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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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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第二十二章 校園異事(上)


  經過一番商議,兩人決定由萬里留下照顧包大同,小夏則照常上班。一來,白天裡酒

吧沒人,萬里不放心讓小夏守著人事不知的包大同;二來,現在大學放假,預約的病人也

不多,萬里的時間比較自由,相反小夏剛銷了病假,又接了新案子,所以是比較忙的。


  「那我走了啊。」小夏梳洗完畢後對萬里說,「中午我幫你定餐,你就不要出去了。




  「放心,我絕不離開一步。」萬里瞄了小夏一眼,見她最近清瘦了些,又剪了短滿A

此刻身著一件白色的簡單裙裝,看來分外清新可愛,心中驀地湧出一縷柔情。


  他的工作是讀懂人的心,並且理智地選擇正確的方向,可是他的心卻沒有一個人能讀

懂,包括他自己在內。就像他明知道小夏愛的是阮瞻,也曾經『聰明的』期望時間會解決

這一切紛繁的感情牽扯,可他卻仍然控制不住心的陷落!或者他太自信於自己的控制力了

,以為會和她保持著隔絕於愛情外的感情,可是當這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變質時,她卻已經

不在他身邊了。


  人往往就是這樣,千萬不要過於相信某種力量,因為力量是這世界上最變化多端的東

西,只要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會變得無法掌控,甚至成為你的敵人!


  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愛著別人,你又有什麼法子?每一個人都是別人的債!


  他曾經嘲笑過這句話有多麼酸,可此刻這感覺卻漲滿他的胸臆,讓他的心皺成一團,

無法舒暢。


  「你也小心。」他微笑著,眼神輕淺溫柔地在小夏身上流連,好像稍一熱烈,她就會

被溶化似的,但一轉眼卻看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已經癒合的深深傷口,他嚇了一跳,連忙

拉著她的手,「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小夏試圖把手抽回來,但沒有成功,於是故意責怪他道,「你可真是,不會裝做看不

到嘛,害我受傷又丟臉。哎呀,這是我學習用血咒時弄的,不是說符咒上加上施咒人的血

會力量加倍嗎?不然以我這樣的肉體凡胎,哪有能力打出小火球啊?」


  原來這是她施展五行禁法時自己割出的血,怪不得她好像突然功力加深似的,她一向

怕疼,可是關鍵時刻卻那麼勇敢,讓他怎麼能不動心呢!


  「我藏了一早上了,結果還是被你發現。」小夏粗心的沒有發現萬里的異樣,「你那

是什麼表情,看來好心疼哦。」她開了句玩笑,可一看到包大同像個雕塑一樣躺著不動,

又蹙起了秀氣的細眉,話鋒一轉,「我真怕他會--」


  「他不會!」萬里打斷她,「別想美事了,他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會一直煩死人

為止。相信我,有一句千古不破的名言: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他啊,你我都死了,

他還要活上好久呢!」


  雖然知道萬里是在安慰她,可小夏還是感覺輕鬆了些,又嘮叨著囑咐了幾句,然後帶

著程度減輕的憂慮上班去了。


  這一天,她分外忙碌。除了要重新做昨天毀在電腦裡的工作,還要找朋友幫她恢復硬

盤數據。因為忙碌,所以時間彷彿過的很快,她並沒有覺得太過煎熬,就又回到了包大同

的床邊。


  「樓下怎麼樣?」萬里果然寸步不離包大同。


  「那兩個小子很不錯,老闆不在,自己也會開店、應酬客人。」小夏小心翼翼的摸摸

包大同的額頭,但手指還是不小心觸到了包大同額頭上的符咒,那上面傳來的熱力嚇得她

立即收手。


  「怎麼了?」萬里問。


  小夏搖搖頭,再度伸手過去,分別撫摸了一下包大同額頭上乾淨的皮膚和印上紅色符

咒的皮膚,接著又去摸他赤裸的胸肌和胸前的符咒。


  「色女,藉機揩油啊,找個賣相好點的嘛!」萬里不知道小夏要幹什麼,但卻想讓她

放鬆些。


  「你注意沒有?」小夏看著萬里,「他身上的皮膚很涼很涼,可是這些符咒卻很燙手

,好像身上所有的熱力都被吸到符咒上似的。」


  「是嗎?」萬里有些意外,他這一天都守著包大同,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恐他有什麼

意外,卻沒測試過他的體溫,此刻摸了一下,感覺確實不太正常。


  「不會有事嗎?」小夏問。


  「應該是法術造成的,我想我們只要保持這種狀態,不讓邪物再靠近他,等阿瞻回來

一定會有辦法。」


  小夏想了想,覺得萬里說得對,「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守著他。」


  「還是你去歇一會兒吧,我守著他就等於休息了。」萬里笑笑,「這一整天,我躺在

沙發上,他躺在床上,我靜靜地讀書、想事情,他還是躺在床上。自從認識他那天開始,

他很少這麼不聒噪的。」


  他的語氣有種煩惱後的輕鬆,又有些友情成分在其中,不禁讓小夏想起,萬里這麼好

的一個人,為什麼就是和包大同合不來?他們每天不停的鬥嘴,一定有原因的。


  「這樣吧。我今天效率高,沒有帶工作回家,所以我先去洗澡換衣服,再給咱們弄點

好吃的。」


  「然後呢?你要幹什麼,怎麼聽起來好像你有什麼好奇心要滿足?」


  小夏笑了,「心理醫生真是善解人意。」她沒什麼誠意的誇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

那麼討厭包大同?」


  「誰說我討厭包大同?」


  「我自己長眼睛了。」


  「我不討厭他。」


  「少來!你不能否認,你一直看他不順眼,想讓他快點離開你的生活圈子。」


  「沒錯。可是--我真的不討厭他。」


  「不相信!告訴我,我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權知道。作為你們的伙伴,我不能因為你

們未知的不和而影響情緒和判斷--」


  「岳大律師,不用事事講權利義務吧?」萬里無可奈何地打斷小夏的話,「就說你很

八卦不就得了。」


  「好吧,我很八卦。所以,講給我聽!」


  「真的想知道?」


  「真的真的!」


  「那好吧。」萬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反正他這樣睡著,總守著他也無聊,就告

訴你吧。可是不許外傳啊,否則殺你滅口。」


  「我發誓。」


  「很好。」萬里正經的點點頭,「我真的真的不討厭他。我只是--只是遷怒他罷了

。」


  小夏聽他說話支支吾吾的,本想催促,但見他神色變了,有些憂傷和迷茫,彷彿陷入

回憶中,連忙住口。


  「遷怒是人的基本補償心理,我保護不了我所愛的人,所以潛意識裡要找個替罪羊罷

了。」萬里苦笑了一下,「說來包大同還真倒霉呢,在最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和阿瞻共過兩次半事件嗎?我要說的就是那半次,只不過包大同也

在這半個故事中。唉,不是說有好吃的嗎?先吃,然後給你講!」







  這一切都是因為娜娜。


  現在想來,我對娜娜的感情雖然並不成熟,可我卻是愛過她的,她是我真正的初戀。


  從那次的山林旅行後,娜娜離開了阿瞻,做了我的女朋友。對這件事,我對阿瞻是有

些歉疚的,而阿瞻雖然並不愛娜娜,可是男性自尊有些受傷害。你知道他平時待人冷冰冰

的,因而好多幸災樂禍的人在背後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那之後,我們在動手打了一架後言歸於好,感情並沒有受到影響。可畢竟因為娜娜夾

在我們之間,弄得阿瞻很尷尬,所以有一段日子我們不常在一起,阿瞻也變得更加孤僻。


  而我和娜娜相處得很好,兩個人甚至還說一畢業就結婚。我的前妻也是我們的同學,

她後來之所以和我離婚就是因為我忘不了娜娜。其實她不明白,我不是忘不了娜娜,我是

忘不了那段青春歲月,忘不了自己沒能救得了她!


  在大學畢業前最後的一個學期,大家忙著找工作,忙著度過最後的大學時光,而作為

校園劇社,當然要排擠出話劇來自娛自樂一番。


  娜娜是話劇社的主力,所以那陣子她非常忙,幾乎每晚都跑到小禮堂去排練,她雄心

勃勃的說,要在畢業前演一場不亞於專業表演類學生水平的戲劇。


  那些日子我也很忙,可是還每天堅持送她去小禮堂,因為小禮堂地處校園內最偏僻的

地方,從教學主樓過去,要繞過一個小樹林,還有一個小湖、再走過一個小橋才到。


  要命的是,那個小湖幾個月來出了很多事,淹死了很多人。


  第一個是一位教師的孩子,那個湖邊沒有護欄什麼的保護措施,每當下過雨後,湖沿

邊上就比較滑,學校三令五申說不讓同學太靠近湖,可是這個教師的小孩很調皮,趁他的

媽媽不備就跑到湖邊去玩,結果一下子就掉到湖裡了,三天後屍體才漂上來。當時他的衣

服還整齊的穿著,人腫脹得好像要裂開似的。因為沒人看到他是怎麼掉下去的,所以他的

死法只能依據法醫的推測,說他是在湖邊玩時失足落水,大頭朝扎到了淤泥中窒息而死。


  可是如果扎到淤泥裡死去,那應該在湖邊才對,但發現他時,卻有同學看到他是從湖

中心漂起來的。這兩個目擊的女同學先是看到有兩條腿從湖面上直直的伸出來,雙腿還貼

得死緊。她們兩個都近視,開始還以為是湖裡打了什麼木樁,走近一看才看到是兩條人腿

,而在她們出現在湖邊的時候,那兩條腿又向上猛地竄出水面一段,露出了腰際的紅色運

動衣下擺,然後好像有什麼推動一樣,直接用很快的速度就向岸邊漂了過來。


  這兩個女生中就當場昏倒了一位,剩下的那個女生拼命叫喊著去找人。人們這才發現

了這個三天前失蹤的小孩,沒人想到這位昏倒的女生是第二位遇難者。




[IMG]http://i224.photobucket.com/albums/dd205/centurys001/7a801efd.gif[/IMG]
2007-4-19 06: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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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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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第二十三章  校園異事(中)


  這個女生叫小玲,她的死亡發生在兩周之後。


  當時她因為目擊了屍體從湖心飄過來的那件事,心理上受到了非常重大的打擊,再加

上警察向她調查情況,一些好事的同學又向她不停地打聽細節,這讓膽小的她差點神經崩

潰。


  小玲以前就偶爾有說夢話的毛病,剛開始和她住同一寢室的同學非常不適應,經常有

同學提出不和她同一寢室。要知道夢說話起來的時候和正常說話是不同的,聲音和吐字比

較含混,不像我們在電視電影裡看到的那樣,可以隨意被人聽得清清楚楚。


  可說夢話畢竟也是真實夢境的反應,所以儘管說出的夢話含糊不清,但語氣卻是帶著

情緒的。在這種情況下,試想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人半夜醒來,聽到黑暗的房間裡有人用各

種語氣發出奇怪的音節,任誰都會覺得可怕,還以為寢裡裡面進來了髒東西。


  發生這件飄屍事件時,小玲已經大四了,按理說和她同寢室的人都已經百鍊成鋼,應

該不會再對她的小毛病大驚小怪了,可是一周後的晚上,其他七個同學終於無法再忍受她

睡夢中的行為,誰也不敢和她同屋入睡,而是集體擠到了其他的女生寢室去。


  但另一方面,她們都認為這都是小玲備受驚嚇所致,只是暫時的心理疾病,時間長了

就會慢慢好轉。而大家一起住了四年,彼此的感情非常好,她們即怕事情傳揚出去對小玲

不利,又不忍心再刺激她,於是總在小玲睡著後才悄悄離開,也沒有報告老師。因為有兩

個女生擠到了娜娜的寢室,所以我才了解到她的情況。


  讓那七個女生嚇壞了的,是小玲說夢話的方式徹底改變了!


  那天晚上,可能是由於疲倦和驚嚇,小玲早早的睡下了。而同寢室的其他女生卻怎麼

也睡不著,但大家也都不說話,除了偶爾的翻身聲,整個寢室都寂靜著。


  差不多凌晨一、兩點的時候,大家終於迷迷糊糊的入睡了,可也就在這時,寢室裡突

然傳出來一聲輕笑。這一聲笑,聲音很小,但卻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而且每個人都感覺那

聲音是從自己的耳邊發出來的!


  那種感覺是沒辦法形容的,就好像睡得很沉的時候,突然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喚醒,腦

袋裡有根弦『繃』的一下斷了。讓人本能的覺得危險,驟然清醒的同時所有的汗毛也豎了

起來!


  接著,在小玲對面床的同學看到她直挺挺的慢慢坐了起來。她不是很快的坐起,而是

很慢的,就像醫院裡那種能搖起前端的活動床一樣,慢慢抬起了上身,直至完全坐直身體

,身上蓋的被單也隨之慢慢落下,感覺像蛇在褪皮一樣!


  然後,她開始說夢話了。


  平時她說夢話時只是躺在床上咕噥幾句罷了,可這一次,她不但坐了起來,而且說了

差不多五分鐘之久。最可怕的是,她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呈現兩種狀態,雖然還是聽不清說

什麼,但感覺卻是一男一女在對話!


  「別拉我!」這是一句唯一聽得清的話。


  睡在小玲對面的女生平時比較調皮,有一次小玲說夢話時,幾個女生惡作劇,曾經蹲

在她身邊仔細辨別她說了什麼,當明白她是在夢中對心上人表白時,這個調皮的女生還曾

問道,「你喜歡的是誰啊?」小玲也回答說是萬里,幾個女生當場捂嘴偷笑,不僅知道了

小玲暗戀的人,也明白了有的人在說夢話的時候是會對外界的語言刺激產生反應的。


  也不知是被什麼驅使,當這女生看到小玲的古怪樣子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在

和誰說話?」


  「少管閒事!」這一次,小玲大叫了起來,聲音壓得又低又粗,雖然是她的聲音,但

卻好像在模仿一個男人。


  而她這樣大聲一叫,把所有的女生全嚇了起來。靠近電燈開關的女生立刻把燈打開了

,當刺目的燈光亮起時,小玲卻突然軟倒,繼續睡了過去。


  女生們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但不安卻在寢室中傳遞,最後還是那個調皮女生說,

「她大概受驚過度,做了噩夢吧!」


  其他人聞言都點頭稱是,不知道是真的那麼認為,還是勉強要抓住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自己內心中隱約的恐懼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好在後半夜,小玲沒有再說夢話了,同寢室

的七個女生也就漸漸接受了那個關於噩夢的猜測。


  然而第二天夜裡,這種情況又繼續了,第三天還是如此,一周內沒有間斷過。以前只

是偶爾才會出現的睡眠情況,現在每天都會重覆,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


  一開始,她只是坐起來而已,到後來她開始夢遊,在房間中走來走去,嘴裡一直說著

聽不清的話。讓人冷汗直冒的是,雖然還是不明白她說的什麼,但卻能辨別出在她夢中交

談的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逐日遞增,夢話的時間也在加長,到第七天時,已經讓同寢室

的人感覺到是一屋子的人在熱鬧地交談了!


  那是多麼可怕的情景啊,在漆穠犒鴢К怴A當所有人都睡下了,一個女生神情呆滯地

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有時還會在某人床前停留片刻,角落中發出各種聲音語調的說話聲!


  還有一個女生甚至發現,只要有誰在這時發出哪怕一點聲響,小玲立刻就會轉過頭來

,無神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發出聲響的人,讓人不寒而慄!


  而當天亮後,大家旁敲側擊地問起小玲時,她卻對夜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而且白天

的她正常極了,還是那麼溫馴可愛,讓大家不忍心把她可怕的夢遊告訴她,怕她再受到刺

激。


  是惡靈附體還是夜半的遊魂騷擾?每個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但沒有人敢說出來,所

以她們只有躲。


  就這樣過了一周,她們每到小玲一熟睡後就集體溜走,早上再溜回去。小玲一向賴床

,加上可能夢遊比較耗費體力,所以並沒有發覺。但其他女生卻發現小玲的夢遊變得更加

嚴重了,她們在相鄰的寢室會聽到自己寢室中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有許多人在那裡

聚會似的。


  最後有天,有人聽到那間寢室的門打開了,有一種非常規律的腳步聲從寢室一直傳到

樓梯口,然後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小玲。一天後,她被人發現漂浮在湖面上,被撈上來

後,因為警方還沒有到,只得把她的屍體停放在湖邊,屍體上面蓋了一張窄小的帆布。她

的同學此時只能看到她慘白的雙腳露在外面!


  連續出了兩起事故,讓校方決定在小湖的邊上加上護欄,可是第三個淹死的人恰巧就

是來修護欄的民工。


  從學校的幾個教學主樓到食堂的路途中,穿過小樹林和湖邊是最近的一條路。所以儘

管才淹死了兩個人不久,但從這一條路走的人還是很多。一來是大白天,二來是許多同學

一起結伴走,三來大多數同學都認為這兩起死亡事故真的只是事故,並不是什麼靈異事件




  我當時的想法也是一樣,所以依舊和娜娜經這條路去食堂。雖然因為小玲的事,娜娜

其實是有些怕的,可是有我在她身邊,她也就安心了。


  那天正當我們拐過小樹林,走到湖邊小路時,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驚呼聲。我連忙跑

過去看,就見岸邊的民工對著湖水大叫,湖裡撲騰起一片水花,一時也數不清有多少人在

水裡。後來才知道,當時有幾個民工正在幹活,突然發現水面上飄著幾張百元大鈔,也不

知道是誰掉的。於是他們就派兩個水性較好的同伴下去撈,哪知道這兩個人到了湖的中心

竟然手腳抽筋,對岸上的同伴喊叫了兩聲就同時溺水。


  案上的同伴看到這個情形就連忙叫人去撈,奇怪的是下去了五六個人,眼看著就要抓

到溺水者了,可就是搆不到。這讓我突然想起在山林旅行時發生的事,於是也顧不得危險

,跳到湖裡就去救人。


  我知道救溺水的人要繞到他們身後才行,否則會被失去理智而強烈求生的溺水者拖死

,所以拼命地向他們身後游,好不容易游到了,竟然一下就抓到了溺水的人,別人一直摸

也摸不到的,一下就被我摸到一個。


  我拖著他向回游,只覺得他的身體特別沉重,讓我游得很勉強。而我一向喜歡體育運

動,本來游泳很好的,此刻卻覺得手硬腳僵,連划水都極其吃力。游到一半的時候,我突

然手臂一沉,本來被抓住的溺水者竟然又從我手中滑了下去。


  我急得潛下水去,沒想到那個溺水者在水裡一直晃來晃去,像泥鰍一樣,根本抓不住

,而當我浮出水面換了口氣後,再度潛下時,突然發現他不知何時轉過身來了,瞪大了充

滿恨意的眼睛盯著我。我沒想到一直閉著眼的人會突然睜開眼睛,嚇得我差點嗆水,而那

個人卻伸過手來,把我死死抱住,向水的深處拖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恨我,也不知道他身上表現出的是不是求生本能,只是此刻他沉

重的好像一塊大石頭,任我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他,只能隨著他慢慢下沉。


  當時我覺得我可能會死在這裡了,但就在這時卻奇怪的聽到娜娜在岸邊的哭叫聲。別

人也是這樣嗎?我現在也弄不明白那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我竟然能在水底,能在岸邊嘈雜

的聲音中聽到娜娜的聲音,清晰得好像她就在我耳邊呼喚。


  這讓我生出一股無盡的勇氣和力量,在就要放棄的前一刻奮力掙扎。也不知怎麼,這

掙扎讓我全身發熱,幾下就掙脫開了,拼命地向水面上浮去。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

那麼不甘心和憎恨,簡直讓我莫名其妙!


  我以前認識他嗎?看他的樣子好像我曾經殺死他的父親,奪走他的妻兒似的,可我發

誓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民工。


  但無論如何,我活了,他死了。而當我試圖救這個民工時,其他人救起了另一個本來

一直抓不到的溺水者,所以這湖水沒有能吞噬掉第四條生命。


  我見識過靈異事件,因此覺得那湖中有著什麼我所不了解的秘密,叫阿瞻看了一下,

可是當年他的功力還封印著,也沒看出什麼來。所以就算圍欄建成後再沒出過意外事故,

我也絕對不讓娜娜單獨穿過湖畔樹林去小禮堂,堅持每天接送。


  而這個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包大同。


  他一直和父親待在一起,沒上過大學,所以對這一切感到非常新鮮,心血來潮地要『

側面體會』大學生活,於是連個招呼也沒打就跑到我們學校來了。因為之前不久他們父子

才救過我們,我和阿瞻儘管心裡不願意,可是也不能趕他走。剛巧那些日子我的一個室友

因病休學,所以他也就大搖大擺地住了下來。


  他那個人臉皮厚,又自來熟,身上天生有一股親和力,所以很快就和周圍打成一片,

不論宿舍管理員、同學、老師,沒一個不喜歡他的,特別是女生們,都覺得他有趣、可愛

,只要他在學校裡亂逛,總會有許多女生圍著他。他和娜娜也算舊識,當然更加熟悉些,

所以每天晚上在小禮堂看排練的又多出他這麼一個人。


  他要去禮堂,當然也要經過那片小樹林和那個湖,每次走到那,他都轉悠好久。我問

他要幹什麼,他說那片樹林風水不好,擋住了學校入口的陽氣進入,又阻住了這裡長年聚

集的陰氣外洩,結果此地陰陽不調,日子久了一定會出事。


  我告訴他這裡已經出了幾次事故了,而學校是不可能聽信他這個小神棍的唯心主義妖

言的,肯定不會破壞這條綠化帶。他一聽,就提議我們乾脆在半夜把樹林燒了算了。


  當時他的功力也不深,我本來就對他半信半疑,怎麼可能同意他的建議。可是他說湖

中有怨氣,在他揭開這個謎底前,他不會離開這裡。而且他發現,我和娜娜眉心中都隱藏

黑氣,肯定會有麻煩!


大麻煩!
 校園異事(下)


  校園劇社排練的那齣話劇是一個很有名的話劇『歌劇魅影』。


    娜娜扮演的是女主角姬絲汀,男主角巴特勒由一個長相粗曠、皮膚較黑的男同學扮演

。因為包大同說我和娜娜會有大麻煩,所以我和她更加形影不離。當然,中間還總是吊著

包大同這個電燈泡。


    可是這麼過了一陣子,一點事也沒有發生,那個湖再也沒淹死過人,排戲也很順利,

慢慢的,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人就是這樣健忘的動物,當一切平靜下來,就會以為危險

已經遠離,並不知道黑暗中有不懷好意的東西潛伏著,準備隨時竄出來威脅人們的生命!


  我也是一樣,因為畢業前有許多事要忙,我不能再每天接送娜娜了,有時候包大同會

代我陪著她。其實我是有一點擔心和忌妒的,畢竟包大同很有女人緣,可是我堅信我和娜

娜的感情,加上實在太忙,所以我做護花的時間明顯減少。


  有一天,我很晚才從圖屋館回來,剛要進宿舍樓,就聽到角落裡有人叫我的名字,一

扭頭,卻是娜娜。


  「怎麼了?這麼晚還不回去?」我有些納悶。


  她不說話,跑過來抱住我的腰不鬆開,渾身打顫,好像很怕似的。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撫摸她的長髮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包大同這個渾蛋跑

哪裡去了,他不是說要幫我陪著你嗎?他是不是丟下你去泡妞了?」


  娜娜還是不說話,只是搖搖頭,抱得我緊緊的。


  「那就是想我了。是不是?」我笑著說,吻了吻她的頭髮,見她那麼依賴我,很高興

。「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我最近實在太忙,忽視你了。對不起啊!」


  「不是。」她終於說了兩個字,但聲音細若蚊繩。


  「那是什麼啊?乖,先回宿舍去吧,現在太晚了,明天我有空,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我柔聲安慰。


  哪想到我這句話引起了她很大的反應,她突然放開我,改為緊抓著我的雙手,急聲道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那怎麼行?」我嚇了一跳,「我的房間還有六個同學,外加一個包大同,女生宿舍

樓我又進不去!」


  「我們去外面找房子同居。要不,去旅店也行啊!」她堅持。


  我這才看清她的臉色相當不好,又蒼白又憔悴,弄得我一陣自責,想著自己最近是太

忽略她了。可是同居的事我是不贊成的,雖然她做了我的女友後,我們同居過一陣子,但

是後來因為經濟負擔太重,泡圖書館又不方便,所以又回學校住宿了。現在眼看要畢業了

,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理智,只是她突然這麼說,我有些懷疑確實出了什麼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問。


  「你不要問,我不能說!我不能說,和我在一起就行了,離開這裡就行了!」她非常

緊張。甚至讓我感覺有些驚恐,無論我怎麼問,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不住的要求我和她一

起搬到校外去住。


  我被她纏得沒辦法,當晚就和她去旅店訂了一個房間,哄著她入睡,想著第二天等她

情緒穩定了,再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斷地做噩夢,

含糊不清地喊著,「我不和你走!放開我!我不喜歡你!」


  而第二天我們回到學校,就聽說娜娜同寢室的一個女生突然跳樓自殺了。這女生是臉

部著的地,被人發現時已經看不清面容,只是她咽喉的地方有一個清晰的青色手印,好像

是她站在窗邊,被窗外的什麼東西拉住脖子給扔到樓下的!


  這一下,我起了疑心,覺得娜娜一定知道什麼,所以才會逃開,可是我再問,她還是

堅決不說。我問得急了,她竟然昏倒了。我知道那是因為內心極其強烈的排斥所造成的,

如果強行再問的話,她說不定會崩潰,所以不敢再問她。


  巧的是,那幾天是阿瞻父親的死祭。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回鄉,雷打不動。可是

這件事太詭異了,我只得去找他,他卻已經請好假準備動身了。


  「過幾天再走不行嗎?」我問他。


  「明天就是我父親的忌日,我必須回去守墳三天。」他眉毛也不抬地說。


  「可是我感覺還會出事。」我有點急,「你想想,是活人重要還是已經故去的人重要

?」


  「死人重要。」


  他的回答氣得我半死,可他卻說,「把你要保護的人保護起來,不要多管閒事。」然

後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只好去找包大同,沒想到他也在找我。他聽說了跳樓女生的事,去看了看,覺得那

女生的屍體上有凶氣,判定一定不是自殺,而是被什麼髒東西陷害了。


  我告訴他娜娜的事,他發誓說每天我不在的時候,他絕對全程陪著娜娜,並且總是送

到宿舍樓口才離開,現在娜娜這個樣子,肯定是有什麼發生在寢室內部,娜娜發現了並受

到了威脅,不然她不會怕成那樣,卻什麼也不肯說。在那次山林遊行中,娜娜和我們同樣

經歷了那些恐怖的事,雖然並不完整,但她是可以分辨出真實還是幻覺的!


    商量了半天,我們決定既然從娜娜這裡打不開缺口的話,我們就從出事的寢室入手。

剛有一個女生從那裡跳樓自殺了,晚上一定沒有人住,包大同會想辦法偷偷潛入,然後再

從後窗把我弄進去!當然,這一切都要瞞著娜娜進行。


  娜娜的家住在本市的近郊,雖然遠了點,但我還是編了個藉口,晚上把她送回了家,

自己則又跑回學校去。看差不多到了熄燈的時間,就依照了約定跑到了娜娜住的那棟宿舍

樓後,等著包大同的信號。


  我蹲在花叢裡等待著,可是包大同的信號遲遲沒有到。正當我焦急萬分時,突然有種

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身體左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花叢裡不只我一個!


  我駭然轉頭,除了矮矮的一片冬青叢,什麼也沒看見,可是那感覺告訴我,盯著樓上

宿舍後窗的,絕對不是我一個!


  壓抑著『砰砰』的心跳,我握緊了樹根下那種用來壓著野草的圓石,慢慢向左邊挪了

過去。每近一步,那種感覺越強烈!


  猛的,我拔開了冬青叢!而在我伸手的一瞬間,眼前一個黑影一閃,一個半尺大的東

西『嗖』的一下從我面前跳了過去。我條件反射一樣地扔出了那塊石頭,那黑影卻又一下

跳躍起來,躲開了,一對黃豆大的小綠眼睛對著我發光,恨恨地『呱呱』叫了兩聲,竟然

是一隻超大號的青哇!


  我跌坐在地上,低聲咒罵了兩句。而這時候,樓上寢室的窗戶打開了,有一面小鏡子

對著月光向花叢的方向閃了一下,那是我和包大同商定好的信號,於是我連忙跑到牆根底

下,抓起那條垂下的繩子向上爬去。


    我平時酷愛運動。什麼登山、舉重、潛水、跑步的,都玩過這麼一點,所以爬這條軟

繩對別人可能困難,對我卻很輕鬆,沒怎麼費力就爬到了半空。


  可是當我覺得快要爬到了,抬頭一看時,卻發現這條繩子根本不是從娜娜寢室的窗口

垂下來的。也就是說這條繩子不是包大同扔的,而是好像從牆上長出來一般,從磚縫中伸

了出來!


  磚縫處,有一片黑色的污漬。大家都知道,有時候牆面上會因為風雨的侵蝕或者其他

原因脫色、脫牆皮而形成與周圍顏色不同的地方,遠遠看去還會無意中形成各種形狀,而

這片污漬就是這樣。只是它的形狀有些奇怪,彷彿是一個張開雙臂的人,而這條繩索就是

從他手裡延伸出來的。


  我嚇了一大跳,差點鬆開手掉下去,要知道我已經爬到四樓,如果這麼摔到下面的水

泥地面上,不死也是重傷。我有一瞬間不知道怎麼辦好,又不敢喊包大同,正在這時,突

然又感到我下方的繩索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繼我之後也爬上了這條繩索!


  低頭看去,繩子不知什麼原因繃得直直的,而因為垂直,我只能看到順著繩子向上爬

的東西的俯視效果,也就是說看到頂部,更確切一點說是--頭部。


  濃密的黑髮,窄小的肩膀,短袖的連身睡衣下,兩隻被月光映照得格外蒼白的手正抓

著繩索一點點向上,片刻間就靠近了我!


  緊張之下,我一腳用力蹬了一下牆壁,讓繩子和我都向外蕩去,同時另一腳勾住繩子

用力抖動,期望可以把那『不明物體』甩掉,可它卻死死抓住繩子,怎麼也不放手。


  月光下,它抬起頭來!


  是一張摔爛的女人臉,眼珠子血紅,脖子上有一只青色的手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個

跳樓女生!


  「讓-我-上-去!」她哆嗦著說,好像凍得牙關打顫似的,「我-不-想-下-來

,我-要-上-去!」


  我膽子雖然很大,不過見了這情景也很怕,於是更用力的甩動繩子,可是她好像粘在

繩子上一樣,怎麼甩也甩不下去,還是不停地向上爬,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腳,我嚇得立

即圍起身子。


  「呱!」一聲青蛙叫聲從下方傳來。


  只見那隻青蛙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也順著繩索爬了上來。它的動作很輕巧,幾下

就跳到跳樓女生的身上,登上她的頭頂!


  我懸在半空,頭頂上是一個人形的污漬,手裡抓著一條不知哪裡伸出來的繩子,腳下

是一個昨天才跳樓的女生和一隻古怪的青蛙,兩紅兩綠,四隻眼睛盯著我,讓我前有攔路

,後有追兵,除了跳樓,沒有任何辦法!


  「有三個!」頭頂上傳來一句話。


  這下,我的心臟都停跳了,因為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下方,沒預料到頭上的黑影會說話

。手一鬆,差點掉下去,雖然及時抓住了繩子,可是向下滑了一尺,幾乎踩到那女生的頭

上。而由於距離更近了,我更仔細地看到那隻青蛙!


  它是一隻癩蛤蟆!樣子和一般的賴蛤蟆沒有區別,只是體型稍大,詭異的是,它的頭

頂生了一小叢頭髮,偏分著,讓我感覺分外熟悉,好像從哪裡見到過。另外,它的眼神比

較奇怪,不知為什麼讓我想起那個沒有在湖中救起的民工,眼神中對我充滿了忌妒和憎恨

,欲對我殺之而後快!


  「我抓不住了!」頭上的污漬再說,然後繩子就開始抖動起來。


  我心想這下我完蛋了,肯定要摔成肉餅了,於是什麼也顧不得,破口大罵道,「你奶

奶的包大同,不守時的混蛋,你要害死老子了!」話音才落,身邊一米的地方突然『嘩』

的又垂下一條繩子,而我抓著的這一條卻勁力頓失。


  我沒有時間考慮,在手上失力的一瞬間,腳蹬著牆面一跳,抓住了旁邊那條繩索。才

一抓緊,就覺得頭上有熱力襲來,下意識地一躲,就見一團小火球向下砸去,直襲到摔到

地上的跳樓女生和癩蛤蟆的頭上,同時還燃著了那條掉在地上的繩索。


  只見火光到處,那三樣東西『咻』的一下全不見了!


  「快上來!」包大同的聲音輕喊。


  我三下兩下爬上去,就見一個濃妝豔抹的長髮女鬼站在窗口!


  我想也不想的一拳揮去,女鬼痛叫一聲,立即倒地,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你它媽

的,為什麼打我?」卻是包大同的聲音。


  我跳過去,用膝蓋頂住女鬼的咽喉,「說,王茹的三圍是多少?」我怕被幻化的惡靈

騙,非要問個問題確認不可。我這問題是絕版問題,惡靈不會感興趣,可卻是包大同最感

興趣的。


  「85--61--89。」女鬼毫不猶豫地說出。


  我鬆開了他,證實他確實是包大同不假。


  包大同爬起來就火了,「為什麼打我,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和你沒完!」他壓低聲

音吼,在黑暗裡聽來感覺毛毛的。


  我知道打錯人了,可是不肯認錯,也低聲道,「誰讓你裝扮的像個女鬼!醜死了!」


  「廢話!如果真有髒東西,發現我是個男的,會上勾嗎?我好不容易改變氣息,讓自

己聞起來『陰』一點,又找來假髮假胸化妝,你還打我!你等著,天亮了我要打回來!」


  「我怕你嗎?」我繼續嘴硬,「你不想想,有女生睡覺還化這麼濃的妝嗎?這不是欲

蓋彌彰嗎?真是天下第一笨!」


  「姓萬的,你可以了啊,又打我,又說我醜說我笨,我的脾氣是好,可這不代表我好

欺負--噓--」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做了個禁聲的姿勢,悄悄貼到門邊去聽。


  這時,樓道裡傳來一陣『踢踢噠噠』的腳步聲!
第二十五章 癩蛤蟆


  我們學校的宿舍樓都是一個建築格局,中間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是一間一間的寢室

。娜娜住的這間寢室正巧在走廊的中央,而聲音是來自走廊的另一端。


  只聽那腳步聲清晰的傳來,一下一下很有節奏,好像有個人用平穩的速度慢慢走著,

每走幾步,就停一下,似乎是每到一間寢室的門口就停下來向門裡窺望一樣。


  腳步聲到了我們所在的寢室也停住了,隔著門板,我聽到一聲深深的嘆息。接著,腳

步聲又漸漸遠去,慢慢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然後又返了回來,這樣走了好幾個來回。


    「怎麼回事?」我用極低的聲音問。


  包大同對我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叫我躺到上鋪去藏起來,不要出聲,他自己則在門板

上畫著什麼符咒。夜太靜了,只是手指輕劃木板而已,竟然也發出輕微的『唰唰』聲,等

他畫完也鉆到我對面的床上去時,正巧那腳步停留在門口。


  這一次,腳步聲沒有再向前移動,而是輕『咦』了一聲,就定在我們房間的門口不動

了。我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眼見著門上的球形門把手慢慢的轉動了,然後發出『卡』

的一聲,反鎖的門開了,一團模糊的白色霧氣飄了進來。


  那霧氣很冷,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氣,中間纏繞著水草一樣的黑色頭髮,從我身邊經過

時,迎面襲來一種窒息感。我忍耐著,躲在被單下往外偷看,只見這霧氣慢慢移動到窗邊

,拉開了一直掛著的窗簾!


  窗外,一張血臉正貼在玻璃上!


  是那個跳樓的女生!兩個『不明物體』就這樣面對面了。


  『嘩啦』一聲,一隻手穿透了玻璃,抓住了那團白色霧氣。向下猛地一扯,那白霧瞬

時凝成一個人形,從窗口跌了出去。同時,跳樓女生爬呀爬的從窗口中爬了進來,找到包

大同下方的床,森森的笑著,一下子撲在上面。人形瞬間消失,只剩下那件帶血的短袖睡

衣!


  「丹朱口神,除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眾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c。熙

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燎液,道氣長存。急急如律令!」包大同突然唸起神

咒來。


  他出聲的太突然,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為又出現了什麼,『霍』地坐起。只見包大同

在床上翻滾了一下方向,趴在床邊上,一手拿了一張符咒指著下床,「循環已畢,去吧!




  「我冤啊!」一個尖利的女聲從下床上傳出,接著那件睡衣『騰』的一下竄了出來,

飄在半空之中,『嚶嚶』地哭泣了起來!


  它在房間中飄來飄去,似乎是尋找著出路,有幾次都蹭到了我的鼻尖上。讓我渾身發

麻,但無論如何它都沒有衝出房間。


  「唉,不必執著,惡有惡報啊!」包大同嘆息了聲,一直指向睡衣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畫了個小符。登時,一股無形的漩渦形成了,把那睡衣向床的方向吸著,睡衣不肯就範

,痛苦的呻吟著掙扎,包大同只好又加上另一隻手來施法。這下,它堅持不了了,整件衣

服縮成一縷破布樣的東西,『唰』地落回床上,看似『痛苦』的扭動了起來!


  包大同搖了搖頭,彷彿有些不忍心,但還是把手中符咒施到了下床上,那睡衣立即著

起火來,發出痛苦的喊叫聲,雖然聲音很小,但卻感覺像指甲畫過玻璃一樣刺耳。


  「我不想燒你,可是你執意不去,我只好送你一程!」他說著,跳下床來,眼看著那

睡衣迅速成為灰燼!


  「下來吧,等我抱你嗎?」他頭也不回的對我說。


  「你這是什麼路數?」我也跳下床來,看著那堆灰燼說,「你把她弄哪裡去了?」


  「自然是她該去的地方。」包大同還是不回頭,「她死得冤枉,所以才會一直不去,

剛才我是讓她重演被害的過程,了卻她一樁心願。可是她還不肯走,非要看到惡人正法,

我只能強行送她走了。」


  「你還是沒說她去了哪裡。」


  「等你死了就知道要去哪裡了,不過以你這種智商,可能很難理解!」包大同突然轉

過身來對我做鬼臉,眼睛翻著白,一口小白牙全部露在嘴唇外面。


  我這一晚經歷太多非常理的事了,他突然擺一張扭曲的臉在我面前,著實嚇了我一跳

,而他好像很得意在我身上造成的效果,「總算報了你打我的一拳之仇!」他笑咪咪地說




  我氣結,想和他理論,可是門外那『踢踢噠噠』的腳步聲又來了!


  「怎麼只解決了一個?」等那腳步聲從房門前經過後,我低聲說。


  「這一隻是水裡的,我要到她喪生之處才能施法!再說我不是解決她們,都是可憐的

人,我只是送走她們,不讓她們做錯事而已。」


  「那她為什麼來這裡?」


  「這裡是她最懷念最想來的地方啊,或者,她是從這裡被勾走的,笨蛋!」包大同還

在逮機會報復我。


  「難道是小玲?」我不理包大同的挑釁,滿心驚訝著這個答案,「看來這個湖還是有

問題。」


  「我早和你說那湖裡有怨氣。」


  「我們去燒了那樹林。」我狠了狠心說。


  「好啊好啊!」包大同看來有些興奮,不像是為了驅魔,好像是覺得燒樹林很好玩,

「但是燒了樹林只能讓陽氣旺盛,但現在湖裡已經有了怨氣,那是要化解的,只是燒沒有

用。」


  「那你還提這種建設!」我不由得加大了聲音。


  包大同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指了指門外。此時小玲又繞了回來,等她經過房門後,我

接著低聲說,「沒有用的話,你以後少說。還修道呢,這麼不慈悲,難道樹木不是生靈嗎

?」


  「也是。」包大同搔搔頭,「讓我來想個辦法,我拿不準水下有什麼,貿然行動會壞

事的!」


  「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


  「好辦法!但是我們還是從窗子走吧,不要和外面的那位撞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今晚發出了那麼多奇怪聲響,明天早上會有人發現破碎的窗子和床上的一團灰燼,馬上就

會盛傳女生宿舍鬧鬼呢!」


  我想他說的也對,就先從窗子爬出去。這一次我加了小心,見繩子那端確實是包大同

才行動。包大同隨後也下來了,我正發愁繩子要怎麼辦時,就見他邊收邊抖,那繩子就乖

乖回到他手裡了,好像是他修練的法寶那樣聽話。


  我們倆想討論一下這件事,因此沒有回宿舍,鬼鬼祟祟地跑到校外去。走的時候,我

們特意遠離那個樹林和小湖,生怕時辰對我們不利的時候,遇到奇怪的東西。


  校外是一座立交橋,我和包大同坐在橋底下。他說這裡四通八達,不易聚靈,可以防

止被人偷聽。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守時?打過信號後半天沒有出現,害我差點摔死!」我秋後

算帳。


  「沒有啊,我從打了信號後就一直等著啊。」


  「你胡說,那我怎麼會遇到那種事?!」


  「那個--我們中了障眼法,互相看不到。不過--最後不是化險為夷了嗎?」


  「化我的險,為你的夷!」我氣不打一處來,「我沒有法術,你有啊,怎麼會輕易上

當?我看你根本法術不精!」


  沒想到包大同點點頭,老實的承認了,但馬上又轉過話題道,「不過我架式還是不錯

的,很瀟灑。可惜不能給女生看。」


  他這樣說,我完全沒信心了。在那次可怕的山林旅行中,我見過包大同像模像樣地比

畫過幾下,沒想過他其實也是很年輕,不可能有那麼強的功力的。對付一般的靈體他可能

綽綽有餘,可是如果湖裡潛藏著一個惡靈呢?


  「我也沒想過,水裡的東西那麼強,從外表根本看不透裡面的情況。」包大同好像明

白我所想的,「從他能讓我中了障眼法就知道他極不好對付。也正因為他是至邪,所以他

害死的人也特別凶,剛才我差點壓制不住。你看你,你是萬中無一的體質,陽氣極盛,按

理說,不該有東西能近你的身,可是跳樓女生竟然能靠近你,可見我的判斷是沒錯的。」


  「那怎麼辦?阿瞻也不在,他回家祭祖的時候根本聯絡不到他!」我有點發愁,「不

容他那麼害人了,況且他可能要了我和娜娜的小命,不然,叫包大叔來幫忙行嗎?」


  「他去雲遊了,我好幾天前就在找他了。」包大同嘆了口氣,「可是找不到。」


  「他老人家出門都不給你個連絡方式嗎?」


  「說起這個都是眼淚!」包大同憤慨地說了一句,「你看他的樣子很慈祥,可是他平

時對我根本是放羊的態度,而且他這羊官極不稱職,基本上把我扔到一個有草地的山坡就

要走了,根本不管我草夠不夠吃,附近有沒有大灰狼什麼的。這次,要不是他一去幾個月

,我怎麼能跑到你們這裡來!」


  包大同一氣之下說了實話,我這才知道,原來他說他是奉父命前來參觀學習云云都是

假的。


  「心靈感應有沒有?」我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想修道之人總會有這些異能,哪

想到包大同還是搖頭。


  我得到這樣的回答,心裡一涼。


  假設他沒有判斷錯誤,確實有個針對我們的厲害的惡靈,那麼他的行為就可以解釋為

,他覺得自己無法對付那惡靈,所以寧願失去在我們這玩樂的機會,也試圖去找包大叔。

可惜,他找不到。


  我們倆一時無語。


  「看來要靠我們自己。」我想了一會後,下定了決心,「好在再過三天阿瞻就會回來

,到時候咱們三人聯手,應該有勝算了吧?」


  包大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他雖然強,可是既然能被我看出一點端倪,也沒有強大

到無法戰勝,只要再有一個有法力的人來幫忙就完全可以了。從你和娜娜臉上的黑氣看,

你們確實走衰運,有凶氣臨身,這也就是我死賴著不走的原因--呃--之一。」


  聽到他的話,在這種情況下我都差點笑出來,因為他竟然願意承認自己死賴著不走,

也承認除了幫忙外,他還有其他不可告人、但眾人皆知的原因。


  「可問題是--我不確定他的目標是不是你和娜娜,也不知道他會何時動手。」他補

充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小心再小心,不讓他有機可乘!」


  「怎麼辦?逃走?」我說,「假如我們走了,他惱羞成怒而傷害別人又怎麼辦?他去

傷害娜娜的家人又怎麼辦?」


  「你說的對,逃走無異於把自己的衰運轉到別人身上,會傷及無辜,也太損德了。」

包大同贊同道,「告訴你,那樣辦的話,早晚陰差陽錯,還是要報到自己身上來。現在唯

一的辦法就是我們三個形影不離,不給他一點機會。就算有疏漏,至少我們還可以集中力

量。平常的時候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不能讓他看出我們戒備,也不能讓娜娜緊張。」


  我點點頭,少見的和他意見一致,但是他提起娜娜,我又想起娜娜昨晚的古怪行為,

認為還是要問一下才好。我和包大同一說,包大同也覺得從娜娜口中,至少我們可以知道

對方是不是針對我們。


  「你也要告訴我,今晚你遇到的事啊。」我們研究了一會兒後,他問我。


  我把整件事和他說了一遍。


  「和我從上面看到了差不多,可是我只是看到結果,沒想到過程這麼驚險,你沒嚇死

還真是不賴!」


  我不知道他這算不算誇我,但我沒心情考慮這些,突然想起那隻癩蛤蟆,感覺心裡又

噁心又詭異,連忙對他詳細描述了一下。


  「我根本沒看到。」包大同分外吃驚,「我只看到那個跳樓女生和你順著一根繩子往

上爬,實際上那也不是普通的繩子,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東西幻化的。」


  「幻化的?就是我手裡什麼也沒抓,直接爬上了牆?」我有點吃驚。


  「你當自己是超人啊!」包大同嘲笑道,「雖然是幻化的,但也有真實的物質在其中

,只是我不明白那是什麼罷了。你也太有想像力了!不過,你確定有一隻癩蛤蟆嗎?」


  我想了想,覺得雖然我有可能中幻術,但是那隻癩蛤蟆的眼神太真實了,我不相信那

是假的。


  「長了人漯瘧豯蟥高爾隉A而且眼神還那麼特殊,說不定今晚是他化了身親自來的哦

!」包大同根據我的說法猜測著,「你還說他的眼神中對你充滿了恨意--這樣的話,就

可以肯定他是衝你來的。說不定娜娜是為保護你--不對不對,等等!」


第二十六章 暗戀者


  包大同打斷我要說的話,好像怕打斷他的思緒,他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這

讓我想起一個庸俗但是合理的可能哦!」


  「別賣關子,快說。」我此刻頭腦混亂,平時的快速反應一分也沒剩下。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您這位心理學系的高材生想必聽說過這句話。」他向我挑了挑

眉毛。


    我恍然大悟。


  可是又一想,那癩蛤蟆只是一個形體,不一定會有隱喻的意思,再說誰會把自己變成

癩蛤蟆啊!


  「你想,他恨你,是無緣無故的;他糾纏娜娜,也是無緣無故的;他殘害女生,更是

無緣無故的,可是這世界上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即使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也會有深層

的原因。」包大同說,「所以我們假設他暗戀娜娜,這很合理,因為娜娜那麼漂亮又可愛

,可是娜娜是你的女朋友,他當然就想置你於死地!而如果他想接近娜娜,很可能利用她

身邊的女生呀!」


  「還有一個問題。」我說,「我總覺得他好像是外來戶似的。我在這學校四年了,可

是最近這個湖才開始頻頻出事!」


  「對,我也覺得他身上的水氣不很陳舊似的。那麼你說,按照我們的猜測,他愛上娜

娜是在什麼時候呢?是他無意間在湖裡安家,無意中看到娜娜而一見鍾情,還是在其他地

方遇到過娜娜而後追了來呢?」


  我搖搖頭,真的回憶不出什麼。和娜娜相愛以來,我們去過很多地方遊玩,怎麼能想

得到這東西是躲在什麼地方呢。但我有一點可以肯定--假如他是從其他地方遷到那個湖

裡的,那個可憐的小孩是他第一個獵物,小玲是第二個,然後他可能利用了小玲來接近了

娜娜,進而威脅了她。娜娜膽怯地逃了,只可憐了那個跳樓的女生成了犧牲品,還被惡靈

當成了近一步威脅娜娜的籌碼!







  第二天,我在學校以東租了個短期的房子,租期為一周。之所以在那個方向,是因為

包大同說最近紫氣東來,非常有利。之所以離學校不遠,也是因為他說,離得多遠對方也

能到達,反而他們走在路上比較危險,不如儘早躲到他做了布防的家裡。


  其實我們心裡都明白,那東西追到校外來的機會不大,在校園裡,我們是最危險的。

白天還好,一但天黑起來,我們就要時時堤防。


  戰戰兢兢的一天就那麼過去了,晚飯後我們三個人回到了租屋裡。包大同對我使了個

眼色,我只好磨蹭到心事重重的娜娜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娜娜哆嗦了一下,彷彿知道我要問什麼似的,連我的臉也不看,把手抽了回去。


  「我--我去外面抽根煙。」包大同支吾了一句,跑到陽台上去。其實他根本不吸煙

,這個離開的藉口說得分外滑稽,可是大家心裡都有事,沒有人注意到。


  我再次小心地靠近娜娜,試探著把她抱在懷裡。一瞬間,我感覺她整個人都崩潰了,

身體無力的掛在我的身上,壓抑的抽泣起來。


  「這並不怪你。」我柔聲安慰,知道她必是因為跳樓女生的問題而自責,畢竟是因為

她的逃跑而使那個無辜女生受到了牽連,假如當時她勇敢面對,現在那女生就不會死!


  昨天包大同已經借助小玲讓事件重演,是那個惡靈在窗外製造出聲響,當從睡夢中驚

醒的女生好奇地打開窗簾時,就看見一張可怕的血臉。驚恐之中,她還沒有尖叫出聲,就

被窗外的鬼手一把掐到脖子上甩到樓外,當場斃命!


  「你沒有錯,你是為了保護我!」我接著說,「你不要自責,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




  「這與你無關,你別問了!」她突然推開我,顯得很激動。這讓我又是惱火又是心疼

,一方面她自私地選擇了逃避的方式,即使她知道那還會傷害別人;另一方面,她是為了

我,她一向是善良的,但為了我卻寧願背負這麼大的心靈重擔!


