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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21)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第十一章 窗 外 的 影 子



中午,一向擁擠的自助餐廳在今天這個時候卻顯得空盪冷清。
今天並不是假日,但明顯地,現在在此進食用餐的學生比起平常來要
少了很多。更奇特的是,在場的所有人彼此之間似乎沒人互相認識,
因為幾乎少有人交談,每個人多半只是神色凝重地默默吃飯,然後安
靜離開。

一間偌大的餐廳裡卻靜肅地像座墳場,這就是秀靜和光成現在的感
覺。
「妳看看這些人,好像每個人家裡都有人死掉似的。」光成冷笑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你不講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或許是也被餐廳
中詭異的氣氛所影響,秀靜不自覺地壓低了嗓子,小聲但嚴厲地斥責
著光成。

「我又沒說錯。」光成不在乎地說。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也許曾博文昨天就不會死,大家也就不會害
怕成這個樣子了。」
.
.

「林秀靜,妳別說得好像是我害死他一樣!」
「從某個角度來看這麼說並沒有錯。至少,如果我們昨天晚上有連絡
上曾博文的話,事情發展肯定會和現在不同。」

「拜託妳好不好,就算我們昨天有找到他,妳怎麼知道他後來就不會
出事情。」
「起碼我們也能從他那裡得到些資訊。」
「這根本是兩回事。」

「聽說今天早上有很多人已經離開學校搬回家了。」
「怎麼?這些人學位就這樣不要了,逃之夭夭嗎?」
「如果我不是馬上就要畢業了,也許我也會放棄。」
「難道妳真的能放棄那張文憑?」

「文憑只要再花時間唸就有,有些事情可是經不起隨便開玩笑的。」
「有這麼可怕嗎?」
「光成,你也不想想看,這個學期以來我們學校有多少人碰到過鬼?
又有多少人莫名其妙死掉?加上曾博文昨天又死得那麼恐怖,現在這
些事情都傳開了,你說人家不害怕才怪。」

「其實他也不過就是躺在床上舌頭吐得長長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然
後大小便失禁而已。」
「別再說了!」秀靜大叫道。
「是曾博文的室友說他好像是躺在床上上吊的,又不是我說的。」

「閉嘴,聽到沒?」
「秀靜,現在每個人都在講這件事…」
「反正我就不想聽!可不可以?」秀靜不等光成說完便打斷了他的
話。

「我看我們最好還是趕快再去找郭刑警一趟,他那天不是說他下午就
要去方建營造,現在應該有結果了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同學,我不能和你講太久,所以有話你要快點說。」郭刑警遞了
杯水過來,然後面無表情坐在刑警隊的會客室中對遠志冷冷地說。


「郭警官,請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今天來只是想請教
你,陳耀俊他真的是被謀殺的嗎?」遠志明白郭刑警會有這種態度是
因為之前自己曾對他不客氣地大吼過,所以此時他的口氣便刻意顯得
禮貌。

「你為什麼對這件案子這麼關心?」郭刑警並不回答遠志,反倒問起
了問題。
「因為我想確定他的狀況和長輝、富東是不是一樣?」

「你對陳耀俊這個人有多少了解?是好朋友嗎?」
「他跟我是學弟,不過算不上是好朋友。」
「學弟?所以他跟你是同一系的?」

「嗯。」對於郭刑警不答反問的態度,有求於人的遠志當下也只能耐
著性子應付。
「為什麼我聽說他不完全跟別人往來,在學校裡面連一個朋友也沒
有?」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同系的學長怎麼會對他的事不清楚?多多少少總是聽說過吧。」郭
刑警似笑非笑地說,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

「我只聽說他好像有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後來還當了明星,但是好像
之後沒多久兩個人就分手了,可能是因為這樣吧。」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概半年前吧,他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人就變得很奇怪。」

「他這個女朋友叫做什麼名字?」
「嗯……」遠志偏著頭地努力回憶著,但或許是因為時間已經過得太
久,最後還是說:「對不起,我現在想不起來。」
「算了,那他之前呢?也是怪裡怪氣的嗎?」

「不會。」
「所以他是因為被成名的明星女朋友甩掉,受到的衝擊太大,人才變
得不太正常?」郭刑警似乎很滿意遠志所提供的資訊,他一邊忙著用
筆寫下遠志說的話,同時自己也據此推論研判。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如此。」
「好,沈同學我告訴你,陳耀俊的案子目前確實是有相當具體的證據
指出他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和先前其他命案比起來,我們警方認為
這很有可能是有人想假借鬧鬼的事來害人。」

「有什麼證據?」
「陳耀俊的房門上我們有發現到不少指紋,而且應該是同一個人
的…」郭刑警講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以前他和遠志的不愉快經驗,立
刻改口說:「對不起,這個我現在不能透露。」

遠志對此顯得很失望,只好換個方式問:「反正你們確定他的狀況和
長輝、富東不一樣就對了?」
「沒錯。」郭刑警說話的同時還點燃了一根香菸。
郭刑警此舉要送客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遠志當然只好識相地離開。

遠志走後,一個人獨自吐著煙的郭刑警無意中瞥到了桌上那個遠志用
過的杯子,他突然連想到一件事,如果有人想趁機利用鬧鬼來掩飾真
正的犯罪行為,極有可能必定是個對發生在光明大學內幾宗命案都清
楚的人。而沈遠志,不正是所有學生當中最了解自己辦案經過的人
嗎?


於是,郭刑警立刻按熄香菸起身走了出去。一分鐘後,他雙手帶上了
辦案用的橡膠手套,還拿著個透明塑膠袋走回到會客室中,將遠志喝
過的那個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塑膠袋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林同學、廖同學,請坐。」伊教務長見到秀靜和光成後,他很快起
身,並且招呼兩人至他辦公室中的沙發坐下來。
但從秀靜和光成的樣子看起來,顯然他們均未因伊教務長的客氣和熱
絡而有所改變,臉上的眼神仍是充滿了懷疑。

「你們不要誤會,我今天找你們來只是想和你們聊一聊而已。」察覺
到兩人敵視的態度,伊教務長又解釋著。
秀靜雖然是很想有所善意地回應,但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也只能勉
強擠出一絲極不自然的笑容看著伊教務長。至於光成,則始終是一副
冷漠的樣子。

「最近學校出了這麼多事情,我這個身為教務長的人真的覺得很抱
歉。」年齡已有六十多歲的教務長萬分苦惱地說。
「教務長,你的意思是?」光成見狀,不禁狐疑地問道。

「我沒有什麼特別意思。只是你們也知道自從上個禮拜學生會主席曾
博文發生意外的事情傳開以後,現在學校裡面到處人心惶惶,對於學
校的衝擊很大。」

「教務長,你是指已經有很多人休學的事嗎?」
「光明大學自從二十五年前創校以來,從來沒有面臨過像現在這種情
況…而這一切竟然是在我手上發生。」伊教務長甚為激動地說。

秀靜和光成對眼前這位白髮蒼蒼,素來不茍言笑的教務長突如其來的
舉動感到非常意外,但他們又不明白伊教務長到底是在說什麼,兩人
只好繼續不發一語地坐著。

「目前學校名義上雖然是我哥哥掛名當校長,可是實際上一切的校務
都是我在負責,出了這種事,叫我怎麼去面對學校的董事會,更別說
給幾位創辦光明大學的長輩們一個交代。」

秀靜和光成從未聽過這些事,他們看著這個落寞的老人激動地對他們
吐露這也算是內心深處的表白,雖然一向不喜歡這位教務長,卻也不
免替他感到同情。

「為了讓我們光明大學第一流的名聲能夠永遠保持下去,今天我想請
你們能幫我一個忙。」
「教務長,如果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請盡量告訴我們沒關係。」秀
靜一聽,立刻毫不猶豫地表示。

在光成還未來得及對秀靜的說法表示異議前,伊教務長已搶先感激十
足地說:「林同學,謝謝妳,我就知道妳不會讓我失望的。」
語畢,伊教務長斜眼瞟了光成一下,接著又說:「曾博文的事,我知
道不是你們傳出去的,可是現在我想請你們幫的是,如果你們能對大
家說這只是件意外,我相信對緩和大家的情緒一定會很有幫助。」


話一說完,坐在伊教務長對面的兩人均是錯愕不已,尤其是秀靜,她
立刻說:「教務長,這件事恐怕我們幫不上忙。」
「我們根本不確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要我們這樣對別人說,豈不
是就要我們說謊嗎?」光成也毫不客氣地說。

「林同學、廖同學,我們先假設一切真的是像大家在傳說的那樣好
了,但是你們想想看,如果說一個月以後你們畢業了,手上拿的是張
往後沒人敢去就讀的學校所發的文憑,這對你們將來的發展會是件好
事嗎?」

「教務長,很對不起,我們可能要再唸研究所,所以你說的狀況我們
一點也不擔心。」光成刻意反諷地說。

像是全然未聽到光成的話,伊教務長看著秀靜,繼續嚴肅地說:「老
實說,一所大學校區那麼大,有那間學校私底下從來沒傳過什麼奇怪
的謠言?最後還不是都不了了之,也從來沒聽說過有學校因此而受到
任何影響的,你們又何必堅持這種完全不必要的想法?」

秀靜隨即表示:「教務長,很對不起,有三件事我必須要提醒您。第
一,我們光明大學地方很小,校園加起來事實上就只有那幾棟建築而
已,並不像您所說的有多大。所以,您的講法也許沒錯,不過不適用
在我們學校身上。第二,到目前為止,我們學校已經有不少人因為這
些傳聞離開學校。很顯然的,目前看起來事情並不會就此結束,所以
您又錯了。第三,如果謠言總是不了了之的話,那您也沒什麼好擔心
的,更不需要我們去做任何事。」

就在秀靜這看似客氣,實則尖銳無比的一番反唇相譏後,伊教務長臉
上馬上出現了一種鄙夷的表情,「老實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兩個會拒
絕,我真是多此一舉。可是我不懂,你們為什麼就非得要這麼不識好
歹?想要客氣地好好跟你們講道理,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子偏偏就是不領情。」

「既然如此,不知道教務長為什麼還要找我們來?」光成故意裝成很
有禮貌地說。
「我是想給你們個機會,對我也比較省事。」

「所以呢?」光成繼續問。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只好採取一些特別措施來加強管理目前學校
亂七八糟的現象,讓所有人能夠安心就讀下去。」教務長似笑非笑地
說。

「請問教務長,不知道學校會有什麼新措施出爐?」
「不要急,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到時候,你們一定會感謝我的。」




2006-10-9 02: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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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騙鬼(22)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深夜一點。遠志仍一個人孤獨地在自己的房間中保持清醒著,至於過
去這些日子與他住在一起的光成則已經搬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是因為教務處前兩天突然公佈了個新規定,要求光明大學的所有學
生必須實際按照學期初註冊時所登記的宿舍就住,無論是獨宿,或與
他人共住一房皆不例外。未經校方同意,不得隨意與他人互換房間,
而且還每天晚上派人巡房、點名,若點名時不在房間內,將予以嚴厲
處分。

遠志躺在床上,房間中燈火通明,一套自秀靜那裡借來的音響也一直
被開啟著,動人的爵士輕音樂不斷自喇叭中流洩而出。乍看之下,房
中的氣氛顯得是無比悠閒舒適。

然而,房間中遠志臉上的表情卻極為僵硬,而且不時緊張地看著窗
戶。
.
.

