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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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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第十八章  深層催眠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體,心中驚恐不安。


  在她的記憶裡,他從沒有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過,他不是溫柔微笑著與人保持距離,又矜持又內斂,還帶著一點點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對敵模樣,這樣脆弱的神色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還是拖累了他嗎?可是她已經盡了一切力量。


  當時她被封在那個奇怪的冰塊裡,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既不會呼吸又不會死去,真是處於無法形容的狀態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個餌,而且已經被吊到了魚鉤上,自己不能掙脫的話,就只有等著阮瞻上鉤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夠發揮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讓阮瞻處於危險,所以她拚命把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心、阮瞻畫過的符咒和右手心顓拽著的地藏王菩薩護身符上,焦急的執著的、全身心的努力,漸漸的餓竟然可以覺得手心中的東西在發熱,最後它們散發的紅黃兩色光芒使得頭部梗直著無法移動的她也能看!


  當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視到後,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平』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開心,那種脫離禁錮的感覺非常之好。然後她看見,她一直追來要救的嚴大爺就被困在另一個大冰塊裡,與她平行的位置,讓她一直沒有看見,此時竟然也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她用同樣的方法解救了人出來,這才知道禁錮他老人家的冰塊早就存在的,只不過幻象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步進入血河卻焦急萬分,可惜沒有辦法阻止。


  見老人的身體除了擦傷和磕傷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們就連夜往山外趕,也多虧了有嚴大爺對這山瞭如指掌,不然她一定會迷路。但他們兩個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女人,無論老人身體多好。女人心中的願望有多麼強烈,他們還是走了很長時間。但好在,他們及時趕到了。


  從很遠處,小夏就見到那兩個女妖糾纏著阮瞻,而阮瞻似乎無力掙扎,只是執拗的向左邊的山林裡走,彷彿方向感也沒有了,所以她想也沒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幫他。


  手中已經沒有合適的石塊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對敵人,只好把護身符當作武器扔了出去,嘴裡胡亂念著咒語。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咒語錯了會沒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完全沒考慮到這個,而神竟然也真的眷顧了她!


  現在她覺得他冷得像冰一樣,只是驚恐的擁抱著他,試圖讓他溫暖一點。


  「這樣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樣焦急萬分,「你要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會的!他一定會沒事!」小夏不肯鬆開阮瞻,眼淚撲撲漱漱的流下來。


  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還沒賴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裡有她。因為他一會兒對她那麼溫柔,一會兒又那麼疏遠。


  「來,趕緊用雪給他搓一下,然後送回山莊裡去!」


  小夏猶豫著,她感覺阮瞻並不是凍成這樣的,他身體的寒氣好像是從裡面透出來的。


  「快點啊!」老人催促。


  「這樣真的行嗎?」


  「山裡人都是這樣救凍傷的人的!」


  「可是——」


  小夏還沒說完,風中突然隱隱傳來細碎的聲響,先是嚇了她一跳,仔細一聽竟然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聲音不同。


  「這又是誰來搗亂?」小夏傷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話,她說不定會當場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還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嗎?!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視注視發出聲音的方向,雖然年紀大小夏將近三倍,可是視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經驗可不知比她強多少。隨著星星閃閃的光芒臨近,老人發現叫著的是人聲,而且有五、六個人影向這個方向走來了。


  「是幾個人過來了——好像是那個笑咪咪的小伙子和——山莊裡的小兔崽子們!」老人瞇著眼睛看前方,語氣興奮的說,「真的是他們啊!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鬆開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看有火的光亮出現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的盯著那個方向,當終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不由得放聲大哭。


  「萬里,你快來看看阮瞻,他要死了啊!」


  萬里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拿著手中的火把照著阮瞻雪白的臉。


  「要用雪搓一下!」旁邊圍著嚴大爺的一個人說。


  他是山莊留守的服務員,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嚇昏的一個和一個守著昏迷女孩的男服務員外,全被萬里帶了來找人。


  「不,他不像是凍的!」萬里撫了一下阮瞻的頭,和小夏的判斷一致,「他是中了什麼招了!」


  「怎麼辦?」小夏焦急地問。


  萬里想了一下,然後把火把交由小夏拿著,「但願這個會有幫助!」他說著把血木劍放在阮瞻的懷裡。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把山莊裡的人集中在一起後,發現小夏和阮瞻都不見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所以決定上山來找人。


  他留下一個膽子較大的男服務員在小夏的房間照顧那個受驚的女孩,確信有殘裂幡保護肯定會沒事,如果有人要做壞事的話,那個小伙子也足夠武力反抗。其餘的人則跟著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劍在也可以應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當地人熟悉環境,他們一路走上山來,順利的遇到了他們要找的人。


  血木劍遇到纏繞在阮瞻體內的邪氣後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圍的人驚訝不已。萬里也沒心情避嫌,只盯著阮瞻的臉看。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沒醒,小夏卻突然伸出左手,摸進了阮瞻的衣服。


  「這時候還卡油!」


  「這時候還開玩笑!」


  兩人像鬥嘴一樣,但知道對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畫的符,剛才對付那個怪物很有效。」小夏邊說邊把手貼在阮瞻衣內的胸口上,只覺得那寒冷不是人類可以有的,冰得她一凜,但她堅持不放手。感覺到手心溫熱著,和著血木劍上的光芒,好一會兒,終於讓阮瞻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別看我!」萬里鬆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原樣,「你正在被女人性騷擾。」


  「別廢話了,先下山!」阮瞻勉力答了一句。


  一行人連夜趕下山去,因為準備第二天中午全體離開這裡。大家又凍壞了,所以乾脆在嚴大爺的指揮下,把暖氣燒得暖暖的,然後全部集中在阮瞻他們的套房裡來。阮瞻他們三個在裡間,其餘的人待在外間,順便照顧受驚後依然昏迷的女孩和老人。


  老人雖然硬朗,但畢竟年紀大了。在山裡受罪半夜,如今終於堅持不住,昏沉的睡去。


  而對於裡間的三個人而言,萬里是疲勞;阮瞻只是受了邪氣,血木劍的驅邪能力和畫在小夏手心的符咒喚醒他後,用自己的天生靈力靜息了一會兒就沒大礙了,不過有點臉色蒼白而已;小夏就不同了,很多摔傷和手臂上一條深到可能留下疤痕的刀傷外,還因為寒冷和焦慮正在高燒之中。


  幸好這山莊裡的醫藥用品還算齊備。萬里和阮瞻又都懂點簡單的醫療知識,這才不用馬上送這些傷病號下山。雖然雪停了,但寒冷且路滑,加之敵人不明,還是等到正晌午時離開為好。


  只是當阮瞻看到小夏手臂上那條已經止血但還翻著皮膚的刀傷,還有她只一夜就憔悴的臉和腳趾的凍傷,心疼得扭成一團。


  「對不起。」她昏睡前對他說,「我又給你惹了麻煩。」


  「不,是我拖累了你。你如果不去把嚴大爺追回來,我會更內疚的。」阮瞻說著撫著她發燙的額頭,同時加上手印,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以利於從病中恢復。


  「而且她還挽救了你被兩個女妖強暴的命運!」萬里把一對長腿架到茶几上,他們已經相互交流過彼此的經歷了。


  阮瞻想起在迷糊中聽到小夏大叫『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不由臉露微笑。


  「幹什麼笑得那麼淫蕩!」


  「不關你事,先說說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從沒有線索,到線索過多,現在有點混亂的感覺。」萬里聳聳肩,「是要順一順頭緒。」


  「從這種表面上運籌帷幄,實際上偷偷摸摸的行為來看,不用懷疑這個幕後人是楊幕友,而且可以肯定他這次竟然勾結了日本的陰陽師。」


  「那兩個女妖是日本人的式神嗎?難對付嗎?」


  「還好,至少比崗村賢二要強得多,至少他能暗算我!」阮瞻說著又看一眼小夏。


  「是啊,好像我們又處在被動挨打的地位了。」萬里縮了縮身體,讓自己更舒服一點,「還好現在天已經要亮了,你說他們是早就準備好的嗎?」


  「對手確實計劃過什麼,不過我總覺得這計劃有點倉促似的。你想我們來這兒的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從市區到這裡並不太遠,怎麼會有什麼人搶在我們前面?施法的人一定早於我們來的。」


  「你分析得很對哦,我正要告訴你,當我集中山莊的人時,你猜有誰不見了?」


  「另外一家遊客。」阮瞻想也不想就回答。


  萬里歎了一口氣,「你那個腦袋真不是蓋的,在被暗算並差點被女妖吃了的時候,竟然還能注意到那家人。但你猜他們是什麼人?」


  「還用猜嘛!是那個早我們一天來的日本遊客!」阮瞻冷哼一聲,「所以自從我們出現,他們就不露面,吃飯時也沒遇到。按理說,就算他們功力高深,也不可能在異地不適應一下就那麼輕易召喚式神的,可他們的式神是雪女。偏偏又有那麼大的雪突然降臨。」


  「天象總是對壞人有利,不過你把他看成過關的難度就會比較興奮。」


  「我並不需要心理調適,省省你的口水。其實我們夠幸運了,配合得恰到好處,不然

在這麼冷的天裡,即使不被妖怪害死,也會凍死的。」


  「也是。」萬里點頭,「後來我也琢磨了。為什麼受害的女人都不穿衣服,聽你的說話,那小鬼變成黑氣繞著女人的身體,有點衣服的感覺吧。真他媽的變態,這鬼生前一定是個不能人道的侏儒。」


  「不一定!」阮瞻話說了一半,沒有說下去,他是有懷疑的,但還不明確,「我猜它一定是能修煉出最佳式神的好苗子。所以那日本人不是為我們而來。但是既然我們來了,他當然也不會放過。」


  「他們是為它來的嗎?」萬里問。


  「我也只是推測。」阮瞻說,「現在我比較亂,我只能說我推斷,這個小鬼不是無緣無故出來的,它一定和那房子有關,和建房子的工匠有關。而且和楊幕友也有關,不然他不會處處早我們一步。一定是他放出鬼怪,他小夏引到那,再引出我,讓我和日本人結成仇,他坐山觀虎鬥。」


  「這麼說那日本人是來報仇的?」


  「那倒未必!」阮瞻想了一下,「我感覺他的仇恨並不深,好像只要鬥敗我,並且拚命保護那個小鬼。他大概是想收了這小鬼去。至於為什麼來這裡,就是那小鬼的來歷問題。這小鬼是地縛靈,怨念很深,一定是為了要完成心願,所以它來這裡。而日本人為了順利收復它,而不是純武力收復,來幫他完成願望。」


  「就是說那女妖對付你只是順便,或者說是試探?當然能收拾了你最好,連帶探你的底。不過這次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雖然我們這邊有點小損失,可我以前聽你說過,如果式神受傷的話,它所依附的主人也會受傷不是嗎?」


  「沒錯,但是我不知道那三個女妖是分屬那三個日本人的,還是只屬於一個人!」阮瞻皺皺眉,這是他最不放心的,不知道敵人的底細。


  「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萬里天生樂觀,所以不如阮瞻那麼謹慎,「咱們的小白襯衣不也傷了雪女嗎?可見妖怪沒有多麼厲害。」


  「不是這樣說,小夏是天生運氣好。」阮瞻搖頭,「她兩次出手打雪女,都趕上了雪女完全沒有注意的時候,況且她有我的符咒和那個寶貝護身符。這是突襲的勝利,以後那樣可不行,太危險了。」


  「也是。可我們中午不是要下山嗎?你打算去村子裡看看?」


  「待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到村子去查查,看有沒有什麼是和這小鬼能聯繫上的,我想知道它和那些工匠有什麼過節,這麼多年了,怨念還不消散。」


  「還要提防它和那家日本人勾結起來害人。」萬里一拍大腿,「這也太不像話了,都什麼年代了,來消費日圓咱們歡迎,但不能容得他們來撒野!」


  「一定能在那村子找到答案,咱們可不能讓暗處的楊幕友失望啊!」


  「沒錯。可是咱們說的話,辦的事,外面的人知道了怎麼辦?」萬里指指門外,「你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沒關係,洗去他們的記憶好了,然後按我們的要求加給他們暗示。」阮瞻沒有感情的說。


  「笨蛋,那叫深層催眠!你這無知的傢伙,這個也不懂!」




2007-4-18 06: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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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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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size=4]第十九章  山水畫


     中午的時候,一群山莊裡的人下山了。不過除了三個外來者,幾個人都只記得昨夜鬧了一夜的男狐狸精,是和村子裡相同的怪事,其餘的沒有印象。


     安頓好小夏之後,萬里和阮瞻立刻開始調查,然後晚上回來總結和分析得來的情報。最後發現,家裡鬧過『狐狸精』的竟然就是當年祖上曾經在A市建過房子的人。因為那些事對於這個當年很窮困的小山村來講是了不起的成績,所以目前仍然引以為榮,很容易就調查了出來。


     「猜猜最後一家人的女孩是誰?」


    「山莊裡的女服務員。」阮瞻想也不想的回答。


  「有沒有人說你很討厭。」萬里看著窗外已經全黑的天色,「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讓我有點賣關子的得意感,被人承認也是種心理需要啊!」


  「這很明顯,我們是後於那三個日本人去的山莊,事先他們不會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滿足小鬼的願望。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在那裡,小鬼只要藏在山邊,晚上去村裡變態就行了,犯不著明知道我們來了還要冒險。不顧一切的做某件事,對人也好,對鬼也好,都是執念。」


  「對了你說這個我倒想起來了。」萬里說,「昨天小夏說那小鬼去嚇她,還有什麼類似於腸子的殘肢掛在房簷上,我在想,是不是雪女幻化了來騙小夏的,不然沒辦法解釋小鬼出現在她那,但又同時去猥褻女孩的事。」


  「看來你不是笨蛋。」


  「笨蛋能查出這麼多情報嗎?」萬里揉了揉下巴,「我一下午說得下巴都要掉了。」


  「可惜,那些人家對祖上的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阮瞻不理萬里訴苦,全副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也難怪,如果當初真有什麼秘密的話,當年的當事人也會讓這件事隨著死亡全部埋藏,怎麼會告訴後輩兒孫呢?這是人之常情,看來我們想簡單了。」


  「那也未必。」萬里說,「至少我們知道那小鬼肯定與那個房子有關。與這個村子的人有關,可以想辦法不讓他再報復傷人了。」


  「這個你放心,昨天那小鬼傷得不輕,如果不是有雪女突然襲擊,它甚至跑不了。我剛才在村裡轉了一圈,沒有什麼鬼氣和妖氣,他們就是對這裡的人,對我們有想法。目前也是在外圍觀察。有我在,不容得他們為所欲為的。」


  「我怕,你可要保護我!」萬里嬉皮笑臉的來了一句,然後又扯回話題,「但是我們這樣防守也不是辦法,你有什麼計劃嗎?」


  阮瞻不說話,只拿出一張皺成一團的紙。


  「這是什麼?」萬里接過紙來,隨即捏了一下鼻子,「這是什麼怪味。」他打開紙一看,上面是用毛筆畫的一幅畫。


  「雖然我不懂中國山水畫,不過這筆力不怎麼樣,有匠氣不是大家之作吧。」萬里評論,「難道是你?不是我說你。你沒事不練習畫符,做你的老道,學人家畫什麼山水!」


  「這不是我的,是小夏——」


  「什麼?是小夏,那畫得就很不錯了,畢竟她在高燒中,沒把山水畫顛倒應該算不錯。」


  「你這傢伙倒會見風使舵!」阮瞻輕笑,「一個東西你能有八種解釋,我倒要聽聽你知道真相後怎麼圓了你的話。」


  「你剛才說這是小夏畫的。我還想埋怨你不盯著她好好休息。畫哪門子畫呢!」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是小夏『畫『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搶著拍馬屁。她現在睡著,聽不到你的恭維。」阮瞻說著看了一眼房間的門。

  

  這是嚴大爺家的房子,是新蓋的二層小樓。氣派又寬大,也用上了自製的小暖氣爐,他們被安排住在了二樓的客房。因為嚴大爺和小夏兩名病號,房子燒得非常溫暖,讓此時站在二樓小客廳裡的萬里和阮瞻兩個人穿著襯衣還要挽起衣袖。


  「難道另有高人?」萬里又看看手中的爛紙。


  「我們中午臨下山時,小夏不是失蹤了一陣嗎?」


  「是啊!」萬里歎了口氣,「真想打她的屁屁,這麼不聽話,不然她的病怎麼會反覆!她在山上從裡到外都凍透了,就算我妙手仁心,沒有一、兩天是緩不過來的。」


  阮瞻想起小夏的病,又有點心疼,不自禁習慣性的皺眉。


  「她的失蹤和這張爛紙有什麼關係嗎?」


  「她說在她辦過的案子裡,有很多是從不起眼的地方,甚至垃圾箱裡找出了證據,所以——」


  「她去翻垃圾箱?」萬里又一次打斷阮瞻的話,「她在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地位類似於茶水小妹一樣的律師,大案子輪不到她辦的,她是從電視裡看到的吧!這你也信!」


  「她到現在還沒被人當成小豬賣掉是個奇跡。」阮瞻很贊同的點頭。


  「這麼說吧,她唸書是一等一,可是生活經驗少得可憐,是被保護過度的溫室花朵,看似精明實則——我都不 知道怎麼形容,只是奇怪她這樣的人為什麼屢屢牽扯到這種靈異事件中來。」


  「不過這一次她立功了!我說過了,她天生運氣好。」阮瞻伸手拿過那張紙,轉向走到茶几前,他紙鋪展開。


  紙上的墨有點模糊了,但乍看下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


  「這不是幅普通的畫。」阮瞻給一臉疑惑的萬里解釋,「你知道日本人有個毛病,什麼事都要隱藏在繁複的花樣之下,崗村賢二的紅漆木盒就是這樣。他們覺得那樣優雅,其實這不僅麻煩,沒有必要,而且又小家子氣又不磊落。」


  「用美麗的東西掩蓋醜惡的目的,本身就比較變態,做壞蛋都做不痛快。」萬里給阮瞻補足話尾。見他邊說邊拿出一隻紅筆描著這畫的其中幾個部分。漸漸的那張爛紙上出現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符咒,有點像一條鎖鏈,又像是一條首尾相銜的蛇。


  「原來是符咒,不過很不容易發現啊!」


  「沒錯,如果平時我也不會注意到的。這符咒在畫中隱藏得很好,不容易發覺。」阮瞻說。「可是小夏在咱們從山莊出發前,跑到那家日本人那裡翻垃圾箱,無意間找到這個。我想就算日本人做惡事前總是喜歡吟詩作畫的風雅一番,以示他們的『高潔』吧,但也許有什麼其它原因呢?所以,這就是我觀察了一個下午的結果。」


  「這就是你只走訪了一家,其餘全丟給我做的原因嗎?那好吧,我原諒你。不過,這個小日本還真用功啊,沒事就練習畫符,比你敬業。」


  阮瞻毫無誠意的道了聲謝,後面的攻擊全當沒聽見。


  「先不忙謝,這個和那個小鬼有什麼關係呢?」


  「我記得你上大學時專門研究過人類的記憶問題。你說過,有一種東西,你見過後在潛意識裡就儲存在記憶之中,但一直放置不理。因為沒有實物關聯。它就在你的腦海裡,可是又像沒有一樣,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當一旦條件適合,你就會馬上結合這種深層記憶。得出一個很確定的結論,就是我們常說的靈光一閃——」

 

  「聽著呢,說!」萬里催促停下來的阮瞻。


  「我在A市的時候是仔細調查過那個房子的,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時候發現了一點奇怪的現象。當時只是在腦海中一帶而過,今天見了這幅畫才對上了號。那個情人旅店的地下室又潮又黑,與整棟房子的整潔漂亮很不協調,特別是靠陰面那堵牆,由於年久失修,加上長年不見陽光的潮氣,白牆已經成了花牆。重要的是,那牆上的花紋很獨特,像是牆體漸薄後,隱隱從裡面透出來的,而且——和這個符咒很像,只是由於半陰半暗,無法看得清楚。我當時還想,這真像個符咒!」


  「但是你隨後沒有往那方面想是吧?」萬里接過話茬,「人總是忽略自己最熟悉的東西,有時甚至以為自己神經過敏。那這個符咒有什麼用呢?」


  「鎮靈用的!甚至可以鎮住一切鬼氣和陰氣!」


  「那麼你有什麼結論?」


  「暫時還沒有,不過這事就快揭開了。」阮瞻邊說邊望向窗外。


  窗外,是雪後的晴朗月夜,寒冷而明亮。


  他已經在村子四周安排好了簡單的陣法,如果有邪物入內就會引燃符咒,那麼村裡就會驚動起來,他也會有時機去捉鬼,不過,他認為這只是謹慎的防禦而已,因為小鬼和日本人今夜來襲的機會不大。


  先不說小鬼上次被他用酒店的枕頭鎮住後已經傷了魂體,吞食的崗村賢二的精神力也不能完全融合,就說這一次被他用火印打了一下,就不是可以很快恢復的。


  式神傷,主人也會傷,因為三個雪女兩輕傷一重傷,保守估計也有一個日本人要臥床不起,他們應該沒有精力來找茬。畢竟那日本人給人的感覺是要保住這小鬼,因為小鬼雖然目前能力不足,但卻是個能修煉成高級式神的那種種類。這在現代社會已經不多見了,那個日本人可不會輕易放棄。


  問題是那三個日本人跑去哪裡了?如果他們會隱身還真不好找出他們。還有,他們和楊幕友有什麼關係?


  好像和阮瞻心靈相通,萬里突然問,「日本陰陽師有女人嗎?」


  「這是傳承已久的古老社團,應該是沒有的。不過這裡面秘密很多,誰知道呢!」


  「我可要提醒你,這三個日本人冒充一家子,一個老頭,和一對年輕夫婦。如果女人不能做陰陽師的話,也許只有兩個,那個女人或是沒用的,或者是其它的浮棋。」


  「我知道,但是——」


  阮瞻的話還沒有說完,村子裡突然傳來狗狂吠的聲音。


  「我聽人說啊——」萬里相信阮瞻已經做好防禦,因此也不著急,「狗是這樣的,緊咬人、慢咬神,不緊不慢咬的..。這個聲音聽來,一會緊,一會慢,一會不緊不慢,這是咬的什麼啊?」


  「可能是死人!」阮瞻說,「我去看一下,你守著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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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8 06: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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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第二十章  死人


  全村的人被『男狐狸精』的事嚇得怕了,加上從山上下來的人的繪聲繪色的描繪『山莊鬼事』,所以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膽子大一點的人也只是在門縫和窗邊偷看。


  村子中整潔乾淨的主通道上,只有阮瞻一個人從容不迫的走著,連那此起彼伏的狗吠也好像因為他的 出現而平靜了許多。


  正中的街道上,堆著一堆物體,憑借雪後的月光一看,竟然是一個人躺在那裡,或者應該說是死在那裡,因為阮瞻從見到這景像那一刻起,就沒有感覺到一絲活人的生氣。


  果然是死人啊!又讓他猜對了。


  那個人姿勢歪斜的躺在雪地上,下身側放,兩條腿僵直的伸著,可是上半身卻是仰面朝天,腰身扭著,但從遠處看就像是兩個人對拼起來一樣。


  他走過去,沒有動那具屍身,只是繞著他走了幾圈,然後蹲下來細看。


  死的是個男人,三十多歲,從衣著的風格和額角較緊的面貌特徵來看,可以判斷出不是中國人。再聯想到最近這裡有僅有的幾個日本人出沒,就可以肯定這是那三個日本人中的一個,假設沒有第四人隱藏其中的話。


  他的臉孔雪白發青,七竅猙獰的流出血漬,凍成了冰珠兒。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近在身邊的人,隨微咧著,彷彿在笑,整張臉看來惡意又陰森。如果是換作另一個人,一定會被這死屍的神情和凶險的意味所嚇到,可惜他面對的是阮瞻。


  「聽人說凍死的人就是笑模笑樣的,今天我可是開了眼界了,這話竟然是真的。」阮瞻一臉無所謂的自言自語,「接收點中國的日精月華吧,說不定能聚氣成妖的,也算有所成了。」


  又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阮瞻終於直起身來,平靜的對著四周大聲說了一句:「報警吧!死了個外國遊客。不要破壞現場!」他的聲音在這雪夜中清朗的傳出很遠,他知道有許多偷看的人會聽到他說話並照做,所以說過這一句,頭也不回的走開。


  當他才一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村裡就開始熱鬧起來,先是狗兒們又開始吠叫,然後是膽大的村民報過警後,慢慢蹭出來看熱鬧。雖然這個人死的樣子如此可怖,可人一多,大家也就不怕了。圍在屍體旁邊說三道四,有的默默念叨,善良的為這個凶死的人祈禱,期望他順利渡過彼岸獲得新生,或者求自己平安,不要惹禍上身。招來邪祟。


  「這是什麼路數?」萬里問阮瞻。


  「丟卒保車。」


  「難道那個日本老頭殺了自己的徒弟向你示威?」萬里吒了一聲,「那他可真要看一下心理醫生了!」


  「你說那個老頭是師傅嗎?」阮瞻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按常識說是這樣的。不過我總覺得那個什麼陰陽道奇奇怪怪的,說不定也有年輕人收老頭當徒弟的。難道你有什麼發現?」


  「沒有,不過肯定不是為了示威才殺人的。我想你該知道,對手既然變態,大概就不會白癡,怎麼會自減戰鬥力?!你該知道變態刺激智慧。」


  「那你有什麼發現?別賣關子了,說一說吧。」


  「首先,我在這村子裡已經佈陣了,如果有邪物闖入,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說他不可能沒有反應,就是說他不可能是死後自己來的,也不是其它鬼怪把他送過來的。」


  「那就是人把他送進來的。不然,就是他自己走進來,然後用自斷經脈的方法自殺,你不是說周圍沒有血跡,也沒有其他痕跡嗎?」


  「你要知道昨夜大雪後,村裡已經把積雪掃除乾淨了,你認為如果對方小心一點,會在柏油路上留下什麼痕跡嗎?就是有,也讓村民踩踏沒了。而且據我所看,這個人死去不久,就算人死後靈魂離體,也不可能一點魂氣也不遺留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的魂魄被吞食了。」阮瞻沒有感情的說,「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斷,但我認為事情是這樣的,小夏用借來的神力和符咒力打傷了雪女,而且是一次三隻,假如這三個雪女是歸屬於一個人的式神,那麼根據式神傷,主人也傷的原理,這個人一定傷得很重。崗村賢二敗在我的手裡,實際上是因為楊幕友的奸計而被那小鬼反噬,但無論如何,他是以死洗刷了失敗。按照老式日本人邏輯,認為失敗是恥辱的,應該以死來清償。如果對手執著於派系的觀念,那麼敗在我們手裡還有榮譽的問題!」


  「還真是偏激的民族思維!」萬里挑了一下拇指,但指尖是向下的,「不過在我看來,恐怕還有別的原因。你想,一個手下受了重任,他們又是外國『遊客』,如果拖著個病人是會很引人注目的,他們肯定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可事實上他們幾乎平空消失一樣沒了蹤跡,或者說躲起來再想詭計。我看日本忍者裡還真是有這個隱身的法術,但是如果受傷了就辦不到吧?有沒有可能為了不暴露而乾脆殺了這個拖後腿的呢?」


  「所以我剛才說丟卒保車。」阮瞻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小鬼也被我傷了,如果對方的頭頭極為愛惜這個未來的高級式神的話,可能會用其它的式神和活人的魂魄供養它,以讓它早日恢復,或者保住魂根不受傷害。」


  「就是說這個死人是被自己人犧牲的,那就和我善良偉大的中國人民無關了。這個對手還夠狠。充分利用了每一種資源,和楊幕友真像啊,不愧是狼狽為奸的。」萬里從窗子往外看。見警車已經到了,「他這是一舉三得。第一,讓那個失敗者以死洗刷恥辱,然後他們大家從此對失敗避而不見,要知道自我欺騙是一種很好的心理調節;第二,他們可以擺脫一個傷重的累贅,還保持著對我們的秘密優勢。說不定這個失敗者被打得從此無法恢復、再也沒有用處了也不一定;第三,讓小鬼吸食失敗者的式神和他本身的精神力以療傷,用弱者保護強者。說起來日本人的社會社會還真有動物性,弱者去死,強者生存,也怪不得他們害羞的外表下的個性那麼凶悍了。」


  阮瞻也踱到窗邊來,看著樓下不遠處的閃爍的警燈和忙亂的人群,「這是一舉四得!最重要的事你忘了,對手這樣做可是成功的把我們拖在這兒了啊!」


  「不讓我們回A市?」


  「不錯。」阮瞻點點頭,不過看起來並不見怎麼擔心,「我說了。那個地下室有鎮靈咒從牆裡面透出來,這房子和小鬼的來歷關係那麼密切,它又出現得那麼突然,很可能是一切秘密的來源。你知道,如果身體不好抓住的話,那麼找到他的屍身是引他回來並消滅他的最佳方式。我猜那小鬼就是死在那房子附近甚至是房子裡面的,雖然他為什麼死在那,為什麼那麼變態。為什麼是那個形狀我們還無從得知,但解決問題是應該從事發的房子下手的。我本來想明天一早就回A市辦這件事,但現在看來,對手當然比我們清楚小鬼的來歷,也就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先下手為強,把我們拖在這裡,自己先去找到小鬼的屍體。你想,這山村裡無緣無故死個外國遊客,而且死狀淒慘,像被一百輛馬車從身上硬軋過去一樣,當地警方能不重視嗎?回來他們再弄個領事館施壓什麼的,這裡的人一個也先走不了。」


  「對啊,等我們能離開時,黃花菜都涼了!」


  「還會上演一出秋後算帳的好戲。」


  「那怎麼辦?秋後算帳那麼恐怖?」萬里弱弱的說,但神情也不見怎麼擔心。


  「聽說你念過大學,」阮瞻忽然笑了一下,「那麼你應該懂得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死者被證實是報案人松井石根的兒子松井茂德。據報案人稱,他們一家三口是趁兒子難得的假期來中國旅行地。因為父親松井石根比較迷信,所以在前一天晚上聽到怪聲後,決定連夜逃下山去,沒時間通知任何人。他們冒冒失失的跑到後山,在那裡無意間找到了一座空棄的護林人的小屋,因為松井石根年紀大了,所以他們決定休息片刻,此時松井茂德想出去找點乾柴來取暖,結果一去不回,松井石根和兒媳賀子在第二天傍晚才走出大山,來到鎮上報了案,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在小王村裡找到了松井茂德的屍體。


  「編的可真圓!」萬里又一次伸出拇指,不過這一次是真心讚揚,「除了會覺得他們有些古怪外,幾乎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哈——在這種節氣來這裡旅行,然後深夜逃跑,找到護林小屋,大雪天裡的孝順的兒子竟然跑出去拾柴,而且經過這麼這麼一頓折騰,那老傢伙居然沒死!可是怎麼解釋這鬼兒子的屍體平白無故被挪到了村子裡呢?還一直被放到主街的正中央?什麼樣的仇日分子有這等功力!」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果然不出所料的,他們被困在了這村子裡配合調查,好在他之前為山莊裡的人做了深度催眠和心理暗示,所以他們才可以用普通旅行者的身份矇混過關,不用太麻煩。相信通過這一次,對手會明白他有消除它人近期記憶的能耐,會對他更有三分提防吧!


