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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古樹嘆息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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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古樹嘆息

那年夏天,忽然滿城都在流傳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浮來山定林寺中那棵有四千年曆史的古銀杏樹,在夜裡會發出聲聲的嘆息。我一直不信邪,更不相信千年古樹成精,居然會在夜裡嘆息。
  而那個消息越傳越神,幾乎到了婦孺皆知的地步。日照日報也在頭版頭條刊登文章辟謠,說那只是樹幹因氣候乾燥白天進了空氣,夜間溫差大,樹幹收縮排除空氣而已。黨報也有此說,難道古樹嘆息是確有其事了?
  某日朋友小聚,話題自然而然扯到了古樹嘆息,有個哥們斷言,千年古樹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朝代,是有靈性的生物了,這種嘆息並不尋常,可能預示著災難流年。眾友聽了不以為然,一友提議耳聽是實,不如酒後前去定林寺探聽虛實。一致擁護,於是便帶了啤酒,六個人擠到秦國那輛破吉普車裡,一路搖搖晃晃高歌西去。
  路程很短,不到二十分鐘後,我們便到達了目的地。夜裡有涼涼的山風吹來,讓人覺得清爽無比,即便是聽不到古樹的嘆息,也不枉此行了。
  傳言古樹要在夜裡11點以後,才會出聲,我們來早了,便坐在了定林寺門前的台階上,喝著啤酒聊天,等著那個神秘的時刻來臨。
  那夜的月光甚亮,視線所及之處很遠。月光下,寺外的竹林升起薄薄的霧氣,有著異樣的美麗。這樣的環境中,仿佛心靈也被洗滌過了,淡淡地有些空靈。
  人越聚越多,都是附近慕名前來聽古樹嘆息的人群。這年頭,人們精神越來越空虛,居然有那麼多閒人關心這等雜事。所有的人,都聚在定林寺山門外,沒有人敢入內,說是怕衝撞了神靈。
  夜越來越深了,漸漸有了些涼意。古樹卻一聲不響,似乎有意跟我們這些俗人對峙。或許,古樹今夜有這麼多人陪伴,心情好起來不再嘆息也不一定。
  我哈欠連連,人也已半醉,看看時間,已近夜半,想打道回府,卻心有不甘。正在恍惚間,卻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仿佛發自自己的肺腑。我走神,聽錯了?看看一起來的朋友,一個個凝神屏氣,如臨大敵。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如同發自一個暮年老人的喉中,真切而清晰。
  不知誰開口:銀杏樹開始嘆息了。不再有人說笑,氣氛頓時變得肅穆。
  細細聽去,只覺得那聲音聽起來,那麼順耳,把心中的浮躁都熨燙得服服帖帖,三千煩惱絲頓時隨著那聲嘆息而去。
  我拉著朋友,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走進山門,走近那棵參天的千年古樹。曾經聽過刺蝟象老人般咳嗽,這嘆息也許是來自另一種生物。走得近了,那嘆息聲卻聽不真切了,耳中聽到的,多是樹葉被風吹動著沙沙作響。但那嘆息的確是來自古樹,隱約是樹幹稍稍偏上的部分,仿佛就在頭頂,時輕時重,聲音低沉,又仿佛是不經意時的呻吟。
  醉眼朦朧中,仿佛看見有個白色的身影從我身邊走過,有淡淡的香味,記得人群中並沒有女性,等回過神來,四處找尋,卻又無影無蹤,也許我真的醉了。
  大約半小時後,古樹的嘆息漸少漸輕,終於只剩風聲。我們圍著古樹轉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有弄清那聲音真正的來源。如果真的如報紙所說的,是樹幹排氣,那麼這樣多年以來,為什麼從來不曾有人聽見過,古書記載也從沒有提及。
  有東西落在頭上,嚇了我一跳,是一顆帶著枝葉的銀杏果。我撿起它,葉面上還帶著露珠,月光下閃著銀色的光,仿佛未乾的淚跡。
