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論壇 - 恐怖 / 靈異專區 - 鬼話連篇 - 【長篇】驅魔人
» 遊客:  註冊 | 登錄 | 會員 | 幫助
 

免費線上小說
動漫分類 : 最新上架熱門連載全本小說最新上架玄幻奇幻都市言情武俠仙俠軍事歷史網游競技科幻靈異 ... 更多小說

<<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 [16] >>
作者:
標題: 【長篇】驅魔人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1  

第十一章  野店(上)


那蔓,是一個很荒僻的村寨的名字,也是關正死前留下的那個地名中的最後兩個字。


它位於鮮為人知的深山河谷之中,到那裡先要乘坐飛機去昆明,然後乘火車,再搭公共汽車去一個中緬邊境的小鎮,最後還要改乘牛車或者步行,才能到達那個地方。


阮瞻一行人的行程相當不順利,先是飛機晚點,等得他們從焦急變成了無奈,好不容易上了飛機,居然又鬧了點空中驚魂。下了飛機後,三人在當地住了一夜,然後轉乘火車,這個還算沒出什麼事,但是接下來的汽車之旅則差點讓小夏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當他們終於可以乘坐最後一種交通工具——牛車時,竟然發現,這兩天都沒有進出山的人,他們這種專門往深山老林裡扎的『生態旅行者』只能靠兩條腿上山了。


此時小夏累得都不想說話了。而阮瞻一向話少,提著自己和小夏的行李走在最前面,只有萬里還精神十足的抱怨。


「你這樣做即浪費時間又浪費錢,為什麼不用你的那個時空扭轉術?」


阮瞻只當沒聽見。


「還說什麼要有目的地的信息才能實施這種法術,我看你就是學藝不精。」


「不願意來就滾回去,誰讓你硬要跟來。」阮瞻停下腳步,找個樹蔭處,「先休息一會兒吧!」


他並不累。可是他雖然沒有扭轉過身去看。也知道小夏要撐不住了,只是怕給他們帶來負擔而勉強支持。


他細心的坐在稍下方的位置,這樣既可以把那塊舒服的大圓石讓給小夏坐,也可以盯著她的四周。這種深山裡,毒蛇毒蟲的肯定不少,小夏是標準的城市娃娃,受不了這個。


本來他只是計劃自己來,但自從認識到黃博恆很值得懷疑,而且對小夏有特別企圖後。他不得不把她也帶在身邊,這樣他才能安心,可這對於小夏來說是一種考驗。


而萬里是酷愛旅行的,聽說這個村寨這麼偏僻,卻可能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於是也請假跟了來,其實阮瞻知道,萬里是存心要幫忙的。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夏,可是你注意天氣了嗎?」萬里走到阮瞻身邊,小聲的說。


「正是因為要下雨了,所以我才歇一會兒。」


「你中蠱了嗎?說這種瘋話!」萬里又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他經常一個人出門旅行,知道山裡的天氣多變,何況現在還是很容易變臉的春夏之交。他們上山來的時候,天氣還好得很,沒想到才走到中午就變天了。依照他多年的旅行經驗,看這天氣不出兩個小時就會下雨的。而且下起來就會不小。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地形也不熟悉,這就意味著危險。


「我來時打聽過了,再往前走一點會有個三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寨子不是依山就是傍水,距離城鎮都不近,又都是山路,所以岔路口上有一間小店,是來往路人的歇腳地。現在這情形,反正今天是到不了那蔓的,不如慢慢走。」


「我還奇怪你怎麼和旅店的店主問個路也問那麼半天呢?」聽阮瞻這樣說,萬里終於有點放心了,「真仔細,還問了半路上的情形。」


「我很佩服你總是一個人滿世界亂跑,小命卻還完好無損。」


「我在意的是一路上的風土人情,那個比較有意思,其餘的意外都只是小插曲。」


「那麼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麼久,又說的什麼?」


萬里笑,同時瞄了小夏一眼。見她雖然在安安靜靜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細胞都在注意他們兩個。他知道小夏對他和阮瞻總是背著她商量事情很不高興,認為三個人是夥伴,不應當什麼事都瞞著她,所以提高了聲音,保證小夏也可以聽到。


「那些苗女說,這邊山裡的寨子是各族雜居地,其中大多數會下蠱,所以千萬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現得不友好,否則就會被下蠱,輕者會生病,重者可能會喪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蠱術,會相當困難的。」


「她們沒有說禁忌是什麼嗎?不要無意間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隨便闖進人家的房子,尊重對方就可以了。」萬里說,「不過有一種蠱小夏也許會喜歡啊。」


「你胡說,我才不喜歡那個東西。」


「你不知道了吧?雲南的藈琣酗@種叫做戀藥的蠱毒,非常有趣的。不論什麼鳥,若飛伏在地面就死的話,在鳥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這就是『戀藥』,若給意中人食下後,就永不變心戀著你,除非吃了貓爪,才可解這種藥!」


「是你編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這種藥,她就給阮瞻下一點,讓他會永遠愛她。


阮瞻一直低著頭,因為萬里話中提及的貓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貓和那個會動的植物來。


如果黃博恆真的有問題,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蠱毒所致。實際上他以前有所懷疑,還翻看了一些資料,據說有一種叫陰陽草的蠱是會動的。假設兇手是黃博恆,那麼他下的蠱顯然兇猛得多,而且種類更加奇怪,有毒品在內,死者還都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珠。


另外,他的動機是什麼?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麼呢?


「你說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邊響起小夏的聲音。


「其實我打聽了一些偏方了。據說你只要不亂吃、亂喝東西就可以了。水,我們自己有,如果非要吃東西的話,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飯放在手裡。然後留下吃飯的筷子,在離開後的第一個路口,用這雙筷子挖一個坑,把飯埋在裡面就不會有事了。」


「我還是懷疑你是不是亂講的。」小夏見萬里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由得微笑。


一邊的阮瞻一直沒有加入討論,他看看天色。覺得天氣不容樂觀,連忙招呼其它兩個人一起往山的那邊走去。


山雨比他們預料的來得還要快,他們才拐過一道山坳,瓢潑大雨就不留情的灑了下來。幸好遠遠看到一座竹樓,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蒼白的空地上,在風雨中顯得搖搖欲墜。但儘管如此,三個人也毫不猶豫的跑過去。跑進這風雨中唯一的避風港。


店裡沒人,不知為什麼,小夏一進入這竹樓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覺。


這店和一般的路邊小店沒有區別,只不過傢俱大部分是竹製的,由於沒有人,外面又下著狂風暴雨而顯得涼颼颼的。


「有人嗎?」萬里喊了一聲,沒人應答。他又用新學的幾種少數民族方言又各喊了一遍,還是沒人應。


「空店嗎?」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惡劣的天氣,來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


「呆在這裡別動!」阮瞻簡短的吩咐。然後前前後後的仔細的轉了一遍這並不大的竹樓。


這個竹樓有兩層,一層就是一個飯堂,擺了五、六張桌子,然後是灶間和儲存雜物的房間。二樓是隔開的三個房間,其中一個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種大車店的類型,只有一張通鋪。


整棟房子乾淨整潔,灶間裡還有一點食材,房間裡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離去不久。可能是山裡人比較淳樸的原因,又想讓過路客人有個歇腳的地方,所以房間都沒有鎖。


阮瞻寧神靜氣的感覺——沒有鬼氣,只是因為沒有人,而這裡又是山的中間,在雨中顯得有些陰氣較重。


他在山下沒聽說這個店會沒有人,不過在這大雨中也沒有其它落腳地。再說,已經有三天沒有人去過鎮子了,也說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猶豫了一下,從樓上下來,腳下那簡易樓梯吱呀吱呀的響,在這暴風雨中顯得格外刺耳。


「沒有人?」萬里問,手中的包還沒有放下。


阮瞻搖搖頭,「先換掉濕衣服,然後吃點東西再說。」


雨竟然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把他們攔在了這裡不能動彈。好在飲用水和一點食物他們是帶了的,計劃使用的話並沒有那麼窘迫。


聽說那蔓是通了電的,可是這半山的野店竟然沒有,又沒找到油燈,所以到了夜晚的時候,他們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這旅程折騰得太累了,雖然到了陌生地方有點不安感,但因為阮瞻和萬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後雨停了下來,只感覺到山裡的微風從窗口吹拂了進來,像催眠一樣,讓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的推她。


「天亮了嗎?我再睡五分鐘!」山間明亮的月光讓她誤以為天已經亮了,半夢半醒的咕噥了一句,翻身面向牆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


「三分鐘。」小夏以為是萬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搖她身體的勁頭劇烈了一點。


「一分鐘。」她再談判。


然而搖她的『人』好像生氣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點火了,用手去打壓在自己肩上的手,卻在一碰之下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不是萬里溫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穩定的手,而是一雙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冰寒刺骨,僵硬枯澀。


她一驚,立即清醒過來,連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動也沒動的還放在那兒。側頭一望,確是一雙小巧美麗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慘白慘白的。


然而,只是一雙手,手的主人不見蹤影。只有一雙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時汗毛倒豎,驚叫了一聲,可竟然沒發出聲音。


下意識的,她拚命去拉那雙手,但那雙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樣,執拗的不肯離去,也壓得她起不了身,她奮力掙扎,還是叫不出聲音,最後只得甩脫衣服,連那鬼手一起丟到角落裡去。


她盯著角落,大氣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陣響,感覺什麼東西拱動起來一樣,在角落形成一個人影,還沒等小夏反應就『唰』的撲了過來,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個苗女!面目清秀,但膚色慘白,七孔流血!


「別睡我的床!」她惡狠狠的叫,「別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終於大叫出聲,聲音在靜夜裡顯得格外大聲,但隔壁房間卻沒有任何回聲。


「別睡我的床!」苗女繼續逼近,一股屍臭也撲面而來。


小夏連忙抓緊胸前的護身符,苗女驚得向後飄了一步。


此時,靜夜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鈴聲。


叮鈴——


那苗女『啊』了一聲,一直退到門邊去,但卻不走。


叮鈴——


又一聲清脆的鈴聲傳來,彷彿離得這野店近了些,接著隨著鈴聲,又近了些,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間的窗口下面。


此時小夏不敢叫了,怕引來什麼東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為什麼聽不到這麼明顯的聲音,為什麼沒有任何舉動?!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門邊不讓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從床上起身。


竹床發出吱呀的響聲,苗女細細的發出憤怒的磨牙聲,這兩種聲音讓小夏心驚肉跳,但她堅持著將頭靠近窗口,從側面偷偷往下看。


那條山路的盡頭走過來一隊影子,為首的穿著一身白布的衣服,戴著一頂很大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裡拿著一個銅鈴,鈴聲就是從那裡傳來。他每走幾步,就搖一下鈴,他身後跟的那五、六個人形就隨著鈴聲跳一步。


那幾個跟在後面的『人』排成一隊,每個人的臉上都套了一個白色的袋子,幾個人中間用一條繩子栓著,隨著那清脆的鈴聲向野店走來!







2007-4-18 06:30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2  

第十二章  野店(下)


怎麼辦?


有怪東西進來了,可是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而那個苗女則還堵在門口,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盯著小夏不讓她離開!


「阮瞻!萬里!」她壯著膽子又叫了一聲,仍然毫無反應。


咚——咚——咚——


雜亂但又規律的跳步聲傳來,表明了那隊奇怪的人正在進入店裡。


只有靠自己了!


這認知讓小夏壯起膽子,慢慢溜坐在床邊。她膽怯的瞄著門的方向,想找時機從那苗女的身邊擠過去,實在是除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她握緊胸口的護身符,兩隻腳下意識的在地上摸索著,找著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卻被踢到一邊去了,於是用腳去勾,眼睛還瞄著苗女的方向。一下、兩下、三下,怎麼越碰越遠?已經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這個嗎?客人!」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腳邊傳來。


小夏倒吸一口涼氣,眼見自己的左右兩邊,各蹲著一個黑影,每個人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動的苗女突然尖叫,並氣憤的疾飄過來。


小夏駭得迅速縮回到床角,驚恐的望著這三個不速之客。


那兩個蹲著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視下起了身,好像從地下的土裡拱出來一樣。他們慢慢挪動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對小夏俯視著。


兩個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醜。此時卻對小夏笑著,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著小夏,眼神卻飄到小夏背後,讓小夏覺得整個後背都發麻。


她身後有什麼嗎?


「阿花,別這麼和客人說話!」男人說,「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邊的女人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托盤,逼迫一樣遞到小夏面前。托盤上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米糕,不過早已發霉發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螞蟻在米糕上穿梭來去!


「吃吧!」她說著。托盤差點頂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揮手,托盤『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響!竟然是有形有質的,小夏無意見碰到的手也一樣!


而隨著這聲響,小夏和那三個苗鬼都突然不出聲了。小夏是嚇壞了,而那三個苗鬼卻一副受到了冒犯的樣子,齊刷刷的狠盯著小夏!


「糟蹋糧食,罪人!罪人!」三個人齊聲叫,並俯下頭!


小夏感覺到刻骨的陰寒撲面而來,帶著泥土的潮濕,堵得她喘不過氣,只能緊依著竹牆。握緊護身符,剛要大叫『南無地藏王菩薩』,就聽見兩種聲音同時響起來。


吱呀——叮鈴——


然後是腳步聲,穩穩的壓迫著人的聽覺,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領著那一串怪東西摸上樓來了!並且穿過漸漸走到了小夏房門口。


一步一步——


房門無聲息的打開了。那個怪人站在門口。那三個苗鬼自動閃開一條縫隙,讓那個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個人身上。小夏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滿是水珠,但又不落下來,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銀白的一樣。


他頭上的斗笠壓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臉,卻感覺斗笠下什麼也沒有,只是解不開的黑暗。


他走了過來,還沒忘了搖動手中的銅鈴,身後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樣的『人』也跳了進來,一時間,小小的房間擠得滿滿的,卻只有小夏一個人驚恐的呼吸聲!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但這次卻有告狀的意味。


那人走過來,俯身看小夏。這麼近,小夏還是沒看到他的臉!


他不出聲,只是相面一樣對著小夏,然後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還沒等她掙扎就一下把她從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覺沒怎麼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圍的環境也不怎麼對,迷糊中聽到腳步聲傳來,然後面前出現一雙男人的腳。接著那男人把她抱起來,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麼噩夢?還從床上掉下來?」阮瞻溫柔的聲音傳來。


怎麼?是夢嗎?怪不得阮瞻不來救她,原來是個夢!可真的是夢嗎?!


小夏哽咽了一下,細細碎碎的說著發生在剛才所有的事。


阮瞻聽得皺緊了眉頭。


這個夢也太怪異了,如果真是個夢,小嚇就要看看心理醫生,因為總是做這種噩夢的話,心理一定是有問題的。可是,如果有什麼能人在背地裡耍陰謀詭計,把小夏捲進什麼幻境也不是不可能,夢殺術他已經見識過了。


他們在明,對方在暗,每一回他們都要在劣勢中翻身,很難,但必須那麼做。像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當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關心關正之死,只是關正的死把『楊幕友』和黃博恆也牽連了進來,他只是要摸清那個『楊幕友』的來歷,他強烈的感到一定與那蔓有關,與這深山、河谷有關。


「你打聽過這家店的情況嗎?」小夏已經從噩夢中完全清醒了,但卻還假裝害怕,不從阮瞻懷裡出來,一直依著他,「是不是有夫妻兩個帶著一個女孩?」


她在山下無意間聽說,這一帶的語言有古越語的遺風,把阿爸、阿媽稱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個老人。」阮瞻隨口撒謊。


這店裡確實是一對夫妻帶著他們十六歲的女兒在經營。


「那就好,夢裡那個小姑娘總是說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氣啊,一直叫我離開!」說到這兒,小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還以為店主一家讓人殺了,卻弄不清事非找我來索命呢!」


阮瞻撫了撫小夏柔軟的頭髮。還沒回答,腳步聲就帶來了萬里。


「有情況嗎?」他邊說邊走進來。小夏連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嗎?」萬里還赤著腳。顯然匆忙過來的,但手裡卻拿著血木劍。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邊的,為了保護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滾得遠一點,我還落個清淨。」


「我要是離開你。你一定會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邊說邊坐到床邊,小夏連忙跳起來去捂萬里的嘴,「大半夜的,別胡說!」


「你怕我死嗎?」萬里眼睛亮晶晶的問。


「你再說這個字,我發誓三天不和你說話。」小夏有點生氣了,實際上是感覺在這古怪的野店裡這樣說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說。但是——」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噹噹噹』的敲擊聲。


這意外的聲音如同突然插話進來一樣,讓三個人當場禁聲。


小夏心裡一緊,看向阮瞻。見他神色凝重的站起來,快步走到門邊去。腳下卻很輕。


她又看向萬里,後者安慰性的笑笑,壓低聲音說:「不是幻覺,我們都聽到了。」


小夏二話不說,套上鞋子,想起剛才的夢境,心裡有點發麻。


「該下去看看,太煩人了!」萬里把聲音壓得極低的問。


「一動不如一靜。」阮瞻哼了一聲。


「可是如果他們耍陰謀詭計,可能會一計不成,二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不要總被動挨打!」


他的話觸到阮瞻心裡最不舒服的地方,自從和『楊幕友』爭鬥以來,他就一直在防守。儘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但這還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急躁。


「你們呆在樓上別動!」他決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聽我說。」萬里又一次提出反對意見,「情況不明,這個時候不能分散,還是集中在一起比較安全,你覺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會兒,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但那敲擊聲卻在此刻又響了起來,好像催促他做決定,這讓他終於點頭。


「好,血木劍你拿著,小夏站中間!來吧!」


阮瞻一馬當先走出了房間,小夏和萬里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後。


此時,天又陰了起來,把僅有的月光也遮了起來,小店內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的光亮。


當——當——當當——


那聲音又傳了出來,一會兒緊一會兒慢的,沒有規律,而且聲音的來源也飄忽不定,讓人無法判斷是來自哪一方。


阮瞻踏上樓梯,好像是故意的,把樓板踩得嘎吱作響,很魯莽的直接走下樓去。他平時是個穩健的人,如今這樣做頗有點靮穠漕道。心想既然對方要引他們出來,他們如何小心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噹噹噹——走到樓下的飯堂裡,終於覺得那聲音有些近了,聽起來的質感像是用手指敲打瓷器一類的東西,並不像是敲門聲。可當他們仔細聆聽,想辨別方向時,那聲音卻消失了,惡意的沉默下來。是誰在裝神弄鬼呢?目的是什麼?是上樓去,還是查清楚?阮瞻不得已要做出第三個判斷。他早在才一進這個店就把環境看得清清楚楚——飯堂的左側的灶間,右側是雜物室。廚房裡鍋碗瓢盆比較多,敲擊瓷器的聲音來自於那裡的可能性比較大。


幾秒鐘的時間,他決定自己去查以下灶間,揮手做了個讓其它兩個人留下的的動作。


他可以夜視,能在黑暗中看清楚東西。可是他忘了,其它兩個人沒有夜視,小夏和萬里只在昏黑中見他揮了一下手,以為他是要他們去查對面的雜物房,所以在阮瞻離開後,走進了那間漆黑的屋子。


『啪』的一聲,一簇火苗在黑暗中閃現。晃得小夏一時沒睜開眼睛,側臉一看。才知道是萬里燃起了打火機。


火苗閃動著,照得萬里的臉有點猙獰,像不是他了!


「拿著這個。」萬里把血木劍塞到小夏手裡。自己則站在她前面,一隻手牽著她,一隻手用打火機的微弱光芒檢視整個雜物間。


白天的時候,這裡只有阮瞻進來過。他們都不知道這裡竟然相當大,憑借萬里手中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對面的牆壁。


小夏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任萬里拉著被動的走,但她總覺得黑暗中堆積的雜物後面有什麼東西,光芒掠過的時候就安靜,光芒一過就在黑暗中張牙舞爪。他們越走越靠裡面,讓她覺得好似羊入虎口。


她小步的往前蹭,不住回頭在黑暗中張望,就怕有什麼跟在自己後面。卻突然覺得腳下踩到一團軟軟的東西,那東西是活的,嚇得她忍不住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喵』的一聲尖叫同時響起,小夏腳下的東西蹭的一下跳上了旁邊的雜物堆。在昏暗中張著幽綠的眼睛瞪著她,弓著脊背,口中發出嗚嗚的威脅聲。雖然並看不清,但小夏還是覺得那貓渾身的黑毛根根都立了起來,一副要殺人的神態!


「關正要逮的貓!」小夏一下就認出來那隻眼睛超大的貓,衝口而出。


萬里一聽,連忙把打火機轉移過來,同時順手抓住手邊的一個空口袋,對著那貓兜頭罩去!黑貓靈巧的一閃身,口袋落在了一邊,它自己從半開的竹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貓不如狗好逮!」萬里咕噥了一句。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房間的盡頭,根本沒發現什麼瓷器類的東西,全是各種麻袋和不知幹什麼用的大片植物葉子。


「那我們回去吧!」小夏抱了抱肩,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點冷。


然而他們才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響。回頭一照,是被黑貓踩過的一側麻袋包倒了下來。麻袋包下,露出一個小小的瓷壇。


這瓷壇是黑色的,上端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麼文字,大約有一尺高,突兀的被簇擁在一大堆麻包裡面。


當當——


突然傳出的聲音,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這聲音是如此之近,讓人感到就是在自己腳下似的,自己聆聽卻上發自於那個瓷壇!


噹噹噹——


又是一陣亂響,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急切的要出來一樣,而且越敲越急,讓人覺得連罈子也晃動起來!


萬里左右看看,拿到手裡一根竹棒,想要走過去看看,被小夏一把拉住。


「不要,等阮瞻來!」她非常緊張,覺得太不對勁了。


這麼小的罈子裡能裝什麼?為什麼會發出敲擊聲?鬼?妖?還是什麼?


「沒事,我不打破她,只是看看!」萬里安慰了小夏一句。


他也緊張,但又禁不住好奇。


他慢慢的走過去,打火即舉得高高的。


此時的黑瓷壇反而安靜下來,但這寂靜卻有著說不出的誘惑,好像在說:來吧,打開我!來吧!來吧!


萬里伸出手中的竹棒,作勢要敲一下瓷壇的外面——


「不要!」


「住手!」


小夏和身後突然跑進來的阮瞻幾乎同時叫起來!


萬里一楞,手中的竹棒輕輕落在了瓷壇上。這重量不足於打破一張紙的,可瓷壇卻突然碎裂了!




2007-4-18 06:30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3  

第十三章  是夢嗎?


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跳出來,瓷壇裡裝的只是一種像原油一樣的黑色液體。隨著瓷壇的碎裂,那黑色液體迅速流失。因為周圍全是麻袋包,在昏黑的光線中也看不清是否滲到竹地板下面去了。


等了一下,沒什麼動靜,萬里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微笑道:「你們兩個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呢!」


小夏還處於驚呆狀態,見他歪著頭微笑的孩子氣模樣,突然覺得整顆心都柔軟了起來,剛要說什麼,一低頭卻見有一股黑色液體從麻袋包下面流了出來,正是那罈子裡的東西,它並沒有順著稀疏的竹地板的縫隙滲漏下去,而是向他們的方向流了過來!


蜿蜒的,如同一條黑蛇一樣,靜悄悄的偷襲著爬到萬里的腳邊,而萬里還赤著腳!


「小心!」小夏幾乎是尖叫出聲,潛意識裡莫名其妙的感到驚恐無比,就像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的那種驚惶和不安。


她手裡還拿著血木劍,但是離萬里有幾步遠,來不及過去拉他,只是本能的把血木劍向那片就要接近萬里腳尖的黑色液體扔了過去。


就在那黑水觸到萬里腳趾的一剎那,血木劍『砰』的一聲落在地上,但由於一側是散落了一地的麻袋包,所以只有劍尖著地,大部分劍身搭在了旁邊的一個口袋上。


但這劍尖也剛好落在了黑水的前面,不僅擋住了它的偷襲,而且萬里也『啊』的一聲,下意識的後跳了一步,暫時躲開了。


『嘶』的一聲響,那黑水有生命一樣的一分為二,彷彿受到重創一般痛苦的扭動、散開,由一條粗大的黑蛇化為了兩條細小的彎流,雖然流量驟減,但仍不死心的向萬里腳下爬,而且十分迅速,在萬里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有一股鑽到了他腳掌的下面。另一條卻向小夏這邊疾射過來。


小夏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萬里身上,驚呆的看著他的腳,根本沒看到有另一股黑水要攻擊自己,當她意識到時已經來不及躲了。


我要死了嗎?


她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卻覺得腰間一緊,被一股外力拋到成堆的麻袋包上,然後眼見一團火印直接壓在黑水上,讓那黑歲像一團極細小的蛇一樣扭纏盤繞。然後化做惡臭的氣體消散在空氣中!


「你怎麼樣?」阮瞻扶住身體有點搖晃的萬里。


萬里手中還高舉著打火機,但臉色卻在火光中陰晴不定。他虛弱的笑了一下,「看來我又落入圈套了,這回你可有話說了!」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歇會兒了!」說完,他手中的打火機突然落地。


在光明消失前的一瞬間,小夏看到萬里向後倒下,但阮瞻在身後抱住了他。


「萬里!」小夏叫了一聲,想要跳下麻袋包。


但黑暗總的阮瞻急忙阻止了她,「乖乖呆著別動!等我!」


他說著把萬里背到飯堂去,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又進來把小夏抱了出去。不讓她的腳落地,接著極快速的施了幾個手印,把最後殘留的黑色液體蒸發掉,才急步回到其它二人身邊。


飯堂裡,小夏正不知所措的撫著萬里的臉,試圖叫醒他,而萬里卻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極其微弱,好像隨時會死。


「聽著,小夏。」他單手托著小夏的下巴,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話上,「萬里可能中的是蠱毒,必須要找到下蠱的人。我要你在這兒守著他,一個人!」


小夏聽說他要離開,心裡一陣恐慌,但知道這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隨即堅強起自己軟弱的心臟。


「我可以依賴你,是嗎?」


「完全可以。」


「你要知道這裡不會平靜,所以,小心,千萬不要出事。」


「我會等你回來!」小夏咬咬牙說。


看著她脆弱但又強逼自己堅強的臉,阮瞻有一絲不忍,可是他必須要離開,不得不讓她單獨面對黑夜中不確定的東西。


他在灶間的時候,聽到了小夏的驚叫聲和貓叫。他當時就覺得不對,才要離開去看看,就被腳下一叢雜草纏住。本來他以為那只是備燒的柴禾,沒想這草竟然如同有生命一樣,纏得他無法離開,拖住了他的腿。


這草是被控制的,力量雖然微弱,但卻極不好擺脫,這也導致了晚了一步,沒有阻止萬里。


他不瞭解蠱術,只憑感覺判斷,他也不知道自己練制的火手印可不可以制服那古怪的黑色液體,當時只是情急中試上一試。而且在無意之中,他從窗戶中看到野店後面的樹叢一動,雖然只看到一條模糊的人影,但卻感覺那個人一定在那裡呆了很久,被他注意到後就慌張的跑到左邊岔路上去了。


這個時候偷偷摸摸的,即使不是下蠱之人,也可能是目擊的人。而解蠱的方法雖然有很多種,但那黑水看來太凶險怪異了,又明顯是為對付他們而來,連萬里那麼命硬的人也被放倒,一定不是簡單的蠱術。所以,他必須要追到那個人,否則萬里凶多吉少!


或者說,根本沒有機會!


他沒有時間浪費,否則就追不到那個人了!


焦急中,他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拉開門邊的一張竹桌,劃破手指在牆壁上畫上一個保護力最強的符咒,把萬里拖到那裡安置好,然後並排放上兩張桌子擋住他。


他招呼小夏過來,用血手指在她的眼瞼上輕輕劃過。


「這會讓你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也許會很怕,但可以看得清路!」他又畫她的額頭,「這可以讓你不被發現,萬里額頭上也有一個。」


「我不怕,我不是你們的拖累,我也是夥伴!」


「知道,我知道。」一瞬間,他很想擁抱她,可他沒有時間,「如果藏不住了。拿血木劍一碰這個符,牆就會破個洞。萬里恐怕幫不了你,你要盡量保護他!如果——」


他極度擔心,雖然現在這店裡沒有一絲不良氣息,可當他離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種選擇讓他的心哪一頭都難以割捨。


「沒有如果,我會到死守著他等你回來。別說了,快走吧!」


小夏說著也鑽到桌子下面去。伸手抱住萬里的脖子,把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讓他昏迷得舒服點,並且再也不看向阮瞻一眼。以行動表示自己的堅決。


其實她很想看阮瞻一眼,可是怕一看到他,自己就又會軟弱。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情況的凶險!萬里的命,也許只差這一秒鐘。


阮瞻咬緊牙關,在空中畫著什麼,然後頭也不回的一腳踏出。落步時已經到了那條岔路上。


他要快,不僅是要奪回萬里的命,還有小夏的命說不定也在毫釐之間!


天空中開始滾起了悶雷,不怎麼明亮的閃電在叢林上空劃過,像是穿梭在他身邊一樣,只是追逐他,逼迫他,告訴他一個字——快。


他向前跑,努力注視著週遭的一切。感覺著氣息,卻什麼也沒有!跑了一段路,雨下了起來,他也焦急得要瘋了!


萬里!小夏!一定要堅持住,要等他回去!他心裡念著。眼睛還是四處搜尋!


突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在空中劈過,十幾秒鐘後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帶著雷霆怒吼之勢驟然炸響在頭頂,一顆老樹不幸遇難。


隨著老樹被從中間一劈兩開,一聲驚叫從樹後傳來,然後其後的草叢開始東倒西歪,有一個人影從中間穿了過去。


阮瞻抬腳就追,在樹後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隻鞋,繡花的鞋,很舊,很破,但看得出鞋面上繡滿了花。


是一隻花鞋。


他沒有猶豫,向樹林深處追去!