  「他們拖住了我們,一樣走不了哦,他們不會還有後備吧?」萬里問。


  「這都什麼年代了,哪有那麼多陰陽師和修道人!再說,這事情那麼隱藏,應該是越少人越好,我想不會有其它人了。」


  「你不是說,要提防有第四人嗎?」


  「那是謹慎的想法,不過至少目前這第四個人還沒在附近,因為我剛剛打聽到,松井石根因為兒子去世備受打擊,心臟出了重大問題,要回到市區的大醫院看病。」


  「真好的金蟬脫殼!」萬里又是讚歎一聲,有點敵我不分的味道,但下一句又馬上表明了態度,「不然說成——好一招烏龜脫殼?」


  阮瞻笑了起來,「好吧,讓他們烏龜脫殼,我們來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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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二十一章 雪手印


  在警方所得到的消息裡,村子裡的人眾口一詞的說是鬧狐狸精事件,還有幾個驚嚇得語無倫次的女人和一具平空而降的屍體。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而在這個風景秀麗的山區,並沒有醫院有保存屍體的設備以待檢驗,所以只好簡單勘驗了一下現場,就把屍體送到A市的公安醫院去,然後再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取證。


  於是,松井石根、松井賀子、松井茂德的屍體一起被送回了市區,一起進了公安醫院,不過一個是在高級病房接受治療,一個在太平間靜悄悄的安息。只有一個漂亮的日本少婦,又要照顧公公,又要安排一切丈夫的身後事宜,賺取了多少善良中國人同情的眼淚。


  但是沒人注意到她對公公那種謙恭中帶著崇拜的態度,還有在停屍房趁人不備時,在她死去丈夫的嘴裡安放了那一枚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牙齒。


  午夜來臨的時候,公安醫院也徹底安靜下來。一個急診區的護士走在長長的走廊上,直奔走廊盡頭的廁所。


  『卡噠卡噠』的響聲隨著護士的腳步聲迴盪著,更襯的空間的空曠,可是那護士並不在意,在醫院呆得習慣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只要人一走動,這種音效無時不在,她已經不再有剛工作時那種驚嚇和不安的感覺。


  她用腳踢了一下廁所的門,平時很鬆動的門竟然沒有打開。再用力瞪,門紋絲未動。她猶豫了一下,怕門把上有細菌,只好用一張軟紙墊著,握住把手用力推,可是廁所的門仍然像一堵牆一樣在她面前緊閉。


  不會有人從裡面他門鎖上吧?她這樣想著,短促的敲了幾下門上的麻玻璃,「有人在裡面嗎?」她覺得自己只是輕輕的敲幾下。可那聲音卻脆得像把夜敲碎一樣,她問話的聲音也有點突兀感,讓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緊了一緊。


  「門壞了?!」她小聲嘟囔,有點懊惱,但正要離開時,卻見麻玻璃後面閃過了一條模糊的影子。她才要開口說話,叫裡面的人開門,但影子卻又一閃不見了。


  難道是自己眼花?還是——


  她有點害怕了,在醫院總是有點這樣那樣的傳說,大家平時也不怎麼在意。當笑話說說,可這時不禁全都湧上心頭。


  『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由於她的手還握在門把上,差點被向裡開的門帶得摔倒,抬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美麗的日本少婦。


  這日本少婦不是她們急診區的病人家屬,但因為是外賓,人又長得特別美麗,下午她上班時正巧看到這少婦去位於急診區不遠的停屍房,為她的亡夫做日本式祈禱,所以從醫護人員的議論裡知道了這個人。


  只不過她不明白為什麼高級病房區的家屬要跑到急診區來上廁所,難道和已死去的丈夫那麼難捨難分,又要去看看他的樣子?可是按中國的民俗裡,總是和去世的人臉對臉的看來看去是不好的,看來要勸導她一下才行。


  她心思善良的這麼想著。才一抬頭卻看到那日本少婦正在對她微笑。


  她笑起來那麼美麗,又那麼甜蜜,雖然很討人喜歡,可是卻和她新寡的身份不符,而且她的臉色不太對,或許是光線的原因,臉上有著重重的陰影,看來鬼氣森森。


  「*—%¥#!¥%……%¥#」日本少婦以柔美的女中音吐出一個句子,不過護士沒有聽懂,只疑惑的『恩?』了一聲。


  可日本少婦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眼睛望著護士身後空無一人的走廊,突然恭敬的鞠了一躬,並對著護士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身後有人?!


  護士從疑惑變成了驚恐,同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駭然轉過身去。


  原來的走廊雖然安靜卻也明亮,但此刻卻如同有一陣濃舞突然飄了進來,使周圍變得昏暗且混沌。迷霧中,彷彿有什麼在其中走動,攪得那白霧不斷的如沸水一樣翻滾,同時『咚』的一聲從迷霧中心沉重的傳來。


  那聲音如此有震動感,如同重錘砸在人的心上,讓那個護士嚇傻了,只呆呆的瞪著前方。


  咚——咚——咚——


  那聲音越來越近,漸漸的,一條直挺挺的灰白物體姿態詭異的闖出了霧氣!


  裹屍袋還包在身上,像衣服一樣蓋住了身體,因此也看不到四肢,中間拉練上的名牌標明了死者的身份。此時隨著他的跳動一甩一甩,像是向人招手。


  屍袋的上方,露出了死者的頭——臉色青青的,眼睛下兩個重重的陰影,頭髮和臉上有冰雪的痕跡,嘴裡突出了一顆獸牙,像是從極寒之地中挖出的古老殭屍,正一頓一頓的跳了過來!


  存屍冷櫃中的死人!


  這是護士的第一意識,然後還沒來得及做出跑的反應,就被身後的日本女人猛得一推,直摔到那殭屍的身上。


  「對不起,不想傷害你,可是我丈夫冷啊,只好對不起啦!」身後的日本女人甜甜的說。


  『嘎』的一聲,就像小雞被殺時的慘叫,並不高大的殭屍一把抓過護士,把她拎了過來,一手抓住她的脖頸,一手扯開她的衣服,鬼手一下子印在她的前胸上。


  護士只感到身上的熱氣和體力隨著印在心臟部位的手不斷外流,好像全身的能量變成了一條細絲被生生抽走,然後又被一種說不出的寒氣所替代。她被吸附在那隻鬼手上無力反抗也無力叫喊,只期盼著這折磨快點結束,直到漸漸的沒有了意識,像破布一樣軟垂在地上。


  「您不一次用完嗎?還是不合口味?」松井賀子疑惑的說,好像主婦問丈夫自己做的菜如何一樣。


  殭屍不說話,只貪婪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五指虛空一抓。那護士就突然僵直的立了起來。


  她牽線木偶一樣走近殭屍,任它在自己額頭上畫著隱形的符咒。幾秒鐘後,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紅光,「主人——」她對著殭屍喃喃的叫了一聲。


  松井賀子見狀,很感興趣的走上前來,拉開護士的衣服,只見她的胸口正中,赫然出現了一個雪手印。本來溫熱得不能存住冰冷的胸前,竟然有一個雪花堆砌的男人手印!


  「是啊,雪女沒了。可以收幾個雪骷髏嘛!反正這裡的女人多的是!」她捂著嘴,裝腔作勢的笑,向後退了一步,看那護士機械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散亂的頭髮,施施然穿過白霧,回到工作站去了。


  「可是松井君。請您快點恢復起來。老師說,雖然犬鬼大人在盯著那個中國人,但怕是不能長久困住他,所以請您三天之內動手。」


  殭屍還是不說話,但冷哼了一聲,嘴裡突出的獸牙猙獰的動著。


  「您當然不怕他。」松井賀子諂媚的說,「可老師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夜長夢多。前天被那個姓岳的女人一攪和,弄得我們措手不及,老師目前不能親自動手。務必拜託您要完成任務。這可是個百年難遇的修煉式神的好東西,無論如何也要得到手,順便了結了那個中國人,以後有機會再找姓羅的師傅算帳!」


  殭屍面色木然,只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突然跳轉身去離開了,但那團白霧卻始終不散的圍繞著它。


  松井賀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語道:「可惜我只是初級弟子,只會施放霧氣。如果我有死去的賢二的能力也行啊!」


  她站在那裡不動,可殭屍卻在黑夜中不斷的潛行,藉著黑夜和白霧的保護,藉著寂靜無人的環境,整整在醫院遊蕩了一夜。天快亮時,才回到停屍房。


  「你氣色好多了。」松井賀子望著殭屍死氣沉沉的臉,「再修煉一天一夜,功力一定會大增的。放心,不會讓你被解剖屍檢的,作為你的家屬,我不能同意這樣做。好好睡吧,松井君。」她說著把她的『丈夫』又重新裝回到冷櫃中,然後悄然隱身,消失不見。


  這一夜,誰知道有多少女人被引上了那只可怕的雪手印!






  「小夏,你的內線怎麼說?」萬里一邊吃早餐一邊問。


  他們目前還在小王村,因為從日本人離開後,他們被要求停留三天配合警方調查。沒有什麼人權的問題,人家警察可是客客氣氣的請求他們盡公民義務的,甚至為小夏和萬里兩個趁週末休息來旅行的人向單位請好了假。


  「剛打過電話,她說一切正常,日本老頭和他美得冒泡的兒媳根本沒出過醫院的門。」小夏懶洋洋的說,雖然她的病來得急去得快,但還是不太有力氣。


  它的內線是在A市工作的大學同學,她來A市的第一天就住在人家的家裡,而那個同學畢業後恰巧托人進了公安醫院,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


  這個案子不是個秘密,所以小夏就謊稱她懷疑日本人本身有問題,又沒有什麼證據,想讓老同學幫忙監視一下。她這個同學本來讀書時就很熱血,正義感十足,當即答應下來,意識主動申請行政值班,做了小夏的內線。


  不過小夏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說這日本人有邪術,讓她朋友小心,不要太靠近,免得被發現。


  「你呢阿瞻?」


  「王姐也說房子沒動靜。」阮瞻無意識的擺弄著筷子,眼睛望向窗外。


  「你認真一點,正在開小會哪!」萬里拉回彷彿處於神遊狀態的阮瞻,「你答應王姐幫她們一家回村,不會因為超生受到處罰嗎?」


  「村長很迷信,我略施小計他就答應了。」


  「你不是招鬼術來嚇唬那位老人家吧?」


  「我不會用術法對付好人的。」阮瞻一本正經的說,「我不過是讓他看了一點幻術,給他算了算命,還有嚴大爺幫腔。你要知道,嚴大爺在這村子裡說的話,可是很有份量的。」


  「可是幫助王姐是對的。」萬里繼續吃,山村裡純天然的東西很合他的胃口,「你也不能用這種利益交換的方法,花錢讓她幫你盯著那房子,而你想法子保證她回村不受處罰。」


  「她自己也恨那個惡鬼的,雖然她膽小,可是很想為懶三報仇,那是個不成功的人,卻是個心慈手軟的老闆。」阮瞻說到這裡,想起王姐一直害怕鬼怪會順著線路找到她,咬了半天牙才肯接受這個任務,當然也沒忘了報酬時,不由得微笑。


  一邊的小夏正在偷瞄阮瞻,見狀連忙把頭轉過去。


  好傢伙!這個人也不用一大清早就表現他殺女於無形的技巧吧!害得她的口水都差點流下來,沒想到她岳小夏原來是個色女!


  「話說回來,你就是懶惰,不肯修煉,不然你如果有楊幕友那種小飛鶴監視器,我們只要扎那個松井老傢伙一刀子,折幾個紙鶴,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小夏不用整夜擔心她那個擔任監視工作的同學有危險,你也不用掩人耳目的在市區和郊區跑來跑去。」萬里說到這裡也微笑,和阮瞻一樣有魅力,只不過氣質不同而已,「至於傷熱的工作,就交給勇敢的岳小夏同學,你看她對自己都下手那麼狠,還不一刀把那老傢伙直接送去見閻王!哈哈!」


  小夏又一次成功的被氣到,不過此刻她纏著厚厚繃帶的手臂還在疼,也沒力氣和萬里鬧,只白了他一眼,「你盡量氣我好了,我不和你計較。可是你最好別養成習慣,不然我傷好後會打得你見到我就發抖。臭男人!」


  「你看,小夏似乎越來越暴力了!全是你帶壞了。」萬里對阮瞻說。


  阮瞻不說話,甚至不敢看小夏一眼,生怕在外表馬虎,但內心精明冷靜的萬里面前洩露了內心的秘密。


  可在小夏眼裡,卻擔心阮瞻那天聽到了她和兩個雪女大叫『這個男人是我先看中的!』這句話,這樣讓她無法自然的面對他,影響她的計劃。


  多日的相處,讓他在她的心裡更加深刻,她本來正打算著怎麼不知不覺拿下這個男人,收歸己用,連計策和口號都已想好,就叫農村包圍城市。可是她發現自己是那種只會叫的狗,咬不了人,特別是這種無從下口的男人。


  「針孔攝像機有什麼不好?」阮瞻答了一句。


  昨天他避開耳目,偷偷返回市區,做了一下午的攝像技術和勸導王姐的心理工作,還要冒充小商販在隔壁洋樓的地下室租房子做倉庫,好讓王姐順理成章的進去做監視工作。


  情人旅店的地下室肯定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以那裡的骯髒窗子是最好的監視角度。


  「小心不要被那個暗中監視的東西發現。」小夏冒出一句。


  見阮瞻這麼跑來跑去,她覺得真擔心哪!


  「放心,那個笨東西不知道咱們阿瞻哥哥的金蟬脫殼法,一直蹲在房子外面傻等呢!」


  「我們不也是等嗎?」小嚇的脾氣急噪,有點趁不住氣了。


  「讓他們做工程師吧,我們做黃雀就行了。」阮瞻安慰道。


  他通過一天的實驗已經完全放心了,他們可以隨時離去,也可以隨時回來,不驚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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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嬰兒


  不能把災禍帶給小玉!


  這是小夏的第一想法。所以她放棄了想把門擋好,自己躲在裡面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張符咒跑進裡間去,放在睡得死死的小玉的衣領裡,然後衝出門去。


  這是頂層,她必須先於那兩個護士來到下一層,才有迴旋的餘地。而且她看得出來,這兩個護士並不是鬼魂,而是被那殭屍控制了。因為在月光下,她看到那兩個護士有影子,但是舉止和行為又那麼異於常人,這很說明問題了。


  這棟樓是兩側帶樓梯的,走廊很長,各科室全都鎖著門,而燈是聲控型節能燈。小夏從一側下來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情形,只有跑到中間時,她的腳步聲才能震動得另一側燈光明亮起來,當然下樓時也是要下到樓梯拐角處,下一層的燈光才會明亮。


  她亂跑一氣,完全沒有計劃,因為在這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她也沒有什麼判斷。她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和喘息,沒有那兩個護士的任何音訊,這讓她不由得懷疑自己先前的感覺是不是正確,她們真的是人嗎?雖然她們有影子,可為什麼可以行動沒有聲息,難道是邪術造成的?!


  她邊跑邊撫摸著衣袋中的符咒,那是阮瞻送他們回來的時候給她和萬里的,她感覺摸一下這符咒,心裡就會覺得平安些。


  她跑到四樓的樓梯拐角,三樓的燈被她的腳步震得瞬間亮起,但她卻驀然剎住腳步,因為出現在她面前的,不僅有光明,還有那個被她誤傷得頭破血流的護士。


  她一手拿著托盤,一手還是向前伸著,「流血了。你賠!」


  小夏轉身就跑,但在另一側樓梯看到另一個護士走了上來。她依然低著頭,雙手拿著托盤,顯得那托盤比較沉重,上面蓋的白布簌簌的抖動,好像下面後活物!


  三步並做兩步,小夏趕在她之前邁上樓梯,迫不得已又向樓上跑去。


  混亂之中。她辨不清方向,只是當迎面遇到護士時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到五分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處在哪一層樓上。漸漸的,她發現自己被兩個護士堵在了走廊中心。


  「流血啦!」一個伸直著手。


  另一個仍舊低著頭。


  小夏前後沒有退路,慌亂的亂推兩側房間的門,但所有的門都緊縮著,沒有一個可以讓她進去躲一躲。眼看著兩個護士漸漸逼近!


  她貼緊一側的牆壁,盡力把護士向走廊的一側引,期望可以騰出另一側的空間,讓她有機會逃掉。可當她才看準時機準備開溜時,只感到手臂上一陣巨痛。自己的傷臂被一隻鐵鉗一樣有力的手抓住。


  是那個頭破血流的護士!


  那力量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所能有的,可近在咫尺的距離卻讓小夏明確的感到她確實是個人,一個具備巨大破壞力的人!


  尖銳的痛楚讓她輕叫了一聲,心想幸好沒有躲在值班室,不然以這種中了邪的力量,那扇木門和幾張桌椅能擋的了什麼?還要平白無故搭上小玉的性命!


  「你放開!醒醒!」她無謂的掙扎。


  那護士不說話,只死死的抓住她不放,另一隻拿著托盤的手纏上了她的腰,把她徹底固定。而始終低著頭的護士則慢慢走了過來,單手把手中的托盤遞到她面前。


  離得近了,她更清楚的看到,白布在抖動,似乎有什麼在托盤上掙扎!


  「不要!」她拚命想後退。可是卻根本動不了。


  托盤遞到了她眼皮底下,接著一隻手出現在托盤上方,慢慢的、輕輕的,從一角揭開上面的白布。


  『突』的一下,隨著白布的揭開,托盤上立起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東西,大大的腦袋、沒有五官、細弱的四肢、五指還沒有分開,就像個小蝌蚪!


  「媽媽!」它尖銳的叫聲明明那麼細,卻又非常蒼老,「為什麼打掉我!」


  這被拿掉的才成形的嬰而,駭得小夏連聲音也不能發出來。


  「媽媽!媽媽!」它像蚊子那樣哼哼,猛得向小夏撲來!


  生命的威脅,使小夏生出了巨大的力量,雖然沒有掙扎,卻帶得那抓住她的護士一起歪倒在一邊,隨著托盤上各種手術器具的落地,那嬰兒越過她的頭側,『啪』的摔到遠遠的後方地上。


  它一落地就發出微弱的嬰兒的哭聲,並又向小夏的方向爬過來!


  頭破血流的護士蹲下身去,從地上散落的東西中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主人說,殺了你!」她就是不抬頭,機械的說著話,拿著刀步步逼近!


  來自兩面的威脅,還有身後死纏自己腰的鐵臂,逼得小夏沒有退路。她猛力踩身後護士的腳,如果是正常人不疼死才怪,可她竟無痛感一樣的沒有反應。而由於剛才的奮力一掙,小夏那只傷臂目前脫離了流血護士的掌握,在兩面夾攻的掙扎之中,一下子扯開了護士的衣襟!


  在這樣冷的天氣裡,她的護士服裡只穿了一件襯衣,隨著小夏的動作被全部扯開,露出白皙的胸部。然而比那更白的,是胸口上那一隻雪製的男人手印。明亮的燈光下,雪手印上凝結的冰渣閃閃發光。


  幾乎是一瞬間,小夏只憑本能就知道作怪的東西就是這雪手印,腦海中靈光一閃,連忙掏出衣袋裡的符咒,也不管幾張,在撞向護士的一瞬間,把符咒貼了上去。


  迅速融化的冰雪把符咒浸透了,這護士也如失去了意志一般委頓在地上。


  小夏也不廢話,咬緊牙關。轉頭面對另一個護士。


  「主人說,殺了你!」她機械的重複。


  「那來啊!」她怕了那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邊說邊把外套脫下,纏在手上,當那護士猛撲過來時,用纏著衣服的手臂一擋,也沒什麼招式,只是用另一隻手拚命去扯人家的衣服。


  這個護士裡面穿了一件毛衣,因為她衝力太猛,小夏又拚命不放手,一錯身的時候,竟然把這件彈力頗大的毛衣蒙在了她的頭上。她彷彿沒有智力一樣,也不把衣服扯回,只是揮著那把小手術刀亂砍。但這樣小夏就容易多了,用包裹著外套的手臂抵擋,直接把符咒按在她胸前。


  隨著符咒被水浸透,那護士也轟然倒地,把小夏也帶得摔了下去。


  「媽媽抱!」


  還沒等她喘口去,血肉模糊的嬰兒不知何時爬了過來,一把抱住小夏的腳。一副要爬上她身體的架勢,嚇得她把剩餘的符咒全扔在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上。


  『嘶』的一聲,冒出一股青煙,它的身體如爛肉一樣歸於不動,而走廊裡所有的聲音也嘎然而止!


  幾分鐘的時間。一場生與死的搏鬥,而且是獨自一個人,這讓小夏累得近乎虛脫。她躺在地上不動,大口喘著氣,左右兩邊各躺著一個護士,腳下是一團嬰兒的血肉。此刻她多麼想昏過去,自我屏棄痛感啊。可傷臂上的陣陣痛楚又讓她異常清醒。


  她勉力爬起來,粗略檢查了一下那兩個人。發現她們竟然還活著。一副隨時會掛,但又掛不了的病態,大概不會死!這讓她略微安了一下心,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二樓,於是搜尋了一下還能用的符咒收在身上。接著又爬到頂層的值班室去。


  兩天兩夜的疲勞讓小玉睡得格外香甜,根本不知道小夏剛才經歷了一場劇鬥。小夏苦笑著看看朋友的臉,回到外間繼續打電話。


  「你沒事吧?」電話一通,就傳來阮瞻焦急的聲音。


  他一向不用手機的,可這次為了聯絡方便,把萬里的手機給他拿著了。


  「完全沒事。」小夏聽到他的聲音就感到軟弱,驚嚇、疼痛都讓她想哭,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多麼關鍵,知道不能影響他,所以拚命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穩一點。


  「可是。松井茂德好像變成了殭屍。而且,他不知用什麼邪術控制了五——不,是三個護士。」小夏把自己擺平的兩個減掉,「她們的胸口有雪手印,只要貼上符咒就沒事了。」


  「人?」


  「活人!而且可能會好起來的樣子。不要傷她們,當然迫不得已的情況不算。」小夏繼續說明情況,「他們可能已經去情人旅店了。」


  「知道,我已經在等了。」阮瞻輕輕的說,「你——小心!」


  『嗒』的一聲,電話輕輕掛斷了。


  小夏握著電話發愣,心裡怪阮瞻只會說『小心』兩個字,難道說點甜言蜜語就這麼難嗎?在這種危急的關頭,他冷硬的心也不熱一下!


  她楞了一會兒,隨即想起自己應該去幫他的忙,別的不說哦,就單只那三個護士,她對付起來就比阮瞻有經驗。雖然她還是怕,可是一想到要除去日本邪術就要扯開女人的衣服,她的妒忌立即戰勝了恐懼。


  那可是要看見女人的胸的!


  她不能讓阮瞻看別的女人,要看就等將來有機會看她的好了,她自認為還蠻漂亮的。







  在小夏遭遇午夜襲擊的同時,萬里正貼著隱身符在高級病區晃蕩。在偷、蒙、拐、騙的瞭解了一些事實後,他才謹慎的來執行『偵察』任務。


  他有點不舒服,每次貼這種隱身符的時候,他都不自在極了。這在他看來是完全違背自然規律,可是又不得不那麼做。


  他盡量貼著牆走,雖然阮瞻能力大增,隱身符甚至可以隱掉影子,可是他還是如做賊一樣不習慣,好在可以肆無忌憚的看漂亮的護士小姐,這算這樁苦差的唯一補償。


  他實際上很擔心小夏,因為小夏的個性始終有點衝動,著急起來時不那麼理智,可是他又無法盯著她,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


  迎面,一個美女走了過來。真正的美女,美到他甚至從沒有見過,正是松井賀子。萬里知道她可能有靈力,所以在她經過自己身邊時連呼吸也屏住。


  大半夜的,她要去哪裡?


  萬里帶著疑問,看她裊娜的走過去,也管不了那麼多,決定還是先看看他們認為的、這三個日本人實力最高的一位——松井石根。


  如果這日本老頭實力最高的話,怕他的偷窺行為會被發現,那麼他這一米八十幾的大漢一定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想到這兒,他突然靈機一動,闖進一間沒人的醫生辦公室,快速打扮成這裡的醫生模樣,還找了付眼鏡戴好,雖然頭昏眼花,但樣子還真變了些。


  「還是自然化裝法好!」他把隱身符拿下來,小心的放入衣袋裡,大大方方的走進了松井石根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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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第二十四章 這也叫偷情?


  松井石根睡著。


  至少外表上看來是如此。


  萬里大模大樣的在這間高級病房裡亂轉,東瞧西看,一副檢查儀器的德行,但其實在觀察整個病房,看這裡有沒有隱藏著其它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顧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說過讓他隨機應變,但他不像阮瞻那樣是個以靜制動、非要胸我成竹才動手的沉穩內斂的脾氣。他有點像小夏,喜歡把事情挑明了,然後再正面迎敵。這大概是他和小夏格外投緣的原因吧!


  不過他不似小夏那麼急燥莽撞而已!