雖然,這段時間以來遠志漸漸有種感覺,似乎只要自己不打開窗戶的
話,窗外的那個東西就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因為曾經有過好幾次,當遠志以為自己終於再也無可逃避,並萬分悔
恨沒有選擇離開學校之際,那個東西卻只是整晚一動也不動地貼在玻
璃窗上,未如他所想像般地出現在眼前來加害自己。

同時,遠志一方面能想像那個東西欲加害自己的企圖,又依稀能感覺
到它是苦於窗戶的阻礙,所以才會被阻隔在外的那種沖天怨氣。

遠志不能確定這種想法對不對,他也不明白為何一片薄薄的玻璃窗會
有這樣的作用。但一直到目前為止,自己總算沒有像學校裡其他受害
者那樣遭遇到不幸,即使這個東西不時就在窗外虎視眈眈著,這是他
覺得最值得慶幸的地方,也是讓他能繼續撐下去的原因。

但現在令遠志苦惱的是光成搬走了。以往,每當晚上光成回到房中
後,總是會讓那個東西跟著消失不見,給自己帶來一個安心的夜晚。
而現在,身邊彷彿少了一道護身符的遠志,他只能忐忑不安地警覺
著。縱然只要關上窗戶,那個東西似乎便無法輕易侵犯自己。

遠志忽然覺得鼻頭一陣奇癢,他知道是自己又在流鼻血了,忍不住
罵:「可真會挑時候!」隨手抽了幾張早已準備好的面紙胡亂塞住鼻
子,便不打算再理會,繼續抬起頭來盯著窗戶。

沒多久,窗戶中果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遠志隔著毛玻璃看得並不是很
清楚,不過他心裡確定,這肯定就是過去這段時間以來總是陪伴著自
己,幾乎能稱得上是他的老朋友的那個它來了。

煩人的是,鼻子仍是流血流個不停,就算遠志想不予以理會都不行,
眼見胸口已沾上了血漬,而且有愈流愈烈的跡象,遠志只好抽掉已然
溼透的面紙條,重新塞上一條小手帕。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玻璃窗傳來一陣敲打,雖然聲音並不大,但那緩慢又有節奏的
敲擊有如它在喃喃地說著些遠志所無法理解的話,聽得早已面無人色
的遠志只感覺到脊椎一陣發涼,全身動彈不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光成,我想走了。」秀靜極其不自然地說。
「幹嘛?反正現在大家都認識你了,有什麼好害羞的?」光成看著自
助餐廳中好幾桌人不斷對著自己這邊指指點點地竊竊私語著,他漫不
在乎地對秀靜表示著。

「我又不像你臉皮這麼厚。」
「林秀靜,妳是不是怪錯人了?又不是我到處說是因為妳的關係,所
以全校現在每天晚上十一點要晚點名。而且,我想很多人大概都已經
認得妳這張臉了,幹嘛裝害羞?」

「誰說我害羞?我本來只是想回去趕作業而已。」秀靜不甘示弱,馬
上逞強地放下背包,重新坐下。

「學校一面對大家做這種不合理要求,私底下又到處散佈是因為你們
的關係所以才不得不晚點名,耍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下流了。」宋玉郎
氣憤地說。

「這一切都要感謝我們所最敬愛的一代偉人伊公,伊教務長。」光成
故作恭敬狀地諷刺著。
「學校真笨,我聽說自從規定每天要晚點名,而且強迫大家要睡回自
己原來的房間後,其實有更多人準備要休學,或是乾脆不讀了。」宋
玉郎說。

「秀靜,妳呢?還要讀下去嗎?」
「我才不會因此退縮,看著好了!而且我一定要查出來到底發生了什
麼事,要不然我絕不甘願。」秀靜賭氣似地說。

「可是,郭刑警不是說方建營造根據他去查的結果似乎沒什麼問
題。」宋玉郎看著光成,詢問似地說。

「他說工程之所以會停工,是因為那塊地現在是要蓋比原來更高的大
樓,所以地基必須要挖得更深,可是後來工程人員發現學校那塊工地
下面的地層是很堅硬的石頭地,根本挖不下去,所以作業才會暫停下
來。」光成根據他從郭刑警那裡聽來的消息說給其他兩人聽。

「我們學校怎麼說?」
「學校的說法也一樣。」
「照理說地質這方面的分析評估應該是在動工前就已經做好了才對。
而且…為什麼工人會連怪手鑰匙也忘記拿走?」秀靜問。

「郭刑警說是因為有幾個工人剛好停工那天喝酒喝過頭了,所以才忘
了拿鑰匙。」
「這是誰說的?是方建裡面的那個要搶我鑰匙的人說的嗎?」秀靜
問。

「郭刑警說他當面問過那幾個工人,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可是…」秀靜對光成所說的這些答案顯得是極不滿意,她頻頻皺
眉,但一時之間又無法予以反駁,只能悶著頭生氣。

「難道,我們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對?」宋玉郎說。
「對了,為什麼那天我們去方建,辦公室裡面總共才兩個人而已?這
樣不是很奇怪嗎?哪有公司人這麼少?」秀靜突然又提出疑點,顯然
不肯就此放棄。

「秀靜,可能因為他們現在正在忙其他的工程。」光成頻頻看錶,而
且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怎麼可能?」
「秀靜,也許我們應該改從其他地方著手。」

「不可能,我覺得其中一定有問題。」秀靜堅持道。
「我告訴妳,今天早上我看到有好幾台大卡車開到工地去,另外還有
一台應該是鑽地用的大型機械,好像是準備要重新開工了。」光成的
語氣聽起來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

「廖光成,你今天幹嘛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有嗎?」
「光成,你真該看看自己的樣子。」宋玉郎說。

「算了,再等一下你們就知道。」光成又看了一下時間。
「等一下就知道?什麼意思?」秀靜問。
「沒有。」光成趕忙若無其事地表示。

「咦,那不是美雅嗎?」宋玉郎突然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在哪裡?」
「她是不是打算要搬回家?要不然怎麼會大包小包揹在身上?」光成
側著身體看著外面。

「不可能,她又沒跟我說過。」
「妳們現在又沒住在一起,她想什麼妳又未必會知道。」光成脫口而
出。
「是真的,她真的要走了。」宋玉郎焦急地說。

「真的嗎?」秀靜半信半疑地站起來走了兩步朝校門口望去,果然是
美雅沒錯。於是,她立刻追趕了過去。
「美雅…」秀靜邊跑邊放聲大叫。

「秀靜,對不起,我實在撐不下去了。」等到秀靜接近,身上揹著兩
個大包包的美雅對秀靜近乎是哭訴地說。
「美雅,妳是要?」

「我再也受不了了!秀靜,我一定要離開這裡,要不然我現在晚上自
己一個人住,我真的會瘋掉。」
「美雅,再忍耐一下,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

「不行,一分鐘我都沒辦法忍。」
這時,光成也氣喘吁吁地趕到。
「光成,你快點勸美雅,她現在要搬回家去不唸了。」
光成才正要說話,校門口一旁卻有個看似高中生的女生走了過來。

「妳來了。」見到來人,光成立刻高興地說。
眾人以為這個女生只是光成眾多的女朋友之一,不料,光成接著卻得
意洋洋地說:「我跟你們介紹一下,她叫做張采慧,是方建營造的工
讀生。」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你確定是同一個人的指紋沒錯?」郭刑警坐在辦公室中拿著電話筒
講話,口氣中充滿著興奮之情。
「嗯,很好。」郭刑警隨手點著了根香菸,又說:「老陳,謝了,算
我欠你一次人情。我現在趕著要出去,下次再請你,OK?」

和他通電話的是負責指紋化驗那邊的人員。經過他們的比對,證實在
陳耀俊房門上所採集到的指紋與遠志所喝過的杯子上的指紋完全相
符,指出了遠志就是在陳耀俊命案中,警方目前正積極尋找的關鍵涉
案人。

一個小時後,郭刑警出現在遠志的房門口,他並未通知校方,原因是
他不想引起騷動,畢竟光明大學已經連續發生了好幾樁命案,案情一
有任何風吹草動,想不引起注意都很難。

半分鐘後,遠志慘白著一張臉來開了門。
「你怎麼了?」郭刑警見到遠志那疲憊不堪,好像已經有好幾天沒闔
過眼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什麼。」遠志漠然答道。
「不請我進去坐嗎?」
「有事就在這裡講就好。」

「我是怕我講出來的事,讓別人聽到了對你不好。」
「我不這麼覺得,請你直說沒關係。」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直說了。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到底你和陳耀
俊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說過了,他是我學弟,就這樣而已。」
「是嗎?那為什麼我們在他的房門上找到很多你的指紋?而你卻從頭
到尾沒提過這件事?」

遠志楞了一下,很快又說:「我去敲他的門,對你們來說有這麼重要
嗎?」
「沈同學,重不重要?你自己心裡有數,這還要我講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懂。」
這時,有三個從走廊經過的人在見到遠志和郭刑警兩人正不甚客氣地
一來一往大聲叫囂著,雖然他們表面上裝得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但隨
著腳步的遠去,卻忍不住頻頻回頭張望。

「沈同學,我看你還是讓我進去比較好。」郭刑警望著那三人的背影
說。
遠志不再堅持,他轉身往內走,郭刑警隨後跟了進去。
「沈同學,我說…你這裡是多久沒打掃過了。」郭刑警才走進去,立
刻聞到一股怪味。

「對不起,這不關你的事。」
「你幹嘛不開窗戶?」郭刑警說著,便要動手去打開。
「請你尊重一下!」遠志馬上擋在窗戶前大聲叫著。

郭刑警對遠志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很奇怪,身為警察的職業直覺告訴
他其中必有玄機。然而,此時他又不能對此加以置喙,只好說:「沈
同學,我老實對你說,如果你再不坦白交代所有事情的話,我只好考
慮請檢察官收押你。」

「收押我!為什麼?」遠志輕蔑地說。
「因為你在陳耀俊命案中涉嫌重大。」
「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什麼?憑你留在命案現場的那一些指紋,憑你明知我們正在查這
些指紋的來源,你卻悶不吭聲,我不收押你要收押誰?」

「笑話,誰會希望自己被扯到命案裡面?白痴才會主動講出來!沒關
係,要收押你就收押好了,反正我又沒犯法,也沒什麼好怕的。」遠
志強硬地說著,一副根本毫不在乎的樣子。

「很好,明天你就準備等著吃牢飯吧。」




2006-10-9 02:1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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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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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做采慧的女生和光成他們來到自助餐廳坐下,連本來想離校而
去的美雅也暫時打消念頭,想聽聽看采慧有何說法。

采慧侃侃而談好一會兒後,秀靜問:「所以妳是說,你們公司其實出
了大問題,兩個怪手駕駛有一天突然就沒來上班,還有其他好幾個工
人也是說不幹就不幹,公司現在根本沒在營運?」

「對,我已經四個月沒領到薪水了。」
「那你們老闆那天為什麼要騙我們?而且還找人串通騙刑警?」
「我不知道我們老闆有找人串通,可是我前幾天不小心偷聽到我們老
闆在講電話,好像是因為你們學校的人要求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否則就不付工程款給我們公司。」

.

「原來是這樣,可惡!」光成罵道。
「妳剛才說有好幾個人突然沒來上班,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采慧搖頭。

「知不知道這兩個開怪手的電話或地址?」
「等我回去查查看,再打電話告訴你們,可是你們一定要幫我把這件
事公開出來,否則我過去這四個月等於變成都在做白工。」采慧看了
光成一眼說。

「沒問題,妳幫我們這麼多,我們也一定會幫妳的,放心好了。」光
成篤定地說。
采慧走後,秀靜、光成、美雅和宋玉郎繼續留了下來,四個人面前雖
各有一杯飲料,但除了光成之外,其餘三人的杯子俱是未被動過。

「怎麼樣?早就告訴過你們我有辦法,還說我只會吹牛。」光成邀功
似地盯著秀靜。
「好好,我最敬佩的廖光成先生,一切真是多虧了你,可以嗎?」秀
靜敷衍地說。

「這還要說嗎?我前前後後跟人家搭訕了好幾次,很辛苦的,你們知
不知道?」
「你不是很有魅力嗎?怎麼還要搭訕很多次?」
「妳以為要讓女生對你有意思這麼簡單嗎?要不是有魅力,她根本不
會理你。」

「采慧應該只是單純想告訴我們這些狀況而已吧,我看她對你又沒興
趣。」
「美雅,妳還是決定要回家嗎?」宋玉郎注意到一旁的美雅仍是悶悶
不樂。

「我不知道。」美雅沉重地表示。
「我想到了,其實妳可以等晚點名以後再溜去跟秀靜一起睡嘛,這樣
不就不用擔心自己一個人住很可怕,而且反正我們再過三個禮拜就畢
業了。」光成突然靈機一動地建議著。

「咦?這方法倒是不錯。」秀靜相當肯定地說。
「其實我也覺得這樣放棄很可惜,光成說的這個辦法妳可以考慮看
看。」宋玉郎跟著開口。

「美雅,明天我和光成去找采慧說的那幾個工人談,也許就什麼事情
都沒有了,對不對?」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美雅看得出來多少已經被說動了一些,只
是她一想到那些可怕的種種事情,便又猶豫不決起來。