  回程的路上,或許是因為累了,或許是喝多了,抑或是因為經過了一場特別的洗禮,無人言語。我這人,最受不了這種沉悶,於是提議:改日我們再來聽嘆息,何如?居然沒有人搭理我,仿佛還沉浸在剛剛的奇遇裡。
  回到家,已經很累了,卻了無睡意,仿佛有什麼牽掛著,心裡不能踏實。看著那枝青澀的白果,忽然有再回去看古樹的衝動。中了邪一樣,我發動了摩托車,又原路回去。
  等到了山門前,眾人已經散去。酒也醒了大半,我有些後悔,竟不知為何而來。定林寺的山門依然開著,並未關閉,遠遠看去,仿佛張大了的獸口。我停好車,拾級而上,既來之,則安之吧。
  風小了許多,樹葉還在沙沙作響。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嘹聲,聽起來,是那樣恐怖。我沒有害怕,獨自走進寺院,我不信這佛門中還會有什麼妖魔鬼怪不成?倒是蚊蟲陣陣襲來,讓我難以忍受。想起在古樹的東邊有個廢棄的竹樓,也許上面風大,蚊蟲會少一些。
  果然,竹樓上涼風習習,雖然冷一些,終於逃脫了蚊蟲的襲擊。竹樓的第二層對著古樹的中部,從這裡望去,古樹枝葉婆娑,伴著這千年的古剎,別有韻味。月亮漸漸偏西,我坐在竹樓的邊上,依著欄桿,漸漸有些睡意,我時刻提醒自己,不能這樣睡著,要不非感冒不可。
  古樹不再嘆息,仿佛在古寺的懷抱裡也一同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竹樓樓梯有吱吱啞啞的聲音,仿佛有人走動。我驚醒,這時分,還會有誰跟我瘋了一樣跑到這裡來?周圍暗了許多,月亮已經落了,只剩下滿天的星星。星光下,有個白色的身影打著燈籠飄飄悠悠地走上了竹樓。我幾乎忘記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燈籠和那模糊的身影。
  從那身影看去,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子,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前額,無法看清她的臉。她把燈籠提得很低,她白色的衣裙也很短,能看見她沒穿絲襪的長腿。雖然我感到恐懼,但我很清醒,那雙腿,我無法形容,但我想無論如何鬼魂不會有那麼美麗的雙腿。
  她慢慢靠近我,用燈籠照我。我看不見自己的臉,可我能感覺到已因為恐懼而扭曲。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更沒敢去看她的臉,因為傳說中的鬼魂都是青面獠牙。
  倒是她先開口:“醒了?”
  她離我很近,吹氣如蘭,有些暖意,料想不會是鬼了。我抬眼望她,眉清目秀,仿佛在哪裡見過,也許,這寺院中的鬼魂會與眾不同。
  她輕聲地笑,樣子很嫵媚:“怕了?我是旅遊局的管理員,就住在後院。”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黑暗裡,那邊的確有燈火,夜裡望著感覺特別地溫暖。
  我驚魂未定,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她把燈籠的手柄插在竹樓的空隙處,離我不遠的地方坐下來。
  或許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說:“以前這裡白天熱鬧,夜間冷清,最近晚上過來看樹的人很多,我們輪流值班。其實,你跟朋友一起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注意你。”
  “我們好象沒有做什麼啊,你注意我什麼?”我仿佛在一場噩夢裡,還未清醒。
  “沒什麼,好象以前在哪裡見過你。然後,我看你們都走了,正準備關門呢,你醉醺醺地獨自進來了,爬到竹樓上去睡覺。看你不象壞人,也抄了你的車牌,不怕你跑掉,我們也多個人壯膽。”
  “哦,你們也怕?”我頓時感到希奇。
  “怕到未必,只是有些古怪。古樹嘆息,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情。”她看看古樹,又轉過來看我,“更古怪的是你啊,醉了酒不好好回家睡覺,一個人跑到這深山野林裡來。我剛剛聽你一直在叫嚷著什麼,銀麥,銀麥,還想喝那?”
