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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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雪、桃林、玖瑰
離柳楊村大約五百米的地方，有一處野生的桃林，每年四月，紅的、粉的、白的桃花競相開放，煞是艷麗，成為柳楊村的一景。附近村裡的年輕人都喜歡到桃林裡約會，一些逗留的晚一點的人說有時會在林子裡看到“鬼”，穿著白衣，在林子裡一閃就不見了。
有一年，開春的天氣很暖，明晃晃的太陽讓山野早早地現出了勃勃生機，到處是一派明媚的春光。戀人們看著日日茁壯的花苞，心裡早已開出甜蜜的花朵。桃林裡漸漸多了一對對幸福的情侶。村裡的長者們卻透出一絲憂慮，“就怕不是好兆頭啊！”
果然，正當桃花熱火朝天的開放的時候，天氣驟然冷了下來，上午還是艷陽高照，下午就刮起了風，一時間，桃林裡桃花片片飛，遠遠看去，落雪一般，不一會兒，地上已鋪了薄薄一層花瓣。
月月一連幾天晚上都到桃林裡來了，桃花越開越艷，情侶也逗留得久了，自己的白衣又非常惹眼，有一次差點就被撞到了，幸好逃得快。月月現在還有點心有餘悸。可是月月沒辦法讓自己不來，她戀著這片桃林，這裡有她曾經的愛情和夢。
風已經小了下來，天空漸漸飄起了雪花。四月的天氣竟然飄雪，自己在柳楊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桃樹會不會被凍壞，看到滿地的花瓣，月月覺得心痛極了。月月沒有停下腳步，急急地走向桃林深處。忽然，月月看到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的女人，好象還很年輕，比自己大不了許多。憑直覺，月月知道她和自己一樣，都已經不是活著的人。那女人一動不動地站著，脊背挺直，月月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怨氣，很重。難道這雪和這女人有關？那女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月月一驚，本能地往桃樹的背後躲。“你過來，小妹妹，我已經看到你了。”女人的語氣很溫柔，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和落寞。月月慢慢走了過去，漸漸看清了她的臉，柔和的面部輪廓，大而幽怨的眼睛，在這樣漆黑的夜、飄舞的雪花、舞著枝條的桃樹、素白的衣炔的背景下，象個美麗的精靈。
“這雪……”月月發現自己經歷了生死以後，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率直的脾氣。
“是我做的。”女人慢慢轉過身去。
“我今天要討回一個公道，向那個害我的負心人。”女人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月月不說話了，在陰間有很多的冤魂。
雪越下越大了。
“他死了。”女人的身子震動了一下。村子裡傳來了一片哭聲。
兩人許久的沉默，女人望著遠處，整個桃林覆上了一層雪，枝條上殘留的桃花在雪的映襯下更加的鮮活生動，象一個個雪中的精靈。“你覺不覺得雪中的桃花有種動人心魄的絕美，美的讓人心痛。”
“可她美的太短暫，桃花終究不是開在雪中的，黎明到來之前她最後的一點能量都會消耗殫盡，她美麗的花瓣會枯萎，再也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
女人的話讓月月感到困惑，月月無法理解女人臉上的哀怨和話語裡隱隱透出的絕望，只能用單純溫暖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人。在女人轉臉的瞬間，月月看到了女人眼睛裡閃爍的淚光。
“小妹妹，你是不是也有割捨不掉的事？”
“我……”月月的臉紅了。
“你不象我，你身上沒有怨氣，花一樣的年齡，應該有花一般美麗的回憶吧。”
“是的，我是得的重病，他一直都陪著我，可是，太晚了，治不好了。”
女人用愛憐的目光看著月月。對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來說，任何的同情都是不需要的。有什麼會比在愛恨和死亡的邊緣掙扎過更讓人深刻地體會到人生的美好、痛苦與無奈？
女人和月月都不曾安慰過對方。
“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吧。”月月揚起了臉。明亮的眼睛裡煥發著神采。
女人點了點頭，嘴角掛著一抹很溫柔的笑。這樣的女人，真不該這樣不幸，月月想。
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月月把女人帶到了一株桃樹下，女人看到了粉色的桃花和白色的雪中，一株綻放的玫瑰，在雪光的映射下，愈發的嬌艷。
女人呆呆地看著那株玫瑰，雪中的玫瑰紅的如夢似幻，顯得那麼的不真實，可它又是如此真實的出現在眼前。
月月用手輕輕地撫摸玫瑰的花瓣，“這株是我倆的桃樹，和以前一樣，桃花開的時候，他每天都會送我一枝，放在桃花叢裡，他說要比一比，我們的愛情和桃花哪個更艷麗。”
月月忽然發現桃樹枝上，露出了布的一角，其餘都被雪掩蓋了。月月輕輕地將枝上的雪拂去，原來玫瑰是用手帕系在桃樹枝上，一定是他怕玫瑰被風吹走，才用自己的手帕系住的。月月的眼睛濕潤了。
天要放亮了。“走吧，桃花開了還會落，而我們也還會有來生。”
“來生還會記得今世的事嗎？還會在柳楊村嗎？”
“來生還有來生的事，我們只能祈求來生會多點幸福。”
月月與女人一起消失在桃林裡。“可惜了這片桃花”，風中傳來女人的嘆息。
……
秋天來的時候，柳楊鎮又出現了從未遇到的“怪事”，桃花竟然在秋天開放了，村裡的人都說是補回春天的呢。情侶們在一株桃數的花叢中，看到了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一共十二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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