寨主事的人合計,知道突然失蹤的人不是和那婚禮有關的,就是新娘的親朋。一定是阿啞的報復,所以也沒敢聲張,把兩邊村寨的事全壓了下來,怕越追究越不得平安,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沒人敢提一個字,深怕引火燒身。後來我悄悄去過一趟山崖下面,心想至少也要把那些倒楣的可憐人好好安葬,,哪知道還沒到他們摔下的地方,就被一團黑紫色的屍氣攔住了,回到家還大病一場。從此以後,阿啞不見了,村子裡的人為了後輩兒孫平安,就當這事沒發生過,這個人也沒出現過一樣。


  所以,要不是你們有阿百雅禁的夢示,無論怎麼問當年的事,也不會有人說的。我想,阿百雅禁一定不忍心她的徒弟這麼做,才讓我們想辦法讓他歸了正途。」


  村長講完了當年的事,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嘆氣。好像多年前的往事在他講述的過程中又經歷了一遍,阮瞻和萬里兩個人則聽得有些心驚。


  不用說,當年的那二十幾個人是被阿啞煉製鬼蠱用了,黃博恆曾經告訴小夏那個鬼蠱的煉製過程,小夏在山林中玩「捉新娘」遊戲時,也曾遇到過像是一個村子的鬼集中出現,雖然數目好像更多,但不排除有幻象的緣故。


  就是說他煉製了鬼蠱後就離開了山林或著隱居了起來,直到十年前才出山,控制黃博恆在城市裡混得風生水起,而且算年紀他快有七十歲了。如果說黃博恆是他操控的傀儡,傀儡所有的表現都是操控者真實心態的反應,那麼黃博恆迷戀小夏,也就是阿啞迷戀小夏。


  但他都那麼大年紀了,可能嗎?就算小夏和當年那個苗女新娘長的一模一樣,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還有那麼強烈的愛與恨嗎?而且,看他對簑衣鬼的態度,明顯已經不再喜歡了。那為什麼還對小夏有特殊興趣?


  還有,鬼蠱是要下在新死的人身上,如果那個簑衣鬼就是被鬼蠱控制的苗女新娘,那時候他的鬼蠱還沒煉成哪,又如何留住她的魂魄?


  帶著這些疑問,阮瞻又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村長閒聊了兩句,直到快中午了,村長才離開。他離開前,阮瞻一再向他保證絕對會保護村寨,並且給了他幾道符咒,雖然不會萬無一失,至少可以保護村長一家暫時不會受到傷害。


  「你要怎麼做?有計畫嗎?」萬里問。


  此時小夏還睡得熟呼呼的,根本沒有要醒的意思。


  「我沒有計畫,但是有感覺。」


  「什麼意思啊?」


  「感覺不出三天,我們一定會和阿啞對決的,所以要提早做好準備。」




2007-4-18 06: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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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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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就是他!


  「是哦。」萬里笑了一下,沒個害怕的樣子,倒有點興奮,「他二十幾歲的時候就那麼厲害了,巫術、法術無一不精,先不說他現在那些花招,單聽聽村長說的,他會讓黑貓以煙霧為線,去那麼遠的村子把他要報復的人帶回來,才用了不到半夜的時間,還能讓整個村子的人沉睡不醒,僅憑鈴聲和鼓聲就能讓人進入夢遊狀態,作著夢就去見閻王了,你那個深度催眠法與之相比可差遠啦!」


  「你怕的話就滾回去。」


  「你這個問題,我用鼻孔出氣來回答你。」萬里一有機會絕對不忘了和阮瞻鬥嘴,「可是我們要怎麼準備呢?」


  「小夏的手機在我這兒,一會我去一趟那錦村。你在這兒等小夏睡醒,然後我們一起去鎮裡一趟。」


  「你想確認小夏是不是和那個苗女新娘長得一樣?」萬里明白阮瞻的用意。


  手機在山裡沒有信號,小夏完全是拿手機當鐘錶和照相機用。阮瞻之所以要拿她的手機,就是因為裡面有小夏的照片,他好讓那錦村裡人確認。那蔓和那錦兩個村子雖然不願談及阿啞的事,但對那個新娘的事倒是不忌諱,這是個奇怪的現象。


  「沒錯。必須要完全確定,才好制定策略。」


  「那去鎮裡幹什麼?不會是去醫院拿點消炎藥吧,你為瞭解我的蠱,差點把我的腳掌剁下來。」


  「我突然有個想法。」阮瞻不理萬里開的玩笑,習慣性的皺眉,「假設阿啞真的是幕後的操縱者,以他的個性,怎麼會放過那個苗女所愛的知青?」


  「不用假設啦,是他沒錯,雖然沒有確鑿的事實證據,但肯定是他。可是你提起那個當年的知青是什麼意思?」萬里問。「難道有什麼想法?」


  「你不覺得黃博恆的來歷有點奇怪嗎?而且,以阿啞那種陰戾的手法,一定會用最殘酷的方法報復這位『最佳男主角』!還有什麼辦法比讓自己的仇人做自己的傀儡,行屍走肉,既無生也無死更狠的報復手段!他在那個苗女新娘身上下了鬼蠱難道是出於愛嗎?他也要對小夏使用鬼蠱。也是愛嗎?」


  「是啊!那是佔有,是控制。他喜歡控制。」萬里來了分析的性質,「某種程度上,這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必須把他喜歡的或者憎恨的東西都置於自己的控制下才能安心。有個電影裡的台詞說得好:沒人能給你安全感。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可惜好多人不明白這點。」


  「你又犯職業病了!」阮瞻對萬里說話跑題的功力和那吊兒郎當的個性充滿無力感,「你要討論心理學是嗎?好,我陪你談。首先你這種可惡的職業習性也是強迫症的一種。」


  萬里哈哈一笑,「我明白我明白。我只可惜沒機會去幫他。從其它的角度來看,他是個很可憐且孤獨的人。如果周圍的環境好一點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我知道必須宰了他,因為他害了太多的人,如果他不死,天理又在哪裡?你看,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是很清醒的,說明我的強迫症處在可自我控制的範圍。屬於心理問題,而不是心理病。只要是正常的人,就會有心理問題,如果完全沒有才不正常。甚至於動物——」


  「閉嘴!」


  「好好,我閉嘴。」萬里舉手投降,「你現在是病人。我不惹你。你那個蠱——沒事吧?」


  「被我壓在這了。」阮瞻撫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腹部,「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所以我們要快點準備好,也要快點引阿啞出來。」


  「你確定不告訴小夏真實情況嗎?我認為她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嬌弱,她也有權利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真相會讓她知道的,但我的事不要說,什麼也不要讓她知道,那樣她會快樂得多。」阮瞻很固執,「不多說了,我們時間緊迫,我先走。」


  「又要用你的時空扭曲術嗎?」萬里攔了一下,「小夏說得好,這麼頻繁的使用,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就算是打電子遊戲,內力值也會用光的。」


  「別廢話了,你明知道我們沒有時間。我以後能不用就不用,可現在不行。」


  「你不能修煉點別的嗎?我記得你老爹教過你好些東西。」


  「我只知道理論知識,沒試過,看來以後回家有必要好好修煉一下,就算這次回不去了,也要研究一下。」


  「這話我不愛聽。」萬里打斷阮瞻,「我們三個人來就要三個人回去,你不要想你將來會像那個段錦一樣,死了也可以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段錦?」


  「你不會忘了吧?就是我們大學暑假去旅行時遇到的那個修煉陰陽眼的女人。」


  阮瞻頓了一下,立即想起了往事,但他沒有答腔,直接伸手畫符,一腳踏了出去。


  「中國道術裡那麼多五行遁術,你偉大的老爹又教了你那麼多,你不好好整理一下,非要學人家楊幕友的術,真是——怎麼說來著——入寶山,空手而回。」萬里對著阮瞻憑空消失的方向咕噥了一句,站起來想上樓去,沒注意到自己割傷得很重的腳,疼得他大叫一聲,把三樓的小夏直接驚醒。


  在萬里向小夏轉述這一早上發生的事後,阮瞻已經在那錦村辦完事回來了。


  「怎麼樣?」萬里問。


  阮瞻點點頭。


  小夏白了臉,「先說好,我死也不嫁給那個東西。如果非死不可,你要負責把我打得魂飛魄散!」


  「我不會讓他得到你的,放心。」阮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頭也不抬的說。


  「是啊,你要是嫁人,就只能從我們中選一個,其它的男人想插一腳。一律打死不論!」萬里半真半假的說。


  小夏白了他一眼,但心裡還是很高興。


  他沒事了,多好啊!她真喜歡他那麼健康快樂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有時會讓人恨得牙癢癢,可一想到有他在。至少這個天地都是明亮的。


  「那麼我們現在去鎮子上嗎?」萬里問,「我和小夏現在都有傷,一對天殘地缺,你要辛苦了。」


  「到了鎮子上就靠你了。」阮瞻走上前去扶起小夏,一隻手挽在她的纖腰上。幾乎上一半抱著她,就像她第一次被萬里送到酒吧時一樣,「我已經在鎮上最大的旅店訂好房間了,可以打長途的。跟好,不然你自己走過去。」


  他說著又使用了時空扭曲術,萬里急忙單腳跳著跟上,一瞬間就到了一個房間裡。


  「你的法術還要改進。不然應該直接把我扭轉到電話旁邊的床上。」他抱怨了一聲,然後撲到床角去打電話。


  他曾經做過警方特聘的心理顧問,所以認識一些人,而阮瞻打聽來了當年那位『最佳男主角』所在的城市。這樣,他只要請警方的朋友幫個忙,查一查這些年來。從那蔓所在的地方返城的知青有沒有報失蹤或者意外身亡的,就能基本確定黃博恆這個傀儡是不是當年那個苗女的心上人了。


  現在信息發達了,而且失蹤人口都有記錄,相對比較容易,不過要查這件事還是費了一番功夫,直到近黃昏才有了確切結果。還從這裡的郵局弄來了一份傳真。


  這份文件說這位李姓知青上山下鄉確實去的是那蔓,而且回城沒多久就失蹤了,家屬報了案,但到現在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還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有點模糊,五官比黃博恆略粗曠些,但仔細看還是辨認得出兩個人的面目很相像,那些五官上的微小差別可以看做是整形後的效果,關鍵是他整個人的氣質和黃博恆非常相近。


  阿啞果然沒有放過一個人,他偏執的把所有他認為冒犯過他的人都用不同的方式懲罰了一遍。一個也沒放過!