  現在他就想挑動這老傢伙別再裝下去,這樣他可以直接摸到對方的底牌,刺得對方先跳起來的話,至少會對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幾張保護力極強的符咒貼在胸口內的衣服上,這才蹭到病床前。


  只見松井石根安靜的躺在那兒,身體周圍全是儀器和管子,整個人就像葡萄籐下的一條肉蟲,無力又癱軟。


  「一看就是裝的。」他心裡想著,「如果他永遠不醒才真正的萬事大吉。」


  他雖然是心理醫生,但也懂得一些簡單的醫學常識。從這些儀器的數據來看,這老頭子確實是很危險的,可因為他知道前因後果,所以看得出松井石根這一番做作,竟然連身體狀態也拿來控制,果然是高手!

  
  不過無論什麼樣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這老傢伙比惡鬼還可怕也是一樣。只是他雖然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戒備。


  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好,在戰略上藐視對手,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氣面罩,心想這回我看你還裝不裝,結果對方仍然沒有反應。這讓他大感興趣,孩子氣大發。想試試以忍耐著稱的日本人能忍到什麼地步,所以對著這個老頭子動捅捅,西擰擰,可是對方就是不動。


  真能忍!


  他心裡有點不太真誠的讚歎,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符咒,往松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貼。這一次,對方終於有了反應,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蒼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時眼前大大的睜開了一對眼睛!


  「日語?我聽不懂。」在對方狠狠的說了一句日文後,他仍舊笑咪咪的。手下一掙,但竟然沒有掙脫。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松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說。


  「可是中國有句話,叫拳怕少壯啊。」萬里手下加勁,一下子掙脫出來,但手腕的痛苦讓他在心裡連吸了好幾口涼氣,可臉上還是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松井石根『唰』的坐起來,像安裝了彈簧一樣,哪有一點病態。起速度之快,嚇了萬里一跳。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松井石根雙手結著奇怪的手印,然後手中一閃,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襲來。


  他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眼一花,根本來不及防禦。只聽『啪』的一響,一下重擊直衝他的胸口。幸好他早放了保護性符咒在衣內,所以只有點灼痛感,只是為了躲閃而摔到了牆邊,但並沒有如偷襲者希望的那樣重傷倒地。


  他低頭一看,只見胸前的衣服有一團雪白的冰渣,就在他看的時候,迅速融化成水。


  「呀,衣服濕了,會冷的!」他說著抓起衣內的一張符咒向松井茂德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覺得這是個攻擊的好時機,因為眼前的這個日本人雖然還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的命。因為他目前有點法術認識,且身藏阮瞻貫注靈力的符咒。


  而松井石根也嚇了一跳。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冰錐可以穿透萬里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臟,讓他在三天內成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離開中國後再無察覺的死去的。沒有料到自己的奮力一擊並沒有得手,對方反而如一頭猛虎一樣撲了過來。


  不如他也算有些氣度,能夠做到臨危不亂。眼見萬里高大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一樣,連忙又結了一個手印,把手中幻化出的冰錐打向他的眉心!


  形勢均等,看誰更快一步了!


  事實是松井石根更快,因為他畢竟是個有靈力的陰陽師,他發出的冰器先於萬里出手之前飛到了萬里的眉心。


  那裡可沒有能保護他的符咒!冰錐會穿腦而過!


  然而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時刻,冰錐卻只是蹭到了萬里的皮膚,然後在敵我雙方的驚異中,像是力量耗盡一樣頹然落地。隨著碎裂的聲音傳來,萬里已跳到病床邊上,在松井石根的怒視之中,也沒有使用符咒,猛得揮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


  不可一世的松井老先生立即暈死!


  萬里喘了一口粗氣,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為什麼冰雪的東西卻讓他火燒火燎的疼,還好並沒有出血。更慶幸自己不夠快,不然他只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腦袋非有個洞不可。


  他彎下身,把真正昏迷的松井石根重新『擺』好,「我可沒偷襲你啊,明知道你裝死,還要把你弄醒!我們中國人民歷來光明磊落。」


  他咕噥了一句,心裡還在疑惑為什麼冰錐會無故失了力道?是松井師根的功力不足了還是有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無論如何,他是逃過了一劫!


  他本來的計劃是惹惱這個老頭,自己拼著受點重傷也要折損一下他的功力、打亂他的計劃,為阮瞻爭取主動,自己則趁機逃命去也!


  反正這裡是醫院,是公共場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動靜,實在不行他就鬧得驚天動地,不信他不收斂點,再說自己還有符咒護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後背畫了能保證神志不被侵襲的清明咒,雖然阮瞻是第一次學著畫這個。自己也不太確認效力。


  可是松井石根表現出的實力讓他在一瞬間有了攻擊的念頭,幾乎是下意識中,他就有了一種感覺——這老頭可能真是個高手,可目前他一幅功力盡失的模樣,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只是個普通的陰陽師,甚至因為年老衰弱,而並沒有什麼優勢。


  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他的功力耗損得如此厲害,那麼是否有人的功力會增加?松井茂德死了,難道真有第四個人?還是那個松井賀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剛才出去幹什麼?去幹什麼?自己跟錯了人嗎?阮瞻不會有麻煩吧?


  一連串的問題,讓他一時難以判斷。他站在那皺眉思索。沒聽到腳步聲的接近,直到來人在門邊和路過的護士禮貌的打招呼時,他才意識到問題。慌忙中,也來不及細想,直接鑽到了床下,順帶著把碎冰也抹進床底。根本忘了移袋中有隱身符這檔子事。


  門開了,一個人裊娜的走了進來。從步態和衣著上,萬里一下就認出是松井賀子。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她並沒有去情人旅店,因為她就算強的很,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敗阮瞻。這點萬里有極強的信心,阮瞻的經歷注定他遇強愈強。


  松井賀子近來房間後遲疑了一會,慢慢走到窗邊。萬里只覺得她的腳有些大,想像著她纖弱高挑的身材和美麗精緻的臉。覺得她的腳是個瑕疵,終於明白美人都會有缺點的。


  可當他還在為松井賀子的瑕疵歎息的時候,松井賀子開始說話。說的是日語,他聽不懂,只覺得她的女中音很動聽,和溫柔。


  房間裡靜靜的,只有儀器的滴答聲回答她。


  「師傅。」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說的是中文,但是比較僵硬,有點怪聲怪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萬里一跳。


  他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進門時連櫃子抽屜都檢查過了,確實沒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個人嗎?他藏在哪裡?為什麼他沒有發現?隱身還是妖術?


  「茂德君已經去了,我幫他施放了霧氣。」那個男人繼續說。「剛才我去把停屍房的善後工作做了一下。」他輕輕笑,「茂德君真是馬虎,連門也沒關好,如果被發現的話,會嚇壞別人的。」


  萬里的冷汗落了下來,一是因為首次聽說松井茂德沒有死,還從停屍房跑出來了,二是因為這男人的笑聲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就是松井賀子。


  松井賀子是男人?!這樣美麗精緻的人是男人,或者是人妖?為什麼說中文?發現了嗎?比女人還女人的模樣,卻是男人的聲音,這想來實在詭異!


  就在萬里驚異成分的時候,松井賀子繼續說,「師傅,我的中文可進步了呢,您說在中國就要練習說中文,可我總是忘記。真羨慕茂德君啊,他是學陰陽道術的奇才,可我學來學去卻只會施放霧氣。那天他轉換內息的時候,並沒有殺死女人,還製成了雪骷髏了呢?今天全帶去了,大概為了對付那個中國人。我想他這樣做是對的,不會因為醫院無故死人招來懷疑,而且還很有用處,畢竟她們還是人,那個中國法師不可能殺死自己一人吧?」


  控制女人做幫手?又一個沒料到,阮瞻應付得來嗎?萬里越聽越焦急。


  「師傅,你為什麼不說話。」不同尋常的沉默,讓松井賀子開始覺得不對勁,『她』從窗邊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語,而且床也開始亂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幹什麼。


  沒等松井賀子推斷出松井石根發生了什麼事,萬里從床下伸出雙手,稍一用力,那個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萬里從床下迅速的爬出,連他自己也沒想過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壓倒松井賀子的身上,毫不客氣的摸了一把,「果然是個男人。」他宣佈結論。


  松井賀子被這意外驚得沒有反應,只瞪大了一對美目。


  「這麼漂亮居然是個男人,你是優伶嗎?」萬里說,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變態行為,只是這三個日本人太詭異了,意外頻出,他必須完全確認。


  一摸之下,雖然有內衣假裝,卻衣服裡絕對是男人的平胸,而且還很瘦弱。


  松井賀子這時反應過來,吼了一句日語,大概是罵萬里。不過萬里一句也聽不懂,也不怎麼在意。反正他是賤人(泡健身房的人),那個比美女還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掙扎不過他。


  但這時,有一名護士敲了一下門進來了,看樣子是做例行查房的,開門時正巧看到萬里和松井賀子糾纏摟抱在一起,大概還很激情。


  她的吃驚可想而知,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鐘。


  「沒見過偷情嗎?」萬里反應迅速的說,「請你離開,讓我們繼續。」


  那護士二話沒說,幾乎是逃出去了,臨走時還沒忘了關上門。


  「真不愧是高級病房的護士!」萬里讚歎了一句,又轉頭面對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會兒。」


  說著,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上了那張美艷的臉上。


  「看來日本陰陽師真不收女人!」他邊說邊把昏過去的人扔到沙發上。自己則找出那張隱身符貼上,走了出去。


  現在他大概沒有機會通知阮瞻了,因為松井茂德已經去了,如果這時打手機通知阮瞻的話,可能會讓他暴露。


  他運氣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組,他只但願其它兩個人不要那麼凶險。


  他不能離開,必須讓這兩個人無法異動,保證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脅,其餘的要看那兩個人了。他只有等,看他們這個鐵三角是不是會威力無邊。


  另外他要去找點乙醚,如果日本人民不合時宜的醒過來,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2007-4-18 06: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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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第二十五章  第四個人


  得知小夏還平安後,阮瞻把電話完全關掉。


  新得來的消息預示著事情並不是按照自己的猜測進行的,不過那也沒關係,再完美的計劃也會頻生意外,這就是所謂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行了!


  小夏是個小笨蛋,她根本就不會掩飾著說話,從她的話裡,他能聽出變成殭屍的松井茂德控制了五個護士,手印就結在那些女人的胸口,小夏已經解決了兩個。


  他不去想她是怎麼做到的,那會讓他極度不安,他只是在考慮要如何對付那些中了邪的女人。只要是無辜的,無論是人還是鬼,他都不想傷害!對方也許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這才讓那些人中邪術,以防他萬一起來的話,可以絆住他的手腳。


  對方很謹慎,只是他現在卻沒有時間考慮這些,松井茂德已經去了,他必須跟上才行。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不能讓這個小鬼被當作式神給收了去,不然那些冤死的人去哪裡討還公道?


  他用了一個礙眼法,騙過在黑暗中盯著他的那個獸靈,然後虛空畫符,一腳踏了出去。日本人用苦肉計把他們陷在這裡,又用一個式神盯著,自以為他不能異動。孰不知他有自己的金蟬脫殼法,這一點對對方而言,也是料不到的意外吧!


  時空扭曲術,可以讓他輕易的到達任何一個地方。這就是他的金蟬脫殼法!


  上次和楊幕友交手時,他就覺得觸動了自己內心中某一個熟悉的信息,事後經過多日的苦思冥想,他終於想起父親竟然曾經教授過他這個。


  那時候父親好像意識到自己就要離去一樣,一下子強行灌輸了許多以前從沒見過的法門給他,而隨著父親的去世,他對自己能力的厭惡,使他把這些全部有意識的遺忘在腦海裡,直到楊幕友使用此術時激活了他的記憶。


  從另一方面講,也可以說是從楊幕友那裡領悟出來的。


  在和崗村賢二打鬥時,他算是稍運用了一下皮毛。松井父子製造的難題才是逼迫他在很短的時候內完善了這項法術的根本。而他之所以要佈置那麼麻煩的餓眼線,等對方行動後才跟上,是因為他怕再牽連其它人。


  具有欺騙作用的障眼法,一般情況下只要做出就會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可是盯他的是作為式神的獸靈,它的靈力強大,連氣息也不易覺察。如果他離開太久,障眼法沒有他的親身加持,很快會被看破,到時候怕獸靈會傷害村民。


  而等對手出現後他再離開就沒什麼關係了。他會盡力逼迫對手召喚式神來與他對決,這樣獸靈就會回去,村民這邊才會平安無事。這式神力量比雪女強很多,他很肯定這是對方最強的式神,不會再出其它花樣。


  他們人少,要保護的人多,不得不精打細算!


  一腳踏出。當再次踩到實地時,已經是情人旅店的門口。


  此時的情人旅店已經被一層白霧所包圍,阮瞻知道那是結界,裡面的任何聲響和動靜外界也不會知道。


  阮瞻施法讓自己隱身,然後破界而入。


  門前的花圃裡,站著三個白衣女人,一身護士裝扮,每個人都拿著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白布。她們直挺挺的站著,臉無血色,眼睛也不眨一下,若不是夜風吹得她們的護士服隨風飄動,乍一看還以為是雕塑。


  他隱著身,這幾個人又沒有靈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而已,所以也並沒有受到阻擋,直接就進入了情人旅店的大門,然後伸手扯斷那條連通王姐的監視線路,並隨手加持了一道結界在身後,以便在即將來臨的打鬥中,讓這幾個中邪的人無法進來礙他的事。


  大概松井茂德雖然作了準備,還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追來吧,因此連這幾隻棋子也還沒來得及佈置。


  這地方,他為了調查已經跑了很多次了,很熟悉環境,所以徑直順著去地下室的方向無聲息的潛了進去。


  但他才走到地下室通道的拐角,一陣陰森的唸咒之聲配合著震動人心的鈴聲就傳入他的耳朵。


  叮鈴——叮鈴——


  他聽不懂念的是什麼,只感覺空間充斥著不屬於人間的寒意,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一陣陣的在這封閉的環境中生成,在地下盤旋著、在黑暗中遊蕩著、就像有許多老鼠在地上竄來竄去!


  一片漆黑中,他閉了全身的氣息慢慢的靠近地下室的門口,雖然沒有燈火,但超凡的夜視能力還是讓他看見一個被布包裹的人形直挺挺的背對著他站著,手臂處的布不停的抖動,只有一顆頭在布袋的外面,後面梳了一條細弱的馬尾,樣子就像那天死在他面前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這就是變成殭屍的形象嗎?


  微光下,銀光一閃,同時叮鈴之聲又起,原來是他在搖鈴。他的另一手也沒閒著,看樣子是在結手印一樣,然後在自己頭臉處有一個抹的動作,隨後一個小東西直飛出去,釘在那面隱約透著鎮靈符印跡的牆上。


  是一顆超大的雪白獸牙!


  阮瞻在一瞬間恍然大悟,明白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顆獸牙是屬於盯著他的獸靈的,大概是為了讓魂魄有靈物可以依附,所以借了來吧!而松井茂德正在做的,雖然和中國的做法有點不同,可日本陰陽道來自於中國,總也有那麼幾分相似。


  他在釋放出那個小鬼,讓他重現當日的情景。了結他的怨念。找出他的屍身,然後與這夢寐以求的修煉式神的極佳苗子——這隻小鬼訂立契約,正式成為松井家的式神!


  阮瞻屏息靜氣的隱身在角落裡,等待著揭穿謎底的那一刻。他也想看看這小鬼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讓松井父子如此著迷?為什麼他那麼小卻那麼變態色情?他是怎麼死的?有什麼怨念?為什麼他的面目從來看不清?


  『啵』的一聲,那面牆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是一隻鬼眼慢慢的張開,漸漸如電影屏幕一樣顯示出光與影——


  黃昏,一位美麗的少女來到一片工地,看望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兩個神態親暱,一看就是戀人。因為房子還全沒有蓋起來,兩個人漫步在宛如荒地的曠野中邊走邊說。


  可這時兩個日本兵經過,見色起意,先是言語調戲,當年輕人大怒時,用槍托把他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地,把姑娘拉進了才打好地基的一片磚頭碎石之後。


  淫笑聲,姑娘的哭叫聲陣陣傳來。

 
  幾個工地的工匠從遠處走來,聽到了呼救,忙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見兩個日本兵已經把姑娘的衣服全部扯爛,正欲行姦。


  被人打擾的日本人大聲叫嚷著,面露凶光,齜牙咧嘴。雖然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但可以猜出是威脅和謾罵。這幾個老實巴交的工匠顯然給日本人欺侮習慣了,當場給震住,只呆呆的聽著,沒有反抗。


  一個日本兵無恥的當著這些工匠的面撫摸姑娘的身體。姑娘大聲哭喊,奮力掙扎,淒慘的叫聲終於激起了一名男子的憤怒,撲過去掐住日本兵的脖子。


  他這一動,彷彿受到鼓勵,所有的人全動了起來,不等日本兵拿到武器,就用隨手可得的碎石瓦塊把這兩個日本人當場打死。


  血肉橫飛,日本兵的慘叫淒厲而駭人!


  恨意太深了,國仇家恨,眼前這強姦事件的骯髒,讓工匠們對這兩個侵略者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亢奮的,直到兩個日本兵都被打得面目模糊,頭部變成了一張爛餅。


  當一切歸於沉寂,只有姑娘的嚶嚶和幾個工匠坐在地上喘粗氣的聲音時,他們對著面前的屍體又開始害怕。


    殺了強橫慣了的兩個日本人,而且日軍駐A市司令部就在不遠的另一條街上,這要如何善後?!難道全部給他們陪葬?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但這時,年輕男子醒了過來,見姑娘已經在工匠們的保護下脫離魔爪,還穿上了工匠們的衣服蔽體,終於放下心來。


  影像在這裡突然變成斷斷續續的了,還有些混亂,但還是可以讓人看出事情的經過。


  年輕男子充滿恨意的肢解屍體,指揮工匠們連夜開工,以熬糯米汁為掩護,把肢解的屍體放入極大的爐灶中當成柴來燒,然後把燒得焦黑但又無法成為灰燼的乾屍殘肢堆在一起,併砌在了其中一棟房子的地下室的牆裡。


  他們忙碌著,沒注意到此時一位道士打扮的人正好經過,只想著要毀屍滅跡。但當發現他時,道士好像已經看到了全過程。這讓在場的工匠和年輕男女全都不知所措,可道士卻氣定神閒,還使了一招法術,從遠在百米外一步踏到了那面砌進了乾屍的牆前。


  在場的人全部下跪苦求,道士說了些什麼,然後工匠們跑開了。接著不知從哪裡抓來一隻黑狗殺掉,並用黑狗血攪拌水泥,用碎磚砌了一層加厚牆,用來連接碎磚的水泥恰巧形成了一個鎮靈符!


  阮瞻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一直的謎題是這樣的解法!


  以為是一個鬼的,實際上是兩個。因為他們被肢解和焚燒,剩餘的剛好湊成一個而已,也因為焚燒,他們始終黑乎乎的看不清面貌。本來就矮小的日本人,在經歷這樣一番洗禮後當然愈發小巧,且四肢殘缺。所以說並不是一個小鬼,也不是一個侏儒,是兩個成年的日本兵,只是它的形成有這樣一層讓人想不到的緣由。


  所以,松井父子拚命要得到他!一個如此凶戾的鬼已經很難得了,何況還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惡靈!他們生前如此凶殘,死後怨念更是強烈,魂魄又出不去,長年在這陰暗的地下室牆壁裡積累怨力,而且他們竟然還是來自他們日本!


  難怪!


  淫蕩和變態依舊沒有改變,只可惜陰陽不能交合,所以才會有頻繁騷擾女性之舉!


  不用去猜測,這幾個工匠就是小王村遭受傷害的人家的先祖,那個年輕男人就是當年的留洋建築師。所以這鬼要去報仇,要去禍害人家的女人,然後再殺害這些人的後代。


  只是因為阮瞻他們幾個的步步緊逼沒有得手而已,而先前受害的五個人只是他隨意傷害中國人而為的!


  這已經很意外了,但最大的意外卻還是那個道士。他竟然是楊幕友!


  如果當年他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樣的話,他如果活著會有多大歲數?他究竟是誰?和自己有什麼淵源?


  他是個一心想要復活的死靈沒錯,可阮瞻從沒有想過在那個年代就已經存在,而且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做過好事。


  這就可以解釋這個日本鬼為什麼無緣無故跑出來了。並不是房子年久失修,並不是自然力量損壞了那個鎮靈符,而是他為了報復阮瞻而偷偷釋放了它!


  他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布下這個局,不顧這麼多人的性命!如果當年他還有一絲善念,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十惡不赦!


  阮瞻正想著,對面牆上又閃了一下。這一次是一對青年男女說話,討論的是學校第二天的展覽——關於日本部隊殘害中國老百姓的內容。


  阮瞻又明白了一點——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日本鬼會那麼凶殘了,他是在模仿!這麼多年了,他,或者說他們,不僅沒有悔改之意,反而要進行報復,模仿日軍的暴行來報復,著是一絲人性也無!


  牆體終於不再有光芒了,一個黑色的小影分化成數塊,隱沒到牆體中去。接著牆面開始鬆動,像有什麼在牆裡拱動,掙扎著要出來。


  大約三分鐘後,『轟』的一聲巨響,牆體破了個大洞,幾塊焦屍從牆中掉了出來,在地上滾呀滾的,有意識的聚在一起,拼湊成一個歪斜的小身體。


  阮瞻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從衣袋中拿出殘裂幡起來。


  登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眼見那日本鬼就要立了起來的時候,突然被吸走魂魄,吱呀亂叫著被吸附在金屬幡上,震得幡面『嗡嗡』直響,那才拼湊成的殘肢又散落開來。


  背對著阮瞻的、藏在裹屍袋中的殭屍顯然沒料到這意外,『突』的跳轉過身來。


  正是松井茂德!


  他的臉色鐵青著,恨恨的盯著阮瞻!


  「我當誰是第四個人,原來是你翻身復活!」阮瞻淡淡的笑,隨手祭出血木劍,緊握在手裡,「來吧,不是要比試嗎?今天我讓你輸得永無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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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第二十六章 戰鬥


  松井茂德迅捷的撲了過來!


  被阻擾的憤恨、屢屢被破功的恥辱、始終不能佔據上風的焦急、一直不能達成目標的不甘,結合著成為殭屍後特有的力量和兇猛,誓置阮瞻於死地!


  可阮瞻卻突然收起幡,轉身一腳踏出,消失在地下室裡,他身後的牆壁被『咚』的打穿了一個巨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血肉之軀上會如何。


  他早在和松井茂德說話時已經施展了時空扭曲術,因為他明白以殭屍的力量和速度,如果在地下室打鬥自己會很吃虧。而打鬥最好也不要到庭院中去,那樣會有中邪的三個護士來礙手礙腳,所以他選擇了小樓一層的大廳。


  那裡本來就很大,出事後所有的傢俱也已經挪到一邊去,所以中間相當寬敞,至少可以讓他有迴避的餘地。


  他等著,直到松井茂德跳了出來。

  
  松井茂德依舊死盯著阮瞻,手上卻把裹屍袋一把撕開,然後他已經爛了的布纏繞在腰間,檔住關鍵的部位。不知怎麼這讓阮瞻突然想起孫悟空的一句話:我的兒,打不過,脫光了也沒用!


  然而還沒等他微笑出來,松井茂德尖嘯了一聲,嘴裡不知喃喃念了什麼,接著阮瞻就聽到了激烈的敲擊門窗的聲音。


  「沒有用,我加持了結界,她們進不來。」阮瞻仍然淡淡的。「你既找好了棋子,為什麼不布好局呢,以為我來不了那麼快,還是不願讓這些棋子知道你的秘密?」


  「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來得那麼快了。」松井茂德突然說話,說的是中文。聲音拖了長長的調子,像用鈍刀子割肉,讓人聽來相當難受,「我不知道時空扭曲術你也會!」


  「我不知道死靈復活術你也會!」阮瞻試探了一句,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本是我們陰陽道的術法!」

  「哦?」


  「不相信嗎?我是軍人的後代,不屑於說謊!」松井茂德驕傲的哼了一聲。


  原來如此!


  阮瞻心裡的謎題又解開了一道。


  根據剛才所知的。楊幕友曾在日軍佔領期間出現在日寇駐A市司令部附近,加上松井石根很可能是軍人。這就能推斷出他們早在多年就認識。或許出於對道術的共同熱愛,還有過『學術』方面的交流。


  怪不得他以前和楊幕友交手時,總覺得他的道術有些風格怪異,原來是融合了日本陰陽術的一些法門。


  一心修道的人的最終目標是超越生死,楊幕友顯然沒有做到。或許他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在有生之年是無法參悟透生與死的,所以千方百計的學習了松井家的密技『死靈復活術』,期望能夠通過更換肉身獲得永遠不死的能力。而作為交換的,自然是『時空扭曲術』,這種術運用的好,可以讓人在一瞬間到達任何一個地方,也本是秘不外傳的東西。


  可是這兩個人或許出於私心與戒備,所教授對方的並不是正宗的術法。而是各有缺陷,松井家得到的時空扭曲術不僅姿勢難看,要對著門才可以,而且事先要較長的時間準備,到達後也有時間距離。最重要的,看日本人使用這種術好像鑽研練習了很久的樣子。而事實上,只要有正確的口訣,有相當的靈力,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楊幕友得到的翻身復活術也是一樣。他為了復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組織邪教又是利用怪石吸取女人精血。看松井茂德呢?他雖然還沒復活成人,但卻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可以變成能活動的殭屍,大概成為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周折吧!


  還好他們互相欺騙,不然這世道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


  松井茂德見阮瞻深思不語,趁機又撲了過來。因為空間大了很多,阮瞻躲閃起來也有餘地,只是他雖然受過身體技巧的訓練,但面對兇猛頑強的殭屍松井,還是有些吃力。


  松井茂德不停的攻擊,阮瞻冷靜的在防守中尋找對方的破綻,終於在兩人一錯身之機,一劍刺入了松井茂德的身體。


  哪知松井茂德卻根本不在意,甚至想用雙手猛力絞向劍身,驚得阮瞻連忙撤劍,差點中了一拳,極其狼狽的堪堪躲過。隨著他封印能力的釋放,血木劍已經堅硬如鐵,可阮瞻不敢用它對殭屍的力量冒險。


  血木劍作為道界異寶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它是父親的遺物。


  「沒有用的!」松井茂德得意的說。


  阮瞻不說話,但也知道是自己笨了。松井茂德並不在意自己的肉身,他有正宗的死靈復活術,可以隨時更換肉身。目前他不知道松井的魂魄藏在殭屍身體的哪個角落,如果針對肉體的話,血木劍與一般的劍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殭屍又撲了過來,阮瞻迅速改變策略,改刺為砍,拼著被對方的拳風掃中,直接把殭屍的左臂砍了下來。


  「這樣有用嗎?」他冷笑。


  回答他的是那只斷手有意識的在地上爬,然後向他的腿直抓過來!


  他急忙閃身躲過。


  「好啊,會分散進攻是吧?那麼我把你四肢全砍斷,看你還怎麼結手印召喚式神!」他說著又去砍殭屍的另一條手臂。


  這一次躲的是殭屍了,它邊躲邊把斷手吸了回來,很不俐落的結了個手印,一樓的大廳突然平地起了一陣旋風!


  和崗村賢二的旋風是一樣的,一看就是出自一個社團。只不過這個旋風比那個強多了,即使在室內,也刮得人臉生疼,周圍能被風捲進的東西全被吸了進去,然後一古腦的向阮瞻激射過來!


  阮瞻依然也用對付崗村賢二的手段防禦著。只是他發現,松井茂德的實力不是崗村賢二可以相提並論的,旋風中的許多物品在接近他的一剎那,突然變成了有生命的東西,幻化出眉目四肢,尖叫著試圖穿越屏障咬噬他。有幾隻甚至已經成功。割得他的臉頰和身體上都是血口子。


  他一手繼續支撐著那個保護屏,一手用血木劍斬著那些變成了小型鬼怪的物體。然後看準空隙揮出了最近才練成的火印。


  『砰』的一聲,旋風和他的屏障同時破碎。


  松井茂德也真是了得,在此期間竟然又把斷臂用邪術接了回來,並且迅速的結了手印,口中大聲吟唱哀樂一樣的曲調。


  阮瞻知道他是在召喚式神了。不敢怠慢,全神戒備起來。


  他加了結界,只是為了防那三個護士來搗亂,可是並沒有加頭頂和地面,就是等他的式神來。如果殺了他的式神,他的肉身會再死一次,哪怕是殭屍也一樣,那麼他只要用血木劍去斬靈體,松井茂德就會徹底被消滅,永世不會再出來為惡。


  或者,他會把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日本鬼的魂魄一起拘在殘裂幡裡,看小夏要怎麼辦。


  『噢』的一身慘人的號叫傳來,阮瞻的面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仔細一看是一條大得誇張的黑狗。犬牙交錯著威脅對手,眼珠血紅,一副要吞食一切的神色!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阮瞻嬉笑的說,然後又現出他那冷酷如刀的模樣!