「美雅,三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妳再考慮一下,好不好。」秀靜求
道。
「不然以後我和光成晚上就過去和妳們打地舖,大家在一起總是比較
安心。」宋玉郎建議。

「真的嗎?」美雅為之一喜。
「光成,你可以嗎?」宋玉郎問。
「當然可以!要不然被你這樣子一網打盡?那我算什麼?」光成裝成
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好啊,那以後我們晚上就大家睡在一起,就算被學校抓到,無論如
何也是比現在就放棄好,對不對?」秀靜不理光成,逕自對美雅分析
著。

「這樣你會不會覺得不方便?」美雅歉然地問著宋玉郎。
「反正三個禮拜很快就過去了。」宋玉郎微笑道。
「我要先跟你們說,和妳們兩個睡同一張床我是不會不方便。不過我
是很怕秀靜打呼這麼大聲會吵到我,因為我這個人很容易被吵醒。」
光成煞有其事地說著。

「神經病!」秀靜和美雅異口同聲地說。






第十二章 真 相



遠志睜開眼睛,發現時間是早上七點。
經過這兩天晚上的充分休息,遠志感覺到精神格外地飽滿。
這種睽違已久的美好感覺,正是近來苦受折磨的他目前所最需要的。

他看著這個目前僅有他一人被收押在內,四周都是鐵柵所圈圍成的拘
留房,頓時明白了為何自己這兩夜能一覺到天亮,且睡得是香甜無比
的原因。

「如果我能在這裡待到畢業,等到一切事情都結束之後再離開就好
了。」他心中思忖著。
接著,他回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哼,光憑那些指紋,你能拿我怎麼樣?」遠志邊想,邊不屑地冷笑
著,「 我還得感謝你讓我來這兒好好休息呢。」

他又憶起陳耀俊和他那個漂亮女朋友之間的事。遠志記得陳耀俊這個
個性極端內向又害羞的學弟,當初是如何對這個女孩一見鍾情,又耗
費了多大心思日夜苦苦地追求,即使他明知女孩早已有了男朋友。後
來,好不容易讓陳耀俊追到手,女孩卻隨即被挖掘成了明星,然
後……

遠志不禁替陳耀俊感到婉惜,然而這種情緒僅僅持續不到十秒鐘,當
遠志腦海無意中浮現女孩美麗的臉孔時,他馬上繼之又認為,「不過
這一切也怪不得別人,畢竟她是個如此動人的女孩。」

無意識地看著身處所在的小小牢房,遠志忽然想起自己是因何故才身
陷囹圄。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遠志內心的思緒開始糾纏交葛。
「沈遠志,有人來看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有個警察突然大聲地叫著,打斷了遠志的沉思。
然後,遠志看到了秀靜、光成和美雅三張焦急的臉孔。
「遠志,你沒事吧?」秀靜關心地問。

「我還好,你們不用擔心。」遠志沉穩地說。
「你又沒犯法,警察怎麼可以亂抓人!」美雅替遠志叫屈。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遠志,為什麼你的指紋會留在陳耀俊的房門上面?」光成問。

「可能是我之前去找他,因為他明明就在裡面,可是他就是不肯來開
門,所以我只好一直敲,我自己也太不清楚。」遠志想了一下,從容
地回答。
「你去找他做什麼?」光成又問。

「光成,我有必要跟你報告所有的事嗎?」遠志臉色一沉,顯得不太
高興,「 難道你跟警察一樣懷疑我?」
「不是,遠志,你別誤會,我只是想搞清楚,也許能幫你的忙。」
「那我可真的得好好謝謝你喔。」遠志面無表情地說。

氣氛馬上變得尷尬,秀靜和美雅也跟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遠志,那你考試怎麼辦?不是馬上就要考了嗎?」良久後,秀靜總
算是擠出了一句話來。

「只好看能不能請假出去考試。對了,我在想也許妳們可以幫我帶一
些書來,因為我覺得那個郭刑警大概不會這麼簡單放我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郭刑警整個人斜靠在椅背,兩隻腳高高舉放在桌上,他抬頭望著天花
板,心裡面同時正不斷思索著。
「陳耀俊是因為女朋友移情別戀才變不正常,然後呢?沈遠志有什麼
動機跟理由要殺他?」

根據他這幾天來從與陳耀俊和沈遠志相同科系的三、四年級一些同學
口中得知,沈遠志雖然算得上是在所有人之中,一度曾與陳耀俊這個
孤僻到簡直沒朋友的怪人走得最近的人,但也僅僅止於如此而已,並
未聽到兩人之間有多大的恩怨…或是任何會導致加害陳耀俊的理由。

「不可能,遠志怎麼可能殺人!」光成大叫。
「我又沒說人確定是他殺的,他現在只是涉嫌而已。」
「他有什麼動機要殺他?殺了陳耀俊對遠志又有什麼好處?」
「那就是我現在正在查的事。」

「絕對不可能!你知道當我告訴遠志說陳耀俊已經死掉的時候,他激
動到以為我在騙他,還想跟我翻臉呢?」
郭刑警回想起,當自己為查證沈遠志所聲稱的案發當晚不在場證明是
否屬實,而詢問起沈遠志的室友廖光成時。

廖光成乍聽之下,第一時間的反應是那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時,讓他這
個幹了多年的刑警也幾乎就要相信這個案子根本和沈遠志毫無關聯。

但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沈遠志的指紋大量地留在陳耀俊的房門
上,而且他又狡獪地隱瞞此點,要不是自己在極偶然情況之下查出了
這件事,恐怕沈遠志到現在仍會是一副完全與他無關的樣子,光從這
一點就幾乎能斷定他絕對與這件命案脫不了關係。

可以說,幾乎一切的證據都指向沈遠志犯下此案的可能性很高,加上
沈遠志又熟悉過去所發生的幾件離奇案子,若不是他想趁機利用這些
可怕的命案藉以掩飾自己所幹下的殺人犯罪事實的話,又有誰會這麼
做?

「一定就是沈遠志幹的!要不然你何必故意在別人面前裝成很驚訝的
樣子,按照你的說法,你跟他又不是多好的朋友,就算他突然死了,
你又有什麼好激動的?除非你是另有企圖。」想到這裡,頓時覺得豁
然開朗的郭刑警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桌子,篤定地告訴自己。

「不管你多會表演,我非逮到你不可,咱們就走著瞧。」雖然到現在
為止他仍是毫無頭緒,但郭刑警下定決心,不管沈遠志有多狡猾,也
不管其中有什麼隱情,他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秀靜今天和宋玉郎、光成三個人開了好久的車,來到方建營造公司某
一位老工頭家中拜訪,希望能對工程相關事宜進行深入了解。
今天是星期二,但這已經是這個禮拜以來,他們所尋訪的第四位方建
營造公司的工程人員。

因為,秀靜最急著想見面的兩位怪手司機竟然已在日前過逝,而他們
的家屬則是根本不願意和秀靜等人碰面。昨天下午,好不容易他們連
絡上了一個年輕的工人,他卻又推說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心有餘悸地
對他們三個人說如果想了解所發生的一切,可以找公司裡的一位工頭
詳談。

似乎,唯有眼前這位老工頭才能告訴他們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告訴你們,老陳和小章是被鬼害死的。」留著一臉雜亂的落腮
鬍,大家都叫他強伯的老工頭肯定地說。
「強伯,怎麼說?」聽到這樣的話,秀靜臉色立刻凝重了下來。

「你們想想看,老陳今年四十幾歲,小章才三十出頭。這種年紀的
人,平常活蹦亂跳,有可能會說走就走嗎?又不是像我這種老頭。」
「他們的死因是什麼?」

「死因?兩個大男人突然莫名其妙同一天死掉,你說死因會是什
麼?」強伯邊冷笑,邊反問宋玉郎。
「他們的家屬都沒讓他們去驗屍嗎?」
「這種事情,怕都來不及了,誰還敢驗什麼屍?」強伯瞪了秀靜一
眼,「再這樣下去啊,我看我大概就是下一個囉。」

「強伯,你別嚇我們。」光成說。
「我嚇你們?我吃太飽沒事好幹,所以要嚇嚇你們好玩嗎?他媽
的!」強伯突然動了火氣。
「強伯,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光成訕訕地說。

「不然呢?你是什麼意思?」
「老伯,請你原諒我們不太會講話。可是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相信,
我們跟你一樣關心這件事,因為我們學校也有人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
死掉,現在大家都很害怕,我們當然也很希望趕快解決。」秀靜懇切
地說。

「你們學校也有人死了!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
老人喃喃自語著。
「老伯,你知道什麼?」宋玉郎問。
「我告訴你們,叫你們學校趕快去好好處理那兩個女人,要不然不知
道還要死多少人?」

「女人?」秀靜一聽,口中驚訝地對自己重複了一次,然後轉頭看了
看同樣也是目瞪口呆的光成和宋玉郎兩人。
「妳知不知道你們光明大學有多可惡?我看啊,就算是害死再多人,
你們學校根本也無所謂。」強伯憤怒地看著秀靜說道。

「老伯,怎麼說?」
「這個工程本來很順利,清掉那些拆舊大樓留下來的一大堆廢墟以
後,開始挖新大樓的地基挖到一半,有一天突然就在工地發現兩個被
害死的女人的屍體,然後現場負責守夜的人就一直碰到怪事,跟公司
反應他們也不管,前前後後換了好幾個人,結果沒有一個不是被嚇得
不敢來上班,他媽的!」強伯越說越是生氣。

強伯講到此,秀靜頓時明白了為何當初工地守夜的人會時有時無。
「強伯,怎麼判斷她們是被害死的?」宋玉郎問。
「她們腳都斷了,你說會是自殺的嗎?」
「腳斷了?」秀靜立刻大叫:「她們長什麼樣子?」

強伯瞪了瞪秀靜,絲毫不想理會她,緊接著又氣憤地說:「我們告訴
你們學校的人這個事,結果他們怎麼搞你們知道嗎?偷偷摸摸也不知
道把屍體埋哪兒去了!還威脅我們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就不付工程
款給我們,好像從頭到尾根本沒這回事,你說…這樣子亂搞不會出人
命才奇怪哩!」

「什麼?怎麼可能!」光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相信嗎?」強伯冷笑地問。
有了剛才的經驗,光成這回不敢再多說。
「強伯,可不可以告訴我們這兩個女人是什麼樣子?」秀靜又焦急萬
分地問。

「想看?自己不會去叫你們學校的人挖出來給你們看!」老人沒好氣
地吼了回去。
「老伯,那…為什麼我們學校的人要這樣?」
「他媽的!你問我,我要去問誰?」

「看得出來她們大概是什麼時候被害死的嗎?」宋玉郎並未被老人的
態度所震懾住,又繼續追問。

「最近天氣沒那麼冷…可是屍體還沒爛,所以應該是沒多久前才被害
死的吧,然後被人棄屍在我們這個工地,害得我們幾個工人…唉,真
慘喔。」講到此,老人突然一改本來強悍的樣子,整個人頓時萎糜了
下來。

見到強伯黯然的神色,又想到自己的處境,秀靜忍不住感到心酸。

「年輕人,我求求你們,請你們一定要請你們學校趕快去幫這兩個女
人超渡、做法事,然後好好埋葬她們,要不然接下來…」強伯話講到
一半,突然向他們跪了下來,哽咽地說:「我家裡的老太婆是個智
障,兒子前年又過世了,如果我也跟著出事的話,那我老婆、兩個小
孫子要怎麼辦啊,我求求你們,無論如何幫幫我這個老頭,好不好?
好不好?」

三個人見狀,立即將泣不成聲的強伯攙扶起來。
「老伯,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量幫你,你不要擔心。」秀靜自己都
忍不住紅了眼眶,卻仍是輕聲地安慰著難過不已的老人。




2006-10-9 02: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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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騙鬼(24)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光成的車子飛快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但車內的三個人從上車以後
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講過。開車的光成茫然地握著方向盤,一反他慣常
的嘻笑態度,旁邊的宋玉郎則遠眺著前方,心中似乎正嚴肅地思考著
某件事,至於坐在後座的秀靜則是看起來心情沉重異常,同樣也是一
發不語。

車子下了交流道,眼見即將回到學校,終於有人開口了。
「你們兩位男士敢不敢和我去認?」說話的是秀靜,她語氣雖然平
和,實則挑釁意味十足。

「認?妳是說…」宋玉郎不明白秀靜的意思。
「妳該不會要去認屍吧?」光成問。
「對,就是想辦法把屍體挖出來看,確認一下是不是我們在學校看到
的那個。反正我們學校就這麼大而已,要找應該不會太難。」

.