  「基本可以確定了。」萬里放下手中的文件,「用小夏的工作性質來說,可算是偵察完畢,到了審查起訴階段,最後就等阿瞻給他判個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黃博恆,或者說這個姓李的,相貌沒怎麼變啊。」小夏還拿著照片看,疑惑的說。


  「沒錯。可見他並不是十年前被製成傀儡的,而是好多年前。因為它不能生兒女,所以沒有人類正常的新陳代謝,沒有變老。」阮瞻依舊皺著眉頭,也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


  「我現在真有點佩服這位阿啞先生了。」萬里由衷的說,「他要控制這麼高難度的傀儡,不僅讓傀儡本身以為自己是個完整的人,完全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其實肚子裡只是一包椰殼裡的眼睛,還要讓周圍的人一個也不發現,這麼多年,恐怕要渡過很多難關。」



  小夏聽過這件事了,不過再次聽到還是打了個寒戰,但她關心的是阿啞現在的樣子。她聽說他應該快七十歲了,可是她卻強烈感覺他不是個老人。村長說過,天授神力的人衰老得比一般人慢,活得也比較久,那阿啞現在看起來是個多大年紀的男人呢?


  這個男人她認識嗎?他從什麼地方看到她長得和當年的苗女一樣,從而盯上她呢?那麼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他為了得到她而設的局呢?可是有必要那麼麻煩嗎?他那麼高的手段,那麼強的法力,只要趁阮瞻不在時,把她殺了,下了鬼蠱不就行了?!


  難道真如萬里所分析的,他有傾訴感,就像那種系列殺人狂一樣,想顯示他的手段,想讓人抓住他?還是他有更深層次的心理要求呢?


  「還是先回去吧。」阮瞻過,神情有些不對。


  「也是,這裡也沒什麼要查的了。」萬里應了一聲,忍著腳痛去扶小夏,不讓阮瞻動手。他知道阮瞻的蠱毒發作了,雖然因為阮瞻有法力而強自壓制下去,不至於喪失理智,但那種肉體的痛苦他是體會過的,何況阮瞻身體裡的是強行引過去的蠱,對身體的襲擊會更重的。


  萬里以為小夏沒注意到,可小夏雖然馬馬虎虎的,但心思卻細膩。她發現了阮瞻的不對勁,所以在他藉故去八角樓後的溪水邊打水時,也悄悄跟了去。一轉過一塊大石頭,就見阮瞻彎身坐在地上,垂著頭,在黃昏之中也看得見他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濕透了。


  她嚇了一跳,連跑了幾步,差點跌倒在他身上在,正好看到他蒼白汗濕的臉。


  「你怎麼啦?」她冰涼的小手撫在他滿是熱汗的臉上,讓他感覺很舒服,連疼痛都似乎減輕了些。


  「一定是過度使用那個什麼扭曲術了,早說過不讓你用了。」小夏忙碌著給他擦汗,眼淚汪汪的,「可是你為什麼不和我說,為什麼總把我當作個不相干的人?為什麼排斥所有人進入你的生活,就連朋友也不行嗎?」


  阮瞻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知道你有多冷嗎?雖然臉上笑咪咪的,可是無論多熱的火靠近你,馬上就會熄滅!」小夏心疼他什麼都隱忍著不說,「我和萬里一樣,是你的搭檔。你要記住這一點!」


    「記住,記住,一定記住!」和阮瞻同時失蹤的萬里出現了,解了阮瞻的圍。


  他手裡提著水桶,原來竟然是他去擔水了。


  「快放下!」小夏吸了吸鼻子,「你的腳還沒好,提什麼水啊!」


  「沒關係啊,反正咱們三個是殘疾人兵團嘛。」萬里一臉陽光,就是有本事讓無論多麼尷尬的場面馬上正常起來,「叫你不聽小夏的話,肚子疼了吧?活該!現在疼死你了嗎?」他罵了阮瞻一句,卻是一臉關心,見阮瞻面色已經緩和,知道這一波的發作已經過去,於是放下了心,也坐在地上。這種折磨他經歷過,發作的時候像一柄刀子在肚子時亂刺,挨過去後疼痛馬上消失。


  「不會遂了你的意。」阮瞻說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你又要幹什麼?」小夏拉他的手,「我知道我們時間不多,可是就休息五分鐘吧,應該不會有影響。」


  「我急著拿你的手機。」阮瞻雖然熬過了巨痛,卻有一種無力感。他不喜歡這感覺,怕堅持不到和阿啞對決的時候。那是個超強的對手,他又面臨必須要以弱勝強的場面,而且還不知道楊幕友會不會跑出來搗亂!


  「手機我帶在身上了。」小夏疑惑的把手機遞給阮瞻。


  她剛拿到這個能拍照的手機的時候,新鮮了好一陣,孩子氣的幾乎見什麼拍什麼。可是那都是她在家裡和工作單位亂拍的,能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阮瞻不說話,悶頭擺弄手機。好一會兒,他把手機遞給萬里,「你不是見過幕後人,但是卻因為中蠱的關係想不起來嗎?看看這個能不能刺激你的記憶。」


  萬里和小夏一樣疑惑,不知道阮瞻又想起了什麼。


  但是手機裡的一張照片卻有如一道閃電突然劈中了他。


  就是他!





2007-4-18 06: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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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二個熟人


       關正!


       幕後人、阿啞、天授的神力的神子,巫術和法術都無比高深的道公,那個快七十歲的,害人無數的黃石頭,竟然是關正!那個已經死了的關正!


       手機上的照片一被萬里看到,他腦海中因受傷而阻隔的記憶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恢復了。在他失去知覺的那個晚上,那張曾經惡意的出現在木樓窗外的臉立即湧上了心頭,就是照片上的這個人,關正!


  「他——不是死了嗎?」小夏震驚的問,「他被法醫解剖過了!還送去火化了。他的追悼會是我親手辦的!」


  「他巫力和法力都那麼高,瞞過警方並且讓法醫產生已經解剖過的幻覺是完全可能的。而且黃博恆是大富翁,也是援手事務所的幕後捐贈人,關正的身後事是他們出錢出人辦的,你只是幫他辦追悼會而已。這其中太多的環節可以用錢作假!」阮瞻解釋。


  「可是,你又是怎麼想到是他的?」萬里問,「害得我不得不違心的佩服你一下。」


  「也不是通過什麼精密推理,就是一種感覺。」阮瞻老實的說,「我把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和事都梳理了一遍,只要有一點聯繫,我都假設他是幕後人,最後再排除,結果只剩下關正這條線模糊不清,所以給你看看他的照片,畢竟你見過他。還好,小夏拿手機拍過他。」


  「沒想到她胡鬧還能胡鬧出線索。」萬里拍拍小夏的頭,「你發現沒有,她雖然是砸鍋匠一名,不過卻是福將。好多事都是她誤打誤撞就引出了解決問題的線索。所以說,古龍說得好:天生美麗的和天生聰明的。都比不上天生幸運的。咱們家小夏就是。」


  「別開玩笑啦。」小夏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可是你是怎麼覺得他有問題的?」她問阮瞻。


  「因為他死了!因為他一直置身事外,處在真正的暗處,卻又和這件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你想,是誰接近了你、是誰把你帶入這件事中、是誰引你進入這個山林、是誰接觸到這些虐待老人的案件、又是誰和黃博恆關係密切?福爾摩斯說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那麼剩下的這個無論是多麼不可置信,也是可能的。」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那要找到他後,讓他自己說,或者讓咱們這位了不起的心理醫生給分析一下。」


  「讓他自己說吧。」萬里聳聳肩,「我現在擔心是要怎麼引出他來。然後怎麼打敗他?」


  「不用引他出來。他會找上我們的。」阮瞻冷笑,「我們要做的是再一次以弱勝強,以前我們做過好多次了,這一次一定也可以。」


  「那我們現在回去守株待兔吧!不對,是兔子裝死,然後踢死想吃了他的老鷹!」萬里站了起來,並拉起小夏。


  「你們先回去。我要去找趟村長,讓他看看關正的照片,我要完全確定,阿啞就是關正!」


  「好,我回去穿那件嫁衣。」小夏突然說,「我想試試要阿百雅禁再以幻覺和我溝通,告訴我更多的事,也許能幫得到我們。」






  阿百雅禁盤膝坐在祭壇上,身著一件繡滿了奇怪文字的紅色長衣,頭戴由紅色和白色珠子裝飾的羽冠,雙手優雅的捏著決法,嘴中輕念著什麼。


  她周圍擺了一些特殊的物件,像是各種動物的頭骨,不過用鮮花裝飾著,或許是她溫柔善良的面容的關係,這一切並不顯得陰森和詭異,反而讓作為旁觀者的小夏有了一種神聖感。


  她持續的念著聽不懂的咒語,輕喃聲越來越大,最後成了一種『嗡嗡』聲,彷彿夏日午後的蟬鳴,聒噪但又寧靜,讓人昏昏欲睡。


  正在這時,小夏眼前的景色一陣晃動,腳下也顫抖了起來,好像是地震了一樣,待幾秒鐘一切平靜後,阿百雅禁站了起來,揭開面前的竹蓆,露出下面一個直徑有兩米多的巨大的銅盆。


  銅盆裡裝滿了水,竹蓆一揭開,裡面的水就開始劇烈的震盪起來。奇怪的是,如此滿的水,如此大幅度的晃動,那水竟然沒有灑出半滴。


  阿百慢慢跪在銅盆前,把纖白的食指伸入水中攪動了一下,水面立即平靜了下來,波紋不動,並逐漸現出銀色光澤,變成了一面光鑒照人的鏡子。小夏感覺她這面水鏡和那天蓑衣鬼逼婚時所用的水盆現形是一樣,只不過阿百的水鏡很純淨,不帶半點妖異之氣。