同一時間,小夏卻在驚恐不安中度過。


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有堅定的信心也不錯,但是該怕的時候一分也不會少。


好在有萬里在她的身邊,雖然他昏迷不醒,但她還是感到他在陪她,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此時雨又下了起來,一陣陣的山風拍打著竹門,像是有什麼要擠進來。四周漆黑一片,可是她因為被阮瞻在眼皮上劃過血符,所以看得很清楚。


吱呀——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從桌子下面,小夏只能看到一雙腳飄了下來,沒有踩地,也沒有邁步的動作,但腳步聲卻和正常人一樣,一步一步的,接著又是一雙腳,然後還有第三雙,都是赤著足,穿著普通的黑布鞋。


「阿簸、阿米,客人怎麼還不到!」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來。


小夏一下子就認出那個不讓她睡床的苗女!可是剛才的一切不是個夢嗎?如果她是存在的,那麼其餘兩個一定是她的父母,那麼這豈不是一家鬼開的店?


原來他們竟然進入了一家鬼店!可是阮瞻那麼有能力,是什麼讓他壓根也沒有發現?


她抱緊萬里,生怕他被發現。雖然阮瞻為他們畫了隱身符,萬里也是斜依著,可他太高大了,雙腿伸得長長的,如果那三個鬼發現桌子挪動了位置,飄過來搬動的話,踩是不會踩到,但一定會踢到他的腳!那他們就會發現了!


血木劍也不對勁,明明就放在她手邊,可不知為什麼沒有發出遇邪就會散發的美麗紅光!


「蓑衣趕鬼忙哦!」從沒出過聲的女人開腔。


這句話說完,三個鬼突然不作聲了,齊刷刷並排站在距小夏不到二尺的地方,好像在等什麼客人到來!


蓑衣?不是那個夢裡看不清臉的怪人吧?





2007-4-18 06:31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4  

第十四章  蓑衣鬼


小夏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發現。想到那個斗笠下永遠看不見的臉,冷汗無聲的滾落下來。


她緊張萬分,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但又怕時間過得快,那個蓑衣怪人會早於阮瞻先到!可正當她心亂如麻的時候,夢裡清脆的銅鈴聲在雨中響了起來。


沉悶的雷聲和紛亂的雨聲中,叮鈴的聲音就直直鑽進人的耳膜中!感覺很遠,但又好像近在咫尺。


這不是個夢嗎?還是夢中的情形要重演一遍!小夏一時分不清楚,而且也沒有時間容她來分辨,她只是一手摟緊了萬里,一手死死握住血木劍,這是她在這危險未知中僅有的依靠!


門自動打開了,沒發出任何聲響,然後一雙腳夾帶著風雨闖進了小夏的視野。


小夏只看到蓑衣的下邊緣,眼見著雨珠不斷的滾滾而落,地上卻不見水漬。


『他』在門邊停了一下,然後慢慢向桌子這邊走了過來。小夏心臟發緊,不自禁的向裡面緊縮,更緊的貼住牆壁和萬里。


『他』穿著一雙花鞋,嶄新嶄新的,鞋面上繡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已經看不出布料本來的顏色,各色絲線堆砌得極其艷麗,在雨地裡走來,卻還一塵不染。


然而最詭異的是——鞋裡面沒有腳,蓑衣的下緣和花鞋之間也沒有腿!


他不是人。是鬼!和那一家三口一樣是鬼,可是為什麼血木劍沒有像平常一樣,遇邪就會散發出美麗的紅光,而只是劍柄在微微的發熱?!


小夏不明白血木劍是不是壞了,只見『他』一直走到桌邊,卻又不坐下來,只僵直的站在那。近到她可以看清蓑衣的紋路和上面不斷滴落卻又有不會掉到地上的水珠。


只聽他搖了一下銅鈴,就又有一串『人』跳了進來,排成了一排,站到了裡側。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用麻繩串著的、頭罩白色布袋的怪人。問題是他們站的位置與那一家子和蓑衣鬼成了合圍之勢,把桌下的小夏死死圍在正中。


眼前的形勢詭異極了,店裡沒有任何的聲響,而且漆黑一片,不過卻又忙忙碌碌的。好像正常的店家在招待客人,只是店主不是人,來客也不是人。


寒冷的山間夜裡,小夏卻汗透脊背,還要拚命抑制因緊張而變得急促的呼吸,她只希望這些鬼快點歇完腳快點走,假如鬼怪們在趕夜路時確實也和人類一樣要歇腳。而且對方不是對他們持有惡意的話。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瑟縮在桌子下面的小夏也看見那個蓑衣鬼慢慢彎下腰來,那張看不見五官的臉對著她『看』!


原來他知道她藏在這裡!


「別—讓—他—們—摸—你—的—頭!」他一字一頓的發出古怪的顫音!


什麼意思?小夏驚駭得楞住了。


然而不等她反應,在那雷霆雷聲響起的一瞬,蓑衣鬼突然掀翻了桌子!


小夏驚呆了,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覺得自己像躲在柴草裡的羊羔,突然暴露在野獸的眼皮底下。


她嚇得動不了。卻發現圍著她的東西也不動,只是盯著她這個方向,彷彿並看不到她,只是感覺到!她試著動了一下,幾個鬼就開始認清目標一樣,向前跳了一步!


小夏這才意識到,阮瞻的隱身符使她和萬里免於被看見,可是他們的呼吸無法隱藏,一動的話更會發出聲響,所以那些鬼怪知道他們的大致方向,卻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還有,血木劍雖然有些異常,但對這些鬼怪還是有著無比的威懾力!


可是那個蓑衣鬼為什麼好像看得見她一樣?是她功力高深,離她距離近,先一步覺察到她?還是他真的能看見?它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不要被摸到頭頂?!那它為什麼不攻擊?也怕了血木劍嗎?


幾秒鐘的時間,小夏必須做出決定!


如果這些鬼怪是受命致他們於死地的話,萬里就是最危險的,因為他目前處於昏迷狀態,根本沒有反抗能力。本來血木劍會保護一定的範圍,可是對手太多,如果它們不顧一切的衝過來,就算她有血木劍也會顧此失彼。


何況,她沒有靈力,不能讓血木劍如鋼鐵般堅硬,如果打在虛無的魂體上當然沒問題,如果是殭屍一樣的實體呢?那被串成一串的蒙頭鬼跳到地上時『咚咚』作響,看來不是容易對付的,她不能讓阮瞻父親留給他的東西毀在自己手裡!


而且,血木劍今天好像很不對勁。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她引開這些東西,而把血木劍留在萬里身邊,那樣就算蓑衣鬼看得見萬里,想對他下手也沒有辦法!


她這樣想著,怕得要死,可還是逼迫自己做出行動!


她屏住呼吸,慢慢慢慢的把萬里平放在地上,扯起他身上的套頭衫的衣領,掩住他本來就微弱的呼吸,讓那些鬼怪失去追逐的目標,然後把血木劍放在他的懷裡。


她做這些的時候一直盯著近在咫尺的蓑衣鬼和對面一排隨時準備攻擊的『敵人』,只見那蓑衣鬼根本不動,看不見的臉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而那些鬼怪則隨著小夏極輕微的動作慢慢靠近。


此時血木劍開始有一點微弱的紅光閃現了,這樣小夏鬆了口氣,這證明萬里可以安全的呆在這裡,況且牆壁上還有阮瞻的保護符。


她見圍著自己的圈子越來越小,已經沒有逃出的機會,乾脆脫掉一隻鞋,一下子從圈子上方扔了出去!


『呼』的一聲,那一家三口和五個連成一串的殭屍一下子湧到掉落鞋子的樓梯處,而那個蓑衣鬼則突然向小夏撲了過來。


小夏本能的一閃,蓑衣鬼差點撲倒在萬里身上,因為血木劍就在萬里懷裡抱著。驚得它像牽線木偶一樣,直挺挺的把身子立了起來,並飄出去好遠!


這下小夏徹底放心,知道血木劍可以保護萬里,所以再不猶豫,趁那幾個鬼怪還沒有返回來之機一下子奔到門邊。她想跑到山林裡去,那樣迴旋的餘地大些!


可是,她出不去!


蓑衣鬼搶先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這才想起。蓑衣鬼是看得到她的,她想的引開這些鬼怪並自保的方法根本行不通。現在也只有利用地形亂逃一氣了!


想到這裡,她再不猶豫。驀地蹲下身子,堪堪避開了蓑衣鬼的一抓,也沒看清它有沒有手,差不多是滾到了雜物室門口。眼見著那一串怪物身上的麻繩全部繃斷,真如殭屍一樣,伸直手臂向她逼來!


別讓它們摸到頭頂!


小夏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句話,但總覺得這話有特殊的意義,所以一直努力不讓自己的頭部被碰到。原來她還想利用暫時不呼吸和不動來躲避襲擊,可自從發現蓑衣鬼看得見自己後,這計劃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狽的逃竄。


但那蓑衣鬼卻並沒有追她,只圍著昏迷不醒的萬里轉。只是血木劍隱隱的紅光讓它無法接近萬里,可它卻一副不死心的樣子,讓小夏在逃竄中還不時要分心看著那裡,好幾次險些被抓到臉上。


雨夜中漆黑的野店裡,一屋子的鬼在追她。有五個腦袋上帶著白布袋子的殭屍一樣的東西,還有那一家三口,每一個都是面孔慘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更是變得慘綠,七孔流著血!


害怕,她已經來不及了,她一邊跑一邊還要注意萬里那裡的情況,只見蓑衣鬼圍著萬里轉悠了半天,突然趴在了地上,努力伸長了手。


它的手掌慢慢從蓑衣下伸了出來,黑乎乎的,就像粽子葉子包著的東西。同樣的,還是看不見手臂,好像無形的手臂在向前伸,而且非常有彈性,伸長得超過了人類概念裡的界限,直接去觸摸萬里的頭頂。


受了重創一樣,它在觸了萬里的頭頂一下後,驀然縮回了手臂,委頓得沒有爬起來!


小夏呆住了,也忘記了跑,也忘記了呼吸,因為沒有蓑衣鬼的暗示,那些鬼怪失去了小夏的信息,也停止了攻擊。一時間,店裡寂靜無聲!


半明半暗中,萬里忽然慢慢張開了眼睛!


他醒了,小夏本該高興的,可是下意識的,她渾身都在哆嗦,驚恐和絕望讓她的心臟都無法跳動!


萬里的情形不對,真的不對,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成了另外一個人,木然,僵硬,恐怖,沒有感情!


一陣陰風吹過,他就像隨風飄起一樣,那麼高大的男人,無聲息的就直立了起來!


「萬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夏忘了自己的處境,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隨著她的聲音,異動四起!


先是周圍的鬼怪開始向她的方向撲過來,再就是萬里突然扭轉過頭了,直直盯著她!


她知道萬里看得見她,因為同樣是阮瞻畫的符,雖然外界無法看到,但他們互相是可以看得到的。


可是那不是萬里了!雖然他有萬里的身體,有萬里的臉,可是萬里從沒有用過這樣沒有感情的眼神看她,他從來都是那麼溫暖,那麼和煦,使她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世界都是溫柔的!


她要哭了。特別是當他像其它鬼怪一樣向她衝過來時,她幾乎大哭著跑開!


那不是她的萬里了!


店裡的追逐仍然在繼續,可小夏躲得越來越驚險,她心裡絞痛著,手腳就慢了下來,最終被那個小苗女狠狠抓住手心。


「她睡我的床!」她尖叫一聲!伸出已經成為爪子的手,拚命扣住小夏的喉嚨!


小夏呼吸困難,意識散亂,只用眼睛的餘光看著萬里,可他竟然沒有反應!


死就死了吧!


小夏閉上眼睛,絕望得不想掙扎,因為眼前的萬里已經不再是她的萬里了!







2007-4-18 06:32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5  

第十五章  一夜


『恩』的一下,萬里『跳』了過來!他凶狠的看著小夏的方向,眼裡閃過血紅的光芒,妖異又暴怒,殺氣騰騰,一副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樣,連那小女孩都駭得鬼叫一聲,閃得遠遠的。


「萬里,回來!」小夏什麼也顧不得了,在這生死關頭才感覺到,萬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樣重要,決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猛搖,情緒已經從最初那種令人心碎的痛心,漸漸轉化得夾雜了一點氣憤。


他不能騙人!他說過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樣強,他們曾在大學時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卻還能談笑自如,駕馭著自己的情緒和行動,等贏得賭約後才抱頭大睡三天!


現在怎麼了,只是被一個蓑衣鬼摸到了頭頂,他就迷失了自己嗎?不能!他不能那樣!


「你給我變回來!」小夏見萬里仍然僵直的站著,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萬里動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當小夏欣喜於他有反應時,他卻把手伸向了小夏細嫩的脖子,然後緊緊握住,單手就舉了起來!


小夏登時呼吸困難,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來,像一件衣服一樣被掛在萬里的手上!


要死了嗎?死在萬里的手裡?那個比哥哥還要親的人,從沒有和她發過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裡?那個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她的人手裡?


「掐—死—她—!」那個因為拚命摸了萬里的頭頂,而被血木劍的劍氣傷得委頓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顫抖的古怪聲音叫了起來!


「給我給我給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邊擁擠著爭執。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個罩著頭的鬼怪一直跳著,使整個場面看起來像是獻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軟弱的蹬了幾下,但毫無用處,萬里還是面無表情、神志不清的樣子!


據說人死前是會流眼淚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識前落下了眼淚。一串串落在萬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覺得自己將要死去的一瞬間,她胸前的護身符突然散發出久違的溫柔黃光,因為萬里是高舉著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萬里的眼睛!


萬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紅芒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滿臉的迷惑和意外。


「怎麼了?」他輕喃一句,無意間解除的邪術讓他的手臂再也無力高舉。手一軟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覺腦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並沒有感覺頭痛,只是猛得衝入肺葉的新鮮空氣讓她劇烈的咳嗽,難受得身體團成一團。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體,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來。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意念。意識到是自己傷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語了一句,但沒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覺得一陣眩暈,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邊。


不用吩咐,那幾個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撲了上來,一副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勁。只不過那一家三口比較靈活,直接趴到地上來攻擊,而那五個殭屍不能彎身,只是沉重的跳過來,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壓扁!


阮瞻!小夏心裡念著,希望他能及時回來。


但阮瞻沒有回來,反而有一聲奇怪的哨聲傳來,就像樹葉吹出的那種,單調而尖銳,那幾個鬼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雖然喉嚨中還在發出『活z的不甘心的聲音,磨牙的聲音,動作卻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費力的拖著萬里往後縮,不明白上什麼暫時救了他們,可她看那幾隻鬼的樣子,好像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可能過不久還是攻擊,而血木劍在剛才萬里起身時落在了門側,所以她沒有依靠,但必須多堅持一陣,一定要等到阮瞻回來。


此刻的時間,在小夏眼裡是用微秒計算的,連每一次呼吸也緊張得分成幾段來完成,一邊後退一邊還要注意周圍不懷好意的敵人的異動。


不要變!不要變!阮瞻快回來!阮瞻快回來!


她心裡緊張的念著,疲勞和剛才萬里無意間對她的傷害讓她手腳發軟,但更讓她心驚肉跳的是,她的祈禱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還是沒有出現,但鬼怪們又開始動了起來。


慢慢的,圍著他們的圈子在縮小,一股陰冷潮濕的感覺包圍了她,就像她已經被埋在了土裡!


轟隆——


又一陣雷聲在天空中炸響,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樣,忽的疾飄過來。


小夏驚叫一聲,張臂摟住萬里,連頭也不敢抬,閉上眼睛等著攻擊來臨!


閃電的強光中,飯堂內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靜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麼,蕩起了漣漪那樣。接著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他邁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動作卻那麼瀟灑隨意,好像一步就從遙遠的地方踏入了整個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他默念了幾句咒語,同時左手虛空畫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撲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撲到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阮瞻!」小夏又驚又喜的叫出聲!


「別怕!我在!」阮瞻回過頭,微笑了一下,回答著。小夏登時感覺整個房間都明亮和溫暖了起來!


「沒事了,他回來了!」她喃喃自語著,同時扶起萬里,讓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會沒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設置的結界裡,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阮瞻力鬥鬼怪。


只見阮瞻用左手虛空畫了一個半圓形的符咒,拖著長長的尾,然後一指那一家三口,它們三個立即如同被吸到一個無形的圈子裡一樣摔在一起。


尖銳的叫聲,好像是玻璃劃過玻璃一樣刺耳。出自於那三個鬼魂之口,它們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原本慘綠的臉此時扭曲變形,變得赤紅,像是燒到一半的碳,兩隻眼睛更是發出火一樣的光。


「放了我們!」它們慘號著,三具形體一會兒透明,一會兒黑沉下來,一會四肢和五官脫落。一會兒又凝聚成一團,拚命撞擊那看不見的包圍,但又無一例外的被彈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沒有一絲憐憫!


他見那受創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隱沒,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時指揮五個殭屍來襲擊他。好為自己爭取時間。冷哼了一聲道。「留下來的好!」說著咬破舌頭,噴出一口血氣,同時右手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道符咒,連同那無形血氣,箭一樣射了出去!


「啾」的一聲慘叫,那蓑衣鬼已經隱去了一半身體。此時卻如同被個看不見的釘子釘在原地一樣,任它如何奮力掙扎,也不能挪動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亂草一樣伏在地上扭動的蓑衣鬼,動作瀟灑地一轉身,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三個殭屍的圍攻,幾步就走到門側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劍。


血木劍握在了阮瞻手裡,立即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沒有平時那樣的紅光大威,但也散發出美麗的光芒,並且不停地微微顫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裡興奮莫名!


阮瞻右手握著劍,慢慢抬起手來指著那五個亂跳的殭屍,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冷冷看著對方。


血木劍在阮瞻地手裡,就不再是木劍,而是比鋼鐵還要堅硬的利器。雖然殭屍撲過時帶起的腥風十分駭人,窗外的急風驟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絲毫不為所動,以靜制動的姿態給了在一邊緊張觀看的小夏以無比的信心。


那五個殭屍是沒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簡單怪物,所以感覺不到那三個苗鬼和蓑衣鬼的慘狀和恐懼,一個勁地朝著有人氣的地方猛撲。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它們沒有計劃沒有先後,以至於相互間自己先碰倒了三個,只剩兩個攻擊了過來。


眼見它們撲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揮劍,不是刺,而是劍削向其中一個頭顱,而左手卻虛空劃著那個像魚刺一樣的符,簡單的動作卻夾帶著風聲直指向了另一隻!


「啪」的一下,右手邊的殭屍的腦袋掉在了地上,身體搖晃著又前衝了幾步,在阮瞻一閃身後撲倒在樓梯邊上,而左手邊的這只卻被那個虛無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後飛出好幾米,像畫一樣被釘到了牆上,頭也喀嚓一聲掉落,卻仍然裹著白布的袋子。


這時,那三隻殭屍也近地身來,阮瞻一矮身,讓過了它們的猛撲之勢,反手揮過兩劍,也沒什麼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屍的頭,看樣子是專門對這個地方下手的,眼見著那兩個也撲倒在地上不動了。


剩下的最後那個,由於一撲之勢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門上,竟然連身體帶門一起摔到了雨地裡中,阮瞻也沒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裡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團奇異又美麗的火燃燒了起來,中間還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小夏多半夜的恐懼被阮瞻輕鬆地解決掉了。


「道公饒命,道公饒命!」被圈在結界中的苗鬼見道公饒命乾淨利落地消滅了那五個兇猛的殭屍,加之在結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開始求饒。


在他們這裡,有法術的人被稱為道公道婆,所以他們一個勁對著道公饒命哀求。


阮瞻半轉過身,「你們不是開店的一家三口,不過是幻化的形象,對嗎?」


那三個鬼說不出整句話,知識細碎斷續的鬼語著,驚恐得無以復加。


「可惜,沒有什麼能做了壞事後不受懲罰,這是天道。所以,我答應,以前你們害過的人不會答應!」


「不,她睡我的床,她該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聲,並拚命撞擊結界的外壁,對著小夏咬牙切齒,嚇得小夏下意識地往後緊縮。


「你們是鬼蠱是不是?解不了的蠱,還是解脫了吧!」


阮瞻歎了口氣,不理會小女鬼的尖叫,單手結印,慢慢地揮出了手。


這一陣慘叫,一團艷火,然後只是一捧黑灰,夜風吹過,什麼也沒有留下!


「輪到你了!」


阮瞻又面對著蓑衣鬼。


「主-人-會-殺-了-你-的,主-人-會-殺-了-你-的!」蓑衣鬼顫抖著聲音,邊掙扎邊想逃脫,邊威脅著。


它是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對結局的恐懼!


「我來這裡,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後人對萬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極,「可是他是個藏頭露尾的混帳王八蛋!」


他解開了血禁,蓑衣鬼驟然失去了鉗制,慌忙爬著,費力的隱身,但卻隱不掉。此時的阮瞻突然面露憐憫之色,猶豫了一下,才用劍尖指住蓑衣鬼頭上的斗笠!


「我幫你解脫了吧!」他輕歎著說,「這樣對你才好一些!」說著,血木劍挑掉了那頂斗笠。


一陣風聲,地上只剩下意見平常的蓑衣和一個斗笠,一雙鞋子。


原來,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阮瞻看看那雙奇特的繡花鞋,想起剛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隻,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阮瞻!」小夏叫了一聲。


阮瞻這才從思索中驚醒,連忙打開保護結界。


「你沒事嗎?」他打量著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麼傷害,然後又去看萬里,後者的情況讓他憂心如焚!


小夏搖搖頭,「那些怎麼辦?」她指指剩餘的那四具殭屍的「屍體」。


阮瞻站起來,走到屍體旁邊,一下扯開了它們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讓小夏吃了一驚。


沒有屍體,也沒有人形,竟然只是樹枝和樹幹!


小夏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扯開了「斷頭」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過上面多了個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趕屍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後有人施展的妖術!


阮瞻把那四顆「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們燒成灰燼!小夏看著阮瞻做這一切,發覺他施出的火只會燒到想燒的,並不會燃到這竹屋中的其他東西。


「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夏問。


「等天亮吧!」


「他怎麼辦?」小夏又看了倚在牆角的萬里。


「交給我,我不會讓他死的。」


阮瞻堅定有簡短的回答。


戰鬥停了,雨也停了。




2007-4-18 06:33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6  

第十六章  三天的生命


他們在竹屋一直等到天亮,早上才要離開,就見一群山民簇擁著一個裝束奇特的人正往這裡來。一問才知道,他們正是從那蔓來。因為這店的主人也是村裡的人,而前幾天這店一直鬧鬼,所以店主一家三口回村去請道公來驅邪。


小夏見了店主一家,嚇得差點叫出來。看那模樣可不就是昨晚的那三個人嗎?只不過那小姑娘溫柔靈秀,店主夫婦老實和氣,可與昨晚的凶狠詭異大不相同,這才想起阮瞻昨天說那三個鬼是幻化的。


而阮瞻則對這些人推說他們是生態旅行者,想去村裡看看。又說昨晚並沒有遇到什麼事,只有野貓竄來好幾隻,把房間弄得一團糟。至於萬里,則說是感染了風寒,目前昏睡不醒。


山裡人樸實好客,聽說外來客遇到了困難,又是來他們這裡旅行的,就熱情的邀請他們上山。而當道公在野店裡大大折騰一番後,萬里竟然醒了過來。


在回寨子的這一路上,小夏一直偷看萬里的神色,見他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就好像睡了一覺,做了個自己也記不起來的噩夢一樣。


這反而讓她內心中不禁產生了些許的不安和不祥的感覺,因為阮瞻回來後並沒有和她說起是否追到了那個『下蠱嫌疑人』,而萬里好轉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到村寨後,他們被安排住到了村長的家裡。下午的時候,小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萬里藉機和阮瞻討論在野店中發生的事情。


「別告訴我這個山村鬼事只是意外情況啊!」萬里趴在闊大的木窗邊上,欣賞著村長家木樓對面的山林景色。


阮瞻沒說話。


這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一定是他們要調查的人出來攪局了。不過聽村長他們的意思,那個店是在幾天前開始不乾淨的,對方不是能手段高超到可以遙控,就是後發而先至。根據他們一路上行程的艱辛來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方法只有時空扭曲術。


而施展時空扭曲術的前提是必須有目的地的信息,也就是說,施術者要到過這個地方,這樣就可以推斷『楊幕友』來過這裡。住過這裡,甚至和這裡有著極大的淵源!


「那麼那個黑色液體是怎麼回事?」萬里又問。


「那是蠱,你中蠱了!」


「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阮瞻有點惱火,他為了萬里的意外要急死了,他竟然說還好?


「反正他們的目的是對付我們,如果不成功的話,不知又要搞出什麼花樣?『還好』的意思就是幸虧是我中了招。如果是小夏中的,我會心疼,如果是你,那麼以後誰『保護』我?」萬里調皮的眨了下眼睛。


「別肉麻!」


「看來這個蠱很厲害,從小到大你都很少那麼煩躁的。」萬里輕笑,「告訴我有多厲害?」


阮瞻習慣性的皺眉,「我對蠱術並不在行,所以,我不知道!」


「哇,不用那麼直白吧。好歹給病人一點信心,這點心理暗示你總該懂吧?你來的時候不是猜到這裡曾經蠱術盛行,特意惡補了一下蠱術的知識嗎?」


「蠱術是一種秘術,近年來已經近乎絕跡了,我知道的非常少,況且這次的對手不簡單,他施的蠱術我甚至沒有聽過。剛才在來的路上,我倒是問過那個道公。」


「我說你怎麼和他談了一路。我還以為是南北神棍交流騙人的經驗哪!」萬里總是喜歡挖苦阮瞻,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他自己都不覺得。


「你不能少廢一句話嗎?」


「哈哈,我看到你給他錢了,希望你的錢值回票價。」


「也打聽了一點事情出來。那個蓑衣鬼被認為是一種水鬼,那種每一絲布上都繡上花朵的鞋子是新娘出嫁的時候才穿的。」


「就是說那個鬼死的時候還是新娘啦!真可憐。」萬里歎了口氣,但轉瞬又笑了一下,「我已經從小夏嘴裡聽到你『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的壯舉了。可惜我沒看到,我每次看你,你都是被扁得抱頭鼠竄,這反差也太大了!」


「可是他竟然能控制植物來裝成殭屍,這可不是一般的蠱術了。本來我還以為他會使用鬼蠱就不錯了。」


「他是誰?黃博恆還是楊幕友,還是有其它人。」


「不知道。」


「你就會說這三個字,那個什麼鬼蠱的,你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阮瞻沉吟了一下,還是把自己昨晚追擊那個怪人的情況告訴了他。


原來他在那顆被劈倒的樹後看到那只破舊的花鞋後,就順著雨中極微弱的氣息一路追了下去,終於被他抓到了一個蓬頭垢面的怪人,至今他還不能確定那個怪人是男是女,只能感覺到怪人身體氣息的古怪。


當時他才要逼問下蠱的人是不是他,要怎麼才能解蠱,那個怪人就一直對他喊,「他能給鬼下蠱,他能給鬼下蠱!讓人死也無法擺脫的鬼蠱!」然後提醒他如果不回去,店裡的兩個人都會死。


不知怎麼,阮瞻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因為他感覺不到惡意,而正當他猶豫的時候,那個怪人突然掙脫了他,迅速消失!


這時候,阮瞻感應到了小夏的危險,這才一步踏了回來。


後來他又問過那個道公,知道鬼蠱是傳說中才有的秘術,它是下在新死之人的身上,從此那個人的鬼魂不會轉生,只會為下蠱之人所用。當然具體的細節,只有懂得如此秘術的人才知道。至於控制植物的蠱術,那個道公連聽也沒聽過。


他在金錢的力量下告訴阮瞻的,除了鬼蠱的事情外,沒有比阮瞻自己查的更有價值些!


「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每次你都遇到這麼難解的事,逼得你不得不釋放自己的能力,並且還要修煉一下。」


「你不擔心你中的蠱毒嗎?沒人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我不能解,又沒有追到下蠱的人。而且連目擊者也失去了!」


「擔心沒有任何用處,是一種最不良的情緒,但是上戰場算我一份就行了。那個躲在幕後的混蛋讓我受了控制,差點傷害小夏,我要報復。」雖然阮瞻語調平靜,但萬里聽得出他心裡的焦慮,從小到大的朋友,沒有一絲一毫能相互隱瞞。他見到阮瞻緊鎖的眉頭,還有比平時愈發的沉默,就知道自己的情況並不太妙,「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失去意識,聽說中蠱是無聲無息的。」


「那蠱並不是要對付你的,我猜他是想能傷到一個算一個。再說,我檢查過你身體的氣息,那蠱不是要殺人,是想控制人。可你這混蛋外表看著雖然隨和,其實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定無意中反抗,偏你陽氣又極旺,兩下裡相沖,所以你才會裝死裝個徹底!」


萬里回憶了一下,感覺當時是有一股冷熱交纏的氣息一直往他腦袋裡竄,他當時就想給硬壓下去,結果造成身體劇痛。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看來這個蠱很難解吧?或者是沒有解的,對嗎?」萬里突然問,「實話實說吧,我看得出來這蠱有多詭異,現在你要告訴我實情。」


「我會找出那個叢林怪人,一定有辦法的。」


「那麼需要多長時間,總有個期限吧。」


「你不用管!」


「得了,我是個大男人。不用你隱瞞真相,告訴我!」萬里問,臉上難得的嚴肅。


阮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因為他們共同面對過太多的事情。他堅信這次也一樣。


「從你的身體氣息來看——三天,你只有三天的命!」


三天?七十二個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萬九千兩百秒?這就是他正值壯年的生命就要凋謝的時間嗎?