  一咬牙,我說出昨晚我的遭遇,明白地告訴娜娜,那個惡靈是在騙她,他根本不會放

過我,他就是要我死,然後得到她。


  娜娜難以置信的看著我,臉孔雪白,讓我感覺這沉重的心理壓力壓得她連呼吸也無法

順暢了。這讓我很心疼,坐到她身邊擁著她說,「告訴我全部事情,我們是想要相守一輩

子的,假如連這個難關也不能一起面對,那麼這麼長的人生要我們怎麼渡過?」


  娜娜不說話,但我感覺她在猶豫。她應該明白我說的對,只是由於她太恐懼了,因而

一時拿不定主意。我也不催她,只是輕撫她的肩膀,從肢體上傳送她安定和信任的氣息。


  終於,她動了一下,艱難地說,「他說了--假如我說出去,就要你的命!」她的眼

淚湧了上來,「我不能讓你死,失去你,我活不下去!」


  她的話讓我的心一下子皺起來,抱著她不知說什麼,而她則好像打開了情緒的閘門,

繼續喃喃地說下去,「小玲死後,他就來找我了!每一夜都進入我的夢裡,每一夜都不放

過我。他說他愛我,還威脅我不准說出去,也不准我離開學校,否則你就會倒霉,我的家

人就要倒霉,同學們也要倒霉!我相信他做得到!我不敢!我不敢!開始時,他只是說很

多可怕又肉麻的話給我聽,後來他就動手動腳--摸我、親我,讓我覺得有一堆冰涼的蛇

在身上爬,可是最後他竟然要對我--我實在受不了,才跑出學校的,沒想到燕燕會出事

!我很後悔!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噓--噓--沒事--沒事了!」我安撫著她漸漸激動的情緒。雖然我聽到那惡靈

這樣對娜娜,羞憤得我想立即殺了他,可我必須讓娜娜平靜下來,讓她明白我是可以保護

她的,「冷靜一點,我們慢慢說。現在包大同在這兒,過幾天阿瞻也會回來。到時候我們

聯手,一定可以消滅他。只是躲沒有用的,他會害更多的人,你能心安嗎?而且他這麼喪

心病狂,你說他會放過我們嗎?我們在山林旅行的時候,那麼凶惡的妖靈都戰勝了,這個

也一定會被我們打回到他姥姥家去!別怕,恐懼是最要不得的情緒。」


  娜娜含淚點了點頭,我見狀把包大同叫了進來。


  「他確實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說,「他一定是水裡的東西,也一定是剛來的,

對不對?可是,他是什麼來路呢?為什麼不去他那個世界找,而愛上人世間的女孩?」


  「他--」娜娜乾澀著嗓子說,「他是水裡的,也是剛來的,只是他--早在四年前

就愛上了我!而且,你們都認識他!」


  「我們認識?」我大為訝異,「我們什麼時候認識了個水鬼?我怎麼不知道!」


  「你提起那次山林旅行--」娜娜幽幽地說,「你想想,上次是誰淹死在那裡了?」


  幾秒鐘的沉默後,包大同猛地一拍大腿,我也瞬間驚呆了!


  是趙江!


  那個靦腆瘦弱得如同女孩子、沉默寡言得讓人忽視的趙江;那個一直暗戀著娜娜卻從

來沒說出過的趙江;那個在山林旅行中,當娜娜被水潭淹沒時,不顧一切跳進去救人的趙

江;那個淹死後被妖嬰控制、把同學們帶入歧途的趙江!


  原來竟然是他!


  當時消滅了段錦的孩子後,因為他和那個小侍女也是受害者,包大叔並沒有收了他們

,而是送他們去了轉迴之地,可他為什麼沒有離開,而且帶著強烈的執念回到校園裡?為

什麼他會變得如此厲害?


  我轉過頭看包大同。包大同連忙舉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老爹絕對把他送

去了該去之地,按理說他是不能回頭的啊,出了什麼錯了?」


  「我哪裡知道!」我說,「可見除惡務盡是對的,但是現在埋怨也沒有用,我們要盡

快想辦法才行!」


  「他是怎麼找你的?」包大同問娜娜,「只是通過夢?」


  「一開始是噩夢,後來,我分不清是夢境還幻覺,或者他真的來到我身邊。」說起這

些娜娜就發抖,「他說他很餓,可是吃了那個小孩和民工的魂魄後就不餓了,小玲是他抓

去的,他要利用小玲來見我!他變得很厲害,就算比不上當年的妖嬰,可是也足以傷害我

所愛的人了,這點我能感覺得到,所以特別怕他。他還威脅我不許告訴你和阿瞻,否則就

先讓你死,假如我乖乖的,他會考慮放過你和我的家人!記得那天我們去校外吃飯,你差

點被一輛失控的車撞到嗎?」


  我點點頭,想起那天的事。那幾天娜娜似乎情緒不好,現在看來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威

脅性的噩夢,可當時我並不知道,還以為她因為我不常陪她而不開心,所以特地抽時間帶

她出去渡過一個浪漫夜。


  走在街上時,我們在人行道上順行,可有一輛行駛得好好的車突然失控,向我們猛衝

了過來。緊急之下,我把娜娜推到一邊去,眼見著自己就要被撞飛了,那車子突然向旁邊

一拐,狠狠地撞到一家店舖的圍牆上,司機當場重傷。


  我當時急著幫忙救人,等那司機被救護車帶走時,我才發現娜娜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

看著遠處。我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千哄萬哄地安慰她,然後就忘了這件事。


  「那場沒發生的車禍與趙江有關嗎?」我問。


  娜娜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似乎回憶起那天的事,「我看到他蹲在樹上對我笑,就蹲在

樹葉的中間,樹幹上一直滴著水!他手裡拿著一根紅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栓在汽車上!人

們都看不見他和這奇怪的繩子,可是我看得到!這是真的,不是幻覺。他是在告訴我,他

可以隨時讓你死,而且既然他能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他就可以到任何地方,校園困不住

他!我怕他殺了你,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這麼一天天拖下去!」


  我懷疑地看了一眼包大同,把包大同嚇了一跳,「你別看我,他不是利用我跑來的!

你想想那幾起事故,可是在我來之前發生的。」


  我一想也是。雖然阿瞻說過,靈體不能單獨離開自己死去的地方很遠,要離開也必須

依附在一個什麼東西上才行,可是我也聽說過很多人類為了某種利益而幫助靈體的事。趙

江可能利用任何一件東西回到校園裡,而且從時間上看,他經過了漫長的等待。


  「另外我不認為他強大到可以控制外人來傷害你。」包大同繼續說,「你想,他那麼

恨你,怎麼會饒過你?假如他真的可以,有一百場車禍可以讓你死!」


  「那麼娜娜說的要怎麼解釋?」我問。


  「你是個陽氣極旺的人,這樣的人不僅普通邪祟無法上身,而且見了你還要避開,免

得傷了自身,當然有法力的邪靈另當別論!」包大同解釋,「另一方面,這樣的人還有一

個優勢,就是特別不容易被改變運勢,如果不是法力極高的靈體,是不能奪走你的生命的

,了不起是重傷。」


  「你說的輕鬆,重傷的不是你!」


  「我還沒說完。」包大同攤開了手,「他要控制外物傷害你,不僅要壓你的運,還要

控制另外的物與人,物也許可以,但同時控制你和對方兩個人--我可不認為他有那麼大

的道行。我說了,他如果能的話,你早死了一百次了,所以這只是他利用娜娜對你的關切

嚇唬她而已。你以為陽間是猛鬼橫行的地方嗎?他們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特別是考

慮到他的道行只比我高一點點,還沒強大到那個地步。」


  「明白了,他是想對娜娜說:怎麼樣,你男朋友的命在我手上。其實他只能控制那個

車子突然失控,但無法控制司機採取制動措施,更加壓不下我的運道是嗎?」


  「基本上--是這個意思。」包大同說,「從娜娜的說法來看,我也可以推測出他為

什麼會從他該去的地方逃回來,並且變得有法術了。記得嗎?當時和他在一起的,還有段

錦的小侍女。她和段錦待在一起時間長了,自身也帶有了一些法力,但她天生善良膽怯,

所以一直沒有危害。趙江和她是一起走的,我想趙江一定是用了什麼方法把她的法力過到

自己的身上,說不定還害了她而增加自己的力量。趙江對娜娜有強烈的執念,這不是那個

單純的侍女所能提防的,現在他竟然能吃魂,可見一定是吸取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不然

從時間上來看,他不可能修煉到如此地步!」


  包大同的話聽得我渾身冷汗,不是對鬼怪的恐懼,而是對人性的恐懼。他只是暗戀娜

娜罷了,為什麼可以為了這感情而做出那麼多邪惡的事?愛,原來可以讓人變得如此骯髒

嗎?可是愛,原本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啊!

第二十七章 照片


  轉幾天來是校園劇社最後的彩排日,等這次彩排結束,就是後天的演出了。


  因為趙江遲遲沒有動手,讓我們三個人分外緊張,要知道可怕的不是災禍臨頭,而是

那種明知道災禍離自己不遠,可它卻還沒有到來的等待過程。


  彩排之前,我和包大同滿學校亂轉。在其他同學看來,是包大同就要回家了,離開學

校前找幾處景點拍照留念,而實際上,我們是檢查一下趙江有沒有在校園裡布下什麼陷阱

,特別是湖邊。


    「這裡的怨氣越來愈重了。」包大同擺了個POSE,然後蹲下身子假裝繫鞋帶,順

手塞了一個畫了符咒的石子在湖邊鬆軟的土裡。


  今天一大早,他去外面撿了很多小石頭回來,然後在上面畫上不太顯眼的符咒。他一

直後悔這次出來沒有多帶他老爹的符咒,他自己因為法力有限,符咒的力量也有限。


  「他要動手了嗎?」我低聲問。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在做準備了。」他倚在湖畔的柳樹上又照了一張,「你能盡快

把照片洗出來嗎?氣場是流動的,我看不太清,假如有圖片證據就不一樣了。」


  我低頭看看手中的相機。


  相機是正常的,不過鏡頭上被包大同用血調和硃砂畫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所有人都看

到我給他拍照,不知道我看到的其實一團橫七豎八的墨跡籠罩下的產物,好像鏡頭所及的

範圍被一個籠子困住了。


  血是我和他的血混合而成,因為他說是我在拍照而他在施術,二者缺一不可,但我其

實很懷疑他的『靈能照相機』是否有用,雖然他說過,那是依據他老爹的『定靈符』所製

,他以為既然能『定靈』,自然也能定住『靈像』。


  「到底能不能洗出照片來?」他見我不語,又問了一句。


  我表示完全可以。我和學校攝影社的社長是哥兒們,這點小事還辦得到。


  「你要自己親手做哦,如果有什麼,會嚇壞別人的。」他囑咐了一句,「過來照一下

湖水!」


  我對他的指手畫腳煩透了,可還是忍氣照做。對著水面一通狂拍,然後就被他打發去

洗照片,他自己則留在湖邊繼續『欣賞美景』。


  而奇怪的是,鏡頭上雖然畫了很多符咒,可是照出來的照片卻很清晰,他在操場、他

在宿舍樓前、他在圖書館、他在食堂、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除了在湖邊的!


  他在湖邊一共照了三張照片,一張是蹲在湖邊圍欄上,一張是倚著柳樹,還有一張是

站在較為空闊的地方,背景是小禮堂的尖端和遠處的小石橋。


  這三張照片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漬。初看的時候,會覺得照片的光線不太好並且弄髒了

,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包大同的身邊一直有其他的東西。


  第一張,有一條模糊的黑線從水中伸出來,纏在包大同的腳上,似乎是要把他拖下水

去;第二張,柳樹中間伸出來一隻雪白的手,朝向包大同的心臟;第三張,包大同的身邊

倒沒什麼,只是在石橋和禮堂的上方籠罩著一團烏雲!


  我呆呆地看著這些照片,心理明白為什麼暗中有那麼多東西襲擊包大同而他卻沒有事

的原因。這從照片上就看得出來--他的身體外側有一層白光,似乎是陽光在他身上造成

的光暈。可是今天的陽光並不充足,還有些陰天,所以那絕不是自然光線折射而成的,而

是他自身形成的保護層。雖然微弱到不意發覺,但卻足以保護他不受傷害,並且在這個『

靈能相機』上顯現了出來!


  當時我也在湖邊,假如包大同給我照像的話,是不是我身邊也有其他的怪現象呢?而

我並沒有覺得身體上有什麼不舒服,也就是說我也有看不見的東西保護我,那麼有什麼保

護娜娜嗎?


  如果沒有什麼保護她的話,就由我來保護她!


  我堅定地想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見和包大同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連忙把最後幾張

照片放入顯影液中,小心的用鑷子夾住相紙輕輕移動著。慢慢的,相機捕捉到的畫面顯示

了出來!


  四張照片,四張人臉!


  小孩子、小玲、民工、還有趙江!


  這四張臉都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被水浸泡得浮腫異常,五官都扭曲了,隔著一層淡

綠的水色對著我!不知是不是由於顯影液晃動的關係,我恍然有了現在就在湖邊的感覺,

覺得他們就在水下漂浮著,隨著水波的搖晃,臉上似乎有表情似的,正一點一點向水面鑽

來,馬上就要衝水而出!


  『噹』一聲,我手中的鑷子不知怎麼脫手了,落在容器底部,發出一聲輕響,而那

一版四張的照片卻浮在了顯影液的表面!


  這時,我驀然發現,照片不再是我剛才看到的樣子了,前三張人臉上的肌肉開始脫落

,很快就變成了三張腐爛噁心的臉,根本辨別不出男女老少,而第四張臉卻沒有變化,還

是趙江!


  我使勁眨了眨眼睛,怕是自己接受了某種心理暗示而產生的幻覺,但之後的情景告訴

我,我沒有看錯,那三張臉確實變成了那副令人作嘔的樣子,只有趙江沒有變!


  我一咬牙,伸手把照片抓了出來,死盯著趙江的臉道,「你有多遠滾多遠,嚇唬我是

沒有用的,我不會讓你傷到娜娜一根汗毛!」


  「我們走著瞧!」他說。


  他?他說話?趙江在這裡嗎?


  這一驚,我差點把顯像設備撞倒,急忙撲過去把暗室的燈打開,隨手拿起一瓶東西戒

備著。然而,房間裡什麼也沒有。是幻覺嗎?不,那感覺太清楚了,而且他的聲音離我非

常近,近得似乎就在我耳邊,近得--就在我的手裡!


  我立即舉起照片看。只見前三張照片還是腐爛的樣子,趙江的臉也還是沒變。只是在

我死盯著他的一瞬間猛地睜開了眼睛,並笑了起來!


  憤怒和驚恐使我差點喪失理智,然而就在我要崩潰的瞬間,突然明白他是在打擊我戰

勝他的信念,於是我拼命強迫自己冷靜。伸出雙手捏助相紙的兩端,眼睛毫不示弱地盯著

他,雙手用力,把他的臉從中間撕開!


  一瞬間,他的臉消失了。只剩下兩隻眼睛分別留在兩片斷裂的相紙上。


  我也不敢再耽誤,急忙收拾了一下,就趕去了小禮堂。才一拐進湖邊的那條林間小路

,就見包大同站在小石橋上。


    「你晚了。」他說。


  「別站在這裡說話,他會聽到。」我沒時間和他爭辯,邊說邊四處張望。


  「看來我們拍到了靈異照片。」包大同瞄了一眼腳下,「站近點,他聽不見我們說什

麼的。」


  我低頭一看,見他在地上擺了一圈石子,石子周圍還畫了些花草樣的東西。我明白那

可能是結界類的東西,連忙一腳踏入,把照片塞在包大同手裡,把在暗房的事簡略說了一

下。


  「放心,他沒和你去暗房,不過是用了點小法術來使他看得到你罷了。就好像--可

視電話什麼的。」


  「我看像放像機,照片竟然也會動的。依我看,他大概知道我們在盯他,所以才會示

威。你在湖邊埋了那麼多符咒石頭,到底有沒有用?」


  「怎麼會沒用?」包大同聳聳肩,「不過這是不能困住他的,是為了消除他收集水的

陰氣提升法力。他現在這個狀態,你我聯手,勉強防守是沒問題的,假如給他借到力量,

咱們就要一起嗚呼哀哉了!」


  「不管怎麼說,我要保護娜娜!」我咬牙切齒地說,「本來他死的的時候,我還很同

情呢。可是他的悲慘並不能成為他害人的理由。」


  「說得好!」包大同說,「我們不過在昨天才知道他在作祟,不過從另一方面講,他

今天才知道我們在盯他,在準備方面我們站在同一起跑點上。可是我猜他明天不會動手,

而後天阿瞻就回來了,到時候只有他怕我們。」


  「明天為什麼不會動手?」我問。


  「明天是正式演出,看在女主角是校花的份上,明天的小禮堂會人滿為患的。都是年

輕人,陽氣旺盛,別說是趙江,就是當年的段錦也不敢在這時候出來。」包大同自信地說

,「學校裡出不了事,跟到外面也沒他的好處!」


  「這麼說今晚的彩排是他唯一的機會?」


  「我也是剛想到,不然也不用緊張了半天。」包大同搔了搔頭,「可是今晚會是很凶

險呢,我們一定要小心。你先去接娜娜吧,我去後台轉一圈,然後今晚你守台前,我守台

後。」他說著一彎身,把放在地上的一個小布袋遞給我。


  「裡面是我畫了符咒的石頭,不好意思,效果不是很理想,但打擊普通的靈體是足夠

了。哦,那根木棒是桃花棒,可以辟邪!唉,城裡的桃樹可真難找,我又不會雕刻,你湊

合著用吧。」


  「普通靈體?你是說他有幫手?」我皺眉。


  「不是幫手,是被趙江驅策的。那小孩和民工被他吃了魂,我猜就是小玲了,你手下

留情吧,她是可憐人!」


  我點點頭,把那不倫不類的布袋抓在手裡,去接娜娜了。







  由於是最後一場排練,所以是和平常不太一樣的。平時大家就穿著自己的衣服,演好

自己的角色就行,假如中間出錯,也會立即停下來糾正或者研究討論。可是今天的排練其

實是試演,同學們會穿著戲中的服裝,完整的演出這一場戲,就和真正演出是一樣的,中

間也不會停。


  我坐在最前一排的靠近左側的位置,那邊有樓梯可以通到舞台上,假如出什麼事的話

,我可以盡快跑上去救人。包大同早已混到後台了,憑藉著他的個人魅力,和管服裝、道

具的兩個小妹妹打成了一片,現在是作為編外劇組成員守在後面。


  話劇社的排練不對外公開,因此除我們之外,就剩下劇社的導演、B角和劇團成員的

男女朋友,一共十幾個人坐在台下。只是人家都坐在中間,只有我一個人坐在角落,手裡

緊抓著那個布袋子。


  漂亮的服裝、感人的情節、浪漫的對白在我的眼裡沒有任何停留,我只是一直在注意

周圍及舞台上有沒有什麼異動。眼看著時間慢慢過去,還是一點事也沒有發生,後台的包

大同也沒給我任何信號,好像一切平安似的,可我卻越來越緊張。


  趙江對娜娜有那麼深的執念,假如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那麼他為什麼

還不動手?我們找不到幫手,難道他在策劃著什麼陰謀嗎?可是這齣劇已經到了最後了,

馬上就要結束,難道他是想趁結束時大家的混亂下手?


  想到這兒,我更加緊張地注視著台上。只見這齣戲已經快到最後一幕了,男女主角已

經重新從後台換裝登場,負責燈光的同學,把光柱打在他們的身上。


  燈光下的娜娜,顯得分外光彩照人,我的心神有一瞬間的恍惚,心想或許她該去報考

影視專業,無論她窈窕的身段、飽滿的激情、還有輪廓精緻的五官都很適合舞台,雖然此

刻她戴著面具。


  可是--面具?!劇情有這個需要嗎?


  我『霍』地站起來,異樣感充斥著我的身心!


  在這齣劇裡,男主角的臉被燒壞了,所以要戴著面具,可是女主角為什麼也戴?如果

說他們對原來的劇本有所改良的話,剛才娜娜可一直沒有戴啊!


  我看了看四周,見其他同學也很納悶的樣子,只有舞台上的男女主角還在忘我表演。


  「這又是什麼花招?」我聽到導演同學咕噥了一聲。


  是花招嗎?還是--


  我抬頭再看娜娜,驀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娜娜酷愛戲劇,上大學的第一年就參加了劇社,不過她有一個非常不專業的毛病,在

舞台上喜歡過一陣子就看一下台下的人,越是關鍵的時刻就越會這樣,以前是看阿瞻,後

來是看我。


  可是今天在這最高潮的情節中,她卻一眼也沒有看到台下來,只是迷醉的看著男主角

,看似完全入戲了,實則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為這齣戲一直拼命努力是不假,不過她不可能不知道現在我們都處於危險之中,在

這個時候,她的心極度不安定,剛才是我安慰了半天才能登台的,前面演得也極為緊張,

現在怎麼可能突然平靜下來,不來和我做眼神交會,卻忘我地投入到戲劇中呢?


  「娜娜!」我大叫了一聲,同時把一塊石頭握在手裡。



  我二話不說,跳起來迅速跑到門外,用力把門甩上,聽到房間裡娜娜的聲音哭叫道,

「萬里!別丟下我!萬里!」


  我咬牙忍住想再打開門的慾望,回身向走廊的另一側走去,但一回身才知道,這裡不

是走廊了,而是另一個房間,一個四周都是門的房間。我知道我必須選擇一個,不能這樣

站著不動,於是隨便選了一扇房門打開。


  房門後是牆壁!


  我想過後面是任何東西。長廊,另一個房間,懸崖峭壁,鬼怪,娜娜,甚至趙江本人

,但絕沒想過是牆壁。於是我鎮定了一下心神,順時針去打開另一扇門,然後又一扇,再

一扇,最後是我進來的那扇門,可門後全是牆壁,無一例外,我彷彿別砌在了一堵夾牆的

中心,感覺像被活埋了一樣!


  我開始心慌了。這是幽閉恐懼症的先兆,我拚命要自己冷靜點,可一想到娜娜生死未

卜,而我被困到不知什麼地方就難以做到!


  這時,敲擊聲再度響起,從它開始響的那一刻,我從沒這麼喜歡過這聲音。剛才我急

著找娜娜。失去了理智,這時想,這很可能是包大同在和我聯繫,我要想辦法和他溝通才

行!


  仔細傾聽了一下,我跑到聲音的迴響處,用力捶打木門,可奇怪的是我用力雖大,卻

好像砸在棉花上一樣,沒有一點聲響。我急忙改用桃木棒輕敲,敲門聲卻大得像擂鼓!


  聽到我的回應,那一側的敲擊聲興奮的大了起來,並引導我向一側移動,然後停在一

堵牆邊,在上面連敲了三遍。我想這可能是他叫我從這裡衝出去,可我面對是一面看來結

實無比的水泥封面,我怎麼敢直接就撞上去?!


  「萬里,別丟下我!」正當我猶豫的時候,娜娜的哭聲又傳了過來,而且不知從哪扇

門後摸索著。我知道那是趙江又用幻覺來引誘我了,可是就算知道那是幻覺,對著娜娜的

臉,我不知道還能不能保持冷靜,也許我會不顧一切的撲過去,那樣我們就全完了!


  我不想讓那個幻覺再影響我,所以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這麼想著,我一咬牙,閉著

眼睛向那敲擊聲指引的方向猛的撞了過去。


  碰撞的疼痛如預期的一樣到來,不過這不是撞牆的疼,而是兩個人撞到一起的疼,同

時耳邊有人痛叫了一聲,隨後我和那個人同時倒地,只是這一次倒在了柔軟的東西上,並

不太疼。


  一睜眼,我看到我正躺在草地上,身邊躺著包大同!


  「快救娜娜!」我還沒爬起來就大叫。


  「先要救了你才行,我需要幫手!」包大同也很焦急,「你剛才差點從二樓的窗台上

跳下去摔死!」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是什麼意思。這個小禮堂像個小型電影院一樣有個二樓,不過除

了開報告會什麼的,二樓基本上不常有人去。趙江不知使的什麼結界術,雖然我自己覺得

沒有走過樓梯,可實際上卻讓我從後台後面的樓梯跑到了二樓去,然後以娜娜為餌,假如

我撲過去救她,就會失足從二樓摔下來!


  包大同一定是看到了或者意識到了什麼,而他又進不來這結界,所以用敲擊聲引導我

。可是我怎麼又來到校園中的草地上了,如果我沒看錯,這離小禮堂至少有二十分鐘的路

程!


  「你在結界裡的時間和距離都不是正常的,事實上你走了半天了。」包大同被撞得夠

戧,半天才爬起來,「可是你只看到趙江製造的幻象,就是看不到我!」


  「娜娜去哪裡了?」


  「和那個男主角跑出去了,我急著救你,沒有跟上,但我相信我找得到,我們快走!

」包大同拉起我,一邊快步走,一邊說,「所有的同學就看到你發瘋一樣追著娜娜和那個

男主角,然後他們兩個就跑出去,然後你就追出去!」


  原來其它同學並沒被扯進來,這就好!想來趙江也不想鬧的很大,真要驚動太多的人

,他也不好達成他卑鄙陰險的目的。


  「你破不了那個結界嗎?」我有點埋怨包大同,因為他破不了趙江的結界,只是引導

我自己出來,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期間趙江可能做更多不利於我們的事!


  「我說過他遇水會增加能力的!」


  「哪來的——」我話還沒說完,頭頂上就響起了一聲悶雷,我這才意識到,天空不知

何時下起了雨來,所以我會感到草地濕漉漉的。而因為我太擔心娜娜的緣故,根本沒注意

到自己的全身早已經濕透了!


  「老天爺真不給面子,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包大同咕噥了一句。


  我不說話,跟在包大同身後小跑起來。


  的確,我們面臨的局面更危險了,我們本來計劃這兩天只是防守就好,只要不給趙江

借水增加力量的機會,就完全可以等到阿瞻回來,然後三人聯手除掉這邪祟。可是沒想到

天竟然會下起雨來,氣象預報明明說這兩天只是多雲、陰天,但不會下雨的!


  包大同停下了腳步,我因為跟得太緊,差點又一次撞到他。只見他站在細雨裡用力吸

吸鼻子,「下雨讓鬼氣都不易追蹤了,不過我敢肯定他引誘娜娜和那個男生去了小樹林了

!」


  「那我們快去!」我急道。


  「別忙,你想再掉進他的陷阱嗎?」包大同說,「他從段錦的侍女那裡拿走了全部功

力,假如沒有這場雨我還可以抗衡,現在他力量加大,我們要想個辦法才行!放心,他暫

時不會殺了娜娜的。」


  我知道包大同說的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關於趙江會不會傷害娜娜的問題,我們之前有過討論。我一直很奇怪,既然趙江對娜

娜有那麼深的執念,就算他傷不了我,至少可以直接殺死娜娜,為什麼要那麼費事呢?


  在包大同看來,趙江不是不想那麼做,他是不能那麼做。假如娜娜被他殺死,了不起

是凶死的人,她沒有要報仇的人,就算是捨不得什麼人,也絕對不是趙江,所以她的魂魄

沒有理由會徘徊不去,多半會很快進入輪迴,而以趙江現在的法力,雖然能困住其它魂魄

一段時間,就像對小玲和跳樓女生那樣,但絕不能長時間強留的。這樣做他還會失去娜娜

,所以他不讓她死,只是纏著她,然後再想其它的辦法,或者想辦法加強自己的功力!


  「咱們上那邊去!」包大同突然說,向圖書館那邊一指。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謹慎一點,別讓趙江聽到我們的談話。房子裡沒有被雨淋到

,他如果製造秘密談話的結界,趙江也沒辦法突破。


  「你有什麼辦法?」確定周圍是安全的後,我問。


  「你來明的,我來暗的。」包大同說,「我隱身,然後你背著我進去。我在樹林外製

造一個幻象,好像我一直在外面轉悠,實際上我和你進入了樹林內部。假如他分神提防外

圍的我,我們在樹林裡就有機會,假如他不提防,他也會以為我們分散來了,戒備不會那

麼嚴,我們還是會有機會。」


  「可是為什麼我要背你?」我不是不配合,只是很納悶。


  「實話說吧,我的隱身法還沒有全部學會。」包大同有點尷尬,「走路是還會有濁氣

,影子也沒辦法隱去,而且我自己走的話容易分神,說不定突然就——」


  「沒問題,我背你!」時間緊迫,我不想責備他學藝不精,「然後呢?」


  「確保人沒事的話,我們火燒小樹林!」

第二十九章  一公分的距離


  雨,下得大了起來!


  我背著包大同走在雨地裡,看到身邊『嗖』地竄過『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怎麼做

到的,竟然能製造出這種幻象,明明他隱了身躲在我的背上,卻能使人誤以為我們在圖書

館門口分道揚鑣。


    「別走泥地上,腳印會洩漏秘密。」包大同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警告我。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包大同死沉死沉的,若不是我平時酷愛鍛鍊,說不定都背不動

他。從表面看來,我雙手不自然地搭在腰側,手中握著一隻破木棒,一路東張西望的走著

,臉上滿是尋找和戒備的神情,實際上,我在逐漸向小樹林的方向靠近,心裡焦慮而慌亂

,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因為包大同雖然說了要火燒小樹林,但在這之前怎麼做,則完全

要靠見機行事才行!


  從踏進樹林的第一步,我就知道包大同沒有判斷錯誤,趙江和娜娜就在裡面,因為一

進入其中就感到一種不能言表的寒冷,那是一種溫度不是很低,但卻讓人汗毛直豎的感覺




  趙江這是要幹什麼?


  他沒有能力長時間困住其他魂魄,所以他不會帶娜娜去湖裡,因為那無異於殺死她!

那他為什麼突然出手劫走娜娜,來到小樹林裡呢?難道他想逃跑,而逃走之前要想辦法帶

走娜娜?


  「他在等我們。」我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


  「當然。你才想明白啊!如果不是為了等我們,他早就跑了!」包大同道,「他沒想

到我們會發現湖裡的秘密,而明天阿瞻就要回來了,他不走難道等死嗎?可是他怎麼甘心

讓你活著呢?只要你活著一天,娜娜就不會愛他!其實他不明白,就算你不存在,娜娜也

不會愛他的。要知道感情是最自然的東西,不能有一分勉強。」


  「可惜他不明白。」我嘆了口氣,「我們就正面對敵嗎?」


  「我們是兵分兩路,你忘了,我在樹林外忙活著哪!」包大同說,「他要麼就分神對

付我們兩邊,要麼就沒意識到『你』其實是『我們』兩個人而疏於防範,無論如何我們都

有機會。放心,我的幻術是不錯的,依他的程度不會發現破綻。」


  我沒說話,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趙江的力量比我們強,我們就用迷惑對手的方法來取

勝!我轉頭看了看,見假『包大同』鬼鬼祟祟的在樹林外轉悠,好像要使什麼陰謀詭計一

樣,心想趙江一定會上當的。


  樹林中,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石子小路,把整個樹林切割成兩半。我慢慢走在上面,雖

然按時間和距離來看,應該走出樹林了,但眼前的小路還在無限的向黑暗中延伸,我知道

我又困在結界之中了。但此時我不著急,反而希望對決早點到來!


  雨越下越大了,雨點打在樹葉和草叢上『沙沙』作響,彷彿每走一步都有人在後面跟

隨,夜也黑得不同尋常,我僅憑藉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以及雨滴反射的微光辨別道路




  驀地,前方出現了兩個橢圓形的白色物體,在幽黑的樹林裡飄飄忽忽的向我靠近!


  我立即定住腳步,感覺背上的包大同的身體也是一緊。


  我無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桃木棒,緊盯著前方,看那黑暗中刺目的白色越來越近了,

然後停在我面前十步遠的地方。


  卡--


  一道明亮的閃電後,一聲驚雷在空中爆響。而在這雷聲之後,樹林裡突然有了些微弱

的光亮,彷彿舞台上黑色的幕布被掀起了一角,讓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林間空地




  那裡,一男一女面對面站著,身上還穿著歐洲中世紀式樣的戲服,我所看到的白色橢

圓狀物體是他們還戴在臉上的面具。他們雙手交握,渾然忘我地站在雨地裡,脈脈含情地

對視著,好像繼續著剛才在舞台上沒有演完的戲劇!


  「別動!看他在耍什麼把戲!」雖然只有我聽得到他的聲音,包大同還是情不自禁地

壓低聲音說。


  我強抑著衝上前去的衝動,靜靜地站著,彷彿我被嚇傻了!


  「娜娜,我愛你!非常愛你!和我走吧!」男人突然說。


  我總是陪著娜娜一起排練,不記得有這麼個情節,此一幕顯然是經過『改良』的。而

且,不僅台詞中女主角的名字由姬絲汀改為了娜娜,那男主角的身體顯然還是那個高大黝

黑的男生,但聲音卻是尖利而微弱的,還略帶些顫抖,明顯是趙江的聲音!


  「我--」娜娜有一瞬間的猶豫,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說你愛我,願意和我一起走!」趙江提醒道,聲音裡有一點不安,顯然娜娜的反

應和他預期的不一樣。


  從小禮堂的舞台上,男女主角就開始不對勁了。當時我守前台,包大同守後台,趙江

不可能毫不費力地控制娜娜,因為娜娜身上帶了不少於十幾張符咒。雖然包大同的能力不

足,可是假如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雨,讓趙江可以藉水增力的話,他也不能在我們眼皮下

為所欲為。


  可是那場不在計畫中的雨來了,雖然小,但卻致命的雨!而當時所有的人都太專注了

,有的專注於戲劇,有的專注於演員,根本沒有注意到。


  於是趙江人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來,避開了包大同對靈體的反應,在我們這些沒有慧

眼的人的面前躲了起來,而後趁機下手。


  他不僅佔據了那個男生的身體在眾人面前帶走娜娜,現在還要以這具軀體在我面前上

演一齣愛情劇來瞧瞧。可是娜娜雖然被他的邪術控制,內心深處卻對我存在著強烈的感情

,所以一瞬間有些無所適從。


  「娜娜,和我走!」趙江見娜娜還不答話,加大了聲音,在風雨中聽來格外淒厲。


  「拉她回來。」包大同催促我。


  「娜娜,別相信他!」我大叫出口,向前走了幾步,「看看我,娜娜。我是萬里!」


  「萬里?」娜娜重複了一遍,慢慢轉過頭來看我,疑惑地問,「萬里是誰?」


  趙江哈哈大笑了起來,很開心他的邪術讓娜娜把我遺忘,但他只得意了一會兒。因為

娜娜一直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然後像中了魔咒一樣向我走了幾步。


  「住嘴,娜娜!」趙江一把拉住娜娜的手,「不許你再說這個名字,你愛的是我,你

愛的是我!」


  「看過自欺欺人的,可沒見過症狀像你這麼嚴重的。」我轉向趙江說話,讓他把注意

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好讓娜娜脫離他的控制,「你那麼要人順著你的意思說,為什麼不去

買一隻鸚鵡?」


  「沒有你,她會愛我的!」


  「愛怎麼能夠強迫?」


  「我會殺了你的。」他不怒反笑,說出的話像毛蟲爬過草尖似的,聽得人心裡發麻。


  「有本事你過來試試,不要挾持一個女人!躲在女人身後的窩囊廢,有哪個女人會喜

歡!」我感覺背上的包大同慢慢地蹭到了地面上,知道他發現了破綻,要動手了,所以故

意激怒趙江道。


  「你說什麼?」趙江輕輕的問,但我感覺他要氣死了,或者說他要氣得再死一次了!


  「不是嗎?」我握著桃木棒的手微微往上抬了抬。那是包大同抓著我的手腕造成的,

但這個動作引起了趙江的注意。他緊盯著我,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你活著的時候

,明明心裡喜歡她,卻不敢表白;現在你不在這個人世了,也不敢說明;你放不下她,卻

使用了那麼卑鄙的方法,你覺得你做的一切很男人嗎?」


  「我能為她死,你能嗎?你還有阮瞻,哪個能為她做到?」趙江尖叫,「在那個山林

裡,只有我下水潭去救她!」


  「不對,如果必要,我們都會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她!」我針鋒相對,「只不過因為

你死了,你就覺得自己偉大嗎?假如你真的那麼偉大,你的愛那麼無私,為什麼你今天來

要求回報?為什麼試圖拿走她的生命,讓她感到不幸福?」


  我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娜娜,雖然看不見她面具下的臉,但卻仍然感覺到她的困惑,

「你只是要得到她而已,不要把自己的怨念說得那麼美好,那不是愛!」


  「閉嘴!」趙江嘶吼一聲。


  我舉起手臂,其實是身後的包大同舉起了我的手臂,「用木棒砸他!」他用細如蚊蠅

的聲音說。


  「一根破木頭,能耐我何?」趙江狂笑。


  我也知道這不會有用,但我還是照做。因為我明白在對敵中,必須要信任你的同伴,

哪怕心裡再懷疑,也要完全執行不可!這就叫配合!


  所以包大同的話音才落,我便伸展開身體,用力把木棒對趙江擲了過去!


  那是桃木,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加上包大同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符咒,所以雖然

對趙江沒有什麼威脅,他也不得不閃過,不能完全無動於衷!而在我出手的同時,我感覺

包大同挨緊我手臂的手也揮了出去!


  只是他揮手的地方不是趙江,而是娜娜的臉!


  『啪』的一聲響,在趙江避開我的桃木棒的一刻,一顆石子重重的擊中娜娜臉上的面

具。這一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讓傻傻的不知閃躲的娜娜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同時,那

個白漆的木質面具上『唰』地閃過一條細小藍光,一下裂成兩半,露出娜娜茫然的臉。


  「娜娜!到這邊來!」我大叫一聲,因為包大同已經離開我的背,使我身體的壓力驟

減,迅速跑出幾步,把手伸向娜娜!


  娜娜一愣,隨即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伸向我,但就在我們雙手相握的一剎那,趙江以

不可思議的速度斜刺裡衝了過來,再一次把娜娜從我的手邊拉走!


  只有一公分,只有這一公分的距離而已,我沒有抓住她!只有一公分!


  「萬里,救我!」娜娜的哭聲傳來。


  因為那面具的破碎,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原來包大同躲在我身後一直觀察,終於發現

趙江是利用那兩個面具控制著這兩個人。他讓我用桃木棒打趙江,其實只是讓我吸引趙江

的注意,而他自己去解救娜娜!


  一邊的趙江狠狠地盯著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麼會分扔兩件東西,一時沒有發現包大

同的存在。


  「硬頂一會兒。」包大同低聲又說了一句。


  我二話不說,向趙江迫了過去!


  趙江冷哼一聲,一手掐住娜娜的脖子,一手向我一指,我立即感到一股冰涼的水氣迎

面撲來,讓我的呼吸瞬間斷絕!


  求生的本能讓我抬起雙手,拼命想把那封住我口鼻上的薄膜拉開,可是那看不見又摸

不著,任我如何在臉上擦來擦去還是無濟於事,而身後的包大同則推著我的腰,讓我繼續

向前走。


  「頂住!頂住!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好!」他焦急地低喊!


  說的容易,我也用盡力氣向前了,可是挪動的速度仍然很慢,幾乎是一絲一絲向前蹭




  「哈哈,沒想到你還是個情聖,為了我的娜娜竟然連命也不要,你這樣會加快你死的

速度哦。」趙江陰險地笑,「我知道你玩過潛水,肺活量大,可是我不相信你還能堅持多

久!」


  「放開他!我跟你走!」娜娜看到我的慘狀,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只要你饒了

他,我什麼都答應你!求你了!求求你!」


  「不行!」


  「求你了,我真的--聽你的話,你讓我愛你--我就愛你,你讓我死,我就死!求

你放過他吧!」娜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我心如刀絞一樣,平白地生出一股力氣,一下

向前挪了有半尺的距離!


  「不行,他就快死了,到時候只要你乖乖地聽話,我會讓你忘了這些可怕的事,心裡

就只有我一個!」他說得那麼溫柔而誠懇,卻又那麼陰毒而惡意,讓無法擺脫他的娜娜哭

得都絕望了。


  「萬里!萬里!」她無力地哭著。


  「這由不得你!」包大同突然出聲,不僅嚇了我一跳,趙江更是一驚。因為包大同說

話時已經不在我身後,而是竄到了趙江的身邊。


  只見在漆黑的雨夜裡,趙江的手臂上突然快速出現了幾張符咒,隨著一聲聽不清的咒

語,那些符咒突然迸現出紅色的光芒,而後冒出一股輕煙。


  啊--


  趙江顯然沒有料到這突然襲擊,慘叫一聲,鬆開了掐住娜娜脖子的手,用力甩著。


  「接著!」包大同又大喊一聲,猛的把重獲自由的娜娜推了過來,讓她一下摔倒在我

面前的地上。


  此時的我,還沒有擺脫趙江的鉗制,但是我根本顧不得自己,掙扎著抓住娜娜蒼白的

小手。而娜娜則撲過來抱住我的頭,哭著試圖拉開我臉上無形的東西,可也是無能為力!
第三十章 意外


  『砰』的一聲,半空中閃過一道白光,趙江向後退了幾步,一團白色水氣差點衝出身

體,而他對面的泥地上拖出一條長痕,包大同的身影也顯現了出來,顯然一人一鬼對了一

招。雖然包大同差點讓趙江的魂魄離開那具身體,可趙江借水而增的力量使他硬是沒走,

還用另一隻手繼續控制我。


  「還以為我是以前任人欺負的趙江嗎?」趙江冷笑著說,「以我現在的能力,今晚沒

人能攔得住我,你們等著給他收屍吧!」


    包大同急壞了,可是他和趙江正在僵持,根本動不了,而娜娜則徒勞而絕望地在我的

臉上摸來摸去,試圖撕開那快要了我的命的無形東西。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窒息感越

來越嚴重了,我盡量控制自身的反應,不掙扎翻滾,生怕這會加劇娜娜的悲傷,可生理上

的反應哪裡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死吧!嚐嚐我當年在水下的滋味。」趙江又是幸災樂禍又是悲傷地說,「為了救他

,我就是這麼生生憋死的,不能呼吸、不能呼救、什麼也抓不住,冰冷的水嗆入我的肺葉

裡,痛啊!像無數的針在扎一樣!」


  他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細細的描述著,語調平緩,但是極其殘酷,娜娜『哇』的一

聲大哭起來。她哭得那麼傷心,讓我覺得假如我死了,她也會心痛而死!


  「你頂住!我來救你!」包大同急得向後撤了一步,試圖擺脫和趙江對峙的局面,可

趙江早防著他這一點,而且他這一撤步等於把優勢讓給了對方。只見趙江對著包大同的方

向吹了一口陰氣,隨著『咻』地一聲怪響,一條冰線直襲上包大同的胸口。


  包大同來不及防備,不僅沒有抽身成功,反而踉蹌了一下,噴出了一口血來。明顯身

體受了重創!


  眼見著連平局之勢都保不住了,趙江陰沉沉的笑了起來,而絕望在我們心底不安地散

開。


  他引我們來這對他有利的樹林裡,就是想一網打盡,然後帶著娜娜離開。或者,殺死

了我們,他就不用帶娜娜走了,因為如果沒有了我和包大同,阿瞻也無法單獨對付他,甚

至阿瞻都可能無法知道這裡發生的事。不是不明白這一點,但是他有人質在手裡,我們不

得不來。


  我們並不莽撞,我們設計好了計策,而且幾乎成功,可不知道是時運還是實力的關係

,陰差陽錯之下,我們總是棋差一招!


  現在,窒息讓我痛苦地翻滾著,馬上就要耗盡身體裡最後一口氣,心裡除了對死亡的

恐懼與不甘,突然覺得對不起娜娜。這失敗不僅是拿走了我的生命,娜娜也會再度被囚入

趙江的牢籠之中!


  我悶哼了一聲,和這個世界做最後的訣別,但只是本能的最後一次妄圖呼吸而已,卻

沒想到大量新鮮空氣突然湧進了我的胸膛,讓我把邁進死亡深淵的一隻腳又抽了回來!


  人們從來沒有注意過空氣,可是當你失去這可供呼吸的東西時才會明白空氣是多麼寶

貴!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被丟到岸上的魚,痛苦地撲騰半天後又回到了水裡。我攤開四肢

躺在地上,貪婪而急促的呼吸著,耳邊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冷地道,「對不起,他不能

死。他還欠我的錢沒還!」


  「阿瞻!」包大同樂得差點跳起來。


  阿瞻不說話,只是一指趙江,「不管你是誰,快點滾蛋。不然沒你的好果子吃!」


  「他被趙江--咳咳--附體了!不能放了他!他殺了好多--同學啦!」我緩過神

來,結結巴巴地叫。


  「少管閒事,你先滾起來!」阮瞻一點也沒有意外,不耐煩的對我說了一句,但是他

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趙江,又漠然的對他說,「你殺別人我不管,但是這三個不行!」


  「哼,你有那本事攔得住我嗎?」眼看著就要把我這情敵弄死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

程咬金來,趙江又氣又恨,「你來得正好,就一起死吧!」


  話音未落,他突然躍到半空之中,我不知道他躲在那男生的肉身裡是怎麼做到這一點

的,總之他就像個被拉起來的黑色風箏,又像一隻黑蝙蝠一樣居高臨下的對著我們,雙手

不停地揮舞。瞬時,一層白色的水氣從四面八方湧出,把我們圍困在內,好像把我們罩在

一個玻璃盒子裡!


  這時候我已經恢復了一些,連忙爬起來,強抑著無力感,把娜娜護在身後,抬頭望著

因施展法術而無暇說話的趙江,「阿瞻,他想憋死你。」我說。


  「是有人差點被憋死!」他看也不看我,只對包大同說,「你那種火符呢?」


  「啊?」包大同可能見了救兵太高興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愣著幹什麼,打這個變態的王八蛋!」我邊說邊拿出那袋石子,一顆一顆狠狠地扔

了出去!石子一碰到水壁就激出一個個小火花,有的破水壁而去,在水壁上留下一個個小

洞,有的則落在地上!


  我扔石頭時可不是亂扔的,而是瞄準了幾個方向,想看看哪裡的水氣最薄弱。阿瞻當

然明白我的意思,也不阻止我,只是警惕地盯著懸浮在半空之中的趙江,皺著眉頭道,「

這手法怎麼那麼熟悉?」


  「這個王八蛋吸收了段錦侍女的法力!從輪迴之地跑回來啦。」包大同說,終於緩過

神來。


  他抹了一下口角邊的血跡,從衣袋中拿出幾張符咒,「火符在此,要燒哪裡?」


  這時候,我已經發現這白色的水氣罩子越向下越堅固,反而是最靠近趙江腳下的部分

最薄弱,於是連打了好幾顆,直到這些寫了符咒的石子告罄才罷手。


  阿瞻見此,伸手朝著我不停擊打的方向一指,包大同也不猶豫,一伸手就連祭出七、

八張符咒。那符咒在碰到水壁後就燃燒了起來,像七、八朵盛開的紅花一樣。


  「對不起了啊,火有點小。」包大同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水火難容,小怕什麼!」阿瞻說著,伸手在後腰處一摸,然後拿出一件東西來抖了

抖,向我扔了過來。我連忙一把抄在手裡,低頭一看,竟然是變成一尺多長的血木劍。


  我心裡一喜,知道趙江這次絕跑不掉了,抬頭一看他,見他還在緊閉雙目向我們拼命

施壓,想置我們於死地,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催命符已經出現。而阿瞻這時想了一下,隨

後生澀地虛空畫符。


  『呼』的一聲,隨著阿瞻畫符的那隻手落下,腳下平地生出一股風來,而當阿瞻的雙

手再度抬高,那風就直向那幾張燃燒的火符吹去!


  「原來是火借風勢!」包大同高興地嘆息了一聲,見火勢一大,又是幾張符出去!


  半空中的趙江驀然睜眼,顯然沒料到我們竟然以火破水。水火相剋,只是看哪一方的

能力更強,水強就會滅火,火強也會把水燒乾。


  原來我和包大同聯手,只能和趙江形成平局的,可他借了這場雨水的力量而凌駕於我

們之上,但他萬沒想到阿瞻會突然回來,這下他又是弱勢的一方了。而且由於我們配合默

契,他的形勢更加危險!


  嘎吱--


  水壁發出了玻璃破裂前的聲響,趙江哆嗦了一下,雖然咬緊牙關加力催動水氣,可是

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態勢!


  「我來添柴。」我跑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桃木棒,向那已經燒成一團的火心用力擲

了過去!


  那是桃木棒,本身就有辟邪的功效,加上它投入的是符火和有靈力的風中,所以登時

燒成熊熊的烈火,迅速突破水壁,向趙江襲去。


  趙江慘叫一聲,向一棵樹後疾閃,但是來不及了,火球重重擊在他的胸口,讓他向後

飛出好幾米,如吊死鬼一樣吊在一根粗大的樹杈上,而包圍著我們的水壁也瞬間消失!


  我鬆了口氣,雖然打鬥的時候嘻笑怒罵,實際上心裡也是很緊張的,現在壓力一減,

登時感覺出驚險和害怕了,生怕再來那麼一次窒息。


  那火是符火,不會燒到無辜的人,所以打在趙江身上後並沒有燃燒,只是把那個面具

瞬時燒成了灰燼,露出面具後面那男生呆滯的臉,這讓我明白事情還沒完,趙江雖然受了

重創,卻還躲在那男生身體裡!