  犬鬼在松井茂德的操縱下,以瘋狂的架勢猛撲過來!

  




  小夏跳下出租車,直奔情人旅店。


  她要快,必須幫助阮瞻!


  那道雕花大鐵門並沒有打開,她可沒本事可以穿牆而入,所以只好爬牆。她從小生活在家教嚴格的環境裡,對此沒什麼經驗,因此爬得極其狼狽,落地也十分滑稽,發出很大的聲響。不過她知道周圍的白霧會保護聲響不外傳,也不怎麼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摔得渾身疼痛,而且才一抬頭,就見三個白影正圍成一圈,俯下身看她!


  她輕叫了一聲,沒想到才一落地就陷入包圍,手腳並用的從六條腿的縫隙中爬了出去,向著花圃的方向跑。


  那邊有一顆大樹,還可以跑到後院,戰略縱深比較好!


  她跑了兩步,轉頭一看,那三個護士如影隨形的跟在她後面,雖然看似速度不快,但卻有甩不開之感,而且她們看來根本不知疲倦!這讓她無法停止腳步,否則就會被追上。


  逃命的百忙之中,她也沒忘了觀察小樓內部。只見裡面黑漆漆的死寂一片,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在裡面。可小夏知道是有的,也許阮瞻正在戰鬥。這樣她就必須拖住這三個女人,不讓她們能阻礙阮瞻的行動!


  她滿院子亂跑,漸漸體力不支,而且發現又被人家追成了圍堵之勢。


  「不是說中了邪就沒有智力了嗎?」她咕噥了一句。


  雖然那三個女人的樣子還是可怕又詭異,但因為有過『對敵』經驗了,加之明白阮瞻就在這房子裡,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她嚥了嚥口水,向左邊只有一個護士的方向慢慢挪動,決定對她下手。


  「乖,來打針,不疼的。」那個落單的護士見小夏靠近自己,突然開口說話,嚇了小夏一跳。她這才發現,她這種天生膽小的人,即使做多少心理建設也是一樣,害怕就是害怕。


  『◎瞴z一聲,護士突然把托盤扔了,只是左手拿著一個很大的針筒,向小夏舉了起來。


  小夏一咬牙,揮出了手中的棒球棒。


  那是她在行政值班室找到的,大概是平時鍛煉用的。要她打人她下不了手,只好閉眼亂揮一氣,只聽得『啪啪』兩聲亂響,張眼一看,那護士被她打翻在地,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瞪她。她忍住心口發麻之感,趁她還沒有反擊,撲上去就拉她的衣服。


  還好還好!她穿得是護士服和襯衣,要扯開不那麼困難。而隨著符咒被浸濕,護士也像個正常人一樣昏了過去!


  「吃藥吧?」


  沒等小夏喘口氣,耳邊又響起平直的女人聲調。她看也不看,爬起來繼續跑。她一次對付不了兩個,必須把兩個人跑散開才行!


  有個東西直砸在她的後腰上,力道很大,讓她疼得大叫一聲。原來是讓她吃藥的護士用藥瓶丟她。那護士的力氣好大,托盤中的藥瓶又多,所以小夏差不多是抱頭鼠竄了。當她終於把這個護士也解決時才發現,她太慌亂了,明明剩下三張符咒的,可不知對哪一位用得多了,目前一張也沒了!


  這就是說,她對最後這個護士沒有任何辦法,除了跑!


    她咬緊牙關繼續跑,可她畢竟才傷癒不久,在行政樓又經歷了一番激戰,目前已是強弩之末,也不知過了多久,越跑越沒有力氣,慢慢的被最後那個護士逼上了小樓的台階。


  她的球棒已經不知甩到哪裡去了,這個護士又偏偏拿的是凶器——鋒利的手術刀!


  她退無可退,後背不知何時靠上了小樓的大門。


  這時,一隻手斜刺裡伸了出來,抓住她的手腕!


  她下意識的要掙脫,但鼻中傳來那股熟悉的煙草味道讓她立即安心。


  阮瞻!


  阮瞻隨手一指,正中那名撲上來的護士眉心。那護士晃了一下,如同驚醒一樣臉上現出驚駭的神色,接著向前撲倒,由於她手中還舉著手術刀,小夏怕被劃傷,急忙往身後的阮瞻懷裡擠。沒想到阮瞻很沒有力一樣,被她擠得兩人一起倒進了屋裡,那個護士也撲倒在門前。


  「你怎麼啦?」小夏爬起來,只覺得阮瞻不似平時的堅強穩定,入手處一片濕粘,「你流血了!」


  「皮外傷!」阮瞻安慰性的笑笑,「打狗的時候,也難免被咬的。」


  「那麼——結束了?」她上前扶起他,讓他的手臂圍在自己肩上支撐,左右環視了一下。


  只見房間裡一片狼籍,地下室通道的邊上躺著一個人,光裸著四肢,腰上纏了條爛布,不用看也猜到是松井茂德,除他之外再沒有別人。


  窗外,白霧已經消散了,明媚的月光散落了下來。


  「他很厲害嗎?」

  
  「很厲害。」阮瞻簡略的答,完全不講方才劇鬥的艱辛和危機。對此他早有認識,他和日本人的戰鬥必須以一方死亡而告終。


  那個犬鬼可真厲害,幾次幾乎把他吞食入腹。它隨意變幻著大小,攻擊的招數繁多,讓他幾次面臨生死的邊緣,若不是它也是修煉過的靈體,對血木劍有三分忌諱,這場比試還不知結局如何。不過他自從介入這些靈異事件中來以後,又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的。


  當他終於找到犬鬼的罩門,用血木劍直刺人它的眼睛時,第一次看到式神滅亡,主人也同時死去的一幕。他沒有立即斬了松井茂德,而是把他收加了幡裡,看看要怎麼懲罰才好。


  「看來我們要很好的善後才行!」小夏說,「趕緊走吧,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天就會亮了。」






2007-4-18 06: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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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最後的審判


  阮瞻的時空扭曲術畢竟是速成的,需要知道目的地的信息才能穿越,而他沒去過公安醫院,所以只好先到了他去過的、距離醫院很近的那間酒店,然後靠步行才到達。


  隱身後,他們直接找到了萬里,後者正焦急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身邊是兩個昏迷的人。


  「看來又是險勝!」萬里打量了一下阮瞻,「而且讓人扁得很慘。」


  「少說風涼話,不然讓你變啞巴!」


  小夏知道他們之間表達友情和關心的古怪方式,也不在意,只走過去觀察松井賀子。見她的臉青紫一片,仍舊昏迷不醒。


  「萬里,你打女人哦!」


  萬里莫測高深的搖搖頭,「你不知道這裡面有趣的細節,可是現在不方便說,還是要先善後才好。」


  他說著走到病床邊扯起來松井石根,阮瞻和小夏這才發現,這老頭一直是睜著眼睛的,只不過神情呆滯。


  「他怎麼了?」小夏問。


  「不知道啊。」萬里鬆開手,松井石根又躺了下去,「我只是打昏了他,然後他再醒來就是這個樣子了。阿瞻,你來看他是不是裝蒜,反正以我多年行醫生涯,覺得不是裝的。」


  阮瞻走過去,在松井石根的心臟部位按了一會兒,「我看也不像。不過他的氣息不穩,是不是和他裝病有關係?」


  「那樣說倒是的。」萬里點點頭,「他可是個真正的高手,可以控制各種體癥,儀器也檢查不出來。不過他的法術和功力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樣,我只一拳蠻力他就暈了,然後體癥全部恢復正常。」


  「那就解釋的通了。這也是一種反噬。」阮瞻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他違背人體規律,又在無意識中突然回歸到正常狀態,不會損傷身體是不可能的。」


  「他這個像是腦損傷——」萬里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呻吟。是松井賀子,但卻發出了男人的聲音,可把小夏駭到了。


  「你們先去擺平其它的事,這個我來處理。」萬里胸有成竹。


  短暫的接觸,讓他覺察到這個男扮女裝的人非常軟弱,所以他要用攻心政策,解決這裡的難題。


  小夏雖然萬分疑惑,但被阮瞻拉著離開了這裡。


  善後工作十分不好做,三個人整整忙了三個多小時,才趕在天亮前完工。阮瞻和小夏忙著用時空扭曲術把三個護士和松井茂德的屍體運回來,屍體回停屍房,而昏迷不醒的護士們則全被送去了行政樓裡。


  她們已經由阮瞻強行拔除了種在身上的邪氣,但由於自身的陽氣被吸走,又有陰寒之氣入侵體內,再加上和小夏搏鬥時的外傷,會有相當一段時間身體無法恢復,但她們總是撿回了一條性命。


  至於她們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被人襲擊。並被轉移到行政樓裡,身邊還有嬰兒殘肢和各種器具,而行政值班的小玉被人打昏後,倒在辦公室門口,則被阮瞻進行深層催眠,讓她們忘記所知的點滴線索。並提示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


  當然還有王姐的部分記憶。


  阮瞻做完這些幾乎虛脫,可這又是必須的。不是他利用自身優勢要操控人類,誰也沒有權利這樣做,可是這些讓局外人知道只會給她們帶來麻煩和傷害,還是無知的為好。


  當然這事沒有完美解釋,會在人們心中形成解不開的謎,可這世界每天都有那麼多怪事發生,多一、兩件也沒什麼關係!


  萬里那邊,在證實松井石根確實癡呆之後,對那個軟弱的『松井賀子』連哄帶嚇唬。又是講中國的法律,又是講中國的法術,還彷彿身臨其境一般,描述了那麼強大的松井茂德和他的式神一起慘死,嚇得這個娘娘腔不僅吐露了許多秘密,解開了剩餘的疑問,還在第二天就帶著松井茂德已經沒有靈魂的屍體和一個不能再作惡的癡呆老人返回了日本。


  此事後,他常誇耀自己應該去公安機關做預審員。


  而三個在戰鬥大獲全勝的人,則趕在天亮前又回到了小王村做好市民,幸好沒有人問阮瞻臉上和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一切就緒,小夏決定對還存在殘裂幡裡的鬼魂做一次正義審判,地點就愛情旅店的花圃中,時間是在半夜三更。


  情人旅店被封良久,那晚的事也沒人發現,所以現在相當於一座荒宅。只要阮瞻施一下時空扭曲術,外加個結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仔細研究過事件的前因後果。


  這個鬼的來歷和為什麼有如此的形態,為什麼要那麼禍害人就不用說了,阮瞻有很直觀的瞭解,並講給了其它兩個人聽。至於楊幕友和松井一家的關係,大家認為阮瞻的推測也是很接近的,而且可以推斷崗村賢二來中國是為了和他學習法術的。


  楊幕友上次復活慘敗後,目前不知道又以誰的身體為宿主,又要用什麼方法維持生命?但他利用了日本人是真的。而日本人肯甘於給他利用,肯定不是因為智力缺陷,而是為了這個能成為極品式神的二合一惡鬼。


  這麼好的修煉苗子實在太難得了,所以日本人明知道被利用,卻因為貪婪不得不來。如果他們憎恨被利用的話,也許想著以後報復楊幕友。


  他們擊敗了日本人,雖然楊幕友沒有達到報復阮瞻的目的,但他也借阮瞻之手除掉了松井一家這個勁敵,同時又摸了一下阮瞻的底。說到底,他才是最後的贏家。或者,如果他隱在暗中觀察。甚至會摸索到死靈復活術可以更簡單,甚至可以通過不傷害人命的吸人陽氣方法就可以辦到。

  
  松井家的死靈復活術被他們自己認為是違天的,掌握此術的人少之又少,而就算掌握了,也不會在老死時使用,只在戰鬥死後才使用。所以,他們家族的人都是正常壽命,目前松井父子一死一傻,恐怕這世上只有楊幕友才會那個有缺陷的邪術了。


  他們明知道變相幫了楊幕友,但又不得不做,因為不能再縱容日本人在中國隨意殺人放火,不能在中國犯下罪行卻全身而退。


  至於楊幕友,阮瞻只是讓萬里裝模作樣的調查了一下,其餘裝作不知,因為他有自己的計劃。不用在這件事上與他纏鬥不休。


  相反,在這件事上,松井家是最大的輸家。因為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式神,他們付出了一死一殘的代價。根據松井賀子的全盤交代,他們松井家真正掌握最高深陰陽道術的只有這父子了,也就是說,隨著這樣的結果,松井家會徹底沒落。


  在山裡的時候,小夏無意間傷了三個雪女。由於是突襲,加上阮瞻的符咒和神靈的借力,這三個雪女傷得相當嚴重,當然松井茂德也是重傷。山間的獵人小屋是有的。因為他們早就找好了地方,就躲在那裡施法。本以為下雪是天助他們,但誤打誤撞的被小夏壞了他們的大事。


  眼見雪女有可能永遠無法恢復,日本兵惡鬼也被阮曕打的傷了魂根,松井父子卑鄙的背叛契約,讓惡鬼吞食了雪女來療傷。而同時死去的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惡鬼一起,被他父親放入了自己的式神——犬鬼的一隻牙中。


  他的屍體被扔到小王村裡製造事端,困住對手,而他來到醫院的停屍房,又利用那個娘娘腔的幫助翻身復活,吸取護士們的陽氣。暫時變成殭屍,以圖以後真正的復活。


  可是為了他盡快恢復,並不留下病根,松井石根被迫將自己的功力傳給了兒子,包括讓松井茂德繼承了他的式神。這在陰陽術中稱為『後鬼術』。這讓松井石根異常衰弱,也給了萬里機會。只可惜他們的算盤打得太精,沒想到松井茂德和犬鬼全敗在阮瞻手下,松井石根也聰明反被聰明誤,落了個如此下場!


  「開始了,大法官?」萬里忙碌了半天,在冬天裡竟然出了一身汗,「我可不想再進這個房子了,地下室的承重牆破了個大洞,雖然暫時沒事,可說不定哪時候就塌了。」


  「準備好了?」


  「好了。」阮瞻從房間拉出一根電線,接在電視機和硬碟機上,又跑去一個無遮蔽的地方把殘裂幡放好。


  「這是不是有點變態?」事到臨頭,小夏又有點猶豫了。


  對日本人的憎恨是有的,可現在看來,又覺得他們有點可憐。


  「喂,這變態的辦法可是你想出來的。」萬里說,「難道你現在要放了他們?告訴你,有的人永遠不會悔改。俗話怎麼說來著——不見棺材不掉淚。」


  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和瞭解小夏,她心腸軟,罵得雖然狠,但好多事並下不了手。


  「這樣——」他溫言給她解釋,「你是律師,應該知道很多被處罰的人本身很善良,可是做了的就必須承擔責任。這就是所謂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個人做錯事可能有他的理由,但那並不是他傷害別人的藉口。何況這兩個、或者說三個的魂魄心裡沒有一絲善念,也毫無悔改之意,必須讓他們吃點苦頭,明白嗎?」


  小夏猶豫了下,終於白著臉點頭,「沒錯,這就是公正,我可憐他們,可他們殺人放火時可曾可憐過別人?我放過他們,被無辜殘害的情侶怎麼辦?懶三會答應嗎?」


  「對啊,以暴制暴雖然不好,但以德服人也要看對方的態度,是不是?」萬里也安慰了小夏一句。


  小夏咬咬牙,終於點頭。


  阮瞻見狀,祭起了殘裂幡,眨眼間,微微返紅的金屬幡面立即映出來兩個黑影。


  「放開我!」一個陰沉的男聲吼。


  是松井茂德。他生前功力深厚,死後也比其它鬼來得兇猛。


  「看了嗎?這就叫死不足惜!」萬里哼了一聲,打開了電視和影碟機,放入光盤。


  「來,鬼們,讓岳小夏姐姐給你們上一堂課。」萬里戲笑,「松井同學可能已經學過了,他是留級生。但我們給這位新生補一下課。好在你是鬼魂,能聽得懂我們的語言。」


  他的話音未落,電視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當年日軍橫行中國的記錄片。


  小夏清一清嗓子。


  她看過審判日本戰犯的記錄片,當時只恨自己沒生在那個年代,沒有成為一名律師,沒有機會在那裡慷慨激昂,沒有機會為在日寇鐵蹄下喪命的中國人說一句話。沒想到今天自己也組織了一場審判,雖然被告只是兩個日本鬼魂。但他們一樣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樣要接受審判和懲罰!


  「看到這個你們怎麼想?」她開始說,「很得意?因為曾經那樣欺凌中國人!我看你們沒有一絲悔恨之心的。可是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一時的成敗在於權和利,千古的功過在於情和理』。不合情理的事永遠不能長久,暴力永遠無法征服一個國家,何況中國是如此的偉大的民族。所以胡作非為的你們一定會招致可悲的下場,看看這個——」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爆出一條蘑菇雲,「這當時對日本人是一場災難。但對遭受日本侵略的國家和人民來說是一種幸運!」


  這時她停止講話,因為記錄片裡有自己的解說。然後屏幕上顯示出日本宣佈投降和東京審判的內容。只見松井茂德突然安靜起來,沮喪的看著這一切,而那二合一的惡鬼卻拚命掙扎起來,撞得殘裂幡嗡作響。


  他看來是如此恐懼和不甘,沒想到他所謂的強大祖國遭受到如此的慘敗,他無比尊崇的天皇和軍隊的最高領導人像一個真正的惡棍一樣受到審判!


  小夏準備的審判時間有限,因此盤上的餓內容是經過剪輯的,突出表現了日本遭受原子彈打擊後的慘狀和在審判戰犯時,那些所謂將軍暴露無遺的醜態。有的裝瘋,有點一臉驚恐,這沉重打擊了兩個鬼魂一開始時的囂張氣焰!慢慢沉寂下來。


  接著屏幕上又是一條蘑菇雲。


  「這是我們中國自己研製的。我們中國已經是聯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之一哦!」小夏驕傲的說,「這個你可能不懂,就是有雙票否決權的國家。雙票否決是權利很大的。就是——」


  萬里咳了一聲,怕小夏給這兩隻鬼做國際普法宣傳,連忙阻止。


  「反正你們日本想加入,費了老勁了,也沒入成就是了。」


  「因為沒把中國哄好的緣故。」萬里補充了一句。


  「夠了!」松井茂德氣憤的叫了一句,但氣勢完全沒有了。而那惡鬼則完全被事實驚駭了,他一直被埋在牆裡,從不知道這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曾經凶殘的變的懦弱,曾經備受欺凌的如今站直了腰桿!


  他所有的信念一瞬間灰飛煙滅。還有什麼比心靈的打擊更重的處罰,更令他絕望!


  可小夏不理,繼續說,「現在你們日本是有錢,也可以說自己如果願意,可以在三個月內成為戰爭機器,問題是你們能嗎?你們的主人同意嗎?我們中國雖然還不是很完美,至少我們自己說了算,並不需要誰來准許和承認。至於你們倆——阮瞻,你常說的那句話是什麼?」小夏問。


  「死亡只是開始!」


  「對啊,對於善良的人而言,死亡是另一種開始,就像一種植物的遷移,從一個葉片到另一個葉片,會有新的重生。而對於惡貫滿盈的人而言,死亡是受懲罰的開始,正義的審判,無盡的刑罰,永久的贖罪,有前面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等著你呢,那些無盡的煎熬你跑不開也躲不掉,除非你真心悔過,否則就算轉世也說不定淪為牲畜,讓你處在你曾經對別人舉起的屠刀的驚恐之下永無寧日,會讓你覺得灰飛湮滅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面對沉默的鬼魂,小夏結案陳詞完畢。


  接下來就是各種打擊、譴責他們的錄像,並且反覆播放,直到地平線發白,陽光就要來臨。


  兩個鬼開始躁動不安,誰都知道鬼是不能曬太陽的,可見這三個人的神態,和幡所擺放的位置,明明是要他們見一見陽光的。


  陽光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啊,當她從地平線升起的一剎那,就有著無可比擬的萬丈光輝,把每一個角落的陰暗全都掃除乾淨!


  可對於見不得光的東西來說,陽光又是那麼可怕,因為它的光亮預示著他末日的來臨!


  「不要,不要這樣!求求你們!」聽不清是誰在吼了,只是覺得兩種聲音攪在一起,還有絕望的哭泣和哀號!


  美麗的晨光裡,陽光漸漸挪了過來,並開始變得刺目了,而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慘叫、悲鳴卻響個不停,最後小夏都不忍聽下去了,堵住耳朵站在萬里背後。


  「饒了我們吧!我們錯了,請再給一次機會!啊——」


  陽光超過圍牆,漸漸觸到了殘裂幡的頂部。幡是金屬的,那兩個魂魄被火燒到一樣痛叫著。如果他們心中有信念還可以咬牙忍耐,如今所有的心理支撐都已崩潰,他們軟弱的只剩下求饒了。


  太陽繼續升高,大自然的力量是不以人的意志為任何的轉移的。隨著陽光照到殘裂幡的一半,那兩個鬼魂已經縮到幡的最下面,而且已經喊叫不出了。


  「這個方法只有女人想的出來,讓鬼曬太陽。」萬里逗小夏,也有一絲不忍,「所以說不能惹女人!」


  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見她根本不敢看不敢聽,上前把幡收起來。


  「放了他們?」萬里問。

  

  「誰說放,讓他們灰飛湮滅不是太便宜了!這兩個鬼魂的魂根徹底傷了,作不了惡了,所以還是交他們到應該去的地方吧。」他看已經縮回原狀的幡,「還有得他們受哪!」


  「行嗎?」


  「那邊我是不知道,不過肯定有自己的規則。你忘了,死亡只是開始。」







2007-4-18 06: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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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人第五部:秘密


      第一章   葬禮


      夜,是如此寂靜。


      但是在春日裡,這寂靜也帶有一絲躁動隱身其中,植物的滋長,小蟲在泥土中地拱動,尤其是山林中,在皎潔的月光下更會有這種生機盎然的美妙感覺。


      這一切是那麼安詳甜美!


      然而此時,「砰」的一聲槍響,把這桃源一般的寧靜從半空中絕然地撕開,夜晚中所有的東西都被驚醒了。


      密林中,受驚的禽鳥慌亂,鳴叫著衝向天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使得河谷邊上的一個小小的村寨顯得影影重重,看起來像一片張牙舞爪的陰影。


      而隨著這聲不祥的槍響,各家各戶陸續亮起了燈火。那些燈光如同一隻隻不懷好意的眼睛,閃爍著、陰沉地盯者黑暗的山林。


     「阿旺他爹歸天了吧?」村長的老婆見村長起身穿衣,也爬了起來。


      村長歎了口氣,沒說話。


      在他們這裡,老人彌留之際,兒女就在一旁守侯著,老人氣絕即鳴槍報喪,所以現在全村人都會知道有人去世了。


      村長老婆穿好衣服後,從木樓上跑下來,急忙到後廳的火塘裡鏟出一捧火灰,打開前廳的燈和大門,在門前橫灑一線,「御新鬼啊,新鬼莫進門啊!」她用低低的調子吟唱著,在月影下反而顯得很陰森,就像從那個世界傳來的招魂聲。


      莫名其妙的,一陳風刮了起來,把才灑在地上的火灰吹散了。


      村長老婆嚇壞了,手中的鐵鏟「當」地扔在地上,也不敢喊叫,只呆站在那,望著門外的空地。


      明亮的月光下,對面樹林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晃動著,接著傳來又像哭泣又像禱告的模糊聲音。木樓下圈養著的牲畜像被什麼刺激了一樣,不安地嘶叫著撞了幾下圍欄。村長老婆只是覺得樹叢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後卻又突然消失不見。


     「蛙崽他爹!」她頭也不回的喊。身子卻是沒動。


     「做什麼大呼小叫!」村長從木樓上下來。低聲罵了一句,「去叫蛙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這個時候,村裡每家都會出人手去忙的,他作為村長當然要更多幫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著又念了一句。


     「拿火灰去!」村長不耐煩地說,卻在走近的時候,看見門邊一條沒有連成線的印子,像條蛇在扭。


     「怎麼回事?」


     「風——陰風吹散了,」村長老婆還是看著門外,「外面林子裡有怪東西!」


      村長心裡「咯蹬」一下,但嘴裡依然罵道,「什麼陰風,是夜風,嘴巴亂講。當心牛神懲治你,快去再灑一遍!」


      村長老婆聞言,終於活動了身體,又跑回後廳火塘那裡去了。


      村長看看外面,樹林中已平穩下來,只有微風拂動樹葉地沙沙聲。


    「別再回來了,村子裡與你不相干啦!」他喃喃自語,「你有多麼不甘心也沒有用地,誰叫你當初瞎了眼!」


     門外沒有回答,身後卻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村長老婆跑過來再一次灑了一條線,火灰是剛才的兩倍,灑的御鬼線粗粗的,連那哼唱的調子也念了兩遍。


     她緊張地看了一會兒,見那火線好好地沒有什麼意外。這才鬆了口氣。


     「快去叫蛙崽,年紀輕輕這麼貪睡,這樣鬧也不醒!」村長斥了一句。


     「阿旺那個遭神譴的東西,還幫他幹什麼!」村長老婆見自己的男人在身邊,膽子壯了起來。


      「不是幫那個兔崽子,是幫——哎,」村長又歎了一句,「去了的好,神靈會保佑他轉世投胎。這麼好的人,但願來世別再攤上這樣的兒女債!」


      「阿旺那死崽和他那幾個兄弟,還有他們的老婆遭了報應才好!」村長老婆恨恨得罵了一句,跑去樓上廂房叫兒子去了。


       村長家離阿旺家最近,當他和兒子趕到時,阿旺家還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就連阿旺兄弟幾個也不在,只有一盞亮著的燈指引村長來到豬圈旁邊的小棚子裡。


       小木棚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老人枯瘦憔悴的屍體靜靜地停放在用磚頭搭起的破木板上,底下堆放著一捆爛草。


       按照他們這兒的規矩應當在人去了之後,馬上用白紙蓋上臉的,可現在竟然沒有,只有木樓上傳出了爭吵之聲,大意是辦喪事的花銷之類的話。可見老人才一閉眼,他們連風俗也不顧,就在討論誰吃虧的問題了。


       可是老人並沒有閉眼,灰黑的臉上,一雙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微張著,露出裡面一枚錢幣和幾粒米來。


       村長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間受罪!走好,老哥,我無能,管不了你那幾個忤逆子。閉了眼吧!」他落下幾滴淚,撫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時,老人的雙眼已經閉上 ,只是嘴巴還張著。


       村長又一陣心酸,拿下掛在爛木門板上的一個草帽蓋在死者的臉上。


       這時,幫忙的人陸陸續續來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從樓上下來,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可村裡每個人知道他們的嘴臉,不過看在老人的份上才來幫忙的。


      他們三個年紀還小的時候,他們的娘就去了,是他們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們長大,還給他們娶了媳婦,為了他們三個的幸福搾乾了自己的骨頭。可當他們長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勞動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贍養老人。他們住著新的木樓,老人卻頭無片瓦遮風雨。


      村裡人不是不管,村長也屢次勸說,可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沒人敢惹,就是表面答應很好,暗地裡卻對老人更狠,結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艱難。


      他們是偏遠山村的寨子。也不懂以法維權什麼的。只是村民告到縣裡。縣裡派個人來說了幾句話,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來,其餘兩個兄弟給點吃的。


       他們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層干欄式木樓,木樓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結果阿旺在牲畜欄旁邊給老人搭了個簡易木棚,根本不讓老人上樓。阿木和阿水更過分。每天的食物總是不按時送到,是村裡人偷偷接濟,老人才沒有餓死。


      他們是深山裡的寨子,還窮,電也是才通不久,沒有人家是富裕的,所以當老人病重的時候。只能這麼乾耗著等死。


      死,對於老人而言,也許是解脫!