萬里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他的臉朝向窗外,也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原來我還能活三天,可是我記得你老爸說過我是個長命的相貌。」


「我老爸還說過,你太好奇,會遇橫禍的。」阮瞻咬著牙齒,「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借過我很多次錢,從來沒還過;你亂開我的車,從來不加油,撞壞了也不修;你還和我搶女人!我才不讓你死,先還了我這麼多債再說!」


「女人?你說小夏嗎?」


「我說娜娜!」


「哈哈,你說娜娜啊!」萬里轉過頭來,臉上並沒有因為即將來臨的死亡而驚惶失措的神情,只是有些無可奈何和傷感,「那是君子之爭!」


「你那是橫刀奪愛!」


「得了,你又不是多喜歡她,不過女追男,隔層紗,你年青氣盛,受不住誘惑而已。娜娜那麼漂亮,你的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


阮瞻沉默了一會兒,回憶著往事,不禁微笑了一下,「也是,那是她的選擇。」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小夏的。」萬里又轉回臉去,「以前想過啊,不過現在不了,因為我還可以活三天。」他聳聳肩,裝作無所謂,「我才不像有的人,覺得自己快死了,一定要表白,那不是給對方心理負擔嘛。死了也不讓人安寧,夠狠!」


「我不會讓你死!」阮瞻一提起這個問題就咬牙切齒。


「得了,你我都知道,有一種蠱,是死蠱,除非下蠱的人死了,不然是解不了的。還有三天,機會不大。」萬里苦笑,「說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沒有用,男人嘛,總要面對現實。不過這樣我至少可以實現小夏的願望。」


「她的願望?」


「是啊。有一次我問她想要什麼樣的愛情,你猜她怎麼說?」


阮瞻低著頭,不看萬里,怕一提到小夏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但心裡還是很想聽的。


「她說啊——」萬里微笑,「她還真是傻得沒邊,這話沒有女人說得出來的,尤其現在的女人那麼勢利。她說,她想要一個人非常非常愛她,但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她就是那樣,還以為生活是個美夢呢!」


「不過,現在她的夢想可以實現了,我可以替她完成。我想——我是愛她的。」




2007-4-18 06:33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7  

第十七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上)


小夏的眼淚一串串的落了下來。


她其實並沒有走遠,因為從小生活在城市裡,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牛,還聽說抹上牛的眼淚可以讓人得陰陽眼,結果就跑到牲畜棚去看。而這個村寨的木樓都是二樓住人,一層的側面是牲口棚,那兩個男人又是站在窗邊對話,所以她在無意中全聽了去。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虧欠了萬里很多!


一直以來,她接受他的幫助,享受他的寵愛,那麼自然,那麼心安理得,從沒有想過回報,彷彿他對她好是應該的事。這是多麼可鄙啊!


現在他還有三天的生命,她要拿什麼還他!


一想到從此看不到他鹿一樣溫柔善意的眼神,聽不到他用半挖苦人半認真的語調說話,感覺不到他溫暖和煦的氣息,她就受不了!


阮瞻說了,決不讓他死,她也一樣,哪怕拿她的生命去交換,她也在所不惜!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搶,雖然我從小到大總是喜歡搶你的東西。這也不能怪我,在心理學上,這也是要引起你注意的一種方式。」萬里的聲音繼續傳來,「那時候還小,總覺得我們既然是那麼好的朋友,你為什麼還要拒人千里之外?所以總是想讓你發火。哈哈,還真讓我成功了一次,娜娜決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氣得和我打了一架,唯一的一架,多麼難得!」


「是啊,然後我們鼻青臉腫兩個星期。」阮瞻的聲音傳來,語調因為回憶起往事而放鬆了些。


「可是小夏——是不同的。」萬里說。


「是不同。所以,我一定會保住你的狗命,讓你好好去愛她吧!這次你沒有和我搶。因為她並不是我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是。」阮瞻的聲音又冷了下來,樓下的小夏的心也冷了。


「可她喜歡的是你!」萬里說,「我開始時對她是當個小妹妹一樣,因為她比較冒失,自己還不知道。總是讓我覺得有趣,產生保護感。可是後來看她喜歡你,我覺得我並不瞭解自己的心,因為我不想把她給你。」


「她會喜歡你的。」阮瞻說,「因為我不會和你搶。」


「不是這樣說啊,好像是你成全我一樣,如果我能活下去,咱們還是君子之爭。」從萬里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對死亡的恐懼,「目前這樣其實是我的失誤。我和她是因為我的離婚官司而結識,那時候我才走出失敗的婚姻,不想再和女人有瓜葛。所以人為的劃定了界限。她是個敏感的丫頭,當然不會越界。結果我們越來越熟悉。弄得現在像是左手握右手,完全沒有了感覺,然後這時候你這混蛋又出現了!」


「你幹什麼去?」阮瞻問,聽語氣好像萬里要下樓一樣。


「我拿一點剛才吃的米糕,還真好吃。我死到臨頭了,當然做個飽死鬼。」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我相信還不行嘛。可我還是想吃。」萬里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要下樓來。


小夏連忙抹乾淨眼淚,深吸一口氣,快速從後邊繞過去,正巧趕到萬里走下樓梯的一刻走進了大門。


她盡力用和平常一樣的語氣和態度對待萬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圍在他身邊轉,跟著他逛整個村寨,而阮瞻則從她一回來就不見了蹤影,她想他是去拚命尋找解救萬里的法子去了。


晚飯後,阮瞻又出去了不過臨走時把血木劍交給了她,「周圍我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礙,但萬一有昨晚的情形,只要你不離開木樓就會平安。」


「村裡不會有事嗎?」小夏很怕帶給無辜的人災禍。


「他還沒那個本事襲擊整個村子!而且我布了陣了,別怕。」


「嗯,我不怕。只要能解了萬里的蠱,我什麼也不怕!」


阮瞻有一瞬間的疑惑,以為小夏發現了什麼,但見她也沒有什麼哀傷的神色,也就沒有深究。因為萬里命懸一線,而他根本不知道敵人隱藏在哪裡,所以他前所未有的焦急,也覺得自己非常的沒有用,並開始痛恨自己從前封印自我的行為。


他這一下午東轉西轉,一直在打聽各種可能的線索。他想知道那個蓑衣鬼的前身是什麼?從她穿的花鞋上來看,她死的時候是新娘,而鬼蠱是要在新死的人身上下的,這樣就可以把兩個線索合成一個。


據村裡的老人們說,這個村寨附近,只有在文革期間死過一個新娘。她是苗女,愛上了個知青,但父母逼她嫁給寨子裡的小伙子,她在結婚當天投江了!


阮瞻知道村民口中的人就是那個蓑衣鬼,因為她不停的從身上往下滴水。


也就是說,給他下蠱的人在六幾年就存在,並且會了這種蠱術,但這和黃博恆的年齡不符,難道是『楊幕友』?


那麼那個怪人是怎麼回事?他(她)也穿著新娘花鞋,雖然很破舊了,但確實上一模一樣的?這裡面有什麼聯繫嗎?


還有,黃博恆是出自這個村子,可是拿著他的照片在村裡問,竟然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造假嗎?如果造假為什麼要拚命阻止他們來這裡?這山村裡有什麼秘密?


關鍵是那個怪人,他(她)是誰?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山林裡有這麼一號人物,可是他感覺那個怪人是明白這一切的,因此必須找到他。


這山林如此之大,如果他存心要躲起來,真不知道要怎麼才找到他,可是萬里卻還有三天不到的生命!


不過,他倒是聽說了一件奇怪的事,能和他們來此地的目的聯繫起來。


據說就在兩個月前,有名叫阿旺、阿木、阿水的三兄弟在他們父親去世的一周之內暴死。而且死狀極其古怪,重要的是,他們生前對自己的父親極為不孝,這和城市中那些精神或肉體上虐待父母而致死的人高度一致。


這太巧合了,可他不相信巧合的東西,所以兩邊的事情一定有聯繫。


他今晚的任務就是挖開這三兄弟的墳看看,然後要在山林裡追蹤那怪人的蹤跡。這種事在白天不能幹,一是他尊重死者,不好讓屍骨見了陽光。二來,他覺得那個怪人不會在白天出沒,要找的話,必須是在晚上。


「你要小心。」阮瞻說。


「你也小心!」小夏看著他明明焦急萬分卻硬要裝作平靜的面孔,突然覺得他活得一定很累,不禁有些心疼。


她下意識的伸手撫撫他冰涼的臉。但馬上又回過神來,不僅急忙收回手,甚至還倒退了一大步。差點撞翻桌子。


阮瞻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慌張,其實小夏是因為聽到他說永遠不會與她有交集,猜測他是不喜歡自己的。所以對剛才的失態特別在意。


「我會守著萬里的。決不讓他再亂跑。」小夏又保證了一句,然後幾乎是逃到了樓上去。


「你跑什麼?有鬼追你嗎,我看看!」萬里正在樓上的客房裡坐著,見小夏跑得氣喘吁吁的,忙站起來。


「你坐你坐,你現在是病——你剛剛病好。要休息!」小夏連忙阻止萬里,怕他又生出什麼事來。


「我是什麼病人哦!」萬里苦笑不得,「你沒見我剛才吃了多少東西?」


「飯桶也可能是病人!」小夏硬把萬里拉到床上,「你昨天嚇死我了,不能再讓你嚇我第二次!」


「可是你不會讓我現在就睡覺吧。」萬里露出苦笑,「我過慣了夜生活,現在讓日落而息,實在不成的。」


他的生命還有三天不到,可不能浪費在睡覺上,三天後,他會永遠睡著。


「那麼你給我講講你和阮瞻上學時候的事。」自從偷聽到有那麼個娜娜,小夏心裡就惦記著這個人,想知道是什麼女人和這兩個男人都戀愛過,「你不是說你和阮瞻共同經歷過兩件半事情嗎?上次你在意大利時在電腦上給我講過了你們上小學時候的事,那現在我要聽下一件。」


「那是上大學時候的,你有興趣嗎?還有阿瞻的故事哦?」


「好啊,反正夜長得很,我又不想睡。不過要關了燈,這裡通電不久,不要浪費能源,浪費是犯罪。」小夏把萬里往床裡擠,她自己坐在床邊,然後隨後關燈。


「喂,你這樣讓我感覺很曖昧啊!」萬里說,「我會流口水的,而且別人會誤會啊!」


「管別人幹什麼,至於你,好好講故事,禁止胡思亂想。」小夏故作輕鬆的說,但卻借黑暗隱藏著淚光,這是他的最後一夜嗎?她忍了一下午了,這會兒有點忍不住了。


「好吧好吧,你喜歡聽我就講,不知道以後還——」萬里停住話頭,掩藏住情緒,「從哪講起呢——就從那個夏天開始吧!」


萬里開始講述他和阮瞻的第二次遇鬼的經歷——


那是在我們上大二的時候,當年阮瞻不像現在一樣,對陌生人是笑咪咪的,那時候的他沒有掩飾,一天到晚冷冰冰的,我們在學校號稱冰火二人組。


你知道的,冰山美男嘛,總是受女人注目,我就比他差一點,想想我到現在還不甘心。就好像劉鐵和倪陽,其實我覺得倪陽更可愛,可是因為劉鐵不愛說話,所以他更受歡迎。這就是女人的心理,女人是這世界上最好奇的動物。


現在看這兩個小子就像當年我們的樣子,我想阿瞻雇了他們兩個,任他們怎麼不聽話都能容忍,就是因為他們彷彿是我們十年前的影子。阿瞻是個什麼都悶在心裡的人,他雖然不說,可是我想他是懷念我們在學校的時光的。


言歸正傳,說我們自己。那時候我們學校裡有一位公認的校花,名字叫蔣娜,我們都叫她娜娜,她是我們全體男生的夢中情人。娜娜個性有點像你,但可比你漂亮多了,別打我!我是從懷念的角度來回憶的。其實你比她漂亮一百倍行了吧?反正她很可愛就是了,但她也有一個大缺點。你知道是什麼嗎——就是眼睛不好,放著我這樣的火樣帥哥不愛,偏偏看中了冰山美男。


阿瞻這傢伙很沒有定力,被人家娜娜追了不到兩個月就投降了,一點骨氣也沒有,當然如果娜娜追我,我大概也能支持個——三、兩天吧!反正他們就成為了一對。


阿瞻本來就一副欠扁的德行,這回摘了校園玫瑰走,不知有多少男生恨他,不過他也不怎麼在意,多虧了我對他不離不棄。


大二那年的暑假,我們準備去一座著名的山做自助旅行,因為阿瞻平時太悶了,加上高中時代他老爹就已經去世,他每年放假都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我就請他一起去旅行。他當然推三阻四的不肯,但我把他硬拉去了。事後證明我是極其明智的,因為我們在山裡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如果沒有他,大概都會死在那裡,回不來了!


本來說好去的人只有我和兩個男生,外加一個女生,總共四個人,但因為阿瞻和娜娜決定參加,所以後來竟然增加到十五個人,總共九個男生和六個女生,成了一個小型團隊,其中不乏想橫刀奪愛的主兒。


年青人嘛,總有著無數的勇氣和幻想,事先也沒經過什麼野外求生訓練,也沒請嚮導,只帶了點必備的野營工具和地圖什麼的,就直奔深山老林去了,總覺得那樣才夠與眾不同,豪情萬丈。


那座山是什麼山我就不多說了,免得你以後旅行的時候有心理障礙。


反正我們是去了,但是山路遠沒有我們想的好走,剛開始還比較興奮,走著走著就累得不行了,結果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安營紮寨了。


如果現在我再去的話,我絕對不會在那種地方宿營——山峰的低窪處,旁邊有一條很小的瀑布,還緊挨著一個小水潭。


可那地方可真是美麗啊,有山崖,有草地,有野花,有瀑布,有恬靜清澈的水潭。當時我們只貪圖那裡的餓風景和取水方便,想著晚上可以看到水潭中映到的月亮,並點上篝火什麼的!並沒有考慮其它的事,就在那裡紮營了。


可是我告訴你,看事情永遠不要只看最表層的東西,那個地方其實極其凶險。要知道山裡的天氣十分多變,如果下雨的話,在那個低窪地帶,隨時可能被突如其來的山洪吞沒,而且離個不知名的水潭這麼近的話,你永遠不知道水裡會有什麼!


當時我可不懂這些,只是很高興的玩,雖然沒有抓到什麼野味,好歹弄了點烤魚和自帶的食品,很開心的辦篝火晚會,並不知道有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也不知當天晚上就出了事!


那次的暑假旅行告訴我——在黑夜的山林深處,一定要提防!






2007-4-18 06:35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8  

第十八章  暑假旅行的故事(中)


我們白天玩得太累了,所以活動結束後都睡得很沉。當然我們也有一點野外生存的知識,在帳篷外點了火堆,還讓九個男生分為五組輪流守夜,阿瞻不愛理人,所以他自己是一組,讓他守的是最後一班。


本來一切都還好,可是在半夜的時候,天突然下雨了。雨不大,當時值班的男生覺得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就躲進帳篷裡躲雨。可能是太睏了吧,結果兩個人都睡著了。


誰知道這雨越下越大,而且我們是在山坳的最低窪處,在我們還沒意識到危險的時候,營地就已經被水淹了。


男生的帳篷比較靠高處,而女生的帳篷就在水潭旁邊,所以當我們被女孩子們的尖叫吵醒的時候,女生的帳篷已經完全被突如其來的山洪沖走,黑漆麻黑中只看到幾顆頭浮在水面上,還有白慘慘的手臂在揮舞呼救!


當時我們全嚇壞了,只有阿瞻還清醒,他指揮我們拿出防水的大手電和攀山繩,把男生分為兩組,一組在還沒有淹沒的高處打著手電照亮水面,並且抓住攀山繩的這一端,另一組水性較好的則用繩子捆在腰上,然後下水救人!


還有一個叫趙江的男生因為身體比較瘦弱,阿瞻讓他做協助工作,當有男生救到落水女生後,他就幫忙拉上來。


阿瞻這個人平時不愛被人注意,但是一遇到事情就會自然散發一種領導氣質,讓人不由自主的聽從他。所以,我們也沒多爭論,也沒時間爭論,就按阿瞻吩咐的做了。


但是一下水我們才知道救人不是那麼容易的,這和在游泳池或者在平靜的江河裡是不一樣的。那時順著瀑布衝下的山洪,還帶著漩渦。水下感覺有暗流一樣,往下吸人。這也就是這幾個女生明明都會游泳,卻為什麼死死攀住幾塊石頭不能獨自上岸的原因。


我們在水中艱難的向落水女生游去,也沒有什麼特定目標。只是先從離岸邊最近的女生救起。只要碰到了誰的手臂就一把抓緊,然後奮力借助繩子的力量游到岸邊,讓趙江給拉上去。


當時天色太黑,水流又湍急,我們根本看不清水面上的具體情況,只憑借影影綽綽的黑影和呼救聲來判斷方位。那時候雨下得還很大,那點光線在隔了那麼遠的地方透過雨簾照來。本來就很微弱,再加上岸邊的人由於風雨和焦急,把那個光照得搖搖晃晃的,更是讓人視線模糊。


我們也不知道救上來的是誰,也不知每人救上來幾個。只是發現水裡還有呼救的就往上拉。折騰了半天之後,才發現水裡還有一個人在尖聲叫救命。我一急之下,和阿瞻又衝下水裡去。


趙江一直在岸上協助救人。並且清點人數。在我們入水的一瞬間,突然大叫:「娜娜,是娜娜,娜娜沒上來!」


我一聽就急了,說實話那時我對娜娜是抱有相當的好感的,哪能容許心上人死在這個水潭裡。所以不顧一切的向水裡游,旁邊的阿瞻也是一樣。


這時,岸上所有的光線全集中在一個地方了,但由於光線弱,我們看不清娜娜的臉,只看到了她的影子,奇怪的是我們抓不到她,甚至我和阿瞻都撞到了一起,也還是碰不到娜娜。


「那邊那邊!」


「往左一點!」


「抓住啊!哎呀!」


「不是那個!」


岸邊的同學不停的呼喊,我們耳邊也響起娜娜的哭叫,但無論如何,我們只見得到影子卻捉不住實體。


那時候阿瞻也只有二十歲,你該知道因為他厭惡自己的能力,所以從小根本沒有拿來修煉過,他父親過世後,他更是根本自我封印了起來,所以那時的他也只是有陰陽眼,看得清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且不太會被邪物侵襲而已,並沒有什麼力量。


他目前的能力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自然的封印不住了,外加咱們總是迫他使用才逐漸恢復的,當時他的手段可連現在的一小半也沒有。


可他畢竟不是平常的人,所以感覺出事情的不對。他大叫著讓已經筋疲力盡的我先不要亂撲騰,然後揉揉眉心的陰陽眼位置就潛下水去了。


他潛了很久,可以說是太久了一點,而且無聲無息,好像被水捲走了一樣。我嚇壞了,以為他出事,就忘了他的囑咐,也潛了下去。


水又冷又黑,我潛得不深,手電筒聚起來的光還能透過水面,讓我能模糊看得見一米之內的東西。我是在掙扎著卻又摸不到的娜娜身邊潛下去的,可是在水下,我沒看見她身體的其它部分。就是說,娜娜的頭與肩在水面上,可是水面下卻什麼也沒有!


我嚇了一跳,連嗆了好幾口水,再仔細看,確實什麼也沒有,而水面上掙扎的『娜娜』還在呼喊,岸邊焦急的同學們也在應和,而阿瞻則根本看不見蹤影。


情急之下,我連游帶拉的爬上岸去,因為我在水裡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所以想拿一隻防水手電,再封在塑料裡,然後下水去找失蹤的兩個人。


我一邊讓同學幫我弄那個簡易的水下照明燈,一邊跑去看繫在阿瞻腰上的繩子,想把他拉回來,但一拉繩子,發現那頭沒有任何接力,原來繩子早就斷了!負責阿瞻的那位同學太焦急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


這下情況更緊急了,男同學都嚇壞了,女同學在一旁嚇的直哭。我怕再有什麼人出事,所以沒叫他們幫忙,只是自己回去,但游到一半時就聽到『撲通』一聲,然後看到趙江瘦弱的身體跳入了漆黑一片的水潭,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聽到岸上的同學亂喊一通,也聽不清什麼了!


我顧不得他。一心想找阿瞻和娜娜,雖然水下面的事讓我心驚肉跳,但我明白再怕也要下去,不然可能會永遠失去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第一個認真喜歡的女孩。


我奮游到『娜娜』身邊。但好幾次水流都把我衝開,直到我借助幾塊突出的尖石的幫助,拼盡全力才到達我的目的地,但同時也意識到情形不對——


我一個大男人都被湍急的水流衝擊得無法保持身體平衡,她一個嬌弱的小姑娘如何能浮在那裡不被沖走,而且十幾分鐘,一直呆在那裡!


意識到這一點。我又怕又不能相信,急忙潛下水去證實,並且用手電照射著,連續看了兩遍——可是,水面下依然什麼也沒有!


我相信我們遇到詭異的事了。急忙不動聲色的藉著水流往遠處移了一下,一抬頭卻看見『娜娜』還在揮舞手臂對著岸上喊,「救我。別扔下我!救命,把我拉上去!」淒慘的聲音誘惑著更多的同學來救她,我轉頭看到已經有兩個男生要下水了!


不能讓更多的人下到水裡來,否則會有更多的人出不去!


這是我當時的念頭,所以我把手電筒的光線移到『娜娜』臉上去!


娜娜本來是半長髮,可此時『她』的長髮卻一直垂到水面,並且把臉全擋住了。就如一叢茂密的水草一樣,而且『她』枯瘦的手臂和慘白手掌上長達三寸的指甲都證明這不是原來的娜娜,而是讓我們誤以為是娜娜,並有著她的聲音的東西!


我嚇呆了,手電的光線一直照在『她』臉上沒動。『她』好像對光線的反應相當遲鈍,我一直對著『她』照了十幾秒,『她』才慢慢轉過頭來看我。


漆黑如夜的亂長髮下,是一張白得晃眼的臉。我拚命想從長髮遮蓋下看到『她』的五官,但卻什麼也沒看見。


『她』的臉又白又平,空無一物,只有一張嘴。


嬰兒的嘴,小巧而柔嫩,沒長牙齒,此刻正咧開著對著我笑。


我嚇得把手電脫手掉落在水中,但在漆黑一片中,竟然覺得『她』要俯下身來吻我!


『她』來得如此之快,我腦海裡只有那張嬰兒的嘴的形象,甚至感到了那個吻的濕氣襲來,還帶著一絲腐臭的味道。


我來不及躲,卻突然感到水下有一隻手往下拉我。我本能的掙扎,但還是被拉下水去,混亂中也沒看清是誰,約莫十幾秒,又被推出了水面。


再一看,就見阿瞻擋在我面前,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黑棒棒。說來不恭敬,其實那個巴掌大的小黑棒就是大名鼎鼎的血木劍,不過以當時阿瞻那功力,頂多把這道界的異寶放大到五寸,根本不像現在這樣還能祭起來,而且比鋼鐵還堅硬。


但血木劍的能力你見識過了,當時哪怕這小小的一點大,就可以對付一般的靈體了,何況那水鬼沒料到這個,其實連我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隨身帶著他老爹的遺物。


只聽『彭』的一聲響,好像有什麼重重的落在水裡,水花激得有兩、三米好,然後『娜娜』就不見了。


「快走!」阿瞻對我叫,我也來不及回頭看,只是奮力向前。岸上的同學也拚命拉我們兩個,我們就這麼連滾帶爬的上了岸,然後還沒等喘口氣,又聽同學們又一陣喧嘩,原來那邊趙江也上了岸,竟然把娜娜也救了上來!


平時最弱小,最不起眼,最害羞的趙江竟然能英雄救美!而其它的人都沒有他冷靜,被障眼法迷住了視線,差點一個個葬身水底。


恍惚中,我向水中望去,奇怪的看見水面上漂浮著一件紅衣服。在漆黑的夜中都能感覺到它是那麼艷麗,絲繡的花朵那麼栩栩如生,光滑的絲綢在水波的掩映下閃著誘人的光,有生命一樣的漂浮在水面上,靜靜的,水流也沖不走,像是不甘心的望著我們,散發著勾魂攝魄的魅力!


「那是什麼?」平靜下來後的同學們都看見了那個東西,不由得互相詢問,甚至有幾個女生跟了魔似的,非要找點什麼把它勾上來。


「快離開,扭頭別看!」阿瞻大聲喊,近乎粗暴的把大家拉開,往山林裡推,讓我們遠離這奇怪的水潭!


雨還在下,我們只抓起了自己隨身的背包就匆忙離開。但在離開水潭的一剎那,我們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你聽過會讓你毛骨悚然的嬰兒哭聲嗎?那一次,我聽到了!


而且我們沒有清點人數,不知隊伍中多了其它的『人』。






2007-4-18 06:35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29  

第十九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下)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打在人的臉上,既睜不開眼睛,還熱辣辣的疼!


我們走得慌亂,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只是憑借本能向水潭相反的方向走。由於沒有路,只是在樹叢亂草中穿行。


最重要的是,天太黑了,不僅是因為雨,好像還有一層從樹林中散發的霧氣,讓相隔一步遠的人就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臉,而且狂風暴雨打在四周的樹木草叢上,沙沙沙的,也聽不清各自的腳步聲。


我們是上坡,雨中路滑,總有人不斷的摔倒,為了防止有人滾下山去,也為了讓已經基本喪失視覺和聽覺的我們彼此間有個照應,阿瞻讓我們用登山繩連成一串,排成一個縱隊,走一段時間就要報一下數。


他在最前方,用一根木棍披荊斬棘的開路,我則站在最後一位,防止有人出意外!


「一,二,三,四——十五!」


最後一個聲音在我前面響起,是趙江,我能從聲音聽出來是他,可他怎麼是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明明是我!


我一驚,但隨後安慰自己道,「可能是前面不知道什麼人一緊張,報錯數了,不會有事。只要人不少,就證明沒問題!下一次一定會糾正過來!」


「一,二,三,四——十五!」


又一次,我還沒報上數,聲音就嘎然而止!


然後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的報數都在趙江那裡截止!


我開始心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阿瞻在隊伍的最前面,也沒有人跟我商量。是有人驚恐之下反覆出現了錯誤?還是隊伍中多了什麼?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再一次的報數開始了。


眼見著數字越叫越靠後,馬上又要結束在趙江那裡,我一咬呀,當『十五』這兩個字剛從黑夜中傳來,我馬上叫了一聲『十六』!


我叫得相當大聲,所以在暗夜中顯得特別突然。我只覺得手中的繩索一緊,帶得我差點摔倒,然後是『哎喲』之聲四起,相信是阿瞻聽到我的叫聲,猛然停了下來,結果使慣性前行的同學們全都摔倒了!


「萬里。拉住繩子不要鬆開!」阿瞻對我喊。


我大聲答應了一聲,感覺繩子晃動不止。然後有人說話。慢慢的,我看見一條黑影慢慢挪了過來,我知道那是阿瞻,我們熟悉到不需要什麼交流就能感到對方的存在!


他走過來,摸了我的手一下。「十五!你是第十五個,並沒有多!你別疑神疑鬼的搞怪,害得大家走不成!」他罵了我一句,好像很不耐煩,然後就轉身離開。


我想還口解釋,卻突然感到手裡多了一件東西,一摸之下是那個小小的血木劍,當即明白阿瞻也覺出了事情有不對,但是卻不說破。


這樣我心就安了下來。聽著阿瞻一邊倒數著一邊走回隊伍的最前面去,叫誰的名字都會頓一下,好像會確定一下似的。


隊伍又走了起來,報數也依然進行,但到我這兒還是第十六個人!我心虛著。默默跟在後面,不知什麼時候走出去,什麼時候擺脫這些奇怪的事!


再一次,趙江說出了『十五』,我突然意識到,趙江明明知道我是最後一個,為什麼他報『十五』的時候,不會感覺奇怪?!


我壯著膽子往前追了幾步,奇怪的是,應該只相隔一米的,卻沒有追到,他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黑影在我前面不緊不慢的走!


我犯了脾氣,心想管你是什麼,非追到不可,於是執拗的去追,直追了十分鐘才靠近了他的背!


趙江的背上是隨身攜帶的背包,隨著他努力的走,在肩上一聳一聳的,我因為始終追不上他,所以就去抓他的背包,沒想到還沒碰到,那個包就『忽』的一下打開了,竄出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一個赤裸的嬰兒趴在背包的邊上看著我!他渾身慘白慘白,手裡抓著個什麼東西,雖然是嬰兒的形象,卻有著成年男人那種算計的眼神。你能想像嗎?一個嬰兒的臉卻長著成年人的眼睛,還是特別陰險狡詐的那種,那是相當恐怖的感覺,而且他的眼珠還發出野獸一樣的綠光!


『卡』的一聲,一直沒有電閃雷鳴的天空突然爆出了一聲巨響,伴隨著閃電,我看清那嬰兒手中握著的是一隻人的手指,正津津有味的嚼著,用它那沒長牙齒的嘴嚼著,嘴角上全是血,顯然那隻手指是新鮮的!


我被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下意識的捏著那柄小血木劍,對著那怪嬰的眼睛劃去,不是我殘忍,是因為他那雙眼睛實在讓人心頭發麻!


『哧』的一聲,血木劍橫劃過他的雙眼,我只感覺劍身像是陷在軟泥裡,要被粘住了,嚇得我連忙撤回劍來。


而這時,他的整個腦袋彷彿是鐵皮罐頭一樣,腦蓋部分被掀開了一圈,向後翻了過去,在大大敞開的部分,一大群螞蟻和昆蟲從裡面慌張的湧了出來,即使在黑漆漆的夜裡,也讓人清楚的看到,怪嬰沒有腦漿,他的腦袋只是各類昆蟲的窩!