  扭頭看了一下阿瞻,只見他繞到那棵樹的後方去,和包大同所站的位置形成一個夾角

,我立即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所以走遠了一點,站在阿瞻故意留出的通道一側,一隻手

把娜娜護著,另一隻手摸著後腰。


  只見阿瞻向包大同比畫了一個手勢,之後兩個人幾乎同時出手,一個虛空畫符,一個

祭起符咒,一起向掛在樹上的趙江打去。


  『砰』的一聲響,趙江連叫也沒叫,那具肉身像被強風吹拂了一樣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一團白色的東西隨著那搖晃浮現在肉身之外。


  那東西是個人形,軀幹很清楚,但是四肢模糊,只覺得他好像死拉著那肉身不肯出來

似的。可是他的頑抗是沒有用的,漸漸地,他被甩了出來,飄在了半空中。


  這時候不用阿瞻再吩咐了,包大同把最後的符咒全部祭了出去,對著那白影猛打。那

白影就是趙江的魂魄,此刻之前,他還自信滿滿,妄圖把我們都殺死,可指是輸了一招罷

了,卻讓他滿盤皆輸。


  人也好,鬼也罷都是這樣的,作壞事的,都不能理直氣壯,所以一落下風就開始慌張




  包大同那邊追得他緊,趙江下意識的向阿瞻那邊跑,可是阿瞻施術捲起來的風差點把

他吹散,他嚇得立即回退,眼見突破不了阿瞻和包大同的防線,便疾速向我這邊撲來。


  「別讓他回到湖裡!」包大同叫了一聲。


  但他不知道我和阿瞻早有準備,所以當那白影一到我面前,我立即把腰間的血木劍抽

了出來。此時的血木劍才有一尺來長,趙江離我稍遠,我搆不到他,於是像擲石子一樣猛

擲了過去。趙江大概以為我沒有法力,也沒注意到我拿著血木劍,所以根本沒有提防,被

血木劍當胸穿過。


  結果可想而知。


  這時,雨突然停了,好像是專門為我們而停的。我們四個人一時無語,面面相覷,打

的時候還很有勁頭,這下這麼突然結束,心裡竟然有些失落感。


  咯吱--咯吱--


  因為趙江的消失,他設置的結界也消失了。本來阿瞻進來時就已經破壞了這個結界,

現在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我們都能看見雨後的樹林原貌。我這才發現我們竟然是在小

樹林的邊上,從稀疏的樹林間都能看到那個小湖。


  「我們走吧!」阿瞻淡淡地說,繞到一棵大樹後拿起行李。我這才發現,他是從車站

直接趕到的,都沒來得及回宿舍。


  「上面的這個怎麼辦?」包大同指指還掛在樹杈上的男生。


  阿瞻沒說話,抬手一揮,那風就把粗如小臂的樹杈橫著扭斷,那男生如破布一樣掉了

下來。由於他什麼也沒說就動手,包大同沒有準備,嚇了一跳,只來得及橫著推了那男生

一下,洩了他落地的力,不然他摔這一下也夠嗆。


  「用不著那麼冷酷吧。」包大同咕噥了一句,「不過這個樹林我還是要燒,太破壞風

水了,如果不毀掉,以後還會出事。」


  「隨你。」阿瞻應了一句,提著自己的行李就走,也不管我們。


  「他大少爺這麼瀟灑,你就別跑了!」包大同叫住我,「這個男生塊頭那麼大,全身

浸溼了,而且昏迷,有多重啊,我一個人搬不動!」


  我見他說的也是實情,於是放開一直發抖的娜娜,安慰了她兩句,讓她跟在我們後面

,我和包大同抬起這個男生往樹林外走。


  好不容易走到樹林外面,看阿瞻在那裡等我們,包大同就又跑回去用那沒有燃盡的符

火點燃樹木。這是雨天,樹木潮濕,按理說是燒不起來的,可那是符火,所以迅速燃燒了

起來。


  「我們快走,不然脫不了干係!」我說。


  阿瞻和包大同還沒有說話,身後的娜娜卻慢慢地說,「你們走不了了!」


  她的聲音那麼奇怪,好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還伴隨著『碰碰』兩聲響。我一驚,

扭頭一看,見娜娜雙手握著那根折斷的粗大樹枝,向我的腦袋猛揮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喊叫,就覺得頭側一疼,整個人摔到在地。


  地上,阿瞻和包大同緊閉著雙眼,滿臉鮮血,比我更早一刻暈倒了。



--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清楚。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IMG]http://i224.photobucket.com/albums/dd205/centurys001/7a801efd.gif[/IMG]
2007-4-19 06: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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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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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第三十一章  悲劇


  我想娜娜一直是愛我的,所以無論她怎樣被矇蔽和控制,內心深處的強烈感情也使

她對我下手時不自覺的手下留情,所以我雖然被打的伏在地上不能動彈,卻沒有像阿瞻

和包大同一樣不醒人事,還保留著一絲清醒的神智。


  可是我多麼希望我當時是昏迷的,或者乾脆死了算了,這樣我就不用眼睜睜地看著娜

娜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


  我眼見著她拿著木棒茫然地站在那兒,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就像我們常

見的人格分裂一樣,身體裡有兩個聲音,一個要她走過來,在我們每個人的腦袋上再補上

幾棒,直到打死我們為止,另一個要她丟下木棒,趕快叫人來送我們去醫院。



  看著她矛盾而空洞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事情還遠沒有結束,我們太大意了,我們會

為此付出無法接受的代價!


  「娜娜!」我試圖喊她,可是我發現我只能在喉嚨裡咕噥了兩聲,根本不成音節;我

試圖站起來,哪怕爬幾步也好,可是渾身卻一點力量也沒有,只能看著她如同雕塑一般呆

呆地站在那裡,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我的神智越來越模糊,頭上的劇痛已經壓迫得我連睜開眼

睛的能力都快沒有了,而娜娜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也不管樹林中的火慢慢由微漸強,

燒得大了起來!


  啪--


  當我感到一股火的熱氣吹到我臉上時,木棒終於從娜娜的手中掉落在草地上。我心裡

一喜,以為她恢復了神智,哪想到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來吧。到這裡來!」


  我無法轉身,卻駭然認出這是那個跳樓女生的聲音。她在叫誰?難道是娜娜嗎?趙江

已經死了,她應該掙脫了禁錮,應該離開了才對,為什麼現在還要出現?


  「來吧--快過來!」跳樓女生催促道。


  這時,娜娜終於動了,她看也不看我,表情和動作都僵硬著。像一塊緩慢移動的石頭

,一步步向湖邊走去!


  看到她的樣子,我心裡突然湧出一陣不祥的預感,覺得她就要永遠離開我了。這認知

讓我終於大聲叫出她的名字,並且艱難地翻了個身,面對著湖的方向!


  陰沉的夜色下,那個湖的水面像一面鏡子一樣閃亮著微弱的光芒,看來幽深、誘惑而

美麗。而在湖和樹林中間的空地上,一個女人披頭散髮、一絲不掛地『站』在那兒。


  我知道她是那個跳樓女生,因為包大同燒掉了她賴以附體的睡衣,所以她就以光著身

子的面目出現。


  「娜娜--娜娜--」她勾魂似的叫著娜娜的名字,每叫一聲就向湖邊飄一步,娜娜

也就隨著她跟上一步,而因為我喊出了聲,娜娜驀然停了一下,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




  「娜娜--來救萬里--萬里在水裡!」跳樓女生往回退了幾步,加大了對娜娜的控

制,而娜娜也真的繼續向前走去。


  「不,娜娜,我在這兒!」我再叫,拼命想讓娜娜恢復神智。知道假如我不能拉回她

,她就真的會一直走到湖水裡,然後淹死在那裡。


  這個跳樓女生不像小玲,小玲妄死後沒有責怪別人,雖然被趙江控制去接近娜娜,但

更多是對人生的留戀,並沒有害人。這跳樓女生的性子卻相當剛烈,所以橫死後很兇,一

直想找替死的人,為她的死討個公道。先前在我爬樓時,她想害死我,現在又輪到娜娜了

,我雖然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卻不能讓她對娜娜下手,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娜娜會在跳樓

女生出現前就喪失了神智。


    「娜娜,回頭!回頭!我在這裡,救我!」我竭盡全力的叫,試圖挽回局面,一邊叫

還一邊用盡全力去踢包大同和阿瞻,可我的力氣太微弱,他們兩個又傷得太重,根本沒有

反應。


  跳樓女生見我一直在妨礙她,憤怒地向我衝了過來,眼看著就要來到我面前了,我一

直別在腰後的血木劍突然發出了一道紅光,駭得她尖叫一聲,慌張地飄回到湖邊去!


  由於她是翻滾著逃開的,我才發現她的身體從哪個方向看都是背面,整顆頭也只有後

腦和頭髮!


  「娜娜!」這一次,是我和那跳樓女生同時呼喚。


  我明顯地看到這一聲呼喚後娜娜的猶豫和混亂,我多麼希望她能聽從我的意願而回到

我的身邊來,可是她卻在愣了一會兒後,抬腳向前挪了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而已,卻宣告了我的失敗,還有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痛!


  跳樓女生陰森地笑了起來,繼續叫著娜娜的名字。我眼見著娜娜隨著她向前走,拼命

喚回她,同時掙扎著向前爬動,多麼希望能有個人路過這裡,幫我一把。可平時的白天湖

邊就比較冷清,何況現在是在雨夜裡呢?就算身後樹林的火燒了起來,也竟然沒有人注意

到!


  包大同說對了,假如是你的災禍,你無論如何是逃不掉的,必須面對或者解決它,假

如你因為恐懼而逃走,甚至因而把衰運轉給別人,讓別人因此而受害,那麼早晚這厄運還

會找上你,你還要付出加倍的代價。可是人往往在驚恐之下會做出錯誤的選擇,只是這報

應在娜娜身上也太快了些。她是想保護我,她也是無辜的,她也是被傷害和侵犯的!如果

可以,我願意用我的生命挽回娜娜的生命,在那一刻,如果有一點辦法,我都會毫不猶豫

的去做,我多麼希望能代替她去接受懲罰!而我們是情人,應該是由我來保護她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無能為力!我只能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


  我眼睜睜的看著茫然無知的娜娜一步步踏入水裡,那跳樓女生就『走』在湖面上引誘

她越走越遠、越走越深入,直至沒頂,然後是水面上翻騰的水花,一隻潔白的手臂徒勞無

助地在水面上掙扎著。而我的心被手臂拉扯得鮮血淋漓,當水面平靜如初,我的心也碎了

!好像和娜娜一樣,再也無法呼吸。


  悲劇就是這樣,你明知道它會發生,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是等著它發生!


  這時候,我再也無法堅持,昏了過去。而當我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聽說那晚一把

火把湖邊的小樹林燒得乾乾淨淨,因為不知道怎麼會在雨夜裡無緣無故的起火,再加上湖

邊有四個遭襲擊而昏倒的男生,所以初步判斷是有人縱火。至於為什麼縱火,怎麼縱的火

則是個謎。因為學校除了這片小樹林外什麼也沒有損失!


  在警方和校方的調查中說,這四個遇襲男生中有一個是校園劇社的男主角,他只是有

些摔傷,可是卻一直頭暈,關於怎麼會到了小樹林,怎麼受到的襲擊,什麼也記不起來。

另外三個男生,有兩個是本校的學生,一個是他們的朋友,他們都是頭部外傷,傷勢最輕

的一個是最後醒來的,他自始至終手裡都緊握著一隻黑色的小木劍,怎麼也不肯鬆開!後

證實此木劍只是一個兒時同伴的玩具。


  這個最後醒來的人就是我。事實上我根本不願意醒來,不願意面對現實中的一切,只

是在我昏迷中,我聽到阿瞻的聲音直鑽入我的腦海說,「快起來,還有事沒做呢!」


  我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因為警方不僅找到了這四個遇襲男生,還在湖裡找到了一具女

生的屍體,那就是我的娜娜。在她的屍體的脖子後面有青紫的痕跡,顯然是他殺,有人按

著她的脖子溺死了她!雖然現場沒有腳印,但可以把這件事和縱火案聯繫在一起!


  可我知道那是誰幹的,憤怒和傷心讓我立即從無意識的逃避中醒來,看到窗外天色已

晚,面前站著頭上包紮著厚厚紗布的阿瞻和包大同。


  「我會和包大同聯手製造我們還在休息的幻象,讓別人覺察不到我們回學校了。」阿

瞻沒什麼感情地說,但他眼睛裡有著深深的疲憊和愧疚,「我想你希望親手報復。」


  「他還在嗎?」我問。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跳樓女生的話,昨晚她做完她想做的,大概就跑了!」阿瞻說,

「不過如果你想要她,我可以魂魄離體,幫你把她追回來,她沒那麼快進入輪迴。」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她只是報仇而已,因為是我們把她牽扯到這件事情裡來

。雖然我恨她殺了娜娜,但冤有頭,債有主,找她又有什麼用呢?」


  「說得好!」包大同難得的面色凝重地說,「不過她從受害者轉為了害人者,會淪落

進她絕不想進入的輪迴的,那就是她的懲罰。」


  「我要的是趙江。」我咬牙切齒地說,從沒有那個憎恨過一個人,「這個卑鄙小人一

定還在,娜娜從樹林中出來就不對勁,她早就被控制了!不然只憑那個跳樓女生,也不能

那麼輕鬆得手。」說到娜娜的名字,我心如刀絞,但對趙江的仇恨讓我轉移了疼痛。人就

是這樣,極度的傷心下,必須有其他強烈的情感才能支撐下去。


  「他不在了!」阿瞻肯定的說,「血木劍下無逃魂,誰都一樣。娜娜之所以被控制,

一定是這陰險小人趁我們不備的時候做了手腳!他一定是分了自己的魂魄絞纏在娜娜魂魄

上,所以才能控制她!」


  我一愣,沒想過這個可能!思維混亂之下,還曾以為是血木劍在我手中沒有發揮作用




  包大同點點頭,「沒錯,我說怎麼看他灰飛湮滅時總覺得少點什麼呢,可當時為什麼

沒有意識到呢!」他悔恨地搥了一下牆壁,「我把娜娜從趙江手裡救出來時還沒感到有什

麼特異的地方呢,可是沒想到她又被抓回去,一定是那個時候動的手腳。唉,為什麼我不

大點力氣呢,為什麼我不小心一點,那樣她就不會--」


  原來是那一公分的距離!


  我心裡一片悽涼,又想起她那雙含淚的眼睛中求救的神色,想起我們的指尖曾經那樣

接近過,近到可以體會她皮膚的溫暖,可我卻讓她遠離了。假如我當時多跑那麼一公分,

她就不會再被抓回去,也不會讓已經警惕的趙江做了手腳!


  「悔恨也無法挽回,我們這就去讓他付出代價!」阿瞻語意冷酷,「這王八蛋對娜娜

的執念太深,當他無法實行帶走娜娜的計畫時,就想把自己的骯髒魂魄永遠和她的糾纏在

一起,而我能感到娜娜還沒走,所以我們這就去把他揪出來!」


  因為阿瞻這一句話,三個重傷未癒的年輕人悄悄潛回了校園湖邊。阿瞻和包大同聯手

,很輕易就從湖中拘出了娜娜的魂魄。


  此時的娜娜是新魂,雖然也屬橫死,可是她心中無怨,所以不能成形。阿瞻在我的額

頭正中畫了一道血符,才能讓我看到一團淺白色的霧氣從湖面上升騰而起。


  在見到這情景的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曾經的愛情、曾經的溫暖、曾經的歡樂,

都像這霧氣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了!那時我突然明白佛家所說的苦,所說的生離死別,明白

離別兩字雖然在後,可就是因為這兩個字,生與死才會有痛苦!


  「媽的,這王八蛋真的分了一魂一魄在娜娜身上。」包大同罵了一句。


  我隨著他的手勢一看,果然見那團白霧中有兩顆散發黑氣的圓球,像兩隻罪惡的黑眼

一樣躲在霧後,飄飄蕩蕩地盤旋、躲藏。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就想衝過去,被阿瞻一把拉住。


  「拿著這個。」他說著遞給我一根細樹枝,樹枝上纏了好幾張用血寫就的符咒,「別

小看他這一魂一魄,因為他吸取了那個小侍女的法力,所以每魂每魄都有意識,只要有一

絲存在,他就不算死透!」


  「那我們幫他一把!」我咬著牙說。


  阿瞻點點頭,盤膝坐在地上,手中比畫著奇怪的姿勢,而包大同則配合著念起符咒,

「...各安方位,備守壙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隨著他們的動作,白霧開始不平靜起來,好像有風吹動一樣,時濃時淡的,而白霧中

的兩團黑氣則慢慢的貼在了一起,並浮到表面上來,似乎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住它似的




  「還不給我滾出來!」包大同突然大叫一聲,阿瞻同時雙臂伸直,指向那黑氣,然後

向回勾指。


  『嗖』的一聲風響,那黑氣再也無法頑抗,被阿瞻抓到手心裡。


  他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識的把樹枝舉起,眼見他把那兩團黑氣像串糖葫蘆一樣串在樹

枝上!我只覺得手上一沉,說不清有多少重量,但確實感覺到了手上的黑氣在力圖掙脫,

卻根本無法逃開。


  「你來決定要怎麼辦?」阿瞻說。


  「燒烤吧!」我心中萬分的憎恨取代了哀傷,「月夜下的湖邊最適合幹這個!我要讓

娜娜親眼看到,傷害和欺負她的,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包大同聞言二話不說,立即祭出了一小團火來,「這個火不用乾柴,你想燒多久就燒

多久,讓我和阿瞻再來佈個結界,不讓讓何人闖進來打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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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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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第三十二章  救星


  我拿著樹枝架在那團符火上。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善良的,心腸軟的,可當自己被那麼深的傷害,心中的憤怒也可以

讓我瘋狂而不理智。這時候,所有的道德名言全是屁話,我只是要報仇,要趙江付出代價

,儘管那不能使我得回失去的東西,可卻能麻痺我心靈上的傷口。


  趙江被串在樹枝上逃不開,一聲一聲的慘叫著,聲音非常細小,但我知道他是有意識

的,這讓我感到了復仇的快感,而且我知道娜娜就在旁邊看著。


  我不願意給他一個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他,於是我就用那有法力的火燒他一陣,又拿

開,當他稍一平靜就又去燒他,讓他受著無盡的痛苦來清洗他的罪孽。


  他當年為了自己而幫助妖嬰去傷害同學;他獵殺了無辜而善良的小侍女,吸取了人家

的功力;他因為飢餓而害死了無辜的小孩和民工;他為了接近娜娜而殺死了無辜的小玲;

他為了報復而害死了跳樓女生,並最終導致了娜娜的死!


  我所愛的娜娜,我的初戀,我虧欠了的人!


  他哀號,他求饒,我的心腸卻剛硬之極,現在才明白中國人為什麼說『殺人償命,欠

債還錢,天經地義』,因為沒有人會做錯事而不付出代價的,做了的,都要承擔後果,無

論有多久,無論有多慘!


  我重複著動作,不說話,阿瞻和包大同也不出聲,一點一點看著那黑氣被烤得越來越

小,掙扎得越來越輕,直到完全沒有氣息,直到這個該千刀萬剮的人終於不會再污染這個

世界。


  我握著那樹枝,不捨得扔到那火裡,因為那意味著事情的結束,娜娜就要永遠的離開

我。我多麼希望天不要亮啊,可是我那麼渺小,怎麼能控制天色!


  「萬里。」阿瞻叫了我一聲,聲音有些不忍。


    我站起身來,不敢看那團白霧。心亂如麻,手顫抖了許久,終於還是把樹枝扔到火裡

,親手結束了我的愛情。


  身邊的阿瞻輕嘆了口氣,和包大同走遠了,而那團白霧則慢慢飄移了過來,圍繞著我

的身體,戀戀不捨。我聽不到她的聲音,可是我明白她有多捨不得我!


  我要怎麼辦?感情讓我割捨不下,可是理智讓我必須做出決定。


  她不再是我的了。假如我強留她,她會心甘情願的留下,可是她只能成為遊魂,沒有

幸福和來生,沒有重新為人的機會,而我什麼也不能給她,除了痛苦和危險。她死了,這

已經不再是她的地方。


  「走吧,娜娜!」我忍著淚水,強逼著自己冷靜地說,「如果有來生,我們再愛一次

,我發誓我可以找到妳!」


  白霧還是纏繞不去,把我包裹在其中。我只感覺那涼涼的水氣如此溫柔的撫慰著我,

好像輕吻著我的臉龐。我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住,觸不到!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一

刻我真想放聲大哭,可我卻必須忍耐著,因為我知道,我的痛苦會讓她更加不捨。


  「走吧,娜娜!」我心痛如絞,每說一個字就好像用刀在我的心上攪一下,「我發誓

我絕不會忘了你!我這一輩子,你永遠在我心底有一個位置,永遠會有!沒有人可以觸碰

到,最安靜和最溫暖的位置!」


  一陣風吹來,但白霧不散,只是在風中傳來一陣嗚咽。那聲音如此悲傷,讓我差點就

隨了她去。我想讓她安心,於是不再說話了,親眼看著那白霧溫柔纏綿地圍著我飄蕩著,

逐漸透明,而後--消散!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醫院,我只知道我徹底失去她了!以後很多年,我經常夢到

她,可是那只是我的思念造成的想像而已,因為她走的時候得到了平靜,所以她一定會有

她的新生!


  後來,包大同走了,我和阿瞻畢業了,我們再也沒回到過那裡,對於當年那件校園案

件,由於我們口供一致說:不知道被誰從背後襲擊,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小夏淚流滿面,她從不知道萬里的內心有那麼深的傷痛。


  「只差那麼一公分而已!」萬里還沉浸在回憶中,「假如我再快一秒鐘,她就不會死

了!不管我們的愛情最終能否成功,至少她不用去死!她那麼年輕、可愛,只差一公分的

距離!就那麼一點點--」


  「不要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此刻的萬里看來如此脆弱,讓小夏的心都扭痛了起

來。因為萬里是坐著的,所以她走上前去俯身擁抱他,試圖安慰他,「都是老天不好,是

他要弄出那麼陰差陽錯來折磨你,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考慮不周才會這樣。」萬里執拗地說,好像責怪自己就會讓痛苦減輕,「

那時的我那麼志得意滿,以為可以輕鬆的解決一切,沒想過這世事是多麼複雜難以掌握!




  「就不是你的錯,那時你還那麼年輕,哪會想得到!」小夏抱著萬里的脖子,用力打

了他一下,心疼他的自我懲罰,「再說,你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從沒忘記過她,還為了

這件事毀了你的婚姻。我想,她地下有知,會感到幸福的。被你這樣的男人念念不忘,是

很難得的!」


  她從沒有那麼後悔過!


  為什麼要打聽他和包大同的事呢?為什麼非要揭開他已經癒合的傷口,讓他再度痛個

鮮血淋漓呢?她很恨自己,不僅是因為讓萬里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還因為平時大家對

萬里的態度。


  每個人都有了煩惱和不安就找他發洩和傾訴,尤其是她,好像他應該幫助大家排解心

理壓力,好像他天生就是大家的守護者。從沒有人想過,他也是人,他也在這個繁華的城

市裡活得辛苦而疲憊,他也有自己的悲傷和痛苦,可是有誰去關心過他心靈的傷痕?就因

為他溫柔而善解人意,就因為他每天笑咪咪的,他受了傷害就不會疼嗎?


  「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她的眼淚滴到了他的頸窩裡,讓他麻酥酥的,「又不是你的錯

,傻丫頭!」


  「反正就是對不起。」小夏說,心裡覺得大家對萬里都很過分。


  他身邊的人都把他當作好朋友,可有誰真正關心過他嗎?他總是幫別人的忙,可是當

他獨自舔著傷口時,有誰給過他溫柔的安慰嗎?或者阮瞻有,可是她沒有過。她是多麼自

私啊!


  萬里苦笑一下,沒有再爭辯下去,「別哭了,別人會以為我欺負你了。」他拍拍她的

背,繼續說,「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每回和你分手時總是先離開了吧?因為我受不了看著

別人離開,這是我的心病,我很怕那個人再不會回來。我是醫生,可是解決不了自己的問

題。」


  「每個人都有心理疾病,沒有病是不正常的。你說的。」小夏含糊地回了一句,但心

裡還在為萬里而疼。


  「是啊,我的問題可多著呢,比如說對包大同的態度。」萬里嘆了口氣,「他沒做錯

任何事,事實上一直在幫我們。可是我下意識中要尋找一個轉嫁我痛苦的介質,所以會遷

怒他。我怪他們父子當年沒有把趙江收了,我怪他沒有把娜娜向我多推一公分,我甚至怪

他沒預見到那場雨,哈,多麼不講理。」


  「他似乎知道這一點,很配合的和你吵嘴呢!」


  「是啊,或者他也有一些內疚吧!我們三個人,竟然沒救得了一個嬌弱的女孩。」


  「也許這樣他也好受些。」


  「沒錯,我想阿瞻也是一樣。」


  阮瞻的名字讓小夏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他,自己就有那

麼大的反應。萬里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心裡一陣酸澀。


  「知道一開始的時候阿瞻為什麼肯幫你嗎?」萬里忽略著心中新的痛苦,「因為我說

妳像娜娜。」


  「我像嗎?」小夏有些意外,放開了萬里。


  「應該說--不像。除了你當時被猛鬼糾纏的處境,沒有一點和娜娜相像的地方。長

的不像,個性更是不同,她非常嬌弱,會讓男人不自覺的心疼,你是個急躁的性子,平時

很溫順,可讓人惹急了就韌勁十足,簡直說得上是嫉惡如仇!」


  「聽著像誇獎我。」小夏見萬里漸漸平靜下來,心疼他的情緒也稍緩,「可是--就

因為我像娜娜,我是說我當時的處境像娜娜,阮瞻才出手幫我嗎?他--還愛娜娜?」


  「不是因為那個。」萬里看出小夏對這件事很介意,於是實話實說,「他沒有很深地

愛過娜娜,或者說他沒有很深地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當然如果你不算在內的話--萬里在心中補足。


  「這麼說,他對那件事也同樣內疚了?」小夏說,「我還以為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或者說是怕我洩漏他的秘密才幫我。」


  「他怎麼會怕那個!」萬里長出了一口氣,「你沒見過他以前的冷漠,他可以看著無

辜的人死在他面前,而他只會從那人身上跨過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又會操縱別人的

記憶,還怕你會說出去嗎?你說得對,他只是內疚而已,想找個渠道紓解一下,所以才幫

你。至於以後的,那是你大小姐的賴皮功夫一流,他被你纏得沒辦法。」


  小夏沒說話,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阮瞻會操縱別人的記憶,那麼他是不是也

對自己也做過這件事?不然為什麼最近她總是記憶混亂,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卻怎麼也

記不起來?


  可是,不會吧?她還記得在李景明事件中,他答應過自己,永遠不會去操縱她,他答

應了的,以他的個性,說過的一定會做到,應該不會!


  一定是她胡思亂想!


  小夏甩甩頭,想把這個念頭甩開,可是因為用力過度,最近身體狀況又一直不佳,一

甩之下突然頭暈目眩,向前便倒。萬里嚇了一跳,一伸手抱住她,「小心啊!」


  小夏跌坐在萬里的膝上,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她想說句感謝的話,可是一抬頭,驀然見到門前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此刻他突然出現,讓她宛如夢中,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阿瞻!」還是萬里先反應過來,「你回來啦!」


  阮瞻把眼神從小夏身上挪開,指了指包大同,走進了房間。


  小夏見他移動,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萬里身上,連忙站起,「你吃飯了嗎?」


  「還沒。」


  「我幫你準備一點好不好?」


  「好。」阮瞻簡短地回答。


  聽到他肯定的答覆,小夏連忙跑出門去,走到樓梯口才敢呼吸。這是怎麼了,怎麼見

了他,心差點要跳出來,很想撲過去抱著他。假如她再不盡快離開,說不定真的會對他動

手呢!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色了呢?不行,要轉移注意力,要先幫他弄點吃的,他看起

來好累啊!


  她想著,就跑到樓下給阮瞻弄吃的,而樓上的兩個男人間的氣氛卻有些尷尬。


  「事情還順利吧?」萬里打破沉默。


  「還可以。」阮瞻走到靜靜地躺在床上的包大同身邊,「溪頭店的人很淳樸,雖然剛

開始的時候因為害怕不敢說什麼,但是只要能夠幫助他們而且誠心,他們還是肯回報的。




  「查到『張嘉琳』的來歷了?」


  阮瞻點點頭,「知道了個大概,雖然還有謎團,,但是可以推測出一些線索。」


  「怎麼回來的?又用你的時空扭曲術?」萬里嘆了口氣,「你經常用那個是不行的,

還是選擇正常的物理方法好不好?」


  「我也知道。」阮瞻習慣性的皺眉,「可是我怕他等不了。」他檢查了一下包大同身

體的氣場,見他的情況還不算太壞,心下稍安。


  「是啊,你是救星。上次你就是感應到我的危險,提前趕回來的。這次又感應到他有

危險。」


  「上次?」


  「娜娜出事的那次。」萬里的聲音低了下來,但他馬上調整過自己的情緒,「剛才我

就是在給小夏講那件事,結果她哭得唏哩嘩啦,比我還傷心。」


  「你不該給她講那件事,她的心裡會不好受很長時間。」


  「也許你說得對。」萬里想了想,「可是這世界上太多的悲傷了,你如果想讓她不受

一點侵蝕,在她身邊全是快樂的事,你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你該知道--」


  「我知道。」萬里打斷阮瞻,「可是你也不能這麼安靜地對待命運,就算是為了小夏

吧。你剛才看到她在我懷裡,難道不妒忌嗎?」


--第三十三章 硬盤


  阮瞻沒有回答。


  事實上他是妒忌的,雖然他認為他死後,把小夏交給萬里是最放心的,可是當他看到

小夏坐在萬里的腿上,兩人擁抱著時,他還是忍受不了了。


  可是他快死了,他有什麼資格妒忌?


  「其實她只是頭暈摔倒。」萬里解釋,「並不是我們有親暱舉動。」


  雖然他也愛小夏,可是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願意利用他們之間的誤會。


  「或者我應該希望你死,這樣小夏就是我的了。」他繼續說,「可是我並不那麼希望

,你和我是過命的交情,我要你活著。我是個貪心的人,愛情和友情我都想要!所以你給

我打起精神來,我拼了老命也會讓你活下來。」


  「你的老命一錢不值。」阮瞻嘴裡雖然這麼說,可是臉上卻微笑起來。


  「那就先看看這條價值一分錢的小命吧!」萬里指了指包大同。


  阮瞻伸手在包大同的臉部上方,靜默了一會兒道,「剛才我就發現他的氣場不太糟糕

,不過他自損得很厲害,不知你發現沒有,他身上這些紅印子。」


  「紅印子?」萬里嚇了一跳,連忙湊近包大同赤裸的上身看,果然發現他的皮膚上布

滿了很多細小的紅色痕跡,就好像是瓷器被磕碰了,雖然現在還沒有碎,但是布滿了裂紋

,隨時會破碎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又是吃驚又是內疚。


  今天一天是他看著包大同的,因為包大同一直安安靜靜的,他就粗心的以為他沒問題

。小夏畢竟是女孩子,不可能讓她伏在包大同的身上仔細觀察,而包大同的皮膚較黑,他

就沒有注意到。


  「他--不會有事吧,否則我萬死不能辭其咎。」


  「從這紅印子來看,雖然他是自損,不過也是先中了妖術。」阮瞻說。「幸好他夠聰

明,把魂魄和陽氣全依附在符咒上,保護了精氣和陽氣沒有快速流失。而我回來的還算及

時,不然他就危險了。不用自責,就算你發現他身上的紅印子,你也沒辦法。」


  「還好還好,我還怕因為我的疏忽而要了他的命。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建設性,但大小

是條性命,還是要保住!有什麼辦法嗎?」萬里心下稍安,故意說得輕鬆些。


  「等小夏上來,你們要仔細回憶一下這些天他做了什麼,然後找出他自損的原因,這

樣才好想辦法救他。」阮瞻又探了一下包大同的脈搏,「他中的妖術真的很巧妙,從他身

體外部根本探測不出來。」


  「假如回憶不起來呢?」萬里為難地說了一句,「他昏過去前已經知道他自己是自損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做了什麼。」


  「如果回憶不起來--」阮瞻語調冷漠,但神情無奈地說,「那你要想好要怎麼才能

和包大叔說,他唯一的兒子中了妖術而不治,我可不想面對包大叔。」


  「明白了。」萬里愣了一陣說,「就是說非要想出他怎麼中的招不可!」







  整整一夜,三個人都在苦思冥想包大同會自損的原因,可快天亮時也一無所獲。萬里

伏下身子看包大同的身體,發現紅印子又多了許多,已經從他的腹部向上擴散到臉上,腳

下也是,好像整個人一碰就會碎了!同時,包大同自己調和了血和硃砂所畫的符也慢慢變

黑!


  「他還能堅持多久?」萬里問。


  「今晚太陽落山。」


  「那怎麼辦?他不能死!你一定要救活他!」小夏緊張萬分,下意識地握住阮瞻的手

。阮瞻只感到她小手冰涼,還微微地顫抖,顯然非常慌張。


  「還有一整天,我不會放棄。」阮瞻溫柔地看著她,「你去睡一會兒,然後上班去。




  「我哪有心思睡覺和上班啊?」小夏看了包大同一眼,實在無法想像這麼活蹦亂跳的

人也會死。


  「你必須有心思!」萬里拉起小夏,把她向另一個房間推,「大家坐在這裡死想也不

是辦法,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說不定思路打開會有新發現。有了新情況就隨時通知我

們,要知道正常的日常生活才能刺激記憶。」


  小夏沒辦法,只好聽萬里的,可是她無論睡覺還是在工作中始終放不下包大同的事,

快中午的時候,她急得頭疼欲裂。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還以為是包大同出了什麼事,半天才敢接聽,但一看螢幕

顯示,卻是那位幫她恢復硬盤數據的朋友。


  「硬盤受損不大,我已經幫你修復了,數據沒有丟失,電腦也重新裝好了,你什麼時

候過來拿?」朋友說。


  小夏剛想說過幾天再說,可是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念頭,就像閃電照亮她黑暗的記憶。

她拼命抓住這要一閃而過的思緒,終於想到了包大同有可能自損的原因。


  於是她幾乎瘋了一樣跑去朋友那裡把手提電腦取回,把和當事人約會的事忘到了一邊

,急忙趕回去,一路把電腦抱在懷裡,生怕出什麼意外。


  「有一種可能!」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此時,阮瞻和萬里正坐在房間裡一籌莫展。


  「怎麼回事?」阮瞻因為靠近門,所以連忙把小夏扶到椅子上,愛憐地抹了一下她額

頭的汗水,「先喘口氣,慢慢講。萬里,拿杯水來。」


  「不不,我不渴,我也不用喘氣,我要馬上救包大同!」她把抱在懷裡的電腦小心地

交給阮瞻,「我不確定,但他可能是因為這個自損的。」


  「電腦?」阮瞻有些意外。


  「你不是說,如果他自己肯定沒著了呂妍母子的道,而我們又想不到他身體受了什麼

傷,就要想一下他損壞了什麼東西嗎?」小夏咽了咽口水,「他前幾天弄壞了我的電腦!




  阮瞻和萬里對望了一眼,「就算他弄壞了你的電腦,電腦裡也要有和他相關聯的東西

才行。」阮瞻說,「想一想,他拿你的電腦做過什麼?」


  「他和包大叔聯繫過,平時收郵件什麼的,也是用我的電腦。」


  「問題是,他的郵箱啊,QQ啊、MSN啊、密碼啊,這些常見的聯絡方式,我們怎

樣才能進入呢?」萬里說,「總不能現在找人破解密碼吧?時間也不夠啊!」


  「這個我有辦法。」小夏急忙說道。「他一向馬馬虎虎的,記不住密碼、地址什麼的

,結果就記在了一個小本子裡。我還開玩笑說,哪天偷來那個小本子,可以探聽他所有的

秘密,拿走他所有銀行存款。」


  她話音還沒落,萬里和阮瞻就跑到包大同的房間去翻箱倒櫃,過不久就在他行李箱最

底部的夾層裡找到了一個黑色皮面小本子。


  對照著小本子上的紀錄,他們一項一項尋找著有可能造成包大同自損的原因,可是找

到後來,還是沒發現線索,聊天紀錄和來往郵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讓三個人從開

始時的興奮,又回到沮喪之中。


  「至少我們知道他的網友全是女的,從羅莉到熟女他全不放過!」萬里試圖開個玩笑

緩解壓力,可是連他自己也不能開懷一點。


  眼見小夏都要急哭了,阮瞻思索了片刻道,「我也覺得他的自損和這個電腦有關,但

我們肯定忽略過了什麼問題。小夏,你給我詳細講講當天的事情。」


  小夏想了一下,然後把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細致到當晚吃的什麼和包大

同細微的表情。阮瞻皺著眉頭聽著,之後長久的沉默。


  「想到什麼嗎?」小夏輕輕地問,生怕打擾到阮瞻的思考。


  「你說,那天又有小孩子來騷擾你?」


  「沒錯。」


  「你在櫃子裡看到了張嘉琳、小童和陽陽?」


  小夏點頭,想起那天的事還讓她毛骨悚然。


  「陽陽是肯定沒有問題的,你和包大同都與張嘉琳沒有實質的接觸,看來就只有呂妍

母子最可疑。」阮瞻分析著,「但既然包大同說他沒有著了那母子的道,我相信他不會判

斷錯。那麼,按照我的猜測,如果那妖孽真的是通過這台電腦讓包大同自損的,而且包大

同用電腦時並沒有出錯--」


  「他們是通過我傷害他的嗎?」小夏接過話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電腦只有她和

包大同用過,原來是她害了包大同嗎?


  「不是你!」阮瞻看著小夏的驚慌和自責,心疼得不得了。想讓她快樂的,想讓她不

沾染這世界上一點的悲傷和無奈的,想讓過最單純的生活的,可是為什麼總是做不到呢!


  「並不是因為你。」阮瞻認真地看著小夏的眼睛,「只是因為你倒楣遇到了我們幾個

,你是最接近我們的人,假如有人想害我們,他們就會在你身上打主意。就算你無比小心

,他們還是會想辦法陷害你!」


  小夏苦惱地搖搖頭,「假如我強大一點--」


  「假如我考慮的周全一點,娜娜就不會死。」萬里接過話來,「你們剛才怎麼勸我來

著,沒有人是滴水不漏的,阿瞻說得對,是你倒楣,遇到我們。」


  「不,認識你們是我的幸運。」小夏由衷地說。


  「你這樣想就好。」萬里拍拍小夏的頭,「再說現在不是考慮責任的時候,先想想有

什麼事被呂妍母子鑽了空子,或者說是被小童鑽了空子,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是那個小孩子

搞的鬼。」


  小童?是小童嗎?


  小夏低頭細想,努力回憶著和小童在一起時,有沒有牽連到包大同的。想當初包大同

第一次和小童見面是大家一起去的,那時應該沒什麼問題,後來有一次是她和小童被倒扣

在衣櫃裡面,包大同把他們救了出來,好像當時有點懷疑小童,還在小童身上探測了一下

。但既然包大同自己說沒有中了暗算,那麼也應該不是那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呢?


  包大同那麼機靈,假設小童真的是通過自己傷害到他,一定是趁和她單獨在一起時做

的手腳。


  驀然,她心裡一凜,想起一件很小,很不起眼,但又非常重要的事。


  「我有一次哄小童玩遊戲--」小夏慢慢地說,覺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臟

裡,讓她的胸口發漲得無法呼吸,「我的電腦裡有一個軟件,就是能模擬出人老了的樣子

,還可以換各種衣服的。只要有一張照片就可以通過那個軟件變幻。我覺得好玩,而且我

電腦裡有一張包大同的半身照,所以--我為了逗小童開心,就把包大同老齡化了,還給

他弄了點鬍子,穿上了道士服。」


  「哦?」阮瞻來了精神,「還記得當時他--我是說小童,有什麼不尋常的表情或者

表現嗎?」


  時間有點久了,再說那些都是很平常的細節,小夏記不太清了。可是她明白那關係到

包大同的命,所以拼命回憶著,「當時我抱著小童坐在我腿上,他的臉對著螢幕,我看不

到。不過--看到包大同的老年道士像時,小童好像突然沉默下來,我還以為他不認識包

大同了,因為一個人的老年像和青年像的差別真的很大。於是我好像問他,你不認識了嗎

?他說:這是包叔叔嘛!還說了一句--」


  「一句什麼?」


  「他說--他好像說--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認得!」小夏終於回憶起來。


  「他?」阮瞻皺緊眉頭,對這個字格外注意,「小童沒說『包叔叔』什麼的,是說的

『他』嗎?」


  「我記不清了。」小夏很煩悶,「我不能確定小童說的具體的字,可能說的是『他』

。」


  「好了,我們不想這個。」阮瞻連忙安撫小夏漸漸失控的情緒,「現在我可以確定問

題出在哪裡了,你不用再擔心了,包大同死不了!」


  沒有比聽到這個更讓小夏高興的了,這幾天緊繃的情緒終於有些緩解,放鬆的情緒讓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想起來了,當時我給小童看包大同的像時,他還用手指摸了半

天螢幕!」


  「這就對了。」阮瞻的心也豁然開朗,「他一定是通過電腦對包大同的像施展了妖術

,然後再找機會來嚇唬你。但是他的目標不是你,而是包大同,因為他算準你關不掉電腦

,勢必也知道我和萬里不在,所以只有包大同才能『救』你,而實際上就是引誘他毀壞電

腦。」


  「這樣就讓包大同自損了嗎?」萬里問。


  「沒錯,這世界遠比我們想像得更神秘。我曾聽說過有一種法術,想殺人的時候,只

要想辦法弄到對方的血,再混合他們特製的一種墨,然後畫上被害人的像,當然要畫得相

當傳神,最後撕掉這張畫,那麼這個被畫上像的人,不出三天就會莫名其妙的死去。」


  「天哪,這也太可怕了,簡直殺人於無形嘛!」小夏嘆了句。


  阮瞻搖了搖頭,「但願不要讓我們遇到那樣的事,否則我真不知道要怎麼破解這個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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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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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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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第三十四章  施救


    既然知道了大同傷在哪裡,接下來的事,就是怎麼來救活包大同了。


  「他的心思還真細啊。」萬里感嘆,「看來這小傢伙可不是一般的猛鬼可比,竟然這

樣心機深沉,連壞計都使出來了。」


    阮瞻和小夏都沒有說話,但心裡明白他說得對。


  雖然不知道小童為了什麼原因要傷害包大同,可他確實用了個巧妙的方法,只是一個

偶然的機會就讓他動了手腳,而後他又背地裡推波助瀾,借敵人的手完成了自己計畫。


  『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認得!


  小童口中的『他』是指大同嗎?他是無意中想找包大同的晦氣,還是要痛恨包大同救

了小夏並且懷疑了他?他是要除掉礙事的人還是和包大同早有仇怨?


  這還真讓人費解!


  可是阮瞻現在沒時間考慮這個,只能將謎團暫時放一放,目前首要的任務是把包大同

救回來。幸好包大同見機較快,護住了自己的命脈;幸好小夏回憶起這些前因後果,讓他

找到事情的根源;也幸好他感到了包大同的危險並及時趕回來,否則這次包大同必然會掛




  「要怎麼做?」萬里問。


  「去把倪陽叫上來。」阮瞻簡單地吩咐,「這小子電腦玩得超好,我需要有人幫我修

復這張受損的畫像。」阮瞻打開E盤中的圖片,找到了包大同的畫像。果然見他照片中的

底襯變成了黑灰色,而且照片上全是淡淡的淺紅色細紋,就和他身上的裂紋完全相同,好

像揉皺了他的照片,並且有血從裡面滲出來一樣。


  「可是,這樣倪陽會發現你的秘密啊。」小夏有點擔心。


  「沒關係,把電腦放到包大同的房間去,倪陽就看不到我在這個房間裡做什麼了。」

阮瞻說,「再說,這兩個小子精得很,他們每天都在這兒跑來跑去,這兩天包大同又不出

現,他們可能早發現了什麼,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那你呢?」萬里問。


  「我會靈魂出竅,試著把包大同的受損魂魄修復並拉回來。但是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護

法,因為小童如果發現了我們救治包大同而前來搗亂,我會比較危險,我需要一個天生神

鬼不侵的人。」


  「不用說,是我。」萬里舉了舉手。


  「那我哩?」小夏問。


  「你負責連絡。」阮瞻說,「我雖然靈魂出竅,但是我會用通心術告訴萬里下一步要

怎麼做。萬里不能離開我身邊,你就負責把畫傳給那屋裡的倪陽,同樣,假如倪陽那邊有

事,你也馬上來通知我。」


  計畫完畢,小夏找來了倪陽,告訴他要他修復一張包大同的照片。按照阮瞻的說法,

要倪陽把這圖像臉上的細紋全部去掉,然後底襯變回純白。


  「放心,我的眼睛能分辨出好幾種不同的白,而且我製作圖像的技術是一等一的。」

倪陽知道包大同出事了,也知道他的老闆不是常人,但是聰明地不問。


  小夏感激地笑笑,「但是你老闆還說過,你在修復照片的過程中,有可能明明改好的

部分,又會回復到原來的樣子,或者這照片會出現異常。這個時候你不要急,因為照片損

壞的速度一定沒有你修復的快。等你老闆什麼時候叫你停止,你就馬上存盤。」


  「我了我了。」倪陽答應著,心想今晚劉鐵要累死了。因為他聽到小夏姐告訴劉鐵,

他今晚的任務就是要一個人照顧好酒吧所有的客人,要讓一切如常,不能讓任何人懷疑酒

吧內有不尋常的狀況。也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靠近樓梯和廚房,甚至如果客人要用廁所,也

要告訴他們廁所壞了,讓他們去別家店裡借用。







  電腦這個東西看起來操作很簡單,但想要真正熟練運用一種軟件,特別是圖形軟件是

很難的,這從倪陽嚴肅的神態中就能看得出來。他平時是個嘻嘻哈哈、馬馬虎虎的個性,

可現在修復起照片來,卻滿臉認真仔細,嚇得小夏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影響他的工作,

進而威脅到包大同的小命。


  「咦?」過了不知多久,當小夏的腿酸得要站立不住的時候,倪陽突然輕叫了一聲。

  
  小夏連忙跑過去看,只見電腦螢幕上包大同的臉本來已經修復好一半了,卻突然又變

回滿臉血紋的模樣,好像在臉上罩了一張紅色蜘蛛網,還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電腦燒壞了?」她下意識地用力嗅了一下,沒覺得有燒糊的味道。


  「沒事,小夏姐。」倪陽還是盯著螢幕,手上的操作也沒有停,「老闆不是說了嗎?

修復照片的工作會有反復的,只要反復的速度跟不上我修復的速度就行。」


  小夏俯下頭去,果然見包大同的照片上,左臉比右臉的紅色細紋要少一些,肌膚的顏

色也似乎正常了一點。這讓她有一些安心,繼續站在倪陽的身邊靜靜地看著,見倪陽因為

反復操作同一程序,動作漸漸熟練,速度也隨之快了起來,所以包大同照片上的紅紋越來

越少。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風吹拂到小夏的臉上!


  今天的天氣異常悶熱,沒有一絲風,而因為怕那妖邪來阻止他們拯救包大同的行動,

他們也並沒有開冷氣。事實上,和外界相通的所有地方,電路、通風管道、水管、門窗、

牆壁,都已經被阮瞻下了無形的禁制,甚至她的電腦也是使用電池,幾乎可以說這間房間

是完全孤立於外界的。所以,就算窗子是打開的,也不會有風吹進來。


  那麼這風是從哪裡來的?而且帶著陰涼之意和血腥味?


  「電腦裡。」倪陽說。


  「啊?」小夏一瞬間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說風是從電腦裡吹出來的!」倪陽手上不停,白著臉說。


  他早知道他老闆不是常人,只是不問罷了。不過這陣風可嚇了他一跳,感覺十分靈異

,而且電腦上包大哥的照片背景顏色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好像電腦裡會下一場暴雨一樣

。他甚至覺得電腦裡包大哥的臉竟然對著他笑了一下,讓他手一抖,差點操作失誤!


  而小夏聽了倪陽的話後吃了一驚,連忙跑到窗邊去看。她是下午跑回來的,因為一直

擔心包大同的事,沒注意到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但因為天氣炎熱,街上還是有很多人,

可是在這麼多人當中,她卻一眼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張嘉琳!


  張嘉琳就站在『夜歸人』酒吧的對面,並沒有看向小夏,而是一附要走進店裡的模樣

。小夏明白她一定是知道阮瞻在救治包大同,因而來搗亂的。所以絕對不能讓她進來,於

是急忙走到另一個房間去,輕輕打開房門。


  眼前,阮瞻赤裸著上身,盤膝坐在包大同身邊,伸左手兩指點著包大同的額頭,右手

兩指點在自己眉心。萬里就站在門邊上,神情嚴肅而戒備。


  如果說這幾天包大同就像一座會呼吸的雕像一樣安靜,那麼此刻的他就像一座要融化

的雕像,因為他的全身都在淌汗,不僅身上畫的符咒花了,和汗融在一起,血一樣順著身

體流下,身下的床單也濕了一片,似乎他身體裡的水分都已經被外力擠了出來。


  坐在他身邊的阮瞻也是一樣,平滑的胸肌和腹肌上佈滿了汗珠,半長的頭髮已經溼透

了,有幾縷垂在在臉頰旁邊,像是給他的臉上打上了一層陰影一般,顯得憂慮而神秘。


  小夏知道此刻的阮瞻是不能說話的,於是抬頭看了看身邊的萬里。


  「出了什麼事?」萬里低聲問。


  「張嘉琳,那個小女孩,我是說那個妖童--」小夏不知道要怎麼描述才好,「好像

要衝進酒吧裡來!」


  萬里似乎並不意外有人來搗亂,因此沒有驚訝,只是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又睜開。

「拿血木劍和殘裂幡去,就說是裝飾品,擺在對著大門的酒櫃上。放心,她進不來!」


  小夏看了阮瞻一眼,知道雖然他不動也不說,但是卻能聽得到外界的聲音,然後利用

通心術以萬里的嘴來傳遞給她指示。於是也不多問,直接去書架上拿來這兩件寶物。


  這兩件寶貝本來是阮瞻留給她和萬里防身之用的,前幾天她和萬里在未修建成的立交

橋上演出了驚魂一幕時,已經用過了一次,阮瞻回來後又把它們恢復成像工藝品一樣的小

巧可愛樣子,此刻正好用上。


  她快步跑到樓下去,差點被堵在樓梯口的椅子絆了一跤,然而她根本不以為意,在眾

人疑惑的目光中闖進吧台裡,把東西擺好。


  「這是什麼啊,小夏姐?」劉鐵在忙亂中竟然還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


  小夏向酒吧內看了看,見今天的客人比平常還要多些,不過劉鐵在通向後廚和樓上的

部位都用椅子擋住了入口,上面還用紙牌子寫上『請勿入內』。而酒吧裡暫時讓他改成了

自助式,喝酒的人要自己來吧台處拿,所以忙但卻不亂,他一個人在吧台裡還應付得來。


  真該評他為明星店員!


  小夏想著,拍了拍劉鐵的肩,「包大法師給的好東東。」她順口胡編道,「他說這樣

會招財進寶,囑咐我擺上的,可是我一直忘了,剛想起來。」


  她說話的聲音不小,差不多想聽到的人都能聽到,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打聽這『吉祥

物』的價錢。


  「讓包大法師自己和你們說吧,我也不太清楚。」小夏隨便答道。


  「小包什麼時候回來?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一個熟客問。


  「他去外地幫人看陰宅風水,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劉鐵搶先道。


  小夏明白劉鐵一定是這麼和客人說的,所以配合地搭了兩句腔,然後邊往吧台外走,邊

向門外瞄去。


   張嘉琳在那兒!