  心中一顫,臉上有些發燒,不是銀麥啤酒,是尹梅,她離開我有六個月了吧?我以為我已經完全把她忘記了,想不到醉後依然在夢裡叫她的名字。
  我看看天,東方已有些發白,回頭問她:“天快亮了吧?”
  “是啊,天快亮了,夏天夜短,這一宿被你鬧的。”她對著我吃吃地笑,笑得我有些心虛。
  我只好隨著她傻傻地笑:“你怎麼敢過來看我?不怕我是壞人?”
  她搖頭:“你們在山門外坐著的時候,我聽過你們說話,壞也壞不到哪裡去。怕的應該是你吧,你不知道這個竹樓上吊死過人?”
  頓時感到脊背上有股寒氣冒出,汗毛全都豎裡起來,心咚咚地跳得厲害,仿佛要跳出胸膛:“你,你,你不是在嚇我吧?”
  她依然搖頭,長長的頭髮在風中飛舞:“我才沒有嚇你呢,你應該聽說過,曾經有個女孩子復習了六年都沒有考上大學,最後一年發榜,離分數線只差一分,於是心灰意冷,就在晚上跑這裡尋短見了。
  我早已經無法呼吸了,聽她娓娓道來,忽然憶起當年在一中的時候聽老師大體說過這些,那女生曾跟我們同校。
  她接著說:“聽說,那個女孩子很慘,只有九個手指頭。”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了我一眼,我正看著她呢,看她的目光裡閃過一絲狡黠,她忽然把雙手伸向我:“你看看我有幾個手指頭!?”
  我的目光看向她的纖細的手指,還沒等我看清,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陽光溫暖地照在臉上,有癢癢的感覺。
  頭好痛,驀然記起夜裡的事情,驚恐地跳起來,身上的絲被滑落。我驚恐地看看四周,那女子仍在,眯著眼睛看我。
  她站起來,歉意地對我笑笑。即便是在白天,看著她的笑臉,也讓我覺得毛骨悚然,對一個女子的笑如此恐懼,我恐怕創造了新的吉尼斯世界記錄了。看看陽光下有她的影子,應該不是傳說中的鬼魂了,鬼魂不能出現在陽光下。她依然把雙手伸向我,我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看清她纖細的十指都健在,才略微寬心,轉而怒由心生:“你怎如此可惡!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誰知道你那麼不經嚇啊?一個男子漢,嘁——” 她已經笑彎了腰。這世道! 誰說你快樂所以我快樂啊,那樣的人,純粹的虛偽,有多少人都象她一樣,只把別人的痛苦狼狽當快樂。
  我拾起絲被還她:“不過,還是謝謝你,如果不是遇見你,我早被惡魔吃了也不一定。”
  她接過被子,收起笑容:“要走?”
  “是啊,”我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上班的時間,又要被那勢利的三八上司扣獎金了,不管怎樣,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我要回去了,還有工作等著我。”
  “是嗎?那麼,以後見了。”她淡淡地說,口氣有些失望。
  失望?怎麼會?也許是我誤會。我擺手:“好運,以後見。”
  然後,我轉身出了寺院的山門,外面已經有三三兩兩的遊客。
  她忽然叫住我:“虎子,還有以後嗎?”
  又被她嚇了一跳,我回頭:“你,認識我?”
  “是啊。”她調皮地衝我眨眨眼睛,那動作那麼熟悉。
  我飛快地轉動腦子。網際論壇
  “楚楚?怎麼會是你?!”驀然想起小時候的玩伴楚楚,總是喜歡調皮地眨動眼睛,那動作我怎麼也沒有學會,她總是那樣逗我,那似乎她唯一強過我的武器。
  “真的是你嗎?”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呢?當年那個喜歡跟在我後面瘋來瘋去的傻丫頭,怎麼可能是這樣風情萬種的女子?