還沒等我回過神,那怪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雨夜中是那麼響亮,震得所有人都驚呆了,趙江也回過頭來!


「你找死!」趙江狠狠的瞪著我說,聲音卻是一個女人的,然後我親眼看到他的臉變成了一個骷髏頭,眼眶裡有慘白的光芒一閃而過。


它伸出枯尖的手抓向我的雙眼叉過來,我本能的用手擋,它的爪子直接碰到了血木劍上。『啪』的一聲碎成粉末。


它慘叫一聲,一下就飄到樹林伸處去了,身後背的怪嬰被割得半斷不斷的頭在她背後不停的晃,像是向人們點頭打招呼一樣!


「怎麼啦?」阿瞻第一個跑過來。


「我們遇到——鬼啦!」我好不容易說出句整話,把血木劍藏在了手心。知道阿瞻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瞭解到。


「那是誰?」不知是誰問道。


「趙江。」


我的話才一出口,就有人答了一聲,嚇了我一跳,然後趙江蒼白瘦弱的臉就從圍過來的同學中擠了進來。我這才知道,那個第『十五』並不是趙江,他只是裝成趙江的模樣而已!


「這林子也有古怪,我們必須快離開!」阿瞻發佈命令,「但是我們不要用繩子了。乾脆手挽著手,而且千萬不要鬆開。萬一鬆開了,一定要呆在原地不動,叫我過來看!」


這時所有人都嚇壞了,所以唯一冷靜的阿瞻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說出的話馬上被執行。他拿著手電逐個照同學的臉。然後親手把他們的手扣在一起。這時我還站在最後,當阿瞻過來時我企圖把血木劍給他,他卻又塞在我手裡,「你得罪他們了,更需要!」他說。


我們就這樣艱難的向前走,但此時伴隨我們的不僅是風雨聲,和偶爾的雷電聲了,一直有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嬰兒的歡笑聲和這女人的自言自語,斷斷續續的在我們周圍的林子中迴盪!


「兒啊。多麼狠心的人哪,把你的頭割得都要斷成兩截啦,來,寶寶別怕,娘給你縫上!」


絲絲的穿線聲響了起來。近得就像在耳邊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臉,看是不是針線在上面刺過!


「娘,我餓!」一個男人的聲音說。


他的聲音一出,把所有人都駭住了,尤其是我,明明是個嬰兒的,哭和笑也像嬰兒,怎麼聲音是個成年男人?怪不得那怪嬰有一雙成年人的眼睛。可是這也太詭異了!要不就是還有另一個『人』!


那女人嚶嚶的哭了起來,「娘對不起你啊,我的寶寶,嗚嗚——讓你餓到啦!嗚嗚——我們去找人來吃好不好?」


怪嬰笑了起來,好像很開心,並且咀嚼碎骨的聲音也同時傳進了眾人的耳膜!


嘎吱——嘎吱——


好像是金屬粗糙的表面磨著,長指甲劃過石頭,讓人感到是自己身體的某塊骨頭正在被咬噬,嚼碎!


有一個女生終於受不了了,大叫一聲放開了與同學互相挽著的雙手,摀住耳朵。


「都趴下!」阿瞻突然大叫了一聲!


倍受驚嚇的同學們聞言,都慌忙伏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見阿瞻的影子站在那,生澀的揮動手臂,在空中虛空劃了一個符咒,『啪』的一聲爆了個火花。光芒中一個黑影扭成麻花狀,外面罩著一件絲綢的紅衣,哭著叫著退了回去!


那衣服正是水潭中飄著的!


「清點人數!」阿瞻再次發出命令,然後逐個確認每個人,足足有兩遍。然而,他還是不得不宣佈,有一個女生不見了!


這時候,最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因為長時間的驚恐和黑暗,讓同學們開始騷亂,開始出現各種意見,不再意見統一!


有的說,那個女生不聽話,放開了大家的手,是咎由自取,不能為了救她而危害到其它人的生命;有的說,不能丟下她不管,大家多少人來就應該多少人走;有的說要留在原地等天亮;有的說要盡快走出密林;有的說必須要團結在一起;有的說大家應該分散開,這樣生存的機會更大!


但總之,想要先逃命的人多,主張聽阮瞻的指揮,並救回那女生的只有我、娜娜和趙江三個。阿瞻則根本不表態,只冷冷的看著眾人爭執!


「你們安靜點,這樣吵嚷大家都要死在這裡!」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大叫了一聲。


也不知是因為我太生氣了,樣子比較猙獰還是我的聲勢震住了那些人,反正我一叫之後竟然安靜了些。但還沒等我說出下一句話,樹林中又響起女人和怪嬰的對話。


「兒啊,不要亂跑,那些壞人又要割開你的頭啦!娘沒有針線給你縫啦!」


「可是娘,這裡太冷了,放我出去吧!」


「啊——」又一聲大叫傳來,卻並不是樹林深處的母子兩個,而是我們中的一位男同學!


他像看到了什麼一樣突然衝出人群,跑進了與聲音傳來的方向相反的密林,拖長了的聲調一直迴盪,由近到遠,又由遠及近,在樹林中跑了一小圈又衝了回來!


他一邊叫一邊跑,又衝了回來,只是回來的時候——他的頭不見了!




2007-4-18 06:36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0  

第二十章  兵分兩路


沒有了頭的那位同學,卻像是看得見一樣,直衝進了人群中,隨著大家的驚叫躲避,『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而他脖腔中的血也在這時候才噴了出來!


冰冷的雨滴,溫熱的血,差不多噴濺到了每一個人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讓所有人都直接感受到了這種無法形容的驚恐!


這當場讓兩個女生昏倒,還有一個男生大叫著向水潭方向又跑了回去。


「我不走啦!我要回去!我要回——」他越跑越遠,任我們在後面如何拚命呼喊也叫不回頭!我們全體驚惶不安的等著,生怕又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異動!


此時,雨停了!


「或許我們應該回去!」見那個跑走的同學沒有遇害的情況,有人開始這麼提議。


沒人回答他,因為每個人都不確定,我們就像是獵物,被黑暗山林中未知的東西追捕著,驅逐著,直到我們全部死在這山裡為止!


就在我們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那女人的聲音卻又傳了出來,這一回是哼唱著,低沉幽怨的調子在四面八方響起來,讓人感覺不到她在哪個方向,只覺得那曲子在我們耳邊迴響,浸入到每個人的心靈深處。


「嬌兒啊,快入睡,月亮——」她慢慢的吟唱著。


仔細一聽,她唱的是搖籃曲,帶著心滿意足的勁頭,好像晚飯後,一個母親在哄嬰兒睡覺一樣。但本該溫柔的調子,卻被她唱得陰森無比!


「我們出不去啦!他要吃了我們全體,一個不剩!」一個同學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坐在地上用力挖,好像要挖個洞藏在裡面。「一個不剩!吃掉!吃掉!吃掉!」


他的發狂的行為刺激了大家本就十分脆弱的神經,一時間。團隊又開始不穩起來,哭叫成一片,絕望的心態互相感染。彷彿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到處瀰漫著那種不如放棄抵抗的情緒!


我急壞了,對著他們大喊大叫,讓他們清醒一點,可根本沒有用處。但我知道,這樣下去。大家真的都活不成了!


這時候,一直不出聲的阿瞻突然走了過來,隨手抓過一個離他最近的女生,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上去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然後是下一個,直到打到第七個時,其它的同學才被鎮住!


「想死不是嗎?那還怕什麼耳光?」他嘲諷的說,「要死死一邊去。別在這鬼哭狼嚎,有本事分頭走,鑽進林子裡去,反正不也是死嘛!」


其他同學被他突然的發飆給鎮住了,一句嘴也不敢回。全楞在當地。因為他平時總是冷冷的,連話也不多說,這種大發雷霆的場面誰也沒見過。


而現場一靜下來,那女人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還是唱著歌,但阿瞻可能氣壞了,大喝一聲,「閉嘴!」竟然把那怪聲也震得停止了。


「想死的就給我滾得遠遠的,想活就馬上給我蹲下!」阿瞻大聲說,「而且如果誰再不聽話,我發誓決不帶著他走出這個鬼山!」


他的氣勢和他話中的那個『鬼』字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所以大家都默默的蹲下,不吭一聲,一副以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阿瞻見局面稍微控制住了,就向我招招手。當我走近他身邊時,他隨手畫符,我覺得外界的一切聲音都突然隔絕了,這才知道他是怕我們的對話被聽到,所以設置了結界。不過那時他的功力相當差,所以那結界很小,只夠我們兩個人靠得很近的容身,不然他可能會把所有人都保護在裡面,那樣也不會出那麼多的事了!


「現在我們不能繼續走了。」他低聲說,雖然有結界,但好像還是不太放心,一邊說一邊警惕的注視著四周。


「怎麼了?」


「我沒想到他們會離開那裡追出來。」他懊惱的皺眉,「可能我們忙著救人的時候,他們已經附在我們的東西上了,因為按理說,魂體是不能離開埋骨地很遠的,除非有東西可以附著。」


「這兩個很凶啊!」我說了一句。


「沒錯,肯定是橫死的,而且死的時間不短,所以我們不能往前走了。」


「那麼我們要退回去嗎?」


「接近他們的地盤會更危險!你傻了嗎?」阿瞻瞪了我一眼,「問題是現在正是半夜,我們不熟悉這裡的山路,密林裡可以隱藏更多的東西。」


「那前進也不行,後退也不行,我們等在這裡嗎?」我也有點急了。


「沒錯,就只有等,再過兩個小時天就亮了,那時候一切迎刃而解。只是這兩小時看來會相當危險,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要想個計策才行!」


「你有主意就說吧!我絕對服從。」我說。


「這樣,他們肯定看出這群人裡,你和我是不好對付的。所以,我們兩個各負責一邊。」


「你說我們要分開行動嗎?」


「是的,你知道他們有兩個,要一起對付我沒有那個能力。現在他們還平靜,等天色漸亮時肯定會有更狠的花招。相信你看出來了,這兩個怨氣沖天,不把我們弄死他們是不會完的。所以,我一個人回水潭去。他們一定以為我是抄他們的老窩,絕對不敢怠慢,即使不是兩個都回去對付我、一路阻攔我,也肯定會回去一個,而且會是比較厲害的那一個,這樣你們這邊的生存機會會大得多!」


「那你怎麼辦?」我有點擔心。我們這麼多人,還不停的出事,阿瞻一個人不是更危險嗎?


阿瞻笑了一下,「我打不過可以跑,這點自保的能力我還有。而你們是不能呆在這裡的,最好有一個開闊的地帶才行。」


「可是黑燈瞎火的,去哪兒找開闊地去?」我急得沒法兒,「即使我們燒山。這大雨才停不久,樹濕成這個樣子。也是燃不起來的。」


「我可以用符咒試一下,但不能讓除你外的任何人知道。」阿瞻說著用隨身攜帶的小刀用力劃破手指,並且扯開我的外衣。在我貼身的白T恤上寫滿了血符。


「我們燒出一片空地,你要保證讓他們不看到我,好讓我抽空在地上寫幾個血符咒,這多少會有點阻擋作用。但我走後,如果留下的東西要襲擊你們。一切就都要靠你了。血木劍你拿著,雖然它不能發揮更大的威力,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你,還有——娜娜!」


他說著就要打開結界出去,我一把攔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猶豫了一下,「我們已經損失三個人了,可是你應該知道還會有損失的,因為你我都保不了那麼多人,只能多保住一個是一個。我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厲害,所以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那你呢?」


「別管我。千萬記得不要跑,就呆在這裡,無論有什麼誘惑,無論覺得這裡多麼危險,其它地方多麼安全也不要離開。並且盡量管住其它人!如果天亮我不回來,你們先離開,然後——再來找我吧!」


「我不想聽你這麼說!」我心裡不安,一定要得到保證,「你一定要回來!」


阿瞻頓了一下,然後鄭重點頭。我這才放心,看阿瞻把我的白T恤撕成一條一條,然後一個人深入樹叢,不那些碎布隔幾步就綁在樹枝上,直至把我們圍在了一個不大的圓圈中。


「我們要放火燒個空地出來!」他說了一聲,然後假裝用打火機一點。


『彭』的一聲,火一下子在四周燒了起來,因為是符咒引起的火,竟然燃燒得很好,沒有濃煙,也沒有越界,就按照阿瞻事先圈定的範圍燒出了一個圈圈。


我看阿瞻蹲在地上,在四方畫完了血符咒,就招呼同學們把圓圈中心的雜草也拔掉。這樣,我們就好像呆在了一個空地裡。


「阿瞻,你要去哪裡?」看到阿瞻要離開,一直默不作聲的娜娜叫了一聲。我這才注意到她和其它同學一樣怕,因為整晚我們都處於驚嚇中,我竟然沒有特別注意到她。


「我要去找失蹤的同學,你留在這裡,萬里會保護你們的。」阿瞻回答了一句,然後不等別人再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現在我們誰也不能出這個圈子,只要我們團結,堅守在這裡,一定會沒事!」我見阿瞻走了,大家像失了主心骨一樣,只好硬著頭皮裝老大。


我把阿瞻留下的符咒包裹在那些被拔掉的雜草裡,燃成了一個火堆,指揮大家圍火而坐,告訴他們無論有什麼樣的異動也不要理會,只要呆在這裡就一定會沒事!


「阿瞻會回來吧?」娜娜坐在我身邊,渾身顫抖的問。


我一邊安慰著她,還要一邊注視周圍的情況。


此時是相對平靜的,因為火,因為我們的忙碌,那鬼怪竟然有一陣子沒來騷擾,可是也因為這不尋常的平靜,讓我們心頭像壓上了一塊大石一樣,感覺他們在醞釀著什麼更大的陰謀,表面上雖然還好,但強烈的不安籠罩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上。


果然,當柴火剛一微弱下來,四周又悉悉索索的響了起來。


嗚——


那女人哭了起來。


「我好冷啊,拉我出來吧!」她哀求著,「我的孩子要生出來啊,嗚——他要餓死了!」


我們緊守著在一起,身子挨著身子,胳膊挨著胳膊,大家抖成一團,也不敢回答,也不敢抬頭。


「我好冷啊,拉我出來吧!」她重複著,慢慢的靠近了來,但始終沒有進入圈子內,顯然那畫在四方八卦位置上的血符咒起了點作用。雖然不能逼退她,但至少讓她進不來。


我此時也意識到,阿瞻對付的是那個怪嬰。


「好狠心哪,拉我出來哪,我冷!」


她繼續說,但我們就是不理!


「哼,躲著會有用嗎?」她作怪半晌後,突然發了脾氣,聲音陰狠之極,然後我們就聽到了耳邊『忽忽』的刮起了怪風。


一個東西從黑暗的樹林中刮了過來,感覺像個氣球一樣,鼓鼓的,但又輕飄飄的,一直飛到我們的上空!


「看看我!」氣球突然說。


我們明明知道是那女人的聲音,並不是氣球,還是忍不住往上看去。


『滴答』——


一滴血落了下來。



======================================================




第二十一章  誰是下一個?


那滴血落在了微弱的火堆中間,『彭』的爆出一抹強烈的綠光,讓我們看清了那個氣球的樣子!


那是個人形的氣球,也和人一般大,有著人的四肢和五官。但由於充足了氣,四肢可笑的支楞著,臉上的五官也漲大變形——鼻子扁平,嘴巴咧開,像是俯身對著我們傻笑!


只是他的上嘴唇有些萎縮,整排牙齒都露在了外面,讓那笑容呆滯而惡意,而且——他沒有眼珠,眼睛的部位是兩個深洞,血就是從那裡滴出來!


「如果氣球有洞,怎麼能充氣呢?」一個聲音慢悠悠的說。不知道是誰說的,也分不清男女,只覺得就在耳邊吹風一樣,突然就有了這歎息的語調。


是啊,為什麼能破洞的氣球能充氣,能飄上天呢?幾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主動隨著她的問話這麼想——


安靜,幾秒鐘絕對的安靜!


突然,一個女生尖叫一聲,嚇得抱頭趴在地聲,一隻手哆嗦著指飄在半空中那被一根血紅絲線牽著的氣球。


她認出了這個氣球的來歷!應該說在一瞬間,所有人都認出了這個氣球!


一時間,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然後『啪』的一聲爆裂聲,空中的氣球破了,夾帶著漏氣的風聲,直扎到地上來。


地上的人驚叫著四處躲,這樣一來,精心維護的圈子就散開了。


那情形太詭異了。我慢慢走了過去,低頭看那個破了的『氣球』。


那是個人,是那個驚慌中跑回水潭的同學。他不知怎麼被吃掉了身體的所有部分,只剩下一張完整的人皮,然後被充足了鬼氣,當做氣球放到空中去!


『吃吃』的悶笑聲傳來,輕蔑、邪惡——


「我的兒啊,終於吃飽了!」她拖長了調子數著。「第一個,被吃得骨頭不剩。」


說著,一串東西被拋到圈子中心來,又嚇得眾人四散躲避。我用手電一看,是一副牙齒,上面掛著一件西藏風格的飾物。那是第一個被抓走的女生的,她一貫喜歡這個。


「第二個,不好吃。只要了他的頭。第三個真美味啊,除了他的皮!可是——誰是下一個?!」


是啊,誰是下一個?


這念頭充斥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中,彷彿懸在我們脖子上的一把利刃,讓我們呆站在那裡不敢動,除了驚恐的呼吸,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緊繃的琴弦終於斷了一根,一個女生被嚇得完全喪失理智,哭叫著脫離了大部隊。闖入了漆黑的叢林中!


我急得要去追她,但發現娜娜緊緊拉著我不放手,嚇得都站不住了,其它的同學也是如此,我根本無法離開,因為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阿瞻說得雖然冷酷,但卻不無道理。我們保不住全部的人,只能保住一個算一個。


想到這裡。我連哄帶嚇唬的把同學們又集中在一起,現在十五個人中,死了三個,失蹤一個,阿瞻離開了,就只有十個人了。


中間的火堆已經滅了。我把大家集中起來後,然後硬著頭皮把那具沒有頭的屍體,那張人皮,和那副牙骨集中到一個角落去,一來讓他們晾在那裡不太恭敬,二來也實在磣得慌。


我做這個的時候,娜娜一步也不離開我,一直拉著我的衣角不肯鬆開。想必是她怕得要命,因為我還算冷靜,讓她覺得安全吧!


那個女生跑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這時候我還真怕她也被弄成人皮氣球放到我們頭頂上來,那種心理上的驚恐不是脆弱的人能承受第二回的,否則真會有人瘋掉也說不一定。所幸,這事再也沒有發生,可能是那個怪嬰去追阿瞻了,因而沒有人吃掉獵物吧!


但我們靜坐了不大五分鐘,那女人又唱了起來,歌詞只有一句——誰是下一個?


「往中間擠一擠,互相拉著,出了什麼事也不要抬頭,也不要跑!」我吩咐大家。


這時候的同學們像羊羔一樣溫順,幾乎是機械的執行我的命令,或者這時候無論誰說出什麼,他們都會照做。而那個歌聲,此時又停了!


雨後的密林濕氣很重,坐在地上時間一長,就讓人感覺像是浸在冰水裡一樣寒冷徹骨,加上死寂中不確定但又隨時存在的恐懼,讓我們一直打著哆嗦。


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見雨後的月亮竟然爬上了天空,但月光卻是慘白的,襯得樹林更加顯得陰森和詭異,不過視線倒是清楚了不少。


我藉機仔細觀察周圍,但沒看到任何東西,除了黑暗的樹叢還是黑暗的樹叢!只是在不遠的地方,有一點白光,我不禁用力瞪大眼睛看,卻還是看不清,只覺得是一點古怪的白掛在樹枝上。


我想了一下,覺得情況不明,有必要看清楚,於是就掏出背包內的望遠鏡,對著那個方向仔細看。


望遠鏡裡模糊一片,隨著焦距調整,我從一棵樹搜尋到另一棵樹,一直沒找到那個東西,但正當我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時候,那團白色卻突然映入了鏡片中!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白得嚇人,不像是死人,倒像是日本歌舞妓的臉,精緻但又詭異,眼部漆黑而嘴唇血紅,嘴角還掛著點什麼東西,像是碎肉一類的!


我駭住了,竟然沒有挪動望遠鏡,就那麼呆呆的看她,但因為手抖,視線歪了一點,而她好像知道我在看她,主動側過頭來,讓我們的視線對接。


她笑了。臉上的白皮一塊塊往下落,血紅的嘴唇動著,從唇型上看是在說——誰是下一個?


我大吃一驚,連忙扔掉手中的望遠鏡,好像這個被她碰過了。然後我突然又覺得不對——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動,為什麼聲音卻好好像是在身邊傳來的?!


這時候娜娜在我懷裡抖了起來,讓我意識到那聲音確實就是來自我們身邊!


誰是下一個?


大家都低著頭,那聲音悶聲悶氣的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方向,但我聽出聲音是來自我們這十個人之中。


是有人瘋了嗎?還是驚恐中下意識的反應?


「誰在說話?」我大喝一聲,但聲音都抖了。


沒人回答我!可那問話卻在繼續!


「誰在說話?再不回答我要不客氣了!」我大聲說話以壓服恐懼。


還是沒人回答,連頭都沒人抬!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急忙拉著娜娜向後挪了一大步,「把頭抬起來?全體!」


死寂!


連蟲鳴也沒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沒有,甚至——除了我和娜娜,連呼吸聲也沒有。


「你確定嗎?」那女人的聲音又突然出現,這一次是在我背後不遠的地方。


我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沒有循聲回望,也緊緊的把娜娜摟在懷裡不讓她回頭看,只是盯著眼前的同學們。


慢慢的,他們抬起來頭了!


我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個同學也保不住了!


因為他們全體不對勁,連表情都是一樣的,僵硬、呆滯。翻著白眼看人,在這月光的照射下閃著白光。這讓我知道,他們不是死了,就是被控制了,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


『忽』——


平地起了一陣小旋風,同學們像是樹木的枯葉一樣,隨風就直立起來。慢慢的向我和娜娜逼近,像要把我們兩個活剝了皮一樣的撲過來!


「跑!」我只說了一個字,就拉著娜娜開跑。


但是我謹記著阿瞻的話,決不跑出這個圈子,因為我知道她就是想讓我們跑出去,那時候就沒有什麼能保護我們了!


我們在圈子裡躲閃奔跑,那些同學就四處圍堵。好在他們中邪後的行動不那麼靈活,所以我們雖然在娜娜的驚叫中險象環生,但卻一直沒有被抓到!而且我有血木劍。它雖然小,也傷不了那些同學的肉體,但每當我胡亂揮舞木劍時,就會讓那些追擊我們的同學窒一窒,這樣就為我們贏得了時間!


月光下,空地上人影亂竄,娜娜的驚叫和那個女人不懷好意的冷笑交織在一起。這讓我又想起和阿瞻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捉迷藏的小鬼,不禁懼意稍減,開始憤怒起來,心想老子怎麼那麼倒霉,總遇到要玩躲貓貓的怪東西!


這一生氣,腦子竟然清醒了一點,一邊跑一邊想著為什麼會這樣?同學們明顯是中了邪了,因為地上有他們的影子,肯定不是死了,看他們能彎身,能隨意轉彎,也不會是殭屍,但為什麼呢?怎麼中的邪?我和娜娜為什麼沒事?


那個女鬼一直進不來這個被血符咒保護的圈子,頂多用妖法放個人皮氣球,她又是怎麼控制這些人的呢?


還有,在逃跑之中,我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頭,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麼,只覺得有些不對。直到我們第三次險險躲過比較凶險的襲擊,並看清比其它同學要厲害的角色是誰,終於看出了事情的破綻!


趙江——


他沒有影子!


而且他的左手缺了一根食指!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


趙江在下水救娜娜時可能已經死了,不然在那種危險的水流中,以他這樣瘦弱的身體,不良的游泳技術,而且是在沒有任何保護的作用下,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將娜娜救上來!


所以,那個怪嬰出現在他的背包裡;所以他是第十五個;所以怪嬰吃的食指是他的;所以同學們無聲無息的就中了邪!


而娜娜,因為和有血木劍的我在一起,或者因為是趙江愛慕的對象,所以能夠沒受到傷害!


啊——


娜娜又叫了一聲,這次是一個同學差點扯住她的頭髮。我把她拚命往懷裡一拉,一下子雙雙摔倒在地!


「起來!」我連滾帶爬的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堅持一下,天要亮了!」


「你們跑不了的!」那女鬼也意識到天色的問題,開始瘋狂尖叫。


我們只覺得魔音入腦一樣的難過,但又沒辦法堵住耳朵,難受得心臟都要裂了。而這時,一團黑霧開始蔓延開來,漸漸的讓我們開始看不清路了。


我知道,這是那東西最後的反撲!




2007-4-18 06:37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1  

第二十七章  還沒有完


她那麼枯瘦,從側面看只是扁扁的一片,讓人能肯定那華麗的衣服下並沒有肌體,只是一堆白骨而已。但即使如此,見她如同落葉被風吹起一樣,輕飄飄、直挺挺的立了起來,還是很嚇人的。


我一把拉住包大叔,因為他離那女鬼太近了!


「無妨!」包大叔拍拍我的手,輕聲道。


我也這才想起,因為女鬼把她的內丹給了那怪嬰,所以即使她沒有重大的傷殘,至少也損失了法力。現在的她在包大叔眼裡,自然不構成威脅了。


她慢慢扭轉過身,艱難的向我們這邊飄了過來。長髮蓋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長髮下面的面孔,只覺得有一道白慘慘的光透過如簾的髮絲直射了出來,充滿了恨意、絕望和瘋狂的仇恨!這在憑借手電才看得清楚的黑暗墓室裡更顯得觸目驚心。


「還給我!」她陰沉著嗓子低叫。


「拿去!」包大叔出人意料的把手伸直,掌心中還托著那顆發著溫潤白光的珠子。


我們三個年青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包大叔要幹什麼,難道真要還給她嗎?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咬牙切齒的又叫,那抖索又尖銳的聲音在墓室中迴盪不止!


「你不要了嗎?」包大叔卻還是好脾氣的說,「這可是好東西那,不要?那麼我就收起來了。」他說著慢條斯理的就要把手縮回。


那女鬼尖叫一聲,猛撲過來搶那顆珠子,卻撲了個空。然而她隨即『忽』的躍起,像一張畫一樣貼到墓室的頂上,正對著下方的棺材,居高臨下的瞪著我們。一動不動!


長髮從墓穴頂上垂下來,像烏黑的水草一樣蕩來蕩去!


在下面,我們終於可以看清她的臉了。或者說,那不能算是臉孔。只是一個骷髏頭的正面。不過奇怪的是,她的右眼眶裡有什麼在閃爍著白光,雖然微弱,不過在這黑暗幽閉的地方,這已經能讓人看得非常清楚了!


這白光給人的感覺非常寒冷。無論誰被掃都會像被點一樣渾身不舒服,偏她還不停的對著我們『看來看去』!


「散開!守住自己的位置!」包大叔低喝一聲,我發覺他自從進了這個墓就不自覺的壓低聲音,好像怕吵醒地下的亡靈一樣。


我們依言散開,默契的佔住了這間墓室的四個角落,團團圍住敵人,不讓她有機會到外間墓室去傷害我們的同伴。更不讓她逃脫!


我站在門左邊的牆角,阿瞻站在門右邊的牆角。包氏父子則衝到了裡側,包大同緊挨著那個那個一直面對牆壁的侍女鬼。他既不害怕、也不介意,彷彿身邊什麼也沒有,大大咧咧的站著。而包大叔則靠近了趙江,為了找個好角度甚至把趙江往旁邊推了一下,還致歉一樣點了點頭。


而我們才站好,頭頂上就傳來三分像笑,倒有七分像哭的怪聲來——


「我的兒啊,看娘來給你報仇。把他們給你做成餅子吃可好?」黑暗中,我們把手電照向了墓頂,但她呆的地方卻是黑沉沉的,好像有什麼吸收走了部分光線,只照出那裡有一個人形輪廓,其它一概也無,但是卻清楚的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好像她在和自己的孩子討論平常再簡單不過的一頓飯,而我們這四個人只是她兒子的盤中餐。她那溫柔又陰狠的語調從四面八方傳來,讓我不寒而慄。


「別怕,娘會陪你去的!你要先吃哪一個呢?是那個不說話的冷冰冰的人,還是最大個的這個?」


最大個的?難道是我?


我還沒想明白,就感到一陣奇寒襲來,周圍的氣溫驟降,像從夏天一下子來到嚴寒。這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再看包大同也是一樣。阿瞻雖然沒有像我們那樣克制不住的發抖,但也聽得到他牙關相叩的聲音。


「沒了陽眼,你能幹什麼?包大叔的聲音在昏暗中穩定的傳來,帶給我安心的力量。


「有了陽眼,你能幹什麼?」她恨恨的回了一句,然後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向我撲過來,速度快到墓室內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


慌亂中,我下意識的抬手一擋,手電的光芒從下方一下子照到她的模樣,這讓我看清,她的頭上竟然附著那張怪嬰的臉!那張比骷髏頭小上一號的嬰兒面皮上,慘綠而詭異。


一雙堅硬冰涼的鬼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讓我覺得寒意更甚,一陣陣從脖頸傳遞到全身,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好像凍住一樣,同時窒息感也襲來。


但此時,我右邊黑影一閃,只見阿瞻把血木劍像匕首一樣握著,橫向裡就刺向那女鬼。


「滾遠點!」他大喝一聲。


女鬼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擺脫她製造的寒冷來救我,被血木劍散發的無形驅邪力一下擊中,慌忙放開我倒退,準確的跳到自己的棺材裡去,阿瞻也不廢話,又迅速退回去守住門邊。


四周又陷入了死寂。


我緊張的清了一下喉嚨,覺得在這時候發出聲響是極為不妥的事,但又不得不說,「那個怪嬰沒死。」我說出自己之所見,「他們合二為一了。」


「萬里,不要慌,那是她給你的幻覺。」包大叔說。


「她怎麼回事?剛才我化為劍身下來時,她還沒那麼凶哪!」包大同突然出聲,「再說她沒看到血木劍嗎?怎麼貿然出手?」


「如果是人的話,受了喪子的打擊也會先發呆,然後瘋狂報復的,笨蛋。」阿瞻頂了一句。


「我現在怎麼辦?老爹!」包大同意外的沒有爭執,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


「以靜制動。」


「可是不行哪!老爹,咳咳——那小侍女在——掐我的脖子哪!」


此言一出,那三條照在棺材上的光柱,立即就集中在包大同所在的角落。只見那個一直若隱若現的小侍女鬼不知何時趴到了包大同背上,雙手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包大同一隻手使勁掰著脖子上的鬼爪,一隻手摸向自己身上的布口袋。樣子極其痛苦,又像是無處著力一樣,連舌頭都要吐出來了。


「笨蛋啊,你!快甩掉她啊!」我急得大喊!