  她就站在大門外大約一米的地方,死死地盯著門裡面,伸出兩隻手,似乎要推門而入

似的,可就是沒敢再向前一步。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好像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算

是有人路過門外或者進入酒吧也是穿其身而過,顯然『她』並不是實體!


  實體的張嘉琳哪裡去了,那小姑娘的肉身被這妖邪毀了嗎?


  小夏心中的憤怒戰勝了恐懼,使她也回瞪著那童妖,一點也不退縮,「因果循環,報

應不爽。你害人,等著受到懲罰吧!」她心裡念著這句話,知道那童妖定能聽得到。


  果然,她的腦海裡一涼,一句話狠狠地刺了進來,「把他給我,我要報仇!」


  報仇?找誰?包大同嗎?他又招惹什麼了?


  小夏有一瞬間的迷惑,但還沒等她細想,眼前的小女孩身影突然不見了,身後劉鐵喊

道,「小夏姐,還不快上樓,你不是還有工作沒做完嗎?」


  「馬上就去。」她應了一聲,四處觀望了一下,確定童妖沒有跟進來,這才上樓去。


  樓上,倪陽還在緊張的修復照片,由於不能開冷氣,他的汗水也溼透了衣服,小夏用

毛巾幫他抹了一下臉,以免汗水流入眼睛,趁機看了一下螢幕。


  螢幕上,包大同的臉已經修復了大半,雖然還是有紅印子像新長出來一樣,橫七豎八

的重新布在他的臉上,但已經能讓人數得清紅印子有多少條了,似乎施救的工作就要進入尾聲。


  可是小夏不敢大意,走到窗邊去看。這一次,張嘉琳不在了,只是窗子莫名其妙地搖

晃起來,像是有人想攀爬卻攀爬不進似的。小夏急忙後退幾步,相信阮瞻的禁制讓那妖童

找不到進來的入口,但他們所有的人也要注意不要被利用才行。


  「倪陽,我去那屋看看,記得無論如何不要靠近窗口。」她認真的囑咐,「做得到嗎

?」


  「座得到!」倪陽還在忙碌,頭也不回地說,「你最好弄點什麼給我塞住耳朵,你離

開的時候電腦發出了不止一次半次怪聲了,吵得我不能認真工作。」


  小夏答應了一聲,找來幾張符紙給倪陽塞耳朵,讓他有物理性和法術性的雙保險,同

時很吃驚倪陽能夠見怪不怪。當作好這一切,她又跑回去看那邊房間的情況。


  只見那三個男人還保持著與她離開時相同的動作,一個躺、一個坐、一個站,讓她在

一瞬間有時間停頓的感覺。她知道這時是緊要關頭,於是悄悄湊到窗邊去看,很意外的,

看到張嘉琳站在了這邊的窗下!


  她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抬著一張青白的小臉望著窗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但還沒

等小夏猜測出她要怎麼做,她忽然一張口,吐出一股黑氣,直衝窗口襲來!

    第三十五章  出土文物


    本能的,小夏迅速拉上窗簾,因為不僅窗邊有無形的禁制,窗簾上也有,她期望這雙

重保護可以使阮瞻和包大同更加安全。


  可是當她拉好窗簾後迅速退開,卻發現窗簾竟然被吹拂了起來,在那被掀起的一角,

那股淡淡的黑氣也試圖湧進,雖然因為禁制的關係被擋回了大半,但還是有一小部分進入

了房間內部。


  阮瞻還是沒動,只是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不動,沒有得到指示的萬里和小夏也不敢動,只能眼看著那黑氣向阮瞻圍了過去,

慢慢覆蓋在他的身上,像一條陰險的蛇一樣遊動著,似乎在尋找什麼,然後突然濃縮成一

根粗大的黑針,從他的肩膀處狠狠地刺了進去!


  小夏差點驚叫出口!


  她下意識地想去救阮瞻,但萬里卻從身後死死地攔腰抱住她,還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

出聲!她掙脫不開,驚恐的瞪大眼睛看那黑針在阮瞻的肩膀處凸起,隔著皮膚都清晰的看

到它在阮瞻的身體裡遊走!


  它順著阮瞻的左肩往下走,看樣子是要進入他的心臟,但是沒有成功。於是它又倒退

到阮瞻的脖子上,想從頸側竄入他的腦袋,但再一次失敗!這狀況似乎讓它很不甘心,所

以反覆遊走於阮瞻的脖子和左胸前,在小夏眼中看來,彷彿有一條真正的小蛇鑽入了阮瞻

的身體中,無情的咬噬他!


  這讓小夏萬分心疼,總覺得他這樣遭受肉體折磨的場景在哪裡見到過,但又想不起什

麼,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現在萬里已經放開了她,不過她卻意識到自己不能亂動,也不能隨便發出聲響。她抬

頭看看萬里,見他屏住了呼吸,渾身繃緊著,好像就等阮瞻用通心術說一個字,他就會猛

撲上去和那無形的妖邪拼命!


  再看阮瞻,此刻他已汗水如漿。臉上的表情雖然未變,但可以肯定正承受著巨大的痛

苦。可正是在這種僵持下,那條小蛇的活動範圍漸漸小了起來,被困在阮瞻的肩膀處寸步

難行。被逼得困成一個小球,在皮膚下蠕動著並跳了幾跳,看樣子好像是想衝出來而未果

,最後突然一轉身,順著阮瞻的左臂滾滾而下。


  阮瞻的左手是放在包大同的額頭上的,這黑氣凝成的小球才從他的胳膊竄出,就順勢

鑽入了包大同體內。而此時,萬里突然大叫一聲,「小夏,按住包大同的腳!」並且自己

也突然撲過去,按住包大同的上身。


  小夏明白這是萬里得到了阮瞻的信號,所以立即依言去做。而當她的雙手才一觸到包

大同的雙腳,一直以來像雕塑一樣安靜的包大同就突然動了起來,喉嚨間還發出了奇怪的

聲響。雖然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但小夏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他的聲音,也絕對不是人類

的語言!


  他不是常人,又有阮瞻在身邊保護,難道還會被附體嗎?


  小夏混亂地想著,感覺包大同的掙扎越來越激烈,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不僅讓她的心顫抖著,莫名地產生一股懼意,還讓她差點按不住他亂蹬的腳。


  「堅持一下,他是在迴光返照!」萬里的聲音讓小夏一激凌,從恐懼中驚醒過來,也

不知道萬里說的『他』是指包大同還是那團黑氣!


  只是這『迴光返照』確實比較利害,小夏只得爬上床去,以雙膝壓著包大同一條腿,

然後雙手拼命按住他另一條腿。饒是如此,包大同的掙扎也差點把她掀翻在地。而由於包

大同不停地扭動,他的褲角被撕裂開半尺多長,小夏的手觸摸到了他滾燙得嚇人的肌膚!


  「他要著火了!」小夏看了阮瞻一眼,情不自禁地喊。


  而隨著她的喊聲,包大同痛苦的哼了一聲。這一聲,小夏聽出來是包大同的聲音了,

與此同時,包大同赤裸的胸口升騰出一股白氣,就像裝滿開水的鍋被打開蓋子時冒出的那

股蒸氣。只是這蒸氣中帶著一縷縷的黑,毫無熱力,而當這奇怪的氣體一出,包大同的掙

扎也弱了下來,最後只剩下抽搐一樣的抖動!


  「去看看倪陽。」阮瞻借萬里的口再次下命令,「修復好照片立即存盤。」


  小夏鬆開包大同,迅速跑到另一個房間,只見倪陽剛好修復完最後一點,連忙叫他存

盤,然後又跑回來報告消息。


  「妖孽,還不快滾出來!」阮瞻終於開口,同時放在包大同額頭上的兩指一捏,似乎

是拔出什麼一樣向空中一甩,右手同時朝著那個方向一揮。


  『咻』的一聲,就好像半空中打起了一個響哨似的,一團黑氣被阮瞻右手揮出的無形

風刀一劈兩半,在空中碎得無影無蹤,而後又被一股無名風吹散了。


  包大同又和死了一樣安靜了。


  萬里向前一步,扶住就快倒了的阮瞻,「怎麼樣?」


  「他消耗的過大,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


  「我問的是你!」


  「我沒事。」阮瞻看來萬分疲倦,好像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找個電扇吹吹這

屋裡的穢氣,讓倪陽也去休息吧。」


  「你就別管別人啦。」萬里皺著眉頭,「你出了太多汗了,要補充水分,不然會脫水

的。小夏--」


  他扭頭找小夏要點水,卻發現小夏早已抱著大號冷水杯站在那裡了,手上還拿了一條

乾淨的毛巾。


  阮瞻把水一飲而盡,拿過毛巾,「我要洗個澡,你們盯著包大同吧,我想他醒過來時

會很難受的。」


  「你行嗎?」萬里有點擔心,覺得阮瞻的臉色白得不正常。


  阮瞻點頭,表示完全沒問題。可是他才一走下床就覺得一陣眩暈,控制不住的向前便

倒。一旁的小夏連忙去扶,可是他哪有那個力氣,所以被直接壓倒在地板上。


  她幻想過無數次和阮瞻的親密接觸,但從沒想過是這一種,現在完全是給阮瞻當肉墊

。他的胸口整個悶在她的臉上,如果不是萬里把他扶起來,她一定會憋死。


  「這傢伙,昏倒也不忘了揩油。」雖然有波折,但事情畢竟結束了,萬里心情很好。


  可小夏並不這麼想,反而有些擔心。因為這是阮瞻第一次在她面前昏倒,這讓她心裡

有些慌亂和受不了。在她心裡,阮瞻對付起這些靈異事件來永遠是那麼強大而自信,好像

任何事情到他手裡都能解決一樣。她沒想過他也是脆弱的,那堅強面具的背後可能是曾經

付出的無數痛苦代價!


  她守著包大同,卻在擔心阮瞻。好在阮瞻休息了一陣後就好了起來,雖然臉色還是蒼

白得一點血色也無,但洗過澡換過衣服後,他又回復到平時裡鎮靜而平穩的模樣了。


  而當天快亮起來的時候,包大同也醒了過來。


  「我沒死?」他不像阮瞻,雖然有點憔悴,但一醒來就中氣十足,特別是在喝光了差

不多一桶水後。


  「沒聽說過嗎?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萬里戲謔地笑,「中國這些祖先的智慧

是無窮的。」


  「喂,我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你就不能讓著我點嗎?」包大同說著從床上站起來

,活動了一下筋骨,「除了有點脫力,好像沒什麼大礙。」他看了其他人一眼,見每個人

都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一瞬間非常感動但是又找不到感謝的話說。


  「話說回來,你們是怎麼查到我自損的地方,然後又是怎麼救我的?」他的目光掃到

阮瞻,見阮瞻抱著一本古舊的書苦讀,根本不抬眼睛,而萬里則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只

好把詢問的目光犯在小夏身上。


  小夏無奈,只好給他講了一遍。


  「你先去洗澡好不好?」小夏皺了皺鼻子,「這是夏天哪,我的床都有餿味了。」


  「好好,我走,我走。」包大同也覺得自己的味道不夠好,依言去浴室洗澡。而他一

離開,阮瞻就給萬里使了個眼色,也離開了。


  小夏一個人收拾房間,總是不放心的向窗外看,但她再沒看到什麼異常了。好像剛才

阮瞻救治包大同的同地同時也傷了那個來搗亂的凶邪,眼見著房間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她突然覺得這一切像一個夢一樣,有點懷疑究竟有沒有發生過。


  「可以開冷氣了。」萬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了小夏一跳。


  「今天的天氣異常炎熱,不開冷氣確實難以忍受,不過如果開冷氣的話不會有什麼藉

著這管道跑進來嗎?」


  「沒事了。」萬里明白小夏的意思,「阿瞻給這個防守陣動過手術了,完全沒問題!




  這個房子裡的陣法對一邊靈體而言是絕對不可能進入的,不過這一次對付起法力這麼

高的東西來,確實有些漏洞。而阮瞻一直找不到補救的方法,剛才靈機一動,想起了龍大

師留給他的那本書,那是講陣法的,他以前粗略的翻過,但沒有仔細研究,今天突然想起

其中的有關記載,急忙翻閱一下,果然找到了補救這個防護網漏洞的方法。


  這樣一來,環境可舒服多了--那個讓人揪心的包大同恢復了生龍活虎的狀態,阮瞻

雖說要有幾天的休養期,但目前沒有大礙;萬里的情緒也放鬆下來;溫度清新涼爽,在這

種情況下,雖然阮瞻主張大家先休息,尤其白天還要上班的小夏,但每個人總急於知道對

手的來歷,想知道阮瞻此行的收穫,所以以一票對三票,決定還是要開個小會。


  「就像一個動畫片裡說的,你真是有狗的恢復力。」萬里見包大同興致勃勃的,忍不

住鬥嘴,「一小時前你還一身碎紋,像個茶葉蛋!」


  包大同少見的沒有回嘴,全副心思都放在阮瞻的情報上,只是威脅性地指了指萬里,

就對阮瞻道,「那麼,他們是什麼來頭?」


  「他們是出土文物。」阮瞻簡單地說。


  「什麼?什麼出土文物。」包大同問。


  實際上每個人都很想問,每個人都很疑惑,從沒有人想到過答案會是這個。


  「記得我說過,張嘉琳身體裡的妖氣化為了一棵紅蓮嗎?當時我們還說,妖也好,人

也好,總是不自覺的把自己生活中經常見到的或者印象特別深刻的東西,無意識地帶到行

為或者其他事務中,就好像形成了本能一樣。」


  「你是說過。」包大同接過話來,「所以當時我們斷定,這兩個--我們暫時猜測是

兩個,一個是張嘉琳,一個是小童,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和蓮花有關。」


  「別忘了濕泥。」萬里提醒,這是陽陽提供的情報。


  阮瞻點點頭,「沒錯,這些都有關聯。或者說,這就是兩個妖童的來歷。我們猜得沒

有錯,為禍的妖孽一共有兩個,都是從溪頭村出來的。」


  「那可是西安啊。」萬里嘆了一聲,「這麼遠跑到這裡來?可是有一個時間問題你們

注意到沒有?呂妍的丈夫張子新是五年前失蹤的,她們是當時就過來這裡嗎?還是有什麼

陰差陽錯的事?還有,我們懷疑過呂妍,那麼他是人還是妖,或者是鬼?他為什麼找上我

們呢?」


  「這些事情會一點點水落石出的,你不要急。」阮瞻說,「重要的是,我們找到了事

情的根源,找到了他們『出生』的地方。」


  「你們不要打斷他,聽他先講嘛!」小夏制止又要開口的包大同。


  「這件事包大同是有些功勞的。」阮瞻平靜的說,但誇獎的意思並不明顯,「如果他

不是從張子新的朋友那裡打聽到溪頭店這個地方,我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這對妖孽的老窩

。這是個很偏僻、很貧窮的地方,但就是在這個地方,五年前出了一些奇怪的事。當時鬧

的很大,當地的小報以奇人軼事報導過,不然也不會傳到了張子新的耳朵裡。他當然是不

相信的,於是想破解這些靈異事件,然後寫一本書,哪裡想到會從此失蹤。」


  「所以沒見過的事,這世界上不一定就沒有。」包大同給了註解,「人還是要客觀點

好。」


  「你覺得張子新的死,或者說失蹤,真的和溪頭店的這件事有關嗎?」小夏問。


  雖然他們之前這麼懷疑過,但她還想得到阮瞻的確定。而阮瞻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

但直覺卻讓他分外肯定,於是他點點頭。


  「唉喲!你們要急死我!」萬里插嘴道,「溪頭店的村民到底挖出什麼『出土文物』

了?」


  「水缸。上面畫滿了紅色蓮花的水缸,當地俗稱『荷花缸』!」
第三十六章 荷花缸裡的陪葬物


  「水缸?」包大同訝異地瞪大眼睛,「什麼時候水缸也能成為文物了?」


  「有可能。如果年代非常久遠的話。」萬里說,「不過文物一般都是大型陵墓出土的

陪葬品之類的,我不懂考古,但是陪葬水缸好像有點奇怪。聽人家說啊,在西安這種地方

,隨便拿個小鏟子挖幾下,興許就能掏出好東西來,可是水缸聽起來怎麼那麼--那麼-

-」


  「我沒說那是很珍貴的,很有考古和工藝價值的水缸。」阮瞻無奈地說。


  「那你說是『文物』?聽起來好高貴似的!」包大同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要故弄玄

虛好吧?」


  阮瞻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這幾個人,只聽他說了個話頭就一直憑自己的

想法猜測下去,哪給他解釋的機會了。


  「我說這三個荷花缸是『出土文物』,是說它們確實是從土裡挖出來的,也確實有了

兩、三百年,甚至更久的歷史,而且更確實是發生了一些怪事。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懂

不懂?」


  「就是說這三個水缸沒有什麼價值,唯一值得研究的就是由這三個水缸引起的怪事?

」包大同問。


  阮瞻點點頭,「沒錯,這三個水缸很大,上面畫滿了荷花,如果說有物質方面的價值

,也就是缸面上畫的那些鮮豔的紅蓮,為什麼能埋在土裡那麼多年卻沒有變色了。」


  「你說這三個水缸很大,那麼它們是做什麼用的?」一直沒說話的小夏插嘴道,「是

因為畫滿蓮花而得名蓮花缸的呢?還是養荷花用的?假如和靈異事件有關的話,我曾聽人

說起過,有的地方是用水缸來做為死者的容身物的,是不是--」


  「等等!」萬里打斷了小夏的話,轉頭看著阮瞻,「你說有三個水缸?」


  「是三個。」


  「咱們現在有兩個附在小孩身上的妖邪,不會再出現第三個吧?」萬里嚇了一跳,就

這兩個已經夠要人命的了,還三個?那不是致他們於死地嗎?


  「假如你們不一直提問,聽我簡單的說完就會明白了。」阮瞻被這三個人折磨得充滿

無力感。


  這就是他不喜歡和人接近的原因之一,人多瞎搗亂。不是人多就能快速解決問題的,

有時候一個人反而更能把事情辦好。


  「你說你說,我們不再插嘴了。」小夏拉萬里坐在床邊,又瞪了包大同一眼。


  見這三個人終於安靜了下來,阮瞻慢慢地說,「我才說了,因為有了這個地址,我相

當輕鬆地找到了當年出事的地方。可是小地方的人比較迷信,加上那件怪事還有遺禍留下

,所以開始時當地人不敢講,還以為我和五年前來的大城市的記者一樣,是來找麻煩的。

從這一點上,我們可以斷定張子新確實是從這個地方失蹤的,至少是來過這裡,並且做了

一些人憎鬼厭的事。」


  「有聯繫就好辦了!」包大同才一說話,就接到小夏的一對白眼飛刀,連忙住口。


  「可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加上當時村裡出了點事,村長的孫子在雨夜的山上迷了路

,回家後有些神智不清,已經鬧騰半個多月了,於是我幫了他們一把,所以他們才告訴我

當年發生的事。」阮瞻繼續說,「溪頭店比較乾旱,因此五年前,他們想建一個水庫,實

際上只是一個蓄水池而已,好在雨季的時候可以儲存一些水。對於這件事,縣裡只給了一

些財政撥款,所有的勞力全是村裡自己出的。但因為這件事做成後對大家都有好處,所以

只要有壯勞力的人家都出人出力去挖水庫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有一天,有一個村民挖

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當時大家都很興奮,都猜測會是寶物什麼的,要知道兵馬俑也是一

個農民挖自己的菜地時無意中發現的。可正當大家憧憬著發財揚名的前景的時候,已經有

幾個壯勞力把那個深埋在土裡的東西挖了出來。這東西一出土,大家又是失望又是奇怪,

因為那是三個當地稱為荷花缸的東西,並不怎麼特別和珍貴,奇怪的只是為什麼會有人在

這麼深的地方埋下這種荷花缸。」


  「我插一句嘴。」包大同小小聲的,還用兩指比劃了一下,證明他插的話有多麼微不

足道,「挖水庫的話,應該是白天,可是我想知道是什麼日子、什麼時辰讓那東西見了天

日,你問過了嗎?這點很重要!」


  「我怎麼會忘了這個,那東西出來後,是否足夠凶邪,日子和時辰相當重要。」阮瞻

說,然後把這些細節告訴了包大同,又道,「因為這件事情太可怕了,所以村民甚至記得

當時的天景不太好,陰沉的厲害,也一直不下雨。」


  「接下來怎麼樣?」萬里提醒阮瞻繼續說下去。


  「那三個荷花缸一大兩小,大的在中間,兩個小的分開左右,就那麼一溜橫擺著。雖

然這出土的東西讓大家很失望,但因為這麼神秘的出現,村長還是指揮人把那三個水缸從

坑裡抬了出來。小心的打磨乾淨上面的泥土後,村民們才看到這荷花缸與眾不同之處。先

不說缸面上畫的荷花在深埋這麼久後還那麼鮮活,像浸了血一樣紅艷艷的,就連三個水缸

的蓋子也不是普通之物,一般水缸的蓋子也就是木頭的或者是和缸體一個材質的,但這三

個缸蓋卻是由一種淡黃色的石頭做成的,上面還有符咒一樣奇怪的黑色紋路。當時就有人

說,這缸蓋怕是玉石的吧,那樣可就值了老錢了,有人這樣一說,其他人就說,這荷花缸

埋的那麼深,年頭恐怕是不少了,只是缸蓋就那麼值錢,裡面裝著金銀財寶也說不准。看

剛才抬水缸上來的時候,要四、五個壯勞力才抬得動,肯定裡面有不少東西。大家既然這

麼說,村長就做主把這三個水缸抬到了村裡祖廟去,然後當天晚飯後全村人的面開缸。」


  「大凶!」包大同說了一句,把小夏嚇了一跳。


  自從剛才他聽到阮瞻說起的日子和時辰就一直皺著眉頭,也沒有像影視劇裡的道士一

樣掐指算算。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此刻他聽到阮瞻說那些村民在祖廟開缸,突然冒

出一句。


  「不錯,是大凶。」阮瞻點頭。


  「你剛才告訴我的是公曆的日子,我算計了老半天,才算出那天本來就是農曆的七月

初七。」包大同說,「他們出土的時候天陰而不雨,因此而氣凝而不去,結果還被抬到祖

廟去,借了那裡的陰氣,更是在下晚後才開缸,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全佔了去。別說

他們本身就凶,就是不凶的東西也會帶邪氣了。現在可好,凶上加凶,所以我們才吃了好

多虧了。」


  「不怕不怕,我們是BOSS終結者。」萬里笑了一下,「阿瞻你繼續說,到底那水

缸裡面是什麼啊?」


  「當晚全體村民興興奮奮地來到祖廟,在村長的主持下開缸。當時大家都很興奮,可

沒想到那缸蓋卻怎麼也打不開,就好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封死了一樣,叫了好幾個村裡力

氣最大的小伙子合力去搬動也不行。


  可越是這樣,大家就越是覺得裡面有寶貝,於是想盡辦法去開缸,折騰到快半夜了,

一個莽撞的小伙子終於忍耐不住了,跑回家拿了柄大鐵鎚來,想敲下那個石頭缸蓋,可是

天熱汗多,他手一打滑,鐵鎚砸到中間那個大缸上,一下子就打那個缸打碎了!


  水缸一裂開,那個很重的石頭蓋子也塌了下來,砸得地上一陣塵土飛揚。等場面平靜

一些,圍在週圍的人也本能的散開,大家這才看到,水缸完全碎了,石頭也碎了,而缸裡

裡沒有什麼金銀財寶,只有一具枯骨,已經塌下來的石頭砸得支離破碎!


  當時好多人嚇壞了,沒想到把人家的『棺材』抬到了本村的廟裡來,嚇得扭頭就跑。

但也有膽大的人留下來,仔細看了看那口碎缸,發現缸裡的枯骨散著髮,牙齒殘缺,但在

幾顆完好的齒間死死咬著一個金鈴,碎瓦旁邊堆著幾件陪葬的珠寶,地上還有一柄刻滿了

咒文的銅柄拂塵,明顯死前是一個老道士。


  有了金銀的誘惑,又有這麼多人同時在場,人們登時不那麼怕了,就連跑到門口的人

也走了回來,又是好奇這老道的身世,又是疑惑為什麼會埋到他們村裡,但更多的是對財

富的貪婪和覬覦。這也不能怪他們,溪頭店自然環境惡劣,人們非常窮困,自然對金錢極

度渴望。現在發現了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但每個人都懷疑那兩個小缸是這老道的陪葬品

,一定會有更多的財物!


  於是大伙先是收起老道身邊的財物,包括他嘴裡的金鈴,然後就動手想把那兩個小缸

也打開,但是為了怕砸壞寶貝,不能像對大缸一樣用砸的。這麼商量著,就有人試圖去搬

石頭缸蓋,奇怪的是,剛剛明明死也打不開的,這時卻很輕易地能挪動了。而當村民又驚

又喜的時候,缸裡突然傳出了一個小孩的聲音,叫了一聲媽媽!


  而那時,因為現場鬧哄哄的,還有的家長帶著孩子,所以大家雖然嚇了一跳,但很快

就以為是村裡的孩子在叫,對財富的渴望讓他們根本沒有理會,起著哄就把缸蓋掀開了。

而當那幾個站得最近的人看清缸裡有什麼時,都是驚叫一聲,跳出老遠,手中一鬆,石頭

缸蓋再一次掉落!


  這一次,荷花缸並沒有全碎,而是像被劈開一樣裂成好幾塊,有一個不知什麼絲的網

混合在缸體裡,使缸體碎而不散。從這些裂縫中大家看到,原來這兩個缸裡沒有一點金銀

財寶,而是各有一名五、六歲的小孩盤膝坐在缸裡。因為他們抬缸進祖廟時是按照挖出來

的位置排列的,所以男左女右,看得清清楚楚。


  這兩個小孩子不像那老道一樣只是一堆枯骨,而是衣著鮮豔、面目如畫、栩栩如生,

五心向天的盤坐在那裡,顯然他們本身才是陪葬的東西。


  村民們嚇壞了,一溜煙地跑回家去,誰也不敢大半夜的把這兩個小孩子重新埋葬。可

是當天晚上,村裡一直有兩個小孩的聲音在喊,媽媽!媽媽!村裡的狗沒有一隻半夜吠叫

的,還有的村民家聽到有小孩一邊敲門一邊喊媽媽,嚇得連被窩也不敢出!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很高的時候,村長才在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的陪同下,領著

一群壯勞力去了祖廟。他們想把挖出來的這三位重新請回土裡去,還特地請來了在當地據

說因為頂仙而有仙力的神婆來。可是一近祖廟,他們就覺得情況不對,不僅有一股濃烈的

血腥味傳來,還有暗紅色的血跡從祖廟門口一直滴到裡面去。


  大家嚇壞了,但是又不能不看看情況,於是大白天的點著火把,在那個神婆和村長的

帶領下進入了祖廟。一進大門,就看到地上有好多死狗,每一個都是被利齒咬破喉嚨吸光

了鮮血,村裡沒一隻狗能夠倖免,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狗昨夜一聲也沒叫就死在了這裡

。而廟堂裡,那對如同活著一樣的小孩子也變了樣子,除了嘴邊有血跡外,整個身體全部

開始腐爛了,似乎因為見了光和空氣,他們的肉身再也無法保存。


  那神婆說,因為有祖先的魂靈庇護,所以那兩個小鬼已經離開了,但因為已經驚動了

他們,所以必須重新風光大葬才行,而且要葬到離村很遠的地方,最好離過一條河的。這

可讓村裡的人為了難,要知道溪頭店是旱地,周圍的村也都一樣,再說,你把這凶神葬到

人家那裡,別人肯定不同意。如果還要過了河,那要走出幾百里才有這樣的地方。


  大伙一邊商量怎麼辦,一邊又找了三個在當地比較常見的荷花缸,把這三具古屍必恭

必敬地裝殮進去,祈禱這些鬼神不要因為村民們無意的冒犯而降罪。可是這根本沒有用,

神婆說的什麼祖先庇護也根本不起作用。那個老道倒是沒有鬧騰過,可當晚那兩個小孩的

聲音又出現了,挨家挨戶的敲門找媽媽,有幾家的門上第二天還發現了小孩子的黑手印。

但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了,事實上從這天開始,村裡就莫名其妙的死人,不是有人走路走得

好好的,就一頭栽倒在地,頭撞上石頭,當場死亡,就是有人不明不白的上吊自殺,還有

好朋友之間突然拔刀相向的,當時離這三個水缸比較接近的人更是瘋的瘋,病的病,就算

是八字超硬的村長,雖然自己沒大事,可老婆卻瘋了。


  這下大家害怕了,心想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三個瘟神送走。他們村很貧困,本來想拿老

道身邊的那幾件珠寶賣了錢分一下的,這下也知道沒那個命得這飛來外財了。於是把珠寶

偷偷賣給了前來私收古物的文物販子,拿著那筆不菲的收入,想辦法把那三個荷花缸裡的

東西厚葬到五百里外的河那邊。」


  「從此後,他們就沒事了嗎?」聽阮瞻講完後,小夏問。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7-4-19 at 06:29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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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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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第三十七章    童男童女


    「算是沒事了吧!」


  「可是『算是沒事了』是什麼意思?」包大同問。


  「意思是說,溪頭店從此後並沒有受到『很明顯』的騷擾。」阮瞻斟酌著字句,不知

道該怎麼形容溪頭店的情況。


    事實上,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平安無事了,半夜裡再也沒有小孩敲著門喊媽媽,但從那

以後,整個村就像生了重病、被抽走了陽氣的人一樣,再也沒能恢復以往的健康。以前只

是貧困罷了,現在整個村子都籠罩在陰暗、脆弱的氣氛之中,沒有絲毫的旺盛生氣,一點

風吹草動就能讓所有的人噤若寒蟬,村裡人的身體也非常脆弱,連飼養的家畜和狗狗們在

內,三天兩頭生病,也不知道是當時被嚇得太過,還是那三位瘟神降下了什麼災禍。


  對這一切,阮瞻看在眼裡,心裡很明白是怎麼回事。要知道人的頭頂和肩上總共有三

盞陽燈,所以總有老人說半夜走夜路,千萬別回頭,因為一回頭,陽燈就會滅,等三盞燈

全熄滅,人就沒有先天的氣息來抵擋陽氣了。但就算走夜路遇邪,陽燈熄滅,只要能熬過

危險的時刻,第二天白天,大地升騰的陽氣還是會自然給予人類足夠的補充,就像添滿了

燈油一樣一到夜晚,陽燈又會亮起!


  可是溪頭店的人卻並不是這樣,他們身上的陽燈只有兩肩上各有一盞,頭頂上的陽燈

無影無蹤,不是一時的熄滅,而是根本的消失了!


  這讓他對那兩個小小妖邪的實力更有了深刻的理解,他們的陰力太強橫了,竟然在出

世的一瞬間,吃掉了村民的陽燈化為己用。他們在地下被埋了幾百年,儲存了無盡的力量

,身為靈體竟然可以採取陰陽中和之術,不僅提升了自己的力量,還可以使自己隨處遊走

,而不受埋骨之地和晝夜之分的限制。


  這真的、真的、真的是很難對付的。


  而對於溪頭店的村民來講,要想徹底根除這種陽火微弱、隨時會有外邪入侵的情況,

就要滅了這兩個妖孽才有可能。這件事他辦不了,要正宗的道術傳人包大同才行。到時候

,只要分離了這兩個妖孽吞食的人類陽氣,再施法放回村民身上就可以了。


  「看來他們好像對溪頭店這樣的窮鄉僻壤不感興趣。」包大同說,「事實上從他們出

世到今天,有五年的潛伏期。那這五年他們在幹什麼?又為什麼不出來為禍?是因為他們

在修煉自己呢?還是他們想安靜的『生活』?而後來又是什麼誘因讓他們跑出來犯罪的?




  「張子新算是誘因吧?」萬里說,「至少他來到溪頭店,讓那對妖孽感受到了外面的

世界。我想,他們被埋了那麼多年,被埋時年紀也不大,可能對世界是非常好奇的。也許

這就是五年中他們都沒有禍害人類的原因。但從另一個角度考慮,也許他們做過壞事,可

由於隱密或者傷害不大而沒有暴露出來。而最近這些引起人們恐慌的丟失小孩的事,可能

是出現了什麼我們不了解的原因才促使他們如此的。」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原因,只是隨心所欲吧。」小夏想起小童的眼神,打了個寒戰

,你也說他們被埋時只是五、六歲的小孩子,所以雖然經過了幾百年,他們的智力可能成

長為比一般的成年人還要狡猾殘忍,可是他們的心智也許還是小孩子。你們知道,小孩子

的心思是很難猜測的,做什麼事也是憑自己一時的好惡,不一定有理由,也沒有規律可循

。」


  「我贊成小夏的說法,也許當年張子新來到這裡後,他自身的情況或者他來自的地方

引起了這對妖孽的興趣,所以他們就跑出來了,也許四處遊蕩了一陣,也許就直接潛伏在

我們的城市裡。」包大同說,「想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對於大多數人來講,每一天我們

身邊都可能有不尋常的東西在窺伺著,危險就在我們身邊,可我們卻並不知道。」


  他的話讓大家沉默了一陣,然後他才接著說,「我不明白的是這件是為什麼沒有鬧得

眾人皆知,而且就算張子新的朋友沒有向警方透露什麼,警方難道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事

嗎?」他繼續說。


  「很簡單。」萬里攤開了手,「要嘛是村裡人膽小不肯說,要嘛是被當地政府當作封

建迷信的事件給壓了下來,要嘛是那對妖孽做了什麼手腳。不過既然張子新知道的話,證

明這件事在當地還是有流傳,再說阿瞻不是說當地的小報有記載嗎?大概是沒被廣泛的注

意到吧?後來又被壓下了。現在的問題是,張子新怎麼引火燒身的,而且河那邊出了什麼

事?」他說著,又看向阮瞻。


  「據村裡人講,當年這件事過後不久,就有一個大城市來的、姓張的記者來到他們村

打聽這件事。大概是鄉下人對記者這個身分比較敬畏吧,所以他們雖然怕再招惹到那『三

位大仙』,但還是把事情告訴了張子新。張子新當然是不信的,一門心思要找到其中的破

綻,於是又是跑到挖水庫的那塊地上調查,又是到祖廟裡搜索物證,最後他還去了一趟重

新埋葬這三個枯骨的地方。」


  「河那邊的村子沒發生什麼事吧?」小夏問。


  「還好。」阮瞻說,「溪頭店的居民一來怕他們葬到別人的村子邊,人家不會同意,

二來也是有良心,不想給別村帶來災禍,所以選的那個地方是河上游的一片荒地,附近沒

有村鎮,背靠著一座荒山。」


  「哇,溪頭店的村民果然好,如果我是妖靈也不會禍害他們了。」包大同誇張地探口

氣,「又是把我挖出來,讓我重見天日,又給了我一塊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讓我吸靈氣,

就算我是喜怒無常的小孩子心性,也不會恩將仇報的。」


  「我說是當年的事。」阮瞻提醒他,「經濟發展得那麼快,那塊墳地早在三年前就被

當作無主墳地給平了,現在那地方是一條平坦的公路,一天有數不清的車輛從上面通過,

他們是沒辦法在那種環境中修煉的。」


  「不會是死亡公路什麼的吧?就是那種車子一到哪個地方就出事出故的。」包大同問




  阮瞻搖搖頭,「那裡沒出現過什麼重大事故,你別忘了,張子新是五年前失蹤的,假

如那兩個妖孽是因為他而離開溪頭店,而且他們又強大到不必受埋骨之地和日月陰陽的限

制,那個所謂的墳墓早在五年前就空了,只是一堆枯骨而已,又怎麼能為禍過往行人呢?



  大家一想也是,都點點頭。


  「現在問題出在張子新身上,他來到溪頭店後遭遇了什麼?他是怎麼失蹤的?」萬里

把話題導回。


  「據村長介紹,張子新在村子裡折騰了幾天後,就準備去河那邊調查。當時他是住在

村長家裡的,村長極力勸阻他不要去,但是他非常直拗,第二天一早就獨自動身了。他沒

有交通工具,五百里的土路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以前村民們把那三具枯骨下葬的時候足

足走了一個星期才到,如果來一個往返的話,應該至少兩週,可是他在第七天半夜就回來

了。他回來的那天晚上,有幾個村民因為去鎮上回來晚了,才一進村口就看到一個男人慌

慌張張的在村裡跑,好像想藏身哪裡。有一個村民認出他就是城裡來的張記者,所以叫了

他一聲,哪知他一扭頭,差點把那幾個村民嚇死。因為他的身子和脖子都沒動,整顆頭卻

轉了一百八十度,而且臉上一片慘白,五官模糊到看不清楚。而正當大伙嚇得挪不動腳步

的時候,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突然出現。一人牽著他一隻手,硬拉著他走遠了!而從那以後

,他再沒出現過。所以說,他在法律上雖然只是失蹤,但從村民們的口述裡可以斷定,他

必然是死了,不然不可能七天之內往返,而且也不可能是那種狀態。」


  「那麼他的魂魄--」萬里有些擔心的說,「是走了?還是被困在那裡?或者被吃了

,這兩個妖孽一出世就吸了許多狗的血,那麼他們現在帶走那麼多小孩,是當作食物了嗎

?」


  「這要徹底解決了這件事,才會揭開謎底。」阮瞻說,「不過村長給了我一本筆記,

是張子新當年留下的,可能是他走得太急,忘記在村長家了。」


  「啊?有筆記?在哪在哪?」急性子的包大同直跳起來,「上面說得什麼?」


  「我收起來了,以後會有用的。」阮瞻淡淡地說,「至於上面說的,就是他那幾天調

查的情況。」


  「他怎麼說?」萬里比較好奇,一個無神論的記者是怎麼解釋這見怪事的。


  「他認為溪頭店準備挖水庫的地方,以前是一座修道人的墳墓,中間的大缸是一個老

年道士,這從他的散髮、牙齒和殘留的一點衣物上看得出來;荷花缸上經歷多年沒有退色

的繪畫則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工藝,很有研究價值;缸體中的絲網也是製缸時混的,大概是

為了防裂;而且他挖出了被村民掩埋的缸體碎片和碎石,發現那上面有用奇怪的顏料書寫

的黑色符咒,他認為那是喪葬習俗的一種,類似於陪葬經文一類的;那兩個被挖出來時面

目栩栩如生的小孩,也是古時候最殘忍的一種陪葬方式--陪葬童男童女。他們的頭頂和

雙手手心在活著時被打上洞,灌入水銀,再加上過去的一些古怪但又深奧的防腐技術,所

以使這對童男童女可以歷經百年而屍身不腐。而當村民把他們挖出來,讓他們接觸到了空

氣,屍體才迅速腐爛;至於最恐怖的半夜敲門和殺死村裡大小狗隻的現象,他認為前者是

村民在驚恐下集體出現幻覺,後者是出現了兇猛的野獸。」


  「狗是最敏感的動物,再兇猛的野獸也不可能在不驚動它們的情況下把它們全部殺死

。」包大同說,「這說不通。」


  「沒錯,這個問題他在筆記裡也有解釋。他認為一定是一種能分泌特殊物質的稀有生

物,可以散發出類似迷幻劑的東西,這才讓那些狗兒乖乖和它到了祖廟,然後任由他殘殺

。」


  「解釋得很好,可是哪有這種動物啊。」萬里說,「如果真的有,那國家還不馬上抓

來保護研究!」


  「在這個問題後,他畫了一個巨大的紅色問號,大概也是先做個假設,然後慢慢求證

吧,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了。」阮瞻輕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其實在我看來,他猜

測的前幾項都對--老道士死後,由於地位比較高,所以陪葬了童男童女,而那些符咒、

他手裡的拂塵和他嘴裡死咬著的金鈴都是為了鎮住靈體之用的,只是對於那對童男童女他

的判斷出現了錯誤。那童男童女陪葬前只是普通的小孩不假,但在活生生被陪葬後,有可

能因為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而發生了變化。


  之所以有那些符咒和法器,大概就是為了讓這兩個小孩死去後的靈體也不能離開,而

陪著老道士,做他永久的奴僕。可是這老道士顯然沒有那麼大的法力能使自己成了魂體後

還可以修煉,再或者,他死後的靈魂甚至都沒有先天的凶氣。可是你們知道,越是小、越

是柔弱的人,橫死後的怨力也就越大,那對童男童女有可能在死後產生了巨大的能力,因

而吞噬掉了老道士的靈魂,甚至可能得到了他以前修煉過的法術歸為己有。可是他們又被

那拂塵、金鈴和滿缸的符咒,甚至那個不知名的網子壓在地下出不來,這一呆就是幾百年

,直到溪頭店的人無意中挖到他們。又因為拿走那些能壓制他們的東西,而使他們徹底擺

脫出來。


  他們的修煉可能是在無意識中進行的,畢竟當年他們那麼小,可正因為這種無意和心

無雜念,才使他們從老道士那裡繼承來的法術精純而高端,考慮到這幾百年的黑暗與寂寞

,再考慮到他們智力的成長,如果他們後來為了破土而出而勤加練習的話,就可以想見他

們現在有多麼厲害了!」


  阮瞻的話說完,大家又是半天沒說話,每個人心裡都在想像這對妖孽當時所遭受的野

蠻酷刑和如今他們的法力高深、為所欲為。


  這要怪誰呢?也許他們是受害者,可是當他們成為強大的害人者時,被傷害的人們又

該如何?!


  「那個--就是說--」小夏猜測著,「雖然有三具枯骨出土,實際上,老道士已經

魂魄無存,害人的只是這一對意識不到自己在害人的童男童女。那麼如果按照我們的推測

,就是小童和張嘉琳!可是呂妍呢?她在扮演什麼角色?張子新究竟走了沒有?」


  「慢慢來,不要急,問題還多得很。」阮瞻扯了扯嘴角,向小夏盪漾開一朵笑意,「

比如說他們為什麼會找上我們,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還有啊,他們和包大法師好像有仇

似的。你忘了嗎?小童曾經說過--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記得。那麼,咱們的包大法師究

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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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第三十八章 購物


    包大同搔了搔頭,「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得罪過這小鬼妖。我一直隱居,入世後除了

和你們合作,就沒有插手過其他的靈異事件,怎麼會認識他們?」


    「或者是你的前世呢?」萬里說。


  「老大,我拜託你認真想一想,好吧?」包大同煩惱地站起來,「那老道連魂魄都沒

了,拿什麼轉世?不過他可真是我道界的敗類,死就死了吧,還拿童男童女陪葬,妄想以

魂體修煉,然後再獲重生。恐怕他也不是想讓童男童女陪伴那麼簡單,說不定是想吸他們

身上的真純之氣呢!唉,我就不明白了,長生既然那麼重要,又為什麼漠視其他人的生命

呢!」


  「那老道的魂確實被吃掉了嗎?」小夏很疑惑,「不是說他們都被封在缸裡了嗎?怎

麼吃?」


  「這個你就不懂了,如果老道士的魂魄沒有被吃,那兩個不懂修煉法門的小孩是不會

成長為法力高深的妖童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利用這種『先天』的辦法傳承下來。」包

大同解釋道,「雖然對於外界而言,三個缸是密封的,可在他們之間會有相通的辦法。怎

麼說呢?就好比一個單元房,外面可能鎖住了不能進入,但裡面的幾個房間還是可以走來

走去的。」


  「可是他們對你的態度不像是隨意的,好像欲殺之而後快!這是為什麼?總有個因頭

吧?」萬里奇道。


  「這個問題可以先放放。」阮瞻接過話來,「只要你知道,他們在針對你,以後做事

小心就好了。」


  他的話,大家都贊成,而且心裡也都明白,既然了解了那兩個妖童的身世,他們就該

主動出擊了。而對手也不會坐以待斃,所以正面的衝突已經不可避免,所以現在的當務之

急是讓大家的精力和體力都得到恢復,特別是一直奔波和消耗的阮瞻。


  可小夏不能休息,她還要上班,雖然萬里建議她請假,可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這麼對

待她的本職工作了。否則就算潘主任再偏心,她也要面臨被辭退的危險。


  趁著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兩個小時。好在是夏天,衣服穿的簡單

又不用化妝,所以當她坐在萬里超速駕駛的汽車來到所裡的時候,才遲到了十五分鐘。這

對於最近她的怠工紀錄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其實在那兩個鐘頭裡,她並沒有睡好,一直在作怪夢。具體夢到什麼,她已經記不清

了,只記得一直有兩派人打來打去,夢中的她很害怕,醒來後又全部忘記了,這讓她感到

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在聽阮瞻講到那兩個妖童的來歷時給她的心理暗示,還是有什麼事情

要發生。


  連日的緊張和幾天沒有睡好讓她疲憊至極,等著複印文件的那點時間都差點倚著牆睡

著,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好不容易應付完一天的工作,搖搖晃晃地跑到十四樓,想找萬

里一起回家,卻被告知,萬醫生有一個病人正在鬧自殺,他已經趕去了。


  夏天裡黃昏的陽光依然灼熱,曝曬了一天的地面也蒸騰著熱氣。小夏漫不經心地站在

公車站,只覺得頭昏腦脹,周圍的人聲和車聲對她而言只是一片『嗡嗡』的噪音。這時候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等車就如同等人,許多的車、許多的人,卻永遠沒有你要等的車和

你要等的人!


  她要等的那個人呢?離她那麼近,卻總是讓她擦肩而過,永遠觸摸不到似的!


  她身邊有很多男人,完美老公型的萬里;可愛情人型的包大同;大廈裡廣告公司的時

尚先鋒;甚至她可以暗戀成熟大叔型的潘主任,可為什麼她都不愛,卻偏偏愛上了那個捉

摸不透的男人呢?有時候,她感覺他是如此愛她,把她當作珍寶一樣的呵護著,可有時候

,他又突然冷漠疏離,讓她分不清這感覺是真實的,還只是因為她犯花癡而產生的幻覺。


  上、下班高峰期的公車是很要命的,好不容易等到她要坐的車了,卻發現已經擠得不

成樣子。她沒有勇氣上車,決定去坐地鐵,雖然會繞一點遠,但想來車況會好一點。想來

還是自己的家好,離所裡比較近,她總是走路上、下班,不用受這份罪。可是,如果回家

住,就不能明目張膽地呆在他身邊了!


  她邊想邊向地鐵站走,快到站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家大型商場的巨型廣告牌,上面

宣傳著一個名牌內衣。她身材不錯,所以對內衣比較在意,很是捨得投資,此刻見到漂亮

的模特兒、夢幻般的內衣,讓她忽然有了一種想購買的衝動,根本無法抗拒的衝動!


  她的腳步遲疑著,理智終於沒有戰勝慾望,向商場走去。


  這家商店比較有名,可是前些日子一直內部整修,所以小夏並不熟悉調整過的櫃檯位

置。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一進門後就直接通過扶梯上了三樓,輕車熟路地來到內衣部

,好像裝修後來過似的。但她還沒來的及意識到這一點,就已經被美麗的內衣吸引住了。


  她挑了一套,發現竟然沒有店員來服務,於是心血來潮的去試衣間試一下。她沒意識

到自己行為的反常,平時買內衣時,只按著相應的型號買就好,從來沒有在商場裡試過。

此刻卻不知怎麼,好像心裡有一個聲音指揮她一樣,只不過她自己並沒有感覺到。


  她也沒注意到,內衣部的旁邊,是兒童服裝部。


  對著更衣室的鏡子反覆照了幾回,她很滿意內衣的效果。可正當她要換回自己的衣服

時,卻發現更衣室的小門打開了一道門縫。這可把她嚇壞了,還以為有色狼,擔心自己已

經走光了,大叫一聲。


  可是,她沒有發出聲音!


  更衣室木質的牆壁上,不知道何時伸出了一隻小孩子的手,死死的按住了她的嘴。接

著,木門打開了,張嘉琳站在門口!


  她還是原來那副樣子。長髮、復古的衣裙、青白的小臉、一對沒有絲毫活人氣的大眼

睛盯著小夏,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夏嚇呆了,連掙扎也忘了,就那麼和張嘉琳對視著。而張嘉琳在站了一會兒後,突

然撲上來,用力抓了小夏一把!小夏從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能那麼快的,她連眼睛還沒眨,

只覺得眼睛一閃,左胸處就傳來一陣疼痛,耳邊聽到一聲尖叫。


  那不是她的叫聲,而是張嘉琳的。由於她太靠近小夏的護身符了,明顯被那護身符散

發的黃光燙了一下,但儘管如此,還是在小夏的手臂和胸部中間地帶抓了一條血淋淋的五

指痕。


  這一刻,小夏突然覺得,這小姑娘恨她!


  可是為什麼要恨她?他們為什麼又要恨包大同?她和包大同從來沒有招惹過他們啊!


  但是她來不及細想,因為在護身符發出光芒的一瞬間,那從牆壁中伸出的手也縮了回

去,小夏急忙趁這一眨眼的機會衝出了更衣室!


  是不是走光,她已經顧不得了!好在她的裙子是兩件套,她另一隻手還抓著上衣擋住

胸前春光,她是賭張嘉琳不是實體,賭她怕了自己的護身符,賭自己鬧出大的動靜引起他

人的注意,這才硬衝出去!


  膝蓋和手肘傳來的疼痛證明,張嘉琳確實不是實體,但她這一撞也沒有把張嘉琳撞飛

,只是穿身而過。小夏也不向後看,一邊大叫救命一邊爬下來,繞過貨架就跑。但她立即

發現,無論她叫得多麼大聲也沒用,周圍的人根本看不到她存在,彷彿她是透明的一樣,

可她明明聽到外界的嘈雜聲音,為什麼其他人看不到她、聽不到她呢?


  不知從哪裡伸出一根木棒,把小夏再一次絆倒。她還沒起身,就有兩條小腿出現在她

面前,兩隻穿著小紅皮鞋的腳抬起一隻,惡狠狠向她的頭上踏來。


  她連忙向回縮,才一轉身,張嘉琳就又出現在她背後,再換方向,還是一樣,好像有

無數個張嘉琳把她包圍了一樣。她這才明白,她的護身符對這種法力強大的妖童作用不大

,只能保護她不被襲擊身體上的重要部位而已,但饒是如此,張嘉琳還是抓傷了她的皮膚




  嘎吱--


  一聲輕響在小夏的耳邊響起,近得就在她的身側。她駭然四顧,發現自己就跌坐在童

裝部的幾箱還沒開封的服裝箱中間,聲音就是從箱子後面傳來,而張嘉琳就站在她的對面

,陰魂不散地盯著她!