      村裡人在村長的指揮下,以釉子葉煮水為死者洗屍消毒,梳發更衣。而那三個忤逆子則忙著把老人口中的錢幣和米粒掏出,分別放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這也是他們這兒的習俗,死者去時,在其口中放入這些東西,然後再拿出來藏好。意為給子孫留金倉銀庫。


      他們不奉養老人,卻還指望老人會給他們留下好的未來!


      經過一夜的折騰,總算安定了些,接下來就是按規矩辦理身後事了。


      在村人的強烈要求和送了厚禮之下,阿旺終於肯將老人的屍體移到正堂。照習俗,把老人置草蓆上,頭向神龕,拿布將手足緊束,上蓋百布。頭腳設香案,以熟雞一隻、糯飯一碗和筷子一雙祭祀。


       阿旺家沒什麼親戚,他們三兄弟又很不耐煩,所以才半天時間,村長就指揮大家抬屍入棺。在棺內,應當放入老人的遺物鞋襪的,可大家發現老人的衣物就只是設堂前的那身破爛衣帽,村長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嶄新衣服放在裡面。


      「記得要香燈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屍體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動水。不要讓貓、狗越屍而過,會驚動老爹的。」村長不放心地囑咐。


      「知道啦。」阿旺應著,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超度亡靈的事——我們三個都經濟困難,不如先埋葬,以後慢慢商量吧!」


       「請不起巫公、道公,請個雅禁也好。」村長試圖協調。


      「等明天下葬後再超度也是一樣的。」阿旺沒有誠意地答,「明天還請村長多幫忙!」


      村長沒辦法,只好答應,心裡想著,這三兄弟不是人,連一天也不願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沒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後反悔,他找村裡人湊點錢雅禁也是一樣的。


      晚上守夜的時候,因為有同村的人來幫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著。因為他們在村寨中名聲極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們交談,只靜靜地坐在地上。夜半三更的時候,正值輪守的阿旺突然聽到一聲淒厲的貓叫。


      他騰地站起來,嚇了一直沉默著的幾個村人一跳。


      「你怎麼了?」一個人問。


      「有貓叫,快趕走!」阿旺白了臉。聽說有貓狗從棺材下穿過是要詐屍的。他對他老爹好不好他心裡有數,虧心地人總是會心驚肉跳的。


      「哪有貓?」另一個人說,「你一定是坐著要睡著了!你們誰聽到了?」


      見其他人都搖搖頭,阿旺鬆了口氣,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緊張了。可他的屁股還沒挨到地面上,又一聲貓叫把他驚地站了起來。


     「真的有貓叫!你們沒聽到?」他說著,慌張地跑了過去,把門關上了。


     「我們真的沒聽到!」一個人見阿旺神神怪怪的舉動,有點不耐煩了。


      阿旺見別人都愛理不理自己,也沒再手什麼,反正門已經關上了,他覺得安全了,也就訕訕地坐了下來。可是才安靜沒一分鐘,貓叫再度響起,這次竟感覺是在自己的耳邊一樣,嚇得他跳了起來。


     「你做什麼啊,阿旺,要學道公跳鬼面殼舞嗎?」


     「有貓!有貓!」阿旺嚇壞了,「貓近來啦!」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急著找那隻貓,其他的人也被他迫得只躲。可他自己腳下一絆,正摔到棺材旁邊,滿眼看到了父親的臉。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對著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愛或悲傷,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你也來陪爹吧!」老人動著嘴唇,對著阿旺說。


      「詐屍啦!詐屍啦!」他驚恐地向後倒,被一個人隨手捉住。


      那個人平時就看不慣他,這時死抓著他有來到棺材邊,阿旺掙扎著,但全身都嚇軟了,哪掙得脫,又被拉到棺材邊。


     「自己看,老爹那麼溫和的人,只會被沒良心的人欺侮,怎麼會禍害子女!」


     被迫中,阿旺往裡一看。只見老人依舊安靜地躺著,哪有什麼異動!


     「所以說哦,平時別做虧了良心的事,不然也不那麼害怕了。」那個個冷哼了一聲。


    阿旺沒有話說,因為他無話可說,只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殯,這樣他才會安全了!





2007-4-18 06: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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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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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第二章  恐怖的報應


     「起靈!」村長悲愴的大喝,幾個晚輩級的年輕人嘿了一聲,抬起了棺木。


      阿旺頭戴笠帽,腰別彎刀,背掛雞籠,雞籠裡面那隻雞不安的『咯咯』叫著。他在大門處面向外跪著,他老婆和兩個兄弟的一家在門外朝向房子俯跪著。


     「迎殯!負魂出門!」


      感覺到棺木就要越過自己的頭頂,阿旺俯下了身子,心裡想著——終於可以結束了!


     『砰』的一聲,阿旺只感覺自己頭頂被重重砸了一下,讓他差點趴到地上,接著耳邊聽到了村民們的竊竊私語。有三分驚異,倒有七分幸災樂禍!


      按規矩,棺木要從孝子的頭上越過,但卻是不能碰到他的頭的。可對幾個抬棺的人而言,只覺得手中的棺木突然一沉,避無可避的砸到了阿旺的頭上!


      這非常不吉利的,可阿旺三兄弟平時做得太損德了,村民巴不得他們遭報應。


      在阿旺的驚懼中,棺木被抬到了門外。這時候要小憩一會兒,用紅紙蓋於棺上,並栓上紅公雞。然後送殯的隊伍才從寨子出發,直奔後山的墳場。


      一路上,村長還有幾個村裡的老人踩著奇特的舞步,哼唱著不知名的送靈歌謠,以火把前引,棺隨火行。其餘送葬的人、挽幛、花圈,緊隨其後,沿路拋撒買路的錢。阿旺三兄弟站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不時掉頭跪拜接魂,並將所帶糯米飯獻棺前,作為路祭。


      他們是黃昏時出發的。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時才到達墳場。墳場裡已先由村裡的人挖好了墓地,只等著往生者入土了。


      「停靈!」村長讓大家把棺木放下。走到墓邊,先在穴底撒了些紙錢,念叨著祝福往生者來世幸福富貴的話,然後叫阿旺朝外跪拜,抓土從左右肩向後丟入穴內,又在穴四周各挖一鋤土拋入。才抬棺入穴壘墳。


       阿旺拋土入穴後,捧起了一炷香,在這一瞬間竟然也有些愧疚的心酸。他想看看這個被自己欺侮冷落的老父,再看看他簡陋寒酸的木棺。但按規矩他此刻必須走了,不能再做什麼。


       他要獨自一人先回家,一路上即不能回頭,也不能與人談話,回到家後將捧香插入靈牌前的香爐,才算完成出殯。


      本來如果他請了道公超度亡靈的話,家中應該有留家道徒的。他們會手持小鈴,在全村燃香敬祖。施放「油鍋」,拋散五穀,驅邪趕鬼,祈求各戶平安,喪家得福。


      可他怕浪費錢,沒有請人來,所以村寨裡是個空空的家在等他吧!


      山裡的夜來得快,在阿旺往回走時,天還有些微亮,此刻已然全黑了。而且還陰沉了下來,沒有月亮,山風倒是起了,一陣陣刮在他的後脖梗上,感覺有人在吹涼氣一樣。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阿旺對自己說著。同時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並且加快了腳步。他心裡莫名其妙的發毛,只想快點回到家裡!


     「喵——」一聲貓叫憑空傳來,在寂靜的夜驀然出現,著實嚇了阿旺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貓叫聲,而是那麼陰沉,那麼淒厲,宛如嬰兒的哭聲,好像是從黑暗中專門為他而來,在警告著他小心,提醒他生命的終點已到,讓他不自禁毛骨悚然。


      是昨晚在停靈的地方不停叫著的那一隻!


      阿旺認出了這只從沒有現出過身影的貓,感覺這一次它不再是遠遠的盯著他,而是好像蹲在他肩膀上,它的叫聲就在他的耳邊。


      他驀然停住,用眼角的餘光左右瞟瞟,突然發覺左側的樹林中有一對幽綠閃亮的眼睛在看他!


      驚駭之下,他手中的香火差點掉在地上。


     「別纏我!」他大叫一聲,開始向村子的方向跑。山路漆黑,只有燃燒著的香頭一閃一閃的在前方指引,更顯詭異,宛如勾魂的地獄火苗!


      「喵——」不到一分鐘,那催命般的貓叫又響起了,就在他背上!


      阿旺騰出一隻手來往背後抓,什麼也沒抓到。可他就是感到後背濕熱著,身子也沉重起來,彷彿背著個什麼東西,而那貓叫聲又一聲緊似一聲的追在他身後!


      一塊突起的石頭絆了他一跤,手中的捧香摔出好遠,在黑暗中慢慢熄滅了微弱的紅光。阿旺顧不得去撿,爬起來拚命跑,同時一股奇癢從頭臉上傳來。他邊跑邊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觸手之下,竟然是一片貓皮!


      「救命!」他大喊一聲,也顧不得不能回頭的規矩了,前後左右的張望,但確實沒發覺什麼跟著他,只有他從內心深處的陣陣恐懼。


      他喊叫著、連滾帶爬的跑回他的房子,緊緊關上大門,然後坐到後廳的火塘處。


      甩開了嗎?


     他呼呼的喘著粗氣,火塘裡的火讓他感到安全一點了。


     半天,沒有動靜!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可是——


    「喵——」


      再一次,那只看不見身影的貓又回到了他身邊。它喵喵的叫著,由遠及近,然後穿牆入室,伏在了阿旺的背上,如附骨之蛆,無法擺脫!


     阿旺嚇得跳了起來,拿出火塘裡的一根燃著的柴棒,在空中亂舞亂揮,瘋了一樣追逐那沒有蹤影,旁人也聽不見的貓叫。


     可是不但沒有趕走那貓,反而覺得那貓聲越來越清晰,慢慢的,他竟然聽到貓叫聲來自自己的肚子裡!


      他『嘩』的扯開藍色對襟布褂,看到自己平滑的胸口正中,慢慢鼓起了一個小包,和被毒蟲叮咬過一樣。只是這小包沒有變紅,只是越來越鼓!


      他驚恐的用手去按,入手處,只感到那麼個小包裡有什麼活的東西。當碰到他手後突然一滑,又轉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再按,小包就在移位——


      隨著他的手越拍越快,小包也越移越快,到後來,他沒有時間判斷。只是不停的,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膛!


     「喵——」


      又一聲貓叫從阿旺的肚子裡傳出,讓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呆在當地!


      小貓笑了,有誰聽過小貓笑的?可是阿旺明明感覺它是笑的!陰森的、得意的、輕蔑的笑!


     『啵』的一聲。在他發呆的時間裡,他胸口上的小包長大到了一定程度,有一個東西破皮而出!


      一根草!確切的說是一株植物,從他的胸膛裡鑽了出來!


      巨痛一下子襲擊了阿旺!這時候貓叫聲也停止了,但是他能感覺到貓爪子在撓他的心肝!一下一下、橫拉豎扯、支離破碎!


      阿旺疼得死去活來,但嘴巴像被封住一樣無法張開,只有悶在喉嚨裡的叫。當他終於張開口來,卻吐出一團花毛!


     他來不及驚諤。因為他感覺肚子被人剖開了!低頭一看,是那株植物以奇異的速度滋長了開來,在他整個胸膛上豎起一線。


    然後他什麼也聽不到,倒下前,他看到眼前一片紅色的霧散了開來!還有他的爹就站在門口,青灰枯瘦得變形的臉上,掛著一滴鬼淚。


     村寨中的人回來的時候,發現距村口幾步遠的地方,還剩一截的捧香掉在地上,早已熄滅多時。當時大家就感到大事不妙!趕回村裡後,看見阿旺家黑燈瞎火的,門從裡面反鎖,任人怎麼叫也叫不開!


     在村長的主持和阿旺老婆的點頭下,幾個年輕勞力劈開了木門。當大家進入後廳時,那恐怖噁心的一幕,讓許多人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阿旺仰躺在火塘的邊上,臉上呈現出一絲苦笑,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眼球都變成了紅的。而他的身體,確切的說是他的胸膛正中爆開了一個大洞,血肉模糊中,內臟噴得到處都是,他的心臟就放在了他的左手裡!


     阿旺的老婆見狀當場昏了過去,村民們也都心驚肉跳,但目光卻瞧向阿木和阿水。


    他們中誰是下一個?






    「阿木——阿木——」


     一個蒼老的聲音把阿木從睡夢中驚醒。


     他一下子坐起來,推了推身邊的老婆,可他老婆睡得很實,一點沒有轉醒的樣子!


     「阿木——阿木——」


     「是誰?」他哆嗦著問。


     自從哥哥阿旺那件事後已經一個星期了,他本以為會平靜下來,沒想到終究逃不過!


     「阿木——阿木——」


     是爹的聲音!


     阿木的冷汗落了下來。那天看到捧香沒有接回家中的牌位前,哥哥又死得那麼離奇,他就知道是他爹的陰魂不散了!


     他再度猛搖身邊的老婆,可是那女人如同死了一般沒有反應。而這時,木製的樓板發出咚——咚——咚的腳步聲!


     「阿木——阿木——」


     他駭得從床上滾落下來,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正是向他住的廂房這邊來的。別看他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差點尿了褲子。慌亂中,躲到了床底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雙赤腳直『走』到床邊。


      雖說是走,也有著『正常』的腳步聲,但那雙腳卻離地有三寸,細瘦的腳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他爹的腳沒錯,那醜陋的疤痕是為了保護他而被野狗咬的!


      爹曾經那麼疼愛他。可他卻——如今爹是來掐死他的吧!


     他躲在床下一動也不敢動,盼望著他爹的鬼魂找不到他就會離開。但那雙腳在床前站了一會兒,然後一顆頭慢慢降了下來。


     月光下,阿木看到那張臉是他爹沒錯。只是臉孔已經糜爛。因為過於瘦弱,才一腐爛就露出了白慘慘的骨頭。


     「阿木——」他動了動嘴唇,像笑了一下一樣。「把肚子剖開!」


      阿木差點昏闕過去,看著一雙枯手向自己伸了過來!


     「爹,不要,阿木知道錯了!」他哭喊。


     「剖開肚子——阿木——剖開肚子!」枯手摸到了他的咽喉!


     「不!」他本能的推開那隻手,由於用力過大,竟然把手打得脫離了手腕。那手依然頑強的向前爬。


     「快點——剖開肚子!」


      阿木見那手又抓了過來。慘叫了一聲,與此同時一聲貓叫也同時響起。那貓的聲音如此潑辣凶狠,嚇得他爹的鬼魂一下子不見了蹤影,但那聲『阿木』還拖長了聲音響著。


      阿木見狀連忙從床底下爬出來。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腿軟的跌在床上。


      「喵——」不知哪裡的貓又叫了一聲。


      「知道啦,你救了我阿木一條命,我不會虧待你啦,明天你來,我給你魚吃!」阿木對著半開的窗戶說。


       開燈看看手錶,還只是半夜,可他也不敢再睡了。發愁著要怎麼才能熬到天明。


       爹會再找他來嗎?也許他明天要去墳上祭一下,要爹放過他,或者他搬到他老婆娘家的寨子裡去?要是那個貓還在就好了,沒想到貓還能辟邪!


      他才這樣想,耳邊就配合的傳來一聲貓叫。可是這貓叫聲太近了,阿木備受驚嚇的心劇烈的跳了一下,以為野貓闖進來了。


      可是他左顧右盼,哪有貓的影子?


      「喵——」聲音又近了,提醒他貓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身上!


      一瞬間。阿木突然有種感覺——爹是來救他的,而害他的是這隻貓!


      那是人在生死瞬間的本能,那是他最後的覺悟,隨著他的嘴巴無法張開,他恐懼得渾身酸軟。冷汗如雨,他親眼看到哥哥的死在自己身上複製!


      阿旺和阿木的死嚇壞了霸道凶狠的阿水。他在三兄弟中最是厲害,不敢說橫行鄉里,但也是無人敢惹的人。可是這一次,每個人都說是怨鬼索命,看著鄉親們冷冷的眼神,他真正害怕起來。


      他曾經毆打過他的爹!


      二哥的老婆哭喊著去村長那裡報喪後,曾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看到二哥和大哥一樣的慘死狀後,嚇得把屎尿全交代在了寬腳褲裡,一路淋漓到家。


     然後他二話不說,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山的那邊就安全了,鬼魂穿越不了高山和河谷,他要離得遠遠的,趁鬼魂白天不能追上他的時候,所以他要馬上走!


     他不顧老婆孩子的哭叫,只說哪天來接他們,就拿了家裡的細軟離開了。


     他匆匆忙忙在山林中穿行了半天,中午時分累得快走不動了,於是找了塊陰涼地坐下休息,但才一坐下就聽到一聲貓叫。


     他常在山林中打獵的,身上也帶著獵槍,可是這貓叫竟然嚇到他了。因為,那貓好像就在他的背上,而且那聲音像是在笑。


      貓會笑嗎?沒人知道貓笑是什麼樣的,但是他就那麼感覺!還有他從沒想過,人可以那麼驚恐的!


      阿水的屍體在幾天後才由一個打獵的後生發現,他的死狀比他兩個哥哥還慘。血腥吸引了野獸來,把他的屍體啃得幾乎成了一副枯骨,但是他的那顆心,還在左手中握著,竟然沒有野獸肯吃!


      對於這三兄弟的死,村民們並沒有報官。在他們的宗教信仰裡,他們尊各種生靈為神,對於這樣忤逆不孝的兒子,遭天譴有什麼奇怪!根本是正常死亡的範圍,就連他們的老婆兒女也沒有要討說法的意思,村寨又那麼偏遠,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好在以後的數月,並沒有再發生這種事!這偏遠的山區又恢復了寧靜,這秘密的死亡被日復一日的山風吹拂進深深的山林!




2007-4-18 06: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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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第三章  生日與工作


小夏從家鄉回來後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事務所報到了。


上次日本鬼的事件折騰的她心力交瘁。終於休了生平最長的一次病假,足足有兩個月之久,轉眼從冬末到了春天。


「嗯,黑了點,不過壯實多了。」主任笑咪咪的說,好像很高興她這個後進分子返回精英團隊。


小夏急忙送上一點家鄉土產。


主任和她多年師生,又多年領導和下屬關係,也不和她客氣,接過東西來示意她坐下。


「小夏,你回來的正好,我正想給你個事情做。」「主任儘管吩咐。」小夏一副聽話好孩子的模樣。


「哦,是工作調動的事。」


雖然主任輕描淡寫,小夏還是嚇了一跳!


是她的低能終於讓主任忍無可忍了還是病假休得太長?她要失業了?還是被下放去當茶水小妹?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每個月底都要去萬里那蹭幾頓才能渡過,如果她失業或者降級,是不是要遊蕩街頭了?


「調動啊——那個——給個機會行不行?」


主任饒有興味的擺弄著小夏帶給他的禮物,頭也不抬的說,「什麼機會不機會,以為我要開除你嗎?不要怕,不過是正常的工作調動!」


正常調動?就這麼個事務所,能調到哪裡?還叫她不要怕!哪可能嘛!她這種邊緣人物心理很脆弱的,一有風吹草動就以為自己會倒霉。


「你才進門時,不是正有個人和我剛剛談完嗎?」


小夏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個人和她擦身而過,互相點了個頭。在她的短暫記憶中,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相貌既不太醜也不太帥,身材也是中等,其餘的印象就很模糊了。說白了,就是個很普通的人,不會被人特別注意。


「他是誰?」


「他叫關正,是我以前的學生,比你高四屆,嚴格說來也算你的學長。」主任抬起頭來,「他是個很理想主義的人,我教了那麼多學生,說實話,他可能是最相信法律的一個。一心想要維護社會公義。」


主任說到這裡有點感慨,「才學習法律的時候,一腔熱血的人很多,可是投身到現實中後,還能保持赤子之心就不容易了,人有太多的貪慾了!小夏,知道我為什麼在這麼多學生和這麼多員工中。總是維護你嗎?」


「我的狗屎運好唄!」小夏傻笑了一下。


「是因為你還有一顆善良正直的心。」主任微笑,「這聽來很酸,可確實是實話。如果事務所中還有一個不會為了錢而昧良心的人,或者說不會為了這個而掙扎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小夏覺得自己冷汗落了下來,順著脖頸一直流到胸口。這是自己嗎?不是說雷鋒吧?她剛才還怕被降級後會沒有錢去買那條自己看中的名牌裙子,現在主任這麼一說,她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人!


她羞愧的低下頭,低聲說著,「您太過獎了!」心裡卻在想,那裙子兩千塊錢一條,這也太腐敗了!可是——也實在太漂亮了!


不過,這不是主任又給自己下套吧?


「我說的是真的。」主任一臉正經,「不過,咱們說正事。關正從畢業到現在,一直致力於法律援助事務。他在學校時是有名的高材生,法律業務能力很強,可以有很多機會賺大錢,可是他對那些不屑一顧。和錢比起來,他更看重理想。」


「確實是理想主義者,值得欽佩。」 小夏誠摯的說。


「是的。說來可能不容易理解,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其實他是很有俠氣的,願意幫助弱者,劫富濟貧。這些年他一直和幾個志同道合的鬧熱,在鄉村進行法律宣傳和向弱勢群體免費提供法律服務,上個月才回來。可是,你猜他來我這兒幹什麼?」


「看望老師唄!」小夏順嘴答,但心裡卻意識到這和自己的工作調動是有關的,真希望自己想錯了。但主任的回答卻打碎了她的幻想。


「有一部分這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主任慈愛的看了小夏一眼,可小夏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一臉老奸巨滑,「他在幾個財團的贊助下,成立了一個連鎖型的民間法律援助機構,全國大約十幾家吧,本市也有一家。可是他沒有那麼多人手,所以他來我這兒挖人,想找個既有正義感又有實力的年輕人,讓我支援他的義舉。」


小夏眼前登時出現幻覺,親眼看到那條美麗的裙子像被懲罰的亡魂一樣灰飛湮滅。


「我想,整間事務所來說,你是最適合的了。」主任終於道出正題。


「那個——正義感我有。至於實力——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小夏掙扎著說。


她不是不想做法律援助的工作,事務所裡每回有這樣的案子她都搶著去做,因為她的本性裡喜歡幫人,心腸又軟,又不會拒絕別人。幫助弱者,她非常願意。


可是如果要她離開這裡去其它地方工作,那麼她再犯了錯,大概沒人能容忍她了。更重要的是,在這種靠民間贊助來發薪水的援助機構,她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看來必須要改,而且她的漂亮衣服也將和她永遠永別了。


還有她可憐的那點存款,她才為了送那兩個臭男人禮物而花光了!


哎——


「不要這麼說,你這孩子就是不自信!你就是馬馬虎虎的個性,如果認真一點,一定會是個好律師。你其實也是個有俠氣的女孩子。正好符合關正的要求。」


「印象中大俠都是很窮的!」小夏咕噥了一聲。


她以為主任不會聽見的,可主任年紀雖然不小,該聽見的一句落不下。


「哦,是在擔心經濟問題啊!」主任笑了起來,「這個你不用擔心,你雖然去他的法律援助機構工作。但人事關係還是在長空,你的五險一金還有薪水全是所裡給你出的。」


耶?還有這好事?!意外之喜!


小夏不善於掩飾的個性,讓她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還帶著幾分驚喜!


這樣她不僅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去幫助別人,不用像在長空那樣鬱悶,而且經濟條件沒有變!當然勝訴獎金方面,援助機構一定是沒有的,不過她在長空也拿不到多少。不算是損失!


穿著漂亮的裙子,打扮得美美的去幫助弱者,還真有點女俠的意思了!


「這下高興了?」主任看著小夏從讀書時代就沒改變的孩子氣,不由得好笑,但心情也被她帶動得好了起來。想著以後不能每天被她氣得無可奈何了,竟然有一絲不捨得。


小夏猛點頭,「謝謝老師。果然老師有能力,知道什麼材料放在什麼地方,知人善任。」她毫不羞愧的拍馬屁,「我一定為了法律正義好好幹。」她發誓。忘了剛才還為了一條裙子而不願意離開這裡的高薪。


「嗯,以後常常來看我,不要只在發薪水那天才來。現在去收拾收拾吧!」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我這就給關正打電話,告訴他我有人選了,明天你就去這個地方報到。」說完他又囑咐了幾句,才叫小夏出去。


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玻璃門,看到小夏興高采烈的樣子,主任也很高興,他願意小夏過得快樂一點。而且自己也可以不用為了總維護她的錯誤被眾多手下不滿,一舉兩得,果然好主意!


小夏抱著收拾好的東西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已經有人不請自到了。


「咦,這是你家還是我家,怎麼你隨便進出?」小夏瞪著闖入者,後者正舒服的坐在她的沙發上,吃著媽媽給她帶回來的好吃的,沒有一點要幫她拿重物的意思。


「咱們這麼團結友愛,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萬里說。瞄了一眼茶几上的鑰匙,那是他們上次集體住小夏家時配的。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打電話問伯母嘍,她還問我什麼時候娶你。」


小夏白了他一眼!


「你不想我嗎?」萬里有點期待的問。


「不想。」小夏心口不一。


能不想嗎?兩個多月沒見了!她不僅想萬里,另一個男人讓她想得都心疼了。好歹萬里還打個電話給她,可阮瞻竟然兩個月對她不聞不問。


這讓她摸不著頭腦。他喜歡自己嗎?為什麼有時她感覺他對她那麼好,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界限,有時又對她那麼冰冷,彷彿她在這世界上就不存在。


「真不想?」


「想你有好處嗎?」小夏也坐到沙發上,把萬里擠得往邊上挪了挪。


「就知道你勢利。」萬里用紙巾抹抹手,從衣袋裡拿出個小盒子,「你這次在家過的生日,所以生日禮物後補給你。」


小夏臉上笑開了花,不是因為禮物,是因為萬里會記得她的生日。


「你看你看,見到禮物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剛才對我不知道有多凶!」


「女人都喜歡禮物!」小夏振振有辭。


打開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款最新式的女式手機,「怪不得你不讓我買手機,說是馬上要降價,果然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得到!但這也太貴了!」


「我是為了獎勵你用手機當武器,怒砸中邪護士。」


小夏不理他,擺弄了一會兒新手機,心裡還是很感動於萬里的細心。他記得她的生日,知道她需要什麼。他是個貼心的好男人,哪個女人得到他的愛情一定會很幸福的。


但這麼貴的東西她能眼也不眨的收下,是因為她也準備了同樣的禮物。上次阮瞻把萬里的手機也弄壞了,她對萬里說她有朋友可以以出場價買新款手機,叫他不要買,本來也是想送他們的。


她說著跑進房間拿出東西——是兩隻一模一樣的男款手機。


「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連借口也一樣。」萬里哭笑不得。「可是你忘了阿瞻從不用手機的,而且你不會選兩個顏色不一樣的嗎,還真是笨!」


「號碼不一樣。」小夏隨口答著。心想,她才不管阮瞻用不用手機,反正她希望可以隨時聯絡到他。


只是——他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嗎?


彷彿專門為了回應她的心,萬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件東西——那是個普通的信封。


「這是什麼?」小夏狐疑的接過來,「你給我寫的情書嗎?」


「情書的問題,可以考慮。不過這個不是,這是阿瞻那小子給你的遲到的生日禮物。」


一絲甜蜜登時湧上小夏的心頭。


原來他記得的。他也記得她的生日!他心裡終究是有她的,哪怕只是好朋友也好。在他那對人疏遠冷淡的心裡,有她的存在就好!


入手處,只覺得很輕,但又比正常的書信重,應該是個小小的硬物——


她才要打開信封,萬里卻攔住了她。


「提前說好。不要哭哦。」他很認真的說,「他雖然沒有花一分錢,不過送的東西可是你最想要的。這傢伙,看著不顯山露水。比誰都會哄女孩子,把我比下去了。」


「神神秘秘的,不相信你!」小夏拉掉萬里的手,從信封中倒出裡面的物品。


一個玉質的地藏王菩薩護身符安安靜靜的躺在她的手心裡,潔白如玉,彷彿放著聖光,連繫著的紅繩也被細心的換過了。


雖然以小夏的凡眼看不出什麼,但她還是一下就認出這是那個自己丟在山坡上的護身符。她很確定,這是那件奶奶留給她的遺物,她一直為它的丟失心疼的不得了。


而今,阮瞻把它還了給她!