  “是我啊,笨笨,你還是那麼苯,不是一般的苯。”
  “啊——怎麼會這樣遇見你?”我拉著她的手,開心地大叫,楚楚興奮地跟隨我尖叫,引得遊人側目。
  她吐吐舌頭,拉著我回寺院。
  她的住處,是一間掛著藍色窗簾的經房,窗子很小,白天屋子裡的光線也很暗。唯一能照進陽光的窗台上,開著白色的茉莉,小小的房間裡,飄著甜甜的香氣。
  我挨著她的身邊坐下,一直沒有捨得放開她溫暖的手,只怕一鬆開,好夢便會醒來。
  我默默地看著她,想象著記憶裡的她和那個年代裡曾經純真的自己。楚楚也不語,只用盈盈如水的目光看我,看到我心裡去。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
  握著楚楚柔若無骨的手,我有些憐惜。她比記憶裡瘦多了,只是並不十分單薄。
  還是她先開口:“這些年,有沒有想過我?”
  心頭一酸:“想過,你們家搬走後,我去那裡找過你,院子門開著,一片狼籍,只有當初我們刻在樹上的字還在。我想找你,卻無處找尋,你們走得那樣匆匆,連個地址都沒有留下。”
  已經模糊了的記憶,重又涌上心頭。當年我無助地站在那個空盪蕩的院子裡的凄涼,至今記憶猶新。網際論壇
  楚楚輕聲嘆息,仿佛是那千年的古樹:“搬走前一天夜裡,我去找你,你卻匆匆換了衣服跟同學去溜旱冰。你跑得那樣急,我在後面追你,叫你的名字,你都不理。我躲在街角傷心地哭了半宿,也沒有等到你回來,從此發誓再也不理你。”
  我呆住,好象確有此事,夥伴們笑我重色輕友,只好把她晾在一邊。偏偏那天不小心摔倒,不敢跟家裡人說,在同學家過了一夜。
  不想竟是最後一別。
  就那樣手拉手坐著,說起那些可笑的往事。我們從小玩到大,帶著她捉過蝙蝠,捅過馬蜂窩,稍大點,一起背著大人去看露天電影,回去的路上,我偷偷親了楚楚,羞得她幾天不敢見我。
  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我躺在她的香閨裡沉沉睡去。仍不肯放開她的手,幾次夢醒低聲呼喚她的名字,她總能應聲:“我在,虎子。”
  虎子是我的乳名,多少年不再聽人喚起了。
  完全睡醒的時候,已是黃昏,陽光從窗子斜斜透進來,給那白色的茉莉灑一層金粉。網際論壇
  楚楚已經起身,化了個淡淡的素妝,安靜地做在一邊。看我醒來,衝我笑笑,那笑容讓我眩目。
  楚楚把溫熱的茶水給我,我牛飲一般吞下。
  “你睡著的時候,有好多電話,我幫你關掉了手機。你回城,還是留下來我煮菜你吃?”楚楚輕聲問我,言語緊張。
  我真的值得她那麼在乎?有些陶醉,想不到茶水也可以醉人。
  “不,我們到山下喝酒慶祝。”我拍拍她的頭,如同回到小時候。
  楚楚開心地笑,象個滿足的孩子。
  山下的酒家,人聲嘈雜。正是旅遊旺季,許多城裡人也趕來吃山雞野兔。
  很開心,只想喝醉,永遠不要醒來。
  走出酒家,我帶著楚楚上山去。
  我們選的那座小山低平。從山頂望去,寺院,古樹,行人,盡收眼底。
  楚楚也差不多醉了,開心地笑:“我來這裡很久了,竟然沒有發現如此好的出處。”網際論壇
  我也是,來過這裡多次,也曾來這裡野餐過,卻從來沒有這樣愜意。
  萬水千山走過,再回首,原來最美好的風景竟在出發地。
  月光如水地灑了一地,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我們席地坐著,連楚楚帶來的餐布也不用。
  “楚楚,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忽然想起問她這個問題。
  “去年秋天。這裡是旅遊城市,我學導遊,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回來找你。”怪不得楚楚的普通話那樣好,已經沒了鄉音。
  “去年回來?怎麼沒有找過我?”