「我就是要——問我爹啊!」這麼艱難的情況下,他還是不停的說話。「我只能——殺——她,可沒本事——鎮她!」


我一急之下差點衝出自己守的角落,好在及時剎住了腳步,並突然意識到不要上當,又把光線調轉到墓室中間的棺材上。一邊盯著那女鬼是不是爬出來,一邊分神來看包大同。


只見除了我的光線挪開,照著包大同的還有一道穩定的光線。是來自阿瞻的方向。在這道光線下,包大同仍在拚力想擺脫鉗制,但是沒有用法術,而是憑藉自身力量。


而包大叔那一側的光線則有些抖,昏暗中,我只看得見包大叔扭動了幾下,然後伸手一拍一甩,就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被扔到牆壁上,變成一個瘦小的投影,不動了。上面當然還貼著一張符紙。


顯然是小侍女鬼襲擊包大同的時候,趙江也襲擊了包大叔。可包大叔是什麼樣的人物,哪能輕易遇襲,所以趙江現在被封在了牆壁裡。


「別亂動!」阿瞻的喊聲傳來,顯然是對著包大同,「我用血木劍飛刺她!」


「不行,別殺了她!」包大叔擺脫了趙江的糾纏後,連忙阻止阿瞻,然後又對包大同急道,「你用符火燒開她手。我來鎮她!」


模糊含混的應答聲後,包大同脖子上突然起了兩團小火,那小侍女鬼才一鬆開手,就被包大叔甩出的符咒,同樣封在了這面牆上。而包大同則長出了一口大氣。


遠遠望去,兩面牆上有兩個人影,雖然他們不說話,也沒有面目五官,但那模樣卻宛如在偷聽,讓人不自在極了。


可是,是什麼原因讓本來很老實很恐懼的兩個幽靈突然襲擊那父子兩個呢?難道是那女鬼趁我們全神貫注對付她時,施法讓其它幫手出來嗎?


這樣的話,她會不會也利用那些中她邪的人?那些我的同伴們,就像半夜在樹林中發生的那樣?在那裡,因為地勢寬廣,又有樹木,還可以躲避,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這黑暗封閉的墓室裡,會怎麼樣呢?


「萬里,萬里你在嗎?你說阿瞻怎麼還不回來?」我剛想到這裡,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


是娜娜!


我一聽到這個,一衝動就把自己的職責忘記了,阿瞻也是一樣,我們倆幾乎同時擠到了門邊去看。


『卡噠』,一個腳步聲響起,手電的光線下,一條人影出現在外面的墓室裡。


她慢慢向我們做,一邊走,還一邊『萬里』、『阿瞻』的叫,讓我們倆一時呆住了,腦子根本無法思考,當然也不會知道要怎麼總。


『卡噠』,『卡噠』,『卡噠』,『卡噠』——


腳步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有更多的人影從外間墓室的隱蔽處冒出頭來,影影綽綽的跟在後面向我們走來!


一步一步——


一馬當先的人越走越近,直到我們看清她的臉——不是娜娜又是誰?


她笑著,可是那平時最美麗的笑臉卻說不出的詭異,只因為她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眼睛卻毫無笑意與生氣,甚至有光線照到她眼睛時,也沒有一絲反光,更不說有反應了。


什麼樣的笑容最可怕?不是陰險,不是狠毒,不是算計,是眼神裡沒有情緒,是眉梢上沒有表情,呆滯的,宛如生硬的畫在臉上的笑容!


「快關門!」包大叔在身後喊,「別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這一喊有如當頭棒喝,讓我們明白,如果放這些同伴進來,不僅我們會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而他們也會為那不懷好意的女鬼的目標,甚至是要挾我們的籌碼!


我們如夢方醒,連忙去推門洞兩側的木門,可這木門從我們進來時就是敞開的,也不知有沒有合上過,而且極其厚重,任我們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有移動分毫,可眼見著以娜娜為首的同學們已經快走到門邊了!


「老爹你一個人對付那個狠角色吧,我去幫忙!」包大同的聲音響起,同時一躍而至。


他站在門中間的位置比比劃劃,又蹦又跳,像發顛一樣,嘴巴裡也不知念的是什麼,同時雙手猛力向外退,果然使那些中邪的同伴停下了腳步。


包大同『呼』的長出了一口氣,我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好僥倖。但正當他要開口自我誇耀時,一聲陰森的女人笑從背後傳來,面前明明已經定住的人又動了一下,然後受了召喚一樣開始繼續前進。


「哎喲老爹,你本職工作怎麼不做好?」包大同抱怨了一聲,又開始他的『儀式』,可才比劃了兩下,他就意識到根本來不及了,因為最前方的娜娜就差兩步就要走到了。


「倒霉!」他歎了一聲,然後一下子跳到門外去,一把抱住娜娜,猛力一推,連帶其它的同學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與動,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快關門啊!我還能頂一頂!」他頭也不回的大叫。


這時候我來不及思考,雖然知道把他留在外面比較危險,但還是依言拚命推動木門,手腕和肋骨奇痛無比,手電也掉落在了地上。


『啪啪』兩聲脆響傳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阿瞻的手電和血木劍也被暫時丟掉了。他受傷比我重,推這種沉重的木門對他而言更加費力!


我們拚命的推,而外間的墓室『砰彭』的怪聲不止!


終於,隨著手邊發出『轟轟』的兩聲悶響,木門開始鬆動,並漸漸合攏了起來!


『砰』——


滾落到地上的手電的光線照射到了外面的地面,隨著剛才那聲響,我見到包大同倒在地上,本來就有傷的臉上,又有了新的傷口。只見他迅速的在地上爬來爬去,顯然沒有受重傷,但身邊的腳卻越來越多,被那些同學越圍越緊。而且,他一邊倉皇逃竄一邊還要左拉右扯,模樣狼狽之極,讓我和阿瞻在就要完全關閉木門的時候有了一絲顧慮。


要把他一個人放在外面嗎?他知道那些人是我們的同伴,是中邪的活人,因此決不會傷害他們,可那些人目前已經完全沒有了自我意識,而且邪力極大,會傷害他的!


「包大同快進來!」我喊了一聲。


「我也想!啊——混蛋,竟然打老子的帥臉!」他回答。


我努力想出他的身影,可是地面上的腳已經亂成一團,分不清他在哪裡,只能聽聲音。


「你快點!」我又喊。


「我進——媽的——不去。快關門!早點料理了那個鬼老大——再來幫我!」


「可是——」


「快點!老子要攔不住啦!快關門!」他拚命的催促。


我和阿瞻對望一眼,明白包大同說的是對的,我們動作快點,他的危險就會小一點,這樣耗來耗去,婆婆媽媽,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


『◎瞴z一聲,大門關上了!





2007-4-18 06:38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2  

第二十八章  困鬥


大門在我和阿瞻的面前轟然關閉,我們兩個都累得趴在大門上,除了呼呼的喘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哪是人幹的活?特別我們兩個目前還是傷殘人士!


可我還沒緩過勁來,就感覺阿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理他,他又拍。我煩得才想問他有什麼事,他卻搶先一句,「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我還想問你哪!」


「那你拍我肩膀幹什麼?」


「我沒拍你啊,明明是你拍我!是你在我肩——」我住了嘴。


靜默,沒人說話,也沒人動。


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而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亂動!


兩隻手電筒就在腳邊,交錯的光柱中,血木劍靜靜的躺在那。這一切簡直觸手可及,但又像遠在天邊一樣無法得到。


我們周圍靜得太不正常了,我這也才意識到,剛才我們三個小輩折騰得那麼凶,包大叔卻一直無聲無息。


難道出事了?可這是為什麼?


按理說這女鬼已經失去了內丹,就算報仇的怨念再深刻,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了。再者,包大叔經過那麼多大風大浪,又行事謹慎,剛才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麼會輕易中招?可目前的事實是,我們倆現在背對著墓室站著,後面的情形卻大大的不對頭!


危險就在我們身邊!


『嗚』——


包大叔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但這聲音顯然是被悶住的,好像是他被什麼人捉住。而拚命傳達給我們的救助聲,警告聲!


在這聲音傳出來的一剎那,阿瞻突然蹲身,去抓那柄血木劍,可他的手指尖才一觸到劍身,身子就突然向後倒去,然後一下子懸在空中!


我嚇了一跳,本能的循跡望去。只見阿瞻被吊在了空中。因為手電全掉在了地上,墓室的頂又極高。光線到達不了上面,所以我也看不到阿瞻的上半身,只見他的雙腿拚命掙扎,但卻無處著力,在空中晃來晃去。


而圍繞在他身邊以及我眼前的,全是一叢叢的黑色長髮,好像從墓室頂上長出來的,在我們全心要關上大門的時間裡,已經悄悄滋長得到處都是。而且長到垂到我的肩頭。無風自動的擺來擺去。像拍我的肩膀一樣。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撲過去想抓住血木劍。可是我不動還好,我一動,那長髮有意識一樣纏住我剛彎下的腰,把我也凌空提了起來!


它纏得我好緊,讓我連氣也喘不上來,肋骨又開始巨痛。不得已只好用那只還好的手抓住腰間的束縛保持平衡。一摸之下,只覺得入手濕粘,絲絲縷縷,好像還會動一樣,讓人心頭發麻!


我強忍著要嘔吐的感覺,使勁抓住那頭髮,同時向四周觀看。果然見到阿瞻在我對面,因為大家平行的關係,終於看到他的情況。


他比我還慘一點,是被那妖異的黑長髮勒在了脖子上,不過他伸出了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舉到頭頂握住了上端,這樣他身體的重量就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不至於被活活勒死。但儘管如此,那黑長髮卻不鬆開,讓他也沒辦法採取下一步行動。


我不說話,但用眼神詢問他,憑著從小培養起來的默契,他明白了我問的是,「包大叔在哪裡?」


他朝下方點了一下下巴。


我低頭看去,直接闖入我眼簾的,就是那口黑沉沉的棺材!


自從進了墓室就發生了一大堆的事情,我們只是知道那口棺材的蓋子是打開的,可還沒機會研究過裡面的樣子。此時身處上方,而且有一隻手電恰巧掛在棺材的左側,才讓我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根據包大叔的判斷,還有那女鬼以及陪葬侍女的衣著舉止而言,這座墓至少也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可此時,棺材裡的杏黃絲綢裡襯還耀目鮮艷,和那紅色的華麗壽衣一樣,宛如是昨天才織成的。紅衣上的精緻刺繡,堆在胸口附近的珠寶玉器,在手電的光線下熠熠生輝,好像絲綢和珠寶上的光華是流動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棺材中有一具奇怪的屍體,說她是屍體,因為她躺在裡面不動;說她奇怪,是因為有兩隻手骨突兀的支在那,並且一直不停的抓撓著棺材內壁,在棺材兩側的板上不斷的摸索,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響,刺耳之極!


還有,就是看不到她的臉——因為有一個人正站在棺材頭的部位,俯身向裡看!


從那個人的衣著和身形看來是包大叔。


他趴在板壁上,一動不動,彷彿很仔細的研究著女屍的臉,可是他仔細看就會發現其中不對的地方。


他的背部繃得很緊的樣子,兩隻手分別抓住棺材的兩側板壁,不像是扶著以保持平衡,倒像是在拚命支撐,防止自己不要掉到裡面去!


還有,他不說話,除了剛才勉力發出的那一聲『嗚』,他再沒說過任何話,而且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在顫抖,彷彿棺材裡有巨大的吸力,而他在盡力向回拉自己身體,以擺脫鉗制!


包大叔怎麼了?在我們沒注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著了那女鬼的道嗎?


看那個樣子,他好像在和棺材裡的屍體鬥法,雙方誰也佔不了上風,正在僵持和對峙!


我驚駭的看向阿瞻,見他正咬緊牙關,努力抬他那只已經斷了的手臂,不知要幹什麼,臉上汗水淋漓。明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雖然情況緊急,但我也知道他在亂來。就算他的個性再剛毅,意志再頑強,生理上的絕對創傷也不會讓他的傷臂能幫上多大的忙,回頭女鬼打不成,他還說不定會變殘廢!於是我靈機一動,見我們倆相隔才一米多,便忍住痛。腰腹用力,向他蕩了過去。


我先踢了他的腳一下,讓他別亂動,然後越蕩越用力,慢慢向他靠近。一次,不成,兩次,不成,三次,不成,第四次,還不成。直到第五次,終於給我蕩到他面前,近到差點撞到他的臉!


我一把抓住勒住他的妖髮上段,穩定住自己,同時把雙腳墊到他腳下,讓他有地方可以著力。因為我們兩個差不多高,而我蕩過來後。位置就高了一點,所以他只好蜷縮一點身子才能做到,這也依賴於我們多年一起和人打架無數而培養出來的默契。


這樣我就能把他的體重轉移到自己身上,既不會讓他被活活吊死,還能解放出他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讓他可以做點什麼扭轉過局面。現在我們可是絕對劣勢,包大同在外面生死未卜,包大叔和那女鬼互相制住不能動彈,我和阿瞻被人家在這裡掛臘腸!


阿瞻想了一下,然後虛空畫了一個符,伸食指和中指在吊著他的詭異黑髮上一劃,像是要切割一樣。可是,那東西沒有斷,反而像感覺到疼痛一樣扭動了起來,害得我差點鬆手。於是,他只好換了一種符咒繼續實驗,但還是不成功。


那時候,他的水平很菜,劃個符之前都要想一下才行,而且連折騰了好幾次,一點效果也沒有,緊張,疼痛,還有那有生命一樣的妖發的反應越來越大,都讓我倆累得汗流浹背,呼吸粗重,卻還是沒有擺脫鉗制。


「你等著,我用火燒!」他突然大聲說,嚇了我一跳。


我心想你這不是找倒霉嗎?如果被那女鬼知道我們在想辦法逃生,不是會來加強控制嗎?那我們豈不是更擺脫不了?


「你抓住,我下去拿血木劍,殺了這害人東西!」他不理我要他噤聲的表示,繼續大聲說。


我見他不管不顧的,急得差點撞頭,但頭還沒撞,就突然明白了阿瞻的用意。我們被偷襲後,一直想著怎麼逃跑,所以下意識的要保持安靜。可仔細一想,這是心理盲區,以為包大叔和那女鬼目前是相互鉗制,誰也動不了,就算我們吵翻天,她也管不到我們。


再者,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包大叔已經漸漸落了下風的樣子。他的頭部已經扎進了棺材,兩隻撐在外側的手因為用力都扭曲變形了。如果這時我們出聲,示意我們就要重獲自由,這不僅是對包大叔的鼓勵,也是對那女鬼的打擊,形勢就瞬時扭轉也不一定!


「好,我幫你!」我也大聲回應。


阿瞻點了點頭,繼續做他的『切割』試驗,我則勉力支撐他的體重,還要一邊嘴裡胡說八道搞心理戰,一邊注意下方的情況。


下面,包大叔已經扎進棺材裡面的頭正在慢慢回到外面來,不過他的手部更加扭曲,身體顫抖得更厲害,顯然在用最大的力量來擺脫控制。可是對手當然不會輕易認輸,所以包大叔的行動簡直就像是拉鋸——拉下來又被拉回去,然後又上來,又下去,始終無法徹底離開。


「包大叔加油!」我喊了一聲,心中焦慮萬分,而且我覺得快要虛脫了,這樣的話,我就再不能支撐阿瞻了!


『噗』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噴出來,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見包大叔的身子向後飛起,一下撞到後方的牆壁上,嘴角掛著血跡在呼呼喘氣,像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而棺材裡的女鬼卻翻身坐起,抬頭看我,角度正好使我們隔空相望。我看到她的臉又恢復了那種日本歌舞妓的狀態,白得可怕,眉目又黑的嚇人,此刻更是一臉紅色斑點,一見就知是包大叔噴了血在她的臉上!


難道包大叔用什麼噴血的法門才擺脫她,還是她打傷了包大叔?


我疑慮的又看向包大叔,見他臉色慘白,比那女鬼不差,而且看來已經無力到連站起來都難了!


他的衣領也敞開了,他才嘗試動了一下,就有一顆東西從懷裡掉了出來,咕嚕咕嚕的滾到牆角去了,所到之處都泛起一絲美麗瑩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像一條銀線一樣在地面上一掠而過,正是那女鬼的內丹!


「快去搶陽眼,絕對不能讓她得到!」包大叔掙扎了一下,但還是沒有站起來,又一跤頹然坐倒,只能對著我們喊。


我還沒說出話,就見那女鬼『忽』的一下站起,從棺材中跳出來,向著那顆內丹追去。不知是不是在和包大叔鬥法中也受了傷,她是慢慢走著追過去,速度不快。


「阿瞻!」我叫。


「好了!」阿瞻應了一聲,並且隨著他的回應,我感覺身上壓力驟減,阿瞻已經穩穩的跳到地面上去。原來他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割斷了妖髮。


那女鬼已經追到陽眼的附近了,而阿瞻落在了她身後,明顯慢了半拍,所以我一見他飛奔到與陽眼位置相反的門邊去,就知道他是想拿血木劍。如果他有血木劍在手,就算那女鬼奪回內丹,他也可以有機會一博!


「陽眼!絕不能讓她得回陽眼!」包大叔喊得聲嘶力竭,並且掙扎著要起身,顯然焦急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而那邊的阮瞻也拿到了血木劍,正飛速向那女鬼撲過去!


那女鬼已經追到了陽眼,也不彎身去撿,只伸手凌空一抓,那泛著淡淡銀光的寶物就一下被吸到了她的手心裡!


這時候阿瞻已來到她背後,也不管形勢如何,握著匕首大小的血木劍就直刺過去!


「小心!」我大叫,怕他不顧死活的去拚命。


但耳邊只聽到『揪』的一聲,眼前一花,只見到那女鬼如同倒塌的建築一樣,迅速委頓在地,只剩下一堆華麗的衣服!


這是怎麼回事?阿瞻殺了她?怎麼那麼快?!


事件的風雲突變讓我楞在那兒,忘了自己還是被吊著,不由得鬆開了手,一下子又被蕩了回去!


「我還沒刺到她!」阿瞻說,聲音裡也飽含著意外之感。


「當然啦!」包大叔回答,然後讓我見識了第二個意外——他輕鬆的站起來,抹了一下唇邊的血,像完全沒有受過傷一樣。


阿瞻看了包大叔一眼,也覺出事情是他老人家算計的,有點不悅,「雖然你是長輩,可是也需要解釋一下。」


「年青人,不要急,聽我慢慢跟你講。呵呵!」包大叔好脾氣的說,「我不是無緣無故的,你聽過後就會贊成我這種做法的!」


「洗耳恭聽。」


「喂,先把我弄下來,我還掛著哪!」我插了一句嘴,提醒他們注意,我這個幫了大忙的人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阿瞻抬頭看著我,這回沒有用想的,也沒有實驗,直接虛空畫符,割斷纏繞在我腰間的妖髮,也不想想我是個肋骨和腕骨雙骨折的傷殘人士,沒有任何過渡就把我從離地好高的地方摔下來。幸好我平時喜歡運動,腿部還算有力,加上包大叔從旁邊扶上一把,不然可能會再摔斷一根肋骨。


「了不起的小子,才用過一次,能力就能提升那麼快!」包大叔讚了阿瞻一句。


「我們先去救包大同!」我好心眼的提出問題。


「他已經沒事了。」包大叔回答,「我們父子有心靈感應。」他說著又轉頭看阿瞻,「你將來也一樣,會和對你重要的人有心靈感應的。」


「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瞻指指地面。


在他的手指所指之處,紅衣突然蠕動了起來!





2007-4-18 06:39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3  

第二十九章  從前


包大叔撿起一隻手電,然後走過去隨手拉開那件衣服,立即有一顆珠子出現在我們面前。它一擺脫衣服的覆蓋,就在地上滾來滾去,好像要找出路,卻又找不到!我這才知道,並不是衣服在動,而是這衣服下的珠子。


「陽眼!」包大叔小心的拿起它,放在掌心中。


我和阿瞻對視了一下,因為這珠子從表面上看來,不再是原來那一顆了!


原來那一顆在日光下根本看不見影子,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憑借其散發著的銀色光華判斷出它的痕跡。而現在這一顆,即使不是在正常光線下觀看,也能看出它變了顏色,從銀白變成了血樣的紅,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圓球。


我這人是比較有好奇心的,所以忍不住也撿了一隻手電湊近了看,只見那珠子在包大叔手心裡不停的哆嗦著,當我手上的強光照來時,它像受到刺激一樣向後縮了一下,中間的黑色圓球變成了扁扁的一線,好像是眼睛在躲避著強光的模樣。


我大奇,想從包大叔手裡把它拿起來看,但手指還沒觸到它,那顆珠子卻轉了個拳,警惕的『望』向我,然後我親眼看到它中間的黑色球體漲得又圓又大,突然往我的臉上砸來!


我本能的向後躲,包大叔則凌空抓住它,右手拿出一張符紙,迅速把它包裹起來。放入他身上背著的,那個有如百寶囊一樣的大布袋中。


布袋外面,仍可以看到有一個圓球滾動不止,顯得那麼不安寧,可包大叔卻好像沒感覺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我驚問。


「那女鬼被吸附到自己的內丹裡了!」阿瞻畢竟出身道家,當場看出事情的原委。


「怎麼做到的?」我傻了吧唧的又問。


「包大叔設計的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先上去,然後我慢慢解釋給你們聽。」包大叔又回復到憨厚微笑的老農形象,同時拿出一個小鈴鐺,一邊唸咒一邊搖。直到被封到牆壁上的兩條黑影,也就是趙江和那小侍女的魂魄『啾』的鑽到裡面。才收起鈴鐺來。


接著我和阿瞻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了沉重的木門,果然見外間墓室空無一物,包大同和那些中邪的同學都不見了蹤影!


見包大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也不好問什麼,只好先順原路爬出這墳墓,才一上來就見樹林的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人,而包大同則坐在一邊的大石上,一臉劫後餘生的德行。


「終於出來了!」他誇張的歎氣。「要不是這些累贅。我差點回去救你們。」


「他們怎麼樣?」阿瞻問。


「他們中邪了。這你是知道的,不過你們關上那扇門後,怪嬰他媽媽對他們的控制明顯降低了很多。我想如果把他們留在地底,不知道又會惹什麼麻煩,所以我用了點引諢咒,讓他們隨我爬出來。再用了點安神咒,他們就乖乖的睡下了。」包大同得意的解釋。


我沒心情聽他嘮叨,於是四處搜尋著,一眼就看到娜娜躺在左邊的一顆樹下,連忙跑過去看看她的情況。


「老爹,你是不是要快點解他們的邪啊,我聽說如果中邪時間一長,可能會損害本體哪!」


「什麼聽說,還不是我教你的,不肖子!」包大叔斥了一句,但手下沒閒著,不知又從哪裡拿出了一下網球大小的木球來,逐個摩挲同學們的頭頂。


那小木球是黑白兩色的,上面刻滿了看不懂的咒文。


「好了。」半晌,他在『救治』好最後一個同學後說,但我卻沒見一個人站起來,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包大叔解釋,「他們中邪時間不短,要緩一會才會清醒,並且只會記得中邪前的事情。」


「那麼您現在能解釋一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追問。


「完全是因為她的陰陽眼。」包大叔坐了下來,一副會回答我們所有問題的模樣。


「她是鬼哎,要什麼陰陽眼!」包大同提出我們的疑問。


「這不是平常意義上的陰陽眼,而是陰陽二眼。你知道修道的人都要修煉自己的法寶,而有的還修煉自身,她就是修煉了自己的眼珠,一修陰一修陽,如果大成後,威力會很大,那時大概誰也傷不了她們母子了!」包大叔耐心解釋,「那個怪嬰之所以敢於在大白天出來,就是因為拿了她的陽眼。這是至陽之物,帶著它,即使是至陰的鬼物,也能大白天出沒,只是還不能直接曝曬在日光下就是了。」


「她是鬼哎!」包大同用同樣的語氣說,「怎麼能修煉至陽的東西?還那麼純淨,正氣!」


「這個要一會兒來問一下他的陪葬侍女了。」包大叔說,「這也是不能殺她的原因之一,那女鬼的戾氣那麼重,肯定不會和我們說什麼,一切的謎底就要靠這侍女來解開。再者,看她身上之氣,身前身後都是良善膽小之輩,應該沒有做過惡,不要濫殺無辜的好。所謂眾生平等,鬼狐仙怪也是一樣啊!」


聽到這兒,我不由佩服起包大叔來,果然薑是來的辣,我們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他老人家連那麼小的事也思考到了。


「那女鬼生前一定不是凡人,所以死後也可以修煉。」阿瞻冒出一句。


「沒錯。」包大叔點頭。「我和她鬥法時,她不僅有百年鬼的法力,還有不少道術哪,雖然都被她用得變了味!」


「話說回來,包大叔,你為什麼要裝受傷呢?」我拉過話題,「害得我和阿瞻那麼危險。」


「嗯?怎麼回事?假裝?」包大同一聽就來了精神,「老爹快講,使用計謀的事我怎麼沒有看到?」


「這個嘛。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包大叔歉意的笑,「開始我是判斷錯誤。因為我們得到了她的內丹,我想她應該沒有多大能為了。可是一見到她我才知道,她修煉的陰陽雙眼,還有一個陰眼在她手裡,並不好對付,可是當時我沒時間和你們細說。」


「哦,老爹,你打不過就使詐!」


「這個——不能力敵,智取也是一樣的。」包大叔繼續說。「而且,我也不是打不過她。她失了陽眼。實力打了折扣,但是如果正面對敵的話,恐怕時間會長一點。我怕這些中邪之人會損害肌體,你們也抵受不住我們鬥法時散發的陰氣,當然要速戰速決。」


「所以,您在帶領我們和她鬥了幾回合後。假裝實力稍遜,而後在我們關門的時候,再假裝到她的棺材那裡去鬥法,而且還互相困住,最後做了一場大戲,吸引她去搶奪自己的陽眼。而這陽眼您已經動過了手腳,加過極強的咒術,結果反而把她自己吸附了進去。」阿瞻總結。


包大叔再一次對阿瞻讚賞的點點頭,但又糾正道,「你說得都對,可是我沒有假裝實力稍遜,因為那會讓她看出來,我只是封住了一處法力而已。這也要你和萬里做得好才行,剛才我那不全是做戲的,如果不成,也很有些危險。但我相信你,你是個天生能力強大的孩子,個性又硬有韌,指望你一定不會錯。」


「陽眼,絕對不能讓她拿到陽眼!」我模仿包大叔的語氣和神色,「您是哪間藝術院校畢業的?竟然還兼修過心理學!不僅演得那麼生動,還用反向法激得她完全不懷疑陽眼,還急著要搶我們一步拿回來,這才著了道。」


「我爹是民間藝術學校的。」包大同搶過話題,「民間有個說法,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這是規律。我爹年紀一大把,自然比我們狡——哎喲!」


包大叔給了他兒子頭上一記。


「可是如果說她的魂魄被吸附到陽眼裡也就罷了,怎麼她的骨頭也瞬間沒了。」我問。


「年輕人,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陽眼是至陽之物,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修煉的,不過她畢竟也是至陰之體,所以一旦破了她控制陽眼之力,她也會被瞬間融合為精,就是你們說的能量,包括那顆陰眼一起。」


包大叔的話讓我立即想起,變成紅色的陽眼中,那個黑色瞳仁一樣的東西,難道就是那女鬼的魂魄和她的陰眼一同化做的嗎?


「您要把陽眼怎麼辦?」阿瞻問。


包大叔沉吟了一會,「陽眼是寶物,難得是鬼來修煉的,竟然沒有絲毫戾氣。或者說,現在叫它為陰陽眼更為合適,你們應該見到了,這兩眼已經合二為一。至於怎麼處理,我是想看看這女鬼是因為什麼原由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和她交手時,我在她身上只看到凶,可是沒有殘。哎,想來她被人鎮在那個死穴裡百十來年,一定有什麼苦衷,還是問清楚的好。如果她沒有大惡,還是能渡則渡吧!」


包大叔歎了口氣,然後慢慢走到樹林中背陰的地方去,我們三個緊跟在他身後。


我心裡有點疑惑,還以為審問鬼魂這種事要在晚上才可以,現在雖然已經下午了,可太陽還老高的,就算在樹林中吧,有可能做不到吧!