  「阿--姨。」箱子的縫隙間傳來一聲呼喚,聲音僵直,不似人聲。


  一顆頭慢慢地從箱子後面探了出來,面目如畫,唇紅齒白,可是卻笑容呆滯,皮膚發

亮,竟然是一個兒童的木頭模特兒。他一邊叫著小夏,一邊從箱子後面走了出來,因為膝

蓋不能彎曲,姿勢極其怪異。


  小夏胡亂穿上衣服,想躲到箱子後面去,但突然感覺雙手手腕一緊,瞬時被冰涼僵硬

的東西抓得緊緊的,低頭一看,竟然又是兩個小木頭模特兒。他們是一男一女,身上穿著

商場裡展示的服裝,上面還帶著品牌和價格標籤,一左一右拉著小夏,機械地轉動脖子,

抬頭看她,發出『卡巴卡巴』的響聲,好像是給鐘表上弦一樣!


  「我--們--走--吧!」他們齊聲說。


  「要去哪?!」小夏奮力掙扎,想擺脫那兩個小木頭的鉗制,可她根本辦不到,就這

麼被硬拉著向一道看起來像逃生梯似的門走去,張嘉琳倒退著引路,眼睛中白慘慘的光一

直盯在小夏身上。


  「我不去,放開我!」


  她記得商場裡的木頭模特兒都很輕,有時候她不小心撞一下都會倒似的,為什麼這兩

個那麼沉重?她的雙手快要生生扯斷了,可還是不能從那五指不分的木頭手中掙脫開!


  眼看著離那道門越來越近了,她叫得聲嘶力竭,還踢翻了幾個貨架上的東西,意圖引

起他人的注意,但她絕望的發現,這些都是徒勞的,雖然她身在熱鬧的商場中,卻好像在

孤島上一樣無援!


  到了門邊上,她一腳蹬住門框,死不肯離開,看張嘉琳惱火地望著她,竟然有些勝利

的喜悅。


  終於,她不再是冷冰冰的不變神態了,終於,她可以讓這妖童費些力氣,不會那麼輕

易制服她!


  「進商場要小心我們!」腿上一麻,一隻手又撫上了她的大腿,同時像蛇一樣涼的話

在她身側響起。轉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展示西裝的木頭男模。這讓小夏雙腿一軟,再也無

法支持,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到了那扇門中。


  黑暗,無邊的黑暗!


  她不知道那門的後面通向哪裡,只覺得黑得不同尋常,那兩個小木頭人也還拉著她的

手,兩側卻傳遞給她極強的壓迫感,感覺是走進了一條鋪著木地板的長走廊,並不住向下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萬里說她有幽閉恐懼症的傾向,所以對封閉窄小的環境非常

敏感。


  邦-邦-邦--


  木頭腳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就在她身體的兩側響起,前方有兩盞寒氣襲人的小白燈飄飄

忽忽地前進著,正是張嘉琳的眼睛。那她自己的腳步聲呢?


  為什麼聽不到她的腳步聲?是張嘉琳搞怪,還是她的魂魄離體?


  一瞬間,她非常後悔。她不該去買東西的,明知道現在正是危急的時刻,那兩個攻擊

性如此之強的妖童不會只守不攻,為什麼還是粗心大意了呢?


  「你不去買東西,我還是會想其他辦法抓住你的。」她腦海裡突然擠進了這麼一句話




  小夏一驚,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地突然想買東西是受了蠱惑。想來,萬里的病人也不

是無緣無故要自殺的,一切是為了把萬里從她身邊調開。畢竟萬里是神鬼不侵的體質,想

迷惑他可沒那麼容易!


  嬌脆的童音陰沉地笑了起來!


  小夏明白她聽得懂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對了,所以她才如此得意。


  「有什麼就衝我來,不要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去給阮瞻設陷阱!」她以為自己又被當成

了餌來引誘阮瞻上勾,氣壞了,衝那兩盞小白燈大叫。


  她只是想愛他,想給他溫暖,想把他從他黑暗的內心世界裡拉出來而已,從來不想成

為他的負擔,甚至是他的弱點,為什麼所有人都這樣利用她呢?她寧願死,也不願意拖累

他!所以她盡量平靜心情,怕他那麼敏感的人能感受到她的危險!多少次了,只要她有麻

煩,他就能感覺得到,並且會立即趕來,就連在司馬南的夢殺術中也是一樣,這讓她感覺

和他血肉相連,親密無比,可是也讓她覺得會是帶給他危險!


  她要試著自己解決問題!她一定有辦法!


  「阮瞻是個什麼東西?我根本不放在眼裡!」那個聲音又進入小夏的腦海,「我要的

是你!」


  這小妖童要的是她?為什麼?


  「還有包大同!」


  原來他們兩個是目標
第三十九章  兩難之選


    一轉身,一瓶紅酒被碰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灑下一地的紅色液體。阮

瞻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心裡這種不安感是從何處而來。


  「老闆,我來打掃。」劉鐵乖巧地走過來。


  阮瞻點了點頭,閃身到一邊,揮手間又摔碎了一個酒杯,不過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只

是默默走到樓梯口,坐了下去。


  一定是出事了!


  他想著,感覺心中野草叢生,並漸漸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每個毛孔都緊縮起

來。


  一般而言,能讓他有那麼強烈的感應的,應該是他最親近的人--萬里、小夏、或許

還有包大同,甚至,他的父親。


  這個世界對他是冷漠的,所以他也冷漠地對待這個世界,可是在他的生命裡,溫暖他

的東西也始終存在,雖然很微弱,可是為了這些溫暖,他可以對抗一切。所以,儘管他那

麼不喜歡介入靈異事件,也一件件介入了,並且當現在發現有妖靈危害世人時,他這樣冷

漠的人竟然忍不住想要出手!


  是那些溫暖改變了他吧?何況小夏已經慢慢地融化了他心裡的堅冰!他明白,現在的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這些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是什麼讓他感到心煩意亂?


  一個小時前,他突然心有所感,但這一次的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兩面夾攻他

的心房,讓他一時之間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不知道要跟蹤哪一方面的信息,不知道正

遭遇危險的是誰?!


  因為強烈的感情,他和小夏之間本來有著清晰的心靈感應,可是為了讓她忘記在洪清

鎮中發生的事,他強行銷去她的記憶,這不僅讓她的身體脆弱了很多,就連他們之間的感

應也模糊了起來。他以為時間可以改變這一切,可現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麼後悔

。假如因此而使小夏受到傷害,他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電話打過了,萬里的不通,小夏的也不通!而正當他急得團團轉,準備跑出去找找看

的時候,兩方面的信息又先後斷絕了!但這沒讓他感到好受些。相反,更讓他覺得有些什

麼事正悄悄的進行,可他卻無從知曉,更是無所適從。


    一旁的包大同看到阮瞻這副模樣,非常意外。


    他和阮瞻的交情說深不深,說淺也不算淺了。但在他看來,阮瞻這個人在外表無論如

何變化,內心永遠是冷漠淡然,舉止也永遠是從容不迫的,即使遇到很大的危險,也從未

見過他慌亂,現在是什麼難事能影響他到如此呢?


  他今天在樓上養息了一天,晚上酒吧營業了才下來。因為他知道阮瞻雖然沒有自損,

但為了救他,很是傷了一下內息和元神,所以下樓來幫忙照顧酒吧的生意。所謂不勞動者

不得食嘛!可是他呆這兒半天了,見阮瞻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樣子,既不說話也不抬頭,彷

彿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


  「阿瞻!回魂回魂!」他技巧的暫停了和幾個酒客的閒聊,來到阮瞻身邊,拍了拍他

的肩。


  阮瞻像沒聽到一樣沒有反應。


  包大同大奇,才想繼續叫他,阮瞻突然坐直了身子,接著站起來,快步走到吧台去。


  原來是有電話打進來,可是因為酒吧裡還響著悠揚的音樂,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電話鈴

響,阮瞻離電話最遠,但卻聽到了,顯然他表面上雖然呆呆的,但心裡一定警醒萬分。


  包大同看著阮瞻,只見他認真的聽著,然後說了幾句什麼,似乎有些疑惑,接著就又

回到樓梯口來。


  「什麼事?」包大同正經地問。


  「溪頭店的村民打電話來。」


  「什麼?」阮瞻的聲音很低,包大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離開溪頭店時給了村長一筆錢,還告訴他會找法師來幫他們全村做法,給他們驅

邪避凶。作為條件,我留下電話號碼,讓他們發現什麼特殊狀況就找人去鎮上打電話給我

。」


  「你真謹慎,這樣不錯,誰知道那對妖孽還有什麼新花招?」阮瞻做事這麼滴水不漏

,讓包大同著實佩服了一下下,「現在有什麼消息?好的還是壞的?」


  阮瞻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們只說前幾天他們那裡下暴雨,因為溪頭店總是旱,所

以這一場雨讓大家都高興壞了,特別是孩子們。其中有幾個孩子不聽家長勸,淋著雨跑到

山腳下去玩,結果發現了一具屍體被暴雨從山上沖了下來。」


  「這事報警就得了,告訴你幹什麼?」包大同聳聳肩。


  「村裡人迷信,前幾年又出了那麼多事,他們怕兩件事是相關的。」阮瞻煩躁地撫了

撫額頭,「而且這位死者是穿道士服的。」


  「啊?這個問題就複雜了!」包大同訝然道,對這個情況相當意外。


  「我得去看看。」阮瞻說,看了看手錶,「但是這邊的事我放心不下。小夏早就應該

下班了,可是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有--電話也不通,單位的電話又沒人接。萬里這傢伙

,手機也打不通!」


  「說不定兩人私奔了。」包大同開了句玩笑,但心裡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不然你先

盯著這裡,我出去找找看。」


  可他的話音才落,酒吧的門就開了,萬里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阮瞻和包大同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卻沒有小夏的蹤影。


  「小夏回來了嗎?」萬里問。


  「你問誰?我還問你呢!」包大同說。


  阮瞻沒說話,但一顆心一直往下沉。


  「我有一個病人出了一點狀況。」萬里嘆了口氣,「輕度抑鬱症患者,本來好好的,

心裡狀況已經明顯緩解了,結果今天鬧自殺。我被急著叫去,折騰了三個小時,他突然又

想開了,不自殺了。」他邊說邊四處張望,「小夏真的沒回來嗎?」


  「騙你幹什麼?」


  「可是我從患者家回來,回去了診所一趟,律師事務所已經沒有人了啊?」萬里有些

吃驚,「這種敏感的時候,她應該不會亂跑!我打她的手機試試。」


  「已經打過了,沒人接。」包大同攔住他,抬頭看了看阮瞻,見阮瞻臉色發白,一言

不發。


  她果然是出事了嗎?為什麼他後來感覺不到她的危險了呢?


  鈴--


  電話聲再度響起來的時候,三個面面相覷的都聽到了,但還是阮瞻最先撲過去搶電話

。萬里和包大同在一邊看著他,只見他點了點頭,臉色越發蒼白。


  「小夏有事!」萬里了然,率先走了過去,「怎麼了?」


  「一個小時多前,一家商場的員工在內衣部的試衣間發現了一個顧客遺失的背包,而

且在附近的童裝部發現有掙扎打鬥的痕跡。」阮瞻的眼神焦慮不安,「後來在消防通道發

現了兩個童裝的木頭模特兒,模特兒的手掌上有血跡。」


  「童裝?」包大同心裡『咯銦z一下,「那個背包--?」


  「是小夏的。」阮瞻說出這個名字,覺得心裡像被一柄鋒刃極細的刀畫了一下,找不

到傷口在哪裡,可是一直血不止。其他兩個人雖然已經猜到事實,但還是愣了一下。


  「警方打來的電話?」萬里問。


  「是,警方在小夏的背包裡發現了小夏的記事本。上面還有這裡的電話號碼。」


  「那我們把她救出來!」包大同挽起袖子,「我們現在就去找呂妍母子拼命,一定和

她們有關的。」


  「慢來!」萬里攔住他,「焦急只會壞事,至少要策畫一下才行。阿瞻,你說怎麼辦

?」


  阮瞻有幾秒鐘沒有說話,強迫自己冷靜。當得知小夏被綁架的一瞬,他心亂如麻,幾

乎不能思考。她是他的弱點,任他平日裡多麼冷靜沉著,遇到她的事,他就不能冷靜的對

待。或者,這就叫做『關心則亂』!


  「我們是一起出擊,還是兵分兩路?」包大同是急性子,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你認

為溪頭店那邊的事是偶然的嗎?假如是偶然的,我們就一起去救小夏,假如不是,那邊的

事怎麼辦?」


  「溪頭店?」萬里很意外,「那邊又出什麼事了?」


  包大同把剛才的事對萬里說了一遍。而阮瞻則沉默著,拼命壓制住內心的慌亂,考慮

著對策。


  「為了謹慎起見,我們兵分三路。」阮瞻認真考慮一下後,沉聲道,「溪頭店的事或

許和這邊的事無關,可是我們不能冒險,所以要有一個人去現場調查一下;而警察剛打來

電話,是要我們一個人去配合警方工作,這也要一個人去;另外一個,就去把小夏找回來

,你們的手機號碼給我,記得隨時保持聯絡。」


  他一向不用手機,不過後來小夏送過他一個。在那個手機裡,他只有小夏的電話號碼

,保證她隨時可以呼叫到他。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她是他一個人的,好像這是他們之

間的秘密,雖然這想法非常白痴,可是他一直保持著這個樣子。現在為了方便聯絡,不得

不添加上萬里和包大同的號碼。


  「怎麼分配任務?」包大同問。


  「這還用說,各取所長唄。」萬里說,「我人頭熟、會說話,所以我去配合警方工作

;你熟悉道法流派,所以你去溪頭店研究一下那個去世的老道士;阿瞻和小夏有心靈感應

,而且法術最高,所以他來救小夏!」


  三人分工完畢,各自行動。







  「小夏--小夏--」


  黑暗中,小夏聽到有人呼喚她。那聲音如此熟悉,讓她立即站起身來。


  是阮瞻嗎?


  她仔細地聽著,心裡十分矛盾。一方面,她希望他來救她,渴望他安全的懷抱;另一

方面,她又不想讓他來,怕他遭遇到什麼危險!因為現在情況不明。


  她不知道這裡是哪兒?從那個長長的黑走廊一路向下走來,就被關進了這間伸手不見

五指的地方。這應該是一個房間,不算太大,大約四、五平米的樣子,因為雖然看不見,

但當她被猛地推進來時,大約踉蹌了五、六步就撞到了對面的牆壁。按照正常的房型來說

,應該沒有判斷錯。


  另外,從隱約隱約的回聲上來猜,這個房間是空的。


  進來後不久,她本想站起身憑藉摸索研究一下這個房間的格局,好給自己謀得逃生的

機會的,但最終還是沒有行動,一直坐在黑暗潮濕的角落裡沒動。


  在陌生的環境中,一動不如一靜,仔細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和逃走的種種可能!


  這是阮瞻告訴過她的,她決定照他說的做。況且這房間太靜了,連她呼吸的聲音和活

動時衣料摩擦的聲音都很清晰,很有驚心動魄之感。


  思考,對她而言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讓一個念頭在心裡停留的時

間稍長,就會讓張嘉琳感覺到。所以每當她思索一下逃生的事,就立即強迫自己轉移注意

力,或者回想一個電影的片段,或者心裡哼唱一首歌,總之她雖然成功的讓張嘉琳沒來找

她麻煩,但這種一心兩用之法,讓她的思維也混亂不堪!


  只是她漸漸發現,她心裡想得越來越多的,竟然是和阮瞻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知道這

不行!會讓張嘉琳體會到阮瞻對她的重要,說不定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拼命不去想他,

可此時,他的聲音偏偏出現在她腦海裡。


  也許是太想他而出現幻覺了吧?她一開始是這麼認為的,可當他呼喚的聲音越來越清

晰,她發覺這是真的,他一定是知道了她被綁架,因此跑來找她了!


  她緊張地倚住牆壁站著,一時無法控制心中所想,生怕被張嘉琳發現什麼,雖然自從

她被關進這個小黑屋,張嘉琳就沒有出現過,什麼也沒有出現過。


  她突然想起她的護身符,那個護身符本身就有保護她的力量,又被阮瞻加持過,所以

想侵犯她的東西根本不能靠近她的要害部位,除了她自己,別人也不能把護身符從她身上

扯下來。


  如果不是這個護身符的保護,張嘉琳恐怕早殺了她了,不知什麼原因,小夏明白她非

常憎恨自己。現在她一定是去想其他殺掉自己的方法了,那麼在此之前,這個護身符也許

能阻隔斷那妖童對自己內心的窺伺。


  只是要用護身符護住心臟還是頭呢?人的思維雖然是通過大腦,但心情是不是會通過

心呢?


  小夏猶豫了一陣,當呼喚她的名字的聲音再一次引起她的心悸時,她毅然取下護身符

按在心臟部位。大腦是科學的說法,現在她是在靈異事件中,一定是心靈比較重要!


  阮瞻--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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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第四十章    人皮娃娃


  小夏把護身符從心臟處拿開,拉短了可調節的細繩,把它像戴抹額一樣放在眉心之中

!這一次,護身符的作用是阻隔張嘉琳對她的思維探測!


  她只想對阮瞻示警,告訴他不要輕易跑來救她,所以當她一感到心中有了他焦急的回

應,就立即停止呼應他了。通過和他的心靈交流,讓他憑藉感覺找到這裡來,非她所願!


  她是他的伙伴,可不是他的拖累,這句話不只是為了說來聽聽的,她一定也能做到!

想到這裡,她平靜了一下呼吸,鼓起勇氣開始自救。


  手機,就在左手腕上。因為她怕手機放在背包中聽不到呼叫,所以每逢夏天,她都是

把手機放在腕式手機套裡。在她被強行拖到這裡後,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電池悄悄取了

下來。這個手機是她唯一對外聯絡、甚至保命的東西,不能被張嘉琳發現!


  悄悄裝回電池後,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雙手緊護著手機,隨便按下了一個鍵,但儘管

如此,『滴』的一聲按鍵聲還是從掌心中傳了出來,在這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和突

然,把她自己先嚇了一跳。


    好在,房間裡還是沉寂著。小夏咽了咽口水,慢慢把手機從掌心中拿了出來。


  許久的黑暗後,螢幕上突然出現的幽幽的微弱藍光有些晃眼,讓小夏在幾秒鐘後才適

應這種照明。從這裡不同尋常的黑暗和潮濕發霉的空氣來看,她一直以為她是被關到了一

間沒有窗戶的地下室裡,大約十幾平米的樣子,此刻被光線一照,完全證實了她的判斷。


  小夏高舉起手機,模模糊糊地看到對面四、五米的地方是一堵空蕩蕩的牆。除了一扇

看來很沉重的木門外什麼也沒有!


  儘管知道那扇門不太可能會是開著的,但她還是慢慢走過去嘗試了一下。腳步聲一步

步地迴響著,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心上似的,讓她有心驚肉跳之感。她這才知道,寂靜本

身也是一種驚悚,因為每個最細小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顯得與這寂靜格格不入,似乎是

心臟額外的負擔!


  手觸到門把手,一股又冷又粘的感覺立即傳來,已經生鏽的金屬上,似又長了一層青

苔般,讓人感覺摸到了一條蛇。小夏立即縮手,在旁邊的牆上抹了抹,確定了此路不通。

於是她想找一找這房間裡有沒有木棒和鐵條類的東西,讓她可以當作工具用。可是她才一

回身,就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其強烈的感覺--這房間裡有很多『人』,不只有她一個!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只有自己在這個地下室裡,從沒感覺到還有其他『人』。但這一

刻,她卻突然感覺到了,這讓她的汗毛根根倒豎,一想到曾經和許多『人』一起坐在黑暗

中,他們一直盯著她,而她卻渾然未覺,她駭得心臟都要停跳了!


  無預兆的,手機的光芒消失了,小夏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從黑暗中看到光明需要適

應,但從光明中回到黑暗,需要適應的時間更長!此刻,眼前的黑暗像無底的深淵似的,

而可怕的是,她知道她是被很多很多的『人』圍著!


  她僵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四周,死寂延續,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是與她對峙一般。咬咬牙,小夏又按了一

下手機,忍受著那好像要敲碎空氣的按鍵聲,向前挪動了一步,好讓手機螢幕的藍光照射

得遠一點。


  對面,黑壓壓的一片,並不是牆體的黑,而是有著濃重的陰影,模模糊糊的一片,高

矮不等、形狀各異,但就算看不清楚,小夏還是能判斷出那是許許多多的人形,從外觀上

來判斷,好像是--許多孩子!


  血液擠壓著她的心臟,讓她無法呼吸,心裡有一個念頭在慢慢擴大。她的腿發軟,好

像再走一步就會跪倒似的,可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蹭。


  一個小孩子的身影闖入了她的眼簾!


  大約五、六歲大,女孩,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身上穿的衣服卻歪歪扭扭,鈕扣沒

有扣好,鞋子也沒穿對左右腳。她是倚牆而立的,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似乎是伸手要人

抱。


  她的皮膚、頭髮和眼睛看著好像是真人的,可是卻神情呆滯,眼睛眨也不眨,就那麼

直直地、空洞地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比木頭還要安靜!


  一瞬間,小夏有些不能確定這是真人還是木偶,於是她強迫自己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

下那小女孩的臉龐和頭髮。一觸之下,她嚇得立即縮手,因為手指尖的感覺告訴她,這是

個真正的小孩子,可也是個沒有靈魂的娃娃,也就是說,這是真人娃娃!


  駭然之下,小夏挪動著手機向旁邊看。就見這小孩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再旁邊還有

,用手機粗略地一照,竟然有十幾個之多,女多男少,每個小孩全都一個狀態,彷彿靈魂

已經被抽走了,只剩下軀殼!


  這是那些失蹤的孩子吧?


  那是什麼感覺?小夏無法形容。如果在正常狀態下,一個人被很多天真無邪的小孩圍

繞,應該是件很開心的事,可此刻在這黑暗的地下室裡,眼見著他們冰涼如屍體,但又瞪

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她,沒有呼吸、沒有歡笑,她就覺得從心裡一直冷上來,害怕極了,這

最脆弱柔軟的人類成為了最嚇人的惡魔!


  一個緊挨著一個,足足有兩、三層,他們就在小夏曾經坐過的那面牆的兩側牆角裡呆

著,或站或坐,但整面牆的中間地帶卻是空著的,似乎專門等小夏填補進去,彷彿這房間

不是地下室,而是某個人的玩具架子。這些孩子和小夏都是擺放在上面的玩具!


  被擺在架子上,小夏曾經經歷過,可那只是魂魄附在瓷娃娃的身體裡。此刻所有的『

娃娃』都是真人的形象,感覺更加恐怖!


  一晃眼,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小夏的眼前。


  是張嘉琳!她就站在另一側的牆角最外側的地方,和小夏所見的是同一裝束,只是所

有的娃娃全是睜著眼睛的,只有她是緊閉雙眼!


  最近幾次張嘉琳襲擊他們,全是以虛幻的形象出現的,雖然幻化成張嘉琳的樣子,實

際上是那兩個妖童之一。根據阮瞻的調查,很可能就是那個陪葬的童女。為此,小夏一直

懷疑張嘉琳這個第一個失蹤的小孩子,已經因為不堪折磨死去了。現在看這小女孩的肉身

明明白白在她眼前,忍不住想上前確認一番。


  指尖冰涼,呼吸斷絕,和其他的小孩一樣,張嘉琳沒有任何『異常』。可是從醫學角

度來講,假如人體有一段時間不呼吸就會造成腦損傷,更會有其他身體傷害。那麼這些孩

子算是死了,還是活著呢?如果是死了,那麼現在的孩子們就是人皮娃娃。雖然有人類的

軀殼,但卻沒有人類的靈魂;如果還活著,那等他們打敗這對妖童,救出這些孩子,他們

還能正常生活嗎?


  「我在這裡!」張嘉琳突然開口說話,眼睛也猛地張開,駭得小夏倒退一步,跌坐在

地上,手機也恰在此時失去了光線。


  黑暗中,輕輕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好像有什麼向她走來。她急忙又按了一下按鍵,果

然在藍光中,見到張嘉琳站在她面前一張小臉被藍光映襯得更加詭異和陰森。


  「我不喜歡這個身體!」她又說。


  不對,雖然張嘉琳站在她的身邊,可是說話時並沒有動嘴。也不像是從腹腔中發出的

聲音,說話聲顯然來自她的身後!


  小夏迅速爬起來,轉過身去!


  只見她身後的那面牆,也就是有大門的那面牆上,一條黑乎乎的影子從上面走了下來

,就好像走下台階一樣簡單,一步就踏到了地上!


  那個影子也是個五、六歲小孩的樣子,頭上梳著兩個像小羊角一樣的髮髻,身上穿著

一件殘破的紅色衣褲,胸前掛著一件分不清是什麼質地的飾物,就好像長命鎖之類的,衣

角處,有一塊明顯的污漬,不知怎麼,小夏覺得那是她剛才把青苔抹到牆上時弄髒的!


  這小影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但是她的面目還是黑漆漆地看不清楚,似乎已經腐爛了,

發出一股奇怪的味,不只是臭,還有藥味,薰香味,濕泥味!


  這時候,小夏已經顧不得她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了,一把扯下護身符,舉在身前,「

別過來!」她大叫!


  「那個對我沒有用!」


  小夏打了個寒戰!誰說兇猛的東西才是可怕的,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是不協調的東西

,比如孩子的身體卻有著成人的眼睛,就像小童那樣;還有稚嫩的嗓音卻用著冰冷的語調

,就像眼前的這一位!


  「那你來啊!」小夏的憤怒勝過恐懼。


  『唰』的一聲,密閉的地下室中,平白無故的刮起了一陣風。這風是如此之寒冷,吹

在小夏身上,立即讓她全身都有了一種掉入冰河中的刺骨寒意,不禁牙關打顫。


  「關你個十天、八天,你的護身符就沒有聖光了。畢竟這不是寶物,只是憑藉著上面

的法力和念力才能護著你。」小小的黑影說著成年人才會說的話,「可是我也不能等,因

為過個十天、八天,你會餓得皮膚也縮了起來,那就不好辦了!」


  小夏駭然!難道她是要剝了自己的皮嗎?


  本能的,面對著小黑影的逼近,她一步一步後退,直到後背抵住了牆面。


  「放心,我不要你的皮,我是要你的皮囊。」當沒了護身符阻礙思維,小夏也不再刻

意隱瞞心意,小黑影又開始讀懂她的內心,「我已經三百多歲了,不能總是小孩子的樣子

,你說是不是?只有皮膚,是支撐不住魂魄的,所以我要你。」


  原來,這小女妖想要的是她的肉身!可為什麼是她?


  「你也沒有多漂亮,可是我哥哥喜歡。」小女妖忽然改變了調子,嗡聲嗡氣地說,「

再說,我也不是想要你一具皮囊,我會多準備幾身『衣服』的!」她說著歡暢地笑了起來

,整個空蕩蕩的房間只聽得到她『咯咯』的笑聲。


  小夏想像自己和其他各式各樣的女人像衣服一樣掛在這地下室中,等著小女妖隨時取

用,冷汗都下來了,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反抗願望。


  「不過我真想像哥哥那樣擁有自己的身體,可以慢慢長大呢!」小女妖幽幽地嘆了口

氣,語氣中有無限的悲涼和無奈,在這種環境下聽來,讓人心酸又驚懼。


  「去投胎啊!」小夏回了一句,想起地葬王菩薩,剛想念上一句,就又被打斷了。


  「念他的名字,於我根本沒有意義,我沒有去過他那裡,他管不到我這一邊!」小女

妖突然變得凶狠起來,對著小夏一揮手,一股陰風向小夏直接打去,雖然被護身符瞬間散

發的光芒擋去了大半,但掃到她的胳膊上的餘尾還是讓她感覺到了刀刮一樣的疼痛。可是

此時,她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要比身體上的疼痛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剛才說她的『哥哥』?難道是小童嗎?她說她的哥哥能自然生長,而張子新死的時

候,呂妍才懷孕,難道小童生下來就是鬼童嗎?可按照民間的說法,一個人自出生就有靈

魂,那麼小童的靈魂是什麼?為什麼這小女妖沒去當個鬼童?


  「沒人給我機會去輪迴,所以我現在也不想去了!」小女妖還在憤恨之中,沒有注意

到小夏心中所想,「沒有人再能擺佈我了!」


  「我同情你。可是你已經從受害者成為害人者了。」小夏知道對怨氣如此重的小女妖

進行勸服,肯定作用不大,但為了爭取時間,她還是這樣說,同時拿著手機的手又按了一

下鍵,保證不會使這房間瞬時黑暗,「不合理者不存在,你在給自己找麻煩!」


  「白痴!」小女妖輕蔑地說,「真不明白我哥哥為什麼還要娶你!」


  娶她?!這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和這件事的兩件罪魁禍首之一談話,一個接一個的信息讓小夏一時無法接受,

但所有的信息都沒有比這個更讓她害怕的了!小女妖說的哥哥確實是小童嗎?可他才五歲

,不對不對,是三百多歲了!可就算他三千歲了,這又與她何干?為什麼選上她?他們兄

妹兩個為什麼都選她?是她特別倒霉還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小夏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混亂,有點消化不了這些情況,而就在她一愣神的時間,小女

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挨近她,可那護身符的光芒再度把她攔住了。


  這讓她很氣憤,冷哼了一聲後,回手捏訣,指向了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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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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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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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第四十一章  半夜敲門


    『卡巴』一聲,靜室裡傳來了骨節的脆響,一隻如鋼鐵般堅硬、又如小爪子般尖利的

小手在小夏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握住了她的小臂。這小小的鐵鉗不留情地捏著她的腕

骨,讓她痛叫出聲。


  接著,就像是打開了機械玩具的開關,那些小孩全部動了起來,和距離小夏最近的張

嘉琳的動作一樣,這些有血有肉,但無知無感的小傢伙像是和小夏有仇似的,兇猛的向她

抓了過來!無論她如何閃躲避讓,就是不停的糾纏著她,並且把她越為越緊,並且逼入了

角落裡。


  小女妖得意地笑了起來,稚嫩但又老成的聲音在昏暗中回蕩著、徘徊著,正是她傳遞

給的孩子們的邪力,才讓這些無邪天真的天使變成了立大無窮的惡魔!


  身上的一處一處的扭痛通過神經反應到小夏的大腦皮層,讓她意識到她快被拉倒了,

還有幾雙小手在拉她的胳膊,試圖搶奪她的護身符!


  她明白,這護身符只能對付妖邪,可這些小孩子雖然魂魄被困,現在如行屍走肉,可

是他們並不是魂體,護身符並不能保證她不受到人類的『物理攻擊』,而小女妖正式利用

這一點來打碎她最後的防護。


  不能讓這小女妖得逞!


  小夏心中湧上這個念頭,於是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拉回雙手,在被推倒的一瞬間重新

把護身符又掛在脖子上,同時雙手握緊手機!護身符被阮瞻用靈力加持過,而手機裡,還

有她可以保命的東西!


  後頸上傳來尖銳的刺痛。是那條拴住護身符的紅繩勒進了肉裡,可儘管這樣大力的扯

,護身符還是穩穩地掛在小夏的脖子上。那古怪的細繩是阮瞻為她換上的,也不知道是什

麼材質,就像釣魚線一樣細,也一樣的韌。除非她的頭斷了,否則沒有人能把那護身符拿

走!


  剛才趁亂,她已經把手機偷偷藏在腰側,不再憑藉手機螢幕的微弱光線來照明。所以

此刻,她躺在潮濕的地面上掙扎著,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一雙雙僵硬的小手把她死死

按在地板上,還有的繼續扯她的護身符。手的冰冷、脖子後面的熱辣疼痛提醒她,這黑暗

不是死亡,這裡也不是她的墳墓,她還有反抗的機會!


  只是她仍然感覺得到那小女妖正在惡毒地看著她,也能感覺到她的氣憤和不甘。大概

她無法想像以她三百年的法力,可以不畏陰陽與地界,卻不能壓服一個凡人吧!


  「我們砍掉你的頭,怎麼樣?」好像她又感覺到了小夏的心思,細聲細氣地提出了這

個可怕的建議。


  可這個時候,小夏反而不怕了。


  「你要毀了你哥哥的新娘和你的--人肉外套嗎?」小夏艱難地呼吸著,以大聲說話

來掩蓋按動手機按鍵發出的『嘟嘟』聲。


  但願小女妖不要聽到這細微的聲音,否則會毀了她唯一脫困的機會!如果能出去,她

一定要換那種按鍵無聲或者能銷聲的手機。像她這種總是招惹靈體的人還是應該選擇安靜

的東西來用!


  「哼,我就是把你砍成一塊一塊的,他又能把我怎麼樣?!」小女妖暴怒著喊,在伸

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中雖然看不到什麼,可是卻能讓人感覺到有一團小小的黑影飄在了半

空之中,那對小白燈一樣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小夏。


  「說不定他會打你,更可怕的是他會不理你!」小夏順口胡說。一隻手的手指虛按在

她摸索好的一個手機鍵上,一手生澀地結著手印。


  小孩子可不都那樣嘛!就算這對妖童有了三百年的修煉,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智力,陰

險而詭計多端,可是他們的心理極可能並不健全,所以小夏乾脆以小孩子的心態來刺激她




  她說完這句話就全心戒備著,等著殊死的一拼,可沒想到的是,她的話竟然讓小女妖

安靜了下來。接著眼前一亮,一團綠火出現在屋頂,那小女妖像一片影子一樣從牆壁上游

了下來,在落地的一瞬間又化為了立體的人形。


  而在綠火出現的剎那,小夏感覺身上一鬆,那些小孩子突然放開了她!


  她不知道小女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而不敢大意,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雙手雖然還

在準備,但卻背在了身後。


  只見那小女妖也不看她,只是在房間裡輕飄飄地走來走去,把那些四散站著的小孩子

一個一個又抱回到角落去。她個子小小,卻力大無窮,抱那些小孩的時候相當輕鬆,一手

就把他們舉起來,另一隻手東整整、西理理他們身上的衣服,堆在牆角時還把他們擺成各

種姿勢,做這些的時候,她甚至『開心』地哼起了一首旋律簡單的兒歌!


  雁啊雁,擺溜溜。


  餓給餓娃炒豆豆。


  你一碗,餓一碗,


  把你吃得憋死,餓不管....


  在陰森森的綠光下,在除了小夏沒有一絲活人氣的地下室裡,小女妖像是擺弄玩具一

樣擺弄那些孩子,好像一個正常的小女孩在哼著歌整理自己的房間,那情景讓小夏的全身

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說不出的寒意陣陣襲上她的心靈!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看那小女妖全副心思都在她的『真人娃娃』上,試圖向門邊挪

動腳步,但才走到房間中心,小女妖卻突然開口。


  「你說的對,哥哥會不理我的。」她瞬間就轉過身來,好像她本來就是面對著這一側

似的,嚇了小夏一跳,一隻腳抬到一半就落了下來,全身心注意著她的異動。


  「可是他不知道我今天出門,如果我把你的魂魄吃得連渣子也不剩,肉身再丟去餵狗

吃,他又怎麼會知道呢?」她歪頭地笑了一下,『純真』地說,好像很開心想到了這麼個

主意,「好久沒吸新鮮的血啦,也好久沒有活生生的魂魄入口了。你看,說著說著,我口

水都流下來了!」


  她嘿嘿地笑著,邊說邊向小夏飄了過來,黑洞洞的小嘴咧的很大,發出陣陣的血腥和

惡臭混合的寒氣,讓小夏感到立即就會被吞食入腹。


  沒有比被吃掉更恐怖的死法了!但在這極度的驚恐下,小夏反而很清醒,她雖然被小

女妖身上傳來的巨大壓迫力逼得轉換位置,但卻有意識地向門邊靠近,同時背在身後的雙

手再一次做準備!


  近點!再近點!只要能看清她白慘慘的眼珠就可以出手了,然後再去對付那道門。只

要門能打開,她就可以有逃的機會!


  好了,這個距離夠了,就是--


  當--當--當--


  就在小夏要出手的一瞬間,這個隱密的,彷彿是一座墳墓樣的地下室大門突然被敲響

了!由於小夏已經挪到了門邊,那敲門聲好像就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她本能的跳到了門側

,呼吸幾乎斷絕!


  不過,那小女妖似乎也很意外!


  這讓小夏覺得怪異之極。人家都是半夜鬼敲門,那麼現在是誰來半夜敲鬼的門?!


  當--當--當--

  
  敲門聲又響了!小女妖的身邊一直圍繞的黑氣凝結了起來,好像她看不透門外的是誰

,但是知道那並不是她的一伙,所以像動物一樣準備攻擊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下意識的,小夏和小女妖都向門外看去!


  門外,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隻懸浮在半空中的手電筒,彷彿被一個看不見的人握在手

裡,向房間內射出一道強光,恰巧照在那小女妖的身上!這是小夏第一次看清她!她的臉

是黑灰色,像長蘑菇一樣長了一臉的綠色小泡,五官已經完全腐爛,一對只剩眼白的眼珠

不停地迅速滾動著!胸前的金鎖上,掛著一朵妖異的紅蓮,紅蓮血淋淋的,會動,竟然是

人的心臟!


  電光火石之間,小夏面臨著兩種局面:一,小女妖和那個看不見的人是同伴,那麼她

逃與不逃都是死路一條;二,他們不是一伙的,那麼她就要衝出去。雖然外面的『人』不

知是誰,也分不清是敵是友,但好歹還有搏一搏的機會!


  幾乎是依靠本能,小夏趁小女妖一愣的時間,把自己的雙手指向了她!右手中,手機

傳來了包大同的錄音,念著『南離天火,化三昧,煉!』左手揮出了那個她捏得手指都要

斷了的法印!


  『吱』的一聲尖叫,類似於一隻超大老鼠的叫聲,小夏眼見著一道微弱的火線擊中小

女妖的前胸,雖然被金鎖上的紅蓮擋開了,卻駭得那小女妖向後急躍,直沒入牆中。


  「走!」漆黑的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低吼一聲。


  小夏一愣,因為那不是她所熟悉的聲音,剛才在她打出五行禁法之火術時,心裡還閃

過一個念頭,以為門外的人是隱了形的阮瞻。


  每次,不都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候來救她嗎?每次,不都是他如神兵天將一樣,帶著他

那冷酷如刀的眼神,制敵於灰飛窈懦隉H可是,現在這個『人』是誰?


  手上一涼,小夏感到一團濕漉漉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把她從房間裡

抓了出來,在她還無法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被拖著狂奔在黑暗的甬道上。


  她不知道有什麼甬道是這麼長的,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也感覺不到跑了多久,只覺得

這黑暗的壓迫感好像沒有盡頭,直到前方出現了一點微光。


  「一直跑,別回頭!」那個聲音又說了一句,然後小夏的手腕驟然被鬆開。


  這一刻,小夏知道救她的不是人類。因為緊張和奔跑令她腳步沉重、胸口悶痛、呼吸

急促,可身邊拉著她的『人』卻無聲無息,好像一直有一股風盤旋在她身邊。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小夏明顯地感覺到他消失了,只讓她來得及看到眼前黑影一閃




  「回--來!」童音再度響起,同時那股混合了薰香和濕泥的怪味也從身後傳來。


  小夏一驚,知道她那微不足道地法術只是起到了突襲的作用,完全是利用小女妖沒有

提防她,才能讓她一擊而中,並且找到逃跑的時機!但這種機會轉瞬即逝,現在她追上來

了。


  沒有多餘的話,小夏拼命向著前方的一點光明跑,幾次感覺那股怪味已經湊到了自己

的肩膀上,但是她不回頭,只隨手把手機中包大同念咒的錄音放出來,然後向後亂指。可

能剛才她的偷襲讓那小女妖有些忌憚,她的胡亂出招竟然能讓對方窒一窒,她則趁機跑出

了這條延伸到地底的黑暗通道!


  地面,真的通向了地面!


  小夏看到了夜晚的寧靜街道就在眼前時,高興得無以復加。然而通路口處堆了一些亂

石,她一不小心就絆了一腳,當她要爬起來時,已經見到一條小小的黑影擋在她面前了。


  「我要你回來!」一隻小腳丫踏到小夏的後背上,讓她想爬起來的行為徹底失敗!


  「休想!」小夏還在掙扎。


  小女妖開心的笑了,好像一個小孩找到了最好玩的玩具。她腳上加力,想讓小夏求饒

,可是小夏的倔強勁上來了,儘管背上冰寒刺骨、壓力沉重,她硬是一聲不吭。


  「先吃了你的眼珠,看你怕不怕!」


  小夏來不及回答,就覺得兩隻尖利的手指撫在了她的眼瞼上。她不明白小女妖明明踩

在她背上,手是如何伸那麼長的,只是感覺到了極度的絕望。


  「放開我!」她大叫,求生的本能使她奮力一掙,雖然還是沒有掙脫,但卻微抬起了

頭。


  她的頭是側向一邊的,在抬起的瞬間,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條躲在瓦礫後面的黑影,

兇猛的往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


  沒有聲音傳出,但是背上一鬆,小夏急忙爬起來,就見眼前有兩團黑氣攪纏在了一起

!一個隱約的能看清扎雙角辮,另一個只是一團虛弱的霧,就是剛才在地下室救她的『人

』!


  小夏可以跑,但是她沒有。她笨拙地結著手印,一手握著手機,想要幫那黑霧一把,

可是半天都無法下手,因為小女妖和黑霧根本分不清彼此,只是團在一起在地上翻動,像

個黑色風球一樣,只是明顯看出黑氣遠遠壓倒了黑霧!


  「快走!」黑霧裡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喊。


  不,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放任別人被害!現在要怎麼辦?如果阮瞻在就好了,他

一定可以打跑小女妖。


  「來了!」她心裡響起一個聲音。


  與此同時,一條藍色電火花和一朵燦爛的火雲先後襲在一直滾動不止的黑球上,接著

是一道紅光。眨眼的功夫,伴隨著一聲尖叫,小女妖遁地而去,那黑霧也跟著沒了蹤影,

小夏甚至沒看清『他』去了哪裡!


  她脫力一樣跪在地上,勉力張開的雙眼看到了她熟悉的男人身影。


  而那個救她的『人』,又是誰?

第四十二章 最重要的


    「我們走!」阮瞻把小夏從地上撈了起來,感覺她柔軟的身體貼近了自己,感覺她鮮

活的生命力依然完整,連忙伸指畫符,破空而去。


    他必須先帶她離開!


  和萬里、包大同分工後,他就一直循著自己的感覺滿世界的尋找小夏,一度,他聽到

了她的呼喚,雖然她是叫他離開,並且之後拒絕再呼應他的心靈,但他還是慢慢找到這裡

來。


  她不想拖累他,她有危險。這是他感應到的她的心意,可是他如何告訴她,這世界上

他可以損失任何東西,唯有她,是他損失不起的,所以無論多麼危險,他也會去救她!


  一路上,他只擔心是否來得及。因為焦急,因為她有意的阻隔,讓他的行動很不順利

,直到他慢慢發現,他為尋找她而走的路,越來越接近呂妍前些日子住的那層樓!於是他

突然明白,妖童的據點可能是這裡,假如他們對小夏的興趣是突發的,並且想囚困住她的

話,沒有比那棟陰氣旺盛、人煙稀少,他們又曾經住過的黑樓更更合適了!