  “找過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們公司,卻看見你帶著女友出來,走在人群裡還擁著她的腰,一臉的春風得意。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有說有笑地從我身邊走過,你看了我一眼,居然沒有認出我。那一刻,我的熱情仿佛被冷水澆滅。”
  粗粗算來,那正是我和尹梅分手前夕,難道一切都是天意?
  “看著你們那麼幸福,我不想打擾你。能再見到你,聽到你的消息我已心足,又何必在乎你跟誰在一起?”
  心緊緊收縮起,有些刺痛。
  我呆呆地看著楚楚,很歉意。我不想告訴楚楚,當年追尹梅,正是因為她外形性格酷似楚楚。畢竟在那場風花雪月裡付出了很多,真心真意付出過,卻不想,相戀十八個月後,她竟離我而去,嫁入豪門。
  “你們,現在怎樣了?”楚楚很小心地問我。
  我沒有回答楚楚,只是緊握她的手,她的手冰冷著,幾乎沒有溫度。
  我把她放到在草地上,狠狠地親她,任憑她在我身下呻吟:“天,虎子,你還是那麼霸道。”網際論壇
  仿佛,多年前的火種重新在體內燃燒。
  月光下,楚楚笑顏如花:“其實,你不知道,你熟睡了的時候,我偷偷地親過你三次。”
  楚楚輕輕往我脖子裡吹氣,一如當年那樣頑皮。
  我低頭咬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語:“楚楚,我要要你。”
  楚楚沒有躲,只是近乎無奈地太息:“要吧,我什麼都給你。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
  楚楚把桌布在草地上鋪平,解開衣扣,撩起短裙……
  一切那麼自然,仿佛老夫老妻。
  雲雨後,楚楚俯在我胸膛上聽我心跳:“虎子,你又一次弄痛了我。”
  一滴淚滴在我的胸上,立刻灼傷了我的皮膚。
  我起身,問楚楚:“你哭了?”
  “沒啊,怎麼會?我又不是小孩子。”
  月亮依然亮著,天空卻飄下三三兩兩的雨絲。
  在雨中,我吻別楚楚。
  “我要回去了,開心點,我會回來看你。”
  楚楚臉上濕濕的,不知是淚是雨。
  楚楚點頭,手臂卻依然環著我:“別為我擔心,我已經學會照顧自己。對於感情,我沒有更高的期望,無論我生活在哪裡,我都會為你留一份空間,想著你。”
  我擁緊楚楚,使勁使勁地抱她,仿佛要把她溶入我的身體。我知道她很痛,我只能用這種近乎粗野的動作表達我的愛意。
  我已經落伍,多年來我已經嚴重與這個時代脫節,我永遠都學不會用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愛意,愛到深處的時候,只能象那參天的古樹一樣,發出一聲千年的嘆息。網際論壇
  我發動了車離去,冰涼的雨打在臉上,讓我有幾分清醒。也許,我並沒有邂逅楚楚,那場美麗的月亮雨只是我醉後的一場夢而已。
  幾天后,楚楚打電話給我:“虎子,古樹不再嘆息了,你聽說了沒有?”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對她說:“過來,楚楚,我想你,你是我的,我要娶你。”
  很久,那邊沒有回聲。
  “我等你,已經等了千年。”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嘆息。
  我嚇了一跳,明明是那古樹的嘆息。




2006-9-17 07: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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