  「弟子知道萬物自有其跡可循,今日預知明日之天機,有違天道,是會折陽壽的。」她虔誠的對著水鏡說,「可是弟子命不過今年祭蠱之日,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並沒有區別。為了彌補弟子犯下的一切錯誤,只好逆天而為,望萬物神非弟子預兆,讓弟子可安排後事,免得弟子一人之錯遺禍他人!」


  阿百說完遲疑的湊近水盆,但半途又停住了,似乎很怕看到預兆顯示出的內容。不過她猶豫了一瞬後,還是把身體俯了下去。


  小夏看不到水盆中顯示了什麼,只看見阿百認真的看著,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她頭上的羽冠開始輕顫,最後整個身體都抖了起來,顯然情緒變化十分劇烈,抬起頭來時已經淚流滿面。


  「弟子的罪無法挽回,請萬物神責罰。」她向後退了幾步,跪地叩拜。然後毅然起身,從腰間掏出一個繡花小荷包,放入了一個暗格中。


  這暗格的位置和上次小夏存放血木劍的暗格不一樣,是在祭壇後面,讓人料想不到,這樸素的竹樓竟然有那麼多機關。而且祭壇後也不會有人去翻看,相當安全。


  她用特殊的手法打開這個複雜的機關。然後又關上。如此慢慢做了三次,而且身體一直側著,沒有擋住『旁觀者』小夏的視線,好像故意讓她看清楚。


    做完這些,她又拿出一把剪刀,脫下頭頂的羽冠,對準自己及膝的濃密烏髮狠狠一剪,絞下了一大把秀髮。


  她的動作那麼猛烈而決然,駭得小夏叫了起來。但一叫之下,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出聲。只眼見著阿百把那秀髮浸泡在一盆早就準備好的溶液裡。那溶液呈現出草綠色,小夏可以聞到有一股刺鼻的草藥和植物的濃烈味道。


  這味道讓她的頭昏了一下,眼前的幻覺變得有些模糊。這讓她心裡焦急,生怕這聯繫斷絕,好在影像虛弱了一陣後又逐漸清晰起來。不過此時的環境已經是竹樓的三樓,阿百的裝扮也變了。穿著家居的便服,一頭參差不齊的秀髮已經整齊利落的盤在頭頂,正在低頭繡著那件嫁衣。


  小夏感覺這情景和剛才不是連續的,而是跳躍到幾天後了。


  她知道少數民族的嫁衣是要繡很長時間的,有的民族的女孩子甚至從八、九歲時就開始親自刺繡、製作自己的嫁衣,直到出嫁前幾天才會完成。而阿百所做的,似乎已經是最後的收尾工作了,只是她所用的絲線,讓小夏強烈的感覺到是她剪掉並用特殊液體浸泡過的長髮。


  這就是她遺留下幻覺的原因嗎?是她用巫術使這些頭髮保存了她的記憶,當小夏一穿上這嫁衣就會進入到她的內心,好像親眼看到當年的事情一樣!可是阿百做錯了什麼?她又在水鏡裡看到了什麼?為什麼她只給提示卻沒有答案?她得到的預言有他們嗎?


  她正想著,眼前的幻覺又消失了,這一次像斷電一樣,景象完全不見,而且她也同時醒了過來,一睜眼就見萬里坐在床邊關切的望著她。


  她翻身坐起,一句話不說,直接跑到二樓去,想馬上看看那個暗格。萬里在後面一跳一跳的跟著,一路跳一路叫,「喂喂,你等等,你腳的扭傷還沒好。喂,你要幹什麼,至少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麼跑那麼急。耶?不理人!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現在和阿瞻一個樣——」


  他的話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小夏拚命拉開那個很有點份量的竹質祭壇,在那後面用很繁雜且奇怪的手法打開了一個暗格。


  「這是幻覺中的提示嗎?」他跳過來問,面色也凝重起來。


  小夏看著萬里,沒說話,莫名其妙的感到緊張極了,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暗格裡有那個繡花荷包還是沒有?


  「我來拿。」萬里走到暗格邊,緩緩將手伸向暗格裡。


  看他費力又小心的摸索著,小夏連大氣也不敢喘,眼見著他停頓了一下,又慢慢把手拿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小繡花荷包。雖然顏色和外觀老舊不堪,但小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阿百雅禁親手放在裡面的那一只。


  那嫁衣是阿百施過巫術的,所以多年來也沒有褪色,據說只有在她心死的時候才會破敗,可這隻小荷包顯然不是。


  「這是什麼?」小夏想拿過荷包,萬里卻閃開手。


  「等阿瞻回來。別急,小夏。」






  天色已經全黑了,阮瞻慢慢走在林間小路上。


  他剛從村長家回來,當村長看到手機上關正的照片時,那幅又震驚又恐懼的表情告訴了他一切,不用村長再說什麼了。


  臨走時,村長只說了一句,「他沒變,和那晚的眼神都一樣。」


  這就是說,當小夏拿著手機胡亂拍照時,他已經設計好要殺人了吧!至於動機,阮瞻相信有深層的原因,不過目前沒有必要考慮了,他的行為和那些變態已經沒有區別了。


  他沒給村寨做什麼防護措施,他相信關正的所有精力全會集中在他們身上,因為村裡的人他已經報復過了!他現在的目的只是要他們這三個外來人瞭解他的一切,然後再把他們像多年前的那個秘密一樣永遠的埋葬在山林裡,再從他和萬里的手裡把小夏奪去,永遠做他的奴隸!


  既然目標是他們,那他們只要遠離村寨,就不會給別人帶來災難!


  他也沒用時空扭曲術,因為從萬里身上引來的蠱蠢蠢欲動,如果過度使用自身法力,他可能再無法壓制住這蠱。他沒有權利躺倒,這件事畢竟是要了結的。


  他慢慢的走,心裡考慮著下一步要怎麼辦,但走到一半,突然覺得前方一動。他沒有抬頭,立即判斷出那是叢林怪人阿烏。


  「站一下,我不抓你,也不問你任何問題。我只想告訴你一些事。」


  隨著他的話音,週遭的草叢慌亂的亂動一陣,顯然阿烏快速的逃跑了。不過阮瞻站著不動,他知道她還會回來,因為他感覺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一定是跟蹤他到過村長家,她明白謎底就要揭曉了,作為這黑暗秘密的一角,她一樣惴惴不安。


  果然,草叢中人類的氣息又慢慢靠近了過來。


  「我已經知道這一切全是黃石頭,也就是阿啞做的,他在城市裡的名字叫做關正。」阮瞻的目光望著天空中的星斗,並沒看向草叢中,「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可是阿旺三兄弟是他殺的,城市裡的命案是他犯的,多年前的山村慘案也是他下的手。是他給我朋友下了死蠱,還要對我的別一個朋友下鬼蠱,可是我絕不允許。」


  他頓了一頓,感覺阿烏並沒有走,「我也知道你和他都是阿百雅禁的徒弟,知道阿百雅禁有一個鬼夫,知道那個苗女新娘甚至新郎的事,總之我知道他的一切底細,而且我也不怕。現在你可以走了,因為我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不過你要躲得遠遠的,千萬別出來!」


  他說完抬腿就走,身後卻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響,好像阿烏要他留步,卻猶豫著。


  「你有什麼要幫忙的嗎?」感覺著阿烏的驚惶,阮瞻心裡長歎一聲。


  「他—很—厲害。」阿烏終於哆嗦著開口,聲音奇小無比,「說不定他就躲在哪棵籐木的後面盯著你!」


  「我會讓他知道,我也很厲害!」阮瞻傲慢的冷聲說。


  他從沒這麼說過話,但這一次他格外憤怒,因為關正傷害萬里,還要把小夏從他身邊奪走!


  「他果然去了城裡了,因為我師公非常喜歡他,曾說過要帶他離開這座山,到更大的地方去。」阿烏前言不搭後語的說。


  師公?阿百雅禁的男人?那個鬼夫?


  「你在空中畫圈圈,一邁步就會消失的法術,我師公也會。」


  阮瞻心裡一凜,終於知道司馬南是誰?!


  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會這種術。即使有人會,也不可能與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世界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


  司馬南竟然是楊幕友!或者說,一直與他作對的人的真正身份是司馬南!


  儘管他的來歷,他與自己有什麼關係還是個謎,而且他和自己父親的死有沒有瓜葛,他為什麼會成為阿百的鬼夫也不清楚,但至少他終於知道了對手真實的名字。


  「幫我!」一隻手從草叢中抓住阮瞻的胳膊,「我做了大錯事!所有的事都是我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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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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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第五十三章  婚禮


    「結婚吧!」這是阮瞻從村裡回來後的第一句話。


    「你要和誰結婚?」萬里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向楊幕友看齊,也看上了一個什麼少數民族美人吧?」


    「是你和小夏結婚。」


  「這個啊——我倒是很願意,就不知道我的小新娘點不點頭。」萬里邊說邊微笑著對小夏抬了抬下巴。


  「好,我答應。可是要怎麼做呢?」小夏知道阮瞻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一定是為了制服關正而想的計策,所以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們不能等他來,而是要引他來,這樣主動權才在我們手裡,我們要自主選擇時間、地點和結果。」阮瞻說。


  他的蠱在一分鐘前又發作了一次,這不僅是巨痛的問題,也意味著他的自控力在下降,所以他必須盡快和關正交鋒。


  採取等待時機、以靜制動的方法只能讓強大的對手武裝到牙齒,沒有任何好處,而逼著對方倉促出手,沒有時間細細的安排陷阱,對他們才有利。這和武功一樣,唯快不破,因此一定要快,要爭取主動。


  「可關正不是傻瓜,會上鉤嗎?」小夏擔心。


  「他不但不傻,還精明得很,不然不會設計這麼大一個圈套,要知道變態一般都高智商。」萬里輕笑一聲,「可是他的控制欲太強了,明知道是陷阱也會踩進來。他絕對不會讓他看中的女人第二次準備嫁給其它的男人。與其如此,他寧願死。那麼,成全他好啦。」


  「沒錯。不過他會認真準備,我們也一樣。」阮瞻說。「就看最後我們誰笑到最後。」


  「不過,如果他是個軟蓋的烏龜,沒有敢來搶親。那麼這個婚禮是不是應該算數啊!」萬里又用那半真半假的口吻說話了,「那樣的話,你來的時候是岳小姐,回去時可是萬太太了。畢竟在萬物神面前是不能胡亂許諾的,否則天打雷劈的。」


  哦,這個人!