可是才找到一處陰涼的地方,我就見包大叔從布包裡拿出了一把傘,很舊,也很小,不過打開後看到上面也是畫滿了符咒,並且還垂下了許多式樣古怪的流蘇。


他把傘打開,插在泥地上,然後把那個小鈴鐺也放在了下面,並開始唸咒語。


不長時間,我就看見傘下出現了模糊的影子。雖然看不清面目,但從她若隱若現的情形看,就是那陪葬侍女無疑。不過因為傘小,她的體形也小了很多。


因為我的陽氣旺,包大叔叫我離遠一點,但儘管如此,我還是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原來這個女鬼死於一百多年前,生前的名字叫段錦,家裡是江南有名的綢緞商。因為她生而有異能,所以被信道的父親送到山上去修道,恰巧她也遇到了一個道法高深的師傅。所以功力進展很快,她父親很為她而驕傲,希望籍由她得道而雞犬升天。


只是後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還有了身孕。本打算雙宿雙飛的,可這男人懼怕她家的勢力,竟然隻身逃走。她父親知道這事後非常絕望,她也知道給家族蒙了羞,躲在家裡不敢見人。


後來因為對父親和家庭的愧疚,也因為對那男人的極度失望。她提出自裁以謝家人。她父親也是個鐵石心腸的,竟然答應了她。於是她離開家,找到了這裡。


她本是個孝順善良的人,不過遇人不淑才走到這一步,生怕自己成鬼後控制不住怨氣而傷害家人和無辜的人,所以才自己找到這一處環山且在水底的死穴來鎮住自己,讓自己永世不得出。甚至為了這個,她生前竟然在墓室的內壁和門上都劃了符咒。來阻止變成鬼的自己出沒。


等這個墓修好,她已經身懷六甲,但她並沒有想生下這個孩子,自己走進了墳墓,選擇被活埋。只是她爹在最後一刻又不忍,趁她不注意,把這小侍女也陪葬了,等她明白過來,已經出不去了。


於是,這兩個可憐的女人就死在了這個地底。只是沒想到的是,在她嚥氣的一刻,她肚子裡的孩子竟然出生了。


或許是她表面平靜,內心還是有怨有恨吧,所以這孩子一生下來雖然就立即死了,可是竟然又馬上復活了,而且活過來後就成了一個妖物。


他先是吃光了自己母親和侍女的肉身,正飢餓難耐時,一個建造這墓的工匠因為貪圖陪葬財寶,帶了幾個人進來盜墓。


這也許就是貪心的報應,他們不但沒有得到財寶,反而成了這妖嬰的另一頓晚餐。


而且這幾個人中,有一個人帶進來一隻小猴。這妖嬰因為想外出活動,而這嬰兒之體無法長大,所以附在了這小猴身上,把自己的肉身也吃光了。


段錦不願意自己的孩子這樣殘殺生靈,可是又因為母子連心,不想讓他受苦,所以施法把他困在這地下,只讓他偶爾吃些動物。而她自己則憑藉生前就有的異能而拚命修煉陰陽眼,想有朝一日可以通過寶物化解自己所生下的怪物的戾氣,讓他可以走上正途,歸於天道。


可是她忘了一句話——慈母多敗兒!


許多年過去了,怪嬰慢慢成長,雖然把猴子臉修煉成了自己的臉,體形卻從沒有改變,但是他的戾氣卻越來越重,性格也狡詐陰險,漸漸懂得利用那個溺愛他的母親的弱點。


這時候,我們這些旅行者闖入了他的視線。他對人肉的渴望,使他使出種種詭計和威脅,迫使母親協助完成他吃人的願望。


段錦本來不答應的,可是那晚的山洪給了怪嬰以機會。水漫過了墓頂,也淹沒了我們,讓怪嬰可以借水而出,擺脫母親的控制。


這時候,段錦本來還想阻攔的,所以雖然怪嬰在水面做怪,但並沒有成功,只是趙江為了救娜娜而第一個被殺死。只不過他沒有被吃,而是被怪嬰利用來尾隨我們。


它是想把我們都吃掉!


可是我發現了它,用血木劍傷了他,於是他藉機裝作如果不吃人就會死掉。因為心疼兒子,因為母親的自私,段錦給予幫了它!


她自己沒有親自動手,可卻以自己的法術協助了怪嬰,讓我們死了三個人!而那些中邪的同學,則是怪嬰想儲存起來慢慢吃掉的。


這就是我們遇到這麼悲慘的事的全部理由!只因為我們是一個鬼妖的食物!


這個女人該同情還是該痛恨,我是分不清了。一方面,她生前如此善良,死後又困住這妖嬰一百多年,沒讓它為非作歹;另一方面,她畢竟是殺死我同學的幫兇!


三個同學,三個朋友,三個一天前還年青鮮活的生命,現在連殘渣都沒剩下!


「你們要怎麼辦?」包大同問我和阿瞻。


我們倆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滅了她?可是她不夠可憐嗎?況且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受到了懲罰。饒恕她?那些冤死的同學會答應嗎?她畢竟也是幫兇!


「這樣。」包大叔為我們的猶豫不定解了圍,「晚上我去收集你們故去的同學的散魂,因為他們是橫死,又是被吃,還在外地,魂魄一定無依,我們讓他們來決定吧,畢竟受害者是他們啊。」


「我猜他們會給段錦改過的機會的,因為畢竟是從犯嘛。俗話說的好,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包大同顯然比較同情段錦。


而且,他猜對了。


當天下午,中邪的同學醒了後,就被安排到當地的鎮上住宿,因為出了兇案,大批警察也到了。不過這種靈異時間,最後的結果仍然是不了了之,所以那個過程我也不必細說了。


只是我和阿瞻在半夜裡離開了旅店,去和包氏父子會合,這才知道那些被害的同學願意放過段錦,一是因為真正的兇手已經被消滅得連一點痕跡也沒有了,也算報了仇,二是因為包大叔答應讓段錦改過向善,而後為他們修福,保佑他們來生的平安幸福。


我曾經問過包大叔要帶那些魂魄到哪裡去,包大叔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邊界,一般人不會知道它在哪裡,可它卻是陰陽交界的地方,他要把那些亡魂放到那裡去,因為各種生與靈都有他們自己的規則和道路。


我沒再細問,後來在折騰了幾天後,警方拿出了所謂『科學的解釋』,然後我們就離開了。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一次旅行,沒想到最後竟然成了悲劇!


這件事我到現在還有陰影,所以一到山區就有些奇怪的感覺。


萬里講完了這個故事,望向窗外。


此時天色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後的、也是最幽暗的時光。


窗外,黑影一閃!




2007-4-18 06:39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4  

第三十章  黑貓再度現身


「怎麼?」看到萬里神色有異,小夏忙問。


「沒什麼啊!」萬里掩飾了一下。


可能是自己多疑吧,或者是因為對山林總有些心理陰影的關係。就算有什麼,也沒必要讓小夏知道。他的生命只有三天,事實上如果從昨夜中蠱算起就只有兩天了,在這兩天他想看到小夏那沒有心機的笑臉!


「真的沒什麼嗎?」小夏不大相信,看了一下外面。


現在她和萬里是並排坐在床上,床就緊挨在窗邊,可是萬里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而且他又是坐在裡側,所以她有視覺盲點。


而一看之下,只見窗外漆黑一片,除了遠方風動樹林的那層層疊疊的黑影外,沒有任何異常,可這平靜中卻總讓人覺得蘊涵著什麼不祥一樣!


因為萬里的事,她現在有如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讓她覺得會有邪惡的東西來害他。剛才聽著萬里講那個長長的故事時還不覺得,現在一安靜下來,她又開始擔心了。


她的預感一向很靈,而她目前的感覺很不好。


「真的沒什麼啦,我的視力一向比你好!」萬里拉小夏坐下,「看什麼窗外啊,還是聽我講一下我的光榮史!」


「你不口乾嗎?還講?!我給你倒一杯水吧!」小夏扭亮了燈,因為她覺得萬里的聲音有點虛,很不放心。


電燈的瓦數不大,但也足以讓兩個在黑暗中坐了大半夜的人覺得刺目,過了一會才適應。


「我又不是病人,你這樣我不習慣。說來我還真是賤骨頭,你對我喊打喊殺的我倒自在一點。穩當的坐著,聽我吹牛一下下。」


「你的故事不是講完了?你說有兩個半故事,已經講了兩個了,那半個我現在不想聽,回家後你再告訴我。」小夏攔住萬里。


她總覺得如果那半個故事不講完,他就不會死,所以她堅決不聽!


「不是哦,最精彩的還沒講哪,那可是我那次悲慘的旅行中,唯一的收穫。」


小夏沒說話,她知道那是阮瞻在大學時代的女朋友移情別戀的事情。那是她偷聽到的。可是她不能說,不然萬里就會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全部詳情。


「從那件事後,阿瞻的女朋友可被我橇到了哦。」萬里自顧自的說,「也不能算橇啦,只能說娜娜做了重新的選擇,可能在那一夜裡,阿瞻一直為了大家奔忙,沒有特別注意她,讓她覺得阿瞻不關心她,而我卻一直在她身邊。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吧。不過我也一直認為阿瞻並不很在意娜娜的,不然也不會和我打了一架後就了事。他在大學時代是有名的冰山,也沒見為娜娜融化過一絲,不像對——」萬里突然住嘴,瞄了小夏一眼,硬生生嚥下下面的話。


不過小夏沒注意到萬里話中隱含的意思。因為她一直注意萬里的臉色,總覺得好像越來越差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現在怎麼樣?我說娜娜。」她隨口一問。


「她啊——死了!」萬里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該問的。」


「不,沒關係啊。」萬里微笑,「這就是你和我老婆——不是,是前妻的不同。她總是問個沒完,後來就因為這個和我分手,她責怪我不能忘了娜娜,她想獨佔我的心。其實她始終不明白,我忘不了的,只是我的青春時光而已,娜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說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小夏斥了一句,「你——還想念她嗎?」


「不用想,他們很快就要見面了。」一個尖銳的、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突然答腔,而聲音來自於——門邊!


門邊蹲著一隻貓,通體墨黑,幽暗陰沉得似乎就與這黑夜溶為一體,分不清彼此。她有一隻超大的貓頭,上面長著兩隻更為超大的貓眼,散發著冷綠色的光芒,凶狠,冷酷而陰森!


坐在床上的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小夏更是『霍』的跳起來,手裡緊抓著阮瞻留給她的血木劍,緊張得指關節都發白了。


自從扭亮電燈後,他們沒看見過門邊有什麼,況且門是關著的!除非是在開燈的一瞬間,趁著二人的眼睛還沒適應,它就從窗戶無聲無息的跳了進來,躲在角落,然後再悄悄出來。


可是,阮瞻在這是擺過陣了。那麼既然它能毫髮無傷的進來,也就是說這貓不是從陰間來的,它是實體,是被『人』控制的怪物!


而且它看來那麼面熟,正是小夏在辦公樓裡見過的那一隻!問題是——它能說人話嗎?


「你說的什麼鬼話?」小夏試探著反駁。


「不是鬼話,是催命符——他快要死了!」黑貓再一次說出人語,駭得小夏往後退了一步,又坐倒在床上。不過她注意到,黑貓並沒有張開嘴,彷彿說的是腹語,或者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不,他不會死的!」小夏氣憤的叫了一聲,跳起來想趕走那只黑貓,但它卻靈巧的閃開了,像一團黑風一樣。


「黑貓是不祥之物!不信你看!」它跳到門邊的櫃頂,那雙眼睛卻看向竹床的方位。


小夏轉頭望去,見萬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了。他僵直的站在床邊,牙關緊咬,雙手握拳,汗水沿著額頭滴滴答答滾落,一副強忍痛苦的樣子,而且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黑氣,彷彿流動的陰影一樣若隱若現!


「你怎麼啦?」小夏嚇壞了。


她見了那只會說人話的怪貓很害怕,但她發覺這所有的恐懼都沒有感覺萬里即將會死去這件事更令她驚恐萬狀!


「別過來!」萬里伸直手臂阻止小夏要扶他的舉動。


可他的手還沒觸到小夏的身體,就急忙又縮回去。而且拚命把兩隻手抓在一起!他克制著不發出痛苦的呻吟,可是從喉嚨間溢出的粗喘洩露了他有多麼辛苦!


「萬里!」小夏不知所措。往前蹭了一步。


「說了別過來!」他用從沒用過的嚴厲語氣對小夏吼,強迫自己向窗邊又移了移,離小夏遠了一點。


「這是怎麼啦?」小夏不自禁的又往前走,看他忍痛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來了,才一會兒功夫,汗水已經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浸透了。


「他的蠱毒發作,而他在對抗啊!」那黑貓又說,「蠱要他撕掉你的衣服給我欣賞,他不肯嘛!」


「什麼?」這答案讓小夏大吃一驚,隨即又感到侮辱。她岳小夏竟然倒霉到被一隻貓性騷擾嗎?!


「你這色貓!」她又生氣,又心疼萬里,於是提了血木劍去追殺黑貓。接連好幾次,把房間內的東西打翻了好幾件,還累得氣喘吁吁,卻仍然沒能傷那黑貓分毫。它不是魂體,在燈光下有影子,加上小夏沒有那個功力,所以奈何不了它!


「有時間殺我,不如想辦法別讓他痛死吧!」那貓嬉笑著說。


小夏被說得心慌意亂。覺得那只會笑,會說話的貓說得不是假話,於是轉頭看看萬里,見他為了抵抗蠱的威脅而強忍著巨大的痛楚,一個念頭在心裡冒出並掙扎了一下,最後一狠心道,「好。不用他來,我自己脫,只要你放過他!」說著咬牙解開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喵嗚——」黑貓滿意的叫了一聲。


「不要!」萬里則大喝,「你看不出——來嗎?」身體上的疼痛使他說話也斷斷續續,「並不是它要看的,而是背後的人要通過貓眼羞辱你,你不能那樣——那對我來講也——士可殺不可辱!啊——」萬里終於痛叫出聲,身體內無形的力量帶得他向後倒去,讓他一下摔在窗子上。


汗水流入了他的眼睛,讓他有一瞬間看不清楚。但他卻突然模糊的看到木樓對面的樹林邊上站著一個人,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此刻正對著他這邊的方向看來!


他猛的甩了一下頭,把汗水甩掉,用力分辨。一下子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原來是他!


那個人在笑,志得意滿、得意洋洋,而那張臉他是認得的,「小夏幕後——幕後的人是——是——」沒等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襲來,就像有什麼把他的內臟全攪碎了,疼得他無法呼吸,而後頹然倒地!


「萬里!」小夏大叫著跑過去扶起萬里,只見他整張臉都蒙上了一團黑氣,而且那黑氣不再流動了,頑固的籠罩在他臉上。


她徒勞的用手擦了幾下,根本沒有用,萬里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時斷時續,彷彿隨時都會離開人世。


「下蠱的一定是你的主人是不是?」小夏氣瘋了,「一定是你的主人!帶我去找他!」她放下萬里,撿起地上的血木劍就向黑貓衝過去。


「喵嗚——」黑貓輕蔑的叫了一聲,一下就避開了小夏。然後轉頭用那雙綠眼看她,彷彿在說,「有本事你就來啊!」


因為知道這木樓的其它人一定被魘住了,沒有人出來能幫她,也因為對萬里的生命的威脅像一座山一樣壓在她心上,所以小夏幾乎喪失理智,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拚命循著黑貓的蹤影追了過去!


她要救萬里,她不能讓他死!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種烏沉沉的黑,濃得好像化不開一樣,包裹住天與地,讓任何闖入其中的東西丟成為這黑暗的一部分。


小夏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林裡亂跑,根本看不清那黑貓的蹤跡,只是憑借對它跳來跳去時帶起的風聲的感應,還有它那雙幽綠眼睛的指引。


其實這黑貓如果要逃的話,小夏肯定是追不上的,可它好像故意要引小夏到什麼地方去一樣。在跑一段後就會停一下,轉過頭看小夏有沒有跟上,小夏才一接近,它就又閃身向前,始終讓小夏追不上它,又跟不丟它,還讓小夏一路猛跑,沒半點喘息之機。


黑暗中,小夏只看見貓眼在閃,雖然腿沉得要邁不開了,但還是咬緊牙關追著它不放。


萬里,等著。我來救你!她心裡無聲的喊!


她不知道它要帶她去哪,它也明白帶著她的很可能是個陷阱,不過因為血木劍在手,因為對萬里深刻的關心,因為想到這是救他的唯一線索,使她勇氣倍增,不顧一切,緊跟在那黑貓身後越來越深的進入到山林中去。只是她並不知道,這條路是通往後山的,那裡是附近村寨的人安葬往生者的地方——也就是墳場!


砰——


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突然又多出了一個異物,讓小夏狠狠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和枯枝讓她一陣刺痛,感覺一定是受了點皮外傷。不過她沒心思管這些,生怕跟丟了那黑貓,立刻就想掙扎著爬起來。可因為她狂奔了一哭太疲憊了,一下子竟然沒能起身,又重重摔在地上。而且為了保護血木劍,幾乎是沒有任何防備的就倒地了,被那個剛才絆倒她的東西咯得肋骨生疼!


「喵嗚——」那黑貓叫了一聲,聲音裡充滿嘲笑,聽得小夏心頭火起。


勉力爬起來後,她順手抓住絆倒她的東西,洩憤一樣去砸那黑貓。可在出手的一瞬間,她硬生生又把動作收了回來。


手中,是一隻繡花鞋!鞋面上繡滿了各式花朵,相當華麗,不過卻破舊之極!


是那個怪人穿的。她聽阮瞻講起過!他說過這個人是揭開謎底的關鍵人物!


那怪人就在附近嗎?難道阮瞻一直沒有找到的人,被她遇到了?!


她迅速爬起來,在樹木中東瞅西望,可眼神所及之處,除了四周影影綽綽的樹木和野草,什麼也沒有發現。


「喂,你在嗎?求你出來!」她膽怯的輕喊了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卻在山林中迴響著,傳出很遠,可惜沒人回答她。


她清了清喉嚨,想要再喊,這時卻覺得眼前一陣冷風猛的襲來。她下意識的一躲,險險避過了黑貓的攻擊!


「喵嗚——」它厲叫了一聲,那對綠眼瞪得大大的,怒氣沖沖的放射出嚇人的光芒,一副責怪小夏不繼續跟著它走的模樣。


而後它彷彿看出小夏不再上它的鉤,而想進林子裡尋找其它人,所以又弓起身子對小夏二次襲擊,來勢又凶又猛。


小夏下意識的抵抗,因為手中握了血木劍,所以一擋之下是把劍身指出去的,那黑貓見狀只好彈到了別處去。顯然,雖然它並不十分怕血木劍,但多少也有些避諱。


不過,它實在太矯健了,小夏雖然有寶貝在手,但一來不能發揮血木劍的真正威力,二來動作太慢,所以不會幾回合,已經被黑貓抓傷了手臂和脖頸的好幾處地方。而看黑貓的意思,除非小夏和它走,否則它會抓死小夏才甘休!


「跟我走!」它又一次發人言。


小夏不說話,警惕的望著它,手裡握緊那只繡花鞋,身體語言明確表示,她不想冒險去找救萬里的法子,因為她有了新的機會!


「喵嗚——」


它又一次厲叫,但這次竟然傳出哭泣一樣的聲調,然後猛得向小夏撲來,目標是小夏的眼睛。


小夏驚叫著矮身避過,差點被挖掉雙眼,正怕它再襲擊,自己無力抵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那聲音念著她聽不懂的文字,語調平直,就像是誦經一樣,然後小夏看到了另一雙綠光的眼睛出現在樹林的邊緣!


那黑貓慘叫一聲,逃跑了!




2007-4-18 06:41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5  

第三十一章   她是女人


「你是誰?」小夏雖然害怕,但感覺對方沒有惡意,於是壯著膽子問。


沒人回答。


不過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眨了一下,小夏這才注意到,這雙眼睛的綠與黑貓眼睛的綠是不同的。黑貓的眼睛是幽綠幽綠的,泛著冷光,非常邪異,而躲在樹叢後的那雙眼睛卻是正常的眼睛在黑夜中的反光,不過要更加明亮,並泛著一點綠色!


小夏爬起來,覺得躲在樹叢後的應該是人類。並不是因為他誦經時用的是聽不懂的人類語言,(黑貓也會說人話,可並不是人類。)而是根據那雙眼睛距離地面的高度,以及在靜夜中傳來的細細的呼吸聲來判斷的。


「請問——」


她話還沒說完,樹叢忽然亂動了一陣,傳來連續的沙沙聲,而那雙眼睛一閃就不見了。小夏看不太清楚,但憑感覺就知道躲在樹後的怪人正在轉身離開。


「別走!」她大叫一聲,不顧死活的追進了樹林裡。


這一側是密林,沒有路。那個人走得很快,小夏在昏黑中只看到大片叢生的植物在自己面前分開後又急速合攏,不得已把血木劍當開山的器械,一邊劈開擋路的植物,一邊叫,「請等一下——有事請教——人命關天,求你幫個忙吧——啊——」


她一時沒有砍開前方的灌木,結果那柔韌的枝條反彈了回來,正好抽打到她的臉上,讓她感到一陣辣辣的疼,連眼淚都出來了。可她還是不肯停下腳步。拚命向前追,「求你,停一下!」


她繼續叫著前方那個彷彿是躲她一樣的、越跑越快的、已經漸漸模糊的背影。「求你救命!救救他!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不讓他死!停一下,至少把你的鞋拿走!啊——」


小夏又摔了一跤,而且狼狽得連爬了好幾次也沒爬起來,眼見著前方的影子完全消失,連樹叢中有人走過的痕跡也消失不見了,心裡明白那個怪人已經離開,不由得悲從中來,趴在草叢中放聲大哭。


萬里中的蠱很邪,阮瞻說只有找到叢林怪人才有辦法。這山那麼大。找個存心要躲起來的人是多麼困難。而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卻被她跟丟了!


她為什麼這麼沒有用!為什麼一點忙也幫不上!像她這種人繼續活著,對這個世界一點貢獻也沒有!只會浪費糧食!她平白無故的葬送了能夠挽救萬里生命的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


她簡直就是個白癡!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自責的哭著,心裡所有的驚恐和不安此刻全被心碎的感覺所代替,完全不管周圍的情況如何,任性的亂揪身邊的野草。發洩著她一直忍耐的悲傷,沒注意到那怪人在樹叢中躲了一會兒後又慢慢的走了回來。


「萬里——你不要死——萬里——」她把臉伏在地上,想著把自己悶死算了。但卻在此時發現有一雙腳出現在她面前——只有一隻腳上穿了繡花鞋,另一隻打著赤腳!


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抓住面前的一對黑瘦骯髒的腳腕,「救人一命勝造七極浮屠,你幫幫我,一定會有好報的!」她抽噎著,「你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把我的鞋給我!」頭頂上傳來僵硬的聲音,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喜怒,小夏甚至分不清他(她)返轉回來,是同意幫她還是只是來要回她的鞋子。


她爬起來,不敢看對方的臉,很怕聽到拒絕的回答,只是恭敬的雙手把鞋奉上。


那人拿過鞋子,也不穿上,只是愛憐橫溢的撫摸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的把鞋放在了自己的懷裡。


小夏因為低著頭,正好看到他(她)一雙瘦骨嶙峋的、如雞爪一樣的手,長長的指甲,滿手全是泥污,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好像電影中妖怪的手,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然而此時,那雙手卻伸了過來,輕輕撫摸上她的臉!


小夏僵直著不動,心裡雖然有些發麻,可是怕躲開的話會顯得不友好,這個怪人就要不幫自己了,所以拚命命令自己要忍耐,感覺他(她)的手在自己臉上用力極輕,彷彿很愛惜一樣的反覆摩挲。


「多細膩光滑啊!」他(她)歎息著低語,「年輕多好!」


「求你救我的朋友!」小夏哆嗦著聲音請求。


「他中的是死蠱,除非下蠱的人死了,否則他活不了!」那人幽幽的說。


「下蠱的人是誰?」


那人的手在她臉上僵了一下,沒說話。


「你一定知道他是誰對不對?告訴我吧!我會報答你,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求求你!」


「他很厲害——很厲害——很厲害——」


「只要你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他!」


「他啊——」那人的身體也僵直了,只說了兩個字後就開始不停的喃喃自語,說著小夏聽不懂的話,但他(她)的手卻沒從小夏臉上拿開!


「告訴我吧!」小夏哀求。


「不——不行——他會殺死我的!」那人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小夏的臉,神神秘秘的說。


小夏立即聞到了一股酸臭噁心的味道,夾雜著泥土、爛葉、腐肉和說不出的怪味,還看到了他(她)滿口殘缺的黑色牙齒!


聽說長期吃死人屍體的人,牙齒就是黑的!


這念頭和這怪人的形象突然讓小夏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但她依然不想放棄打聽下蠱之人的事,於是為了逼退自己要逃的慾望,她捉住怪人的衣襟,急聲問,「他究竟是誰?」


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罷了。可那人卻像受了很大驚嚇一樣,突然向後猛退幾步,帶著小夏雖然鬆開了手,卻把怪人的衣襟撕開了!


可能是適應了黑暗,小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怪人的兩個乾癟的乳房——她是個女人!


此時,怪人大聲叫了起來,「新娘!小新娘——不,不,我不敢了——新娘給你!還給你!不要殺我!我離開,我死!死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出現!」


她驚恐的大叫。泛著綠光的眼睛東張西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樹林深處監視著她。而她在表明心跡一樣。然後還沒等小夏明白過來她所說的『新娘』是怎麼回事,她就發瘋似的迅速竄進了密林中。


小夏傻站在那兒,眼看著面前的樹叢在中間分開一條細線,紛亂的動了一陣,發出沙沙沙的碎響,然後歸於平靜。靜到只能聽見草蟲的鳴叫。


她又一次失去了唯一的線索!


她不知道該不該哭,只覺得無力和絕望。


怪人是個女人,雖然從她穿繡花鞋的這件事上有過懷疑,不過今天是第一次確定,她的的確確是個女人!


可是她說的『新娘』是什麼意思?指的是那個蓑衣鬼嗎?聽說她死的時候就是新娘!而這怪女人不也穿的是新娘出嫁時才穿的繡花鞋嗎?聽她的語氣,她搶了人家的新娘,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肯定是認識那個下蠱的人的,而且好像那個人和什麼『新娘』有關係!


沙沙——


側面的草叢中又傳出腳步聲,小夏心裡一緊,以為那怪女人又繞回來了,興奮的轉過頭。


沒有人。


不過,沙沙聲依舊傳來,草叢不斷的向兩側分開,彷彿有什麼人從樹林深處走出來,可就是看不到人影!


小夏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怕自己因為淚眼模糊而出現幻覺,可細看之處,情況是相同的,而且從草叢的痕跡看,那隱形的東西在逐漸靠近她!


沙沙沙——


五米——三米——兩米——


又一叢草在她面前不遠處倒下然後又彈起,小夏眼見著草叢在被壓倒時,泥地上出現了一對腳印,男人的腳印!


一個看不見的男人正一步步走近她!


恐懼,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而是極度的害怕、驚恐、無助,外加被無形的東西追殺的壓迫感,這些感覺讓她一開始沒能做出反應,但當那對腳印再度邁近時,她的大腦及時發出了『跑』的信號!


不回頭!


這是她自從開始遇到怪事以後,總結出的經驗。所以她不轉頭看背後的事情,儘管身後的沙沙聲一直存在,好像她跑多快,也不能甩脫跟著她的隱形人。


她不知道隱形人是什麼目的,不過也不會傻到停下來去問他。她只是拚命跑,想著這黑暗就要過去,等天亮了一切都可以煙消雲散。


光明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停下——寶貝!」身後突然發出了男人的呼喚,聲音虛虛的,像是從遠方傳來,不像是就在身後,同時一個柔軟的不成話的手摸到了她的背上,讓她駭得驚叫了一聲,幾乎摔倒在地。


「滾開!」她叫了一聲,不理會身後是什麼東西,拐了個彎繼續逃。


她不能按既定的方向跑,誰知道那隱形人是不是把她當作獵物,要把她趕到設計好的地方去,就算現在的她是待宰的羔羊,她也不會乖乖的進入屠宰場的!


所以她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盡量把方向打亂,雖然她自己也辨認不出方向了。


身後,並沒有腳步的聲音,只是沙沙的,讓小夏感到不是人在追她,而是蛇一類的爬行動物,而那只柔軟的手一樣的東西則一直試圖摸她的背與腰,使她一路跑一路尖叫不斷,每次都險險的避開,沒有被摟個結實,或者被抓住頭髮。


天為什麼還不亮?


小夏焦慮的想著,不知不覺的從密林中穿了出來,跑上了一條行人踩出來的小路。身後的東西催命一樣的跟著,使她來不及判斷什麼,只能順著路逃,雖然知道還是甩不脫,但追擊者的速度在空曠地帶好像慢了一點。而且也沒有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了,只有印在地上的腳印尾隨著她!


疲勞,讓她幾乎虛脫;心臟,如擂鼓般在她胸腔裡劇跳;天空,只是才略微發白,這證明光明還要一會兒才能來臨;而她,快堅持不住了!


此時,前方一個地勢平緩的地方闖進了她的視野。


這地方樹木稀疏,比較開闊,小夏想也不想的就跑了過去。但一闖進去她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片墓地,四周全是半圓的墳包,有的有石碑,有的只是插了一根木條,在這才發白的天色下,宛如一個個影子在靜穆的盯著她。


那種被圍困的感覺讓她停了一下,想立即離開這裡,可那對腳印卻又出現在她的視線中,迫得她不得不向前,心裡充滿了絕望的感覺,難道自己這樣七拐八拐,還是沒能擺脫無形中的那隻手,終究還是被趕到屠宰場了嗎?


她慌張的繞過一個墳包,藏身在一棵大樹後喘著粗氣,偷看到那對邪異的腳印失了方向一樣停在離她不遠的一個地方,不禁把身體向樹後縮,想再避一下。


她屏住呼吸,悄悄的,慢慢的向後,再向後——


背後,一陣寒氣浸了過來,並突然有一隻手拍上了她的肩!