她提醒自己不哭,但眼淚還是盈滿眼眶。


「你走後,因為小王村裡那些受驚的婦女需要心理治療和撥除邪氣,所以我每個週末都去那裡義務做心理咨詢。」萬里在一旁解釋,「而阮瞻差不多常住在那了。他一方面藉心理醫生的名義為那些受害者做催眠療法,實際上是趁人不備大搞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他把那天你丟了護身符的山地畫出了一片範圍,還算計上了融雪後漂移的可能,然後像在網上賣廣告一樣,畫成無數個格子。趴在那掘地三尺,每天都差不多折騰五、六個小時。找了兩個月,還真讓他找到了。」


小夏說不出話,心裡漲得滿滿的。


她什麼也沒說過,阮瞻怎麼會知道她的護身符丟失的事?而且他也沒對她說什麼。就裝作不知道,卻默默的為她找了來!


她突然想起一首詩: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為我  我如何能  不愛你風霜的面容

若世間所有的悲苦你都已  為我嘗盡我如何能

不愛你憔悴的心  他們說你已老去

堅硬如巖並且極為冷酷  卻沒人知道我是你

最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帶淚並且不可觸碰


這一瞬間,她很肯定阮展的心裡是有她的,即使不是愛,也不能算是單純的友情,至少是好感,那麼她要實行她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了。


她要從外圍,在不經意的時候接近他,直到讓他離不開她!


這算是陷阱嗎?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阮瞻這種男人不能逼得太急,否則他就會溜了。所以,她會一點一滴的包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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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第四章  城市犧牲品


萬里在小夏家聊到很晚才走。


聊的時候雖然開心,但後果就是早上差點睡過頭。要不是隔壁樓有人去世,家屬請來的道士做法事,又是吹又是敲的,她絕對絕對會遲到。


這可是她第一天到新的工作地點去,怎麼可以給人不遵守時間的壞印象!


她匆匆忙忙跑下樓,差點撞到五樓的阿姨。她低頭道歉,卻被一把抓住。


「七號樓的張奶奶故去了!」


小夏知道這位阿姨有名的愛說話閒聊,不禁有點緊張,怕被拉著說起來沒完,連忙隨口問了幾句表示關心,想早聊完早走。


結果這位阿姨拉著她說了足有五分鐘的前因後果,然後撇了撇嘴,「現在大辦喪事,搞那麼熱鬧有什麼用?還不是為了給活人看,顯得他們是孝順子女!張奶奶活著的時候,不就是給扔在養老院裡,他們論輩子也不來看望一次!」


小夏租住的居民樓後不遠,就是一座私立養老院。因為菜場在那後面,所以小夏偶爾會路過,眼見耳聞都說那裡環境並不好。


有時,很多好心的大爺大媽會到養老院裡送點吃喝,回來後就會說那裡服務比較差,護理人員也不夠,有些身體虛弱的老人,會長年躺在空氣不流通的床上。


小夏有好幾次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張奶奶,就在鐵門的欄杆後面望啊望的,一副等人來看她的模樣。小夏還以為老人的兒女會去的,畢竟只有十幾分鐘的路!可今天一聽,原來他們連這十幾分鐘都吝於施捨!


阿姨又嘮叨了許多咒罵的話,小夏卻聽不進耳了,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大把的辛辣物醃製一樣,都縮成了一團!


幾十年的養育之恩哪。連那十幾分鐘的路也換不來!


她就這麼心情惡劣的來到新的工作地點。發現那竟然是一座高層公寓的頂層,環境相當不錯,和她想像中破舊的景色有相當的差距,看來那個民間贊助團體還很大方。


只是,這片樓房是新建的,目前入住率還很低。


關正對她的到來表示了很真誠的歡迎,並給她介紹了其它三名工作人員。其中有兩名是才通過司法考試的畢業生,一男一女,還有一名有一把年紀的老先生。


除了關正外。那兩個畢業生說不定實習一年期滿後,就會去找更與前途的事務所,那位前輩級人物也有可能隨時退休。小夏沒想過,她在長空律師事務所是一個後進分子,沒人會重視的邊緣人物,到了這裡竟然成了骨幹,這讓她有了一定要好好幹的念頭!


「這間房間朝陽。還是給美女做辦公室吧!」關正把小夏領到一個很不錯的房間,竟然還開了個玩笑。


接觸了這十分鐘不到,小夏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新老闆。她雖然迷糊,可是看人一向很準。她覺得關正是個相當認真嚴謹。略有點固執,精力旺盛的人,從辦公室的整體感覺上就看的出來,但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讓人不用防備。


而且,她沒想到她會有單獨的辦公室。


「這個——就不必了吧?我和別人共用一間就好了。」


「沒事,這裡共有四個房間,我一間,柴大叔一間,你一間。那兩個小實習生一間,正好。」關正笑著說,小夏覺得他笑的時候臉上的線條柔和得多,顯得可愛起來,不那麼剛硬了,「再說,你是長空出來的,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所,來我們這小廟可不能委屈你,潘老師千叮萬囑的。」


「別這樣說啊。我會羞愧的。」小夏很真心的說,「我才佩服你,有那麼高的學問,那麼偉大的理想。」


「這不是偉大理想,是很普通的理想。」關正好像很樂意和小夏討論。「咱們國家在法律援助方面,力量、幅度和範圍嚴重不足,還有很多空白,我們學法律的,應當為這個制度出一份力。」


小夏點頭稱是,對關正堅定執著的信念又多了一分佩服。接著,二人又就事務所的事談了一陣,關正就走了,小夏則留在辦公室裡讀事務所現有的各種資料和卷宗。


整整一個上午,小夏才明白,這個民間連鎖的法律援助機構名叫『援手』事務所,主要是為無力尋求法律幫助的人免費提供法律服務。鑒於在這樣的大城市裡,違法亂紀的行為多少會有所收斂,不像偏遠地區那麼肆無忌憚,所以目前主要面對的是如何保護家庭中婦女、兒童和老人的合法權益問題。


這讓她又想起隔壁樓張奶奶的遭遇,剛剛因為工作而忘記的不愉快,又一次湧上心頭。


她從來認為對於私立的、或者私營的養老所,必須嚴格把關和監控,這些機構是不能以盈利為目的的,否則怎麼才能讓老人安享晚年?不是所那些開辦養老所的人壞,實在是有了賺錢的目的,難免會發生其它相關問題。


養老院,應該是老人的休憩家園,而不是老人等死的活墳墓!


「小夏!」關正敲了敲打開的門,「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


「午飯後你和我走一趟,我這兒有個案子。有個叫王長髮的老人和他的老伴兒找到法院,想告他們的兒子王華,因為我們在法院那裡做了備註,所以法院把他介紹到我們這裡來了。」


「怎麼回事?」小夏皺緊眉頭,怎麼最近這些不孝子那麼多嗎?她以前從沒有注意到。


「案情簡單極了,就是王華不盡贍養義務,不僅一分撫養費也不給,甚至連面也不露一下。證據十分充分,完全可以依法處置的。但法院認為應該先行調解,想讓我們先試試,盡量不要浪費訴訟資源。」


「這樣好,畢竟這類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誰贏誰輸。如果能夠協調溝通,親情回歸是最好了。」小夏點頭,但發覺了關正有些不悅。


因為王華採取消極抵抗的態度,根本無法約見他見面,所以午飯後兩人只好根據線索,突然襲擊的來到王華的工作單位。結果發現他竟然是公司的採購經理,是完全有能力贍養老人的。


對於兩名律師的來訪,他似乎已經見慣場面,應答得極為熟練。他自己或許還以為自己不溫不火,有理有據,但在小夏看來他簡直無理攪三分,無恥之極!


他擺了一大堆客觀因素,說了一大堆表明自己生活困難的話,還說老人還有自理和勞動能力,完全可以自食其力,無非就是想逃避義務。尤其,他邊說邊用一雙色咪咪的眼睛瞄小夏,讓小夏恨不得當場挖出他的眼珠和心肝。


「他沒救了,應該直接拉到監獄裡好好改造幾年!」小夏走出王華工作的公司後,氣鼓鼓的說。


「所以我剛才沒有反駁你的話。是讓事實來教育你。」關正說。


「哪一句?」


「你說:畢竟這類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誰贏誰輸,如果能夠協調溝通,親情回歸是最好了。」關正重複,「但我認為,法律就要懲罰違法之人的,這才能體現法律的公正。不能感情用事,那會姑息養奸,加重刑律才能有殺一儆百的功用,法律就是要以其暴力性和強制性來維護社會的穩定。」


小夏瞄了關正一眼。覺得他雖然是個正直的好人,有一腔熱血,但有點太講究是非曲直了,有點偏執的樣子。


一路上,她也沒找出話來反駁關正。回到家時,正看到張奶奶的一雙兒女伴著道士們大唱的經文,『傷心』的虛假號叫。


她極端鄙視著這兩個人,心裡想著,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果真是可殺不可留!


新工作的第一天,讓她極不愉快。但她太累了,晚上十點鐘,還是準時進入了夢鄉。


而當她在甜美的夢境中時,王華正搖搖晃晃的往家裡走。


今晚他有業務應酬,喝多了。不能開車,只好坐出租車回來。但是小區內不讓出租進入,所以他只好自己走一段路。


這是個很高級的小區,佔地很大,房價也很高,在中間地區有很大一片綠化帶,到他的家要穿越這片很美麗的小花園。


本來花園中有一條曲折翩然的碎石徑的,但走小路會拖長回家的路,所以王華見四周無人,便很沒有功德的踩著草坪和花叢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經意間,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哪來的小貓?


他停下腳步,四處尋找。


他平時很愛貓,他家的貓吃著最高級的貓糧,睡著最高級的貓籃,用著最高級的香波洗液。那些嘲笑他的人常說,他對貓比對他爹娘要好上一百倍!


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他就是愛貓!


「咪咪,你在哪裡,快出來。」他俯下身子,在花叢裡尋找。


「喵——」那看不見身影的小貓又叫了一聲。


王華循聲望去,只見一處樹叢晃動了一下,感覺小貓就在這裡,馬上鑽了進去。


果然,小貓端端正正的坐在樹叢的那一頭,一副等他很久的樣子。不過他細看之下,只覺得這小貓有點與眾不同。


她通體純黑,一雙眼睛又大又綠,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神情讓人感覺很怪異,好像對面坐著的不是小貓,而是一個披著貓皮的人!


「怪貓!」他有點不喜歡這種貓了,莫名其妙的後背發涼。他想站起來就走,結果一起身才發現,身邊不只為什麼多了很多籐蔓,似乎——不,是確實把他捆在了一顆樹上。


「咳咳——」小貓突然咳嗽了一下,然後慢慢走了過來,那張貓臉得意的笑著。


王華瞬時就酒醒了。想喊叫,但發現根本叫不出聲。奮力掙扎,卻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小貓離他越來越近!


它走近他,爬上他的身子,四隻小爪壓得他很疼,那不應該是小貓該有的重量,直到與他面對面,眼對眼,它才停了下來。


它要幹什麼?為什麼會有快沒命的感覺!王華毛骨悚然!


然而小貓卻不動,只盯著王華,直到他從貓眼中看到自己像一植物一樣長滿了葉子,驚恐得要死過去時,小貓才突然伸出爪子猛抓他的臉。


生生的脫離感後,他的一隻眼珠落下來了,被小貓吞了下去。然後一片不知什麼植物葉子從他的眼洞鑽了進去。


劇痛——


他的頭宛如要炸開了,但同時又使他的感官非常清晰。


有什麼在他的腦袋裡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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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連鎖死亡奇異事件


「死了?」小夏對這意外的消息感到非常意外。


關正點點頭,「昨天我不是說了,既然他死不悔改,我們就要更充分的收集證據,告得他會後悔沒有接受調解。所以,我今天早上去他家附近,準備找鄰居們再核實一下有沒有可以補充的情況,結果看到大批警察在勘察現場。」


「怎麼死的?兇殺?」


「不知道。」關正無所謂的聳聳肩,在小夏看來他對王華的死頗有點幸災樂禍,「我畢業後就一直在全國各地奔波,對這裡的情況不熟悉。作為本案的原告律師,等屍體檢驗結果出來後,你去警察局瞭解一下情況。」


小夏點頭答應,但心裡卻認為王華已經死了,她這個原告律師的地位是不是站得住腳還難說呢!還不如利用一些關係比較有效,如果不是什麼秘密的話,她相信阿可以打聽出來。在長空幹那麼久了,多少會和警方有點熟悉。


只是,才相處了一天,她就覺得關正的態度有點問題。不錯,維護法律是正確的,可是法律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懲罰,是規範社會秩序,保持社會的穩定。而家庭,是社會最基本的組成單位。


這些在潘老師給他們上第一堂法理課時就講過了,連她這種勉強不留級的人都記得住,關正這樣的高材生就忘了嗎?


如果說她的缺點是書獃子氣,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那麼關正則太正直、太執著、太嫉惡如仇了點。現在小夏覺得徹底的理想主義並不是完全的好事,至少這世界不是能簡單分得清黑白的,有許多無可奈何的事存在。


就像王華的事,他的父母雖然準備起訴他,可心裡一定也是難受的。他們只是想獲得一點關注和生活必須的物質,一定不想鬧得那麼僵,更不想看到兒子的死。這起死亡事件對其它不相干的人來說是大快人心,但對這對可憐的老夫妻來說是雪上加霜。


「王家父母怎麼辦?」她又像是自問,又像是問關正。


「這個案子你別管了。我來跟進。」關正以為她問的是法律方面的問題,「相關繼承的法律會給王氏夫婦經濟上的幫助,我會盡最大力量爭取他們的利益。」


小夏不說話。她問的可不是這個,她是想知道這對可憐的老人精神上是否會撐得住!


「還有——」關正有點得意的微笑,「贊助我們的幾家財團共同設立了一個基金,可以撥出一部分款項救助失助群體。」


「哦?還有這好事?」


「是啊,但願富人都做善事就好了。我們的贊助人一共有八家,但援助基金是博恆公司管理的,過幾天你去辦一下,順便認識一下管理人員。如果我不在,你就可以負責這一塊。」


小夏答應了一下,一個名字在她心裡一閃。


博恆公司?


不就是上次雇她去A市的那家公司,長空的客戶中最實力雄厚的財團?!


這巧合在小夏的心裡一閃而過。但她並沒有在意。她滿腦子都是王華的事,這才發覺援助事業也不是那麼好幹的,心理要承受的壓力也並不小。


而關於王華之死的初步調查報告出來後。小夏敏感的覺得這事件合理中透著奇怪。


屍體檢驗的結果是:王華居然死於服食毒品過量!


毒品造成了急性心臟衰竭和腎臟衰竭。這是他致死的唯一原因。另外,他的臉上有一條很深的抓痕,眼珠被生生挖出來一顆,使整張臉看起來相當猙獰。但法醫在他的指甲縫裡發現了他自己的皮肉,而且那顆眼球在他自己的喉嚨裡找到了。除此之外,他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外傷。


至於周圍的環境,因為那是不允許踩踏的中心花圃。所以足跡鑒定非常明確——現場只有一對足印,是屬於死者的。而周圍的花草顯然被瘋狂的摧殘過,這一點從死者滿手的玫瑰花刺和渾身爛葉上就能看得出是誰幹的。


他的工作性質使他在時間上非常不固定,經常會深夜回家,所以他妻子並沒有等他。早上才發現他一夜未歸,而他的屍體是由清晨進行晨練的老人發現的。


當時天已經亮了,王華坐在一片低矮的玫瑰花叢中,背靠著一顆小樹。因為沒有遮擋,而這兩個老人中有一個的視力相當好,所以一眼就見到了他的屍體。


還有,根據朋友和出租車司機的口供,王華在應酬期間和乘坐出租車期間除了酒醉,並沒有服食毒品的反應。


綜合各種現場物證和屍檢結果,警方的結論為——死者當晚有業務應酬,由於喝了酒,所以朋友幫他叫了出租車。出租車司機送死者到小區門口時電台剛好播放晚間新聞,因此可以確定是十點鐘整,而王華死於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他顯然不願意繞遠路回家,所以橫穿中心花園,在此期間,他服食了毒品,而且明顯過量,這導致經過這片花叢時突然產生強烈的幻覺,自己挖出了眼珠想自己吃掉,但卻在極度興奮中沒有成功,最後在過量毒品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他的死不是兇殺,會被直接結案。警方的重點會轉移到緝毒方面,準備查出他從哪裡得來的純度那麼高的毒品?毒品的源頭在哪裡!


小夏對於這個合理的解釋卻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說在現場沒有找到毒品的包裝袋子是因為北方的春天有風,被吹到遠處去了;如果說他吸毒是因為壓力大;如果說家人和朋友從沒見過服用毒品是他隱藏的好,這些疑點都不能成立。但小夏的疑問都是來自於她的感覺。


在印象中,王華是個精明無恥的人,絕對不會服食毒品,他的死一定另有古怪!


可她無論多麼懷疑,科學的論斷她沒有證據推翻,而且王華那種人死一個少一個,這世界還會因此而純潔一點。她只是同情那對老夫妻,他們才是失去了一切的人,王老太太甚至以為是自己去法院告兒子,才逼得他走絕路。


小夏不知道怎麼勸慰老人,只好又求萬里來義務幫忙,讓這專業的心理醫生來疏導這對痛苦的老夫妻。其實她覺得自己也很需要心理治療。


在長空的時候,她並沒有系統的接過這類案子,可在援手事務所,五個人被分成兩組,柴大叔和兩個實習生負責婦女和兒童方面的事務,關正和小夏負責老年人事務,偶爾關正還會協調一下這間連鎖式法律援助機構的綜合問題。


在這裡工作了一個月她才發現。不幹這一行的人或許覺得這種父母子女失和,要鬧到上法院這麼僵的事並不多見,但真正幹起來就會明白這種事情還真的很多,也許是比較集中的緣故。


現在她手頭又是這樣一樁案子。一位姓楊的老奶奶狀告自己的養子張某。張某五歲時父母亡故,無人撫養,作為張某父母的朋友,沒有子女的楊氏夫妻一手把他拉扯大。但張某工作後就很少回家,到後來根本就不露面了。


楊爺爺在世時,楊奶奶還有生活來源,但自從楊爺爺去世後,她只能靠一點積蓄和拾荒度日。年前一場病,讓她目前連果腹都難,這才想到讓張某接濟一下。但張某拒絕承認收養關係,因為當年沒有到民政部門辦理收養手續。


這是一樁雖然沒有合法手續,但構成事實收養的案件,很簡單。所以小夏這些日子一直在法院的許可下,向相關的知情人收集證言。


這天,她和關正來到張某的住所,想進行最後一次調解努力。但才一出電梯門,就聽到張某家裡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


兩個人急忙跑過去,見到張某家的大門敞開著,他的妻子昏倒在門邊,鑰匙還插在門上,顯然是才進門就發現了狀況。


門的對面就是客廳的長沙發,沙發周圍一片狼籍,張某歪坐在沙發上,臉色灰白,已經死去多時。臉上,到處都是抓痕,衣服也扯破了許多,一隻眼球已經被挖出來,拖拉在臉頰上。


「我來報警!」關正說著跑到客廳的一角去打電話。


小夏沒有昏倒,但是也被這意外嚇得夠嗆,驚恐的望著這一切!


突然,她看到張某的衣服下面動了一下。


她的汗毛全豎起來了,剛想叫,卻發現已經爛了的衣服下面露出了一株植物的葉子,像是滑出來的。


她鬆了一口氣,心想可能是他擺弄花草時不小心帶到衣服上的,自己太緊張了。


「好了,警方馬上就到。」關正放下電話,「我們先出去,不要破壞現場。」


小夏點點頭,恨不得盡快離開,雖然那只是根草,可她感覺卻相當不好,難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這樣想著就又轉過頭去看,正好見到那顆奇怪的植物又動了一下,像蟲子蠕動一樣。


她的心又是驚跳,但當她定睛細看,它卻又不動了。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們不管她嗎?」小夏指了指地上的張妻,又瞄了一眼那植物。植物一動不動,但這一次她卻又有新的恐懼。


她覺得張某那只拖拉在臉頰上的眼珠在看她,無論她換了什麼角度,那眼珠只是盯著她!


「還是別管了!我不想呆在這兒!」小夏沒等關正決定就跑了出去。


她嚇壞了!覺得這事太詭異了。


關正隨著她出來。


當房間裡再沒有別人時,那奇怪的植物又開始移動,它像蟲子一樣慢慢爬到牆角去,然後憑空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張某拖拉在面頰上的眼珠像蕩鞦韆一樣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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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植物


籐蔓。


蠕動的籐蔓像蛇一樣爬了過來,纏住小夏的身體,籐蔓的葉子上還長著一隻隻的眼睛——


又在做夢,快點醒來!


在睡眠中小夏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就是萬里所說的,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


但這一次,她的大腦聽從了意識的指揮,噩夢順利終結。抬頭看看半掩著窗簾的窗戶,天色告訴她,也就是半夜時分。


她又想起來了案子的事。不是她熱愛事業,廢寢忘食,實在是這件事太詭異了。


對於張某的死,警方最後的結論和王華之死是一樣的——服食毒品過量。死者周圍的雜亂情形全是死者在毒品的作用下自己造成的,挖出的眼珠也是這樣。


但是他們沒提到那株植物!


不可能是沒注意到的。因為一株與室內環境不協調的怪草出現在死者身邊應該是會引起注意的,警方勘驗現場時決不會忽略,那為什麼結案後沒有提及呢?


除非——它自己爬開了!


這想法讓小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比那個噩夢還要可怕。不,應該是噁心,誰能想得到植物會像蛇一樣蠕動呢?她親眼見過了,雖然一直懷疑自己是眼花,但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幕!


她負責了兩起案子,可這兩個案子都以對方當事人突然死亡而告終,雖然警方的報告說明這只是巧合,但她經歷過太多的靈異事件,不能認同這個說法。


這不是和她有什麼關係吧?可是來到援手事務所後,她負責的可不止這兩起案件,是四起,平均每週就有一起,這也是她心理上難以承受的原因。之前她還從不知道。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之間,會有那麼多不和諧的情況出現!


而在另外兩起中,又一個是接受了調解,兩代人的關係有解凍的跡象,這被小夏認為是法律和她本人的成功;另外一件已經起訴,正等待著法院的判決,目前是先予執行的狀態。


如果說她接手的案件都會出現怪事的話,那麼另外兩件為什麼沒有出事故?退一步說,如果是不能和解的案子都會出事,那麼那件已經起訴的案件的當事人最為惡劣的,但他至今又是安全的,這又怎麼解釋!


神鬼怕惡人?!不,絕對不是那麼回事!


唯一的解釋只是,出事的兩件案子是關正和她一起辦的!


法律訴訟實際上是利益的爭奪,這種案子在金錢方面的糾葛更加赤裸裸。而且當事人往往是視法律如無物的人。其產生肢體衝突的可能性比較大,因此關正並不想讓小夏單獨辦案。但由於他比較忙碌,其中兩件案子是援手事務所的男實習生做的小夏的助手。


難道這案子會出現詭異的結局是和關正有關嗎?


這念頭在她心裡徘徊了一陣子了,可又被她自己反覆否定。關正是偏執了些,認為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不願給人悔過的機會。對別人如此,對自己的要求也一樣嚴格。這可能是他多年來一直從事法律援助事務產生的職業問題,但他並不是壞人。


王華和張某的死在正常表象下掩藏著不正常的細節,關正是凡人,做不來這麼神秘的事。


只是——那株植物是什麼呢?可惜她當時嚇壞了,並沒有認真的看,不然她是可以查一下的。


小夏坐在床上又想了一會,越想越覺得害怕,乾脆轉移想法,硬逼著自己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萬里和她約好去森林公園郊遊。雖然她渴望阮瞻同行而沒有如願,但她仍然還是決定走一趟,因為最近的工作弄得她十分壓抑。


「你駕駛技術行嗎?」小夏損了萬里一句。


萬里每個月的收入相當不錯,又是診所,又是學校,偶爾還有論文發表,不過他太喜歡旅行,賺來的錢差不多全用在這上面了。加上他上次買那間鬼屋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所以並沒有汽車代步,這次出來玩是找阮瞻借的車。


「別小看我,我只是沒有閒錢買車,不過我開阿瞻這輛車來過好幾次自助遊,更險惡的路況——」他說著突然剎車,嚇了小夏一跳。


「怎麼了?」幸虧已經出了市區了,不然非要發生追尾不可。


萬里朝窗外努了努嘴,啟動車子到了路邊,然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小夏望向窗外,見他跑向一對老夫妻,正是、王華的父母。他們提著一大堆上墳用的東西在慢慢的步行,看來累得夠嗆。


小夏見狀也下了車。


王氏夫婦是給王華來過五期的。但埋葬王華的公墓是新建的,交通問題還沒有解決,一般來人都是乘坐出租車或者自己開車來。而這對老夫婦為了省錢,每次都是坐公共汽車到最接近公墓的地方下車,然後再轉乘出租車。今天比較倒霉,一連等了一個小時,所有的出租車見他們是要去公墓都拒載,他們只好慢慢向前步行。


萬里和小夏二話沒說,決定先送老人家去公墓,然後送回公共汽車站後,他們再自由行動。


公墓的規模不小,但左側還沒有開發,只有右側是一排排的白色石碑,每一座墓的兩側都種植著類似冬青一樣的小灌木,墓前的石板地上水泥的印跡還是新的。此時時間還早,一個打掃衛生的工人,正開著一輛電動車在墓間做清掃工作。


距王華的墓還有三個墓的地方,正有一大家人在祭拜,堵住了道路,小夏一行人只好從人家身後慢慢蹭過去。小夏無意間一抬眼,正好看到清潔工人跳下了車,好像發現什麼一樣,在墓碑旁邊的樹叢裡一抓,一下子拔出幾忮不同樹種的雜草丟到電動車後的垃圾箱裡。


清潔工人的速度很快。小夏並沒有看清楚,只是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覺得那雜草一樣的植物和那天她在張某身邊看到的是同一種類。


「等等!」她無意識的叫了一聲,抬腳就要追過去,但忘了自己正夾在人群裡,而且手上提著一大堆元寶貢品什麼的,結果差點摔倒在旁邊的墓碑上,幸好萬里眼疾手快,一把攔腰抱住,才拯救了她把頭撞向石頭的命運。


在慌忙對怒目而視的喪者家屬道歉後,小夏發現那個清潔工人已經開著電動車走遠了。心想也許自己看錯了,即使那種怪植物有問題,也不會再生長在這裡了。人已火化成灰,石墓邊封住水泥,什麼植物有那麼強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的!


「你怎麼了?」萬里關切的問。


小夏搖搖頭。努力把這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全部壓在心底。可是它還是一波波湧上來,從陪王氏夫婦掃墓開始,直到一個星期後,還在她腦海裡徘徊不去。


墓邊的植物是不是就是張某屍體旁邊的那種?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它經過火燒和水泥封還能生長?難道是邪物?這後面又有什麼秘密?


帶著這強烈的疑問,她終於在一周後的休息日跑到了張某的墓地。乘人不備,她偷偷摸摸的在墓穴的兩側翻找著。這邊種植地上一矮小的松樹,早上剛澆過水,帶著泥土和樹木的清香。小夏幾乎把頭扎進了樹叢裡,眼前的情景讓她心裡一震。


一株奇怪的『雜草』從石墓的縫隙邊上生長了開來,由於時間還短,只是株幼苗,但已經頑強的展開了橢圓形的葉片。


小夏的心劇烈的跳著,就好像接近了什麼秘密一樣。不安中又帶著興奮。她戴上提前準備好的手套,向那棵小植物伸出手,猛的拔了出來!


和植物接觸的一瞬間,她感覺那怪草動了一下,像是咬她的手,駭得她一鬆手,把它扔到地上,眼見著它以非正常的方式迅速枯萎!