  小夏想說什麼,但張了半天嘴,最後卻呼出一口長氣,沒說出來,無力的頭都要垂到地上去了。她拿他真是沒辦法,越到關鍵的時候,他就越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一樣,一副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模樣。


  『你別看他,他不能做你的新郎。」萬里見小夏看著阮瞻,解釋道。「他的角色是金牌打手。」


  阮瞻的目光不自禁的在半空中和小夏的眼神攪纏了一秒鐘,但隨即錯開,「我在樹林中找到了一件寶貝,你們猜是什麼?」


  「巧了,我和小夏也找到了一件寶貝,正好大家猜謎玩,度過我最後一個單身之夜。」






  婚禮在第二天晚上進行。


  整場婚禮只有三個人——新郎、新娘和證婚人。


  這是場古怪的婚禮。因為除了那個『找新娘』的活動,他們不知道僳僳族的婚禮還有什麼儀式,只好按照漢族平常的婚禮模樣隨便弄了一下。


  紅色的布和桌子上還算豐盛的飲食是阮瞻從村寨裡弄來的,新郎和證婚人還是T恤、牛仔褲和運動鞋,只有新娘打扮了一下,薄施脂粉,穿著阿百雅禁親手縫製、飽含著她的巫力和殘留意念的嫁衣和繡鞋。


  「你故意讓我著迷的是不是?」萬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夏,見她粉嘟嘟一張臉,眼睛亮晶晶的。紅唇嬌艷欲滴,「沒想到你這丫頭打扮一下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廢話,我本來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而且就算是假的,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嫁人的感覺。當然要重視一點。」


  「千萬別說話!」萬里向後退了一步,「你一說話,馬上露餡兒,凶巴巴的,徹底破壞形象!阿瞻,你說呢?」


  「證明她是小夏沒錯。」阮瞻難得的微笑,「還證明她沒有被附體,也沒被人換走!」


  他不是沒看到小夏美麗嬌柔的樣子,可是他不去再看第二眼。那不僅害得他的心『砰砰』的亂跳,還讓他的心遭受著妒忌的錐刺。


  這是他一手操辦的假婚禮,只是個陷阱而已,可眼看著她站到別的男人身邊,挽著別的男人的手,嫵媚的笑著,還是有點受不了的感覺,即使那個男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會愛上這樣幼稚的女人,因此並沒有約束、提醒自己的心,可當她冒冒失失、橫衝直撞的闖入他的心靈最深處的時候,連他自己也驚惶失措,什麼抵抗也來不及了。


  他不知道愛她什麼,善良?正直?熱情?純真?糊塗?可她就是讓他的心為她而融化。


  「也對。」萬里打斷阮瞻的心緒,「她如果溫柔又羞怯,我還有點不適應哪,看來男人真是賤骨頭!」


  阮瞻才想說什麼,心中忽然有了點不同的感覺。這讓他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並不是怕,而是興奮和警惕。


  此時他們是在八角樓的三樓,不過竹床他們已經拆了,卻把祭壇抬了上來,除了四周準備的婚禮用品,就只是在祭壇上擺了一尊從村長家裡請來的萬物神像。


  神像是烏漆漆的木頭雕刻的,方方正正的,乍一看去,像是一塊盾牌。


  「我們開始吧,天氣變了。」阮瞻不動聲色的向萬里使了個眼色。


  萬里瞭然,拉著小夏的手站到祭壇前,感覺小夏的手有些微顫,用力握了一下,還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讓小夏緊張的情緒稍減。


  「要不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那一套?」萬里輕鬆的說,向外望了一眼。


  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天空中沒有月光,只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紅褐色,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彷彿天地都被擠小了,只剩下這片綠色海洋一樣的死寂樹林。而這個八角樓,就是這無邊無際的波濤中唯一的孤島。


  「不用那麼儀式化了,只要兩個人相愛就好。」阮瞻說著向後退了幾步,站到提前計算好地方位上。一面可以觀察到四面的窗子,一面正對著大門。


  他才站好,一陣風就吹了起來。


  這風來得怪異且突然,沒有風向,好像是從四面八方來的,並且帶著與舒適的夏夜微風不同的感覺,呼吸一樣時斷時續、時強時弱,有時像有人在耳邊呵氣一樣,有時卻強烈到吹得地面上灰塵和落葉、雜草滴溜溜亂轉。


  「用得著那麼大場面嘛,還龍行生雨、虎行生風的。」萬里輕斥了一句。


  阮瞻做了噤聲的姿勢。隨手畫了個符咒在半空中,小夏只覺得一陣眩暈,然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人走得穩當而且謹慎,好像不想讓人發覺,不過他的腳步聲在小夏的耳朵裡聽來則非常清晰。她知道那是阮瞻的顯聲符造成的,那種符據說可以讓微小的聲音數倍擴大,至於擴大多少要看畫符人的靈力有多大。今天白天做準備的時候,還是她幫著阮瞻把符灰灑在了樓下。


  吱呀——


  竹梯發出了被壓的呻吟,顯然那人已經通過一樓的房間,走上樓梯了!


  小夏伸手進斜挎在肩頭的蠟染小布包裡,把阮瞻交給她的東西緊緊握住,緊張得心臟要跳出喉嚨了,連大氣也不敢出。再看看她對面的萬里和側面的阮瞻,一個一臉輕鬆,好像再玩捉迷藏,一個淡定從容,絲毫不把即將面臨的危險放在心上,不由得暗罵自己沒用。


  吱呀,吱呀的聲音連續的傳來,表明那個人慢慢走上了二樓。


  他在二樓停下了,好像不相信祭壇被挪動了位置。又似乎不相信從一樓到二樓竟然會沒有陷阱,磨蹭著不肯前進。


  沉寂了大約五分鐘之久,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感覺是什麼東西爬過了路面,接著是步法凌亂的腳步聲,明顯是在施巫探路。如此反覆三次,在確定沒有危險後,那人才慢慢走上三樓來。


  他在門前又戒備的停住了,好像在竹門的縫隙中偷窺,但當他一見到萬里和小夏正在拜萬物神,馬上就要行禮完畢,成為宗教上的正式夫妻的時候,突然一掌把竹門猛烈的推開,幾乎是莽撞的衝了進來。


  「不怕了嗎?」阮瞻諷刺的聲音傳來。


  「你當我不知道這是陷阱嗎?可我又怕你什麼?」


  真是關正!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但當完全確認的這一刻,小夏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她雖然一向不喜歡他,可一直以為他是個正直的人,心裡對他是萬分欽佩的,此時的印象則完全顛覆了。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從一個人的外在永遠也無法判斷他的真實內心!


  誰能想到,一個表面上致力於法律援助工作、不計較金錢地位的、正直得過頭的律師,背地裡卻是一個用盡卑鄙骯髒手段掠奪錢財,橫刀奪愛不成殺戮無辜親朋,甚至殺死自己父母的惡棍!


  「知道陷阱?」阮瞻明知故問,「那你還來幹什麼?」


  「你明知道的,你不正是用這個引誘我嗎?」關正冷哼一聲,眼睛看向小夏。


  「你為什麼來都好啦,來者是客嘛!」萬里戲謔的說,「不過你要是觀禮來的,就請站到一邊,我和我老婆就要完成最後的儀式了,你這樣站到中間很奇怪,好像要自我獻祭。」


  關正不看萬里還好,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和小夏的種種親密,想起他聲稱是小夏的男友,立即怒氣勃發,揮手就把一個綠色的圓球扔到萬里的身上,另一隻手也迅速丟到阮瞻那裡一枚。


  萬里沒提防他突然出手,一下子就中招,但還沒有叫出聲,那打過來的綠色東西就『啪』的一聲爆炸了,生生在他胸口炸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鮮血四濺,他的人也立即躺倒在地。阮瞻距離稍遠,但也是措手不及,躲避得極其狼狽,一直滾到最裡側的屋角,受了傷一樣,爬了好幾次也沒爬起來。


  「太差了!」關正瞄了阮瞻一眼,把那天阮瞻說黃博恆的話重複了一遍,這讓他錙銖必較的個性暴露無疑。


  「萬里!」小夏驚叫一聲,撲倒萬里身邊去看他。本來她是站在裡側的,為了去看萬里的傷勢而跑到了外側來,加上萬里是向關正方向倒下的,她焦急之下幾乎是衝到了關正面前。


  關正哪還客氣,一把拉過小夏,把她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放開我!你這混蛋、變態、殺人狂!我要看看他!放開我!」小夏連氣也不喘的哭叫。


  關正不理會小夏的奮力掙扎,輕蔑的說,「這是我用籐木和屍體的磷火製的炸藥,要多硬有多硬,還會鑽進人肉裡爆的,讓肢體不停的腐爛,他活不成了!」


  「你不能殺他!」


  「你不能殺他!」小夏和阮瞻兩個人同時喊。


  「為什麼我不能?我的東西沒人可以拿走,誰碰誰就要死!」關正咬牙切齒的看著萬里。


  萬里在地上痛苦的扭動,也叫不出聲,只是滾來滾去,關正就居高臨下的欣賞著他的情敵的慘狀,而小夏則忽然不說話了,然後昏倒一樣向他懷裡倒下去。


  關正下意識的伸手摟住小夏的腰身,但觸手之下卻感覺有異。本應該是柔軟溫熱的纖腰,可挽在他臂彎裡卻生生硌疼了他。他以為是她腰間佩帶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後大吃一驚。