光成和宋玉郎兩人自然地互相對望了一眼。
「妳瘋了不成啊!挖…屍體,這種事妳也敢?」聽到秀靜所說的話,
光成顯得很震驚。

「秀靜,妳確定要這麼做嗎?」宋玉郎答。
「光成,你不敢去嗎?」秀靜緩緩地說。
「妳不用激我,我是真的不敢,誰敢去作這種事情?」或許是秀靜的
提議太過大膽,連向來好面子的光成都坦率承認自己的膽怯。

「你不覺得去釐清這其中的關鍵很重要嗎?」
「什麼關鍵?」
「強伯說那兩個女人腳斷了,不就和我們在宿舍所看到的『那個』是
一樣的嗎?」

「對不起,本人至今還未有幸看過『那個』。」
「光成,我也沒碰過,可是我覺得秀靜說得沒錯,假如可以確定就是
她們的話,那一切問題不就都可以弄清楚了。」宋玉郎說。
車子轉進了學校的停車場。

「和那個一樣又怎樣?」
「如果真是這樣,就像強伯講的,我們應該要好好替她們做一些事,
讓她們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也許如此一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那我們
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以後就可以安心過日子。」

「妳確定這樣就會有用嗎?萬一不是呢?」光成質疑著。
「假如你有更好的建議,那就說來聽聽啊。」
「如果不這麼做,又會如何?」光成其實已無可反駁,只好隨口問
道。

「光成,這麼說好了,假設是你被害死了,姑且不論是誰害你的,反
正你就是隨隨便便被處理掉,你難道不會對此心懷怨恨嗎?」
「假如是這樣,那我肯定是會回來找妳這個好朋友的,到時可別被我
嚇到。」

「所以啊,這兩個女生現在肯定也是心懷怨恨,當然也就會繼續出
來…」秀靜欲言又止。
「出來怎樣?害人嗎?」光成問。

「我說光成…你怎麼不用你那顆腦袋想想,富東、長輝他們是怎麼死
的?還有珍妮佛、曾博文和那個…陳耀俊呢?」秀靜想了一下,才記
起陳耀俊的名字,又接著說:「已經死了這麼多人,還有強伯他們公
司的兩個怪手司機,你怎麼都不怕萬一下一個就是你?」

「去你的!」
「如果剛才說的這些人的死和工地找到的這兩個女人沒關係的話,那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巧合嗎?那你怎麼不會突然暴斃?」
「本人福大命大,妳不要亂講話。」光成轉頭瞪了秀靜一眼。

「也許吧,可是你怎麼就不會替其他那些運氣不好的人著想?你難道
忍心再眼睜睜看著又有人死掉嗎?我們好不容易才知道事情背後真正
的原因,只要再最後臨門一腳就好,你卻要就此放棄,不是很可惜
嗎?」

「秀靜,妳說得可真輕鬆。拜託,那是要去挖屍體呢!」
「那又如何?又不是多困難。」
「萬一她們當場就爬起來…那我們不是吃不完兜著走了嗎?」
「白痴,大白天的怎麼可能?」

「那妳跟宋玉郎去就好了啊,他剛才不是都答應了嗎?我又沒叫妳別
去,只是我不想去而已。」
「秀靜,我可以跟你去。」光成才說完,宋玉郎馬上表示首肯。

「宋玉郎,謝謝你。不過,這件事要三個人才有辦法。」秀靜狀甚感
激地說。
光成說話的同時也已經停好了車,他熄掉引擎,側過身來看著另外兩
人,意思是要他們趕快下車好離開。

「光成,你真的很沒用呢。」秀靜一臉抱怨地說。
「也許妳應該去找遠志,他現在這方面的經驗可能很豐富。」光成
說。
「白痴,遠志現在要怎麼去?」

「對了,其實我們可以找郭刑警去啊。」宋玉郎突想到。
「對呀,找警察去才對嘛,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責任。」
「我不想找他,他既然胡亂抓了遠志,表示他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找
他也沒用。」秀靜道。

「那妳可以找其他警察啊。」光成說。
「找其他警察還是得拖上很久,根本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還不如我們
自己動手比較快。」

「不過,我們還是得把今天的事告訴他,請他去找學校談,看學校怎
麼說。」宋玉郎說。
「好啦,你們兩個還不滾下車?我等一下可是還有事情。」光成催促
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伊主任,你好,真不好意思今天又來打擾。」郭刑警客氣地跟已見
過好幾次面的伊教務長寒喧著。
「郭警官,不知道現在幾件案子查得怎麼樣?」對方隨即熱切地問
著。

「還可以,陳耀俊同學被殺的那件命案應該沒多久就能偵破。」
「是嗎,那太好了,已經確定是那個被收押的四年級生沈遠志做的
嗎?」

「大致上應該是如此,只是還有些地方再查清楚就可以。不過,我今
天來…是有其他的事想請教教務長。」
「警官,不用這麼客氣,你儘管問就是。」

「謝謝。我是想了解一下,貴校當初是怎麼處理那兩具在工地發現的
女性遺體?」
話才說完,伊教務長臉色馬上大變,態度也隨之反轉,他很不耐煩地
反問:「這事你是聽誰講的?」

「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還能怎麼樣?當然就去找警察報案啊,你以為呢?」
「據我所知並不是這樣。」
「不然呢?」

「聽說你們是隨便找個地方埋起來,根本沒向警方報案。你要知道,
這樣已經觸犯法律了,而且還是很嚴重的遺棄屍體罪。」
「警官,麻煩你回去查一查,看我們有沒有報案?也順便查一下這兩
具屍體現在是在哪裡?」伊主任冷笑著說。

「這麼說的話,是我搞錯了喔?」
「你本來就是大錯特錯,我們早就報案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警察就要我們順便送去殯儀館。」

伊教務長此時表面上看起來雖是強硬無比,但其實他心裡卻感到十分
慶幸,因為他前幾天才從方建營造那裡得知有個老工頭已經把事情說
出去,他也才決定要向警察報案,現在也才能夠如此得理不饒人。

「送去殯儀館是沒錯。但是為什麼你們特別要方建營造的人絕對不能
讓這件事傳出去?」
「警官,這樣犯法嗎?」伊主任輕蔑地說。
「是沒有。」郭刑警鎮定地說。

「那就好了嘛,納稅人繳稅可不是讓你來打探人家隱私的。」
「這點當然沒錯,所以我今天是特別利用休假時間來的,完全是我出
自個人的好意想勸你。」郭刑警強硬地反擊回去。
「不知警官有何指教?」伊教務長故意諷刺地說。

「你知不知道方建的兩個怪手司機前一陣子突然在同一天暴斃?」
「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您是在暗示什麼嗎?」伊教務長聽到這個消
息後臉色微變,但仍是一副不容侵犯的樣子。

「我只是想勸你,人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要不然會發生什麼事都很
難說。要維護學校名聲是沒錯,但是傷天害理的事最好還是少做。」
「警官,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這裡會不會不安全?」坐在駕駛座旁的女生對光成說。
「不安全?妳是指我會對妳怎麼樣嗎?」光成笑著說。
「討厭,我是說這兒有沒有可能跟學校一樣會有那些可怕的東西忽然
出現。」

「不會,妳別擔心。這裡算是山下,離學校已經那麼遠了,而且我常
常來,對這邊還蠻熟的。」光成看著車窗外美麗的夜景,故做含情脈
脈狀地凝視著身邊的女生。

「你常來這裡做什麼呀?」對方知道光成是在耍寶,也用著肉麻的語
調回應著。
光成沒回答,卻不時回頭往後座看。

「看什麼?」
「沒有。」光成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此舉動。
「你還沒告訴我,你常常來這邊做什麼?」
「當然是帶其他的狐狸精來這邊看夜景呀,不然還能幹嘛?」

「那…不知道你們玩得開心嗎?」女生微笑說著的同時,還伸出左手
來抓住了光成的耳朵。
「只有幾個還不錯,不過大部分的狐狸精都比不上妳。」光成仍是嘻
皮笑臉地說。

「是嗎,有哪幾個不錯的呀?」女生開始用力。
「嗯,我想想看,有一個大胸部的女生…」光成雖然耳朵開始被狠狠
地扭著,卻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嗎?哪個大胸部女生啊?」這個女生此時不但用力扭擰著光成的
耳朵,還將他的頭往上提,好像她手上抓的是一隻貓。
「喔,我記錯了…原來我認識的人當中身材最好的就是妳。」光成一
張臉顯得很痛苦。

「然後呢?」
「這樣還不夠嗎?」
「你說呢?」說著,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而且將光成的頭往上提
得愈高,逼得光成他脖子不得不跟著往上伸。

「我最心愛的心肝寶貝,對不起,妳一定要原諒我這個人記性不好。
原來…我最喜歡的那個心地好、氣質好、有內涵、胸部超大而且身材
又棒的女生就是妳。」光成極盡諂媚地說。

「你好可愛喔,我最喜歡人家說話這麼誠實了。」女生憐惜地摸著光
成的頭,似乎這會兒他又變成了一隻惹人疼愛的小狗。
「我覺得…像妳這麼美麗的女生,沒進軍演藝圈去當大明星真的好可
惜喔。」光成說著,還故做柔弱狀地將頭靠在女生身上。

不料,女生聽完後卻突然打了光成一個巴掌,「你在說你之前的那個
女朋友,是不是?」
「喂,開玩笑的,妳幹嘛這麼狠?」女生出手不輕,被打得有些莫名
其妙的光成抱怨著說。

「你不是在開玩笑,你是認真說的。」她理直氣壯地說。
「神經病!」
「你別想騙我,你以前不是說過你本來認識我們學校山下一個很漂亮
的女生,後來她真的當了明星,沒有嗎?」女生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光
成,好像只要光成一說謊她便能立刻察覺。

「那些都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我早就跟她分手了。」
「既然她當了大明星,你怎麼會捨得和人家分手?」
「白痴!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又還沒當明星。」

「真的嗎?」
「現在這裡又沒有別人,我騙妳幹什麼?她那個時候真的只是個普通
小女生而已。」

光成以為在這個偏僻的半山腰處現在只有他們兩人。不過,光成不知
道的是,從他們來了以後到現在,其實他的車子後座一直都有個女人
存在著,只是他們看不到而已。


(待續………)




2006-10-9 02: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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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25)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晚上九點,光明大學的學生多半都已回到宿舍中,但位在校園另一角
的工地卻仍是燈火通明,許多工程人員正在此連夜趕工。

一台超大型的機械不斷地被吊起,然後再往下狠狠朝地表鑽入。旁邊
則是有兩部怪手,駕駛們正專心地將地上早已被挖出來的大洞予以不
斷擴大。吵雜刺耳的機械操作聲中不時夾雜著工人們之間為了互相協
調所發出的嘶吼喊叫。

這一切,為的都是彌補之前停工的進度不足部份。

.