她蹲下身,下了半天決心才拿起她的殘骸。這一次,它沒有動,安安靜靜的被小夏放入一個乾淨的紙袋中。


她回到家就在電腦上搜索這種文字和圖片,其中一篇文章引起了她的注意——罌粟原產小亞細亞、印度和伊朗。我國部分地區藥物種植場有少量栽培。罌粟是罌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綠色,葉長橢圓形,抱莖而生;夏季開花,單聲忮頭,大型而艷麗,有紅、紫、白色,向上開放。花早落,結球形蒴果,內有細小而眾多的種子。中醫以罌粟殼入藥,處方又名「御米殼」或「罌殼」。在夏季「割煙」後采收,去蒂頭和種子,曬乾醋炒或蜜炙備用。種子含油50%,可以搾油。


罌粟殼性平味酸澀,有毒,內含嗎啡、可卡因,那可汀、罌粟鹼等30多種生物鹼,為鎮痛、止咳、止瀉藥,用於肺虛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種疼痛、久痢常瀉不止;也用於腎虛引起的遺精、滑精等症。


罌粟果實中有乳汁,割取乾燥後就是「鴉片」。它含有10%的嗎啡等生物鹼,能解除平滑肌特別是血管平滑肌的痙攣,並能抑制心肌,只要用於心絞痛、動脈栓塞等症。但長期應用容易成癮,慢性中毒,嚴重危害身體,成為民間常說的「鴉片鬼」。嚴重的還會因呼吸困難而送命。


所以,我國對罌粟種植嚴加控制,除藥用科研外,一律禁植。私自種植罌粟等毒品原植物和買賣、運輸、攜帶、持有未經滅活的毒品原植物種子或幼苗都是違法犯罪行為,警方將依法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


關掉電腦,小夏的心裡不見清晰,反而更加混亂了。如果這怪異的植物沒被她認錯,就是罌粟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兩個沒有吸毒史的人會服食毒品過量死亡。


讓她感到混亂的是,它是怎麼達到的這個結果?毒品也是經過提煉的,不可能吃一棵植物就會致死。而且這罌粟是怎麼到的死者身邊?它為什麼像活物一樣會動?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想到這裡,小夏匆匆跑去事務所。


事務所所在的樓盤賣出去10%還不到,從一樓到七樓還有人住,以上的樓層就是空的,一點人氣也無,在太陽下山後就更顯陰森。小夏按下了十五樓的按鍵,有點不安的待在電梯裡。


她以前有過在電梯遇鬼的經驗,所以自己長時間呆在電梯裡時,總覺得心裡發毛,萬里說她是幽閉恐懼症。她不懂這些心理學術語,只盼著快點到達頂層,生恐從電梯明晃晃的金屬四壁看到什麼東西。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她急忙低著頭跨步走出,電梯門在她身後慢慢的關上。


她習慣性的往左一拐,只覺得眼前『唰』的閃過一條黑影,嚇了她一跳。抬頭一看,驀然發覺這裡不是十五樓,而是十三樓!


黑暗無人的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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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貓


黑暗的樓道除了小夏的呼吸聲,沒有任何的聲響。


怎麼會到了十三樓?這裡一個住戶也沒有!


她前後左右看了一下,沒人。接著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腳步,只聽到自己的腳步『噠』的一聲在空曠的樓道裡迴盪著沉悶的回音。


她嘗試著慢慢走,可那腳步聲被寂靜襯得很大聲,讓她恨不得脫掉鞋子,可她又不得不拐回到電梯那裡。


電梯的燈閃爍著,說明它正在下行,她要等一會兒才可以等到。而此時,她卻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周圍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


她下意識的四處搜尋,滿眼只看到一扇扇緊閉的鐵門,每一扇門上都有一個貓眼鏡,在黑暗中幽幽的閃著一點光亮,好像每一扇門後都有人窺視她!還有樓道一側的看不到的拐角,更令她覺得隱藏著什麼!


不能等在這兒,爬樓梯!


她驚慌的往樓梯方向走,才走了一步,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因為是寂靜中突然傳來的,所以嚇得小夏差點跳起來,緊依住牆壁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隻黑貓側身站在那裡,也正扭著頭看小夏!


它有一雙綠色的大眼睛,應該說太大了點,彷彿佔據了整張貓臉的一半,看著很空,有吸人魂魄的感覺。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綠光。


小夏和那隻貓對視著,才只幾秒鐘時光,小夏竟然開始害怕,害怕一隻小貓!


「咳咳——」黑貓突然發出了聲響,可貓臉依然對著小夏。


小夏只覺得它的嘴巴蠕動著,像是人講話一樣。而且貓臉上漸漸蕩漾出了笑容!


她僵在那!從不知道動物也會笑,在她的印象中,小貓總是一付氣鼓鼓的樣子。但正當她發愣的時間,那隻貓忽然對她弓起身子,然後猛的向她撲來!


一瞬間她嚇傻了,面對撲頭蓋臉而來的黑影只能本能的閉上眼,用手擋在臉前,但一陣微風吹過,再睜開眼看時面前已經空無一物。那只黑貓沒了蹤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夏像觸電一樣。騰的跳起來,從樓梯一直跑到十五樓的事務所去,開門進去後,又把門緊緊鎖上,惟恐那隻貓追過來。


那只黑貓舉止太怪異了,感覺就像——就像從地獄裡來的勾魂使者!


她這麼想著,打了個寒顫,連忙跑到關正的辦公室裡去查資料,想著快查完快走。


而十三樓的拐角,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是關正!


他對著黑貓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道:「我費勁心機,還是讓你跑了!」然後抬頭看看樓頂。「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他站在那想了一分鐘,然後走上了樓梯。


關正的電腦並沒有設密碼,小夏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她要找的東西——那是援手事務所在各個城市分支機構的相關案件檔案。


她點開了關於父母與子女糾紛的案件資料,電腦屏幕上立即顯示了一組數據。她對案件的內容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當事人的命運。


這只是她腦海中突然閃現的念頭,她想知道在其它地方是不是和這裡一樣,出現了謎一樣的死亡!


她的全副精神全集中在電腦上,沒注意到事務所的門打開了,一個人輕輕走了進來。


「你在幹什麼?」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小夏的頭頂上,嚇得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啪』的摔碎在地上。


「關——關正,你怎麼來啦?」小夏驚訝的問。


由於整間辦公室只開了辦公桌上的一盞檯燈,在已經全黑的天色中,燈光從下往上照到關正的臉,讓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這句話該我來問你。」關正比平時的樣子要嚴厲些。有點氣急敗壞,「你打開我的電腦要找什麼?」


他的樣子讓小夏有些害怕,他的問話也讓小夏答不出。


「說啊,為什麼?」關正加大了聲音,看來很生氣。


可是他那副理直氣壯的神氣反倒讓小夏生出些勇氣來。「我在看各分支機構的案卷資料,這些只有你這裡才有。如果你責怪我私開你的電腦,我沒話說。對不起,你怎麼處理這件事我也沒怨言。」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查閱那些東西?」


「我——」小夏支吾著,沒敢說下去。


如果真是關正搗鬼,說不定他會殺人滅口。他很瘦,可他畢竟是男人,她取勝的機會不大。況且他現在看來和平時不大相同,眼神非常凶狠。


「你覺得王華和張某的死很奇怪是嗎?你在查其它分支機構有沒有相同的事發生?」關正替她說,「結果你發現其它地方都有突然服食毒品死亡的案例,加上本市的兩個,一共十三起,而且全是因為子女不贍養父母造成的!你在想,這個事務所一定有問題,這樣多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告訴我這是巧合嗎?」小夏白著臉問。


這回輪到關正說不出話了。


小夏從辦公桌後站起來,往一側蹭了蹭,「那麼我就先走了。」


她說著從關正身邊走過去,卻被關正一把拉住胳膊,「忘了今晚的事,這與你無關,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這是你的職責!」


他抓得十分用力,弄疼了小夏,加上他說話時的語氣,把小夏的怒火勾了起來,「我的職責是什麼?律師的職責是什麼,是保護當事人的利益。鑒於我們打的這種官司,我覺得讓父母子女和解才是當事人最大的利益。即使不行,也不用殺了他們!要讓他們履行義務。可他們的死卻只會讓他們的父母更痛苦,你和你的基金沒有一點用處!你想過這些嗎?當你運用法律或者其它什麼達到你所謂的正義時,你想過那些可憐的老人的內心傷痛嗎?你伸張正義的理想得到了滿足,那麼真正需要滿足的又怎麼辦?但如果他們還活著,這一切至少還有補救的可能!」


「你覺得是我殺的嗎?」


小夏沒說話,只用力掙了一下,但根本沒掙開。她不覺得是關正親自動的手,至少外地那些離奇死亡與他沒有直接關係。因為這些日子他從沒出過遠門。問題是,他是這個援助機構的總負責人,不可能不知道一點線索的!


「但願我能!」關正突然說,「他們全都罪有應得!雖然在法律上沒有槍斃的罪過,但忘卻父母恩情,而且還虐待父母的全都該死!」


「可是受到懲罰的卻是他們的父母!」小夏衝口而出,同時再度用力一掙。


她用力過大了,而且此時的關正不知為什麼鬆開了手,所以她突然重重的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資料櫃的門。


那個門平時不怎麼緊,所以一撞就打開了。從裡面掉出來一團東西。


小夏定睛一看,驚得向後猛退,差點嘔吐出來!


那是一個透明塑料袋子,裡面有一團毛茸茸,血乎乎的東西。皮和肉已經剝離,肚子也剖開了,幾根白白的肋骨支楞著,四隻小爪子也被剁了下來!


是一隻小黑貓!被殺死後,半肢解的小黑貓!


小夏驚訝萬分的瞪著關正。


他還殺貓嗎?他平靜正常的外表下,難道有一顆變態的心?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些兇案與他有關嗎?還有剛才在十三樓的那只黑貓是從他手裡逃開的嗎?


關正見自己藏的東西暴露了,也嚇了一跳,本能中,他開始辯解,「我不是——我是要實驗,我只是想——你不明白!」


小夏不理他,站起來又跑,但又被他捉住!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喊人啦!」她一邊大叫,一邊用力掙扎,在這寂靜的環境下格外可怖!


關正一下子摀住她的嘴,「別叫。聽我說!別管這裡面的事,別摻和進來!」


「你為什麼要殺死一隻小貓?」小夏在關正放開她的嘴後,不自禁的問。


關正放開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好奇心殺死一隻貓,聽過沒有?」


「誰理你!」小夏大叫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她沒敢等電梯,一直從樓梯跑,根本不敢看身後,也不敢停,直到跑回家中,把門窗全部鎖好,這才跌坐沙發上!


關正,是個怪人!他一定有秘密!


「小夏,小夏,醒醒!」一個男人在黑暗中叫她,然後還推了她一下,讓她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一睜眼,還是半夜。


又讓夢魘住了!


這是小夏的第一自我意識。她略醒了醒,然後翻過身去再睡。她很睏,晚上在事務所來了一番驚魂,讓她思考了很久。她決定明天在公眾場合和關正談一下,至少要在辦公室其它人在場的情況下。


如果他有心理問題,她會介紹他看心理醫生,或者就是他壓力太大所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麼她會勸他自首。


其實她對整件事情還迷迷糊糊的,並不知道什麼具體的內容,她只知道這些不正常死亡身後有秘密,而這些秘密和關正必有關聯。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這才上床睡覺的,沒想到好不容易睡著了,又開始做夢。


她常夢見有人推她,搖她的床,都習慣了,也沒多想。但當她再度進入迷夢狀態時,那個男人又開始叫她。


「小夏,小夏——」他拖長了聲音,「找出這個秘密!」


小夏又一次瞬間驚醒,不過這次醒得徹底,心裡有股奇怪的感覺——這屋子裡有別人!


驚恐立即像貓爪子一樣抓緊了她的心!


她抓緊胸前的護身符,那是阮瞻花了兩個月時間,在山上不停的挖,才幫她找到的。如果沒有這個,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嚇死了。


阮瞻!阮瞻!


她心裡叫著他的名字,感覺好過了一點。


但是那個叫她名字的男人聲音也隨即響起,「小夏——小夏——」


這不是在夢中了,確實有人在黑暗中叫她!


她孤立無援,在被子裡縮緊,一動也不敢動!


此時,房間裡突然閃過一道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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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電子郵件


輕微的『嗡嗡』聲響起,那是電腦啟動發出的聲響。這聲音很輕,平時可以忽略不計,但在深夜裡聽來就很明顯。


小夏縮在床上不敢動,驚恐的盯著電腦的方向。


她的房間很小,在離床腳的窗邊就是她的電腦桌,光線就從那個地方傳來。可是電腦為什麼會無緣無故開機啊!還是——房間裡有什麼東西打開了它!


開機音樂響起來,她的光電鼠標也閃爍著各種的光芒,這證明電腦已經完全被打開了。然後她覺得有一團不真實的黑霧徘徊在電腦前,不過她並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噠噠噠』——


一陣輕快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正在打字,可顯示器卻還是原始桌面狀態。


小夏的電腦桌面是一幅她的偶像布萊德彼特微微側身的頭像,小夏最愛他瞇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此刻看來卻覺得他的神色意味深長,那雙眼睛更是古怪的盯著她,同時緊緊吸住小夏的目光。


忽然,他的樣子轉變了,由笑容變成了憤怒的神態,而且面目和背景全部漸漸迷糊,但於逐漸立體,使平面的顯示器屏幕變得像個空蕩蕩的黑盒子,盒子裡面擺著一顆男人的頭!


「小夏!」人頭厲聲叫,駭得小夏幾乎驚跳起來。


「給我報仇!給我報仇!」他大聲命令。


「關正,是你嗎?」小夏壯著膽子,哆嗦著問。


從聲音已經聽不出什麼了,那顆頭也看不清楚,但小夏能感覺到關正出了事。


一片寂靜,沒人回答她,連電腦也安靜得異乎尋常。她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雖然屏幕還是像個放人頭的盒子。可就是不再發出一聲!


小夏嚥了嚥口水,試圖從床上下來,但當她的腳才一接觸到地面,顯示器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並且開始瘋狂閃爍!


「給我報仇!」電腦裡的人頭又喊了起來,不過這一次的聲音更加淒厲,顯示器也搖晃得更加厲害,甚至連桌子也帶得顫了起來!


它不停的重複那句話。漸漸的連聲音也變得金屬味十足,好像真正是機器傳出來的,「給我報仇——給我報——仇——仇——」


隨著一陣焦糊味的傳來,電腦最後大抖了一陣,像死前的抽搐,然後一切嘎然而止!


小夏屏息坐在床邊,瞪大眼睛望著深不可測的黑暗,但光芒閃爍後的視覺真空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的赤腳還踏著冰冷的地面,不過手心和腳心卻全是冷汗。她驚恐的呆坐著,忍耐著黑夜和那真實的焦糊帶給她的巨大壓迫感。生怕自己一動又會發生什麼。


時鐘滴答的走著,也不知過了幾分鐘,她終於適應了光線,看清楚了房間內的景物。於是她慢慢的站起來,見並沒有引發什麼異常,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還赤著腳,穿著睡衣,慌忙打開了房門,宛如有惡鬼追逐一樣,不顧一切的要逃!


樓道的燈壞了很久了。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小夏只憑藉對環境的熟悉衝了出去,但沒想到撞到了一個東西上。


意外來得突然,她被撞得後退幾步,差點一跤坐倒,但卻被一隻手臂摟住了。她下意識的奮力掙扎,但對方的力量卻比她大出許多,想喊,嘴巴卻被摀住了,她只是徒勞的扭動身體。


「噓——是我,是我!」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急切中帶著溫柔。又有著令她安定的力量,不用看也知道正是來自於她日思夜想的人。


「你如果不想讓全樓的人都看到你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而且還穿著睡衣待在黑暗的樓道裡,就別叫!」阮瞻鬆開了手。


可小夏卻反抱住他,哽咽著。


「先回屋吧!」他無意的撫著她的背安慰。光滑的絲綢和柔膩的頸背不知道是哪一樣讓他的手一再流連。


「我怕!」


「有我!」阮瞻輕輕拉開小夏,努力使兩人間保持著距離,「握著我的手,就不怕啦!」


他握住她冰涼微汗的小手,慢慢回到房間裡去。


他不能再擁抱著她了。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在深夜的漆黑樓道裡抱著一個身著絲綢小睡衣,而且身材好得沒話說的女人,都是一種很曖昧的行為。如果那個女人是你放在心坎裡溫存了很久,渴望著的,但卻三個月沒有見面的,那種誘惑就更加致命,就連此刻他握著她手走,也讓他心猿意馬,不能集中精神。


可他又非抗拒不可,所以他想保持一貫的冷靜就非常非常艱難。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夜視能力,那讓他把她無意間的媚惑深深印在了心裡。


他把小夏擋在身後,走近了房間,然後伸手把門帶上,向小夏的臥室走。他警惕的感覺房間的氣息,發覺雖然有陰氣,但卻消散了。


「已經沒事了。」他不捨的放開了小夏的手。


小夏跑過去擰亮了檯燈,這才發現自己的身著的是比較暴露的睡衣,下意識的掩住胸前。


「我去客廳等,你換件衣服。」阮瞻垂下眼睛,壓抑著心臟『砰砰』的亂跳。


「別走!」小夏衝口而出,但隨即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多麼曖昧,連忙解釋,「那個——出現在這裡,我怕它——」


阮瞻迅速轉過身去,可受不了這麼面對面看她,「這樣好嗎?」


小夏尷尬的『恩』了一聲,胡亂找件衣服穿上,然後把事件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阮瞻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她身上移到事件上,但發現十分不成功,小夏連講了三遍他才弄明白。


「你怎麼來這兒了?」小夏想起來什麼似的問。


「你忘了我會算。」阮瞻隨口搪塞。


其實他哪裡會算,他不過是因為心裡塞滿了她的影子,所以和她產生了強烈的心靈感應。本來在天剛一擦黑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安。好像她有危險一樣,但那感覺轉瞬即逝,使他把已經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


他很想她,但一想到不能去主動招惹她,就忍了下來。他這樣忍了三個月了,雖然她沒有來找他的感覺很輕鬆,但他心底總是有份不理智的期待。


這期待在今晚格外強烈,所以當第二次不安來襲時,他毫不猶豫的拋下一切跑了出來,一路駕車狂奔,還好能攔下正打算逃跑的小夏。不過看了她的情況,他也在自責,為什麼為了自己混亂的心而讓她處於危險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同事已經死了。」阮瞻拉回思緒,「而且他有可能死在電腦旁邊,所以會以這種形式出現。」


「可是電腦燒壞了。」小夏說,她不是心疼電腦,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如果用所謂科學的方法說,魂魄是一種能量。它通過電腦傳播的話,能量不同,自然不能相容,所以燒壞了你的電腦。如果用迷信的說法。他死在電腦前,就有著這種執念,就是說他要以電腦告訴你什麼。可不等他告訴你,有什麼阻止了他,而魂魄是不能長時間離開屍骨很遠的,他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所以你的電腦還是莫名其妙的壞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送你一台。」


「對啊,我是聽到有打字的聲音。」


「那麼跟我回去。」阮瞻站起來,「你這台電腦顯然用不了了,用我的電腦看看你的郵箱裡有什麼線索吧。」


「關正——」小夏傷感的看了看電腦,彷彿關正坐在那。雖然她對他並無特殊好感,甚至因為殺貓事件還很討厭他,可還是不忍心看他死。


「我們不報警嗎?」


「裝作不知道的好,不然在沒有嫌疑的情況下,最先發現的就是嫌疑。」阮瞻見小夏沮喪的樣子,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臉,手心傳來的細嫩感覺讓他的手停留了一會兒,「況且你怎麼解釋你知道他死了?就憑一個噩夢嗎?」


「那不是噩夢!」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們去看看他留下了什麼給你!」


小夏點點頭,順從的和阮瞻去了夜歸人酒吧。


他們到達時候,泡吧一族還正鬧得歡,小夏又在眾人曖昧又妒忌的眼神裡和阮瞻上了樓。不過這一次她沒什麼彆扭的感覺,而是有種洋洋得意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她在他心裡畢竟是與眾不同的,因為還沒有女人上過這酒吧的二樓。


她在阮瞻溫暖目光的注視下,強壓下馬上實行『農村包圍城市』的念頭,覺得自己在關正死去的夜晚還在安排自己的愛情實在太不仗義,決定先辦正事要緊。


她打開自己的郵箱,果然看到了一封新郵件,也正是關正發給她的。


「小夏,嚇到你了,對不起。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想把你扯進來。這是近複雜的事,我不能理解。你不要管。這件事太詭異!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說,不然你也會倒霉!那些人該死!他們死了我很高興。他們是人渣,畜生不如的東西!可是相信我,我希望他們的死是通過法律。雖然我知道不可能這樣重的量刑!你不明白,當你整天面對的是這種人——」


小夏看得一頭霧水,覺得平時有條理且嚴肅的關正寫得信卻這樣語無倫次。但真正讓她停下來望向阮瞻的,是這封電子郵件最後的內容。


頁面上有一個長達三行的省略符號,然後斷斷續續寫著:我要死了,小夏,保重,報仇,不要接近事實,然後最後又是幾個亂碼和一個地名。


這一切給小夏傳達的信息是:關正當時正處於極度危險或痛苦,他來不及寫完他的話,思想也比較混亂,猶豫,但這是他最後的話。


「這是哪裡?」她指指那個地名。


「雲南。」阮瞻說,「靠近中緬邊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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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第九章  贊助人


關正死了。


第一個發現他的人是援手事務所的柴大叔,當天早上是他第一個到達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窗是鎖好的,當柴大叔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門後,發現關正的房間亮著燈,進去一看,嚇得他老人家差點當場犯心臟病。


關正坐在辦公桌前,已經死去多時,臉色青灰,臉上全是被自己抓傷的血痕,眼珠子也掉下來一顆,落在辦公桌上,直直的看著進門的人。電腦已經完全毀壞,不能再還原任何數據。而且,他也是死於服食毒品過量。


最意外的是:在他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具被虐殺的小貓的屍體!


一個整天把維護社會公義和法律尊嚴放在嘴邊的人死於毒品,死前還虐待動物,這著實讓那些平時被關正得罪過的人在背後嘲笑他,小夏對此氣憤極了。


無論他是否偏激,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幫人而已!


關正死後不久,這個援助機構的幾名創始人決定另派個人來接替關正。但在那個人沒來之前,小夏作為這個事務所的中生力量,又要整理相關資料,還有案子必須要繼續辦理,更要安排關正的追悼會,忙得團團轉。而且由於幾起死亡實在太類似,引起了警方的懷疑,小夏還要積極協助警方調查。


警方的介入解決了小夏的問題。


因為關正要她替他報仇,可是她知道不能擅自行動。就算她遵從他的遺願,偷偷摸摸去調查,阮瞻和萬里也不會放任她不管。實際上她還是會牽連到他們。歸根到底,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儘管關正不讓她把事情的疑點告訴給別人,她還是把她所知道的線索以及那封電子郵件的內容報告了警方。當然沒有包括那只黑貓和會動的罌粟,那樣不會增添更多的線索,反而降低她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


這件事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去調查吧!雖然有點對不起關正的囑托,但她只能那麼做了。


而她自己,當然又藉機賴到了阮瞻那裡去住,但她卻沒能立即實行她夢寐以求的『農村包圍城市』的釣帥哥計劃,甚至談兩句也沒有機會。她這一段時間太忙,一早出門時,他才睡下;她疲憊的從外面回來時,他正忙著;她進入夢鄉了,他還在招呼客人。


他們就像黑夜與白天,沒有相融合的時間。但雖然只有幾秒鐘的對視和微笑,小夏也覺得很快樂!何況她終於也有忙完的時候。


「明天是關正的追悼會。」小夏從上午就閒了下來,所以一直圍著阮瞻轉,這會兒正趴在吧台上看著阮瞻在吧台裡擦杯子。


「終於可以歇歇了?」阮瞻微笑著問。


小夏點點頭,第一次發現阮瞻笑的時候,眼神專注,神態溫柔。


「萬里陪你去嗎?」


「是啊。他說是做為我的男朋友出場,免得我像是關正的未亡人!」


「他就是喜歡研究特定場合的特定人物!」阮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以前我們小時候,鎮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比如婚喪嫁娶、生小孩,舉行個什麼會,他都會硬拉我跑去看,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偏偏喜歡,然後回來還眉飛色舞的給我講每個人對每件事的反應,煩得我恨不得宰了他。不過我想,這是他最後選擇當心理醫生的主要原因,他喜歡解剖人的思想。可我父親說,他這麼好奇,什麼事都要查一查,早晚——」


阮瞻驀然住嘴。因為他發現,他平時對人的疏離戒備,不知何時到了小夏這裡就完全消失,甚至不知不覺中說出了這些童年往事。過去的事,他從不願提及,即使萬里有時回憶起來,他也不會答腔。


小夏知道阮瞻不習慣展露內心,所以聰明的保持沉默,不追問下去,反而岔開話題。


「那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嗎?」


「這件事裡,那隻貓是個關鍵,當然那會溜動的植物也是一樣。可惜我們知道的情況太少,不能下定論。但據我所知,有些少數民族對各種生靈都會崇拜和祭祀,有的還以此為圖騰,結合關正臨死的事,在電腦上寫的那個地點,我認為這裡的一切應該和那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要不要去看看外地那些死者的墓地,再確認一下?」


「沒有必要。雖然這種罌粟的種子一定是通過某種術法,保有了火燒不死,水泥也封不住的神奇性能,但你說過,它們一離土就枯萎了,我想這應該是最後的生長,妖性和植物性都在離土的一瞬間消失。我看過你的資料,那些人都死了很久,而且是火化後埋進公墓或者放在特定的骨灰存放地點的。這些地方或者有固定的人來清掃,或者有專人管理,一看到異物就會拔除。你現在去,什麼證據也不會找到。」


「對哦,這件事已經交給警方,不關我事啦!」小夏強行揮散心頭的陰霾,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阮瞻才想說話,酒吧的門開了,來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阿瞻,快給我弄點喝的,渴死了!」來人甜膩溫柔的叫了一聲,語氣十分親近,就像是和親人或者——情人?!


小夏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的起身上樓。


這個女人叫白晶晶,和大話西遊裡的妖精一個名字,也一樣的妖媚橫生。最近她纏阮瞻纏得緊,阮瞻對她也似乎比對別人有些不同,小夏因此而格外討厭她。


可讓她起身離開的並不是這個女人,這點抵抗力她還有。她只是受不了阮瞻對白晶晶也笑咪咪的,這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特別的,所以乾脆眼不見為淨。


這小小的醋意並沒有讓她看到。阮瞻雖然對白晶晶也露出他那招牌式好看笑容,還似乎帶著三分喜歡這女人的樣子,但他的眼神深處,並沒有對著小夏時才會有的溫度。






追悼會簡單而隆重,進行的程序也是按規矩辦的。不過來的人並不多,除了生前好友和同學、同事、各地方援手機構的代表,也就是贊助集團的一名主要贊助人到場,並沒有一個受過他救助的人出席。


小夏傷感和氣憤。


傷感的是,雖然她對關正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可關正在嚴肅之餘對她很不錯。同事一場,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氣憤的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良心的人越來越少,他生前幫助過那麼多的人。竟然沒有人還會記得他!


「死亡只是開始。無名英雄一定會在那邊得到良好的待遇,不要不甘心。」萬里知道小夏濕潤的眼眶是為的什麼,抱抱她的肩低聲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嘛!」


「你這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小夏放鬆了一下,整個追悼會她一直神經緊繃。總覺得關正的遺像在譴責她。現在終於結束了,她長出了一口氣。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親身經歷。」萬里的手沒離開她的肩,「你請假了嗎?不是要休息幾天嗎?」


「沒有被批准,說是要辦完基金會的一些事情才讓我休息,明天我要去博恆公司辦事情。」小夏瞄了一眼新來的上司。


新上司和長空事務所的潘老大同姓,大名單字一個『山』,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但長相老很多,看來嚴肅又刻板。不好相處的樣子。


她看向潘山的時候,無意間與那個來出席追悼會的贊助人目光相遇,連忙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沒想到那個人好像得到允許似的,向她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向萬里靠近了一點。有點不自然,她一向不善於和 有錢人打交道。


萬里感覺到了她尋求幫助的肢體語言,打消了潘主任寒暄一下的念頭,留在了小夏身側。


「你好,我是博恆集團的黃博恆。」他姿勢優雅的遞給小夏一張名片,小夏急忙雙手接過。


原來他就是博恆集團的老總啊!