這讓她下意識的大叫出聲,因為轉身太急,一下子坐到旁邊的墳包上。墳包上插著個破舊的木條,上面歪斜的寫著幾個字,字跡已經模糊,看不清是什麼。


一個一身破舊灰衣的人背對著她站在樹邊。


可是,他是怎麼出現的?剛才明明沒有人在!而且他背對著小夏的話,又怎麼能拍到她的肩?在這個黎明前的時分,根本不會有人出現在墳場裡!除非他是——


小夏又驚又累,幾乎動不了,只是坐在那裡,而那個『人』也一直沒動。這讓小夏看清楚他似乎是個『老人』,不過他一直低著頭,也不轉身,從小夏那種在背後仰視的角度,乍一看會以為他是沒有頭的。他很瘦,很瘦,赤裸著腳腕,可是卻看不到他的腳,因為他的腳竟然是沒在土裡的!


「那邊!」他突然開口。


小夏駭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向後縮了下,結果更緊得偎在了墳包上。這使她突然想到,她不是依在人家的『家門口』吧!


「走那邊。」他又說,伸手向左一指。


小夏這才明白,他是在給她指路,可為什麼?


「快!」他再說,換手又指了下右邊。


小夏向右望去,原來是她的驚叫已經暴露了行蹤,那腳印又追了過來。


沒時間懷疑,她勉力爬起來向左跑去。跑了十幾米遠,忽然聽不到追蹤聲了。


她驀然轉身,果然見那腳印就停留在她身後不遠,在原地徘徊了一陣,顯得很不甘心,但就是沒過來!


他不敢過來這邊!只要再往後走一點,然後等待天色徹底放亮,一切就結束啦!


小夏這麼想著,就一邊監視那腳印,提防它突然襲擊,一邊慢慢後退,可沒退了幾步,就覺得腳下一軟,『咕咚』一下掉進了一個深坑。


疼痛和驚嚇使她痛叫出口,然後當她左右觀看時,則差點嚇昏過去!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叢極美的花上,而離她不遠處,有一具棺材。一具腐屍坐在那裡正在看她!






2007-4-18 06:42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6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夜


神經堅韌,對於人類而言,是一項極好的素質。可是對於膽子超小且八字輕到隨時可能會遇到鬼的人而 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因為那樣你就必須時時親自面對恐懼,沒辦法以喪失意識做為逃避和自我保護的手段。


此時的小夏就是如此,如果能昏倒,她就不會那麼害怕和噁心了,可是她偏偏越驚恐越清醒,許多平時沒特別注意過的念頭和一連串的問題也在腦海裡不停的湧現。


這是怎麼回事?這具腐屍是誰?為什麼他的墳被挖開?是什麼人幹的?那個『老人』為什麼把她引到這裡來?為什麼那對奇怪的腳印會不敢到這邊來?


她只學過鑒定學,但沒學過法醫學,因此不能從屍體的外觀來判斷他死了多久。她只看出他是個男人,屍體已經全部腐爛,但還沒有到只剩下白骨的程度,所以外形相當的噁心恐怖。


因為小夏所掉落的位置偏高,所以即使他是坐在棺材裡,小夏也能看清他的上半身。他的臉爛掉了一半,五官模糊一片,尤其那爛得沒了眼珠的眼洞非常駭人,無論在哪個角度,都覺得他在死死的盯著你,讓你無處可逃!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漢族的喪葬習俗中的那種壽衣,而是當地少數民族的普通衣物,看到埋葬的時候相當匆忙,並沒有特別準備。


衣服是那種對襟的小褂,顏色已經分不太清了,前襟被繃開。小夏猜測那是因為死屍腹部漲氣,加之衣服較緊。所以才會被撐開。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腐屍的肚子也爆開了。已經變色的、分不清是肌肉還是內臟的東西向外翻著,蛆蟲爬得到處都是,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小夏強忍著要嘔吐的感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聽人說過詐屍的故事,據說都是因風而動的,在那種要起屍的臨界狀態,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把它們驚起來!


唯一能保護她的血木劍,在她掉落坑裡的一瞬間被丟在坑邊了,現在她是直接面對這無法迴避的意外!


所以她緊盯著坐在不遠處棺材中的腐屍。生恐它有什麼異動。可是她也不能就呆在這兒不動,必須要想辦法離開才行,不然如果它真的詐了屍,在這個坑裡,她只有等死的份兒!


這樣想著,她就開始以極輕的動作慢慢起身,盡量不發出聲響,可是在這寂靜山林的黎明中,她每微動一下就能製造出很大的聲響。這讓她緊張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一邊慢鏡頭一樣的行動,一邊還要繼續觀察棺材那邊的情況。


還好,他沒有動。這讓小夏有膽子開始尋找往上爬的地方。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坑並不淺,有兩人高,棺材所在的地方更深。在她腳下是被連根拔掉的花,模樣極其艷麗,在四周的土裡還有部分植物的根莖沒有被拔光。只耷拉在那,一副隨時會掛的樣子。黃土的顏色頗新,看痕跡是有人新挖開的這個墳,說不定就是幾小時前的夜裡!


她嘗試走了一步,腳踝傳來鑽心的刺痛,提醒她掉落在這個深坑的時候受了些傷,可這時候疼痛對她是次要的感覺,驚恐和不安才是讓她無法忍受的。


她看到前方有一個斜坡。雖然距離地面更遠,不過坡度較大,可以攀爬。不過那裡太靠近棺材了,幾乎要站到腐屍旁邊才能做到。這讓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要博一博。


越走近棺材,她越發毛,總覺得那裡面的腐屍要跳出來一樣,而且越看越覺得他在對著她微笑。隨著她的方位的不同甚至還扭轉了脖子來盯她。


站在棺材的旁邊,她和那腐屍『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咬牙背轉身去,極力忽視後背發麻發涼的感覺,手腳並用的向上爬!


她清楚的明白不能掉下去。因為這是個大坑,剛才掉落的地方好像是為專門堆放那些美麗又怪異的植物的,而這一側卻很狹小,只有一個棺材。如果她爬到一半滑下來,一定會掉進這個棺材和那腐屍親密接觸。


可是看著容易,爬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右腳,用不上力,土壁上也沒有可以著手的東西,她只是用力蹬著坑窪處,雙手抓著泥土和殘餘的植物根莖,像壁虎一樣緊貼在土坡上,一步三滑的艱難向上。


兩分鐘的時間,在小夏感覺裡卻像是幾個小時一樣長,對回到上面的渴望,對身後忽被襲擊的恐懼,讓她格外緊張,所以體力也就格外消耗,這麼短的時間就覺得要堅持不住了。


此時,上方一根突出的植物根莖出現在她面前,她在驚喜中竭力抓住,雙腿用力,想藉著這根『救命稻草』攀頂成功,但一蹬之下,突然覺得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捉住了!


是那個腐屍在拉她!他不想讓她離開!


她心裡驚恐的想,拚命掙扎想要擺脫,但無論她如何用力,也無法甩掉腳上的拉力。而且在她一掙之下,手中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卻鬆動了!


停止!別動!別動!


她嚇呆在那,不斷的提醒自己。


那根草是那麼脆弱的懸在那,下方的抓力又很強,只要她一動,那根草就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馬上會掉下去。


被拖住的是那只沒有受傷的腳,她只好忍痛用傷腳盡力承擔一點身體的重量,一直手死抓著那根隨時會被拔出來的草,另一隻手用力扒住土層,雖然泥土中的尖石及各種碎片扎得她的手已經流血了。


她一動也不動,像壁虎一樣緊貼著泥土趴著,甚至連回頭看一看也不敢,好在那拉力也沒有再向下。所以她現在是半吊在那裡,上不來也下不去,只是祈禱那根草不要再鬆動,然後等待奇跡出現。


「阮瞻——」絕望中,她輕輕念他的名字。每當危險時,她總喜歡想他,那會讓她感到特別安全。


一隻手出現在她面前,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驚叫了一聲,想要在掙扎,但只覺得身體凌空而起。腳上的抓力也消失了,她一下就被拉到地面上。


忽然間踩到堅實的土地,她的傷腳傳來的刺痛讓她又向前倒下,在那個熟悉且溫暖的懷抱裡,她在極度驚恐中都沒有喪失的意識卻因為這份安全而宣佈投降!






阮瞻靜靜的抱了小夏一會兒,在這荒涼的墓地中竟然有了份安寧感,不過這種難得的時光並沒有多久,他立即意識到天就要大亮了,不能讓屍首見到日光。所以只好先把小夏輕輕放在一邊。施法把那些妖艷的花朵燒得一乾二淨,也讓那具腐屍自動平躺在棺內,然後重新掩埋。


這個墳是他挖的,事實上他一晚上連挖了三個墳!


因為調查黃博恆的事毫無進展,但那蔓村裡幾個月前那三兄弟的暴死事件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三兄弟死得十分蹊蹺,沒人知道這三兄弟是怎麼死的,村民們相信是冤鬼索命或是不孝之人受到神靈的懲罰。在阮瞻看來,這件事必與發生在城市的怪事有關係,所以才決定半夜來挖墳看看!


根據小夏所說。在『援手』法律援助事務所的幾個案子裡,死者也死得很古怪,死者的墓地和案發現場都出現過會自己動的植物,像有生命一樣。而且這植物是怎麼出現在墓地的?如果是像蠱一樣被植在屍體中的,為什麼經火化也不會被消滅?


小夏在辦公場所還看見過一隻奇怪的黑貓,關正也殺死過一隻貓,之後關正就被殺了。他們在野店裡遇襲更是有一隻黑貓出現,並且有會移動的植物裝成殭屍的樣子!


總結起來就是。這些怪事發生的時候,都有黑貓和會動的植物!


萬里中了蠱,其它的死者十之八九也是中蠱。而自從他來到這裡後他才發現,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用蠱高手。他能用蠱控制鬼魂、植物、動物(那只黑貓很可能就是被他施過蠱的)、還給萬里施了那麼狠毒的死蠱。


他不認為這是因為他們來調查對手的底細才遭的毒手,要知道出那麼多手段,並且下死蠱,對施術者本身也有傷害,除非有很強烈的恨意。不然不會這麼做。


可這又是為什麼?難道又是『楊幕友』在其中攪局,甚至他可能也是來自於這裡,或者有重大淵源?


還有一個關鍵人物——黃博恆。


雖然沒有人認出他的照片,可是這不能說明什麼,他那麼有錢。完全可以整容。他有一種感覺,就是黃博恆一定和這裡有密切的關係。


這些亂成一團的線索,讓他苦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就要從最基本處下手。他要找出這三兄弟的死是否與城市中的案件一致,如果答案是肯定,那麼他也能肯定,在這山林裡一定能找出答案。


當然,還有那個怪人!


於是他半夜跑來這裡做那些挖人墳墓、打擾死者的缺德事了。而當他一到這裡,就發現有三座墳墓的周圍長滿了妖艷美麗的花,所以幾乎不用看墓碑,他就知道這三兄弟的墓在哪裡。而且不出所料,這三個人都是死於蠱術,雖然他並不太熟悉這種術,不過還是從死狀上看得出來。


另外那些花,和小夏在城市案件中所調查的一樣,是罌粟花。罌粟花就是很美的,只是城市中是火葬,雖然那些經過特殊術法處理的種子在火化的高溫下也沒有死,但畢竟不如以前,所以只長出枝幹,而且一離土就枯死。


在這裡,這些花在屍體中生長,然後扎根到土裡,長的茂盛之極,必須把墳挖開得很大才能把它們的根毀掉,並要以符火才能徹底消滅。


而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心又對小夏的危險發生了感應。




2007-4-18 06:43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7  

第三十三章  八角樓


當時他已經調查過這三個墳了,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虐待父母而被殺的人全是中了一種以植物和動物合成而煉製的蠱,這種蠱極怪而且邪異,『原料』很可能就是黑貓和罌粟。


所以在城市中死的那些人看起來都像是服用毒品過量,還在幻覺中或黑貓的誘惑下挖掉自己的一隻眼球。


而對於山林中的人,下蠱人好像相當熟悉這裡的情況,知道不會受到嚴格的追究和調查,因此施的蠱更加兇猛也更加簡單。這三兄弟的致命傷害,都是腹部漲破,可以推測為從腹腔中突然暴長出植物什麼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在關於蠱術的傳聞中倒是經常聽到,並不奇特。他最高明的地方只是在於——怎麼讓蠱發揮出毒品的功效,而在中蠱者死後,作為蠱而布下的種子仍然會動、會生長、生命力頑強到無法理解。


還有,為什麼他要用罌粟制蠱?罌粟是毒品,這和黃博恆奇跡般的一夜暴富有什麼關係?


為了尋找植物的根莖而徹底銷毀,他把這三兄弟的墳挖開得很大,不理會周圍『住戶』的竊竊私語。他驚訝的只是這蠱術的厲害,竟然把這三個不孝子的魂魄都吞食得不知所蹤,而他們的父親——那個脆弱又稀薄的魂體則一直哀求的望著他,又因為懼怕他的能力而不敢靠近和說話。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這話他聽過,不過從這位可憐的父親來看,父母的愛原來是可以超越生死的。雖然老人的魂魄看來也不知道事情的細節,但他卻畏懼而敬重阮瞻的能力,所以想要祈求阮瞻拯救那三個混蛋的靈魂。


阮瞻對此無法拒絕,雖然他對這三個該下地獄的傢伙一點也不同情,可是他對善良的鬼一直存有幾分不忍和感恩之心。畢竟,他是被人類拋棄卻被一個鬼救下的生命!


而當他重新掩埋好兩個墳墓,正準備把最後一個也恢復原狀時,那種不安的心悸感猛然來臨,讓他感覺到小夏處於危險之中。於是他立即防下手中的一切,用時空扭曲術一步踏了回來,卻發現小夏已經不見了,村長家的木樓裡只剩下一片狼籍、被魘住的村長一家和昏迷不醒的萬里。


他猜想小夏一定是跑到樹林中去了。正焦急得不知要去哪裡找她時,她傳遞給他的危險感又消失了,好像被什麼人救了。


這讓他有時間思考了幾分鐘,然後迅速把房間收拾了一下。刺了一點自己和萬里的血並混合起來。抹在兩人的眼睛下面。


這樣做是因為如今的萬里不省人事,脆弱得可以隨時被任何軟弱的東西傷害。他既不能呆在這裡守著他,也不能指望那個能防鬼但不能防人和妖的陣法,於是只好用血咒來加強聯繫。


他和萬里雖然是生死與共的朋友,不過他還不曾強烈的想念過他,所以並沒有對小夏那樣心靈相連的感應。


安排好這一切,他才進入密林伸處去,但是遍尋不到小夏的蹤影。追蹤一向不是他所長,何況從小夏那傳來的心靈聯繫時強時弱,這證明她一直在與危險碰頭。但又總是在最後關頭成功擺脫掉。


這份認知讓他在整個黎明前的時間裡都處於一種焦慮又欣慰的情緒中,直到在小夏又一次傳來的心靈感應中覺察到了一股濃烈的陰氣,才想到整座山陰氣最重的地方就是這個墳場,這才及時的一步踏來。


「阮瞻!阮瞻!」小夏大叫著在昏迷中醒來。


「這裡。」阮瞻把手遞過去。


小夏毫不猶豫的一把捉住,這才發現天已經濛濛亮了。而自己正身處墳墓之間,待在阮瞻的懷裡。被她丟在墳坑邊的血木劍,則安靜的躺在阮瞻腿邊的地上。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作夢,因為阮瞻極少那麼親近的對她,而且她希望不久前的一切全是不存在的。


可是從阮瞻結實的胸口傳來的有力心跳,還有自己一動就會疼痛的身體上來看,她知道她所經歷的是事實,逃避似乎沒有用的。


「我們要快回去,萬里——萬里他——」


「我知道了。別慌,我會救他。」


「你知道?」小夏疑惑的問。


抬頭間,在清灰色的晨暉中,阮瞻那線條堅毅的側臉,不經意間映入小夏的眼簾。只見他雖然面色平靜,但眉頭卻緊蹙著,嘴角緊抿著,整張臉籠罩著說不出的壓力與寂寞,讓小夏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活得多麼累啊,心底埋藏著那麼多秘密,什麼事都裝在心裡不說出來,獨自面對一切,遇事總是壓抑自己,在本心外加了一層冷酷無情的外衣,還要在陌生人面前再加上一層溫文爾雅的假臉,沒有比他生存得更辛苦了!


她多麼想幫他,想一點一點溫暖他的心,擁抱著他,給他安寧,可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讓她雄心勃勃的『農村包圍城市』計劃遲遲不敢實施,生怕稍一靠近,他就會走遠。


「我做過安排了。」阮瞻回答,同時看了小夏一眼。


只見她的小臉上雖然又是泥又是土又是哭過的污痕,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不過這反倒襯得她一雙半含淚的眼睛楚楚動人、溫柔極了,讓他的心一陣『砰砰』狂跳,連忙拉開偎在自己懷裡的小夏,生怕洩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


「既然醒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回去!」他說著抬手在空中畫了一道符,然後趁時空扭曲還未結束,俯身抱起身上多處受傷的小夏,拎起血木劍,一步就踏了回去。


在小夏昏迷的時候,他沒敢抱著她使用此術,生怕這術法會對暫時失去意識的人造成什麼傷害。這也才讓他明白,他對她有多麼的小心呵護。


「這是哪兒?」小夏被阮瞻抱到竹床上。覺得環境不對,心想不是他操作失誤,跑到別人家裡吧?


「為了不讓村民起疑,我找了個新地方,這裡很偏僻。沒人來,行動比較方便。」阮瞻解釋,「我現在去把萬里背過來,然後仔細解釋給你聽。」


「可是對村長一家怎麼說啊?」


「我會說萬里半夜生病。我一早送你們下山了。反正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樣已經深入人心了。」阮瞻故做輕鬆的說。


實際上,是那個背地使壞的人無形中幫了他忙。要知道山裡人勤勞,天一亮就會起床,而對手為了半夜行事方便用了邪術讓村長一家暫時沒有醒轉,這樣他就可以抓緊時間『搬家』。


新的落腳處是他無意中發現的,環境很不錯,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假裝閒聊一樣和村民打聽了一下那裡的情況。


那是個風格獨特的竹樓,孤零零的坐落在遠離村寨的半山腰上,村民們叫它八角樓,據說是解放前一個法力很高深的雅禁(也稱禁婆、道婆或巫婆)的住所。後來那雅禁神秘的不知所蹤。這樓就再也沒人住,因為村民大多迷信,認為那個地方能跨越陰陽,所以連靠近都不願意。


文化大革命時,一群破四舊的紅衛兵來這裡鬧騰過一陣。不過後來每個人都神秘中蠱,不得不慌忙離開。他們雖然中的是普通的蠱,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幸好是一個很內行的道公給他們開了個藥方,才讓這些人擺脫了蠱的控制。


這件事更增加了八角樓的神秘感,所以這裡就更加人跡罕至。而阮瞻則因為存心要找出這山林中的秘密,又不願意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正要找個沒人會注意的去處,於是選中了這裡。陰陽兩界沒有他怕的東西,況且他進入小樓後發現這裡很乾淨,不僅是環境,氣場也是一樣。


這說明在這裡並沒有神怪事件,只是因為身處深山,又常年沒人住,陰氣較重罷了,還說明常常有個不知名的人偷偷的來打掃。如果要防,防的也是人而已。


雖然在感覺上,讓小夏和萬里單獨呆在這裡比較危險,可事實上無論他們在哪裡,該來的危險他們一樣也不會少遇到,還不如在這無人的地方,自己比較好施展,不用再有顧忌。或許他該考慮一下,以後應該教萬里和小夏一點小小的法術,讓他們在遇險時可以自保,當然這要在他們能安全順利的離開此地的基礎上。


而他心裡發過誓,一定要讓他們倆平安的回到城市中去,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把萬里背到八角樓後,和小夏解釋了一下搬到這裡的緣由,就立即回到村長家去善後。雖然他用的是時空扭曲術,但這畢竟是法術,這麼頻繁的使用讓他累得幾乎吐血,不過他也只能忍耐。


好在事情進行得還順利,這種真正深山裡的人都很樸實,讓阮瞻覺得撒謊是一種罪惡,哪怕是善意的謊言。而且因為他還要在村寨裡走動、調查,所以他聲稱還要在這附近瞭解一下風土人情,要繼續打擾村長一陣子,村長當然欣然答應。


而在這個忙碌的早上,他最大的收穫是——他有意無意的和村長提起在密林中遇到怪人的事,村長的表現有些奇怪,好像知道有那麼一號人物的存在。不過他沒有馬上逼問,他想自己先調查一番後,再找村長談談。


然後他又回到八角樓裡,一邊幫小夏處理傷口,一邊讓小夏把她昨晚的遭遇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洗淨泥污後,小夏嬌柔的臉上顯示出一條被樹枝抽打出的紅痕,觸目驚心的斜在那兒,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上滿是擦傷,扭傷的右腳踝也紅腫了一片。阮瞻握著她細嫩白皙的腳腕給她做復位按摩,心疼得都絞起來了。


「我又惹了麻煩嗎?」小夏看著阮瞻緊鎖的眉頭,擔心的問。


「沒有。」


「不是安慰我吧?」


「相信我,不是。」阮瞻和認真的回答小夏。


有時候解決問題就是這樣,總要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攪點局、出點意外、勇往直前的搜集證據,在危險中刺激出新的線索來。小夏就是這樣一個人,通過她昨晚去追黑貓就會發現許多問題都是有牽扯的。


比如:那怪人是個女人,她口口聲聲提到『新娘』,這就聯繫到那個蓑衣鬼;從黑貓對小夏的態度上會發覺,幕後人對小夏非常感興趣,而黃博恆正是小夏的追求者;怪人說『那個人』很厲害,證明她是熟悉他的,假如那個人就是黃博恆,那麼就能證實他確實出身在這裡;還有,那能發出人言的黑貓,那對看不見人的腳印,都能證明敵人已經來到了他們身邊!


接近真相了!雖然謎底還是好像身處一團濃霧的中心一樣,可阮瞻知道這霧快要散了。最後現身的會是誰呢?黃博恆?楊幕友?還是另有其人?


「那個——追我的腳印,是人?」小夏問。


「是人,不過他很強,也會隱身,所以你只看到腳印。」


「我說血木劍為什麼不放光呢?」小夏吁了口氣,「我還以為在我手裡,它不屑理我哪!」


「怎麼會?它遇邪一定會有反應。只不過這裡蠱術盛行,不單純是魂體出沒,所以它的光芒不那麼明亮就是了。」阮瞻耐心的解釋。


「可是那個害我跌到坑裡的『老人』出現時,它也沒發光啊?」


「小姐,當時你坐在人家的『家門口』,你感覺有人拍你肩,並且有影子出現,有可能只是讓你看到的幻象,並不是真的魂體跑了出來,當時天已經快亮了。再說,他是善意的,可沒想害你。」阮瞻心裡明白,那是阿木三兄弟的老父,因為想讓他幫忙,所以冒著被隱形人傷害的風險救了小夏。


而那個隱形人十之八九是對小夏懷有特殊興趣的黃博恆,也就是黑貓的主人。當小夏無意間逃到墳場,而被阿木的爹指引到阿木的墳前的時候,他可能從那個挖開的墳上感覺到阮瞻就在附近,甚至懷疑過阮瞻就埋伏在墳後面等著襲擊他。所以,他為了自身安全選擇離開,他的多疑救了小夏。


「那個人——是黃博恆嗎?」小夏問。一想到他對自己不堪的目的,在半夜追蹤她,甚至逼迫自己脫衣服取悅於他,小夏覺得羞憤莫名。


阮瞻點點頭。


「那我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恨萬里了。」小夏厭惡的說,「你說過,下那麼中的蠱,一定是在強烈的情緒下才做出的。」


「那為什麼?」


「因為——上次在關正的追悼會上,他糾纏我,萬里冒充我的男朋友來著。」


「原來如此。」阮瞻低聲說了一句。他現在才明白那蠱是針對萬里來的,對方一定瞭解到萬里比較好奇的個性,所以一切都是個巧妙的圈套。就算當天沒有成功,他也會想其它方法害萬里的。


只是,那蠱如此邪異,又是怎麼煉製的?難道他這次遭遇了一個用蠱的天才嗎?


他這樣想著,就轉過身去看萬里。只見他還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臉上黑氣不散。


「他怎麼辦?」小夏也憂心忡忡。


「他會一直昏迷到,直到我把他救醒!」阮瞻輕輕擦下小夏的腳腕。





2007-4-18 06:44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8  

第三十四章  白手與花臉


    「你要怎麼做?」小夏問。


    「我先去附近村寨打聽一下那個投河新娘的事,然後再打聽一下,這裡以前出現過什麼重大事件或者來過什麼奇怪的人沒有。」


    「你要快點回來。」小夏囑咐。


    她知道,她和萬里一病一傷,不能給阮瞻幫忙也就罷了,決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但雖然這麼想,一想到阮瞻離得那麼遠,還是瑟縮了一下。


    阮瞻明白小夏的心情。


    就算是膽大的女人,讓她和一個昏迷的男人獨自呆在深山裡都會害怕,何況小夏那麼膽小呢?可是每次的情況都是這樣,逼他不得不扔下她。


    「只要你在危險的時候用力想我,我一定會立即回來。」他向她承諾,「你說過,你不是我們的累贅,是我們的夥伴,所以我相信你會保護萬里。而我——會保護你們兩個。」






  整整一天,小夏都是在寢食難安中渡過的。


  在過去的兩天裡,她先是經歷了野店被襲事件,然後今晨的黎明時分又遭遇驚魂時刻,這都使她疲累之極,但目前的情況又使她無法安眠。


  即使迷g糊糊的睡下,不長時間就又被驚醒。有時是不經意的風聲、有時是山裡的鳥鳴、有時是萬里稍微粗重一下的呼吸、甚至她翻身時竹床的『吱呀』聲。都會讓她驀然醒轉,最後一次乾脆就是八角樓內異乎尋常的安靜。


  淺眠之中,突然就覺得靜得不對勁,彷彿是身處一個真空的環境中。那樣從睡夢中走出來,往往會異常清醒,還有一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看看身邊的萬里,他還是不省人事,只是眉頭緊縮,好像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樣。這讓小夏忍不住又去擦他的臉,可那黑氣也依然抹不下去,就像一片重重的陰雲浮在他臉上,同時也壓在小夏心裡。


  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阮瞻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沒有回來。


  他已經兩天一夜沒睡了,也沒怎麼吃過東西,不像她。好歹也做了一下補充,如果再這麼下去,萬里救不回來,他自己也會被拖垮。


  小夏擔心的想著,不過也明白,他們要調查的事太久遠了,弄不好要追溯到解放前。而他們憑的只是推斷和一點蛛絲馬跡,既沒有任何線索也沒有文史資料,更不能被事外的人發現他們真實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抽絲剝繭的找出事情的真相是很難的。


  可是他們卻非要找出真相不可,因為這關係到萬里的生命!


  別說一切只是推測而已,就算下蠱人真是黃博恆,就算他們有確鑿的證據。就算全國的警察都來幫忙抓捕他,如果他死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出來,也不是三、兩天可以抓得到的。而萬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過了今天午夜,他還就只有二十四小時,他來不及等!


  所以,必須在最接近真相的地方解開謎底,這樣那個幕後人為了不使秘密暴露,就會跳到前台來,這樣他們也才有機會跟對手正面一博,進而消失他。


  因為下蠱人下的是死蠱,他不死,萬里就不能活!這是他訂下的規矩,這規矩堵死了所有的活路,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萬里而言都一樣,最後只有一個人能活著!


  小夏憂慮的想了幾秒鐘,在黑暗中忽然覺得有些害怕起來,於是伴隨著竹床的『吱呀』聲慢慢坐直身體。


  抓住萬里的手,看看他的腕表,螢光表針已經指向九點半了。按山裡的作息習慣,人們這時候已經睡了,可為什麼阮瞻還不回來?是遇到了危險還是又跑到密林裡去搜尋那個怪女人了?這一夜要自己和昏迷的萬里獨自在這孤樓裡渡過嗎?


  想到這裡,小夏心中的害怕有加深了一層,竟然有點發毛的感覺,手心也出了一層細汗。


  「不要自己嚇自己!想我岳小夏和這兩個男人已經經歷過那麼多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暗罵了自己一句,但想歸想,還是決定下床去點上蠟燭。


  她本來是半躺在床外側的,裡側是昏迷不醒的萬里。此刻她雖然坐了起來,但還是在竹床上,所以稍一移動就使這張舊床發出古怪的呻吟,在黑暗的竹樓裡顯得格外刺耳。而且她的雙腳一沾地,立即就傳來一陣刺痛,讓她記起自己的右腳是傷的。好在月光很明亮,讓她可以看得清房間內的景物,一瘸一拐的走到桌邊去找照明物。


  這個八角樓共三層,每層都是一間沒有隔斷的大房間。一樓是像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很多陳年的日用雜物都規規矩矩的擺在幾件傢俱上,中間是桌椅板凳什麼的;二樓像是一個簡易的祭臺,一側是已經空了的神龕,另一側是好多空罈子,讓小夏當時就想起那天萬里中蠱的情形;三樓也就是頂層,是小夏和萬里所在的這間臥室。


  這房間給人的感覺是比較空,因為傢俱很少,只有一張大竹床、幾張竹椅、一個衣櫃、一個水盆架和一張梳妝台,台上有一面大大的銅鏡和幾樣梳妝用品,看得出這裡以前有女人住。


  小夏艱難的走到梳妝台那裡去,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阮瞻從村子裡找來的蠟燭,立即有一團溫暖的火光閃現在眼前。雖然由於房間大,火苗小,光芒照不到角落去,但已經讓她稍微安了點神。


  可是她才一轉身,忽然從窗外吹來一陣冷風,蠟燭『撲』的一下。滅了。


  小夏心裡『咯銦z一下,僵在黑暗裡不敢動。


  剛才沒點蠟燭時,憑藉月光還可以大致看清房間內物件的輪廓,此時由明轉暗,一時眼前一片漆黑,過了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房間裡沒少什麼,所幸也沒多什麼!