由於伊教務長辦公室所在的樓棟恰好就與工地相臨。此時,他正站在
辦公室後方的窗前,雙眼注視著工地的一舉一動。雖然聽不見工地的
聲音,但透過工人們忙碌的樣子,他斷定工程進度定能大幅度趕上,
新校舍的落成指日可待,心中感到很是滿意。

想起前些日子所發生的連串風波,他慶幸要不是處理得當,可能現在
自己這個教務長的位置早就換人幹了。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麼一件好好的校舍改建工程竟能惹出這麼多事端
來。

本以為只要先將屍體暗地裡埋到學校以外的地方,等過一陣子再想辦
法報警處理,應該就不會讓人將此事與光明大學聯想在一起,沒想到
工人們竟然跟著暴斃,還有學校一連有那麼多人離奇死去,逼得他不
得不採取強硬措施來緩和學生的情緒。

「無論如何,光明大學的名聲絕不容許沾上一絲一毫的污點。」伊教
務長內心如此想著。
最讓他不滿的是,警察直到現在非但查不出幾件命案的原因,反而找
上自己來調查當初處理屍體的事情。

「哼,笨警察。」他心中冷笑著。
這時,伊教務長看到工地中有兩、三個人不斷地揮手,似乎是要怪手
司機停下來,然後,一大群工人慢慢圍攏到怪手本來正在挖掘之處的
四周。伊教務長繼續望著,並不特別以為意。

但奇怪的是,就在下一分鐘,一群人竟然同時往外四處逃竄,就像廣
場上的鴿群被驚嚇驅散開來一般。

「搞什麼鬼?」他罵道。
於是,伊教務長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人現在就在工地的一個監
工。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伊教務長當然不會就此放棄,他連
續撥了好幾次後,總算是聽到那個監工的聲音。

「為什麼人全部都跑開了?」伊教務長不悅地責備著。
「伊先生…死人…有好多死人……」電話中傳來了一個恐懼不已的聲
音。
「你說什麼東西?」這時對方似乎是正在開車,風聲呼呼地大聲吹
著,所以伊教務長對他的話聽得並不是十分清楚。

「挖…挖到好多死人,而且……」
「而且什麼?」
「司機…兩個司機…」
焦躁的伊教務長勉強聽到這兩句話後,正要追問清楚時,電話便斷訊
了,再打過去,行動電話卻已關機。

他急急忙忙又跑至窗戶旁邊,只見到那台鑽地用的機械猶兀自被吊在
半空中搖晃著,兩部怪手的機械手臂朝天伸得老高,伊教務長想再查
看工地是否尚有人員在場好問個究竟,但是他仔細端視了好久,工地
裡卻不見半個人。

「媽的!這些人是不想領錢了是吧?挖到死人又怎麼樣?」
好不容易,伊教務長總算是看到了兩個人影緩緩地在工地中移動,他
想直接打電話到工地去,希望這兩人能夠給自己一個完整解釋。

但是當他拉長了電話線走到窗邊想看看兩人是否有聽到電話鈴聲時,
卻發現工地這時所有的燈火竟在瞬間全熄滅掉,放眼望去頓時只剩一
片漆黑。

一直對於學校鬧鬼、無緣無故發現屍體等等這些狀況,從未認真當作
一回事看待,甚至直斥為無稽之談的伊教務長,此刻在這明亮的辦公
室內,竟不由自主地打著冷顫。因為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這裡除了自
己之外,似乎還有別人同時存在。

於是,伊教務長當下甚至連燈也沒關,隨即頭也不回地以最快的速度
離開了辦公室。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們好像在露營。」光成躺在秀靜房間的地板上說。
「那是因為你就睡在帳棚裡面,當然會有這種感覺。」秀靜聽到光成
那煞有其事的語調,當下只覺得是十分好笑。

「在房間裡面搭帳棚,這樣會不會太多此一舉了點?」睡在光成身邊
的宋玉郎質疑著。
「你們幾個真不懂生活情趣,為什麼不行?」
「是嗎?那為什麼你平常就不會這樣?」秀靜質問。

「因為沒有必要啊。但是現在我們男女共處一室,當然得做點適當的
保護措施,要不然傳出去的話,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光成的聲音仍
是再正經不過,完全聽不出來是在開玩笑,接著又說:「所以現在這
樣是一舉數得,既能享受到野外生活趣味,又能保護我的名譽,有什
麼不好?」

「神經病!」秀靜笑罵著。
「宋玉郎,這樣你睡得著嗎?」美雅問。
「應該可以,只要光成別再說話。」
「光成,你聽到沒?有人要睡覺,不要再吵了。」

躺在床上的秀靜說完,卻看到光成的臉伸出了帳棚,說:「有沒有搞
錯,才幾點就要睡?四個人睡在一起還怕鬼嗎?」
「光成,你可不可以躺下來睡覺?」宋玉郎的聲音隨即出現。
「這麼早我睡不著。」

「光成,你最近有沒有去看遠志?」美雅突然想到現在還身陷牢房的
遠志。
「沒有。」光成重新躺下。
「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郭刑警就是一口咬定遠志是害死陳耀俊的
兇手。」秀靜說。

「根本不可能是遠志,這個郭刑警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枉費我還特別
提醒過他。」
「咦?我的手錶呢?」黑暗中傳來秀靜的聲音,此時她似乎是下了床
在找東西。

「你怎麼那麼有把握不是遠志?」宋玉郎聽見光成那再篤定不過的口
氣,忍不住好奇地問。
「喂,遠志你不認識嗎?他這個人哪有可能殺人?而且,陳耀俊被害
死那天他整晚都待在房裡,他要怎麼去殺他?更別說他根本沒理由要
這麼做。」

「光成,那天你不是在外面混到很晚才回宿舍,我十一點多還在路上
碰到你,你忘了嗎?」
「你是說去工地那次?」
「對啊,然後被一個老伯嚇得要死。」忙著找手錶的秀靜不忘嘲笑光
成。

「不是,你好像跟一個學妹去山下看夜景,你忘記了嗎?」宋玉郎
說。
「是嗎?所以是我記錯了?」
「光成,你聽到那種事怎麼好像都不會害怕?半夜還敢照樣帶女生看
夜景?」美雅接著問。

「妳指什麼?」
「就是秀靜說的那個老伯所說的女人的事啊。」
「妳是說被人害死,屍體又被丟在我們學校的那兩個女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這麼仔細,我覺得好可怕。」

「這樣就可怕?人家秀靜她還想去挖呢。」
「好了,美雅,妳就不要再捉弄他們了。」秀靜突然語帶玄機地說了
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光成立刻追問。

「都是你這個膽小鬼,害得我要自己一個人去。」
「去哪裡?」
「笨蛋,當然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那件事啊。」

「秀靜,妳是說…」黑暗中傳來宋玉郎緊張的聲音。
「哈哈,騙你們的啦,我自己哪可能?」秀靜笑著說。
「要不然妳剛才那樣對美雅說是指?」

「那是因為我聽說她們已經被送到殯儀館,所以從此以後應該不會再
出現在我們學校了。既然如此,當然就天下太平了嘛,不是嗎?」秀
靜極其愉快地解釋著。

「秀靜,妳這是從郭刑警那邊聽來的嗎?」宋玉郎問。
「對,郭刑警說有可能是我們學校這兩天聽到風聲,所以趕快把那兩
個女人送到殯儀館當作無名屍處理。」

「我真搞不懂我們學校。工地發現了屍體不能說出去,有學生被害死
也要封鎖消息,好像一定非得要把事情搞到現在這種地步才甘願,
唉。」光成嘆了口氣。

「光成,上次教務長不是說了嗎,現在學校實際上是他在負責管理,
可能就是他想要好好表現,讓他們家族的人對他刮目相看。而且,我
們學校本來的風評就很好,如果出了差錯,伊教務長以後大概就別想
幹校長了吧。」秀靜說。

「可是這種事情根本是瞞不了的,妳看現在還不是鬧到這麼大,真是
個笨蛋!」
「有些人的腦袋就是很奇怪,好像別人都是笨蛋。」宋玉郎補充了一
句。

「我只希望所有事情能從此結束,然後我們趕快畢業。」美雅說。
「美雅,一定會這樣的,我跟妳保證。」宋玉郎說。
「宋玉郎,你要拿什麼保證?」光成問。
「反正我就覺得會是這樣,而且也沒道理還會有任何不好的事發
生。」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秀靜大聲附議著。
「說起來這一切都是秀靜的功勞,其實全校每一個人應該都要好好感
謝她才對。」美雅說。

「別忘了我,我的功勞也不小。」
光成講罷卻沒有人出聲,彷彿其他三人都極有默契地刻意忽略他。
「對了!那…我們幹嘛還要湊在一起睡?」光成突然想起。

「所以呢,其實今天我就是找你們來慶祝的啊!反正馬上要畢業了,
趁這個機會大家聚一聚。」秀靜突然打開電燈,開心地說著。
原來,剛才黑暗中秀靜趁大家在聊天時,已經偷偷地將早已準備好的
啤酒、飲料、點心等拿出,打算要給宋玉郎和光成一個驚喜。

「好小子,要狂歡也不早說。」光成自帳棚中走出,顯得極為驚訝。
「我們再過幾天就畢業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算是便宜你了。」秀
靜笑嘻嘻地說。

「好,今天我們一定要喝個不醉不歸。」或許是自本來極度沉重的壓
力中解脫,美雅此時興奮地附喝著,與之前動輒受驚害怕的弱女子模
樣可說是截然不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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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騙鬼(26)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凌晨一點鐘,回到宿舍中已是好長一段時間卻仍驚魂未定的伊教務長
將家中所有電燈全數打開,門窗一一仔細檢查過,然後才一個人坐在
客廳的中央,不時心神不寧地張望著四周。

宿舍不大,因此平常只有他和老婆兩個人住在這裡,逢放假時他才會
與老婆回家和幾個兒女共享天倫。

其實伊教務長剛才在衝出辦公室時,本來是想馬上帶老婆離開學校下
山去,可是不巧他這趟上山並未開車,一時之間找不到交通工具可供
利用,不得以,他才只好躲回到這間實際上離工地並不遠的宿舍。

現在的他已是身心俱疲,但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到底在幹什麼?」老婆突然自臥房走出,一張
臉看起來是睏疲不已。

.

「沒什麼,妳別管我。」
「你燈開這麼亮,要別人怎麼睡?」
伊教務長不想把自己害怕的事告訴老婆讓她跟著擔心,但他又不知如
何解釋,只好粗聲粗氣地說:「不是跟妳講別管我嗎?去睡啦!」

老婆瞪了他一眼,只覺是莫名其妙,卻又拿他沒辦法,終究還是無奈
地走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教務長漸漸覺得眼皮沉重了起來。
忽然,迷迷糊糊地,已經開始打瞌睡的他眼前突為之一黑。

伊教務長立刻驚跳起來,察覺到是客廳旁的主臥房瞬間變得黑暗所引
起的,一陣畏懼隨之湧上心頭。但想到老婆就在裡面睡覺,於是他也
顧不得害怕,只得起身硬著頭皮衝了進去。

「幹什麼!」
「妳…妳還好吧?」
「我說伊義維你是在發什麼神經?我關個燈都不行嗎?你不睡覺還有
別人要睡!」

房間中重新明亮起來,伊教務長也看到老婆因不得安眠而不悅地站在
電燈開關旁抱怨著。
伊教務長頓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老頭子,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
「你明天可還要上班,趕快來睡覺,好不好?」
聽到老婆的半哄半勸,他只好說:「好,妳先睡,我等一下就睡
了。」

「難道只是我在胡思亂想?」伊教務長坐回到客廳中,將所有事情重
新過濾一次,他又覺得其中似乎並無任何不妥。

不過,當伊教務長再度回想起稍早在工地所發生的那一幕,工人四處
逃竄,燈火在瞬間俱熄的情景,雙手便又不自主顫抖了起來。

「不要怕,我伊義維這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碰過,絕對沒什麼好怕
的!」然而,好強的個性讓伊教務長即使在心中極度害怕時,仍要訓
誡自己絕不可輕易示弱。

所以,為了對自己表示一切正常,他立刻走進臥房,脫衣上床睡覺
去。
奇怪的是,本來精疲力竭的他在一躺下沾枕,蓋上棉被後,卻又莫名
其妙地無法入睡。

極度疲憊卻又睡不著的伊教務長聽著躺在身旁早已入睡的老婆持續傳
來的不均勻打呼聲,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他不禁認真地回想,這個
嫁給自己似乎已有十輩子之久的老太婆,平常晚上的呼吸聲就是這般
震天價響嗎?倘若如此,為何自己有辦法忍受下來?