  一腳踏來,發覺那棟樓真的是漆黑一片。不僅如此,周圍的幾棟樓也一個人影都沒有

,很多牆上都畫了一個巨大的白圈,裡面寫了個『拆』字,顯然這裡就要拆遷改建了,凝

視靜看,還有些隱隱約約的黑氣。這更確定了他的判斷,現在的這裡堪比古墓荒宅,小夏

必被困在其中。


  當他正要進樓去看個究竟,卻忽然感覺到小夏渴望他的心意。那一度因為銷去記憶而

變得微弱的心靈感應在這最危急的時候自然的恢復了清晰!而當他循感而來,立即看到小

夏站在這幾棟樓後面的一個類似碎石場的地方,她身前不遠處有一強一弱、一善一惡兩團

黑氣攪裹在一起,扭鬥不止。


  這個時候言語是多餘的,他迅速判斷、迅速出手,然後迅速帶著小夏回到安全的家裡




  「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小夏坐在床上,握緊阮瞻的手掌,

哆嗦地說。


  「你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不重要。」阮瞻望著小夏的眼睛,一時無法挪開

,「你是最重要的!」


  他說得如此溫柔,一瞬間房間內的氣氛都曖昧了起來,小夏心裡一悸,猶豫著把另一

隻手搭在阮瞻的手背上,才想說剛才她有多麼想他,但突然想起情況緊急,還是先辦正事

要緊。


  「不,你要聽。」小夏認真地說,「好消息是,那些失蹤的小孩子在那個地下室裡,

壞消息是,我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你看到了?」


  「是。」小夏點頭,有些焦急,「好像是在一個地下室裡。可是--可是太黑了,跑

出來後,我也沒認出那是什麼地方!」


  「放心,我知道。」阮瞻拍拍小夏的手,隨即撥通了萬里的電話。


  「你在哪裡?」


  「回家的路上。」電話那邊傳來萬里的聲音,「怎麼了?」


  「說話方便嗎?」


  「方便。」


  「那好,你立即找個公共電話亭,打個匿名電話,告訴警方,呂妍以前住的那個地方

的地下室裡,有失蹤的小孩。」


  「我的天!」萬里很意外這個消息。


  「小心別被人看到,最好改變一下聲音。」阮瞻囑咐,「不知道是不是全部的孩子,

但是一定要快,時間一長恐怕生變!」


  失蹤了那麼多孩子,這樣的大案,全市的警力已經全部調動了起來。而且處於高度戒

備的狀態,所以當萬里的匿名電話一打通,最先一批警員在幾分鐘後就到達了現場,接著

是第二批、第三批,大量的煞氣急衝而至,這讓那一晚上屢次受創的妖童沒有時間和能力

轉移開孩子,所以那些失蹤已久的小孩獲救了。經查,所有被『拐賣兒童集團』拐走的孩

子都在,一個也不少。


  只是,這些孩子全部處於木僵狀態,像植物人一樣,只能微弱呼吸,卻沒有自主意識




  「軀殼回去了,魂魄怎麼辦?」萬里坐在樓梯上,神色為難。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小夏已經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阮瞻,並且被強迫休

息,又一次請了病假。小夏本來不同意那麼作,因為她最近一段時間來一直『不務正業』

,再這麼下去,會被辭退的。可是萬里說她如果出門,還會被設計,到時候會給他們的驅

魔行動帶來麻煩。


  小夏在心裡權衡了一下,最後還是覺得同伴們的生命比她的本職工作重要。工作沒了

,可以再找,朋友沒了--她無法想像!而且萬裡還安慰她說,假如她被辭退了,乾脆改

行做靈媒師算了,反正這一行看來相當賺錢,反正從包大同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是要在這

裡扎下根去。


  「還有微弱呼吸的話,魂魄應該沒被吃掉。」阮瞻皺著眉頭,「等解決了這對妖童,

也許是可以讓孩子們的魂魄歸位的。」


  「可是,那對妖童隨時可能對孩子們下手。」萬里有些擔心,「如果沒有靈魂,肉身

也會保不住的。」


  「簡單。」阮瞻頭也不抬地說,「我們只要不斷給他們找點麻煩就行。如果對我們的

挑釁都應接不暇,他們也沒精力去幹別的了。」


  「他們不會把孩子們的魂魄打散,或是吃了補身嗎?」


  「打散需要耗費功力,而且魂魄也不是吃著玩的,吃了後要立即煉化才行,否則有害

無利。」


  「如果他們非要損人不利己呢?」


  「那我沒辦法了。」阮瞻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各安天命吧!」


  「你是冷血動物!」


  「不過我認為他們不會這麼做。」阮瞻不理萬里的話,繼續說下去,「早上我已經騷

擾過他們了,他們該明白,對付我們就要全心全意,如果為其他事情分神,會輸得一敗塗

地!」


  「我沒見你出去啊?」萬里愕然,「你怎麼做的?」


  「我沒出去過,只不過施了點法術而已。」阮瞻平靜地說,「當那個冒充殘疾兒童,

以搏取同情的混蛋妖怪在他的房間準備吸取日精月華的時候,用靈鏡術偷襲了他。哼,還

以為只有他會用鏡子嚇人嗎?」


  「厚,竟然以彼之道,還彼之身。難道祖上是姓慕容?」


  「我沒有祖上,這你知道。」


  萬里本來是開一句玩笑,沒想到正好說到阮瞻的痛處,連忙道歉道,「對不起,阿瞻

。我不是故意。」


  「我並不在意,這你也知道。」阮瞻微笑了一下,轉移話題,「當時那妖童氣急敗壞

,以純陰鬼氣打我,沒想到我用了阿百雅禁教我的轉嫁術,他那一下把窗外的一棵一人抱

的大槐樹攔腰打斷。」


  萬里瞄了阮瞻一眼,「你笑的那麼奸詐,不是給人家使了什麼陰謀詭計吧?」


  「不能怪我,誰讓它生長的位置太好了,」阮瞻嘴角的弧度依然好看的彎著,「無論

角度和方位都非常利於吸收陽氣,而早上正是陽氣充足之時,按照科學的說法,它正進行

光合作用,按神棍的說法,它正拼命導入陽氣,所以,小童來打它的時候,必然會受到正

陽之氣的反噬!何況--」他頓了一下,略有些得意,「他不知道我會把受到的攻擊轉嫁

到窗外的槐樹上,而我是在鏡中出現的,鏡子屬水,陽光卻屬火,他用擊水之術來擊火,

那不是自找倒楣嗎?」


  「陰險的傢伙!」萬里聽說小童受傷,也有些高興。從阮瞻的嘴裡,他知道這對妖童

極其厲害,如果現在讓他們吃點虧,真正作戰起來會對他們有利。


  「別高興得太早,他受創不重。雖然我是有備而去,可惜的是窗外的樹是棵槐樹,槐

樹是鬼木,不是對付靈體的好介質。」阮瞻說,「我高興的不是讓他受傷,而是讓他明白

,當他在地下待了三百多年,當他被放出來,當他擁有強橫的實力,但他還是不能為所欲

為,這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強大到可以隨意宰割別人。」


  「這是好主意嗎?」萬里想了一下,「這樣他也會估計到你的實力的,以後交手的時

候不是要硬碰硬?但願你不是因為聽說小童要娶小夏做童養媳,而失了理智。」


  「他休想動小夏一根手指。」阮瞻臉色堅毅,「這兩個妖童實力很強,我們無論如何

都會處於下風,避是避不開的,還不如先在氣勢上壓倒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不會退一

步的!他探我的底,我一樣也探到他的。以前不是說小女妖的身體內有一朵紅蓮嗎?告訴

你,小童的身上也有,而且是兩朵,就在他的雙眼裡。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想找出小童

的異樣卻找不到的原因。包大同沒有天生的陰陽眼,只憑對方身體上的異氣來判斷人與妖

、人與鬼,假如對方法力高,隱藏得好,他就不易發現,而我之所以也看不到,是因為我

每次去探查,他都裝著害怕的樣子,躲到母親懷裡,我如何看得到他的眼睛?」


  「原來如此。」萬里恍然大悟,「那就是說,小童比那個不知名的小女妖更厲害?」


  阮瞻點點頭,「實話說,我也許能和小女妖打個平手,但對小童就無能為力了。他們

兩個如果聯手,那實力不是說著玩的,論起默契來,不會差到哪裡去,所以我們的優勢為

零。既然如此,計若又有什麼用?」


  「明白了。可是從昨晚的情況來看,你和小夏都出其不意的傷了那個小女妖,為什麼

你不一股做氣,重創她甚至滅了她,讓我們占個先機呢?難道是窮寇莫追?」


  阮瞻有幾秒鐘沒有說話,靜了一會兒後才說,「我是去救小夏的,她的安全是最重要

的。我沒有絕對的實力能滅了小女妖,假如她被逼急了反戈一擊,或者她有幫兇,又或者

她控制其他的東西來傷害小夏呢?我不是一個人,所以我不能冒險。」


   「是啊,說的對,我欠考慮了。可是我們現在算是正面對上了,以後要怎麼辦呢?」

萬里無奈地笑了一下,「你的八字還不是一般的衰,每次都是打BOSS級的人物,每次

都要以弱勝強才行。」


  阮瞻拍了拍萬里的肩,「玩的就是心跳,越難做的事,才越有勁頭去做啊!而且經過

了這麼多事,你沒發覺有很多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吧?我們可不是全無機會的,至少不像

對付司馬南那樣,被逼上了絕路。」


    「哦?」萬里來了興致,「快告訴我,你可別說『天機不可洩漏』,我最煩這幾個字

!」


  「不是不告訴你,而是現在多說無益。現在我們只要執行第一步計畫就行--騷擾。

這個由我來做,你這幾天也不要上班了,陪著小夏就行了,免得落單,別讓他們找到機會

把我們個個擊破。」阮瞻邊說邊環視了一下空蕩蕩的酒吧。


  這裡雖然被他布過陣,又被他以龍大師遺留下的古書中所授的陣法修補過漏洞,應該

是萬無一失了,但他還是不敢大意。以前的他厭惡道術,後來又覺得不用全部解開自己的

自我封印也可以應付,再後來經過幾戰後,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山外有山的道理。


  世界上根本沒有絕對的強大,也沒有絕對的柔弱一說,完全要靠自身的謀劃。


  「呂妍--是妖孽嗎?」萬里突然問。


  他一直不相信呂妍也是小童一伙的,因為初見她時,她的表現和所有的眼神、舉止都

不像是在造假。以他多年做心理醫生的經驗來說,那不是能裝出來的。假如是假的,只能

說這對妖童不但法力高深,連心機也是一等一的,那麼他們的勝機就會更小。而且說來說

去,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還不是因為她要求和她去世的丈夫見一面而引起的嘛!這從動

機上就說不通,他們出世已經五年了,何必非要自我樹敵?從這一方面考慮,呂妍或許知

道什麼,從而利用了他們,或者她就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只不過因為包大同迅速『竄紅』

,而她單純的只想顧佣他,這才惹出那麼多事來。


  阮瞻想了想,終於還是搖搖頭。


  「雖然在這件事上,她有可能脫不了干係,可是我真的覺察不出她身為『人』的異常

。除非她的法力強大到無法形容,那麼,我們可能就真的死期臨近了。」


  萬里嘆了口氣,「不知怎麼,她讓我想起段錦。」


  阮瞻不說話,萬里只得岔開了話題,「那麼昨晚救小夏的黑影是誰?」


  「張子新。」阮瞻站起來,「昨晚我趕到時,他差點完蛋,我把他收到了殘裂幡裡保

護著。他在幡裡一直折騰,我還沒時間看看他的情況呢。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

第四十三章  繼續分析


    想從張子新那裡得來線索是不可能的,因為當阮瞻把他從殘裂幡裡放出來時,才發現

他傷得非常嚴重,意識虛弱極了,連形都已經無法聚起,更不用說交談了。


    「唉,你收他的時候誤傷了他吧?」萬里同情地說。  


  阮瞻搖搖頭,「不是我,如果不啟動殘裂幡裡的靈術,它只會起到容器的作用,不可

能傷了靈體。而那個方法太殘忍了,我從來沒有使用過。」


  「那他--」


  「先幫他護住靈識再說吧!」阮瞻嘆了口氣,先揮出一道無形的符咒,把那慢慢變淡

,幾乎就要透明了的黑氣固定在半空,然後轉身在衣櫃深處翻出一只紅漆木盒,把其中奇

怪的瓶瓶罐罐、三張質感特殊的符紙、一疊普通符紙、一隻通體純黑的毛筆和七柄三寸長

的小木劍拿了出來,擺放在書桌上。


  「喂,這是包大同的東西,私自翻的話,不好吧?」萬里看著阮瞻,「至少要裝出一

點『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的表情才像話嘛!」


  阮瞻頭也不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龍大師留給我的盒子好好的藏在小夏房間的

書櫃裡,他也毫不客氣的翻過,而且不只一次,我也沒見他有半分不好意思。」他一邊說

,一邊找出兩個瓶子,仔細辨識了一下,就開始用那隻怪筆沾著一個瓶子中的東西在符紙

上畫起符咒來,「我很對得起他了,用的是普通的符紙和普通的硃砂,沒想到他的好東西

還真不少。」


  萬里『噗哧』笑了出來,心想這可能就是包大同的人格魅力所在吧。他能讓所有人和

他輕鬆相處,就算阮瞻這樣矜持內斂的個性,也能那麼隨意地彼此對待。


  眼見阮瞻一連畫了十二張符咒,分別貼在朱漆木盒的六個面,裡外各一張。然後虛空

畫符,嘴裡還念著聽不懂的咒語,向盒子伸指一揮,那團看起來馬上就要消散的黑氣就如

被牽引著一樣,慢慢飄進了盒子裡,阮瞻隨後關上盒蓋。


  「連木盒都徵用了嗎?」


  「這木盒也不是普通的,有靈氣在裡面,可以幫張子新聚形。」阮瞻把木盒擺在床下

陰暗處,「他的實力和小女妖相差太大了,差點魂飛魄散。怪我,先前沒有注意到,不然

早點施救,可能會容易一點。」


  「好大一份人情。」萬里輕嘆著,心中一片了然,「他拼著自己魂飛魄散才把小夏救

了,你要怎麼還他?!」


  「我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做。」阮瞻神色間閃過一絲疲憊,但瞬間又恢復了常態。「我

會如他所願。」


  萬里苦笑了一下,「看吧,這就是男人,為了保護自己的老婆孩子,簡直無所不用其

極。不過,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呂妍可能真的是無辜的,這世界上也可能有一個真正

的小童存在。你看,我們來推測一下--當年張子新招惹了那對妖怪,不僅帶給了自己無

妄之災,同時也給自己沒過門的老婆和沒出世的孩子帶來災禍。那對妖童死於三百多年前

,對現代的大都市充滿了好奇,所以他們沒有吃掉張子新的魂魄,而只是折磨他取樂,或

者利用他來到城市。這裡的一切他們當然都沒見過,甚至是想也想不到的。相對於被埋在

地下三百多年的寂寞與黑暗,他們一定非常喜歡這裡,於是就住了下來。大城市裡紅塵萬

丈、風煙滾滾,就算有再多骯髒、陰暗的地方,畢竟是人類的地盤,陽氣旺盛。這兩個妖

童雖然法力高深,但還是要找個棲身之地,所以他們選了呂妍。甚至,呂妍肚子裡有了一

個孩子,這對妖童中的一個選擇了這個未出世的嬰兒作為他的容器,或者說是寄生體,而

這個寄生體,當然就是後來的小童。」


  阮瞻聽著萬里的話,踱到窗口去,向外一望,只見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真的有

萬里所說的紅塵萬丈之感。可是在這麼巨大繁華的都市裡,每個人所要擁有的、所要保護

的都不多吧!像張子新,他只是要保護自己的老婆、孩子,而他呢,只想要那個睡在隔壁

房間的女子平安而已!這一刻他突然有了盡力去幫張子新的想法,就算張子新沒有送那麼

大個人情給他也是一樣!


  「說得有道理。」他低低的說,「那男妖搶佔了真正小童的肉身,可是有一個問題,

人生來除了父精母血,也是帶有魂魄的。妖童佔據了小童的肉身,那麼小童原來的魂魄到

哪裡去了?」


  「不會是--吃了吧?」萬里有些擔憂。


  阮瞻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轉世輪迴也好,重新投胎也罷,在肉身衝出母體的一

刻,新的生命和魂魄一片空白。雖然極弱,但也因為沒有沾染過這俗世的一點氣息而純淨

無比。柔弱和純潔到極致的東西也是最強大的東西,因為那是最自然的先天之力,妖童的

法術雖然很高,但他也不能對抗這自然之力,最多是擠佔了新靈魂的位置,在以後的日子

裡想辦法讓這魂魄慢慢枯萎。


  這是可以證明的,因為昨晚那小女妖對小夏說:我真想像哥哥那樣擁有自己的身體,

可以慢慢長大!


  「就是說--呂妍母子被附體了!」聽了阮瞻的解釋,萬里皺起了眉頭。他心腸軟,

最看不得女人和孩子受欺負。


  「小童肯定是被附體的,但是呂妍卻不是。」阮瞻搖搖頭,「你看,妖怪有兩個。一

個就是從小童一生下來就附在其身上的男妖;另一個就是那小女妖,我們見到她時,她一

直是張嘉琳的形象,她還對小夏說要搶佔小夏的肉身,更要多找幾件人皮衣服,以備隨時

更換。你注意到沒有?她對小夏說:我已經三百多歲了,不能總是小孩子的樣子。這證明

什麼?證明她一直保持著小孩子的外貌。」


  「我也一直不太相信呂妍有問題。」萬里再度回想起呂妍的所作所為,「因為是她找

到的我們,當時她的表現和眼神也不是能裝出來的。但想想,她也有一點古怪的地方,讓

我有點摸不透。你覺得,那小女妖會不會偶爾附身在呂妍身上?如果會,那就可以解釋呂

妍為什麼有時候正常,而有時候行為古怪了。」


  「也許吧。不過我傾向於這兩個妖怪的魂魄在開始時都藏在了小童的肉身裡,只不過

男妖是主,女妖只是淺附。類似於住在朋友家的感覺。因為那個男妖明顯想體會慢慢長大

的感覺,要知道他們可是在五歲時就被灌入了水銀,活活的陪葬了,人生有著巨大的缺憾

。而正因為兩個魂魄同時寄生在一個肉身裡,才造成了那肉身不堪重負而脆弱非常。我記

得我問過呂妍,她說小童之前生過一場很重的病,醫生說孩子的身體機能非常糟糕,都下

了病危通知,不過後來卻奇蹟般的痊癒。而那之後不久,這裡開始失蹤小孩子了。」


  「啊,這樣說就解釋得通了。」萬里拍了拍額頭,「我說他們五年前就來到這裡,為

什麼最近才開始鬧事呢!想必他們這麼多年一直呆在一起,一起適應這個世界,或者修煉

、籌畫著什麼,甚至是想好好在人間生活也不一定。只是,現在小童的肉身再無法裝下他

們兩個,所以寄住的小女妖開始找新的寄生體。」


  阮瞻看著萬里,半天沒說話。末了才輕斥一句,「你竟然是所謂著名的心理醫生?明

顯是蒙古大夫!沒治得病人心死真是運氣,居然還有人請你講課,追讀你發表的論文?!

這世道,老子真是沒眼瞧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或許你前面的猜測是對的。可那小

女妖的動機就那麼簡單?那她為什麼禍害那麼多小孩子?如果真的是想體驗人生,自己也

去找個快出生的寄生體不就得了?他們法力那麼高,如果想這麼活下去,如果不是因為遇

到我們,也許就這麼幾十、上百年的瞞下去也做得到,為什麼要鬧那麼大?難道真是吃飽

了撐的?我是說你單純呢還是說你白痴,配合著想想小夏的遭遇,你就沒分析出什麼心理

原因?你不是說過嗎,無論人也好、動物也好、靈體也好,行為就是再沒有規則可循,也

有其最初和最深的原因,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就沒看出什麼

蛛絲馬跡來?!」


  阮瞻少有的一頓搶白,說得萬里一時摸不著頭腦,「我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你倒說來

聽聽。」


  「自己想去吧你!」


  「好好,我自己想。」看阮瞻有些煩躁,萬里知道他一定是突然又想起男妖對小夏的

企圖,所以情緒略有失控,「但你至少要告訴我,張子新為什麼會這個時候出現?」


  「簡單的很。」阮瞻平靜了一下情緒,攤開手說,「那對妖怪利用他來到了城市,完

全沉浸在都市的繁華或者其他事情中,對張子新就失去了興趣,甚至連他的魂魄也不想吃

。張子新本來可以去輪迴,可他放心不下呂妍,所以就一直躲在她身邊五年不去。這也就

是為什麼呂妍總覺得丈夫未死,總感覺他出現在她身邊的原因。而這對妖怪法力雖高,可

是一個魂魄想要躲避起來不讓他們知道,還是有很多方法的。」


  「那張子新為什麼不在夢中和呂妍說個明白呢?」


  「這對妖怪想利用呂妍融入這個社會,甚至還想享受一點母愛。所以在正常情況下,

他們不會對她不利。但如果呂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而張子新又無法保護她,你猜呂妍還

活得了嗎?呂妍死了,小童怎麼辦?你要是張子新,會怎麼做?」


  「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我不過是被一點問題絆住了,一葉障目而已。」萬里說,「

他們之間本來有一點脆弱的平衡,而後來那小女妖開始危害世人,這種平衡就岌岌可危了

,也威脅到了呂妍和真正的小童的安全。而這時,神通廣大的包大法師出現了,所以張子

新才頻繁找到呂妍,因為他知道她思念他,為了見他,她會找包大法師,這樣就把我們也

捲了進來。而他不必擔心這對妖怪會知道這件事,因為母親心中所想的,怎麼會告訴那麼

小的兒子呢?」


  「但我們一出現在呂妍家,那對妖怪必然知道了,所以小夏才接二連三遇到怪事。而

張子新則躲在暗處,看能不能幫上忙。昨晚小夏遇到了危險,他拼著魂飛魄散的危險去救

小夏,是想以此交換我們去幫助呂妍和小童,因為他自己是辦不到的。」


  兩個人越說越覺得接近了真相,心裡都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別忘了包大同。」萬里提醒道,「那對妖怪和他有仇一樣。不過既然他不是那老道

士的後世,就一定還有其他原因。還有啊,呂妍是母親,她獨自養大體弱多病的兒子,不

可能一點異狀也沒有發現,她為什麼沒有懷疑呢?」


  「這不難理解。」阮瞻微笑,可是萬里卻覺得他的笑容中有一絲苦澀和悲涼一閃而過

,「她不可能沒有發現什麼,可你也說了,她是母親,就算明知道孩子有問題,也會隱瞞

起來。就好像段錦,可能做了很多壞事,可卻是個真正的母親,從不會厭棄自己的孩子,

哪怕他是魔鬼。」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這樣的母親,是他特別不幸,還是他特別可怕?還記得他四、

五歲的時候,不知道為了什麼而不討父母的喜歡,父母只喜歡比他小兩歲的弟弟和比他大

兩歲的姊姊,於是他只好一個人玩,玩著玩著就到了鎮上的墓地,看到那裡有許多奇形怪

狀的人。他不怕他們,和他們在一起也很開心。一個夏日的晚上,他常常見到的那個總是

伸出舌頭的阿姨站在他家門口,對他說:陽間的人家是『非請勿入』的,你請我進來吧,

我聞聞飯菜的香氣。他照做了,結果把母親嚇得昏死了過去!他很內疚,告訴父母這一切

是他做的。於是,他像一隻流浪狗一樣被丟棄。


  同樣像小狗一樣,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被扔掉後又找回家去。五歲的孩子,一

次次被拋棄,又一次次走了回去,走得飢餓難當,走得滿腳是泡,一路上竟然沒有一個大

人來問問他的情況。可是回到家不久,他就會被扔得更遠!他以為是他做了壞事讓父母生

氣,只要他聽話就會原諒他的,他甚至對那個伸舌頭的阿姨大發脾氣,當著父母的面,從

手心中揮出火來。然而他還是在父母的眼中看到了驚恐和厭惡。直到最後一次,他的父親

說帶他去旅行,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車,買了許多好吃的東西給他。當時他多麼開心啊,可

是當他在黑夜中被扔到一輛運煤的貨車裡的時候他才明白,他的父母是不想要他的。這世

界上,沒有人想要他!





[IMG]http://i224.photobucket.com/albums/dd205/centurys001/7a801efd.gif[/IMG]
2007-4-19 06: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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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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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第四十四章  信息傳播


    「阿瞻。」萬里叫他。


  阮瞻回過神來,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些,他多年不去想了,甚至因為小夏的緣故,他想去原諒。可最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是想起過去。是因為他的逢三之難就要到了嗎?也許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盡,其鳴也哀吧!


  「我走了。」他站起身來。


  「去哪?」萬里問,心裡一陣內疚,敏銳地感覺到阮瞻眼神裡的痛苦和悲傷。這要怪他,沒事提什麼母親,提什麼有異狀的孩子。他又不是不知道阮瞻不堪回首的過往,那是阮瞻在唯一一次酒醉中告訴他的,之後就絕口不提,那是他的內傷啊!


  「辦事去。在這裡坐著能解決問題嗎?你也有活幹。」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輕輕鬆鬆的。」萬里應了一句,眼見著阮瞻恢復了常態。他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深深埋在心裡,偶爾在最親密的朋友面前失態,也會馬上掩飾過去。現在阮瞻既然避開了這個話題,他也不多說,只是商量了一下,然後分頭行動。


  阮瞻的最佳防守辦法說來簡單,其實就是騷擾和反騷擾。


  這兩個妖童自持法力深厚,又捨不得都市的繁華,所以明知道和他們槓上了也不會逃跑。不過這倒省了他們的事,不用提防這一點,只是他們要等包大同回來,確定了溪頭店發生的事,然後才好做最後一擊的準備。在此之前,他們要不斷地騷擾這對妖童,讓他們沒有精力再去禍害別人。而且只要表面平靜了,城市的警力也不會繼續分布得如此嚴密,他們以後的行事就會方便得多了。


      騷擾妖童的事,阮瞻一力承擔了。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對妖童不會乖乖站著不動,肯定會生出新的事端來。反擊,他們不怕。只要萬里和小夏待在酒吧裡,阮瞻完全可以自保。他們怕的是,這對妖童再去傷害其他的人。所以,阮瞻想出了利用信息傳播的這一招。


  失蹤兒童的事鬧得全體市民人心惶惶,雖然孩子找了回來,但面對著這一堆小植物人一樣的孩子,無論如何不能算破案成功。所以群情沸然,並沒有停息。所以他們藉此機會在網上散布了一個假消息,就是掛一面小銅鏡在大門上方,鏡上抹一點雞血,如果能在網上下一張符咒貼在鏡子後面,每晚再放一點鞭炮就萬無一失。


  阮瞻和萬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向倪陽討教了一些防止跟蹤IP地址的黑客手段,還跑了一個位置偏僻的網吧發了這條消息,不到一天時間,通過網路的傳播和得到消息的人們口口相傳,差不多讓全市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一時之間,小鏡子和雞血、鞭炮等物供不應求,貼在網上的符咒下載也使網路一度出現堵塞的情況。


  「幸好,這個破解方法只說要在鏡面上抹一點雞血就可以,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雞會被計畫外宰殺。」晚上吃晚餐時,萬里感嘆了一句,「真是三人成虎,胡編的東西竟然全市幾百萬的人都相信了。」


  「這可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小夏睡了一天,終於恢復了精神,和兩個男人坐在一起吃飯,「這又不是很麻煩,做起來也不困難,只要有一個人做了,其他人就怕倒霉事會落自己頭上,能不跟進嗎?所以最後所有的人都這麼做了,這也算一種群眾心理。你要知道社會是以家庭為單位的,而家庭中最重要的是孩子,誰想自己的孩子出事,就算自己家沒有,親戚朋友家也會有,當然會把這個消息迅速傳開。再說,就算孩子稍微大一點,也有可能被『收』啊,小心點總沒錯。不怕一點小麻煩,保住孩子平安,大人們都會這麼想的。」


  「也對,至少賣鏡子的、殺雞的、賣鞭炮的人賺了一筆,也算繁榮了經--」萬里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他只好住嘴。


  夜歸人酒吧這一帶是商業區,都是一間一間臨街的店面,樓上是其他商店、超市,還有部分旅店和寫字樓,按理說應該沒有人會放鞭炮的,可是天色暗下來後,也此起彼伏地響了一陣了,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


  「唉,我算是知道網路的力量了。不僅正確的消息被廣泛傳播,連假的也可以立即變成真的,還那麼多人相信。」萬里聳聳肩,「可是阿瞻啊,你也太能蓋了,還地府?還收童男童女?但是,這有用嗎?」


  此前阮瞻照例沉默著,現在聽萬里問起,慢慢地說,「我說地府什麼的是順著人們心中本來的想像說的,至於破解的方法,那確實是民間辟邪方法的一種,有利無害。雖然這對付不了那對妖童,但大家這麼一鬧,陽氣升騰,火氣蕩然,他們也肯定會受影響,不合理者不存在,他們不該在這裡的,強留的話自然會有所不利。」


  「如果他們被惹惱了,非要出來禍亂人,向你示威呢?」萬里問。


  「今晚和明晚我都會待在街上,而且我有幫手。如果他們想對哪一家人不利,那些鏡子、鏡子和符咒破解起來會發出信息,我的幫手就會通知我,我就算不能第一時間趕到,至少也能追上他們。」


  「可是,你要小心哪!」小夏有些擔心,「也許他們會利用這個對你設下陷阱。」


  「放心咱們阮大法師逃跑的功夫是超一流的。」萬里故作輕鬆地安慰了小夏一句,雖然他心裡也有些不放心,「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幫手是誰?」


  「少管!」阮瞻一句就把萬里頂了回來,這下小夏也不好再問了。


  其實他就是要小夏問不出來。因為他沒辦法和她解釋這些幫手的來歷,那些幫手不是人,只是一些紙鳥,是他運用了飛鳥追蹤術,昨天一晚上,他折紙鳥折得手指都快斷了,也差不多用了半瓶包大同的特製硃砂。


  「但是你不要用你的時空扭曲術啊,除非逃命的時候。」萬里又囑咐了一句。


  阮瞻點點頭,「晚上我開車出去。」時空扭曲術也是運用功力才能使用的,非特殊情況,他不會隨便使用此術。畢竟最遲兩天,包大同就會回來,大戰在即,他當然會保存實力。


  於是,一切都按著計畫進行。阮瞻找不到小女妖的所在,於是就不斷的騷擾『小童』。他也不真的和他直面鬥法,只是像躲在暗處的猛獸一樣,隨時跑出來追逐一下並不想吃掉的獵物。偏他隱藏的極好,小童捕捉不到他的行蹤,又不能在呂妍面前過分施展實力,氣得暴跳如雷。


  而整個城市裡都瀰漫著的剛烈的炙氣,也讓他極不自在,感覺就像一條蛇待在種滿雄黃草的園子裡一樣。從他妹妹的嘴裡,他還知道她有幾次想捉小孩,但都被及時趕到的阮瞻破壞,而阮瞻也不和她正面衝突,就只是不斷的挑釁。他不知道阮瞻要幹什麼,但清楚不除了阮瞻他們就沒平靜日子過。而且他被關了三百年,修煉出強橫的法力,五年來從沒受過這樣的氣,這也讓他有了和阮瞻對戰的打算。只是,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有成年人的思想和心機,所以他乾脆讓妹妹別再惹事。想著要怎樣才能殺得這幾個該死的凡人魂魄無存,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們死得最慘。


  當然,岳小夏要留著。不是她多麼漂亮,多麼有魅力,而是因為她是除呂妍外第一個那麼溫柔地愛憐著小童的女人,讓他感覺她也像個母親,而他太喜歡那種愛意了,所以他要她!這個時代什麼都好,就是沒有童養媳了,不過沒關係,他可以那麼做。


  兩天,在一般人眼中平凡的兩天,但在這個城市的兩邊,有兩批人馬在精心準備著對付對方。而兩天後,包大同從溪頭店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酒吧還沒有營業,倪陽和劉鐵也還沒有來上班,但其他三個人都在。阮瞻一向少眠,早上睡了幾個小時就已經神采奕奕了,此刻正坐在窗邊,認真地在幾柄削好的桃木劍上畫符咒,而萬里和小夏則因為要幫著阮瞻打理酒吧,正在做著營業準備。


  「你回來了?」小夏燦爛的笑容第一個映入他的眼簾,「還順利嗎?」


  「還好啦,你師兄我這麼高的道術,一切還不手到擒來!」他故做輕鬆地說著,但心裡壓著的那塊大石還是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瞄了阮瞻一眼,見阮瞻用來畫符的筆和硃砂格外眼熟,細看之下,正是自己的東西,「喂,你趁我不在時翻我的東西。」他輕喊了一聲,但心裡還是紛亂非常。


  本來昨天他就能回來的,可是他一直耗到現在。他一向不是個逃避現實的人,可這件事真的讓他沒辦法平靜地說出來。就算現在,他嘴裡開著玩笑,心裡還在想,是不是撒個謊好。


  「事急從權。」阮瞻頭也沒抬,還了他簡簡單單四個字。


  「嗯,不錯,很酷。」包大同點點頭,「我說怎麼那麼多女人喜歡你啊,原來是因為你夠酷。嗯,那個--我先上樓去了。」


  「別忙啊,此行的結果是什麼?」萬里攔住他,問起他的溪頭店之行。


  「也--沒什麼。」他瞪了萬里一眼,心裡怪他多事。他自從見到那具屍體就在想要怎麼辦,但現在還是沒能決定,現在萬里問他,讓他很難回答。


  「你是不是半路跑去遊山玩水兼你的龍虎雙修去了,根本沒去溪頭店?」見一向爽朗的包大同支支吾吾,萬里不由得問道。他知道包大同雖然平時愛笑愛鬧,但關鍵時刻從不馬虎的,現在突然這樣,實在讓他無法做出其他解釋。


  這個藉口好!這個藉口好!


  包大同才想違心的承認,小夏就插嘴道,「不會啦,萬里,這是什麼時候,他不會耽誤事的。」


  小夏這樣一說,包大同想要撒謊的決心又動搖了。也許只是巧合呢?不告訴阮瞻總是不好的。他來就是為了幫助阮瞻的,讓他蒙在鼓裡是不對的。再說,阮瞻看來冷冰冰的,或許沒有太強烈的反應。


  可是,還是讓他想想再說。想想怎樣不傷人,怎樣更婉轉,怎麼讓他不那麼震驚!


  「我先上樓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後喝點水,還要吃點東西。今天這天,熱得像下火一樣,我可能快中暑了。」包大同不太技巧地拖延著,他一向會說話,父親常說,他能哄得死人活過來,冬天開荷花,可是今天怎麼嘴就那麼笨呢?原來,告訴自己的朋友不好的消息是一件那麼難的事。或許他應該先告訴萬里,他是心理醫生,可能更會處理這件事。


  而且--那件事是巧合的可能性很大!


  「要不,再找兩個小姐給你按按摩?」萬里以為包大同是把事情搞砸了,或者出了什麼醜,忍不住挖苦了他一句。


  他抬頭看了包大同一眼,見他又在瞪自己,雖然臉上訕笑著,可是神情卻有點焦慮不安,不由得心裡一凜,心想不是出了什麼不方便說的事吧?


  「哎呀,你就別諷刺他了。這種天氣出門一定很消耗體力的,就讓他先休息一會兒唄。」小夏體貼地說了一句,把包大同向樓上推。


  包大同向萬里使了個眼色,萬里有些意外,但還是跟著他上樓去了。而他們這樣眉來眼去的時候,阮瞻一點也沒有動,似乎沒聽到一樣,仍然專心在劍上畫符。


  一上樓,包大同就現了本相,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怎麼辦?要告訴他嗎?」


  萬里聽他問得沒頭沒腦,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見包大同的神色,應該是很為難的事。


  「溪頭店出了什麼事嗎?」他認真的看著包大同,「你說明白點,究竟是什麼事?是不能讓小夏聽到還是不能讓阿瞻聽到。」


  「阿瞻。」


  萬里有些意外,本來他以為是小夏的。因為阮瞻經歷的風浪多了,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


  「其實我不確定。因為這不符合邏輯,再說,人和人長得相像的很多!」包大同搓搓手,「我是不是在哆嗦?」


  萬里點點頭,「既然你不能確定,為什麼不能告訴阮瞻?」


  「我怕萬一是真的。我是說萬一,當然這種可能性極小。可是--萬一是真的,我怕他受不了。」


  「他那個又硬又冷的脾氣,天塌下來也不會影響他。」萬里覺得包大同有點奇怪,按說,他也是瞭解阮瞻的,「除非--跟小夏有關。什麼事只要一沾上小夏的邊,他就亂套了。」


  「和小夏有關係倒好了。」


  「到底是什麼事,快說啊,你要急死我了!」包大同的不安漸漸傳遞給了萬里,讓他不耐煩起來。


  「你別急,聽我說。」包大同咽了咽口水,「一開始我也嚇了一跳。我是說--我不是去溪頭店檢查那個穿道士服的老人的屍體嗎?就是看看他和這對妖童是否有關--結果--結果我去的時候,屍體還沒有腐爛,所以面目很清楚。他好像--好像是阿瞻的--老爹!」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聲極低的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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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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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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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三個問題


    門開處,阮瞻和小夏站在那裡。


  小夏捂著嘴巴,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那聲驚叫顯然是她發出的,而阮瞻則直直的站著,既沒有發抖也沒有表情,只是臉孔雪白。


  剛才包大同和萬里在樓下一番做作,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實則全部看在眼裡。這讓他敏銳的感覺出有問題,並且這問題一定是因為他,恰巧小夏說要搬點飲料到樓下,於是兩人就一起上樓了。


  他一向怕吵,所以樓上房間的設計是很隔音的,可是萬里和包大同竟然連門都沒關好,使他一上樓就聽到房間內傳來的對話聲。不知因為什麼,或許只是感覺吧,他和小夏都不禁放輕腳步、湊到了門邊,於是該聽到的話都聽到了。


  身體僵直著,他一步步走了進去,心裡的疑惑在不斷加大。


  「那個——阿瞻,可能只是——長得相像的人,並不是伯父。」包大同解釋,他和萬里都沒意識到有人偷聽,所以眼前的情況讓他有些吃驚,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是我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所以有些大驚小怪,其實長的相像的可能性真的很大。真的真的!你也知道,我是土包子嘛,沒見過世面,哈哈——當時我也嚇了一跳。」他乾笑了兩聲,試圖遮掩過去,可阮瞻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逼得他無處躲藏。


  「你就說吧。」萬里輕歎了口氣。


  「好吧,我說,反正是不相干的人和事!」包大同咕噥了一句,給了自己一點心理暗示,讓自己更加堅信死者只是和阮瞻他老爹長得非常像而已。這樣把事實說出口,對他而言更容易。


  「我們兵分三路後,我不是就去溪頭店了嗎?天氣熱,我怕——屍體會腐爛,所以以最快速度向那裡趕,其實這一路上很順利——好吧好吧,我說重點。」包大同瞄了一眼阮瞻,咬了咬牙。「溪頭店的村民因為妖童的事很害怕,這具屍體又是被雨水從山上衝下來的,因此他們還沒有報警,也沒有裝殮,只是蓋了張蓆子。派了兩個膽子大的老人看著。我一提你,他們立即帶我去看。我一掀蓆子——差點坐在地上,他長了一張和伯父一模一樣的臉,不過震驚之後我想,他一定不是伯父。反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就算他們長得就像雙胞胎一樣——對了,說不定真的是伯父的雙胞胎兄弟。一生下來就失散了,一定是這樣。」


  包大同絮絮叨叨的說著,順帶著說服自己。可是他內心深處有如一塊土地一樣,不停的瘋長著不安的荒草,任他拔光了一次又一次,那些荒草卻以更快的速度生長起來。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裡,他早已認定那具屍體就是阮瞻的父親了吧!


  阮瞻的父親是個法術和道術都相當了不起的人,比自己父親年齡還大,別人也許不知道父親的真實年紀,他難道不知道嗎?這兩個老人雖然都有一個年輕的兒子。但實際上年齡早已走過百歲,儘管外表看來都是六十來歲的年紀。所以說,就算阮瞻的父親真有一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那個沒有修道的人也不可能高壽到這個歲數。


  還有一個鐵證,就是那件道袍。


  現在已經不是道術盛行的年代了,除了拍影視劇,有誰會穿道袍。那太怪異了,所以阮瞻的父親一件也沒有。上次他帶阮瞻來他家時,兩個老人說起這件事,父親一時高興,送了他一件自己珍藏多年的道袍給阮瞻的父親。


  那件道袍是杏黃色的,領口和袖口都鑲著黑邊,腰帶上繡的是金光神咒,夾雜著七個紅色蝙蝠。當時他偷看到這一幕時差點笑掉牙齒,覺得這道袍也太花哨了,沒想到他那個像憨厚老農的父親竟然藏著個這樣的玩意,加上他老爹那副獻寶似的神色,當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而當他在那具屍體上看到這件被泥水弄髒了的衣服時,心裡的震驚卻是無法言喻的。這不可能造假,那腰帶上的金光神咒,只有他們這一派的人識別得出。


  可是,他明知道阮瞻的父親在他高中時代就已經去世了,因此這情況根本讓他無法接受,也因此,他不知道要怎麼和阮瞻提起這件事,總覺得這其中隱藏這一個大秘密,讓所有人都承受不來的秘密!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因為有感情,所以軟弱,當軟弱的人類遇到無法接受的事實時,就會不自覺的選擇逃避,就會拚命說服自己那事實並不是真的,他就是這樣,自見到那具屍體起就不斷否定那絕不是阮瞻的父親,雖然他心裡明白那就是!


  「帶我去看。」阮瞻生硬的迸出四個字。


  「去看?不必了吧!我已經裝殮了他老人家,還是盡早入土為安好!」看到阮瞻如刀一樣的眼神,包大同徹底放棄,「好吧,你先看看我拍的照片。我知道這對死者是不敬的,可是我想,你是需要確認一下的。」他拿出手機,「我已經盡量拍得清楚,不僅是臉,還有其它比較明顯特徵,我發現他的腳心上——」


  話沒說完,阮瞻就奪過包大同的手機。他看著手機,包大同和萬里就看著他的臉,小夏則還呆呆的站在門邊。她隱隱約約的聽明白了他們所說的話,對包大同所說的也有些不知所措。從她這個方向,她只能看到阮瞻的背,只覺得他的背挺得比平時還要直,彷彿拚命要頂住什麼似的。


  「帶我去看。」阮瞻放下手機,臉孔愈發蒼白。


  「可是,你認出來——我是說——明天再去好不好?」包大同求助的看了一眼萬里,萬里搖了搖頭。


  「別讓我說第三遍。」


  「好吧,我馬上訂機票。」


  「不用了。」阮瞻說著伸手拉住包大同的手臂,虛空畫符。一腳踏出。


  包大同知道他的時空扭曲術,但卻是第一次親自感受,只覺得眼前一花,就又回到了溪頭店村口。阮瞻沒有到過後山山腳,所以不能直接到達那裡,他們只好走過去。


  包大同心裡長歎一聲,心想自己只是裝殮了老人而沒有下葬,大概潛意識裡就是等著阮瞻來親自看一看吧!


  陰沉的日光下。山腳下一棵大槐樹的濃密樹蔭裡,一具簡陋的棺木孤零零停放著,好像就是那槐樹伸展出的一部分,靜靜的等待著什麼。這氣氛、這環境、這彷彿在半空中凝結成水的空氣,都襯得這一切格外詭異。在七月流火的天氣裡,讓人不自禁的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阮瞻在看到棺材的一剎那,腳下明顯滯了一滯,接著就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大踏步走了過去。


  包大同停在他身後幾米的地方。眼見他輕輕打開棺蓋,俯下身去仔細查看,更是反覆檢查了屍體的右腳腳底。然後直起身來,把棺蓋重新蓋好。


  「是他老人家嗎?」見阮瞻一步一步又走了回來,包大同忐忑的問。


  「拜託村民先下葬吧。」阮瞻平靜的說,但那聲音聽來分外壓抑,好像有什麼在他內心翻滾,隨時就會爆發一樣,「我也算身為人子,讓他暴屍荒野總是不妥。」


  果然是!


  包大同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半句話來,只是跟著阮瞻來到村裡。看他拜託,說服村長,讓他先把這客死他鄉的可憐人葬到村裡的墳地裡,並承諾給予溪頭店村大筆的好處。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那麼有條不紊,穩穩當當,彷彿他操辦的是一個陌生人的事,只有他故意放慢的語調,壓抑著情緒的低沉聲音洩露了他內心的煎熬。


  這一切都辦完。阮瞻頭也不回的帶著包大同回到了酒吧,因為已經營業,他們直接到了樓上包大同的房間。只見萬里和小夏都呆在那裡,和他們走時是一樣的,這一去幾個小時,卻彷彿時間停頓了一般。


  四個人面面相覷,但沒有人說話,空氣中瀰漫著可怕的沉默。半晌,還是包大同率先繃不住了。


  「事情是這——」


  「我老爹去世了。」阮瞻打斷包大同,「這一次是真的。」


  「阿瞻——」萬里艱難的開口,事實上他有這種預感和準備,但此刻還是不知如何應對。


  阮瞻那蒼白得異常的臉色,那繃得僵直的身體,那駭人的平靜,無不讓人覺得他遭受了一生中最重大的打擊。這打擊不可能是他父親的去世造成的,肯定還有更深的原因。


  他一抬手,阻止了萬里再說下去,伸指畫符,似乎是要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但符只畫了一半,手就停在半空畫不下去了。他一直喜歡一個人獨處,一直習慣了躲避他人,此刻竟然覺得沒有一個可以躲避的去處,一個無光的,無人的,無聲的地方,洞穴也好,墳墓也好,只要沒有人觸碰他,讓他不至於當場崩潰。


  這個時候,道法也沒有了用處!他心裡苦笑一聲,移動了一下腳步。還是憑藉這肉身的雙腳更可靠吧!


  「不要躲起來!」一個女聲響起,同時身邊閃過一個苗條的身影,兩條纖細的手臂纏在了他的腰間,把他抱了個結結實實,「不要放在心靈!說出來!」


  他低頭看了看小夏清秀的面龐,那是他一直放在內心深處溫暖著,熱愛著,輕輕淺淺的摩挲著的,此刻想來卻突然有了一種無盡的悲哀。到明年春天,他就要死了,在他短短三十三年的生命裡,她是他唯一的火光,可是如果他的生命本身就是個劣質品,如果他所構建的內心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他是不是該讓她離開,免得把她也埋葬?!


  他掙脫了她,慢慢轉過身去,看著萬里和包大同。


  若在平時,這兩個男人也是泰山崩於前,還會談笑風生的角色,現在卻一臉不知所措。這算什麼?關心則亂?!那麼還是說了吧!反正,也不過是那麼回事!


  「記得司馬南死前和我說過什麼嗎,萬里?」他開口,嗓子乾澀,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費一番力氣。


  「他說:夜風環,陰陽極,還有,你確信他死了嗎?」萬里喃喃的說,「怎麼了?」


  「今天我得到了答案。」他面無表情,黑如深潭的眼睛不再有深邃之感,顯得有些空洞。


  這件事萬里知道,小夏和包大同卻聽得一頭霧水。可是阮瞻不停頓,一字一句的說,「夜風環解答了我和司馬南的關係,他換了無數個皮囊,可他的身份是不會變的,他是我父親的師父,確切的說,是我的師祖!」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他們想過司馬南和阮瞻的各種關係,卻絕沒想到是這樣的。難怪他和阮瞻鬥法的手勢有許多相同之處,而那些不同之處,大概是因為阮瞻並沒有直接從他父親那裡學習道術,而是憑藉先天的良能和他父親留下的心法口訣自己摸索出來的,因為是無師自通的,所以加入了自己的創新吧!


  而阮瞻不理其它人的心中所想,繼續說下去,「陰陽極是一個陰陽魚形的胎記,很神奇,屬於顯性遺傳,只有在親生父子間才會傳承。我腳底下有一個,當然我的親生父親在同樣的地方也有一個。」


  說到這裡,包大同『騰』的站起來,「他是你親生的——不是說,是養父嗎?」他見過屍體的腳底,那上面確實有一個很像陰陽極的胎記,他還做為重要特徵拿手機拍下來過!


  「對,他是我親生父親,我也是剛剛知道。」阮瞻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得回答,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說著。可是真的能無動於衷嗎?為什麼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龜裂?!


  「最後一個問題就不用回答了。他沒有死,可是現在又死了!就是這樣。」他用盡最後的控制力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走出了房門。


  如果說司馬南是阮瞻的師祖已經驚到了其它三個人,那麼阮瞻的養父其實就是他親生父親的事就是個徹底的意外,讓他們完全驚呆了。而當阮瞻孤獨的身影消失在門邊,還是小夏率先反應過來,追了出去。


  她見阮瞻手扶著牆壁,沒有目的的走在走廊中,整個人都渙散了,心疼得都扭了起來。她把他拉到她的房間,而他就任由她拉著,她按他坐在床上,他就坐在床上,卻不說一句話。


  「你說句話,別嚇我!」小夏坐在他身邊,握緊他的手,凝望著他沒有表情的臉,怕他的靈魂就這麼離體而去,「求你來點反應,我很害怕!很怕你這個樣子!」


  她真的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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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軟弱的權利

  
  阮瞻如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可是內心卻如沸騰的水,蒸煮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靈魂!


    夜風環,陰陽極,你確定他死了嗎?


  猶記得司馬南將死之時,唇邊掛的笑容,有一絲嘲笑、一絲悲憫,一絲同情,還有一絲心疼,看得人心悸。難道他什麼都知道?知道他阮瞻的人生不過是一場笑話,一個沒有意義的騙局!


  他問了司馬南三個問題:第一,他們之間的關係;第二,他的身世;第三,他父親的離奇死亡?司馬南只回答了這三句話,再無一句解釋。當時他並不覺得司馬南在故弄玄虛,因為他認為司馬南不明說,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對於第一個回答,他立即就知道了答案。


  夜風環。


  他不知道父親是什麼門派,但是知道父親這一門派中最厲害的一種叫風刃的法術,後來他之所以先修練火手印和掌心雷就是因為風刃對靈力的要求更高,他要在解開自己封印的情況下,再提升一下實力才行。而他小時候卻並不知道這一點,只是偶爾看過一次父親使用風刃把一個很凶很厲的鬼魂打得瞬間消失,就很喜歡。可是他雖然喜歡,卻不向父親開口要求學習,因為父親總是傳遞給他這樣一個信息--他們只是兩個相守在一起的陌生人,不必太親近,他也不夠資格索取不屬於他的任何東西。當時他八歲,還沒開始被父親強行教授任何關於道術的知識。


  那一年夏天,他和萬里與街上的大孩子們打架,受了外傷。由於他瞞著傷情不報,使傷沒有及時清理而感染,最終導致高燒不退,在醫院折騰了一個多星期才撿回小命,被父親接回家中靜養。


  有一天晚上非常悶熱,他躺在不透風的房間裡,感覺難受極了,卻因為乏力無法到院子裡去乘涼。正想著要怎麼辦時,卻忽然見父親慢慢踱了進來。這讓他有些奇怪,因為他們父子倆平時很少說話,父親更是絕少進他的房間,從他被收養的那一天,他就學會了生活自理。就見父親在房間裡踱了一會兒步子,好像有什麼難以決定的事一樣。然後就坐在了他的床頭,姿勢瀟灑地向半空一抓,再揮到他的臉上。


  立即他感到了一股溫柔的涼風吹拂在他的臉上。那風由遠及近,在碰到他臉的一瞬間突然向四周擴散開來,像一個環一樣套住他的頭,然後沿身而下。


  那時他還太小,雖然已經養成了現在的個性,但畢竟孩子氣,這風讓他覺得又舒服又好玩,忍不住笑了起來,對父親說,再來一次行嗎?


  父親沒說話,但又做了一次,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做了整晚,直到他迷迷糊糊地睡著,就算在夢中,也感覺那風環一遍遍吹撫著他,讓他感到又涼爽又溫柔。


  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父親也不見了蹤影,可是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夜的事情。他一向嚴厲寡言的父親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哄著他,安慰著他,還撫摸了他的頭,就像個最寵溺孩子的父親一樣。事後,他鼓起勇氣問起那種法術的細節,父親告訴他,那叫『夜風環』,是當年父親的師父,也就是他的師祖為了逗徒弟開心而自創的小法術,沒什麼用處,但是除了父親外,只有師祖才會。因為師祖答應過父親,那只是為他創造的法術,絕不會傳給別人。


  所以,當司馬南帶著一絲慈祥的神態說起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立即就知道師馬南是他的師祖。這是多麼可笑啊,無論曾經怎樣的生死相搏,他竟然打死了自己的師祖!


  而當『陰陽極』這三個自進入他的耳|,他的震驚更是無法形容!他不明白司馬南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他的腳底從小就有一塊奇怪的黑色胎記,因為不疼不癢,他從未在意過,但是有一次父親無意間看到後就告訴他說,那種胎記絕無僅有,名叫陰陽極,有陰陽極的人都有強大的天生良能,並且只在親生父子間傳承,什麼時候他看到有其他人腳底有這種胎記,那個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幼年的他聽到這句話,根本不信這種說法。他固執地以為原來家裡的男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胎記,但是卻知道那個人厭惡他,把幼小的他丟到運煤車裡!他非常憎恨那對丟棄他的男女,如果不是因為離家時年紀太小,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他甚至有過報復的念頭!


  可是今天看來,他竟然恨錯了人!那對扔了他的人不過是他的養父母,當人家發現他的奇異之處,怕他厭惡他是情有可原的,他恨了根本不該恨的人。而親生的父親卻冒充養父待在他身邊十幾年,什麼也沒有對他說,只是冰冷地對待著他!讓他在渴望愛而得不到的情況下還背負著恩情的重擔,小心翼翼的接受、顧慮重重的反抗、還對他的『恩賜』充滿感激!


  想必,父親當年『無意』告訴他的這一番話也是有意而為的吧。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作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卻不肯承認?在他還未記事的時候,是父親丟棄了他,還是把他送人了?後來他被送回來時,是有意的安排還是冥冥中的巧合?


  終於,他明白了他被那隻鬼送到父親身邊時,他眼神裡那複雜難懂的神色!他一定在當時就知道面前的小孩是誰?所以接受還是拒絕,愛還是恨,好奇還是驚喜?在那一刻,一定全部擁上過他的心頭。


  但知道又如何?為什麼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這般冷酷無情,一點溫暖也不給他,卻又教給他那麼多東西?是厭惡他還是害怕他?是不得已收留他,還是另有打算?就算養一條狗也會偶爾和狗嬉戲一番,會抱著他撫撫他的毛,為什麼他就能做到那麼冷漠。好像一點感情的瓜葛也不想和他產生?一點也不想和他有深刻的聯繫?他不是他最親近的,最血肉相連的人嗎?!


  那麼又為什麼給他一點溫暖的回憶,那個夏夜裡揮動的夜光環,那烙好的蛋黃草餅?還有;為什麼要告訴他陰陽極的事,是要暗示什麼嗎?


  想到這裡,阮瞻從心裡浮上一陣悲傷的冷笑來。不重要了,這是多麼可悲啊!他一向以為自己夠冷酷了,可是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至少他還有感情,知道對恩人要報答,對朋友要以心相交,對心愛地女人要愛如珍寶。可父親呢?


  親莫若父子,可是他卻能和自己的兒子如施恩和受惠的一對陌生人一樣相對了十幾年,他還能平靜地告訴自己唯一的兒子,他將來會有一個像死刑一樣地逢三之難。好像他的生死與他無關。


  所以那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父親死了也好,活著也罷都與他沒有關係。反正他是不想與自己有牽連的,反正他一直隱瞞著這天大的秘密。再說,當年父親詐死也可以瞞過他,現在他很確定父親死了,至少肉身是如此。但以前為什麼會詐死?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又是被誰所殺?魂魄去了哪裡?那個一直看不見的人是誰?這都與他無關,他不想介入!


  憤恨還是傷心,阮瞻說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的生與死都是如此無聊,他還未成年時就知道自己的逢三之難了,他之所以能在明知死期的情況下平靜的活下來,就是因為當父母拋棄他時,有養父可以收留他,他覺得為了這份養育之恩,他不能自己率先放棄,還要找出養父的死因。可是現在這個理由不存在了,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類似兇狠的想法,真想即刻結束生命,讓上天的安排和父親的預言全部落空!根本不會有逢三之難,因為在此之前,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脖頸裡濕漉漉的,是誰在那麼傷心的哭泣?是哪裡來的溫熱從他的胸口一直傳遞到全身?


  阮瞻在生出那股絕決的厭世之心後,突然感覺有異。拉回恍惚的心神,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起來,左手握著那柄有了一條血線的晶刀,右手指著半空,似乎要踏空而去,只是腰間死死纏著兩條手臂,一個人緊緊貼在他胸前。

  
  「你要到哪裡都要帶我去,下地獄也一樣!」一個聲音含著淚意,任性地說。


  一瞬間,他清醒了過來!


  這裡是小夏的房間,他的晶刀是藏在這裡的書架上的,他的內心意識正指揮他回到老家去,在老屋中結束生命,以對抗這所有不公平的安排!


  「小夏,放開。」他疲憊地說。他是如此愛她,可是此刻連這種愛意也讓他無力承擔。


  「我不!我不!」伴隨著回答,勒在阮瞻腰間的手臂更緊了,差點讓他斷氣。


  「放開我,小夏。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要走,並且永遠不回來了!」


  「沒有。」


  「就有!你別騙我,我不傻。我也不放開,不然你一閃就不見了!我攔不住你,所以你要去哪裡就隨你去,可是你要帶上我!」小夏繼續哭,淚水灑在阮瞻的心窩上,讓他的心酸澀得喪失了憎恨的力量。


  「別哭啦,有人死了嗎?」他試圖開玩笑,「啊,是有人死了,可是死的是我的父親,被背叛的也是我,你哭什麼啊,還那麼傷心?」


  「我是在替你哭,因為你不肯示弱。」小夏略抬起頭看著阮瞻冰冷的臉。


  那張英俊的臉上雖然看似平靜,但眼神中充滿了決然和憤怒,所有的線條都繃緊著,好像要和不公平的命運決一死戰!神色中還飽含著無盡的悲傷、無奈,讓她恨不得以身相替,想替他疼,替他傷心。為什麼同樣是人,只有他的命運格外不同?為什麼他要背負別人不需要背負的東西?為什麼只有他生活得那麼艱難、那麼沒有希望?