  是山風吧!她對自己說。


  這八角樓造型很美,而且除了門那一側,其餘三面都有窗。說是窗子,實際上只是幾根粗竹子豎攔在了窗框中,好像鐵欄杆那樣的。這裡四季如春,樓頂又有寬寬的簷角,應該不會冷,也不會在下雨時灑進雨來,可是對山風就沒有任何遮擋作用了。


  小夏傻站了一會兒,見周圍沒有什麼異動,再一次把蠟燭點燃。


  她用手護著火光。屏著呼吸,極輕極慢的挪動,生恐由於走路帶起的風而使這微弱火苗熄滅,好不容易就那麼一點一點蹭著回到床邊,卻發現沒有拿蠟燭台過來!


  她只好又蹭回去,忍著腳腕的疼痛,走得小心無比。連滾熱的燭淚滴落在手,也不敢稍動。


  燭台在梳妝盒旁邊,小夏把蠟燭才一插好。一轉眼就看見銅鏡中有一個奇怪的人影!


  她嚇了一跳,差點失手把燭台扔掉,定睛一看,才發現鏡中人是自己!


  只是此刻的她。神色驚惶不安,臉上橫著一條觸目的紅痕,額角的頭髮散亂了,遮擋住了眉毛和半邊眼睛,顯得面目陰影重重,自己看了都覺得恐怖,不想再看第二眼。


  於是,她想把銅鏡反扣在桌子上,可是那銅鏡竟然有一些份量,她一扳沒有扳動,稍一用力,銅鏡『啪』的一下自己翻倒了。
  

  同時,蠟燭又一次熄滅!


  突如其來的黑暗又一次襲來,讓小夏不知所措。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還是山風嗎?可是第一次蠟燭滅時她就沒覺得有風吹過,難道是銅鏡倒下時帶起的風?


  雖然覺得這解釋太牽強了,小夏還是選擇了相信,並極力克制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第三次把蠟燭點燃。


  藉著燭光,她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心想也許就是自己嚇唬自己才造成的這奇怪的現象,只要不胡思亂想就不會有事。有一次她曾聽萬里講過,從所謂科學的角度來講,靈魂是一種能量,當然人類的腦波也一樣。如果你過分考慮鬼怪之事,尤其是在夜晚的話,就等於是用腦波呼喚靈體,說不定真的會有不乾淨的東西跑來。


  所以——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她心裡念著,忍痛快步走回到床邊去,然後縮進床裡,重新拉好類似蚊帳一樣的紗簾。還好,蠟燭沒有滅,萬里也還安靜的躺著,她感到安全了許多。


  儘管萬里處於昏迷中,並不能幫助她,可是他在身邊的話,小夏還是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面對這未知的黑夜,而這紗帳也不能擋風,但在心理上卻也有遮蔽的作用,何況血木劍就在枕頭下靜靜的躺著,好像阮瞻也在。


  要做到——心底無私天地寬!還有,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


  小夏心裡念著,不斷為自己做著種種心理建設,然而還沒念完,就聽到竹樓的門『咚』的響了一聲,就好像有人敲門一樣。


  這一下,駭的小夏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同時覺得紗帳內驟然明亮起來。轉頭一看,只見那蠟燭的火苗暴漲了一倍,而且直直的燃著,連一點晃動也沒有!


  吱呀——一樓的大門開了。


  她能感覺得到,這不是阮瞻,因為他從來不會那麼走路。一步一緩、試探著、猶豫著、壓迫著、像一腳腳踏在人的心上一樣。


  他上了二樓——然後是三樓——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門突然『砰』的一聲被猛力推開!


  看不到人影,但是小夏感到有什麼進到房間裡來了,緊張得氣也不敢喘,眼見著燭火忽然又微弱了下來,漸漸變成一豆青綠,散發著幽幽的微光。


  面前的紗帳動了一下,然後開始向裡飄,小夏只感到一陣冷氣吹來,讓她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而那蠟燭則徹底熄滅,周圍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小夏什麼也看不清,月亮似乎也沒烏雲遮住了,只見極度的黑中,只有一對白得耀眼的手在動!


  那雙手在空中比劃著,也不知道要幹什麼,然後慢慢慢慢的向紗帳伸了過來。


  小夏往床角縮,在寂靜中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還有指甲刮到紗簾的輕微『撕啦』聲。


  「新娘!新娘!」一個沙啞的聲音幽幽的說。


  小夏咬緊牙關不吭聲,那雙白手好像感覺到有紗簾阻擋,於是換了個撥開的動作,然後沒有阻礙的向小夏伸過來!


  「新娘!新娘!」他喃喃的叫,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小夏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當那對白手要伸到自己臉上時,猛的把從剛才就抓在手中的符咒,一下貼到了那手上。


  不屬於人間的慘叫響了起來,小夏難受得摀住耳朵,彎身伏在萬里的胸口。只見那雙白手驚恐的哆嗦著,死死抓住床架,帶得竹床劇烈的搖動著,發出要散架一樣的『吱呀』聲。


  然而來自門邊的吸力太大了,儘管那白手拚命掙扎,最後還是像點燃的蠟燭一樣融化,然後成為一沱白色的汙跡被吸到不知何時打開的衣櫃裡面。
  

  衣櫃裡,一面閃著微紅光芒的金屬小旗子抖動了一下,而後歸於平靜。


  那是阮瞻的殘裂幡,他把它藏在門邊的衣櫃中,知道小夏驅動不了,所以給了她符咒,說只要冷靜一點,把符咒貼在邪物上或扔過去,就能使殘裂幡自動生出感應,把魂體吸進去!


  他說了,不會不做任何保護,就把小羊扔打到狼窩的門口!


  「了不起!」不知哪扇窗邊傳來個聲音,讓驚魂未定的小夏差點心臟停跳。對幾扇窗快速掃了一眼,卻又沒見到什麼。


  她冷汗直冒,要知道這是三樓,沒有『人』能在窗外說話。


  「你究竟是誰?」她試探的問了一句,同時緊盯著那幾扇窗口,「為什麼要害死萬里?」


  「想得到你的,都得死!」


  小夏快速的循聲望去,這一次那個說話的東西沒有躲,讓小夏看個清楚。
  

  之所以稱它為東西,是因為漂浮在窗戶外面的竟然是一株花朵。這花很大,可是小夏一向五穀不分,加上是在月色下,因此也看不出來是什麼花,只見這花的花瓣全部向外展開著,露出裡面人臉大小的花心,花心上也正如人臉一樣有五官。


  五官是畫上去的,可是說話時卻會動,乍一看去好像是一個人頭正在窗外窺視。


  小夏本該害怕的,但那花臉誓要置萬里於死地的態度激怒了她。於是她再一次憤怒戰勝恐懼,猛得掀開枕頭,拿出血木劍,跳下床,忍著腳腕傳來的劇痛,對著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憤了,竟然發揮了血木劍的部分威力,劍還沒到,紅光就豎切了花臉一下,那花臉立刻從中間裂成兩半,但它卻哈哈笑著急速墜落。


  「我不會讓他死的!」她對著樓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聲音又從另一扇窗響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過去。


  可是這朵花還沒落到地時,最後一扇窗,也就是床側那一扇窗傳來最後的聲音,「看看水盆,我會告訴你怎麼才能保住他的一條命!」


  花臉消失,盆架上的水盆裡的水卻開始無緣無故的動盪起來!




2007-4-18 06:45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39  

第三十五章  幻覺


    小夏站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覺得對方一定不懷好意,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個可以救萬里的藉口實在太誘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騙,也想要試上一試,至少多個選擇,多個機會!


    她慢慢走回到床邊去,見那竹床被那雙白手拉得都歪了,紗帳也扯掉了一半,而萬里還是毫無反應,像個木頭人一樣躺在那裡,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禁悲從中來。


  他是個多麼熱情溫柔的人哪,愛和人談話、對新鮮事務好奇、喜歡嘗試、熱心幫助別人、有俠氣,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卻像個植物人一樣,待在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識到這個應該會很覺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過那麼多事,從來沒要求過回報,現在輪到她來償還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有了這個決定,她就先爬上床,費力的扶萬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紗帳,然後握緊血木劍,慢慢走到水盆邊,疑惑中帶點戒備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還在微微的搖,而且因為有人靠近,晃動得更加厲害,好像要潑出來一樣。小夏下意識的想閃開,卻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動。


  她記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從離八角樓不遠的地方打來的甘甜山泉,她洗過臉後才換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變黑了,渾濁得像是泥漿一樣,還散發出一種略帶腥氣的草葉味道來。


  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個氣泡,嚇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驚訝的看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氣泡接連冒出,直到整個水面像沸騰一樣的滾了起來。


  這樣大約持續了兩分鐘。水面才歸於平靜,不過水卻不再是黑的了,而是變成像鏡面一樣能反光的銀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湊了湊,見這面水鏡裡,有一個圓乎乎的東西由下向上漸漸的浮上來,剛好嵌在這個直徑約兩尺的木盆中間。仔細一看卻是一張女人的臉!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緣故。這張臉蒼白浮腫,嘴巴和眼睛禁閉著,頭上的黑長髮像水草一樣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動,宛如在向觀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後人又在搞什麼鬼,只覺得那張臉看起來那麼熟悉,於是握緊血木劍又走近了一步,幾乎是站在水盆邊上向下俯視。


  那是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額頭飽滿。有一雙淡淡的細眉,一個小巧可愛的翹鼻子。嬌嫩誘人的紅唇,在左眼角邊上,還有一顆幾不可見的、芝麻大小的紅痣——


  小夏呆站在那兒,冷汗從額頭滴落,順著脖頸一直滑入衣領內,她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場景。從沒有過比這更恐怖的經歷,只因為水盆中這張臉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腦反應就知道這是誰,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許多遍!


  水盆中的臉是她的臉!


  若不是因為那張臉慘白浮腫,好像是被溺斃的;若不是因為那只是個斷頭,脖頸下的斷頭還血肉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面潛在水中的鏡子!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連眼角邊那顆紅痣也一模一樣!這一定是幻想,是用來打擊她的心理防線的,可隱藏在幕後的人要幹什麼?是預言她即將被淹死,還是只僅僅為了嚇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臉毫無預兆的突然打開了雙眼,死死盯住驚愕的小夏!


  「岳小夏!」她開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氣泡,聲音也發出『咕嚕嚕』的水聲,好像真有顆人頭在水中說話,而不只是幻覺。


  小夏縮了一下身子,沒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岳小夏,萬里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還是沒有回答,不過卻感覺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他一定會死的!還會死得很痛苦、很慘,他的五臟會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碎,渾身的皮膚都會被滲出的黑水腐蝕掉,可是又說不出來,就這麼活活疼死!」


  「你閉嘴!」


  「他會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損壞的錄音機一樣,用怪異的聲調重複著這句話,彷彿不會停止,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在小夏心上,讓她從心窩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聽下去,可又不能不聽。


  她想掀翻水盆,那樣會很痛快,她也不用再聽那些刺耳的話,但同時也失去了探尋對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樣?」她在那鋸齒一樣的聲音的微小停頓中,大聲問。


  「要你做新娘!」


  新娘?!


  這答案讓小夏呆立在當地,沒想過這答案會令她如此吃驚和難以置信,想說的話全堵在喉嚨裡。這是什麼意思?讓她做新娘?誰的新娘?為什麼?


  「想救他嗎?」水中人問,聲音突然變柔了,充滿了誘惑感。


  「想。」


  「真的嗎?」


  「真的。」


  「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嗎?」


  「願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說出內心的聲音。


  「那麼做新娘吧!」水中人陰沉的笑了起來,「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誰?」


  「你只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貓會來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問,喃喃的說道,然後隨著水波的晃動,從它的耳側又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


  一瞬間,那手的感覺好像剛才那對白手,把小夏給嚇呆了。


  邪靈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殘裂幡給吸去了嗎?這又是什麼?難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網沒有起作用?


  正猶豫中,那只從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經撫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濕又涼的冰得她一顫。她想掙脫,卻沒有掙脫開。只得盡力克制著牙關的打顫說,「萬里中的是死蠱,下蠱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說,我答應了你的主人,他不兌現諾言怎麼辦。你當我是傻瓜嗎?」


  「看你的決定了。他是個魔鬼。所以,他只談條件,並不強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個水中人又笑了起來,「可惜,這是你唯一可以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機會。我知道你們在想辦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們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開我!」小夏已經受不了脖子上的濕冷感,再次掙扎,可還是沒有掙脫。相反,她發現自己的腰已經彎下來了。和水盆面對面,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樣。


  「唯一的機會,博一博吧!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誘導著,同時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讓她的臉快要貼上水面了。


  「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姓阮的男人!他會壞事的!記住,千萬記住!」它像說悄悄話一樣壓低了聲音。更顯詭異。而且由於距離拉近,眼見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陰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後的情形,那恐懼一直從心底最深處翻湧了上來。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讓她驀然想起手中還握著血木劍,眼見著水面離自己越來越近,感覺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險惡用意,急忙揮出了劍,連盆架帶水盆一起被橫向掃倒!水一下子就潑到了地上,水盆則咕嚕嚕滾出很遠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兒喘了會兒粗氣,覺得這樣呼吸才順暢,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濕,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來的。


  「嫁衣在祭壇下面!」地上傳來一個聲音。


  小夏驚跳,循聲向地面上望去。親眼看著灑到地上的水隱約映出了那張和自己的臉相同的水臉,正在隨著水的流動變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說話的聲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長的尾音也停止。


  「跟著黑貓走!嫁衣在——」


  這讓她想起萬里中蠱的那一晚,那瓷壇裡奇怪的黑色液體也是這樣慢慢流淌,然後就鑽入了萬里的腳底,再然後他的頭上就一直懸著一把好像隨時會奪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無論無何也不能讓那把刀落下來,如果非要落不可,她願意去替他擋!


  可如今要怎麼辦呢?是按照阮瞻的計劃,堅信他會成功,只安靜的等待著他救萬里醒來呢?還是聽從那幕後人的建議,接受魔鬼的條件?


  那水中人警告過她,不要告訴阮瞻的,這就是說她沒有人商量,必須自己做出決定。可是這太讓她為難了,根本無法做出抉擇。為了救萬里,讓她拼上性命她會毫不猶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想想就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難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經這樣說,那麼他是誰?為什麼會對自己有興趣。假設他真是黃博恆,他對自己的好感有這麼大嗎?大到可以傷害萬里的生命,只因為萬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還要殺了他?


  就算她做出犧牲,對方會信守諾言嗎?


  不過,水中人的話說得好:她沒有資格講條件,她只能博一博!他們在明,對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時間找到幕後人並殺了他,萬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讓他死,更不能讓阮瞻死!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她是應該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黃博恆這個變態的東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兩難著、掙扎著,覺得做什麼決定都是會後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萬里的方法,那麼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個變態是否遵守諾言——有句話說得好「但盡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給那變態混蛋來個同歸於盡!


  小夏是個性格爽朗且帶一點倔強的人,既然做了決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去檢查萬里有沒有異樣。見他雖然還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沒有變得更嚴重。心想對方的目的可能已經達到,應該不會再耍什麼花樣,於是決定到二樓的祭壇去看看,看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還是自己出現幻覺,抑或是他們早就進入了對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機的光芒找到了已經滾落到一邊去的燭台,再一次點燃,靜默了一會兒,看那火光雖然微動,但正常的燃燒著,才放心到二樓去。


  二樓很空,一側堆滿了瓷壇,一側就是那個空了的祭壇。阮瞻帶他們來這裡之前曾經檢查過這裡,以他冷靜謹慎的個性,如果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他不會發現不了。


  可當小夏掀起祭壇下面的竹簾時,果然發現裡面有一個大大的紅布包裹!


  她伸出手,試探了一下,終於還是把包裹拉了出來,然後慢慢坐在地上,輕輕的打開,在燭火的映照下,包裹裡的嫁衣完整的呈現在她面前。


  最上面是一套銀質的首飾,小夏對少數民族服飾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是什麼族的,只覺得那銀飾相當繁複但手工卻極其精緻。銀飾的下面是一套少數民族的嫁衣,上面用彩色絲線繡得滿滿的,艷麗之極,已經看不出布料原來的顏色。繡的東西花樣繁多,花鳥魚蟲什麼都有,但每一樣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當好,那種自然、純真的感覺從手上一直傳達到她的心裡,讓她幾乎對這套嫁衣愛不釋手。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是那個變態送的,而他對自己的目的又極其噁心,如果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試穿。


  掀開嫁衣,下面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發現,這鞋子她曾經見過兩次,一次是從蓑衣鬼的腳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腳上——原來這真是新娘才會穿的鞋子!


  這雙鞋太美麗了,讓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裡,她就感到一陣眩暈,雙手不受控制一樣,把其中的一隻鞋穿在了自己的腳上。


  事實上,她並還沒有穿,只是往腳上一比劃,那鞋就有意識一樣自動包住了她的腳——大小剛剛好!


  而當這鞋一穿上,她腦海中立即出現了一幅畫面——


  一個苗條的年青女人背對著她站在祭壇邊上,手上拿著一種她沒見過的法器,跳著一種她沒見過的舞蹈,然後跪在祭壇前說,「大神,我不想讓鬼要走我的男人,他會每隔一季就要吃一個嬰兒,我不忍心。我想到了其它辦法,阿南!」她叫了一聲,聲音又嬌又脆,分外動聽溫柔。


  一個男人的聲音應了一聲,接著一個黑影出現在祭壇前。


  「他主動服食了我的蠱,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鬼夫!」那女人說著。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臉,可他始終是一團影子!







2007-4-18 06:46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140  

第三十六章  新郎是誰?


    不知為什麼,雖然看不到那個叫阿南的男人的臉,小夏卻覺得他分外熟悉。她想再認真辨認一下,可在這時卻感到腦海中的畫面突然模糊了起來,隨著樓上傳來的腳步聲,那幻覺徹底消失。


  是阮瞻回來了。


  小夏一聽就判斷出來那腳步聲的主人是誰了,這讓她沒有驚懼,但有了一絲慌亂,急忙把鞋子脫了下來,連那一包嫁衣又塞回到祭壇下面的竹簾後面。當她才站起身,就見阮瞻快步走了下樓梯。


  「有事嗎?」他問,一臉關切。


  「恩——沒有。」小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他水中人所說的事。因為那水中人的警告一直在她腦海中徘徊——「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姓阮的男人!他會壞事的!記住,千萬記住!」


  「那你怎麼跑到樓上來了?而且下面很亂。」阮瞻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夏。他知道她不想帶給他麻煩,可是他更不想她有事瞞他。


  「我聽到樓上有動靜,這才來看看。你看——」小夏舉舉手,「我帶著血木劍哪!還有啊。你給我留下的符咒也在我的口袋裡,不會有事的。」


  阮瞻點了點頭,雖然還覺得不對勁,但也不想多問了,「那好吧,我們先到樓上去,我要聽你講一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她的腳不方便,於是走過來抱著她上樓。小夏偎在他的臂彎了。心裡竟然感謝起自己的腳傷,如果沒有這個傷,她也不會有這種被抱上抱下的待遇吧。


  「我覺得,如果不是特別急,還是不要使用你的時空扭曲術了吧?」這麼近的距離,連呼吸都可以互相感覺到。小夏清楚的看到阮瞻的臉色有點蒼白,忍不住建議道。


  「——」


  「因為那畢竟是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我聽萬里說過,那也算施法的一種,太頻繁的話你會受傷的。」


  「好,過了這件事,以後能不用我就不用。現在給我講講今晚發生了什麼。」阮瞻答應著,輕輕把小夏放到床上,他自己則坐到一邊的竹椅上去。聽小夏詳細講完今晚的事,幾不可聞的鬆了口氣,陷入了深思。


  他太累了!


  在河谷的這一側,在這座小山裡,除了那蔓村,還有其它兩個村寨。通過這兩天一夜中馬不停蹄的調查,已經基本排除了其中一個村寨的嫌疑。也就是說,那個村寨和他調查的事情毫不相干。那是因為那個村寨離那蔓較遠。而另一個叫『那錦』的村子可就和那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了。


  這兩個村寨都是解放後建的大寨,沒有依照民族而劃分居住地,而是各族雜居在一起,有壯族、苗族、白族、僳僳族、普米族和彝族等,雖然村民們在宗教習俗上有些微的不同。但因為他們彼此間相互尊重,目前已經相互融合得相當好了,而且很早前就開始在不同民族間的通婚。


  在這件事中,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個蓑衣鬼。雖然她看起來是個小角色。不過因為那雙美麗的繡花鞋的緣故,表明了她是這亂成一團麻的線索中露出的第一個線頭,所以他第一個調查的就是她的來歷。


  據村裡的老人說,只有在文革期間,附近村栽死過一個新娘,因為她愛上個知青。可是父母硬要她嫁給一個當地的同族小伙子,所以這美麗的苗女在結婚當天投河自盡。


  這聽來是個普通又悲慘的愛情故事,但阮瞻啊在跑到那錦村去打聽這苗女的情況後,才發現當年那個傷心的新郎竟然是那蔓的人!


  線索又一次指回了那蔓!


  那蔓!那蔓!關正臨死前留下的唯一線索,也是黃博恆的故鄉,還是真正的楊幕友從緬甸過境的地方,更加可能是『死靈楊幕友』附在人身上並開始為禍人間的地方,加上這幾天瞭解到的情況,讓他非常確定,在這裡,一切的秘密都將真相大白!


  當他得知當年的新郎是那蔓村裡的人,又回到這裡來打聽情況的時候,卻發現一向爽朗淳樸的村民對此諱莫如深,絕口不提新郎一家人的事。別逼問得緊了,只說是新郎一家後來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這樣一來又讓他聯想到另外兩個情況:第一,當時村裡的一位老人家和他談得興起,順口告訴了他當年的那件新娘投河的事件後,立即被其它老人拉了回去,看樣子是責怪他多嘴了;第二,新娘的父母在悲劇發生後不久,也相繼死去,死因不明。


  是什麼奇怪的事令村民們不想說起新郎一家那?阮瞻沒有再逼問,一來他是以旅行者的身份來到這裡,因為對山村中的奇聞佚事感興趣才搜集故事的,不想表現得太過分;二來,他不願意為自己的事去逼迫別人。


  這裡的人善良憨厚,有著自己獨特的宗教崇拜,既崇拜祖先又信奉萬物生靈,巫蠱之術的意識在這裡也相當盛行。所以,既然他們對這件事有種難言的恐怖,相信誰說出來誰就會遭報應,他怎麼能硬逼他們講出事實?那樣會讓他們感到相當難受,到是時候自己解決了問題,拍拍屁股離開了,那些洩露這些事的人說不定會終生不安,一直會處在將被巫蠱報復的陰影之下。


  還是自己先試試吧,他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他一向不願意為自己的事麻煩別人,為難也好,艱辛也罷,那都是自己的事,終究要靠自己解決!


  而對於目前他們所處的困境,他決定把解決問題的目光集中在當年的這樁婚姻上。近而集中在那個新郎身上。因為在野店阻止他們的、傷害萬里的都與那個新娘變成的蓑衣鬼和她背後的所謂主人有關係。他和小夏追蹤那個野人一樣的怪女人時,她也說過有一個人很厲害,並反覆提到了新娘。


  假設這一切都是當年那個新郎所為,那他為什麼要傷害他們呢?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為他本身就惡,喜歡濫殺無辜;二是他受了黃博恆或者假楊幕友的買通。是『職業』行為;三是,新郎本身就是黃博恆和楊幕友其中之一!


  這三種可能性,他比較傾向第三個。


  可是如果說新郎是黃博恆,年齡上是不符合的。因為黃博恆今年只有三十五歲,是十年前來到他們所在的城市並迅速發達起來的。而當年發生慘劇的時候是六九年,就算少數民族早婚,那他至今也要五十來歲才對。


  至於楊幕友,就更不可能是新郎了,因為在A市的日本鬼案子中。有證據證明他在日本侵華期間就存在,而且當年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另外,他是少數民族的幾率並不大,雖然目前尚不知他為什麼和這個純樸的山村有瓜葛,但他不可能在六幾年變成一個有家有業的少數民族青年,還一副早娶妻生子的樣子。最重要的,他是個死靈,是因為附在真正的楊幕友身上才能四處走動的。他和日本人之間爾虞我詐。死靈復活術並沒有學全,能附在人身上,肯定修煉了好久,就算他比妖精還會變,也沒那個精力。


  除非——這個新郎會一種什麼術法。可以保證外貌的年青,至於身份和容貌,那是完全可以假造的。


  這樣看來,新郎是黃博恆的機會很大!


  他們是來調查他和『楊幕友』的。結果半路遇襲;他對小夏有興趣,結果曾經假冒小夏男朋友的萬里中蠱;他出身於這裡,卻沒人認識他 ,當年那件慘案中的新郎一家不知所蹤,而他出現得又那麼離奇,把這些線索綜合起來,必然的結果就是他。


  還有——他的高級秘書白晶晶死了!


  這消息是阮瞻晚上得來的,因為他今晚曾經去了一趟縣城,隱身潛入了相關部門去查黃博恆和當年那新郎一家的文字資料,結果一無所獲,黃博恆這人根本沒有,估計是假名字,至於新郎一家則只有兩個字,失蹤。不過,這一家人也姓黃,黃氏夫婦和兒子黃石頭。


  辦完這件事後,他跑去郵局打了電話,問問劉鐵和倪陽店裡有什麼異常沒有。結果他們告訴他,店裡的常客白晶晶一天前死於車禍,這消息目前是酒吧裡唯一的談資。


  對於這個消息,阮瞻心中的內疚無法形容。他不相信白晶晶會出車禍,一定是遭到了黃博恆的報復,自己為什麼早沒想到這一點,對她採取保護措施呢?雖然是她先死纏他不放的,但他暫時接受她卻是為了套取情報。


  那蔓是一個小村寨,在當地放大過的地圖上也不過是一個小黑點,在全國地圖上連同這整座山和整條河谷也不會特別引起別人的注意,黃博恆的造假檔案裡當然也不會提及,怎麼會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只是因為白晶晶做了他多年的情婦,才無意間在床第之間得知的。


  白晶晶是個嘴巴嚴、知分寸、懂進退的女人,這也就是為什麼多年來她能與狼共眠卻平安無事的原因,可是因為他的『有心』,因為他的刺探,她在酒後吐露了黃博恆這個鮮為人知的秘密。而後他藉著關正死前提供的線索和白晶晶的情報才找來這裡。


  黃博恆被人抄到老窩來,當然很容易就查出是誰洩的底,以他狠戾的個性當然也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所以白晶晶才遇害!為什麼他以前疏忽了呢?是他的冷漠造成了她的死!


  從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一直自我譴責,內心的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雖然他知道一切都無法彌補了,但就是放不下!


  和他有過瓜葛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娜娜、顧與方、白晶晶,現在是小夏。可是他決不會讓小夏再出事的,哪怕犧牲一切也要保護她!


  想到這裡,他向小夏望去,卻見小夏正在發呆,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

 
  「在想什麼?」他問。


  「在想那個水盆的事。」


  「它真的只是嚇唬你嗎?」


  「是啊。它沒有說什麼——就是嚇我而已。」小夏支吾了一下。


  阮瞻暗自搖了搖頭。


  小夏實在不會掩飾自己,她是那種什麼心事都會擺在臉上的人,單純,但是容易受傷害。


  「別怕,那只是巫術。」他柔聲道。


  「可是感覺很真。」小夏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後來我想想也是。聽人家說,好多佔卜術都是用水盆來觀看的,就像西方女巫的水晶球一樣。」


  「嗯,那是幻術,只要不理它,加上你有血木劍護身,就不會傷害到你。」阮瞻邊說邊拿起桌子上的一片花瓣,「就是這個落在水盆中,才會使巫術發揮的作用。這該知道,和我們作對的人很擅長控制植物和動物,他的蠱也是用這個煉製的。」


  「我們又遇到BOSS級的人物了嗎?」小夏擔心的問。


  「不用管他。無論是誰,也不能在我面前拿走我朋友的命!相信我嗎?」


  阮瞻的問話又讓小夏想起了那水中人所說的話,然後又想起了在二樓祭壇中所出現的幻覺。


  「相信,我相信你!」她用力的點頭,表示她的堅決。


  「你不會信錯的。」


  「你又要走?」看阮瞻站起來,小夏忙問。


  「我要繼續去找那個怪女人。我想她在附近再度出現的幾率很大。」


  「可是你也要休息一下啊,再坐十分鐘吧!」小夏渴望的望著阮瞻。


  「不用擔心,我就在這附近,你大聲叫,我都能聽得到。而且,我相信鬼物不會再來了,否則就是和那白手同樣的下場。如果他控制植物來,你可以用獵槍,不是教過你用了嗎?」以為小夏是害怕,阮瞻安慰她道。


  小夏沒說話,但伸手摸了摸床裡。那裡面有一隻阮瞻從村裡借來的獵槍,在他早上離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仔細的防禦功夫。


  鬼怪來了有殘裂幡和符咒,有實體的東西來了有獵槍伺候。


  「那麼五分鐘。」她幾乎哀求。


  阮瞻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沒想到小夏進一步做出要求,要他坐到她身邊去,還要雙手握住他的手。


  他還是沒有拒絕她,不過是有些奇怪。他知道小夏對他有好感,但她從沒這樣粘過他,這是第一次,卻讓他有最後一次的感覺。


  而且,說是只坐五分鐘,結果兩個人一直雙手相握,坐了兩個多小時!





2007-4-18 06:46 PM
查看資料  發短消息   編輯文章  引用回覆
<<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 [16] >>

可打印版本 | 推薦給朋友 | 訂閱主題 | 收藏主題

論壇跳轉選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