想了許久,向來精明能幹的伊教務長卻總是無法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
案。
而且,他愈想弄清楚,精神卻愈發地清醒,人也就感到更加不安。

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翻身過去看著老婆的背影,仔細端凝後,伊教務長
突然有種可怕的感覺,他懷疑這個就在他旁邊呼呼大睡的女人其實並
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鬼魅的化身。

正害怕之際,本來背對他的妻子,這時慢慢轉過身來。
在看到她那張熟悉而安詳的臉孔後,伊教務長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就在此時,他卻又彷彿看到一抹獰笑閃過她的臉上。
「啊…啊…」他嚇得大叫,而且反射性地跳下床去。

熟睡著的太太馬上睜開眼睛。
「伊義維,你是在搞什麼東西?」
「妳…妳是誰?」

「老頭子,你是怎麼了?」太太這時終於感到事情有蹊蹺,她隨之清
醒過來關切地問道。
聽到妻子對自己慣常的稱呼,再望著她關心的臉龐,伊教務長終於明
白這一切完全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對不起,我只是跟妳鬧著玩的而已。」他爬上床躺好,帶著無限的
歉意說。
「死老頭!」妻子咒罵了一聲後便又沉沉睡去。

眼睜睜看著時鐘緩慢地走了一個小時多後,伊教務長發現自己終究是
無法入睡。於是,他只好起床至廚房泡了一杯溫牛奶喝,希望對失眠
會有所改善,然後到浴室刷牙洗臉。

可是,面對著鏡子,拿著牙刷正機械般地上下左右刷著的伊教務長在
某一瞬間,突又沒由來地害怕起來。

讓他感到畏懼的是他眼前的鏡子,因為這面鏡子幾乎是正對著浴室門
口,所照映到的是一個…彷彿有『東西』隨時會從旁忽然出現在其中
的門框。

不知不覺地停下了刷牙的動作,伊教務長睜大眼睛,戒慎恐懼地留意
鏡中景象的動靜,深怕隨時會有…東西…無聲無息地出現。幸好,那
映射出浴室門口外地板上的一雙拖鞋,一個腳踏布,及浴室內牆壁的
一排毛巾,一個發出黃色昏暗燈光的小夜燈,看起來宛如是張照片的
鏡子並未發生如他所擔心之事,只有周遭的這些日常用品安靜地各位
其處。

這下,緊蹦的情緒才為之解除。
「老伊,你就別神經兮兮了。」伊教務長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勸慰
著自己。

為了確定,伊教務長用眼角再瞥了一眼,鏡中景象仍是一樣,毛巾、
腳踏布、小夜燈俱仍安在,他開始安心地洗臉。

鬆懈下來後,伊教務長這時終於感受到身體幾乎要虛脫的滋味,他自
然而然加快了動作,好趕快就寢休息去。

就在他閉上眼睛,拿著毛巾用力抹臉時,腦海中驀地浮現了一個讓他
驚恐萬分的疑問。
拖鞋不見了!

沒錯,剛才那一瞥,鏡中的那雙塑膠拖鞋的的確確是不見了。
急忙放下毛巾,伊教務長馬上自鏡中看到的是,那雙原本消失的拖
鞋,現在竟…左右…一前一後地朝自己移動著,就好像有人正穿著它
們走路,只是伊教務長從鏡子理面看不見穿鞋的那個『人』而已。

回過頭去,伊義維看到了穿拖鞋的是一個消瘦、臉上毫無血色的女
人。而她身上衣服的顏色與晚上他在工地所看到的那兩個人是一樣
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美雅,看不出來妳還真能喝。」光成語畢,將手上酒杯中的酒一仰
而盡。
「這算什麼!」美雅不甘示弱地也馬上跟著乾杯。

「喂,你們…怎麼沒找我喝?」已有九分醉意的秀靜神智不清地說。
「妳還好嗎?」早已改喝可樂的宋玉郎關心地扶著秀靜。
「我很好,謝謝。」秀靜勉強抬起頭來,對宋玉郎傻笑著。
「美雅,再來。這次我們要連乾三杯!」光成喝道。

「光成,你到底是不是男生?怎麼你就只能喝跟我們女生一樣多?」
美雅挑釁意味十足地說。
「美雅,妳很囂張哦!好,妳說,不然要怎麼喝?」

「我喝一杯,你就要喝三杯。」
「一句話,沒問題!妳先喝。」光成說。
「那我呢?我也要喝。」秀靜插嘴叫著。
「秀靜,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宋玉郎勸道。

「秀靜,先等一下,看我先把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灌醉。」美雅看著
光成,十足睥睨地說。
於是,美雅和光成開始一杯又一杯,互相較勁地狂飲起來。
半個小時後。

「哈哈,光成,你這麼快就不行了喔?」美雅嘲笑著光成。
「誰說的?」被如此一激,光成立刻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
「好,再來。」美雅又要斟酒。
「誰怕誰啊?」

「秀靜都已經醉成這樣,你們別再喝了。」宋玉郎看著在一旁茫然發
呆的秀靜,他無可奈何地勸著其餘兩人,然後體貼地端了一杯開水給
秀靜。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讓光成醉死…」正在倒酒的美雅才說到一半,
卻發覺手上的啤酒罐已經空了,伸手想再拿,沒想到啤酒已是半罐不
剩,她馬上皺起眉頭,「 秀靜酒怎麼買那麼少?」

「少?美雅,妳知道你們三個人總共喝了多少酒嗎?」宋玉郎聽後,
他看著房間內到處都是的空酒罐,連床上也被丟得亂七八糟,直呼是
不可思議。

「沒關係,我房間裡面還有一瓶大瓶的伏特加,我去拿。」光成顯得
很興奮,一副要狠狠修理美雅的樣子。

「伏特加?」
「加果汁和冰塊很好喝啊,妳不敢了是不是?」
「限你三分鐘內給我拿來。」

「已經很晚…該睡覺了,你們兩個不要再喝了。」宋玉郎打了個呵
欠。
不過,光成還是毫不猶豫地起身,他先將已斜倒在床上不醒人事的秀
靜扶好,然後很快衝了出去,留下就快醉倒的美雅和一臉無奈的宋玉
郎兩人面面相覷。

十五分鐘後,腳步略為搖晃的光成氣喘喘地趕回到美雅房間門口時,
才拉開門把,冷不妨地卻和宋玉郎撞了個正著。
「你要回去睡覺?」光成直覺地問宋玉郎,同時焦急地往裡面看美雅
是否還清醒著,像是深怕失去了個教訓她的好機會。

宋玉郎手掩著被撞到的鼻子,似乎是很痛苦,只說了聲:「嗯。」然
後便逕自快步走掉了。

「明天又不上課,幹嘛這麼緊張,撞一下又不會死?」光成嘀咕著。
關上門,光成繞過帳棚,沒看到美雅,卻發現本來緊閉的浴室的門這
時半掩著,顯然美雅就在裡面,秀靜則還是昏睡在床上,另一張床則
是凌亂不堪地堆著他剛才隨手丟棄的空啤酒罐。

然而,醉醺醺的光成沒留意到的是,此時有一雙腳掌略微伸出了帳篷
之外,一動也不動。
「美雅,快點好不好,到底是誰不行啊?」光成對浴室喊叫著。

光成突然覺得很冷,他仔細一看,原來窗戶被打開了,外面的冷風不
斷吹進來,於是光成只好站起來走到窗前將玻璃窗關好。

接下著,光成隨即動手將取來的伏特加倒出,和蕃茄汁混合成一大杯
他自己經常會動手調來喝的血腥瑪麗。迫不急待地喝了一小口,光成
立刻感到體內那極度渴望酒精的慾望被部份滿足了,便又連續喝了兩
小杯。

「美雅,快給我滾出來。」光成等得不耐煩,又催促浴室中的美雅。
點上一根香菸,正要再喝時,光成覺得鼻子下方有點癢,他隨手一
擦,原來剛才喝得太急,嘴唇四周都沾到了酒。

「真是浪費了我的血腥瑪麗。」他伸出舌頭來,盡其可能地舔著自己
嘴唇上方附近的那紅色汁液,味道雖然不太對,心中仍覺得有點可
惜。

「喂,妳到底是好了沒?」眼見美雅遲遲不出來,光成忍不住大聲吼
叫起來。
「我…不要喝了。」終於,一個微弱的聲音自光成身後的帳篷傳出。

「不喝?」躺在地上的光成這才知道自己弄錯了,他想起來走至帳篷
嘲笑美雅,腦袋卻又感到昏昏沉沉,只好勉強地說:「哈哈,我還以
為你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就這樣而已。」

說完後的剎那,光成卻驀然驚覺,如果美雅現在人在帳篷裡,那…又
是誰正在浴室之中?
光成馬上坐起來,他的醉意一下子全不見了,因為他雖然沒親眼看到
有人在內,但那感覺又是如此強烈而且理所當然,就好似有某種訊號
直接發射至他的大腦中告知此事一般。

當光成為此感到萬般不解時,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人竟詭異地出現
在浴室門口。

「原來…可是一切不是都結束了嗎?」光成看不清楚女人的身影,但
他卻想起今晚他們在此大肆慶祝的原因。

反射性的本能令他想拔腿就跑,但光成看著一旁正酒醉昏睡的秀靜,
又想起美雅就在身後的帳篷中,便猶豫著該不該棄她們而去。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女人已不可思議地來到光成面前。
「怎麼會……」來不及逃跑的光成無計可施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
著了魔似地喃喃自言自語著,聲音中充滿了驚慌與恐懼。




2006-10-9 02: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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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27)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第十四章 驗 屍


今天是光明大學一年一度舉行畢業典禮的日子。
然而,在這間偌大的禮堂中,真正出席參加的畢業生,從那一排排空
出的椅子來計算,大概連實際人數的十分之一也不到。相較於守候在
會場外為數龐大的記者們,只怕是多不了幾個人。

典禮進行到一半,目前是正由畢業生代表致答謝詞,講台後方則坐著
臉色鐵青的校長和幾個不茍言笑的各學院院長。
這時,有個年輕貌美的女記者和一個揹著攝影機的男子突然自校長身
後的布幕中現身,也不管場合適不適合,她拿著麥克風便衝到校長身
旁追問:「伊校長,聽說貴校又發現許多屍體,目前學校方面有打算
採取什麼措施嗎?」

校長似乎是被這個女記者的出現給楞住了,當下的臉色變得更為難
看。
「伊校長,請說明一下教務長的死和在學校所找到的這些屍體有關係
嗎?」女記者不放棄,繼續追問著,「根據警方的說法,貴校到現在
總共有五、六個學生被鬼害死了是不是?」

.

校長沒有任何反應,但女記者好像並不在乎白髮蒼蒼的校長回答與
否,只是在攝影機前逕自問著一連串的問題。

學生們議論紛紛,沒想到布幕後又蜂湧出更多記者。顯然本來守候著
的記者們發現有人率先突破校方所設下的禁區來到典禮會場後,大家
自然不甘落於人後地群起仿效。

「對於兩個怪手駕駛前幾天在工地當場暴斃,學校……」
「校長,您現在心情如何?」
「找到的屍體聽說有的不太完整?」
「聽說教務長發生意外的同一天也有一個學生遇害?」

於是,畢業典禮立刻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記者會,男男女女記者們的
聲音充斥在禮堂中。甚至有些記者還走下台去,問起坐在前排的幾個
學生。

「這位同學,對於學校發生這種事你有什麼感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兩個殯儀館人員自一格一格的冰櫃中找到寫有廖光成這個名字的牌
子,立刻熟練地將其中的活動架往外拉出,再核對死者手上的識別手
環確認無誤後,便將此具僵硬的屍體搬上台車,迅速地推至檢察官和
法醫已在內守候的解剖室,準備進行遺體化驗。

「這案子很玄,根據初步檢查,死者身上完全找不到外傷。」檢察官
先確認死者身分無誤。
「好像很年輕,才只是個大學生而已。」

光成自屍袋中被移至看起來極其冷冰的不鏽鋼解剖台上,法醫看了他
一眼後喃喃說著,語氣聽起來十分婉惜。

「他看起來…好像只是在睡覺而已。」
「有時候是會這樣,要想找到真正致死的原因,只有解剖驗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看他的皮膚,根本不像死人。」
「這可能是因為低溫的關係。」

「他們學校從兩、三個月前到現在,大概已經鬧出了四、五件命
案。」
「是嗎?是那一所大學?」
「光明。」

「光明大學?光明大學不是間很好的學校嗎?」法醫停下了本來的動
作,略為驚訝地問。
「沒錯。」
「不過我聽說好像連校長都死了?」

「是教務長,不是校長。那個教務長現在也放在這裡。」
「不會吧?」
「不要懷疑。」
「那其他幾件案子呢?」

「有一個學生胃裡面被塞了大概有好幾百顆安眠藥;一個是頸骨斷裂
死亡;還有一個男生墜樓;另外還有兩個人和剛才說的教務長的情況
差不多。」

「你記得真清楚。」
「因為這幾件案子很怪。」
「都還沒破案嗎?」
「破案?剛才還漏了說前兩天有兩個怪手司機在晚上光明大學趕工時
聽說挖到一堆屍體,司機當場暴斃,根本查不出死因。只有墜樓的那
件目前收押了一個嫌疑犯。」