小夏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想,沒想到這麼大個財團的老總竟然是個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的人。年輕,模樣斯文,沒有暴發戶的庸俗感,有點知識文人的模樣。可小夏給他工作過,從員工嘴裡知道,他的發跡相當傳奇,應該屬於一夜暴富的類型。


「我叫萬里,是她的男朋友。」耳邊響起萬里的自我介紹。接著感覺腰間一緊,身子被萬里生生拉到他懷裡,害得她只得配合性的傻笑。


「岳小姐——」黃博恆很有風度的笑,「聽潘主任說前些日子我們公司在A市的一些法律業務是岳小姐處理的,我還沒有機會感謝你呢。」


「哪的話,我是拿薪水的,是您給機會。」


「不過這追悼會辦得也很大方得體,顯然岳小姐很有能力的優秀人才,不用謙虛了哪天我來挖角,到我那去幹吧。」黃博恆邊說邊打量小夏,讓她有點不舒服感。


她支吾了幾句,幸好萬里接過了話茬,和黃博恆繼續客套,但他的手臂卻始終宣佈主權一樣攬住小夏的腰。


「岳小姐臉色不好。」還沒幾句,黃博恆又把話題扯到小夏身上。


「她是累的,早點回家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岳小姐真有福氣,男朋友這麼體貼。」黃博恆仍然笑,但小夏敏銳的感覺他的眼神有點不快,「本來我是想和你談談基金調動的問題。既然這樣,那麼你明天你直接找我行了,今天我就不多說了。」


「那麼黃總再見了。」萬里又一次搶先答話,然後簡單和還沒有離場的人道了別,就擁著小夏出去了。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嬌氣包!」小夏打了一下還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我這是告訴那個姓黃的,你名花有主啦。」萬里向後看了一下,「有時候肢體語言比較有說服力。」


「你又胡說!」


「你在對待男人這方面,神經還真是不敏感!」萬里說,「你沒看出來嗎?他對你有興趣。真是王孫公子良心壞,竟然在葬禮上泡妞。」


「是追悼會。」


「還不是一樣,你追究這些細節做什麼。你明天要去他的公司嗎?」得到小夏的肯定答覆後,萬里說,「明天我陪你去——不行,明天我有課,不然叫阿瞻陪你。」


「用得著嗎?」小夏笑萬里的大驚小怪,「他如果騷擾我,我會告他的!放心,我這麼大人了,分得出情勢。頂多我不喝他給我的任何飲料,始終和他保持距離,夠謹慎了吧?再說,他見到女人就要廢話,說不定只是習慣,並不是看上我,是你神經過敏。他那個人看來雖然讓人不舒服,但沒有窮凶極惡的樣子,不會有事的!」


「還是問問阿瞻吧,如果實在不行,你再自己去。」不知怎麼,萬里憑藉男人的本能,發覺那個黃博恆對小夏有深厚的興趣,這讓他有點不安。


小夏看著很強,有時候還張牙舞爪的,不過實際上是一隻小白兔,是很容易被不明生物叼走的類型。雖然這種個性比較討人喜歡,不過不如那種表面上裝小白兔,實際上大灰狼的女人安全。


「你緊張過度。」


「我關心則亂。」萬里拉住小夏,上下打量一番,「真不知你這個丫頭有什麼好,還你搶我奪的!」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的,讓小夏暫時忘記了關正之死帶來的心理壓力。但回到家一問,阮瞻果然說第二天沒空,小夏只好決定自己前往。


小夏並不認為自己會有事,但阮瞻不能陪她,還是讓她很失望。


「怎麼樣?」黃博恆坐在他那豪華別墅的書房裡,對面前的一個男人發號施令。


「她住在一個叫『夜歸人』酒吧的二樓。」


「和男人同居?」


「酒吧的老闆是個男人,她和他住在一起。」


「酒吧老闆和姓萬的,哪一個是她的情人?」


「這個——才一個晚上,我——」


「再去查!」黃博恆斥了一句。


那個人連忙退開了。


黃博恆冷哼一聲,更深的陷入沙發裡,又想起小夏的模樣。


「我看中的女人一定會到手,礙事的人都去死!」他志在必得的自言自語,但同時他又有點疑惑。


才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姓岳的女人?她雖然漂亮可愛,可是與他那些情婦相比並沒有過人之處,為什麼他會強烈的要得到她。好像心裡有什麼在滋長,同時有一隻貓爪子在拚命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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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贊助人


關正死了。


第一個發現他的人是援手事務所的柴大叔,當天早上是他第一個到達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窗是鎖好的,當柴大叔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門後,發現關正的房間亮著燈,進去一看,嚇得他老人家差點當場犯心臟病。


關正坐在辦公桌前,已經死去多時,臉色青灰,臉上全是被自己抓傷的血痕,眼珠子也掉下來一顆,落在辦公桌上,直直的看著進門的人。電腦已經完全毀壞,不能再還原任何數據。而且,他也是死於服食毒品過量。


最意外的是:在他的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具被虐殺的小貓的屍體!


一個整天把維護社會公義和法律尊嚴放在嘴邊的人死於毒品,死前還虐待動物,這著實讓那些平時被關正得罪過的人在背後嘲笑他,小夏對此氣憤極了。


無論他是否偏激,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幫人而已!


關正死後不久,這個援助機構的幾名創始人決定另派個人來接替關正。但在那個人沒來之前,小夏作為這個事務所的中生力量,又要整理相關資料,還有案子必須要繼續辦理,更要安排關正的追悼會,忙得團團轉。而且由於幾起死亡實在太類似,引起了警方的懷疑,小夏還要積極協助警方調查。


警方的介入解決了小夏的問題。


因為關正要她替他報仇,可是她知道不能擅自行動。就算她遵從他的遺願,偷偷摸摸去調查,阮瞻和萬里也不會放任她不管。實際上她還是會牽連到他們。歸根到底,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儘管關正不讓她把事情的疑點告訴給別人,她還是把她所知道的線索以及那封電子郵件的內容報告了警方。當然沒有包括那只黑貓和會動的罌粟,那樣不會增添更多的線索,反而降低她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


這件事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去調查吧!雖然有點對不起關正的囑托,但她只能那麼做了。


而她自己,當然又藉機賴到了阮瞻那裡去住,但她卻沒能立即實行她夢寐以求的『農村包圍城市』的釣帥哥計劃,甚至談兩句也沒有機會。她這一段時間太忙,一早出門時,他才睡下;她疲憊的從外面回來時,他正忙著;她進入夢鄉了,他還在招呼客人。


他們就像黑夜與白天,沒有相融合的時間。但雖然只有幾秒鐘的對視和微笑,小夏也覺得很快樂!何況她終於也有忙完的時候。


「明天是關正的追悼會。」小夏從上午就閒了下來,所以一直圍著阮瞻轉,這會兒正趴在吧台上看著阮瞻在吧台裡擦杯子。


「終於可以歇歇了?」阮瞻微笑著問。


小夏點點頭,第一次發現阮瞻笑的時候,眼神專注,神態溫柔。


「萬里陪你去嗎?」


「是啊。他說是做為我的男朋友出場,免得我像是關正的未亡人!」


「他就是喜歡研究特定場合的特定人物!」阮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以前我們小時候,鎮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比如婚喪嫁娶、生小孩,舉行個什麼會,他都會硬拉我跑去看,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偏偏喜歡,然後回來還眉飛色舞的給我講每個人對每件事的反應,煩得我恨不得宰了他。不過我想,這是他最後選擇當心理醫生的主要原因,他喜歡解剖人的思想。可我父親說,他這麼好奇,什麼事都要查一查,早晚——」


阮瞻驀然住嘴。因為他發現,他平時對人的疏離戒備,不知何時到了小夏這裡就完全消失,甚至不知不覺中說出了這些童年往事。過去的事,他從不願提及,即使萬里有時回憶起來,他也不會答腔。


小夏知道阮瞻不習慣展露內心,所以聰明的保持沉默,不追問下去,反而岔開話題。


「那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嗎?」


「這件事裡,那隻貓是個關鍵,當然那會溜動的植物也是一樣。可惜我們知道的情況太少,不能下定論。但據我所知,有些少數民族對各種生靈都會崇拜和祭祀,有的還以此為圖騰,結合關正臨死的事,在電腦上寫的那個地點,我認為這裡的一切應該和那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要不要去看看外地那些死者的墓地,再確認一下?」


「沒有必要。雖然這種罌粟的種子一定是通過某種術法,保有了火燒不死,水泥也封不住的神奇性能,但你說過,它們一離土就枯萎了,我想這應該是最後的生長,妖性和植物性都在離土的一瞬間消失。我看過你的資料,那些人都死了很久,而且是火化後埋進公墓或者放在特定的骨灰存放地點的。這些地方或者有固定的人來清掃,或者有專人管理,一看到異物就會拔除。你現在去,什麼證據也不會找到。」


「對哦,這件事已經交給警方,不關我事啦!」小夏強行揮散心頭的陰霾,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阮瞻才想說話,酒吧的門開了,來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阿瞻,快給我弄點喝的,渴死了!」來人甜膩溫柔的叫了一聲,語氣十分親近,就像是和親人或者——情人?!


小夏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的起身上樓。


這個女人叫白晶晶,和大話西遊裡的妖精一個名字,也一樣的妖媚橫生。最近她纏阮瞻纏得緊,阮瞻對她也似乎比對別人有些不同,小夏因此而格外討厭她。


可讓她起身離開的並不是這個女人,這點抵抗力她還有。她只是受不了阮瞻對白晶晶也笑咪咪的,這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特別的,所以乾脆眼不見為淨。


這小小的醋意並沒有讓她看到。阮瞻雖然對白晶晶也露出他那招牌式好看笑容,還似乎帶著三分喜歡這女人的樣子,但他的眼神深處,並沒有對著小夏時才會有的溫度。






追悼會簡單而隆重,進行的程序也是按規矩辦的。不過來的人並不多,除了生前好友和同學、同事、各地方援手機構的代表,也就是贊助集團的一名主要贊助人到場,並沒有一個受過他救助的人出席。


小夏傷感和氣憤。


傷感的是,雖然她對關正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可關正在嚴肅之餘對她很不錯。同事一場,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氣憤的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良心的人越來越少,他生前幫助過那麼多的人。竟然沒有人還會記得他!


「死亡只是開始。無名英雄一定會在那邊得到良好的待遇,不要不甘心。」萬里知道小夏濕潤的眼眶是為的什麼,抱抱她的肩低聲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嘛!」


「你這是徹頭徹尾的唯心主義。」小夏放鬆了一下,整個追悼會她一直神經緊繃。總覺得關正的遺像在譴責她。現在終於結束了,她長出了一口氣。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親身經歷。」萬里的手沒離開她的肩,「你請假了嗎?不是要休息幾天嗎?」


「沒有被批准,說是要辦完基金會的一些事情才讓我休息,明天我要去博恆公司辦事情。」小夏瞄了一眼新來的上司。


新上司和長空事務所的潘老大同姓,大名單字一個『山』,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但長相老很多,看來嚴肅又刻板。不好相處的樣子。


她看向潘山的時候,無意間與那個來出席追悼會的贊助人目光相遇,連忙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沒想到那個人好像得到允許似的,向她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向萬里靠近了一點。有點不自然,她一向不善於和 有錢人打交道。


萬里感覺到了她尋求幫助的肢體語言,打消了潘主任寒暄一下的念頭,留在了小夏身側。


「你好,我是博恆集團的黃博恆。」他姿勢優雅的遞給小夏一張名片,小夏急忙雙手接過。


原來他就是博恆集團的老總啊!


小夏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想,沒想到這麼大個財團的老總竟然是個年紀和關正差不多大的人。年輕,模樣斯文,沒有暴發戶的庸俗感,有點知識文人的模樣。可小夏給他工作過,從員工嘴裡知道,他的發跡相當傳奇,應該屬於一夜暴富的類型。


「我叫萬里,是她的男朋友。」耳邊響起萬里的自我介紹。接著感覺腰間一緊,身子被萬里生生拉到他懷裡,害得她只得配合性的傻笑。


「岳小姐——」黃博恆很有風度的笑,「聽潘主任說前些日子我們公司在A市的一些法律業務是岳小姐處理的,我還沒有機會感謝你呢。」


「哪的話,我是拿薪水的,是您給機會。」


「不過這追悼會辦得也很大方得體,顯然岳小姐很有能力的優秀人才,不用謙虛了哪天我來挖角,到我那去幹吧。」黃博恆邊說邊打量小夏,讓她有點不舒服感。


她支吾了幾句,幸好萬里接過了話茬,和黃博恆繼續客套,但他的手臂卻始終宣佈主權一樣攬住小夏的腰。


「岳小姐臉色不好。」還沒幾句,黃博恆又把話題扯到小夏身上。


「她是累的,早點回家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岳小姐真有福氣,男朋友這麼體貼。」黃博恆仍然笑,但小夏敏銳的感覺他的眼神有點不快,「本來我是想和你談談基金調動的問題。既然這樣,那麼你明天你直接找我行了,今天我就不多說了。」


「那麼黃總再見了。」萬里又一次搶先答話,然後簡單和還沒有離場的人道了別,就擁著小夏出去了。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嬌氣包!」小夏打了一下還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我這是告訴那個姓黃的,你名花有主啦。」萬里向後看了一下,「有時候肢體語言比較有說服力。」


「你又胡說!」


「你在對待男人這方面,神經還真是不敏感!」萬里說,「你沒看出來嗎?他對你有興趣。真是王孫公子良心壞,竟然在葬禮上泡妞。」


「是追悼會。」


「還不是一樣,你追究這些細節做什麼。你明天要去他的公司嗎?」得到小夏的肯定答覆後,萬里說,「明天我陪你去——不行,明天我有課,不然叫阿瞻陪你。」


「用得著嗎?」小夏笑萬里的大驚小怪,「他如果騷擾我,我會告他的!放心,我這麼大人了,分得出情勢。頂多我不喝他給我的任何飲料,始終和他保持距離,夠謹慎了吧?再說,他見到女人就要廢話,說不定只是習慣,並不是看上我,是你神經過敏。他那個人看來雖然讓人不舒服,但沒有窮凶極惡的樣子,不會有事的!」


「還是問問阿瞻吧,如果實在不行,你再自己去。」不知怎麼,萬里憑藉男人的本能,發覺那個黃博恆對小夏有深厚的興趣,這讓他有點不安。


小夏看著很強,有時候還張牙舞爪的,不過實際上是一隻小白兔,是很容易被不明生物叼走的類型。雖然這種個性比較討人喜歡,不過不如那種表面上裝小白兔,實際上大灰狼的女人安全。


「你緊張過度。」


「我關心則亂。」萬里拉住小夏,上下打量一番,「真不知你這個丫頭有什麼好,還你搶我奪的!」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的,讓小夏暫時忘記了關正之死帶來的心理壓力。但回到家一問,阮瞻果然說第二天沒空,小夏只好決定自己前往。


小夏並不認為自己會有事,但阮瞻不能陪她,還是讓她很失望。


「怎麼樣?」黃博恆坐在他那豪華別墅的書房裡,對面前的一個男人發號施令。


「她住在一個叫『夜歸人』酒吧的二樓。」


「和男人同居?」


「酒吧的老闆是個男人,她和他住在一起。」


「酒吧老闆和姓萬的,哪一個是她的情人?」


「這個——才一個晚上,我——」


「再去查!」黃博恆斥了一句。


那個人連忙退開了。


黃博恆冷哼一聲,更深的陷入沙發裡,又想起小夏的模樣。


「我看中的女人一定會到手,礙事的人都去死!」他志在必得的自言自語,但同時他又有點疑惑。


才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姓岳的女人?她雖然漂亮可愛,可是與他那些情婦相比並沒有過人之處,為什麼他會強烈的要得到她。好像心裡有什麼在滋長,同時有一隻貓爪子在拚命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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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第十章  到山林去!


即使小夏的神經再大條,也覺出黃博恆確實對自己有點不良企圖。


本來半個小時就能夠解決的事,卻被他東拉西扯的拖了一個早上,而且他坐得離她越來越近。近到說話的時候,連呼吸都噴到了小夏的臉上,再加上他那曖昧多情的肢體表達,讓小夏半邊身子發麻,難受極了!


她藉口去衛生間,然後偷打電話給萬里和阮瞻,看看他們有誰有空能在中午來接她一趟,因為黃博恆非要請她午餐。他那個軟磨硬泡的勁,小夏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可惜萬里的手機不通,辦公室電話又佔線,她只好轉打阮瞻的。


電話很快就通了,而且鈴聲只響了一下,阮瞻的溫柔嗓音就傳了過來,小夏沒料到這麼快就能聯繫到他,竟然一時沒說出話。


「小夏,怎麼了?」阮瞻一下就猜到沉默的對方是誰。


「我——沒事。」


「沒事?」


「那個——也有點小事。我是想,你中午——」小夏邊說邊從洗手間往外走,但卻在看到一個人影後,聲音嘎然而止,腳步也同樣。


阮瞻就背對著站在離她十步以外的地方,那裡是博恆公司的接待處,好像在等什麼人。


難道是在等她嗎?他不是說沒空嗎?為什麼來接她?驚喜?


小夏心情一陣愉快,剛要說話,卻見白晶晶從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處跑出來,笑靨如花的衝向阮瞻,還在他面頰上輕啄了一下。阮瞻側過臉來,對著白晶晶溫柔微笑,然後說了一句什麼,指了指電話。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只楞了一下,小夏就反應過來,雖然隱約的感覺有什麼在心臟裡尖銳的攪拌,可還是笑咪咪的走過去。


「真巧,在這裡遇到。」她寒暄著,瞄了一眼阮瞻。見他衣著得體,溫文爾雅,全身上下都寫滿了——他是來這裡接女朋友出去吃午飯的。


「是啊,阿瞻約了我吃午餐,我們在正式交往。」白晶晶有點挑釁的說。同時挽住了阮瞻的胳膊。小夏是住在阮瞻那裡的,夜歸人酒吧的常客都知道,這種給情敵下馬威的機會,白晶晶怎麼會錯過!


「哦,祝你們胃口好,我還找黃總有事,先走一步。」小夏面不改色,心卻疼得她直吸冷氣。


原來!他來接的人並不是她!


她禮貌的點點頭,施施然的離開,沒有機會和阮瞻說一句話,也不敢看他的臉,她怕她可能失態,當場哭出來。


沒想過阮瞻的背叛會讓她那麼難過的。感覺失去了一切一樣。可是這也不能說是他背叛她,他們就根本沒有開始過。或許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他總是讓她感到糊塗。有時對她好得不行,有時又刻意保持距離,忽冷忽熱,若即若離,讓她不敢去表白。她本想慢慢靠近他的,可她不該等的,如今什麼也晚了。她的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根本沒機會實現,有人搶先了一步!


他那麼出色,她怎麼會笨到以為他就會在那裡等她,不會有別的女人來打主意!


她今天終於明白了那句古龍的話——男人是最沒有耐心的,他們不願意等,即使那個女人多麼值得等待也是一樣。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答應了黃博恆一起吃午餐的邀請,等到餐廳才發現,竟然又是和那對約會的愛情鳥選擇了同一間餐廳。


於是,她只好吃了生平最難受的一頓午餐。目不斜視,心亂如麻,食不下嚥,還要忍受黃博恆慇勤的『照顧』。


她這邊坐立不安,並不知道那邊的阮瞻雖然掩飾得比較好,但心裡也極不舒服,特別是當黃博恆藉著『熱情周到』之機,時不時碰一下小夏的手,小夏的肩膀,甚至還替小夏抹了一下臉上的污漬時,阮瞻恨不得當場施個火印,把黃博恆的手變成燒豬手。


這一餐飯就在兩個人的各懷心事中鬱悶的結束。


隨後的一周,小夏和阮瞻間的氣氛始終有點尷尬。小夏雖然在冷靜下來後,想到過很多種可能,也知道阮瞻沒有必要和她解釋什麼,可阮瞻當真什麼也不提的時候,她又煩躁得要命!


「說你喜歡阿瞻,你還不承認,看看你一臉妒婦的表情!」萬里和小夏坐在吧台的一角,看著不遠處阮瞻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和白晶晶談笑。


「我就是看她噁心不行嗎?」小夏的傷心已經被氣憤所暫時掩蓋。看著白晶晶嬌笑著對阮瞻,又不時以勝利者的姿態瞄一下她!


「真是幼稚的女人!」萬里也不知道是說誰,「你打算砍死她嗎?要什麼樣的刀具,我來幫你準備。」


「我用眼神殺死她!」


萬里被小夏孩子氣的舉止逗得發笑。


「我告訴你,不是我小氣,因為她是故意的。安排餐廳時也是故意的,害得我一頓那麼貴的大餐沒吃舒服!」


「等你成了董事長夫人,炒掉她不就行了。」


小夏不自禁的歎了口氣。


這一周以來,她忙完了事務所的交接事宜後,被說話算數的潘山批准回家休息。她因為阮瞻的新『戀愛』心煩意亂,所以幾乎都不出門,結果沒想到那位多情的黃總竟然採取了最老土的鮮花和禮物攻勢。但他做得極其聰明,禮物是那種很貼心但又不值錢的小玩意,電話也不打一個,讓小夏無從拒絕,除非她親自上門。


那位黃總心平氣和但又步步緊逼的功力她已經見識過了,他慢條斯理的跟你慢慢談,到最後連強硬的對手也會投降,何況從不會拒絕別人的她!所以,還是避不見面為妙。


可是那些各色玫瑰花每天源源不斷送過來。已經快把夜歸人酒吧變成了花店,最後還是萬里想辦法,把玫瑰以酒吧的名義送給每天光臨的女士,把阮瞻的生意也帶得更加紅火了。


「考慮一下吧。以你的條件,逮到個富翁的幾率比在街上讓恐怖分子打死的幾率還小。」萬里看到小夏煩惱就忍不住逗她,「況且黃博恆在富翁中無論長相,年紀和學識好像都還不錯。」


接受了黃博恆就可以整死白晶晶!小夏想著。但又想到白晶晶得到阮瞻那樣的男人,丟掉一份工作算什麼。總覺得還是自己吃虧。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金錢,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愛一個自己愛的人。


「怎樣,接受我的建議嗎?」


「我寧願嫁給你!」


「我非常願意。」萬里半真半假的說。


小夏白了萬里一眼,但在看到萬里專注的神情後,突然有一絲奇異的覺悟,「你不是真喜歡我吧?」


萬里自認是瀟灑大方的人,沒有什麼事是不能擺在檯面上說的。但這一次竟然沒敢回答小夏的問話,只在她頭上賞了個爆栗。小夏以為自己猜錯,也不覺得尷尬,撲過去要還擊,萬里躲閃。一時打鬧得整個酒吧的人都看向他們。


當小夏意識到他們正在向整間酒吧的人展示打情罵俏的場面,急忙停下了手,但發現惟有阮瞻沒有看他們。


「我要上樓去了。」她賭氣的說,轉身上樓。


萬里向阮瞻打了個手勢,也跟了上去,準備把他們的計劃詳細說給小夏聽。


原來阮瞻接近白晶晶,是想籍由她調查楊幕友的事。自從上次日本鬼事件後,阮瞻表面上無動於衷,實際上一直沒有停止對楊幕友的追蹤。


當時從萬里的調查裡。他已經把目標集中在幾個人身上。那些都是和博恆集團有千絲萬縷聯繫的大財團。也只有他們可以讓黃博恆運用關係,把小夏引到那間鬼屋去,當然黃博恆本人可能並不知情。


『楊幕友』那麼狡猾,阮瞻已經領略過他狡兔三窟的本領了。所以後來對於『楊幕友』的挑釁,他一直不動聲色。他知道『楊幕友』一定會想各種辦法盯著自己,而對方實力強大,他只有亂中取勝一途。他的不動,就是引誘『楊幕友』會亂動的前提。何況,他要把『楊幕友』的窩全堵死才下手,不讓他有機會再逃脫了去禍害別人!


他目前在做的即使從外圍慢滿接近核心,這其實和小夏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是一樣的,只不過在小夏的計劃裡獵物是他而已。


他知道『楊幕友』不會屈居於人下,而且不做頭把交椅辦事就不會方便,所以他把調查的目標確定那幾個財團的老總。但是他不能正面動手,因為他不知道『楊幕友』附身在誰的身上,只能從和他們有密切來往的博恆集團慢慢反向調查。


白晶晶是博恆集團秘書處的頭兒,又恰巧被朋友拉來夜歸人酒吧,並對阮瞻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所以阮瞻才順水推舟。雖然這對白晶晶不公平,可是他並沒有和她太過親近,只不過是這女人自己很火辣而已。


秘書是一項極為特殊的行業,在有意無意中總是會接近核心內幕,甚至是秘聞。白晶晶是博恆集團的秘書之最,從十年前博恆公司開始發跡就在那裡工作,雖說只是秘書處的頭兒,也只有二十八歲,但卻是集團的元老級別,並且有風傳說她和黃博恆的關係一度相當親密。


白晶晶為人精明,知進退,嘴巴也嚴,但她卻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缺點——酒一喝多,話也奇多,而且記性非常好,能說出十年前最不引人注目的細節。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從不多喝。只是見了阮瞻,她開始不理智起來。


從她的嘴裡,阮瞻得知了許多事情,比如黃博恆是十年前從雲南來到本市的,就出生在關正所說的那個地方。而且他的發跡史相當神奇,從第一筆資金的來歷,到競爭對手總是沒有好下場,不是一破產就是死亡,都看來不那麼平常。


而根據她無意間提供的線索也慢慢把調查的焦點集中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大富翁——張群身上。


張群本來是個囂張跋扈又行事高調的人,但在前一段時間忽然銷聲匿跡了一陣子,據說是因為身體不好,就帶著同樣受過刺激的女兒去一個療養聖地靜修去了。很久後才回到本市,為人也低調了很多。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顯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的女兒就是在血腥瑪麗事件中唯一的倖存者,但據說目前精神上已經神奇康復。他本人曾經找過大批據說有法術的人追殺過被誤會的阮瞻。而楊幕友就是他請來的,如果現在那企圖復活的死靈附在了他身上,也算引狼入室了。


而博恆和張氏兩家集團本來關係一般,但最近半年卻突然來往密切起來,兩家的老總也來往頻繁。


他們突然親近起來的時間,就是死靈從阮瞻手裡脫逃的時間。如果它從楊幕友身上下來而附了張群的體,就可以說黃博恆親近的並不是真正的張群,而是曾附了楊幕友身的那個不知名的死靈!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楊幕友』當時是被張群邀請而來,表面上是生意來往,但實際上是因為『楊幕友』有點法術。如果那死靈為了以防萬一而為自己找下一個宿主,沒有比張群更合適的人選!


問題是——黃博恆是被蒙在鼓裡,還是與死靈早有瓜葛?


另一方面,據以前阮瞻對真正的楊幕友,也就是這具肉身來歷的調查,發現這個香港人因為有點財務問題而去了緬甸,然後從雲南回境。不僅財務問題解決了,而且身體比以前要強壯很多,還帶回了一個緬甸美女。


『楊幕友』和美女過境的關口就是黃博恆出生的那個小地方。中緬邊境的小村寨!


那個美女是洪好好嗎?她是什麼來歷?


這樣楊幕友,張群,那個死靈和黃博恆都被串到了一起,而那要串起這幾個任務的線,就是關正臨死時寫下的那個地點。


「所以阿瞻決定我們要跑一趟雲南!」萬里結束講解。


這太複雜了,小夏一時沒太弄懂,想了好一陣子,才算明白大概。


「第一,楊幕友做為第一個宿主,他去過中緬邊境,回來後有大的轉變,可以推測為被死靈附體。第二,黃博恆也出生在那個地方,他又是援手事務所的後台老闆。第三,這個一直和我們做對的死靈如果附在張群身上,而現在張群正和黃博恆突然接近,說不定兩人早就認識。第四,再加上博恆發家史的不尋常,他們援助的案件中,當事人死亡的不尋常,證明黃博恆也許不是個平凡的人。而這幾條都指向了關正所說的地方,所以我們要去那裡。一來為了關正,二來為了調查那個死靈,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真實身份和秘密!」


「是啊,所以阿瞻出賣了色相。」萬里開玩笑,「這下你心理舒服了吧?」


「我有什麼好舒服的?」小夏嘴上這麼說,心靈還是放鬆了一下,但想到即使是做戲,也和那女人那麼親近,還是有點不舒服,只希望快點離開。讓白晶晶不再纏阮瞻,也不讓那個有問題的黃博恆再來纏自己。誰知道他接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們什麼時候走?」


「後天。」


真的要去山林中啊!那些離奇的死亡又是什麼神秘的力量造成的?




2007-4-18 06: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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