  只見他一心想要得到的可愛女孩此刻已經變形縮水了,好像一個膨脹的充氣氣球忽然漏氣了一樣,迅速枯萎乾癟了下去。他手中的重量也瞬間變輕,整個人連同那件美麗嫁衣在他眼皮子底下消逝無蹤,只剩下一條籐蔓。


  「你不是會控制植物嗎?我也會。」阮瞻冷冷的聲音從關正的身側傳來,他原來躺倒的牆角已經沒有了他的蹤影,也是一條籐蔓。


  關正還沒有機會回答,手中的籐蔓忽然又動了起來,就像一條蛇似的爬上他的手臂,繼而是他的身體,隨著阮瞻手指的晃動,在他的身體上一圈圈纏繞起來,並快速收緊,捆得他好像個粽子一樣。


  同時,腳下有一股大力一拉,讓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再一看,萬里也變成了一條籐蔓,牢牢的捆綁住他的腳。


  「我說你就像個祭品吧,你還不承認。」萬里的聲音從關正的另一側傳來。


  「小夏在哪裡?」他叫。


  「在這兒。」他對面的祭壇邊上,小夏正厭惡的望著他,「你讓我噁心,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害人!」


  「了不起,原來是幻術啊!」關正躺在地上陰沉的笑,「我知道要對付你們不那麼容易的,不過還是以為偷襲得手了。也好,太容易了,就沒有玩的興致了。」


  他哈哈大笑著,在笑聲中還夾雜了一句聽不懂的咒語。笑聲未絕,竟然凌空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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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四方陣


  「砰!」的一聲,頭頂上泥沙俱下。

  
  阮瞻、萬里和小夏本能的向後退一步,抬起頭來。


  只見好好的樓頂上破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一條藤蔓垂了下來,像一隻妖異的長臂一樣捉住關正的後背,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只有你們會有準備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阮瞻,「你會的法術還差得遠哪!」


  「別慌!站好位置。」阮瞻不理會關正狂妄的叫囂,冷靜吩咐。


  聽到他的聲音,小夏從驚慌無措中平靜下來,堅定地向後縮到自己該守的位置。


  剛才她感到眩暈的那一刻,心裡就明白阮瞻已經施了法術。婚禮之初站在祭壇前的人雖然是他們三個沒錯,但當關正到來的瞬間,他們就被阮瞻用改良過的時空扭曲術轉移到事先設計好的方位,而替代他們出現在祭壇前的,則是事先被阮瞻施過咒術的植物。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阮瞻確實是道術上的天才,每到緊急關頭,他不但能想出好的計策,也能把他的潛能再一次加強,無師自通的他把他父親教過的和他自己領悟的融會貫通起來。


  控制植物和動物屬於巫術,阮瞻並不在行,但是他用咒術彌補了一下,再搭配上他很在行的幻術,就製造了一幅虛假的影象,然後利用關正的心態,竟然一時間騙過了關正,讓他一上來就吃了一點虧。


  「不過,我們的演技還不錯。」萬里不以為意地說,「雖然我們是站在一邊配音,不過你還是上當了吧?」


  關正冷哼一聲,又開始念咒語,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竹屋的樓頂上就傳來「啪啪啪」的聲音,只見綑綁住關正的藤蔓寸寸斷裂,直落到地面上來,而關正很快就擺脫了束縛。


  他憤怒的一手握著屋頂垂下的枝條,另一隻手一揮,就見又一條奇異的紅色藤蔓從他的袖口竄出,直接向小夏捲了過來。


  小夏動也不動--阮瞻說過:她只要死守她的方位,一切有他!


  眼見著紅色藤蔓才一纏到小夏的腰身上,一柄烏漆漆的劍就忽然斜刺裡穿了過來,隨著「唰」地破空一聲,乾脆俐落地把藤蔓攔腰削斷。來人正是握住血木劍的阮瞻。


  那紅色藤蔓彷彿有生命一樣,被斬斷後痛苦的扭動起來,上面的一截像蛇一樣向上捲起,斷口處昂揚地對著阮瞻。下面的一截則從小夏的腰間掉落地上,扭了兩下後迅速枯萎。


  「雕蟲小技。」阮瞻輕笑一聲,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是嗎?」關正不服氣,「我今天定要帶她走,你又攔得住我嗎?」


  「不要說大話,壓寒氣。你先自己逃了再說,無論如何,我的老婆不能讓給你。」萬里再刺激他。


  「她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而且我要離開易如反掌。」關正傲慢無比,「我從這屋頂離開,你們又能耐我何?」


  「你可以試試。」阮瞻還是冷冷的。


  「我不必試,你們不夠資格。以為我著了你們的道嗎?不過是陪你們玩玩。」


  「玩到自己吊在屋頂掛臘腸?」萬里笑了一下,「你還真會玩。」


  關正大怒,伸手入懷想要拿蠱蟲出來,但他的手還沒做出下一步動作,阮瞻已經以右手在胸前畫了個漩渦狀的符,向關正的方向一彈,然後指向地面。


  關正只感到忽然有一股大力向下拉他,低頭看去,卻什麼也沒有,但就是感到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而且,這拉力越來越大,漸漸有一股超強吸力在他身體下方形成,好像地面上有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要吞噬他,逼得他不得不雙手拉住枝條,免得自己掉落下去。


  他大叫一聲,又念了一句非漢語的咒語,只見他袖口裡那條紅色藤蔓妖異地舞了出來,本想襲擊下方的三個人,可一垂到距地面兩米處就被那看不見的力量吸到中間去,幾次三番也搆不到要攻擊的人。


  而此時,關正的雙手好像再無法保持自己的身體不掉落下去了,慌忙打了個尖銳的口哨,那紅色藤蔓聽得懂招喚一樣,猛然向回卷,像關正的第三隻手一樣穿透了屋頂,暫時又把他穩穩地掛在那兒。


  一直不說話只是觀看的小夏見了這一幕,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雖然說關正學的就是巫蠱之術,但這些東西在他的手中使用出來,卻給人一種至邪至異的感覺。不知道那個溫柔善良的阿百雅禁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徒弟。


  但她雖然不明白,卻知道今天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現在的阮瞻,潛力還沒有完全被發掘出來,因此以絕對實力上他是處於下風的。好在他有了詳細的安排,但願這可以彌補實力上的不足。


  可關正也不是白痴,當然也有所準備,現在情況是這麼僵持著,結果如何無法預料!


  阮瞻見關正又擺脫了一點劣勢,決定加大符咒的力度,立即以左手又畫了個相同的漩渦狀符咒,指向地面。


  關正現在有高空的優勢,絕不能讓他騰出手來施展他的巫術,必須緊緊相逼,不然他們就會處於被動。


  他既然下了決心,那個漩渦狀的咒力自然就成倍地加大,只聽到屋子裡「劈啪」亂響,地面上的吸力把屋頂上因為破洞而鬆散的竹片和建築用物也吸了下來,像下了一場亂紛紛的泥沙雨一樣。但這些雜物還沒有落到地面,就被那無形漩渦的離心力甩到其他地方去,頭髮和衣衫也被吹得舞動起來,要用盡力氣才能保持身體平衡。


  「還是下來吧,不然一會你就會像一根剝了腸衣的臘腸了。」萬里戲謔地說,「這下面還有一位小姐哪,快七十歲的人啦,裸體的話,太不莊重了!」


  因為知道萬里和小夏的親密,所以萬里的每一句話對關正來說都格外受不了,特別是萬里如此挖苦他,一下子就讓他怒火中燒,手一鬆就掉落了下來。由於漩渦力太大,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阮瞻見關正掉落到了地上,已經扭轉了他的空中優勢,局面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和算計的軌道之中,即刻收回手。


  當他的符咒力一停止,漩渦的吸力也立即不見。


  「歡迎來到四方陣。」他說。


  關正狼狽地爬起來,羞憤異常。自他學習巫蠱之術那天起,就從沒吃過今天這種虧。永遠是他控制別人,什麼時候被別人設計過。這讓他產生了極度的憎恨之心,眼珠子都紅了。不過他畢竟修練過這麼多年,臉上卻還很平靜。


  「他沒說錯,你是個遇強則強的人,很不好對付,竟然讓我連吃兩次暗虧,騰不出手來反擊。」他微笑了一下,「可是你也不能奈何我,而且讓我覺得越來越有興趣了。我本來只想帶走小夏,留你們一條活路的,可你們卻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阮瞻還沒有答話,萬里就先笑了起來。


  「你得了吧?撒謊連草稿都不打,難得的是臉上的表情還那麼悲天憫人。你怎麼會放過我們呢,每一個得罪過你的人是什麼下場,我們都知道。做壞蛋就明著做吧,至少我還佩服你的直率,偽君子是最可殺不可留的。」


  「不用你來評價我,你不過是個陪人聊天賺錢的小白臉!」


  「你說得我好像是晚上上班的那種人。」萬里不以為意,繼續刺激關正。雖然關正是有經驗的老江湖,不過他有信心激得他發火,為自己這一方爭取主動。


  這是阮瞻的要求--他不怕對方狂怒之下猛攻,就怕拖延時間,他的計策是有時間限制的。


  「可是我至少不強迫其他人,因為我自信可以用其他方式獲得彌補。你呢?除了殺人還會什麼?你的底細我們已經完全知道了,不用再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了,確實有點噁心。」


  關正瞪著萬里,不說話。


  萬里雖然臉上笑嘻嘻的,可是全身都在戒備。剛才關正襲擊幻術中的自己的那一手,他已經見識過了,非常快,全神貫注也不一定躲得過,所以更不能分神。


  「既然我這麼壞,你們要怎麼樣呢?」關正瞇起了眼睛,眼神危險地閃動著。他四處環顧了一下,最後落在阮瞻的臉上,「歡迎我的四方陣在哪裡?怎麼只有三個人哪!」


  阮瞻也不回答,只伸手一劈,房間裡大開的竹門像被人用力猛摔一樣,「啪」地一聲在眾人面前關上了。


  門後面,一側是萬物神的神像,一側掛了一個小小的繡花荷包,顏色已經相當老舊了,外表和少數民族少女用作定情之物的那種荷包沒有任何區別。


  三人一物,守住四角,不是四方陣還是什麼?