  
  自以為了解他,可這時才知道他是如此倔強,當面臨這徹底的打擊,當他從小就構建的心靈世界一瞬間崩潰,他竟然還強迫自己挺直著腰桿,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一點軟弱。沒有關愛的、屢被排斥的悲慘童年塑造了他孤獨、強硬、頑韌的個性,但他也許不知道,無論一個人有多強,也有軟弱的權利!


  所以,她更心疼他的倔強,他堅強外表下的脆弱!


  「替我哭?」阮瞻呢喃了一句,話語中的情緒不明。


    小夏拉下他停在半空畫符的手臂,解除他會突然消失的威脅,然後用力掰開他另一隻握得死緊的手,毫不客氣地把那有可能是寶物的晶刀拿出來,隨意扔到地上,再把他的雙臂圍上自己的肩膀。


  「現在你來抱著我。」小夏溫柔地說,「把你所有的不滿和傷心都過渡到我身上,讓我替你把這些難過的事都哭出來。」


  「小夏!」他無奈的想掙脫,可發現她死拉著他不放。


  「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就讓我也幫你一次。」小夏淚光閃動,「我不能讓你離開我,我還有許多事要和你一起做,現在放你走,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我要幫你卸掉重擔。來啊,算我求你也好,你只要放鬆,只要有一分鐘不強迫自己就好!」


  他身體僵硬,小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彎了一點身體,若有所無地壓在她的肩頭。


  她的體香和髮香,後頸中溫熱的氣息讓他心裡的冰山突然裂開了一角。他想抵抗,可是她拼命地想融化他。他猶豫著,不能確定是不是該順從她。


  試試吧,也許放鬆一下就沒那麼累了。在她面前,他還有什麼顧忌?而且,不聽她這句話,她真的不放過自己,糾纏個沒完沒了。不然,只有這一次,只有這一次放鬆就好了,反正,他並沒有多少時間。


  這些想法,模糊地在他心裡劃過,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了。身體的放鬆帶來了情緒的放鬆,而當他繃緊的神經放棄了抵抗,那些沒人知道的往事全部湧上了心頭,使他漸漸放棄了偽裝,抱緊了懷裡的人,把身體裡所有的負擔都向她釋放,身體上所有的重量也都掛在了她的身上。


  感覺他僵硬的身體變的柔軟,小夏咬牙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他比她高大很多,這樣好像站不住一樣的讓她支撐重量,害她差點跌倒。可是她很高興他能從剛才那種突發的情緒中慢慢解脫,很高興可以給他一點溫暖。他實在是個可憐的男人,雖然外表優雅、個性強悍,可是越強的,往往也是越弱的,她真的很高興可以幫他分擔。


  他還是沒有哭,或許早已經喪失了這個功能,不過他卻控制不住的顫抖著,而她就任他無聲的宣洩著這麼多年的孤寂、心酸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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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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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第四十七章    重新站起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小夏全身痠痛。


  不知道阮瞻的內心積壓了多少痛苦,只知道他抱著她不放手,一開始是不停地顫抖,後來雖然平靜了下來,仍不肯放開,她也只好任由他擁抱著,藉這無聲的安慰來平復他內心的波瀾。


  不知何時,站累的他們躺倒在了床上,阮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以四肢綑綁她,他們第一次睡在一起就是以這樣的形式渡過的,因為一夜都保持著被他圈在懷裡的姿勢不動,小夏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早上阮瞻起床時,小夏已經醒了,但為了避免尷尬,她裝著繼續熟睡。她感覺他站在床邊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離開。而他走的時候,呼吸沉穩、腳步沉著,她知道他已經從意外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


  昨晚只顧得安慰他、心疼他,未做他想,早上起來,忽然又覺得這種親近的感覺似曾相識,而且花痴一樣的期望能夠與他永遠這樣相守。


  而當她在樓上磨磨蹭蹭,沉浸在兒女情長中時,三個男人已經在樓下開始了另一番對話,準備要辦正經事了。


    「你有打算沒有?」萬里試探著問。


  昨天阮瞻走出門時的神態實在駭人,他知道他受了很大的打擊,任誰在面對自己生父多年後才知道真相都不可能平靜,何況阮瞻這樣心重的人!這麼多年來,自認很有急智的他竟然不知道要怎麼辦,幸好小夏追了出去。


  「當然有打算。不然你以為我很喜歡跟你說話嗎?」


  雖然被阮瞻頂了一句,但是萬里很高興。他們平時說話就是這樣的,總忍不住鬥嘴,現在阮瞻又恢復了一貫和他說話的態度,證明阮瞻內心開始接受事實了。


  「你覺得伯父的事,和那兩個妖童有關嗎?」包大同問。


  萬里一驚,生怕這麼快就提起這件事會再度刺激阮瞻,想阻止包大同,但沒來得及。抬眼看了阮瞻一眼,見他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表現,這才放下心來。


  阮瞻搖搖頭,「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他沒有外傷,去世不超過兩天,但是我探測他的身體時卻感覺他不是正常--死亡,魂魄離體時生硬而決絕,這不符合常理。」他神色漠然,好像是說別人的事。但說到『死亡』兩個字時,仍然洩漏了他目前只是平靜了下來,心中的傷口卻還沒有癒合。


  包大同點點頭,「我也有同感。但有一點不知你想過沒有,他為什麼出現在那裡?而且以他的道術,那兩個妖童就算再厲害,就算聯手也不能輕易殺害他。難道還有更厲害的妖物出沒?可是,那附近沒有妖氣,他身上也沒有妖氣沾身的痕跡,那他又是因何--受害的?」


  不會又是詐死吧?可是以阮瞻和包大同目前的眼力,應該是不會看錯的,他老人家這次應該真的去世了。


  三個人沉默了一陣,誰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阮瞻坐了下來,打算開誠佈公的把事情講個清楚明白。事實上,這是個謎,但是舊的謎才剛剛解開,一個更大的新的謎團又出現了。


  「這件事要從頭說起。」他壓抑著又要激動的情緒,慢慢地說,「我父親去世得很突然,而且也是十分古怪的,我回家奔喪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珠是血紅的,我還出現了幻覺,看到一個人在血肉之軀上刻了符咒,送給我父親一個無形的東西。可是我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也不知道東西是什麼。但是拿了東西後,我父親彷彿知道大限將至似的,開始做準備,然後平靜地等待著死亡來臨。所以,他的離奇去世一直是我的心結,司馬南死後,我立即回到家鄉,親手挖開了我父親的墳!」


  「奇怪的是,在我挖墳之前,我發現已經有人在我之前動過我父親的墳墓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人搶先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那個人這麼做,只能接著挖下去。結果墳墓裡的情況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我父親的屍體沒了,現在看來他一開始就是詐死。而且那個在我之前的人一定是個道術高深的人,因為我一寸一寸檢查過附近的地面,包括墳墓內部,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這意味著那個人是凌空搬物的。也許凌空搬物不是很難,但距離這麼遠,搬運的還是體積較大的人類,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不留下一點痕跡是很難的。」


  「是很難。」包大同點點頭,也皺緊了眉,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隱藏著許多能人異士。


  「其實我也不是一點收獲沒有,因為我在棺材裡發現了一樣東西,是一柄水晶刀,材質純淨至極,比段錦的陰陽眼還要純,如果不用其他的東西映襯,根本不見其形。當時我的手臂割傷了,血在刀身的血槽裡形成了一條血線,經久不去。」阮瞻說著舉起左手,萬里和包大同一看,才發現他手掌上橫恆著一條長長的傷口,雖然沒有血跡,但也沒有完全癒合,「這刀有什麼用處我不知道,但我割傷的地方一直不能癒合。」


  「或者這晶刀就是那個以肉身刻符的人給你父親的東西,我覺得伯父先前的詐死行為也是個謎,不然為什麼會有幻覺?這個幻覺和晶刀也許是他故意留給你的,並且在最後讓你得到。」萬里說。


  「是凡物嗎?」包大同問。


  「表面看來,除了材質和割過的傷口不能癒合,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阮瞻頓了一頓,「但是我總覺得這肯定是比血木劍、殘裂幡和破滅印更厲害的東西,只是目前我不知道它的用處,或者一切還不到時候。」


  「刀的事先放放,我們還是先說說人。」萬里插嘴,「司馬南為什麼又知道這些事情?我感覺背後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你安排進什麼局裡一樣。」


  「不是背後什麼人,一定是『他』這樣安排的。」阮瞻低聲道。


  萬里和包大同對視一眼,知道這件隱瞞血緣的事對阮瞻傷害不小,他沒那麼容易諒解,現在能夠平靜對待已經很不錯了。他需要時間和揭開謎底才能徹底醫治心靈創傷。


  「不是我為伯父辯解,因為我也不知道這裡的底細,但是我想他當年這麼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萬里誠懇地說,「記得小時候我們遇到的那對強迫我們捉迷藏的小孩子嗎?你昏倒後是伯父救了我們,他還要我發誓不說出那件事,說要為你留下一個朋友。阿瞻,當時他的神色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是愛你的,非常愛你。不比任何一個父親愛自己的兒子要少。他這樣做,心裡一定比你還難受。」


  「我也有同感。」包大同接著說,「昨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沒說。其實你老爹雖然才領你來過我家一次,不過他老人家自己和我老爹經常碰面。他的時空扭曲術可比你高明多了,揮手一指就可以,不像你還要劃半天的符。那時候,我最愛偷聽他們說話,我看他在你面前雖然嚴厲而冷漠,可是和我老爹談起你的時候卻慈愛得很,我親眼所見的。一說起你,他的兩眼都會發光的。」


  是嗎?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可為什麼他記憶裡的溫暖只有一次?既然他愛他,為什麼要任他在冷漠殘忍的人情事故中飽受欺凌和傷害?就算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是什麼能讓父親做到這樣的絕決?!


  「少安慰我。」他的心煩亂不堪,但他壓下心底的波動,決定先把事情集中在『正經』事來。


  「我幹麼安慰你,你一個大老爺們,難道哄哄你,你還附送香吻?」包大同貧了一句嘴,「可那是什麼安排啊?為什麼要把他安排進去?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我?是因為你特異的體質、上天的安排?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我想,一定有很無奈的理由。世界上沒有一個父親會害自己的兒子,除非他身不由己,除非沒有其他辦法。相信我,伯父一定是善意的。」萬里又想起年幼時,在荒園裡,阮瞻的父親那溫柔如水的眼神是如何在阮瞻的身上一絲絲掠過,愛憐情不自禁的顯露出來。也許在阮瞻不知道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看著自己的兒子吧!阮瞻被蒙在鼓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對於心裡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親骨肉,卻不能相認,還要保持著冷漠與淡然的他老人家來講,一定很心痛,很不容易吧!


  當時他還摸著自己的頭說:好孩子,那就讓你記得這件事吧。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這個孩子需要個朋友,一個人太可憐了。


  「刀的事和人的事,我們先都放一下。」阮瞻迴避著問題,愛與不愛,今天對他而言已經是不能提及的事情,「我們還是先來總結一下有多少問題需要解答。」


    「似乎很多。」包大同搔搔頭。


  「是很多,但好像有一條線可以把他們串起來。」萬里也轉移開父子感情的話題道,「第一,阿瞻從小和父親骨肉分離是天災還是人禍?後來又回到父親身邊是有意還是無意?」


  「我傾向是他扔了我,而我回來又是他的安排。」


  「你不能傾向,好多事情都不像我們想的那樣,都有更深層的原因。甚至我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的都可能有假。」萬里推倒阮瞻的判斷,「這件事沒到終了是不會揭開真相的,你的臆斷對伯父是不公平的!」


  阮瞻抬了抬手,表示萬里說得對,他無條件贊成。


  「那阿瞻的母親是誰?他老爹什麼時候生的他?」包大同冒出一句。


  阮瞻一窒,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懂事後的記憶全是父親,他竟然沒想過他的母親是誰?肯定不會是他五歲之前的那個母親,雖然他當時小,可也記得那只是個普通的婦女,父親那樣的人是不會愛上這樣的女人的。可是從什麼時候起,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這麼了不起了,會覺得世俗的女人配不上他!


  「那包括在第一個問題裡,不要插嘴,聽我說。不然這麼東一句西一句的就亂套了。」萬里把話題導正,「第二,作為父親,他為什麼要對自己的親骨肉這麼冷淡,但又為什麼把他的本事傾囊相授?這有什麼目的嗎?假如有,他預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第三,阿瞻為什麼有逢三之難?」


  「第四,伯父為什麼詐死?既然詐死,又為什麼讓阿瞻產生幻覺?他是要告訴阿瞻什麼?幻覺中那個看不見臉的人是誰?後來阿瞻去挖墳時,那個先一步的人又是誰?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第五,那柄晶刀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留給阿瞻,有什麼用處?」


  「第六,司馬南怎麼會知道這些事,他和伯父是怎麼樣的師徒關係?」


  「第七,既然詐死了,為什麼一直待在墳墓裡,等司馬南透露給阿瞻信息後才離開?離開後為什麼又去溪頭店?」


  「第八,他是怎麼--去世的,是那對妖童傷害的嗎?」


  「第九,他人沒了,魂魄去了哪裡?他是了不起的人,不可能像凡人一樣。如果他的靈魂活著,那麼他算是離開了嗎?」


  「第十,也就是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這一切只是個局,那麼我們每個人在局中是什麼樣的角色?這個局又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個局?」


  萬里一口氣說完,連自己也嚇了一跳,原來,他們要解決的事情是如此之多。這麼多一環套一環的問題,似乎都是因為一個早在阮瞻出生時,或者更久之前就布下的局引發的。可那是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阮瞻先開口,「不要想了,先解決妖童的事。我從家鄉回來,發現父親之死的謎,本來以為那個看不清楚臉的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於是就想,有任何靈異事件我都要插手。因為這世界上像我們這樣的人並不多,常常介入靈異事件的話,山不轉水轉,早晚會遇到,到時候就可以揭開謎底了。雖然是個笨法子,但也是唯一的法子。沒想到才插手了一件事,就得到了他的--死訊。所以我想,不是他在引導我,就是我的笨法子是正確的,那麼我們就一直按這個方法辦就好了。」


  「但願那兩個妖童不是阿瞻的殺父仇人,否則有的他們倒霉的。」包大同低聲咕噥了一句,親眼見著這個飽受感情傷害的人重新站了起來,雖然內心的傷痕仍在,但是個性卻好像更強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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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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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黑樓


   夜已經深了,天氣還是悶熱異常。白天陽光曝曬了一天,晚上天氣轉陰,厚厚的雲層好像在半空中加了個蓋子,而地面所吸收的熱氣也在此刻全部散發了出來,排放在空氣之中,讓人感覺像待在蒸籠裡一樣難受!


  這種天氣,往往預示著一場大雨將至!


  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寂靜一片,似乎連空氣也懶得流動,各家各戶都門戶緊關,人們躲在房間內吹著空調安睡著,而在城郊結合部的一棟黑樓裡,卻有幾個人不得不忍受這種惡劣天氣的煎熬。


    『啪』的一聲脆響,之後一個聲音懊惱地低聲罵道,「這死蚊子,又咬我!」


    「你的血甜。」另一個輕鬆的聲音調侃著說。


  「閉嘴!」最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做了一下總結。


  一旦沒人說話,現場就安靜了下來。


  這裡是原來呂妍住的那棟樓,因為面臨拆遷,本來就很少人居住的樓內早就沒了一點人影,加上前幾天從樓內的地下室裡搜出了那些丟了魂一樣的失蹤孩子,更使這看來怪異的樓陰森了很多。


  不知為什麼,周圍幾棟樓都拆掉了,只剩下一堆瓦礫,獨這棟樓沒有。遠遠一看,在一大片廢墟中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黑漆漆的沒半點光線的危樓,使人感覺此地到處散發著詭異和危險的味道。


  而且人氣一絕,周圍的廢墟中不知怎麼就生出一叢一叢的雜草來,樓體外面的『爬山虎』也生長得更加蔥郁,似乎要把最後的生命全散發出來一樣,更襯得環境的荒蕪冷清。如果有人想拍『聊齋誌異』的話,根本不用再搭場景,這裡的場景完全符合。


  隨著『啪』的一聲又響起,包大同嘆了一口氣,「阿瞻,我也設結界好不好?」


  「不好。」


  「那我隱身。」包大同的聲音中都有了一絲哀求。


  這不能怪他,門窗大開,樓外的長草和垃圾滋生了大量的蚊蟲。大概有日子沒有聞到血腥味了,此刻有幾個人送上門來,蚊子們哪有不爭相走告,奮不顧身地衝進來大快朵頤的道理。


  只是,苦了包大同。他不明白為什麼有四個人躲在呂妍的家裡,三個男人在外間,小夏在裡間,蚊子卻只咬他一個。小夏被阮瞻保護在結界裡也就罷了,他們三個人可都是一樣的短袖T恤和牛仔褲,一樣的沒有任何防護措施。難道他好欺負,還是真如萬里所說的,他的血甜?


  不,一定是他離窗子比較近的緣故!


  萬里忍不住笑了一聲,「笨蛋!蚊子又不是憑藉視覺,你隱身有什麼用,你香甜的味道還是會招它們圍攻你。」


  「那我就設一個小小的、薄薄的結界好不好?不然我們要引誘的東西還沒來,我就先掛了。」


  「得了,還指望你衝鋒陷陣呢,你設了結界會影響我們的佈局,我猜你一設結界,阿瞻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打破,我看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阿瞻,你會嗎?」包大同試探地問。


  「你試試。」清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還是別試了,忍耐吧!包大同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等他老爹再露面的時候一定要問問有沒有可以讓蚊蟲遠離的符咒,不然就要記得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要提前抹一點防蚊油。否則他真的會受不了的。


  「噓!」阮瞻發出了一聲警告。


  其他幾個人心裡一凜,接著也感覺到了什麼。在這種悶熱的天氣裡,他們窩在不通風的房間之中,一動不動都會出一身汗,可此刻卻突然感到一陣涼意,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這不是溫度變化造成的,而是有法力極其高深、陰氣相當之重的鬼妖接近。不用說,一定是他們等的那兩位,這對妖童終於如他們所願被引來了這裡,無論如何,今晚會有個了結。


  他們三個人呈三角形站在這個套間的外間,萬里站在門邊,包大同站在窗口,阮瞻站得最靠裡,臨近裡間的門邊,可儘管如此,還是阮瞻第一個感應到妖童的來臨。


  包大同由於站在窗邊,所以能清楚的看到樓外的情形,就見樓前的一片廢墟上,一團黑色的東西蹣跚前進,好像舉步維艱似的。離得近些,就能看清是一個小孩子在慢慢走近,因為個子小,那些堆積的垃圾和碎石瓦塊在他面前好像小山一樣,而他也在這些『山谷』之間若隱若現,忽高忽低著。不過,看著雖然艱難,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個在世人眼中殘疾的小孩此刻卻如小猴子一樣靈活,幾秒鐘前還在很遠的地方,一眨眼就已經來到樓前。


  他抬頭看看自己原來的家的窗口,在與包大同眼神相對時,眼睛閃過一道冷電般的紅光,不過包大同卻沒有閃開,只是揚揚眉,「歡迎參觀鬼樓。」他低聲道。


  小童冷笑一下,那個表情在這麼一張可愛,嬌嫩,脆弱的小臉上出現顯得特別不協調,包大同心裡一陣不舒服,向樓下一伸手,「請進吧!」他再說。


  這麼樓上樓下的面對面,包大同運起了法力在雙眼上畫了個符咒,看到了小童的肉身四周隱約的黑氣,在他身後的上方還盤旋著一團更大的黑氣,隱隱是一個頭梳雙髻的女孩形象。這兩種黑氣並不是純黑,中間還夾雜著一絲絲的紅,彷彿一塊黑布滲出了血一樣。


  「兩個一起,男妖還在小童的身體裡,女妖沒有借肉身。」包大同簡要的說明情況。看那小男孩進入了樓口。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樓道傳來。因為空曠和寂靜顯得格外清晰,單從聲音和節奏上判斷,就是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又步履不穩的沉重聲音。房間內的三個人對視一眼,均按照事前的計劃做好了準備。


  只是,這腳步聲始終不遠也不近,一直在走,卻也一直走不到,按正常的物理距離算,早應該走進房間了。可門邊的萬里守了半天,就是沒有任何東西從敞開的那扇門後出來。他明白這妖童在挑戰他的心理,讓他一直保持高度緊張,但他們卻不出現。消耗著他的體力和精力。可是妖童們並不知道,血木劍在他之手,所以他根本毫不緊張,只要略加注意即可,反正只要有靈體接近,血木劍自會發光提醒他,如果妖童以肉身情況出現,就算因為有邪力而力大無窮,但以他的體格與力量,那妖童也討不到好去。


  聲音繼續著,房間內三個人也保持著沉默,過了一會兒,那腳步聲突然改變了節奏,在停止了一會兒後,聲音輕了很多,速度也慢了下來,好像有一個小孩子躡手躡腳的向房間靠近!


  忽——


  一陣風從窗口吹進來。包大同略一閃身,那股風擦著他的身體而過,衝進了房間裡,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長了眼睛一樣對著角落裡的阮瞻吹拂了過去。


  阮瞻不開口也不動,只是伸指輕輕一彈,那本該無形無質的風就像被推得改變了方向一樣,襲到了空無一物的牆壁上,一塊牆皮立即鬆動,從牆體上脫落下來,白慘慘的牆上留下兩個橢圓形的黑色印跡,宛如兩隻眼睛盯著房間裡的三個男人。


  而在牆皮脫落的一瞬間,血木劍『嗖』的散發出美麗的紅光,一顆小小的,梳著雙髻的腦袋慢慢伸進來。


  頭的主人個子太矮,對於高大的萬里而言,只高出他的膝蓋一點,所以他握著血木劍,雙手抱胸站在門邊向下俯視。只見那頭一點點往裡伸,好像要看清房間裡每個角落的情況後才肯進來。只是,她的頭不斷前伸,卻一直也不見她的身體,脖子似皮筋一樣不斷拉長。


  見那女妖窺探的動作沒有停止的跡象,萬里放下那只握著血木劍的手臂。但是他並沒有直接斬向那伸出足有兩尺長的脖子,而是在那顆頭的前額上『啪』的輕拍一下。在血木劍挨到那顆頭的一瞬間,一個女孩『哎呀』尖叫了一聲,那條又黑又細的皮筋脖子『嗖』的縮了回去!接著,門外傳來『咚』的一聲響,似乎是重物打到了牆上。


  萬里收回血木劍,伸手從後腰處拿出一隻手電,站在門邊向漆黑的樓道照去。手電雪亮的光線在破敗的樓道內搜尋了幾秒,最後定在斜對面的一扇門上。門是鐵製的,門欄杆上栓著一條很粗的鬆緊繩,一個破舊的足球綁緊在繩子的一端。


  「是一條鬆緊繩栓著一個足球。」萬里後退一步,仍舊站在門裡道,「他在施幻術。」


  「不是幻術。」包大同低聲道,「他竟然會借物分身!要小心——」


  話還沒說完,包大同忽然感到身後有異,一轉頭,在昏黑的光線下竟然滿眼見到綠色的植物,他一愣神,認出這植物是外牆上的爬山虎。這些葡萄科垂直綠化植物不知何時伸展了進來,在他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閃電般把他五花大綁,讓他連反抗的時間和力氣也沒有,只剩下嘴可以說話了。


  「身後!」他叫了一聲。


  伴隨著他的叫聲,剛才被萬里打回去的那只借物分身的足球又彈進了房間來,它看起來還是一個小女孩頭顱的樣子,但卻不再試探,而是直衝過來,纏住萬里的雙腳。


  萬里沒有提防,只覺得腳下被什麼東西猛得一拉,當場重心失控,摔倒在地,血木劍和手電遠遠的摔到了包大同的腳下!包大同立即伸腳一踢,試圖把血木劍踢到萬里的手裡,可萬里才一伸手,足球頭卻突然加大力量,拚命把他向樓道內拉扯,他來不及搶回東西,只顧得上雙手抓住門框,不讓自己被拖走!


  而阮瞻沒辦法解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因為這突然的攻擊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就在他想要出手救回朋友的一瞬,剛才那陣怪風在牆上打出的破損地方突然伸出兩條黑氣形成的鎖鏈,一上一下把阮瞻也綁了起來。雖然鎖鏈是無形的,可是卻比有形的籐蔓和鬆緊繩更厲害,似乎都要勒進他的肌肉裡,硬把他拉到牆壁邊,緊貼在牆上。


  這時,腳步聲又響起了,一個小小的黑影出現在門口。


  「我還以為有多強呢!」他冷哼一聲,撿起手電照著自己的臉,又挨個照了照這三個人,「哎,盛名之下,其實難符。長那麼大個子,可是不長腦子,歲數都活在狗身上了。」他笑咪咪的說,小臉陰森極了。


  「為什麼非要霸著那肉身,你自己上陣不是更簡單嗎?」雖然被困,阮瞻的態度還是很平靜,彷彿是在和敵手對峙,而不是被綁得不能動彈。


  「我喜歡這肉身啊。」男妖說著,「他會一點點長大,沒有肉身,怎麼和裡面的女人行百年之好呢!」


  「裡面沒有女人!」包大同快嘴的回了一句。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男妖說。


  他的聲音雖然稚嫩,可是語氣傲慢,一般粗鄙,一般咬文嚼字,顯然是個自以為高雅,實則陰險低俗之人的語氣。想必是他當作陪葬品時年紀太小,後來由於先天的凶氣而蠶食了那老道後,不僅繼承了他的法術,連他的知識,思維方式,甚至對這世界的認知也一併歸為己身了。


  他說著,就慢慢向裡屋踱去,萬里連忙攔住他,「我說老大人,至少你通個名吧,我得知道是什麼人搶了我的心上人啊!」


  男妖回過頭來,對著萬里一揮手。萬里一驚,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還以為他要對自己不利,哪想到身體上沒有什麼異樣,除了一對冰冷的東西,從腿上一直延伸到他的後腦,之後懸浮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正是那小女孩的黑影。


  這小女孩曾經佔據張嘉琳的肉身,還想附小夏的體,此刻卻只是一團黑氣的眼。她大概一直在外面施術,此刻她的哥哥叫她進來,她雖然足不沾地,不過卻惡劣的踩過萬里的全身。


  「你這小女孩還真調皮。」萬里苦苦趴在門邊,免得那不斷加力的鬆緊繩把他徹底拖到樓道裡去,「不過這麼惡劣,沒有男人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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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第四十九章 破解結界


  「你找死!」女妖彷彿很暴躁,一下子就火了。她驀然轉身,才一張口,男妖卻攔住了她。


  「慢來慢來!」他的語氣老氣橫秋,「等我帶走我的人,他們就隨你處置,他們三人都困於我的借物分身,跑不了!」


  「哼!」兩聲冷哼同時響起,卻是女妖和包大同。


  男妖還沒反應,萬里又問,「還沒請教?」


  「張小華。這是我同村的妹妹張紅玉。」張小華淡淡的,似乎是對著死人說話,根本不怕洩漏底細。


  「原來只是同村同宗,並不是親兄妹。」包大同恍然大悟。


  「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張小華說著,一副不上當的樣子,邁步走向裡間。


  三個男人同時掙扎了一下,但誰也沒掙脫開,就聽裡間傳來張小華的聲音,「哈,不放心她單獨呆著,四處帶著她也就算了,竟然設了三道結界。岳小姐對你們而言果然是不可或缺啊!不錯不錯,這樣搶起來才有成功者的滋味!」


  小夏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因為那三道結界下的是嚴密的禁制,連她的聲音也無法傳出來。


  「有結界就攔得住我嗎?」張小華繼續說,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覺得到他的輕蔑。


  包大同站在窗邊,可以看到裡間的一點情況,見張小華的手掌裡現出一團藍光,不僅照亮了房間的一部分,還映得他的臉陰晴不定,讓他的小臉看來格外不懷好意,忍不住大聲道,「你欺負一個女孩子幹什麼,有本事來鬥一場法!喂喂,說你呢,張小華,離她遠點!」


  他拼命的掙扎,他臉孔上的焦急給了其他兩個男人相當不吉的暗示,於是也奮力扭動身體,試圖擺脫這種箝制。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就是不能移動分毫,阮瞻身上的無形鎖鏈越纏越緊,勒得他的白T恤上面浸出了道道血痕,而萬里則拼命把身體向房間內拖了一段,但才一鬆勁,馬上就又被拉了回去,差點連門框都抓不住了。


  包大同就更不用提,雖然以腳蹬牆,反方向用力拉扯,連牙齒也動用了,想要咬斷手臂上的一段藤蔓,但又怎麼可能呢?藤本植物可是最堅韌的東西啊!一時之間,房間內回蕩的都是男人奮力抗爭時的粗喘聲。


  「手下敗將!」張紅玉飄著不動,冷哼了一聲。


  「你們是偷襲,不算!」包大同邊繼續和植物『鬥爭』,邊觀察裡間的情況。


  就見張小華舉著手中幽藍色的冥火火花湊進了小夏身邊一米之內,猶豫著從哪裡下手來打破這看不見的結界,卻遲遲沒有決定!


  而在這種光線下,小夏的模樣也清晰了起來。


  她穿著黑色吊帶背心和短褲。身體裸露的部分畫滿了紅色符咒,被張小華手裡的藍色火光襯得她細緻的皮膚白得不正常,咒文又如血一樣猙獰,顯得她不似平日的活潑可愛,有點像個神秘的巫女。地上平鋪著一塊黃稠,她就安安穩穩坐在上面,懷裡抱著一個黑漆木盒,在她的身體四周擺放著八塊晶瑩的玉牌。


  但她卻低著頭,一眼也不看張小華。


  張小華看到小夏的樣子,似乎也有些意外。這是什麼路數?她為什麼不看他?不敢看,還是另有陰謀?難道是外邊的三個男人設下了什麼陷阱,以她做誘餌嗎?他們費盡心思引他到這裡來決一死戰,不可能不做防備吧?


  可是,又不像!如果她是誘餌,應該比較容易接近才行,如果魚吞不到餌,誘餌也就不能發揮作用了。但現在她身外包裹著三道結界,而且都十分難以破解,顯然是為了要隔開他對她的接近,是為了保護她而設。


  另外,別人看結界是無形的,可在他眼裡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三道結界每一道都設計巧妙,顯然花費了相當的心思與功力。假如只為誘敵的話,這也太不划算了。他們合在一起的實力都不如他一個人,何況他還有紅玉這個幫手,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那麼他們應該保存實力才對,又哪來的精力設這麼難以破解的結界!要知道兩方對戰,弱的一方如果不投機取巧,以逸代勞,那根本是自取滅亡!


  除非,他們不是以她為誘餌,只是想保護她!那是可能的,雖然那間酒吧裡有個極好的防護陣法,後來又被修補得毫無破綻,但畢竟還是能讓『人』有機可乘。他們大概了解這一點,所以還是把她置於他們可以控制的範圍內才覺得安心吧。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三個男人和岳小夏的感情那麼好,尤其那個姓阮的,簡直拿她當心肝寶貝一樣,怎麼捨得她出事。一定是拼得自己大損功力,也要設計保護她的結界。


  還真是紅顏禍水啊!他冷哼一聲,又靠近了結界一點。


  第一層看似平平無奇,但卻是異常堅固的,堅固到如果要破解這個結界,就要用上他的一成功力,還要再用一層功力護體,以防結界上的力量反噬;第二層,隱隱泛著一絲紅光,顯然是以血氣加持的結界,如果他沒猜錯,這第一層結界是那個姓阮的和姓包的合力設成,第二層結界就是阮瞻自己設下的,因為第二層結界以微不可見的速度在旋轉著,這樣的話,只有一道力道才能做到,兩個人的力道總會有反差,不可能轉得那麼均勻、那麼不動聲色。


  很有心機嘛!張小華暗讚一句。


  他要破解第一道結界,就必須要運功護體,免得被結界破碎的力量傷到自己的元神。可是假如他沒有看仔細,沒有發現第二層旋轉結界強大的吸附能力,那麼當他破解第一道結界時,他運出的功力一個拿捏不好,就等於推到了第二個結界上,這樣他不僅保護不了他的元神,還可能被吸走。就算他功力深厚,保住了元神,也會損失相當的力量,到時候不僅第三個結界破解不了,再鬥法時的實力也會大打折扣。


  可惜,阮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現在讓他發現了阮瞻的心機,那麼只要他在自己元神外加上一層保護。並且在破解第一道結界候,立即運足功力把第二層結界向反方向撥動,那麼破解第二道結界就會輕而易舉,不損失自身力量,還可以把那反噬力量為他所用。


    至於第三道結界,隱有金光,不過卻是純防守結界,沒有攻擊性。防護的力量是來自岳小夏身邊的八塊古怪的玉牌。這八塊玉牌組成了八卦形,顯然也是個什麼寶物,所以才能成就第三層結界吧。依他對阮瞻和包大同的道術了解,他們的實力也就如此了。第三層結界肯定只是憑藉物品,絕不可能是以功力而設,否則他們現在沒有那麼大的力量掙扎!


  道界寶貝,他不怕!他在地下被埋了三百年,什麼道界寶物沒有見過?!那個該殺千刀的老賊死的時候陪葬了無數道界寶貝,想要保住靈識不滅。然後在地下返生、修煉,豈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存魂返生的計畫功虧一簀,結果給自己和紅玉做了點心,那些寶貝也無不被煉化,化成了他們強橫的功力。


  當然,阮瞻的血木劍和殘裂幡確實很厲害,讓他不能大意。也虧了紅玉以前追擊過萬里和岳小夏,這才洩漏了寶貝的底,否則他還真會措手不及呢!


  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他們探他的底,不斷騷擾他,他還不是一樣探到了他們的底細?從另一方面講,這是老天對他的補償,誰讓老天縱容惡人,把他才活了五年的生命活活拿走。他雖然死過一次,卻要用其他形式活回來!


  那麼,就這樣吧!他強行打破第一道結界,然後盡全力,並且借反噬力破解第二道結界,至於第三道就太簡單了,他只要把魂魄縮回到身體裡,讓這個小肉身來拿開寶物就可以了。那玉牌能夠防住魂魄,可防不住真正的人。


  血木劍也是一樣!那是他無法煉化的,但是他可以毀了它,以免有人用這靈體的大敵來威脅他!


  想到這裡,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小童的肉身比較矮小,但因為小夏是坐在地上的,所以他的手剛好可以搆到她的頭頂。


  手中幽藍、冰冷的冥火燃燒著,湊近些,都能看到小夏在微微發抖,這更堅定了他的判斷--她不是誘餌,而是被保護的寶貝。


  「別怕。」他以小童的聲音說著,舉起手在小夏的身體外側劃圈,探測著哪裡是結界最薄弱的地方,完全不理外邊那三個男人因為奮力掙扎而製造出的巨大聲響。


  那些對付他們的東西是他的借物分身,怎麼能輕易掙脫,真是白痴!


  「你這個軟蛋!快離她遠一點!」包大同叫得都已經聲嘶力竭了,一邊用力拉扯,一邊對著門的方向又踢又蹬,已經沒有了理智。


  「小夏,別怕他!他是紙老虎,堅持一會兒!」萬里不愧是『健人』,在那麼強大的拉力下,竟然已經坐回到房間裡,只不過這也讓他費盡了力氣,只能倚在牆壁處,靠牆體的力量抵抗拉力,空下的兩隻手既搆不到血木劍,也無力扯斷鬆緊繩。


  剛才包大同太心急了,其實他不亂踢那一腳會更有勝機。如果血木劍現在在他腳邊,至少他可以用來逼迫紅玉,更可能在他運用法力破界時襲擊他,這樣他想破界就不那麼簡單了。現在這寶貝劍因為有靈體在附近而散發著可怕的紅光,可是劍卻在房間中心,紅玉固然不敢靠近,那三個男人也都搆不到!


  天意啊!果然是天意!


  一句咒語突然闖入了他的耳邊,讓他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細聽!他吞食了老道的魂魄,而那老道在道術上的學識還是很淵博的,所以他聽了一下就知道那是強行讓自己魂魄離體的咒語,不由得一驚。


  這是幹什麼?他不過是想把自己看中的人帶走當童養媳,又不是要殺了她、強姦她!他可是一直修煉童子身哪,否則哪來這麼高的法力?他想娶她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呆在他身邊,做一個像母親,又不是母親的陪伴者!為什麼那三個男人那麼激動,似乎要和他拼命,難道有什麼秘密嗎?還是那個姓阮的真的不能失去岳小夏?!


  強行魂魄離體?那是很危險的,假如回不去了,那就非死不可了!


  「紅玉!」他叫了一聲。


  他們在一起三百年了,早已經心靈相通,他想讓紅玉趁阮瞻魂魄離體的瞬間打散他的元神,那時候的阮瞻最脆弱,相信紅玉一定能辦得到!


  可他的話音才落,包大同的唸咒聲又響起,也是離魂咒!他感到紅玉明顯猶豫了一下。誠然,紅玉可以在此時襲擊阮瞻,但如果包大同在她身後襲擊她,她也可能魂飛魄散。


  不管了!他要打破這個結界!不然不知道阮瞻又會想出什麼招數!從來沒有人和他搶東西,所以對岳小夏,他志在必得!


  好了,這裡!這裡是最薄弱的地方!張小華心裡一喜,再顧不得外界事物,運起功力滲入到第一層結界的無形氣壁中,在感覺到擠壓之力後,猛得向外一分!


  卡嚓--


  就像玻璃破碎時的響聲,第一道結界迅速消失,而那阻擋之力一失,立即有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像有一個空氣的漩渦一樣,吸得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動了起來。


  完全和他想的一樣!


  張小華得意的一笑,不理會萬里大呼小叫著,要阮瞻和包大同快點魂魄離體的紛亂,立即靜下心來護住自己的元神,同時把結界破碎時產生的反噬力和自己除了保護元神的一成法力外的所有力量,對著那層血禁結界,朝著相反方向推了過去!


  借力打力,果然輕鬆,一揮手之下,就聽到了『嗡嗡』的怪聲,好像一群蜜蜂在耳邊飛一樣,而外間卻突然寂靜了下來。


  是阮瞻他們知道大勢已去了吧!那麼等他打開第三道結界就會把岳小夏帶走,這裡就交給紅玉了。紅玉對那老道的恨,比他強烈很多,如果由她解決包大同,她一定很開心。最近她一直發脾氣,事事和他擰著幹,但願報仇雪恨的快感可以讓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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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第五十章  改良過的陣法


  『嗡嗡』聲停止,證明第二道結界已破,第三道金光結界也慢慢顯露了出來。


  張小華有些興奮,可讓他奇怪的是,小夏卻在此刻突然抬起頭來對著他笑了笑。那笑容還是如他第一次見到的那樣,充滿了母性的溫柔,但細細看來又有一點不同,其中竟包含了一點憐憫和憎惡。而同時,外間也傳來包大同爽朗的笑聲!


  這是怎麼回事?集中在小夏身上的精神一分散,他就感覺到紅玉的不知所措,兩個男人都要魂魄離體,她不知道要顧及哪一邊,還是乾脆不管!可是結界已破,還有什麼擔心的?但是包大同笑什麼?


  再回頭看小夏,只見她還是坐著不動,但是罩在她身外的第三層結界卻鼓蕩出一股力量向外膨脹。只是這膨脹不具備攻擊性,非常柔和,帶點旋轉,接著眼前的場景忽然搖晃了起來!


  這樓要塌了!這是張小華第一個意識。


  不行,樓塌了要砸壞了小童的肉身的,而他不想放棄這個他最喜歡的容器!這是他的第二個意識。而他的第三個意識是混沌而意外的,因為他計畫迅速離開,可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讓他不禁閉上了雙眼,而再睜眼時,周圍的場景已經完全改變了!


  這裡已經不再是樓內,而是樓後的一片坑漥不平的地面,周圍是淒離的長草和四散的碎石。天空,還是一樣低低的壓著,空氣中也沒有一絲風,可這畢竟是室外,混雜著垃圾臭味的空氣還算流通,光線也比樓內明亮一些。


  不過,以他這樣的能力,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也能看清百米外的一隻蚊子,光線和空氣於他都沒有意義。他只是注意到不僅場景換了,那幾個人也不再是一秒鐘前被困的狀態。包括小夏在內,四個人站住了四個方位,雖然位置不規則,但是巧妙的把他和紅玉圍在其中。地上,那些看來無緒的碎石下竟然壓著符咒,清楚的呈現出陣法的排列來,而包大同站的位置有一塊方方正正的水泥垛子,好像一張法案的樣子。


  他和紅玉是從樓前來的,沒有意是他們會在樓後作手腳,但是就算他注意到了,他們也會想辦法隱藏吧。他就說,這姓阮的沒那麼好對付,還是他大意了!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乙劫,証吾神通。三界內外,唯道獨尊。體有金光,霞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眾生。受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忘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砌,五熙滕滕。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令。」  


  就在張小華懊惱不已的時候,包大同大聲唸起了咒語,一邊唸一邊從水泥垛子後拿出一只香爐,焚上了一爐香。


  那香火奇特,香頭的火光雖小,但在黑夜中看來紅中帶金,呈正陽之態,香的氣味也非尋常。隨著包大同催動掌風,那飄過來的香氣,竟然讓張小華有一瞬間站立不穩。


  張小華急忙打起精神,他知道那香是絕佳的驅邪香,取的是天地間至純之物特製而成,對附體之物最具效果,這是他也就罷了,換做是其他靈體附在人身之上,聞到這香就要從人身上退出,再也待不住了!


  小夏身上第三道結界的隱隱金光、驅邪香火頭上的紅中帶金、地下符咒的排列、他們四個人所站之位、還有包大同所唸的金光神咒,都讓張小華不禁吐了四個字:「金光大陣!」


  「還滿有見識的嘛!」包大同抹抹額頭上的汗水,「看來你們吃的老道很有營養,連我道中正宗的金光大陣也知道!」


  見落入了陷阱,雖然並不怕,但是卻在第一回合落敗,讓張小華非常生氣,冷哼一聲道,「能耐我何?」


  「咱們能不說文言文嗎?」萬里插嘴,「剛才陪你演那場戲,很累啊!現在還要耗費腦力,在這種天氣裡,不應該過度消耗的。」


  「是啊,我現在才明白,有的台灣演員一演戲就聲嘶力竭的,這種『獅子吼』功確實不容易。演戲,還要演的逼真,體力也很重要。」包大同平時雖然和萬里鬥嘴,但此刻卻一搭一唱的配合默契。


  阮瞻不說話,只提防著張紅玉的異動。同時分出心神觀察還坐在那裡的小夏。他知道萬里是有意而為的,一方面要激怒張小華,另一方面是要爭取時間休息一下。雖然他的計策讓他們節省了靈力和法力,但剛才自己和自己較了半天勁,確實很累。


  這一次兵行險著,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一方的實力,他和張紅玉硬碰硬的話還可以勉強對抗,遇到法力更強橫的張小華,肯定是沒有勝算的。不過好在人類是有智慧的生物,從遠古時期的狩獵行動開始,人類就懂得布下陷阱,而從道學角度來講,那些奇門遁甲的陣法更是對人類神奇的貢獻。另外,自從他介入靈異事件,每一次都打得分外艱難,但也正是這種逆境,使他成長迅速,實戰經驗也非常豐富。現在再結合他最近精心研究的陣法來,肯定能收拾得了這兩個妖童。


  問題是布下陣法的時間、地點、方式,以及最重要的,布下什麼陣?


  對布陣時間的選擇上,他在接受了親生父親背叛他的事實後,就決定儘快解決妖童的事情。首先,再拖下去恐怕會途中生變,萬一妖童選擇藏匿起來,這件事就會成為消耗戰,敵暗我明,這種情況是對他們最不利的;其次,他想知道父親這一次的死和這對妖童是否有關,不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或者說他的屍體會出現在溪頭店;最後,他要趁張紅玉沒有恢復的時候正面作戰。


  張紅玉附入張嘉琳的身體在醫院和他打過照面,那一次,張紅玉輕敵,而他急著救小小夏,所以雙方只是大概探了一下對方的底,本身都沒有受傷。可當他解除包大同身上的自損時,張紅玉極不甘心,想盡了辦法化作黑氣,浸入他和包大同的體內,妄圖一舉殺死他們兩個。當時他感到了那黑氣中有極深的怨氣,雖然已經證明包大同既不是那老道轉世,又沒招惹過他們,但那種憎恨可是真真切切的。張紅玉大概以為他在為包大同療傷時不會防備,豈不知他早料到她會來搗亂,所以沒讓她討到一點便宜,還利用她出手的時辰和地點的不對重傷了她。


      也幸好之前傷過她,否則小夏在商場遭到綁架時,也不會成功的逃脫,其中固然有小夏修習了五行禁法和包大同在她手機裡錄下了帶有靈力的咒語的緣故,還因為張紅玉有傷未癒。


      小夏雖然八字輕,但是有佛緣,是天生的福將,什麼事有她一攪和總會使局勢出現微妙的變化。她逃跑時使用了五行禁法,張紅玉明顯沒有預料,再加上張子新的突然出現,才讓她傷上加傷,這也成為了今天他們想要取勝的一個條件。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不可忽略,張紅玉抓走那麼多小孩,張小華並沒有參與,而她綁架小夏、自己受傷似乎也沒有告訴張小華,否則她不可能恢復得那麼慢。剛才張小華在破解結界的時候,他看到她在焦急或氣憤時,三魂七魄有有一絲散相,可見她的傷不僅沒有好,反而在惡化。


      對於布陣的地點,他選擇了呂妍家的舊址。張小華和張紅玉曾經附在小童的體內住過這裡,在他們熟悉的地方鬥法,他們會覺得那是自己的地盤,會不由自主的輕敵。而這裡是城郊結合部,附近不是立交橋,就是沒開發的土地,這片地區也已經拆遷,卻不知什麼原因拆了一半又停工了,前幾天又出了從這裡解救出被拐賣小孩的事件,所以除了警方調查過這裡一陣子後,就再也沒有人煙了。他們是有秘密的人和不能見光的鬼,在杳無人煙的地方做了斷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當然,還因為這裡有一個特殊的通道。


  至於布陣的方式,則是他詳細的考慮過一陣子才做的決定,也是這一招險棋的關鍵所在。布陣是需要相當的靈力和法力的,之前他給包大同解除自損時受了一些傷,同張紅玉一樣,他沒有時間得到恢復。後來,又因為父親的事,急用了兩次時空扭曲術,還是帶著包大同一起,耗費了本就打了折扣的力量。


  他算來算去,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強行布下並啟動可以誅殺這一對妖童的陣法,必定會耗盡靈力,那麼就算布好了陣,他也沒有能力去守陣了。最後,他決定採用誘敵之策。


  張小華就像當初的趙江,愛這個字他們不配擁有,可是他們都對一個女人有強烈的執念,趙江是對娜娜,張小華是對小夏。所以,小夏出現在哪裡,張小華就一定會出現。於是他和包大同合力製造了兩層結界,算準他一定會去破解,也算準他會看出他們表面做的文章,更算準他會強行突破第一層,然後借力打力破解第二層。


  而實際上,真正借力打力的是他們。第二層結界實際上並不是防護型結界,也不是要吸走張小華的元神,而是啟動金光大陣和時空扭曲的開關。只要張小華『破解』了這一層結界,時空就會按照他事前設計的扭曲到樓後來,金光大陣也會同時開啟。這個陣法是當年捕捉段錦母子的,後來經過了包大叔的改良,啟動陣法時雖然更加費力,但是一但啟動,被困在裡面的妖物不費番力氣是出不來的。


  計策雖然設計得好,但實施起來還有一定的難度。首先金光大陣不能被提前發現,所以他才把布陣之地放在樓後,要在第二層結界破解時,藉張小華之力把時空扭轉到此處。然後他們要讓張小華覺得他們不堪一擊。


  其實,他事先就知道張小華和張紅玉會借物分身,早在醫院和張紅玉初見時她就一分為二,主體在停屍房外阻攔他,分身藉停屍櫃上一個脫落的梢釘成形。所以他事先猜測他們一上來必定會藉黑樓附近隨處可見的雜物來施展分身術。


  但是這對妖童真正施展分身術時還是嚇了他一跳,沒想過他們的分身會那麼詭異的出現。當張小華進入裡面的房間破解結界,他們在外面演出的那場戲也不都是假的,至少那番掙扎不是。只不過血木劍他不會那麼輕易丟開,他手裡一直握著一張符咒,只要事情出了意外,他就可以控制血木劍擊打任何一個部位。三個人中有一個獲得了自由,並有血木劍在手,還會怕小小的分身嗎?他們有三百年的法力,但分身還不能如本體一樣會攻擊和躲避!


  但想想,這招還是很險的,不過現在看來這非常值得,他們布結界只費了布陣的一半靈力和法力,而張小華上當後不僅替他們啟動了陣法,還使他自己的心理受挫、力量受損。這樣,雙方的力量對比就平衡了不少,他們取勝的機會也大了。


  想起包大同和萬里為了怕張小華懷疑結界,繼而看出破綻,兩個人賣力演戲,裝得那麼焦急,在一邊大喊大叫,從心理上催促張小華中計,阮瞻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竟然想笑。


  「你那麼瞪著我幹什麼?」包大同的聲音在耳邊迴響,阮瞻循聲望去,見張紅玉那張模糊的黑臉上,一對白慘慘的眼珠直盯著包大同,充滿了恨意,「你要殺死我,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恨我啊!」


  包大同還在拖延時間,讓陣法的各個環節完全落位,他們也好恢復一下體力,至於這對妖童損失的法力可不是這麼短時間可以恢復的。


  「你像他!」張紅玉在沉默半響後,突然尖叫一聲,嚇了在場的所有人一跳。


  「我--像他?」包大同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臉訝意,「像誰?那個--讓你陪葬的老道?就為了這個原因?厚,還真是奇怪了。我想破了腦袋,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們,哪想到你們是竟然因為我長得像那個無恥之徒而追殺我!」


  張紅玉冷哼一聲,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尋找破陣的方法。


  「這是典型的偏執性人格。」萬里總結。


  語畢,大家都不說話了,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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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路過這個地方,如果光線夠亮,就會看到一個奇怪的場景,奇怪到會以為這不是現實,而是有一個劇組在這裡拍電影。


  四個大人,兩個小孩站在這片既沒有燈火也沒有人煙的廢磚石堆裡對峙著,每個人都神情嚴肅,好像誰先動誰就輸了。按理說大人圍攻是一件很無恥的事,可是此刻,這兩個小孩子在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中間的小女孩腳不沾地,身姿飄蕩,看不清五官的、熏黑的臉上,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對面一個笑嘻嘻的年輕男人。而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小男孩負手站立,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眼珠卻轉來轉去,似乎在打什麼主意,顯得格外老成狡猾。


  嘻嘻--


  突然有人笑了一聲,因為長久的靜默,這笑聲顯得格外突兀和陰森,像一柄手術刀劃開皮膚一樣,雖然輕巧,卻帶來鮮血立現的後果!