「好,我現在要開始了。」法醫拿出陰森銳利的解剖刀,準備動手先
將光成的胸腔切開。

當這個生平至今不知驗過多少具屍體的法醫,拿起刀正要自光成脖子
下方的皮膚切入時,他右手才略為施力,躺在解剖台上,全身冰冷已
經死去多時的光成卻猛然睜開了雙眼。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秀靜獨自躺在床上茫然地望著自己房間中的天花板。
她已經畢業,且搬回家將近兩個禮拜了。
雖然她極力要自己別再回想她在光明大學最後一學期所發生的種種。

然而,無論她如何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每當那一幕幕令人難以忘
懷的可怕回憶無法克制地在她腦中不斷出現,她的眼淚也總是不自覺
地會從眼眶中溢出。

秀靜想起長輝、富東,想起美雅、宋玉郎,以及仍身陷囹圄的遠志,
然後她的視線又移到桌上那個LV背包。

這本來是屬於光成的背包,是那晚光成在自己宿舍中遭到不幸後,秀
靜偷偷將其保留藏下來的,目的是想紀念這個一向與她爭吵不休,但
彼此間又有著濃的化不開哥兒們感情的夥伴。

「我真是個笨蛋!光成才是對的。」她憶起當初光成質疑即使那兩具
女屍被移至殯儀館安放後,所有問題便能迎刃而解的說法。
「是我害死他的。」秀靜悲痛地責怪自己。

因為,那天晚上在自己與光成、美雅極盡地痛快飲酒作樂時,其實當
時她一直有個感覺,現場除了她們三人,加上不喝酒的宋玉郎,她總
覺得還有另外一人存在。

只是她那時候可能因為是喝得太醉,對此並不在意。一直到了隔天,
當秀靜酒意消褪清醒來後,她心中強烈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昨
天晚上多了一個人!』而且,並不是只有她有這樣的反應,美雅也表
示有完全相同的感受,兩人這才知道事態的嚴重。

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遲遲未醒來的光成並非因為酒精作祟導致宿
醉,而是已然死去。
「我當時要是說出來就好了!」

秀靜望著方格花紋的LV背包,再想起它的主人,一股悔意又難以壓抑
地湧上心頭責怪自己。

「誰說男生不能喜歡名牌精品?」
「我是皮包很貴,不是車子很爛。」
「妳是盲目,我是追求品質!」
「喜歡他的都是一些膚淺的女生,妳以為我很隨便嗎?」

「林秀靜,妳別說得好像是我害死他似的。」
這時,當初許多光成說過的話,此刻一一迴響在秀靜耳邊。
秀靜開始回味這四年來她和光成間的種種互動。
「特別低調不是特別低調。」

秀靜不禁想到當初光成講著這句堪稱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的話時,臉
上所露出的得意表情。她覺得,以光成愛耍寶的個性,即使是死了,
他大概也不願意看著朋友為了他而傷心難過。一想至此,在她淚流滿
面的雙頰上,又出現了一絲苦苦的笑容。

「如果我死了,我一定會來找妳這個好朋友的。」
突然,秀靜又特別記起了這句玩笑話,令她此時心中著實有著筆墨難
以形容的痛苦。

不過,秀靜更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下一秒鐘,她竟然就真的看到了
光成出現在她眼前。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遠志專心地坐在書桌前看書。
這是他被警方釋放的第二天,本來理應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因為研
究所入學考試在即,縱然他在拘留所的這段時間並未平白浪費掉,但
向來認真慣了的他也不打算多加休息,一回到家中後立即埋首苦讀。

遠志之前雖然人在拘留所中,但他對於所發生的事情仍略有聽聞。他
告訴自己,一切都是源自於學校工地所出現的那些屍體在作祟。同
時,既然查出了真相,所以那些恐怖的事情大概也會慢慢平息下來。
而且,此刻的他人既然已遠離學校,也就更加沒什麼好擔心的。

當然,這不會是光明大學校方公開的聲明,也不是警方偵查多時後所
公開發表的看法。面對來自媒體的強烈質疑聲浪,現在這兩者所能勉
強回答的是,一切純粹只是巧合,至於未能偵破的眾多命案,則仍有
待進一步的調查。

「好一個他媽的巧合!」遠志想至此,不禁喃喃罵著。
然後,他又想起那位本來口口聲聲要將他繩之以法的郭刑警,一來找
不到除了指紋之外的其他更有力證據證明陳耀俊是被自己所殺;再
者,在自己被收押的期間又連續發生幾件案子,顯示自己並非是真正
的兇手,搞得最後這位郭刑警只能灰頭土臉地不得不讓自己無罪開
釋。

「早就說過你拿我沒辦法的。」闔上書本,他心中得意地冷笑著。
也許是習慣使然,很巧的,遠志家中房間的佈置也與他在學校宿舍的
房間相同,所以當他唸書唸到一半抬起頭時,面對的也是一扇窗戶。

不過,遠志早已將窗簾拉上,看著那黑色不透光的窗簾布,他不由得
聯想起以往的遭遇,心中突又一驚。
但這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僅僅持續不到幾分鐘;因為心繫於這個馬上到
來,而且極可能是攸關他終生的研究所考試,遠志很快便讓自己鎮定
了下來,繼續心無旁騖地用功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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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騙鬼(28)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光成…你……」

秀靜看著房中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應該說是光成的鬼魂,雖然直
覺以兩人以往的交情,當無加害自己的道理。但是對秀靜而言,畢竟
此時面對的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她仍是感到懼畏難當。

這個『光成』並不說話,只是不斷看著秀靜房內的一切。

.

「光成,你…還好嗎?」秀靜鼓起勇氣問道。

「妳幹嘛拿我的袋子?」光成突然開口,而且快步走過去將桌上的LV
方格背包拿起。
秀靜一聽,先是一驚,繼之隨而又大喜。

「光成,你沒死?你沒死對不對?」她馬上興奮地大叫著。
「笨蛋,不然妳以為我是什麼?」光成仔細看著這個屬於他的名牌背
包,像是在檢查一般。

「你被醫生正式宣佈死亡,我剛才以為你是專程回來找我的。」秀靜
壓抑不了好友失而復得的喜悅,她不住地捏著光成,正有如光成查看
他的背包,但她則是檢查他這個人是否完好如初。

「死了就死了,幹嘛要回來找妳?」光成怪道,「 喂,很痛呢,別
再亂捏了。」
「這是你說過的啊,你說如果你被鬼害死了,一定會來找我這個好朋
友的,你忘了嗎?」

「神經病,我才沒死。」
「不然呢?」
「我只是昏過去而已。」

「可是…你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所有身體機能也完全沒有了,所以
醫生才會認定你已經死亡,不是嗎?」
「庸醫!差點就害死我。」

「光成,你是怎麼死而復活的?」秀靜興奮卻又不解地問。
「妳知道嗎?我後來被活活解剖,還好法醫第一刀從我脖子切下去我
就痛得醒過來,要不然這下沒死也被驗屍給驗死。」光成心有餘悸地
摸著他頸部的一個傷口。

「我還是不懂…」
「妳有沒有聽過『僵住性昏厥』這種病?」
「好像有,但不是很清楚。」

「這是一種醫學上很罕見的症狀,發生時會有類似死亡的症狀,像昏
迷不醒,失去知覺,肢體僵硬,以及一些平常的身體感官功能都會消
失。」

「你怎麼會對這種病這麼了解?」
「林秀靜,妳怎麼變得這麼笨?我了解當然是因為我親身經歷過啊,
這還要說嗎?」

「說得也是,所以你才會被送到殯儀館驗屍?」秀靜突然覺得自己的
確是很可笑。
「想起來就覺得很毛,我還在太平間的冰櫃裡面躺了好幾天。」

秀靜臉上露出乍舌的表情說:「光成,看開點,沒被直接送去火化掉
你就應該要偷笑。」
「別再說了,聽起來真的很恐怖,活活被燒死。」光成心有餘悸地
說。

「反正那時你可能真的跟死了沒兩樣,所以也不會痛苦吧。」秀靜半
開玩笑地說。
「不…不…」光成突然臉色為之一沉,顯得十分凝重。

「光成,你怎麼了…」秀靜察覺到光成的轉變,格外小心地開口問
道。
「秀靜,妳怎麼沒問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反正你一定會講,根本不用我問。」秀靜故作輕鬆狀,但其實她是
沒把握光成是否會因此而難過或感到不舒服,所以遲遲不敢問。
「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
「那天晚上妳和美雅喝醉了以後,後來出現的…竟然是一個我以前認
識的女孩子。」光成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嚴肅。

「你說什麼?你認識的女孩子!」
「嗯…她算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你是說…你以前的女朋友被害死丟在我們學校的工地?」

「妳先聽我講,反正…那個看起來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沒錯。」
「所以強伯說的那兩個女人其中之一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秀靜思
索著,「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沒死。」

「大概吧。」
「然後呢?」
「那天我看到她之後,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我好像就開始作夢…」

「作夢?你是說你死掉以後?」
「對。一開始我看到一個女生,雖然我只看到背影,可是我可以肯定
她應該就是我一個以前的女朋友。她站在她自己房間的窗戶前面好久
之後突然開始發狂,還用手敲破房間裡面所有看得到的玻璃窗,然後
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跳樓?所以她是自殺!」
秀靜還來不及反應,光成又接著說:「可是很奇怪的是,她掉到地上
以後看起來應該是當場死亡,可是她的四肢…可能因為她穿的是很大
又很寬鬆的衣服,所以外表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受傷,只有鼻子在流
血。」

「光成,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光成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接下來我又看到好幾個人的背影,不
知道誰開玩笑說:『反正她現在馬上就要出唱片變成明星了,假如我
們現在對她怎麼樣,我保證她絕對不敢聲張出去。』」

光成說到此停了下來,臉上出現一種秀靜從未在他身上看過的表情。

「然後呢?」秀靜知道光成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肯定非比尋常,於是她
也跟著謹慎起來,口氣中不再夾雜任何情緒在內。

「然後我看到長輝、富東…」
「……」秀靜聽至此,已不知該做何表示。
「還有陳耀俊…」
「長輝、富東和陳耀俊?他們幾個人在一起做什麼?」

「長輝本來好像只是開玩笑說要在飲料裡面放安眠藥而已,但是有人
又說:『想想看,她是一個明星喔,不是街上那些普通的女孩子!不
管將來我們有多成功,這輩子大概也不可能有這種運氣可以跟明星在
一起,現在白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是很可惜嗎?』」

光成頓了一下後才又說:「所以,他們就把飲料換成攙了很多果汁的
酒,想灌醉她。然後,長輝竟然真的在酒裡面下藥,富東從陳耀俊背
後抓著他的脖子,不讓他反抗。」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又不是什麼壞人,怎麼可能?」
「秀靜,我也不相信,可是這千真萬確就是我看到的啊。」
「我絕對不相信,你看錯了。」
「秀靜,妳記不記得長輝和富東他們的死因是什麼?」

秀靜頓時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輪流強暴她。」光成說這話時突然變得哽咽起來。
「那句話是誰說的?」

「我不確定,因為聲音很小我聽不清楚。重要的是,接下來我…
我……」
「你怎麼樣?」秀靜趕忙追問。

「我還看到遠志。」從光成心虛的口吻聽來,似乎是連他也覺得自己
是在胡說八道。
「遠志…遠志?他也在場?」
光成沉重地點頭。

「他在幹什麼?」
「不曉得,我只看到遠志坐在那邊,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那邊是哪裡?」
「看起來應該是我們學校的宿舍。」

「宿舍?你剛才不是說那個女生在她家跳樓自殺,怎麼又變成我們學
校宿舍?」
「我確定那是玉雪她家,因為我去過。不過我的感覺是…我看到的不
是同一個地方,而且時間好像也不同。」
「她叫做玉雪…」秀靜念著這個名字,「這麼說起來,這個女生是先
被…然後才自殺?」

光成沒有回答,好久以後才勉強點點頭。
「那他們為什麼要抓住陳耀俊?」
「好像…她是他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後來變成那個陳耀俊的女朋友?」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但不是不可能。」
「不對啊,如果她是自殺的,那是誰把她的屍體丟到工地去?另一個
屍體又是誰?跟後來發現的這些屍體有沒有關係?」

「秀靜,我覺得現在先別管這些,一定要趕快找到遠志告訴他這件
事。因為如果他也牽涉在其中,也許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你是說那個…女生會去找他?」

「如果長輝、富東的死跟我所看到的確實是有關係的話,理論上遠志
現在可能就很危險。」
「好,我們趕快打電話給他。」
秀靜立刻拿起電話撥出,邊說:「你之前有沒有打給他?」

「沒有。」
「為什麼?」
「我很怕這些只是我自己的幻覺,所以我一定要先找人談過。」光成
緩緩解釋道。

秀靜打了遠志的行動電話好久,卻始終無人接聽,於是她又改打遠志
家中的電話。

約一分鐘後,好不容易有人接電話,她得到的答案卻是遠志出門去
了,至於去何處則不清楚,什麼時候會回來也不知道。
「怎麼辦?找不到遠志!」秀靜焦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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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29)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不管誰打來都說我不在。」遠志叮嚀著站在房門口的母親。
「我聽她的口氣好像很急,還說有很重要的事,叫你一定要馬上打給
她。」

「沒有任何事比我明天的考試更重要。」
「好啦,你自己看著辦。」母親交代完後便走了。
遠志雖明知那是秀靜打來的,但他心中確定,不管任何事情,眼前唯
一最重要的是研究所入學考試,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唸書,打
算考完後再與秀靜聯絡。

遠志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是將近午夜十二點了,他並不打算休
息,仍是埋首苦讀下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陣聽起來懾人心魂的聲音傳入遠志的耳朵。

.