  這是阮瞻思慮了很久才決定用的陣法。關正能力超強,不集合他們全部的能力就沒有勝算。


  父親曾經教過他許多,他只是當理論常識而強記在頭腦中,從沒有正式用過。這一次,他在綜合考慮過人力、環境、對手等諸多狀況後決定用這個陣。


  只可惜這四方陣需要四個人,他們只有三個,而且只有他一個人有法術,他已經想盡辦法彌補,希望最終能消滅關正。


  「這就是四方陣中的第四方?」關正輕蔑地斥了一句,「我連萬物神也不怕,你以為我會怕一個木牌和一個--那是個什麼東西。」


  「你師父的遺物。」阮瞻答。


  關正愣了一下,一瞬間腦海中閃過那個美麗善良如仙女般的女子,竟然在心裡產生了一股無法形容的自責。但這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隨即恢復了常態。


  「看來你們什麼都知道了。」


  「當然,如果你有什麼遺忘,我也可以提醒你。畢竟你是老人家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保持著三十多歲的容貌。」萬里說。


  「我師父的遺物對我也沒用!」


  「是嗎?那你破陣試試啊。」阮瞻做了個「請」的姿勢。


  語音未落,關正突然跳了起來。像一隻青蛙一樣跳到小夏面前,瞬間拋出了那個曾經對萬里的幻象使用過的籐木球。


  他不知道這八角樓裡有多少陷阱,但他知道自己太托大了,深恐這裡對自己不利,急於要到樓下去。那裡是野外,有大量的植物和動物,在那裡他會如魚得水,不像在室內好像沒有根的樹木一樣,畢竟他是山林之子。


  這個四方陣,是要有人鎮守在正東、正西、正南和正北這四個方向,護住四方之氣。他看見在這四個方位的牆壁上畫著血紅的符咒,知道必是壓陣之用,不然只有四個人站住四方之地是沒有用的。


    這不是武力型的陣,是鬥法的陣,所以主要靠的是法術、咒力、念力和操縱力。而要破陣的話,必要衝破一方才行。


  在這四方陣裡,阮瞻的一方無疑是最強的。關正雖然相信自己的實力在阮瞻之上,不過剛才阮瞻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他心生警惕。他不想硬碰硬,畢竟他不是要以死相拼,只想回到對自己更有力的環境中。


  第二方的萬里雖然是凡人,不過蠻力大,陽氣盛,而且在嘻笑的表面下,有著非常精明的心機,也不好對付。如果他幾招攻擊不果,阮瞻會從他背後下手,他一樣是不利。


  想來想去,只有攻擊小夏這一方了。她是個嬌柔的女子,陰氣較重,也沒有法術,雖然肯定會有所準備,但無疑是最弱的一環。


  他不介意小夏的肉身毀壞,反正他要的也不是這個,他要她的靈魂永遠陪伴著他,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不能離開!所以他決定攻擊小夏守的第三方。


  意念之間,他的攻擊已經到了!


  他以為這一下小夏必死無疑,哪知道小夏的手一直放在斜胯在肩上的布包裡,在關正遲疑的一剎那就已經知道他必會攻擊自己,所以在關正還沒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把包包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東西才一拿出來,就迅速變大,才一眨眼就半人多高,所以關正雖然攻擊得快,卻把那籐球打在了擋在小夏面前的東西上。


  細一看,那是一面鏽跡斑斑的金屬旗子,泛著淡紅的光芒,旗竿上貼著一張硃砂符咒。關正知道小夏沒有能力祭出這麼有靈力的東西,一定是阮瞻提前放在那裡的符咒,讓這旗子遇光後自動變大。


  可是,關正這一擊雖然沒有奏效,不過他扔籐球的力量太大,震得小夏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重重地撞到牆上才止住步子。


  「小夏!」阮瞻和萬里幾乎同時驚叫出口,阮瞻甚至差點衝出自己鎮守的方位。


  「我沒事!別管我!」小夏白著臉,可是神態倔強,「他絕不會從我這一方衝出去!」


  「殘裂幡啊?」關正了然地說,「拘魂的寶貝,居然讓你用來當盾牌用。」


  「司馬南告訴你的?」阮瞻面無表情,「可惜你沒命去告訴他,宰了你後,下一個就輪到他了!」




2007-4-18 06: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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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僵持


    阮瞻的話才說完,就隨手結了一個火手印,直接拍向關正的面門。


  關正哪敢怠慢,急忙一揮手,嘴裡發出兩個古怪的單音,那藏在他袖口的紅色籐蔓就竄了出來,迅速盤成一團,像個草盾牌一樣擋住了這第一攻。


  可那火手印燃成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帶有咒力的,所以並沒有因為受阻而落在地面上或者熄滅,而是紮在那『草盾牌』上,又向裡鑽了一寸,才『彭』的一下燃燒起來。


  一個巴掌大的火手印在燃燒的一剎那,像滴在清水中的一點鮮血一樣迅速擴大,把整個盾牌都燃著了,像個大火球一樣掛在關正身前一尺的地方。


  那紅色籐蔓痛苦得扭動不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但卻沒有散開,就那樣持續的燃燒不停,並被後面的關正隨意指揮著上下舞動,把阮瞻的第二個、第三個火手印都攔住了。


  這四方陣是個防守陣型,因為萬里、小夏和那聖物只能守不能攻,因此事實上只有阮瞻一個人在和關正鬥,其餘兩個人只能守住方位,警惕著關正的舉動。


  而阮瞻的幾次攻擊雖然讓關正很狼狽,但都被他招架了過去,而且在適應重挫後的些許慌亂後,他開始反擊了。


  他右手操縱著那『草盾牌』,根本不顧忌那妖物是如何掙扎哀叫,左手一抬,隨著他奇怪的口令,從這只袖口中又竄出了一條紅色籐蔓,夾裹著風聲,再一次急速捲向小夏。從那去勢來看,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假如被捲到的話,不是會被拉到哪裡的問題,是根本可能直接擠死。


  阮瞻見狀大驚,連忙舉起血木劍去援助,但才踏出自己的方位一步,就聽到關正冷笑一聲,他已經趁阮瞻的攻擊稍緩,把右手操縱的火球向萬里那邊推過去。而且和攻擊小夏的手法大不相同。如果說攻擊小夏已經很兇猛了,那麼攻擊萬里則更是毫不留情,幾乎是眨眼之間,火球已經到了萬里的面前。


  萬里大叫一聲,『砰』的趴在地上。堪堪躲過了這一擊。只是這火是阮瞻的咒力之火,他不收回就不會滅;而妖籐是關正操控,他不召喚也不回去,所以那火球一擊扑空,又轉過頭來再襲向萬里。


  而那邊,另一條妖籐已經捲到小夏面前。阮瞻的血木劍也是堪堪將其斬斷。這條妖籐和先前那條一樣,一段落在地上扭動著枯萎,另一段像活蛇一樣縮了回去,從外觀上看並沒有因為被斬斷後而縮短,攻擊的時候還是靈活的伸縮自如,長得看不到根部一樣。也不知道怎麼會藏在關正的袖口裡。


  解除了小夏這邊的危機,阮瞻身形一晃,又回到他的位置,因為使用的是他改良後的小範圍時空扭曲術,所以好像瞬間轉移一樣,把關正欲從他這一側衝出的舉動攔在半路。


  關正見這招聲東擊西不能使自己從陣中出去。不禁怒火攻心,一步退了回去,發狠一樣,右手加力攻擊起萬里。


  這樣萬里立即吃緊了起來,他只是憑藉平時經常鍛煉出而形成的那副強壯又靈活的身體一直躲來躲去,暫時沒有被傷害到而已,不過看樣子如果沒有外力的幫助,他若還堅守自己的位置不動,就再挺不過兩輪。而只要阮瞻一試圖要救他,關正就開始攻擊小夏。


  關正超強的實力可以讓他同時攻擊兩方,但卻一起制住了三方。如同下象棋一樣,一隻左手看住了小夏,右手單獨對付萬里,這樣使得阮瞻往哪邊移動都會傷害另一方,這樣就好像廢子一樣,雖然強大,卻沒有任何用處!


  「衣服!」阮瞻叫了一聲,右手持劍指著小夏的方向做著防禦,左手則舉在半空中畫了個十字符咒。


  另一方的萬里聞言也沒有吭聲,只是在火球的襲擊下又一次撲倒在地,但他在倒地的一瞬間,一下子甩掉了身上的寬鬆T恤,光裸著上身,雙臂下意識的擋在胸前。緊接著,那火球和阮瞻虛空畫的一個十字符同時在空中拐了彎,到了!


  只聽『嗡』的一聲,『啪』的一聲,『呀』的一聲和咒罵一聲同時響起,電光火石間,只見那火球被推離了萬里身體的兩尺開外,燃燒的火焰全部向外吞吐,不會燒到萬里的皮膚上。


  「好傢伙!對情敵這麼狠,想要我的命哪!」萬里躲得狼狽,不過臉上還是那副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神態。他使勁搓搓雙手手臂外側,那上面紅腫一片,顯然受了重擊,「你他娘的力量還真大,幸好我骨頭硬,不然非要斷了不可!」


  此時,那個火球好像是雙方僵持角力的焦點,就停留在萬里身邊的半空中,既不前進也不後退,更沒有掉落。而萬里的雙手卻空著,什麼也沒有拿,只是胸口上畫有一個巨大的紅色符咒,張牙物爪的,同阮瞻虛空畫的十字符呼應著,吸住那火球及其外側的火焰。


  「阿瞻怎麼會讓我雙手空空的對付惡棍呢?」萬里滿不在乎的說,「這個符看到了嗎?只要和他的十字符相呼應,就可以抵擋你那種程度的妖術,而這個——」他舉舉雙手,「也可以抵擋任何身體的力量,所以你同樣也不能從我這一方衝出去。換邊換邊。」


  關正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攻擊了兩次,一次是被小夏、實際上是殘裂幡擋了回來,第二次是因為萬里身上的符咒和他本身的力量再次失敗,難道一定要和阮瞻硬碰硬嗎?