  不知道是誰笑的,幾歲的小孩子的聲音聽來都差不多,不過先動的卻是張紅玉。她好似終於按捺不住了一般,倏地躍起,伸出小小的手掌,彎成尖利的爪子,向包大同劈頭蓋臉的抓了過來。


  「哇,跳的好高!」這個時候包大同仍然貧嘴貧舌。但嘴裡雖然廢著話,身體卻沒有閒著,雙手極快的結了個手印向上一架,就聽到『啪』的一聲,張紅玉輕巧的向後翻了個筋斗,像一片黑雲一樣落回了原地。而包大同雖然踉蹌了一下,卻也沒有離開自己守的位置。


      這一下硬碰硬的對了一招,結果是平手之局,但考慮到張紅玉之前受傷未癒,可以說包大同落了點上風。這結果讓他明白了,阮瞻的判斷是沒錯的--如果不動用陣法,如果不合理分配他們每一個人的力量,他們是贏不了的。但也正因為阮瞻判斷正確,使他更有信心打敗這兩個禍亂人間的東西。


  「厲害!」包大同由衷地又廢話一句,同時把手向後腰處一伸,把血木劍抽了出來,「有本事你再來試試這個!」他一臉興奮地說。


  這可是血木劍啊!道界的至寶,平時連摸一下,阮瞻都捨不得,可今天他卻能用它來斬妖除魔,怎麼能不興奮?


  這要拜金光大陣所賜,因為在這個陣中,他是負責守住『死』門的。守這一位置的人,防守不是最重要的,不斷地以木劍和符咒做法,維持陣內的殺氣才是首要任務。而在作法的過程中,劍和符咒的威力越大,陣裡的殺氣也就最厲害,放眼看看,還有什麼劍比血木劍更利害!所以血木劍被分配給他做武器,他有此劍在手,又能持劍做法,又能仗劍退敵,真是一舉兩得!


  「紅玉,誰讓你輕舉妄動的。」張小華一抬手,阻止了欲再度躍起攻擊的紅玉,並再一次環顧四週,確定他的觀察沒有錯。

  
  從他自老道那傳承來的知識來看,金光大陣是由金光神咒演化而來的,金光神咒可是道界最常用的咒語之一,剛剛包大同唸的就是。可是同樣的咒語,法力不同的人唸出來效果也是不同的,包大同唸的雖然有些水平,但還不算太厲害,可是這陣法顯然改良過了,讓它的威力加了倍。


  最奇怪的就是這四個人的站位。


    包大同守『死』門,阮瞻守『生』門,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包大同道法正宗,由他催動陣中的殺氣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而『生』門是陣中人要逃生必須攻擊的一個位置,所以由法力和靈力都很強大的阮瞻來把守,也可以理解。


  只是,守『陰』位和『陽』位的人選讓他有些意外。


  萬里的陽氣極旺,是那種天生鬼神不侵的人,有幾次萬里來他家,他都要適當躲避他才行,否則身體就很不舒服。按理說他應該來守『陽』位,以他先天的陽氣一鎮,這陣說不上牢不可破,但起碼是很難破解的。可沒想到他站在『陰』位上,這樣的話,陰陽相衝,互相抵銷,對這陣有害無益!


  另外,守『陽』位的竟然是小夏!


  女人本來就是陰體,何況她的八字還超輕,體質也屬陰,讓她去守『陽』位,她哪裡鎮守得住?不過,她身上畫滿了符咒,或者就是幫她提升陽氣之用的。只是這樣也有點本末倒置的行為,放著天生陽氣旺盛的萬里不用,卻費事來提升小夏的陽氣,簡直多此一舉。


  但是,他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第一回合,他小看了阮瞻,結果被阮瞻利用,用自己的功力幫他們啟動了陣法,這不只是損失了靈力和法力的問題,而是讓他極為惱火。那麼這一次,阮瞻又是耍什麼花招?


  難道阮瞻可以逆陣?這個陣是反向的,裡面又夾雜了什麼陰謀詭計?可是這可能嗎?逆陣,那需要很強大的靈力作基礎。或者,這個陣表面上是金光大陣,實際上是其他陣法,就像剛才,表面看是防守結界,實際上是啟動陣法的開關!


  阮瞻弄糊塗了他,這是因為他一開始就太輕敵了,一腳就踏入了阮瞻設計的機關,可是進來容易,想出去也就難了!但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出去!


  想到這裡,張小華把心一橫,心裡默念幾句,同時藉那驅邪香之力用力一擠,騰地移出了魂魄。小童的肉身他雖然喜歡,可是附在這副肉身會影響他法力的發揮,力量過大還會傷害這皮囊,不如力戰一番,然後再回到這身體裡就是了!


  張小華做了這番決定只是幾秒鐘的事,在旁人眼裡看來,只見小童的身體慢慢軟倒,而在他的頭頂靈台有一縷黑氣竄了出來。在半空中迅速凝結成一個小小的身影。夜很黑,黑氣也黑,但他們都用符咒加持過眼力,所以仍然看得清楚。


  張紅玉叫張小華哥哥,可他的身影比她還小,但是卻穩當許多,雖然也是腳不沾地,面目模糊,可卻身形沉重,頭角猙獰,不像張紅玉那樣只是個輕飄飄的影子。


  包大同暗讚了一下張小華強大的實力,精神為之一緊,把自身的力量也全部提升到最高,同時瞄了阮瞻一眼。但見阮瞻神色清冷,眼神似乎都沒落在張小華身上,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怪不得他老爹總說他雖然法術修煉的不錯,但氣度總是不佳,他一直不服氣,但今天一對比,他才知道他老爹不是為了打壓他玩的,事實確實如此。


  撲--


  就像是氣銲槍噴出火苗時發出的聲音,張小華左手的掌心突然平空出現了一團火焰,火焰有網球大小,看來毫無熱力,冰冷的燒著,正是冥火。


    張小華把手舉到身前,就見那冥火迅速變大,眨眼就長大到籃球大小。外圈的白光炙亮得刺目,冥火所形成的光芒終於照亮的他的臉!


  他笑著,僵硬、純真的笑著,好像一個笑容保持了幾百年,但在此時此刻卻透露著無比惡意;他膚色青白,不過這青色是那種極暗的青,就好像白色後面隱隱滲出黑色來。此外,他的臉上還有不規則的淡紫色斑點,正是因水銀中毒而死的人特有的、俗稱的水銀斑。


  這一刻,張小華顯露了真身,是他死時所具有的外表!


  「他要攻過來啦!」包大同叫了一聲,提醒別人,也是提醒自己注意。阮瞻和萬里立即打起精神,凝視備戰,只有小夏,還是盤膝坐在地上,不動也不說話。


  無聲無息的,那冥火從張小華手中疾飛而去,對著萬里就打了過去。萬里早有準備,左手一直按在斜跨在腰側的腰包中,右手舉著一柄畫滿了符咒的桃木劍,見張小華先攻的是自己的陽位,右手前擋,左手把腰包中的東西扔在了自己面前約一米處的地上,同時拋下一枚符咒,而他左側不遠的阮瞻也向地上的東西伸手一指。


  『叮』的一聲,阮瞻手指上的勁氣打到了那個東西上,發出了金屬的碰撞聲,配合著驟然變得明亮的符咒,萬里的面前豎起了一面半人多高的暗紅色金屬旗子,而就在同時,冥火已經到了!


  可是,就在冥火距殘裂幡還有零點零一米的時候,它突然轉向了,藉著殘裂幡上巨大的反彈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包大同兜頭而下!


  包大同本來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未動的張紅玉和應敵的萬里身上,這一下變故太過迅速,慌忙中舉劍直刺冥火中心口中念著,「傾盡三江,浪滔天,困!」


  以水克火,五行之道!他這一劍,搭配著五行禁法,應該是可以對付的,可這冥火來得太急、力量也太大,他只覺得冥火窒了一窒,力量稍減,但來勢未變,仍然向他的面門打來!電光火石間,他急中生智的一矮身,當冥火正好在他頭上時,左掌運上靈力向上猛托。


  水之靈力對冥火,雖然沒有發出聲響,但他頭頂的半空『突』地冒起一股白煙,好似有很多水汽被瞬間蒸發一樣,縱然水汽消失,冥火也失了準頭。


  可沒想到的是,一般的冥火在失去準星後會熄滅,可張小華的冥火卻沒有熄滅,反而更亮了,像一盞孔明燈一樣漂浮在半空之中,張小華伸手虛空一抓,冥火又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而在張小華攻擊的同時,張紅玉也突然動了起來。如果說張小華是虛攻萬里,實攻包大同,那麼張紅玉沒那麼多花招,而是直接撲向她選擇好的敵人--小夏。


  她像一張黑色風箏一樣『忽』地飄起,四肢大大的張開,纏繞在身上的黑氣如同一件大衣一樣包裹著她小小的身體,使她宛如一隻飛翔在夜空中的黑蝙蝠飄然至小夏的面前,張開那張烏紫的小嘴,噴出一團腥臭的屍氣!


  小夏還是不動,如雕像一般沉默,低著頭,雙手抱緊那只黑漆木盒,似乎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而就在屍氣籠罩在她臉上的一剎那,她身體右側襲來一陣微風,不僅把屍氣反捲到了張紅玉身上,那風還在靠近張紅玉的身邊驀然盪開,從各個方向襲擊而下!


  張紅玉似乎早有準備,急收四肢,身體變成了薄薄的一片,躲過這一輪絞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笑,不是因為成功的避開了阮瞻的風刃,而是因為知道哥哥在阮瞻動手的一瞬間已經趁虛而入了!


  他們一起被關在地下三百年了,又因為修習了同樣的法術,分食了同樣的靈魂,早已經心靈相通。阮瞻他們會借力打力,消耗哥哥的靈力和法力啟動了金光大陣,使他們一開始就陷入了被動,那他們就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佯攻萬里,然後利用殘裂幡的推擋和反彈之力去實攻包大同,而她就同時攻擊小夏。


  阮瞻大概不會知道,他的法寶每一件至少有五百年的歷史了,所以那學識淵博的老鬼對此也熟識於心,他甚至可以在他活著時一直四處尋找,死時還在為沒有這樣的法寶陪葬而遺憾。可作為真正陪葬品的他們,藉那老鬼的力也獲得了無數的知識,所以從見到這兩件寶貝的第一天就明白這法寶的威力。


  血木劍--道界異寶,以邪制邪,是最具殺氣的東西,除了主人的魂魄,其他不具備實形的東西都在它的威脅之下,閃避、取巧還可以,如果硬碰硬,都逃脫不了灰飛湮滅的結局!或許阮瞻本身的殺性不大,所以劍的凶性弱化了許多,但儘管如此,也沒有魂魄敢於直接面對它。


  殘裂幡--如果運用得當,可以收一切魂魄,幡內還可以啟動炙術,能讓收入其中的靈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僅如此,這幡還能把攻擊其上的力量抵擋並反彈回去,是絕佳的防衛武器。


  對於肉體凡胎、並且沒有刻苦修煉的阮瞻而言,雖然他的天生良能非常厲害,可更讓他們怕的,卻是這兩件法寶。上次她在追擊萬里和岳小夏時就已經見識過了,這寶貝在沒有能力的兩人手中尚且逼得她無法靠近,在阮瞻的手裡更是可怕!


  可是,物畢竟是死的,如果人使用不當,那麼寶貝也不過是廢物。所以哥哥在失了先機的情況下,利用殘裂幡來攻擊包大同,而讓她同時攻擊岳小夏。哥哥是捨不得這個女人的,但卻算準了在包大同手忙腳亂、無法顧及,而萬里太遠的情況下,阮瞻不會放任岳小夏被攻擊而不管,而這個女人是無力自保的,她出現在這裡,只是在布陣時人數不夠而已。


  而當阮瞻來搭救這個女人,哥哥就會趁機攻擊他的軟肋,阮瞻一除,只剩下個包大同,他們也就沒什麼本錢了!,哼,別說是金光大陣,就算是萬道金光巨陣,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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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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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三員殺將


    在張紅玉心中得意阮瞻即將中計時,張小華果然把手中的冥火向阮瞻打了過去。剛才他打萬里時只是伸手一揮,然後藉殘裂幡之力攻擊了包大同,而對阮瞻,他不僅是雙手同時揮出,而且那對一直眨也不眨,好像畫在臉上的眼睛宛然放出了紅光!


  這紅光不似血木劍遇邪時散發的紅光那麼明艷美麗,雖說是由他眼中的紅蓮幻化而來,但卻成暗紅之色,似有濃重的血氣。這紅光由他眼中一射出,就在平地掀起一股狂風。風助火勢,那冥火比先前又漲大了一倍多,像一張藍幽幽的巨口一樣,向虛空畫符的阮瞻咬噬了過去!


  阮瞻毫無慌亂之色,一手畫符驅動風刃攻擊張紅玉,以解小夏之困,另一手迅速結了一個結界擋在自己身前,阻止冥火的攻擊。可是張小華實力強橫,此刻對阮瞻又是全力攻擊,他一隻手怎麼招架得住,只一擊,玻璃的碎裂聲就再度響起,宣告著結界被破,但這一次,可是致命的!


  張紅玉聽到此聲,可是心花怒放,對著仍舊盤膝而坐的小夏再吐出一口巨毒屍氣,妄圖讓小夏在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以解她心頭之恨。但哪想到阮瞻雖然自己的性命還在危急之中,但對小夏這邊的兼顧也沒有停止,第二記風刃再度襲來。


  耳聽尖銳的嘯聲在自己身邊響起,張紅玉大叫一聲,想再一次把身體變成薄紙一樣,以躲避這風刃中隱含的四面攻擊。可由於她錯估了形勢,加上有傷未癒,只不過變化得稍慢了一點,就覺得一股剛硬的涼意從她左腿處掠過!


  一段尺長的黑影從張紅玉身體上掉落在地,因為沒有了本體的支持迅速化解、消散,帶得地上的碎石像被極重的東西輾壓一樣化為石粉!沒有物體相撞的聲音,但是有張紅玉的慘叫!她嬌嫩的童音夾雜著恨意與不甘,還有那麼點奸計得逞的快感叫了出來,在這黑夜裡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疼啊!多少年了!從她被強行灌入水銀後,她就沒疼過了,讓她幾乎忘了疼痛的感覺。她還以為鬼不會疼,可是當阮瞻的風刃生生切掉她化作腿部的黑氣,並完全化解於地,讓她的幻影也塵歸塵、土歸土,她又一次感到了疼痛。她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喜歡,因為疼痛意味著活著,可是她,還算活著嗎?


  可是,如果她的一條腿換來阮瞻的重傷或是死,解了哥哥身邊的威脅,那麼她的腿失去得真值。哪怕從今以後,她的幻影都是殘缺的也沒關係。


      身後,『砰P』之聲大作,附近的人聽到會以為是陰沉的天空中響起了悶雷,可是她知道那是哥哥的冥火打到物體之上的爆裂聲。火是以高溫燒灼物體,本身並不是可捉摸的實體,可哥哥的冥火不是,那不僅有冷燃的效果,還格外堅硬。就算打到鋼板也會穿板而過!現在聲音如此之大,也許阮瞻早成飛灰。


      這樣想著,張紅玉不顧那久違的徹骨疼痛轉身望去。


  只見在她身後的大片空地上,還分散著站著三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小的黑影,並沒有一個倒在地上。那三個男人也還和岳小夏所坐的位置形成著不規則的菱形,站位雖然有些移動,但整體的位置並沒有改變。只是,在這菱形圍著的中心,出現了一個深坑,這三大一小四個人現在是圍坑而站了。


  阮瞻仍然空著雙手,左手伸兩指指著張小華,右手垂在身側,不過手指拈了個奇怪的訣法,面色有些蒼白,但並無受傷之相。


  怎麼,難道哥哥的這一擊沒有成功嗎?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疏漏?


  張紅玉心中頓有遭到重挫之感。轉過眼光再看向包大同和萬里,見包大同一點也沒有嚴肅之態,臉上笑嘻嘻的,好像大家在陪他玩一場遊戲,雙手均高舉著,左手持血木劍指著她的方向,因為運用了靈力和法力的緣故,劍尖上湧出一縷紅光,像盤旋著一條透明的小蛇般對她吞吐不止,雖然她不動,那劍上的光芒就不會輕易攻擊她,但還是讓她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彷彿被什麼死死得盯住,根本逃不開!


  他的右手也有一柄劍,和萬里拿的一樣,是畫滿了咒文的桃木劍,劍身上符咒是以特殊的硃砂所畫,倒和岳小夏身上的硃砂同屬一類,而正是因為這符咒和硃砂都使普通的桃木劍有了些靈氣。不過,他這柄桃木劍已經斷了,只剩半截劍身指向萬里的方向。


  而萬里,是三個人中唯一受傷的人。他臉色蒼白,嘴角有血跡,一手扶著殘裂幡,一手以劍指向張小華,看來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但就是不倒,唇邊竟然還掛著一點嘲弄的笑容。


  「沒想到吧?」萬里開口,「你以為阿瞻施法的時候會沒有人護法嗎?告訴你,我是第三員殺將!」


  「是啊,差點被震死的殺將!」張小華嘲諷地說。


  「明明是你輸。」萬里才要說話,包大同卻替他接口道,「你修煉了三百年,他只練習了三天,不過這火手印卻使得像模像樣,以陽火對你的冥火,他就算敗了也是雖敗猶榮,何況他成功的阻止了你的奸計。」


  原來,是萬里保護了阮瞻嗎?


  張紅玉心裡一凜。他們還有多少出人預料的東西會冒出來?哥哥和她施展出剛才的攻擊,就是考慮到先讓包大同自顧不暇,然後以岳小夏的安危來誘使阮瞻上勾的。但是他們沒有算計到萬里,因為萬里不是修道的人,也不是天生良能,沒想到他會在短短的三天之內學習法術,在關鍵時候幫了阮瞻一把!


  再仔細看去,發現萬里扶著殘裂幡的那隻手還握著一張符咒,張紅玉恍然大悟。


  萬里雖然是個凡人,但他也有不凡之處。他天生陽氣旺盛,人又膽大心細,特別適合陽火這類的法術。如果再有阮瞻這樣靈能強大的人教他,並助他一臂之力,再以事先寫好的符咒為輔,他是完全有可能在三天之內初步學會用火手印的。


  再看現在的情況,阮瞻和萬里兩個人盯住了哥哥一個,哥哥雖未受傷卻不能輕舉妄動,而包大同持那柄可怕的血木劍盯著她,場內一瞬間成了僵局。第一回合他們輸在輕敵,第二回合她和萬里受傷,一邊折扣一個,結果成了平局,算來,他們還是在下風啊!


  而一邊的萬里聽了包大同的話,有些啼笑皆非。他是胡吹大氣,給這對妖童施壓力,其實剛才張小華偷襲阿瞻時,是他們兩個合力才幫助阿瞻擋開這一擊的。


  在來這裡之前,他們決定要充分利用每一個人的能力。小夏和包大同學了法術之後,他發現只有他是法術上的白丁,所以阿瞻才以他的體質為本,教了他這一手。他們之間配合默契,剛才張小華佯攻他而實攻包大同,張紅玉攻小夏時,他就感覺到這都是d要傷害阿瞻而做的幌子。因為阿瞻守的是『生』門,他雖然不懂法術,也明白衝開生門,就擺脫了這個陣法。而如果沒有這個陣,他們是沒有勝算的,他們的一切準備也會付諸東流。


  他太瞭解阿瞻的脾氣了,他要做什麼,就算遇上了生死之險,也不會顧忌。所以當張小華對阿瞻一下手,他立即用上他才學習了三天的火手印。可是目前他的火手印裝裝樣子還行,遇到實力那麼強橫的張小華,簡直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好在他配合著符咒的拼力一擋,畢竟可以阻止一點冥火襲來的力量和速度。張小華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而一邊的包大同反應神速,從自己的危勢中急速穩定了下來,以他的『南離天火』在斜裡來了一傢伙,再加上阿瞻巧妙的躲閃,這才沒有讓張小華的奸計得逞。


  現在包大同那麼說,擺明是要氣張小華的。果然,包大同一席話出口,張小華本已暗得發黑的臉色更加難看。


  「不過你也不要沮喪,我和你一樣輸了。」包大同繼續說,「我和萬里打賭來著,說你會首先攻擊我,因為我雖身在『死』門,不過催陣的是我,假如我守不住這一方,陣的威力大減,你們就不必死攻生門了。你不知道,你佯攻萬里,而後攻我,我有多高興,可哪知道你攻我也是佯攻,甚至讓你妹妹攻小夏還是佯攻,實際上想攻的竟然是阿瞻。所以,你剛才害我輸了一百塊錢。」


  「攻生門是常識,笨蛋,你就不該打賭的。」一直很少說話的阮瞻開口。他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邊的張小華明白,阮瞻真的是沒事,他還要想其他的辦法才行。


  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d什麼要岳小夏守『陽』位,而由萬里守『陰』位了。金光大陣啟動後,守陣的四個人是不規則的菱形站位,生門、死門、陰位是在一端的,而陽位孤零零地在遠遠的另一端。大概他們考慮三個男人力量較大,而小夏是最弱的一方,所以才這樣站位吧。


  雖然他們三個距離小夏較遠,但對於想要攻擊陽位的人而言,勢必要背對他們三人,那麼他們偷襲也比較方便,剛才紅玉就吃了虧。而這三個男人相距較近,中間沒有阻隔,如果聯手威力更大。而且他們好像以前還合作過,配合默契,這樣就更集中了優勢。


  小夏的陰氣重,本來不適合守陽位,但他們竟然以特殊的硃砂畫了一身的符咒,提昇了小夏身上的陽氣,而地上那八塊玉璧也有類似的作用。要知道玉屬陽,八卦更是至陽之物,此玉八卦感覺非凡,當然可以彌補守位者先天的不足。


  但是,萬里以極陽之體怎麼能守住陰位,他還是不明白!


  張小華不理包大同的挑釁,抬眼又望了萬里一眼。見他在包大同的廢話連篇中已經緩過一點神來,已經不必扶著殘裂幡站立了。可見剛才他受的只是硬傷,冥火畢竟沒有直接打到萬里的身上,只是他硬要迎擊而受了震盪而已。這讓他忽然有一瞬間的後悔。


  為什麼不集中打萬里呢?雖然他體質特異,並且也學習了一點法術,畢竟實力比不上阮瞻和包大同。對付陣法,當然破解了『生』門就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以他和紅玉的實力,遠不用逃跑那麼狼狽。只要讓其中一人守不住自己的位置,這陣就算不立即被破,也堅持不了多久,那樣豈不是省事?可見他在一招失手,心裡便亂了,只想衝出這個圍困,反而失了冷靜。


  這樣算來,他這第二回合還是輸了。


  再看一邊的小夏,還是坐著不動,這讓張小華有一瞬間的疑惑。她為什麼不動?是被保護在結界裡,還是對手又有什麼花招?再或者,她並不在那個陽位,而是一個幻影。


  想到這裡,張小華連忙不動聲色地運起目力觀察小夏。一看之下,發覺她確實是實體,並非幻影。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因為相信自己的判斷沒有出錯,畢竟他擁有三百年的法力。也正因為這三百年的法力,他才不怕阮瞻,他顧忌的只是這個陣和那兩件法寶。阮瞻雖然天賦異稟,畢竟才三十出頭,怎麼比得上他繼承了那死老鬼,外加勤修苦練得來的功力實在!


  想到這兒,他又心生一計。


  「把斷劍扔了吧。」萬里的聲音傳來,萬里的聲音傳來,「那劍嚇唬不了人。」


  包大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剛才接冥火的時候,沒捨得用血木劍啊!」他隨手扔掉斷劍,在水泥垛子後面又抽出來一柄。張小華和張紅玉這才發現,他們每個人所站之位後面都藏了一點東西。明顯是早有準備就等著關起門來打狗的。


  「不過,咱們的小朋友法力真強,這柄木劍竟然才一下就被震斷了,還差點爬上我的手。」包大同由衷地讚揚了張小華一句,「我從小到大,還沒打過那麼強的鬼妖,可見三百年功力不是蓋的。


  「廢話,連我都受傷了嘛。」萬里和包大同一唱一和,好像敵人根本不存在,「不過這陣,他也破不了!」


  話音才落,張小華冷笑一聲,「破不了嗎?試試這個。」說著,掌心又一個冥火形成。

  
  這次的冥火比之前還要大,幾乎擋住了他半個小身子,然後還沒等包大同再說什麼,就雙手揮動冥火向包大同打了過來,同時雙目中紅光在自己身前豎起了一個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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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借物分身        



  這冥火的威力太大了,縱然包大同再捨不得血木劍,也不得不丟下普通的桃木劍,以血木劍迎敵!


  『哇,這回他跟我來真的!』百忙之中,他仍然不忘自報節目。


  可能是因為血木劍帶給他的信心,這一次,他反而沒有前一次的忙亂,把血木劍倒在右手中握著,瀟灑地耍了一朵劍花,左手拈訣向劍身一指。


  血木劍本來就因為灌注了靈力而通體紅光了,此刻被包大同以符法催動,加上邪氣來臨,更是閃耀出美麗的光芒。當那藍幽幽,夾雜慘綠與慘白的冥火來襲時,隨著包大同的手臂一揮,這道紅光在半空中畫了一道優雅的弧線,直接刺入了冥火之中。


  眾人的頭頂上,藍、綠、白三色纏裹著一道豔麗的紅,激烈地扭動著,遠遠看來,好似節日裡點燃的煙火一樣炫目,非常好看。只是所有的煙火都不能長久,在這裡也是一瞬間的事,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後,那三色光球驟然消失不見,而那條紅光則像剛剛出世的小龍一樣,得意地在空中又伸展了幾秒鐘,而後「倏」地回到劍身之上。


  『果然是遇強愈強!』劍的臨時主人雖然被剛才的一擊震得胸口發麻,差點吐血,卻因為此劍的威力而興奮莫名,恨不能抱著劍親上幾口。


  剛才冥火攻擊後,還如飛去一樣回到張小華的手中,但卻在此次碰撞後屍骨無存,以邪制邪的血木劍可以讓一切邪氣瞬間化為烏有!

  
  然而不等他做出這樣的親熱表示,他就發現這一次張小華對他雖然用上了全力,而他仗著血木劍的威力擊退了這一攻擊,但張小華的目的卻仍然不是他,而是為了解救張紅玉。


  因為血木劍一直指向那小女妖。劍身上的紅光迫得她動也不敢動,所以張小華才出手對付他,讓他回劍自顧。這樣張紅玉就可以行動了。


  張紅玉一獲自由,並沒有襲擊近在咫尺的小夏,而是疾速飄回,伸手把被掌心雷電到半空的張小華接住,扶著他問道:『哥,你沒事吧?』


  張小華搖了搖頭,憎恨地瞪著阮瞻,自他入世後還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的對手。他竟然能傷到自己的本身,他絕對不能原諒他!


  剛才他在攻擊包大同,以解救張紅玉時,早就料到自己會成為靶子。只是他明白萬里受創,雖說是硬傷,但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他唯一要提防的只是阮瞻而已。所以他在盡力攻擊包大同時還留下一些力量在自己的面前設下一道抵擋的屏障。但是他又一次低估了阮瞻。當那團藍色電火化對他的面門直襲而來時,他設下的保護屏障並沒有能阻止得了,他只好眼見那火花破屏而入!


  離他還有尺許的距離,他就感受到了這火花有這冥火所欠缺的純陽熱度。這讓他感覺要融化了一般的難受。本能地,他運起雙目中的紅蓮之力加以對抗,雖然成功地將掌心雷的力量卸到了旁邊的碎石堆上,可他還是被那力量電得向後彈倒,幸虧紅玉接住他,否則他就會摔到地上,在這些可惡的人類面前丟臉!


  『紅玉!』他喊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命令的口吻。他們心靈相通,紅玉很清楚他的計畫是什麼,所以她必須立即去做,否則機會一失,他們還是翻不過身來。


  紅玉聽到張小華的聲音,再不怠慢,兩隻殘缺的小手快速結著手印,然後張開了嘴向四周噴出屍氣!


  這一次的屍氣與張紅玉前幾次施展的不同,不僅傾盡了全力,而且不是針對某人,而是針對某個空間的,這在目前的局勢下,相當切合實際。因為金光大陣看似與周圍的地界相通,實際上是自成一域,相當於被一個玻璃罩子倒扣起來的一個封閉空間,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所以這麼大量的屍氣出現,根本無法徹底化解,除非打開生門,屍氣就會消散於空中,可是那樣,這個陣也就破解了。


  張紅玉的靈力和法力雖然不如張小華,但那也是三百年修煉而來的,所以她的屍氣更是不同,不是無色或者淡黑,而是濃黑之氣,夾雜著一點血腥之象,宛如黑色的霧氣般,瞬間就遮蓋住陣中一切的景物。


  阮瞻見狀,立即伸手結了兩個結界在自己和萬里面前,擋住這屍氣的侵蝕,同時打出了一招火手印到半空之中,凝而不去,也不傷人,只當作黑霧之中的照明作用。向左一看,見殘裂幡上的暗紅之光也在微弱地閃動,知道這是萬里通知他一切安好的信號,再向左看,血木劍上的光芒還在,證明包大同也沒事。


  小夏的方向距離他們都很遠,但他早知道她不會有事,如果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他怎麼會讓她和他們一起戰鬥。可儘管如此,他還是瞄了她所處的陽位一眼,見那乳白色的光芒一直若有若無地閃現,在這黑霧中顯得無比清澈和聖潔,心下更加安定,知道那是她身邊的玉八卦對邪氣所產生的感應。


  『怎麼辦啊?打不打?』包大同的聲音傳來,一刻也忘不了說話!


  『等著。』阮瞻回答。


  『小心。』萬里補充了一句。


  這一次包大同沒有反駁,明白阮瞻和萬里說得對,他們純粹的實力不佔優勢,不要浪費力量在無謂的事情上。反正這屍氣也不能長時間維持,所以等待是最好的方法。只要他守住自己的位置,並且協助離他最近的萬里,防止這對妖童趁黑突破他們守的任一方位,然後破陣而去就行。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對妖童根本沒有任何舉動,甚至連小夏那邊,他們都沒有去騷擾,這反而讓三個男人心有不安。因為他們不可能不反抗,只是這樣寂靜著,一定是在籌劃更厲害的反攻。眼見著陣內的黑霧慢慢淡了下去,隱隱顯出陣內的景物來。


  放眼一望,三人心裡都是一驚,在黑霧淡去後的場地中心憑空出現了很多小孩子的黑影。他們知道這對妖童會借物分身,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可以分出那麼多來,大概地上每一顆大一點的碎石都被用上了,足有幾百之多。他們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長得一模一樣,既不說也不動,讓這三個男人也分不出哪個才是本體,哪個是分身。


  這可怎麼辦?如果這些小黑影群起而攻,他們在分不清主次的狀況下,遭遇暗算事小,很有可能會讓這對妖童把金光大陣破掉。假如他們每一個都不放過,一一阻攔的話,恐怕會累死。這些分身當然力量不足,但畢竟是來自那一對妖童,不可能輕而易舉地對付。


  嘻嘻──


  又是一聲分不清男女的小孩笑聲傳了出來,三個人心裡都是一緊,立即作好了防備的架勢。但等了幾秒卻沒有一個黑影動一下,而是一聲接一聲地笑了起來。在這暴雨來臨前的深夜,在一片廢棄了磚頭瓦塊的空地上,在一座有如妖魔城堡的黑樓前,此起彼伏地響起那麼多小孩子生硬而無意識的笑聲,就算膽大如這三人,也不禁有點毛骨悚然。


  『這個怎麼樣?』張小華的聲音在眾多笑聲中響起。


  阮瞻運目於自己的天生陰陽眼上,但卻還是沒有找出這對妖童的本體。


  『挺不錯的。』包大同接口道。『我還以為你要造兵馬俑呢!』


  兵馬俑?張小華並不知道,他一直被埋在地下,入世後五年,雖然一直外出尋找飲食,但卻沒離開過這裡很遠,當然也沒聽過什麼兵馬俑。不過看包大同臉帶嘲笑,讓他怒從心頭起,心想終於能夠扳回一局,不僅要破陣,還定要他們吃點苦頭。


  想到這兒,他不再理睬包大同,心裡暗唸了一遍咒語,催動那些分身,分四個方向,向金光大陣的四個方向襲去!


  這金光大陣不是純防守型的陣法,也不是最厲害的陣法,但卻是攻防兼備、厚積而勃發的「老實」陣法。他在裡面待了一會兒,已經感受到了腳下的地面散發出了讓他難受之極的凜冽炙氣。他和張紅玉畢竟是靈體,雖然因為繼承和修煉,使他們可以中和陰陽之氣,但那也是在一定的環境和範圍內才可以,不是完全不怕陽物的,不然為什麼不能被日光曝曬?


  所以他不敢耽誤時間,就算一時衝不出去,也要想辦法騷擾對方的三個人,讓他們只能維持這個陣法,不能騰下手來催動陣法的運轉。他們以前顯然用過金光大陣,但以前主持陣者也肯定不是他們,所以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否則他和紅玉被關在這裡出不去,是會被活活烤死的!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催動他和紅玉的分身進攻這四方。紅玉的分身較弱,就來進攻岳小夏和萬里,他的分身則襲擊阮瞻和包大同。他堅信以阮瞻三十幾歲的年紀,根本看不出他的本體在哪裡,而他就混在這些分身之中,趁他不注意,就給他致命的一擊!


  隨著那些小黑影前仆後繼地攻了過來,陣內的局勢登時大變,本來氣定神閑的三個男人,一時間都有些手忙腳亂。小夏那邊則還好,她還是如雕像一般盤膝坐在地上不動,彷彿已經物我兩忘,專心守著自己的陽位。


  張紅玉的分身在她對小夏仇恨的心態下,蜂擁而至。因為張紅玉本身已經沒有力氣噴出屍氣,這些分身也不能做到這一點,只是呲牙裂嘴地撲上來,似乎是想把小夏一口一口吃掉,雖然小夏沒有什麼反應,但這些分身在撲到小夏身外一米左右的距離時,就如同撞到了個無形的牆壁上,在撲到的一瞬間,又被彈了回去。而且,那無形牆壁好像是一個極強大的力量所形成的,那些張紅玉的靈力化成的分身遇到了這種力量,就如水滴遇到熱火,在被彈到半空中時像水蒸氣一樣蒸發了。放眼一看,本來以為最好攻擊的位置卻是這對妖童損失最慘重的。分身本身沒有意識,但張紅玉卻產生了怯意,攻勢緩了下來,變成了幾十個「張紅玉」圍在小夏身邊,但是只圍不攻!


  和小夏對應的是萬里的陰位,他剛才受了點傷,偏偏又是佔的陰位,造成了他的陽氣有些虛弱。不過他有殘裂幡護住他的身後和身側,那特製的桃木劍和符咒也能抵擋身前的攻擊,所以雖然因能力原因而不能完全使法寶發揮最大的力量,但也勉強堅持著不倒。


  包大同手持血木劍,是小華的分身不敢靠近,所以他這一邊的戰局是那幾百個分身擠在一起向他發出冥火襲擊。冥火數量眾多,他又看不出哪個是張小華的本體,因此對每一個攻過來的冥火都不敢大意,站在死門上舞劍如風,時間一長有點手忙腳亂,氣喘吁吁。但他因為面對的是功力損失不大的張小華,知道不能設結界防守,否則就是自己把主動權讓出去!


  相對於這三方,生門上的阮瞻壓力更大。一是因為張小華放在這邊的分身最多,二是因為他沒有法寶護身,張小華的分身也有沒什麼顧忌,所以他四周圍滿了「張小華」,他也只好硬抗硬打。


  張小華的法術主要是冥火,但其間也會搭配其他的法術,有屍氣、有化指為劍之術、還可以祭起周遭的實物來打擊,眼中的紅蓮之火更是凶險,被這凶光看上一眼,就會身體發麻。若不是阮瞻異常冷靜,掌心雷和火手印也威力強大,恐怕早就被攻了下來。


  『看你們能堅持到幾時?』張小華的本體又在眾多分身中叫了一句。


  這半晌的纏鬥已經是這對妖童的分身足足少了一半多,但阮瞻他們這方除了小夏外,也都顯示出了疲態,這樣下去,明顯是兩敗俱傷之局。


  沒有人回答張小華。


  『我拼著重傷,也會把這陣破了。到時候我們土遁而去。你們呢?你們是人,最沒用的人,你們沒辦法追擊我們,你們的良好開局也就喪失了,下回我可沒那麼容易上當。那你們可怎麼辦?』張小華繼續對對手施加心理壓力,『最可怕的,我們法力深厚,恢復起來一定比你們快,到時候,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你們將會遇到什麼樣的報復!』


  『放手吧!計謀出眾又如何,這世界上還是靠力量說話,你們今晚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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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4-19 06: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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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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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風幕陣


    「未必!」阮瞻冷冷扔出兩個字,突然咬破舌尖,在空中噴出一蓬血霧,同時加大了一手的力量,劈出了一記帶著他鮮血和符咒加持的超強掌心雷,把又逼近的、眾多張小華的分身彈了出去,讓他們在半空中就被電得縮成一團,掉落在地上成為碎裂的石塊,另一隻手則揮出更大的力量向地上一拍。


  掌落、血落,地面上塵土飛揚,附近的萬里都感到了地面上有一絲顫抖。就見一道火線在地面上驀然出現,火苗竄起一尺多高,像一條火蛇一樣向包大同的方向竄去!


  包大同的身前正圍著張小華的少部份分身,因為他們只是在遠處向包大同打冥火,所以幾乎沒有損失,不過因為他們不斷發功,而血木劍又擊碎了全部冥火,而在此刻顯得攻擊不足。當阮瞻的火手印形成的火蛇臨近時,雖然他們在張小華本體的意識下作出了躲避的動作,但無奈火勢太快,而火蛇又在一瞬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所以一下就把這些分身圍困在內。


  看著那些分身的不知所措,而且就快被這至陽之火吞噬,阮瞻很高興的意識到,張小華的本體在自己這一方,於是高聲道,「摧陣!」


  包大同壓力一輕,立即依言改變了劍勢,大聲念起金光神咒來!


  讓這姓阮的看出來了!


  張小華恨恨地想,感覺到隨著包大同念起了金光神咒,陣內的炙氣更盛,立即拆招應變。他在攻擊阮瞻時順帶觀察過陽位上的小夏,總覺得她不動也不說,行為古怪。再看她身邊的防護結界,怎麼看怎麼像是那玉八卦的天然罡氣形成的。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那麼以現在的情勢來看,陽位是他們唯一的破陣關鍵!


  時機一閃而逝,眼看著包大同身前自己的分身被那至陽之火燒了個乾淨,而紅玉也堅持不住了,張小華突然從眾多分身中騰身而出,迅速附在小童的肉身之上。讓他和紅玉的所有分身d他抵擋住身後法術的追擊,快步走到小夏面前。


  好強的罡氣!灼得他更緊地縮在小童的肉身之中,巨大的推力和身後的從阮瞻處襲來的勁風也就要突破分身的攔截而打到他身上了。可是此刻他也顧不得自己的皮囊了,雖然還是不敢拿起那八塊玉牌中的任何一塊,但卻在這肉身的保護下,拼盡全力擠進保護結界之中,伸出腳尖踢歪了一塊玉牌。


  尖銳的燙傷感從腳尖傳過來,雖然肉身可進入此結界,不過他附體倉促,還是被傷害到。他尖叫一聲,也不知道是喊疼,還是高興八卦罡氣形成的結界告破,只是痛得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一瞬間,身後最後一個分身被滅,陣內的炙氣達到了極致。阮瞻的掌心雷更是追蹤而來、勁力不減。若不是他倒下了,這一下可能讓他當場趴下。


  阮瞻竟然一點也不顧惜小童的肉身嗎?也是,就算打到肉身又如何,不過是被電一下,不會造成大的傷害,阮瞻想傷的是他!可是,他也不顧及小夏嗎?這個方向,掌心雷是會打到小夏的。


  這麼想著,張小華抬眼一看,因為他是躺在地上,這才看清陽位上哪裡有人?這不凡的玉八卦所形成的先天罡氣已破,而且小夏的身影也憑空消失了!


  原來,這就是小夏一直不說也不動的原因。因為她根本不在場,他之所以憑藉三百年的目力也看不出來,是因為罡氣結界阻擋了他的視線。怪不得她以陰體守陽位,因為只有布在陽位上的玉八卦才能幫助阮瞻幻化出小夏的模樣,原來,阮瞻還是捨不得讓他的心肝寶貝冒險!


  灼痛之氣從腳尖不斷上傳,張小華只得再度騰身而出,徹底放棄小童的肉身,伸手向身邊嚇壞了的紅玉,「來吧,陣已破,我們走!」


  張紅玉差點哭出來!


  入世五年了,哥哥終於又像三百年裡那樣,要拉著她的手走了,這一刻,她還以為永遠失去了。她預感今晚他們會有所改變,因為今晚她體會到了三百年沒有體會到的疼痛和哭泣的感覺。


  兩個人手拉著手,從那已被破壞的玉八卦上方,一腳邁出了金光大陣!


  然而,這又是哪裡?


  欣喜和狂傲之心還沒有平復,眼前的情景讓張小華和張紅玉又是一驚,這不是陣外應有的世界。陣外應該還是一片荒蕪的空曠之地,有碎石、有垃圾、有一片高低不平的路,還有一座搖搖欲墜的黑樓。可是現在,這裡什麼也沒有,除了黑暗。


  黑暗,他們太熟悉了,無論是在今晚還是以前的三百年,黑暗一直伴隨著他們,可是為什麼這次的黑暗感覺那麼巨大又那麼壓迫?而且,景物沒了也就算了,那三個男人也不見了。他們像迷失在沒有月光的海上,分不清天與地。


  「這裡是哪?」張小華憤怒地喊,知道自己又著了道。他真後悔,不過是輕敵罷了,結果處處受制。難道真的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不,他不會輸,他有三百年的強橫實力,吸收了那麼多先天的珍物,難道還怕一個修道不足三十年的臭道士、一個神鬼不侵的異體和一個天生異能的小子嗎?


  絕不!


  「歡迎來到風幕陣!」阮瞻冷酷的聲音從西北角傳來。


  張小華不說話,只是伸手拉著妹妹,運起目力向四周觀看。


  陣內,沒有一絲風,好像是一個真空的環境,清靜得異常、乾淨得異常也可怕得異常,而以他的鬼目來看,陣周飄過一團團黑色的東西,明明是糾結在一起的風氣,就像龍捲風一樣急速掠過,卻沒有一絲風聲。


  驀然,張小華有了一絲緊張和恐懼。他從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就算在身死之後,也是作為魂魄而生存在人間與陰間的夾縫之中,三百年被囚困在黑暗的地下。輾轉於三個荷花缸裡,沒有成長也沒有死去,不知道外面的滄海桑田。可是在那個死老道的意念裡知道這個世界的背後原有個地獄的,地獄裡有一層,就是整日刮著無窮無盡的狂風,那風罡氣烈人,有著刮骨一樣的寒意,比起地獄之火分毫不差。真正刮到身上時,會如刨骨割肉一樣疼痛,永不停息。


  難道這裡就是那層地獄嗎?享受美食的時候,享受那些新鮮的稚嫩生命時,應該會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吧!可是阮瞻說『風幕陣』是什麼?是阮瞻為他和紅玉創造的地獄嗎?他有什麼權利?!


  想到這裡,張小華把心中的恐懼拋了開去。一手拉著紅玉向黑暗深處又走了幾步。實在逼急了,他還有最後一招和最後一記殺手翩C


  「謝謝你。」阮瞻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這次,他的人影也跟著出現了,映襯著漆黑的風幕,宛如從天而降一般,那樣篤定和淡然。好像面前的一對妖童已經成為了他的籠中鳥。張小華這才注意到白T恤和白色牛仔褲,簡簡單單、清清爽爽,卻在這黑暗裡顯得格外刺目,似乎是一道光源似的。


    「謝我?為了什麼?」張小華應著,和紅玉心語一番,同時右手凝著冥火。火藉風勢,如果他要運用風陣,冥火也會燒起來的,到時候受害的可是他們。


  「因為我們沒有人的功力比得上你,啟動金光大陣都會耗盡靈力,若要啟動這個風幕陣更是難上加難。」包大同從阮瞻的身邊出現,「你不破小夏的結界就啟動不了金光大陣,如果不破金光大陣也啟動不了風幕陣啊。所以,你是幫了大忙的,不謝你又謝誰?」


  包大同語氣輕浮,張小華動了真氣,不過卻不怒反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還真是算無遺策。」他對著阮瞻說,「對付我們兩個小鬼而已,用得著這麼一環套一環的使出連環計嗎?」


  語氣笑著,心裡卻惱恨不已。只是失了先手罷了,竟然幾次三番被利用,感覺好像自己在挖自己的墳墓,阮瞻這個人真是可恨,必殺他而後快。


  「不用謙虛了,你們有三百年的法力,又是以童子之身煉就的,純陰純陽,以我一個小小的凡人,不使點陰謀詭計怎麼對付得了?」阮瞻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是欽佩還是挖苦,「就連我們這位家學淵源的包大法師,也是龍虎雙修,早就不純潔了,我們這樣污濁的些許靈力,不小心一點,會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你厲害!」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幹什麼提到我?」


  包大同話音未落,張小華和張紅玉突然出手,冥火中夾雜著陰毒的屍氣,向阮瞻和包大同襲來。


  阮瞻和包大同雖然說著話,但心下也提防著,見情況有異,從容應對,阮瞻使火手印,包大同使出五行禁法之火術,依舊以陽火破陰火。


  『砰』的一聲響,陰陽之火在空中撞在一起,誰也不肯相讓,推擠了一陣,身後的施術者也全力催動著這兩團火,但就在這時,冥火中夾雜的屍氣突然游蛇一樣竄了出來,對著包大同的面門纏了過去。


  先剪去阮瞻的助力,然後再和紅玉聯手收拾他!這就是張小華的想法。


  他心裡深深明白,阮瞻利用他的力量擺陣,一是因為阮瞻本身的功力不足,二也是要讓他在破陣中耗費本身的力量,這樣此消彼長,阮瞻的勝算就越來越大。他雖然以稚齡就入土,不過吃掉老道的魂魄後,把他靈魂裡的卑鄙狡詐、陰險自私也一點沒剩的繼承了,自然明白阮瞻這一番算計。


  可是他為什麼就輕乎了呢?當阮瞻不斷向他挑釁時,當他利用太陽上升時的陽氣,利用窗口那棵樹襲擊他時,他就應該警覺了啊!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因為實力已經達到阮瞻所要求的平衡,他唯有硬拼。幸好他有紅玉,雖然阮瞻也有包大同相助,但又怎麼比得過他們兄妹同心,三百年的相守和分吃一條魂魄的靈犀。


  「哎呀,柿子專挑軟的捏啊?」包大同在危難時候嘴也不肯閒著,「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你道爺爺也不是好惹的!」


  說著,他騰出一隻手來從懷裡抓出一張符咒向空中一拋,正是當天他給小夏拔去屍毒所用的。符咒一到空中,立即定在那裡不動,包大同一手還揮著五行禁法之火術,一手在空中左牽右引,好像釣魚時溜魚一樣,拉著那團含著怨毒的屍氣在空中飛舞。


    不過,這一幕看似輕鬆,包大同臉上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時間一久,額頭漸漸出現了汗水,好在受傷後的張紅玉靈力打了折扣,此時想要維持那股蝕人即死的屍氣也已經很難。


  阮瞻和張小華陰陽火相對,在空中是僵持之勢,眼見包大同和張紅玉那麼耗下去會兩敗俱傷,張小華似不介意張紅玉一樣,而他卻是不能不顧包大同的。想伸手去救援,但只要他這邊氣力一弱,冥火馬上就要衝上來傷他,於是雙手不停。心中卻默念咒語,咬破舌尖向空中噴去一星血霧。


  風幕陣已成,自己這番作為只是好像按動了開關一樣!


  立刻,死寂的四周響起了風聲。


  張小華也知道風陣啟動,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想起阮瞻的手段,也不禁有些不安,眼見周圍的黑旋風越吹越烈,並向中心靠攏,一咬牙,眼中紅光一現,他的一顆眼珠子就那麼滾落到地上,眼白、眼黑、赤紅的瞳仁不斷的隨著滾動變幻,隱隱還有點笑意,一路滾到阮瞻的腳邊,突然像有彈力的小球一樣跳起了一尺多高,在半空中『P』的爆為一團污血,全數噴到阮瞻的白衣上。


  包大同大急,偏這個時候,張紅玉不要命一樣的催動屍氣,雖然這樣她事後必使魂魄大損,可她不管不顧的力拼,逼得包大同無法說話。


  阮瞻沒料到張小華竟然脫困心切到如此地步,竟然自毀一隻有法力的眼珠來對付他,佩服他狠辣的同時,又可嘆他的急躁。


  那個他們吞食的老道大概也是不可一世的個性,所以他們這沒受過正式教導,只憑天生純力的靈體又哪裡懂得不能過早拼狠鬥力啊!


  左腿處,一股涼到讓人感覺發燙的怪異感覺傳來。阮瞻明白當斷不斷,必會成為禍患,心裡也是一狠,拼著受冥火一擊,揮風刃向下,生生把要往自己血肉裡鑽的妖血一刀割斷,靈力匯集到腿部,把其餘的邪物也逼了出來,同時左手結了個結界,護住了自己和包大同。


  包大同聰明的一推,趁那結界結成的一瞬間,把屍氣遠遠的推了出去!  


  此時,一陣風吹過面頰,在這悶熱的七月裡,刀子一樣刮過面頰,好像臘月裡的山風。




[IMG]http://i224.photobucket.com/albums/dd205/centurys001/7a801efd.gif[/IMG]
2007-4-19 06: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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