  他看了阮瞻一眼,見後者正冷漠的看著他,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既沒有得意也沒有慌亂,既不興奮也不驚恐。那份鎮定與從容讓他又欽佩又惱火。那眼神好像他已經是板上的魚肉一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感受到了侮辱,把心一橫,雙手加大了法力,一步步向阮瞻走了過來。因為他的雙手攻擊著左右兩方,此時的門戶大開。而阮瞻因為要協助萬里和小夏,也是同樣情形,隨著關正的接近,兩個人都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對方面前。好像要貼身肉搏一樣。


  萬里和小夏同時承受著關正的壓力,又要堅守著自己的位置不動,根本無法幫上一點忙,只能焦急萬分的看著。


  而阮瞻看見關正的接近,雖然體會到了來自對方的壓力。卻依然鎮定如恆,眼神毫不退縮的盯著對方。


  關正越走越近,在兩個人相距不過兩米的時候,他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得陰森又惡毒,眼睛沒有一點笑意,但是臉卻扭曲著。尤其是嘴咧得很大,嘴裡黑漆漆的,連牙齒也黑了,乍一看,以為是沒有牙齒的黑洞一樣。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很艱難。好像各方的拉力已經到了極致,然後他就開始嘔吐,嘔了數聲後,竟然從嘴裡吐出一條小蛇。


  那小蛇也是黑的,大約也就四寸長,一出關正的嘴就飛鏢一樣向阮瞻的咽喉直撲過來。眼見他沒有地方可逃了,除非離開自己鎮守的方位。


  阮瞻一動不動,兩隻手還是分別指向萬里和小夏的位置,不肯回手來護著自己,而且還在小蛇咬到他咽喉的一剎那閉上了眼睛,一副完全不理會的樣子!


  在小夏的驚呼聲中,那條小蛇在空中繃得筆直,在油燈和火光照射下,像一條晶亮的鐵棒一樣停留在空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從小夏站的方位只看到關正又使用了妖法邪術的過程,卻看不到那條蛇究竟有沒有咬到阮瞻。只見蛇頭和阮瞻脖頸上的皮膚重疊在一起,而阮瞻則緊閉雙眼站在那裡,他不動,蛇也不動。


  她不能離開方位,也不敢說話,怕會分了他的神,心中焦慮無比,一邊的萬里也是一樣。


  她的目光在阮瞻的臉和關正的背影上流連,卻什麼也看不出。就這麼著過了一會兒,也說不清多久,就是覺得有永遠那麼長,她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


  那條蛇還保持著原樣,不過繃緊的的身體有點軟化,阮瞻的眼睛還是緊閉著,但額頭已經滲出了細碎的汗珠,眉頭也蹩緊了,而因為關正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臉,只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動,顯然在使用暗力。


  這麼說,這兩個人是在角力了。雖然不知道那小蛇咬沒咬到阮瞻,但至少他現在還沒事!而且因為他們都無暇分心,小夏覺得身上的壓力鬆了些,那個一直指向她的妖籐距離也遠了一點。這就讓她有了活動的空間,她應該做點什麼幫阮瞻一下。


  可是要怎麼做呢?


  她焦慮的想著,抬頭去看萬里,見萬里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臉上露出了微笑。


  「阿瞻沒事。」他突然說話,「放心,那條蛇的毒牙距離他還有零點零一厘米。你也不用不敢說話,我才看明白他們這回拼的是念力,就是用意念力左右這條蛇的。這時候,他們雖然聽得見,不過誰也不能動一下,正在僵持期。」


  「可是——」小夏還是很急。


  「我明白,我明白!」萬里好像故意讓那兩個人聽見,提高了聲音,「我也想幫阿瞻,不過你看,這位肚子裡養寄生蟲的關大爺用了籐蔓看著你,用這燒了半天也燒不完的火球對著我,讓我們都不能動。而我們一但有事,阿瞻就要分神來救,這樣三個人全部完蛋。關大爺的算盤精得很,一點虧也不吃!」


  「我倒有一個主意。」小夏明白了萬里的用意,也加大了聲音,「我可以自保,但不知道你行不行?」


  「不要小看我哦,你老公我可是了不起的男人哪!」萬里特意把『老公』兩個字說得重一點。


  關正在他們布下的陣裡以一敵三,雖然一開始吃了點暗虧,但馬上就扭轉了局勢,對這一點萬里是很佩服的。但佩服歸佩服,消滅關正的決心還是沒有變,問題是現在他們怎麼才能幫阮瞻。


  這個四方陣雖說是三個人守的,但事實上絕大部分的壓力都擔在了阮瞻的肩上,他剛才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為沒看清形勢不敢妄動,現在他明白再這麼僵持下去,阮瞻會落下風,必須趁目前形勢均等的時候做點什麼。畢竟他們人多,關正總會顧此失彼的。


  他基本上知道小夏要做什麼,這麼大聲說話只是要通知阮瞻,另外對關正的心態打擊一下而已。


  「阿瞻你聽好。」他穩穩的說,「你現在放心大膽的把保護我們兩個的手拿回去,專心對付關大爺,因為我們已經想好了自保的方法。假使你不聽,我們也會照我們想好的去做,到時候三方受害。所以這一次,是我和小夏強迫你的,你非聽不可。」


  他等了十幾秒,讓阮瞻消化這個消息,也讓關正心裡產生波動,然後開始數數。這是他和阮瞻從小玩到大的默契,在一般人的意識中會數三下,然後在第三個是數字念出時就會攻擊。可他們是從第一下就開始全神戒備,第三下則根本不動。若對方動了,他們就以靜制動、後發制人;若對方沒動,他們會在對方遲疑時動手。


  「三!」萬里喊出了這個數。


  阮瞻沒動,但關正動了。這一次他選擇後退,再度去攻擊小夏。因為他從第一次攻擊小夏時阮瞻的反應,看出了阮瞻對小夏不同尋常的關心。這讓他妒火中燒,也讓他明白了這個雖然法力暫時不如他,但他卻怎麼也壓不住的男人的弱點。


  他功力比阮瞻深,在僵持中主動撤退並沒有受到傷害。只是再顧不得那條蛇,任它掉在地上。


  阮瞻面前的壓力一鬆,立即撤回指向萬里那邊的手臂,倉促的虛空畫符,在自己面前製造出一道無形屏障,不至於關正再來攻擊時,自己要用念力對抗。


  而他的另一隻手還是顧及到小夏,只是關正這次是全力去攻小夏,速度太快了,他只好對準伸向小夏的妖籐,揮手把血木劍扔了出去。




2007-4-18 06: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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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劣勢


  伴隨著破空之聲,血木劍從天而降!


  只是這一次它不是砍削過去,而是從上而下的直接刺落,一下就把妖籐死死的釘在了地上。那妖籐吃疼,瞬間繃得直直的,像一根木棍一樣,還發出『吱嘎』的聲音,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一幕,只憑聽覺,會以為是打開了一扇許久不開的門而發出的聲響。


  不過,雖然阮瞻奮力擲出了血木劍,但畢竟晚了關正一步,妖籐的一端已經纏上了小夏的腰身,並且沒有因為被釘住而立即停止,而小夏則把身體團得小小的,整個人都緊貼在殘裂幡後面,幾乎是抱著殘裂幡,好像是要與幡融為一體一樣。


  原來這就是她自保的辦法。


  她身高適中,腰身苗條,如果縮緊身體就完全能夠躲在這半人高的金屬幡的後面。她想那妖籐纏裹自己這血肉之軀肯定是得心應手,就是把自己扭成兩段也沒問題。可對殘裂幡呢,那是不知名的金屬鍛造,而且有強大的靈力,和血木劍、破滅印一樣是道界的異寶,絕不會被一條蠱控制的植物所傷害,再說它雖然只是拘魂之物,但對邪物也會有震懾作用,就算妖籐不是魂體,也會對殘裂幡退讓幾分。


  這樣,她只要貼緊幡的背面,受傷是免不了的,但至少不會被勒死!


  事實果然與她想的一樣,那妖籐先阮瞻一步纏上了她的腰,她只感到身體被急速的束緊,後腰處傳來一陣擠壓的疼痛感,在血木劍把它釘在地上的一剎那,它不但沒有鬆開,反而吃疼一樣的驟然縮緊,把她胸腔裡最後一口氣也擠了出來,讓她甚至感受到肋骨與殘裂幡的金屬表面緊貼在一起,硌得她生疼。


  而就在這時,她感到了幡的涼涼的金屬表面有點發熱,並微微的抖動了起來,彷彿不滿被如此束縛。隨著它的反應,纏在她身上的妖籐滑落了一樣的鬆了一下,之後阮瞻的血木劍也到了,那妖籐只堅持了幾秒鐘就掉落到了地上。翻轉扭曲著,然後迅速枯萎,成為了一條乾籐!


  小夏終於躲過了這一擊!


  但還沒等她喘口氣,慶幸自己躲在殘裂幡後的計謀成功,關正又把在她這裡受挫的力量施加到了萬里的那一邊。


  只見那火球驀然逼近萬里,好在萬里和阮瞻有準備,憑藉十字符和萬里胸口那個漩渦符的呼應,沒有被火球所吞噬,但饒是如此,火球也逼近了萬里身邊。幾乎快貼在他身上了。那火焰雖然是向外燃燒的,但火苗偶爾的回捲還是灼燎到了他的皮膚,連部分頭髮都焦了一點。


  「接符!」阮瞻大喝一聲,同時用空下的那隻手『唰』的 祭出了兩張符咒。


  萬里應了一聲,忽然高舉手臂,也不擔心那火球會砸在他身上。


  只見空中有兩枚黑乎乎的東西急速飛去,『啪』的貼在萬里的雙手上。然後他迅速把手又推向胸前,險險把那差點打在他身上的火球又逼了回去。


  「非常有效,已經不燙了!」他得意的笑了一下,沒注意到小夏的心臟都要跳出喉嚨了。


  那符咒是不同尋常的黑紙白字畫就的,非常醒目,附著在萬里手上後。他完全不怕火燙了,用雙手直接推向那火球,就算火苗舔到了他手部的皮膚,他也沒有一點痛苦的反應,那紙質的符咒也並沒有燃著。


  「居然用避火符!」關正懊惱的斥了一句。


  「我沒有那麼高端。」阮瞻出人意料的坦白,「這火是我自己施的。自己畫的符當然也能避。所以,你如果能施火咒的話,他就完了。可惜,長年待在陰暗裡的人怎麼會施火咒,除非是地獄之火!」


  「那他要先下地獄才行!」萬里的情況一緩,又開始不失時機的刺激關正,「我們送他一程吧!」


  關正怒瞪著萬里,不過心裡也明白,如果再不想別的出路,他一定會越來越艱難。現在他左手的籐蔓被血木劍釘住了,這寶物如此了得,讓他暗使了好幾次力也無法把籐蔓收回,就算想扯斷了籐蔓也不行;而他的右手,雖然看來好像在攻擊萬里,但實際上也是被萬里拖住了,而對他最大的威脅——阮瞻還劃制了保護屏障,讓他無法用念力再攻擊。


  他的功力比阮瞻深厚,不過阮瞻相當頑強,而且每當他加大一點力量,就也會逼出阮瞻的一點潛能,總是讓他無法壓制住。現在他只能騰出一隻手來,另一隻手被萬里纏住,假如阮瞻來攻擊的話,他肯定會落於下風。


  他才這樣一想,就見阮瞻走了過來,就像幾分鐘前他做的那樣,一步步逼近,不過阮瞻好像比他還多了一種氣勢,一雙眼睛有如不見底的深潭,讓他不自覺的有些心慌。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懷疑起是否可以勝利,甚至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怎麼辦?


  目前他已經不能在一對三中佔上風,而四周牆壁畫的那些刺目的硃砂符咒也開始浮凸了出來,紅色的墨跡像眼淚一樣流了出來,連空氣似乎也熱了起來!


  他明白這是四方陣已經徹底啟動的信號,如果他還待在裡面,不盡快破陣而去,絕對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的大腦急速的做著判斷,一念之間,只有選擇棄卒保車,面對著越來越近的阮瞻,他匆忙念出一句古怪的咒語,只聽『啪啪』兩聲響,他雙手操控的紅色妖籐齊齊從袖口中脫落,生生把他修煉的武器丟棄在地。


  那妖籐似乎是寄生在他身體上一樣,一脫離他的身體就失去了一切生命力,立即枯萎成兩條沒有生命的繩子般。


  小夏那邊還好,因為是血木劍釘住了妖籐,她沒有受力,而萬里那邊可就不同了。他是和妖籐戧著勁的,此時突然失去對抗力,差點摔倒在地。


  這意外的變故突生,使阮瞻本能的護住了兩邊的夥伴。而關正就趁這個時機一下子脫離了包圍,跳到這個陣的第四方,也就是萬物神的雕刻和那老舊荷包那裡去。


  對這個方向他是有忌憚的,不然也不會捨近求遠。他不怕那個木雕,實際上多年來他除了自己的力量,已經什麼也不信了。但他對那早已故去的師傅,心裡還是有些複雜的心虛和愧疚。


  雖然她只教導了他三年,但在阿百雅禁的身上,他體會到了在他的瘋娘身上從沒體會過的母愛。她教他開發自己的潛能,她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疼愛過他。


  正因為如此,他雖然不是僳僳族,卻很想用僳僳族的婚禮習俗來娶妻。他記得師傅那件嫁衣藏在哪裡,所以才會讓小夏穿那件衣服赴他的死亡約會,做他的鬼妻!這一切都證明。在他內心深處是渴望自己是師傅的孩子吧。


  那三年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至今他還記得她溫柔的手撫摸著他的頭頂,告訴他,那裡面有許多了不起的神能,可以幫助好多人,可以保護一方平安。


  可他知道他辜負了師傅的期望,假如她在世的話應該會感到失望和傷心吧!可是如果她一直都在的話,他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不會為了達到絕對控制一切自己所愛的和所恨的東西的目的,不顧一切的折磨自己的肉體,煉製那些會讓自己和別人都生不如死的蠱術。


  不僅如此,他還有些怕,因為他親眼見過師傅的神能。那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明白在師傅去世前的幾周,對他已經心生顧忌,因為他無緣無故的用很殘忍的方法殺死了一隻小狗。其實那隻小狗本來是他最愛的,只是一向只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狗因為一塊肉而奔向了阿烏,沒有理會他的呼喚,他就殺了它!他從來不能容忍自己的東西有一點點背叛自己!


  他對那個小小的荷包又怕又畏。怕師傅遺留的神能克制死他,所以寧願攻擊其它三方也沒有闖這一關。可目前阮瞻逼得他無路可逃,也只有咬緊牙關闖這邊他最不願意面對的關卡!


  把心一橫,他團緊了身體,暗唸咒語,把自己週身都裹上一層黑氣,像個黑色的大皮球一樣,用盡力量衝了過去!


  可是,著力處虛空一片,沒有任何阻擋!一瞬間,他明白上了阮瞻的當,這裡根本沒有什麼遺留的神能,阮瞻是詐他的,就是利用他的心態,嚇得他不敢闖這第三方!


  這小兔崽子,這麼算計他,他絕不會饒過他!


  他恨恨的想,但身體卻收不住勢,隨著竹門被撞破,巨大的衝力使他用不出任何神通,只能從樓梯處滾落下來,跌了個七昏八素,一直摔到門口的草叢中。


  「看看這位肚子裡養寄生蟲的關同學,竟然用那麼大的力闖空關!」萬里哈哈大笑,「阿瞻你真會唬人,還真會掌握他的心理。」


  因為他說到寄生蟲,小夏的目光連忙搜尋那條落地的小蛇,果然見那小蛇早已死去多時,現在攤在地上像一截小黑炭。


  「他終於還是跑出了這個陣!」她歎了一聲。


  「沒關係,至少他渾身的法寶已經去掉三個了。」阮瞻說著,目光掃過那兩條妖籐和小蛇。


  「我們去追嗎?」萬里套上T恤。


  「明知故問。到了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過我們不用趕,他回到對他最有利的環境裡,肯定不會走,而是在樓下等著我們呢。」


  「那我們讓他等不就得了。」萬里跑到祭臺邊拿出一根早準備好的稱手木棒,把手上的符咒貼在已經佈滿符咒的木棒上。


  「他等急了,會帶他的『軍隊』到樓上來,那我們活動的空間就會更小了。」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見她雖然臉孔雪白,但神態堅定,「下面的情況一定更艱難,準備好了,我們下去了!」


  他右手拿起血木劍,左手拉住小夏,頭也不回的往樓下走,留下沒有回復原狀的殘裂幡給萬里扛。


  「為什麼你拉著小妞的手,卻讓我抱著這鐵東西啊。你怕麻煩不願意收縮、放大這破旗子,倒不怕我搬來搬去麻煩!」萬里咕噥著,隨阮瞻走到樓下去。


  一出樓門口,感覺就不對。


  雖說在夜間的山林中,空氣清新,涼風習習吧,也不可能鼻子裡聞到的都是一股說不清的腥氣,滿耳聽到都是不正常的沙沙聲,讓人感覺四周黑暗中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聚焦並在盯著他們。


  那種感覺讓人頭皮發麻,又如芒刺在背,相當不安!


  可阮瞻表情還是不變,只不過把小夏往身後護了一下,繼續從容不迫的往樹林深處走,根本不理會周圍越來越奇怪的氛圍。直到走到那片四周生長了大片籐木的空地上,他才停下腳步。


  「弄什麼玄虛,出來吧!」他冷冷的說。


  「了不起,竟然明知道是陷阱也踏進來。」關正從一顆樹後走了出來。可能因為來到自己最熟悉的密林的關係,此刻他的臉上已經不見狼狽,帶了一點輕蔑和殘忍之意。


  「我不來,你也會把你的東西趕到竹樓去,還是不要打擾阿百雅禁的亡靈了。」阮瞻再一次提到阿百雅禁,在黑暗中也看得到關正的臉色一變。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關正極其憤怒。


  「是嗎?」阮瞻反問著,一抬手向關正的臉上扔了一件東西。


  關正下意識的伸手捉住,一看之下,輕叫了一聲,把那東西扔到了地上——原來是一個荷包,和剛才冒充守陣一方的荷包是一樣的!


  「你!」關正為自己再一次上當而羞惱萬分,「你根本沒有我師傅的東西,別來做這種無聊遊戲!」


  阮瞻不說話,卻又扔出去一個,接著是另一個。


  關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左躲右閃,當他終於明白這不過是阮瞻的心理戰時,才不再移動身體,任一隻隻小小的繡花荷包落在他身上。


  這裡面沒有一件東西是他師傅的遺物,因為師傅除了那件嫁衣沒有留下過任何東西,而那件嫁衣正穿在小夏身上。他在這八角樓生活多年,和師公一起把這樓翻了個底朝天,從沒有發現什麼,是阮瞻利用了他對師傅的愧疚心理還侮辱他的。


  「你從哪裡弄來這麼多荷包?從村裡買的?」他試圖表現得瀟灑一點。


  「不怕嗎?不心虛嗎?」阮瞻嘲諷的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沒做任何讓我良心不安的事,所以你安排那麼多孤魂野鬼來有什麼用!」


  「有用沒用要試過了才知道!」關正用很慢的調子說。


  這語氣給一邊的小夏一種說不出的威脅感,接著她聽到四周傳來竊竊私語聲。她覺得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轉頭一看,心臟差點停跳。


  從這一刻她知道,他們處於了劣勢。




2007-4-18 06: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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