同時,書本上跟著出現了許多觸目驚心的鮮紅色血液,原來這時鼻子
毫無徵兆地又大量流出血來。毫無心理準備的遠志被嚇了一大跳,無
暇分心於動輒流血的鼻子,他看著完全遮蓋住窗戶的黑色窗簾,心中
跟著慌亂到了極點。

「這是為什麼?我又不是在學校?而且,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地想起陳耀俊死去的前一晚,自己有事
想找他問個究竟,卻因那傢伙不肯開門,因而始終得不到答案的這段
回憶,忍不住喃喃反問:「難道真的是……」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窗外又傳來更淒厲激烈的敲打聲,彷彿有人正遭到嚴重威脅,因而不
得不死命在窗外求救。

遠志強要自己鎮定下來,他用手抹抹鼻子,手掌立刻沾滿鮮血。
聲音繼續不斷地傳來。

遠志忽然想到,以往每當光成和自己同在房內時,來自這方面的干擾
便能立即消弭於無形。於是,他立刻衝出房外,拉來準備要就寢的母
親進到自己房間。

「幹什麼啦?」不明緣由的母親皺著眉頭問。
「妳有沒有聽到聲音?」
「什麼聲音?」
「妳聽就是了嘛。」

「你鼻子是怎麼回事?」母親盯著他的臉問。
「先別管這個。」
「哪有什麼聲音?」遠志的母親豎著耳朵認真地嘗試了好一會兒,終
於不耐煩地做此表示。

可是,從遠志的耳中,他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敲打
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妳真的沒聽到嗎?」遠志追問。
「你要不趕快去睡覺,不然就繼續唸書,別再浪費時間了。」母親說
完,便逕自走了。

遠志不知該如何是好,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又想起,「絕對不能打開窗
戶,只要我不開窗,一切就不會有事情。」
然而,那索命似的聲音仍是不斷傳送到耳中,而且有越來越激烈的情
形。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遠志嚇得面無人色。不過,他還是一再告誡自己,只要不開窗,就會
平安無事。
窗外的聲音不放棄,反而變本加厲,不但聲音更為駭人,而且時間拖
得也更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同時,遠志的鼻子這時好像是有個本來堵住血液的塞子突然被拿掉,
鼻血立刻有若被扭開的水龍頭所噴出的自來水那樣地狂洩而出。

可是,當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試著讓自己不要被眼前的一切亂了陣
腳。
「沒關係,不要怕,不會怎麼樣。」他不斷地說這些話,同時深呼
吸。

這種驚人的狀況持續了好一陣子後,慢慢地,果真如遠志心中所想
的,情況似乎逐漸平息,他不再聽到那敲擊聲,雖然鼻子仍是微微汨
著血。

他鬆了一口氣,終於有時間拿出面紙堵住鼻子,然後躺下來。一方面
休息,另一方面則是希望能多少緩和流鼻血的程度。

不過,當他茫然地望著天花板時,一種不好的感覺卻再度出現困擾著
他。

遠志不明白為什麼又會有此情形,窗外既無聲音,鼻子好像也不再流
血了,到底這令他坐立難安的情緒是從何而來?於是,他努力要自己
思考,希望能趕快發現原因。

很快地,遠志便找到了答案。

是牆上的海報。

本來那是一張遠志很喜歡的電影女明星的半身海報。但在這時候,海
報中的臉孔已不可思議地換成了另一個女人。
遠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著,海報上的這個女人臉上竟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看著遠志。
「不可能。」遠志如此告訴自己,同時回頭看著被黑色布簾遮蓋住的
窗戶。
遠志感到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不真切。

「不可能。」遠志仍是喃喃不休,「這是假的,窗戶外面也沒有東
西,一切都是騙人的!」
就在遠志即將陷入失去理智的前一瞬間,他的頭腦突然完全清醒過
來。

他認為儘管曾一時糊塗,終究未犯下不可饒恕的惡行。即使所發生的
這些狀況與那天的事情有關,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自己再怎麼說
充其量不過是個旁觀者,無論如何理應罪不至此。

所以,他開始認為,截至目前為止他所經歷過的一切,應該只是場虛
驚罷了。只要他現在打開窗戶,然後證明什麼也不存在,那眼前的這
一切便會消失無蹤,就像自一場可怕的惡夢中醒來。

於是,他一個箭步衝至窗邊掀開窗簾,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壓抑不住
內心的那股急切想擺脫夢靨的慾望,還是打開了玻璃窗戶。

然而,遠志馬上就發現他錯了。他開窗後看到的是,一個女人正緩緩
抬起頭來,像是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般地對他微笑。而這個女人,和
剛才出現在海報上的正是同一個人。

「為什麼是妳?為什麼妳要來找我?我又沒對妳怎麼樣!」遠志發瘋
了一般地叫著。

當遠志的母親終於被遠志的叫聲吵醒,急忙趕到他的房間一探究竟
時,她看到兒子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看起來好像是睡著了,她覺得
奇怪,走過去想搖醒他,卻發現遠志早已停止呼吸。



第十五章 倒 下 的 相 片



宋玉郎看看手上的手錶,距離交卷的時間還有兩分鐘,他的考卷上也
有好些題目未答,但他卻忽地站了起來,在負責監考的年輕助教略帶
驚訝的眼神中將他的試卷遞出,然後戴上棒球帽,壓低帽簷,不顧教
室中仍有滿屋子的考生尚在埋首作答,很快地第一個衝出了教室,隨
即迅速地地衝出校外。

他今天是來參加研究所的入學考試。
由於這所學校在全國所有學子心目中絕對稱得上是屬一屬二的頂尖學
校。所以今天有不計其數的學生都來此參加考試,校園裡光是陪考的
人潮便已是人滿為患。

不像其他考生,宋玉郎沒有同學朋友相伴,他一個人單獨赴考,而且
似乎是為了爭取下一節考試前多一些的唸書時間,他必定是教室中第
一個交卷的考生,就算他並未寫完考卷亦然,然後一個人溜至這所大
學外的咖啡店看書。

今天是考試的第二天,兩天下來,他覺得自己好像已許久未曾開過
口,那種感覺雖然有點奇怪,但他並不在意,只要考試的空檔必定是
拼命看書,希望能善用最後的時間,即使是僅有一分一秒也好。

宋玉郎並不清楚到底他考得好不好,因為過去這幾個月以來他實在也
沒有太多唸書的時間,他現在覺得,反正只要自己盡力就好了,至於
考試結果如何,也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最後一個科目,宋玉郎仍是在考試結束前的兩分鐘交
卷,然後離開外出搭上公共汽車。

半個小時後,宋玉郎下了車,走了沒多久後他便看到了秀靜和光成。

「你怎麼那麼慢,打你手機又不通?」光成問。
「對不起,遇到大塞車。」宋玉郎愧疚地表示。
「那我們走吧。」秀靜說。

於是,宋玉郎便和秀靜坐上了光成的車,往光明大學的方向駛去。
光成雖是不發一語,卻仍一貫地用力踩著油門。
「光成,開慢一點好不好。」彷彿是忍耐了一段時間後,宋玉郎終於
略為不安地說。

於是,秀靜想起了上次幾個人去為善他家的經過,同樣在高速公路,
同樣是坐在光成的車內,而光成也同樣不停地超車,只不過當時所有
事情都還未發生,而現在卻已是人事全非,讓她心中有著不勝唏噓的
傷痛。

「特別低調是既特別又低調。」秀靜突然又想到了這句話,再看著身
旁光成放在後座的方格背包,不禁苦笑了一下。

眼見光成沒有要降低車速的意思,秀靜便說:「光成,我知道你是很
特別的人,專做特別的事,但是我們兩個不是,而且現在又沒有BMW
要找你麻煩。」

光成依然沒說話,只是轉頭打量著坐在他右邊的宋玉郎。
然後,車速明顯慢了下來,車內也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實我還是不確定該不該去?」良久後,光成首度開口。

「光成,你當然要去把你所看見的告訴他們,我相信對她的家人多少
一定有點幫助。」秀靜立刻勸說他。

「可是,突然冒冒失失跑到人家家裡……」
「這是不得已的,她的家人應該能諒解才對,也許還會很感激你。」
「宋玉郎,你覺得我該去嗎?」光成轉頭問一直沒說話的宋玉郎。

宋玉郎沉思了一下,點頭說:「當然要,因為我覺得你所看到的事情
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對她或她的家人。」
光成不再說話,只是手握著方向盤茫然地看著前方,像是在沉思。

一個小時後,車子來到三人的母校光明大學所在的山下的一間書局門
口,但光成卻遲遲未將汽車引擎熄火。

「光成,你在幹嘛,走啊。」秀靜催促。
光成沒說話,明顯仍是猶豫不決著。
「光成,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點走。」
「我看算了,我不想去。」

「為什麼?」
「沒什麼,就是不想。」
「光成,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秀靜陡然提高了音量說。
光成不理會她,依然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也不動。

「廖光成,你在害怕,是不是?」秀靜想用激將法。
光成沒反應。
「你都已經死過一次,連太平間這種地方也躺過了,你現在到底在怕
什麼?」

「秀靜,我覺得其實光成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要去告訴人家這種
事的確是不容易。」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也不能因此而逃避。」

「好,那我們走吧。」光成突然開口,隨後便關掉引擎,開門走出車
外。
秀靜見狀也馬上打開車門,右腳才伸出車外,隨即又很快地轉頭對前
座的宋玉郎說:「我看這種事情人太多也不好,你在這裡等我們,我
和光成進去就好。」

「嗯,也對。」宋玉郎點點頭。
光成和秀靜兩人儘管內心不安到了極點,終究還是鼓起勇氣走進書
局,秀靜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並說有件很重要的有關於玉雪的事要
告知,約六十歲的老闆于先生聽後臉色立刻為之一變。

「你們是玉雪的朋友?」
秀靜和光成同時點頭。
「你們知不知道她已經……」于先生哀傷地說。

此話一出,等於是證明光成所見並非幻覺,秀靜和光成兩人不約而同
地心頭立刻為之一凜。

「于先生,很對不起。」秀靜說完,馬上轉頭看著同樣一臉震驚的光
成。
「不要緊,請裡面坐。」于先生強自平和地說。
秀靜和光成在于先生的帶領下,來到書局後面的一個小房間坐下。

「不好意思,地方很窄,因為我們不住這裡,要麻煩你們擠一下。」
「于先生,請別這麼客氣,我們今天來是…」秀靜說到一半,突然停
了下來,臉色顯得很是猶豫。

「我知道你們要談有關玉雪的事情,沒有關係,我不會介意。」于先
生看出了秀靜的顧忌,便主動地表示無所謂。
「于先生,我想請教你,玉雪…之前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秀
靜問。

于先生緩緩搖頭,說:「其實,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選擇
走上絕路。」
「玉雪和唱片公司簽約的事,伯父應該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為了這件事她興奮的跟什麼一樣,還說以後要賺錢好
好孝順我們,我和她媽媽也很高興。」于先生說到這裡,似乎又沉浸
在往日美好的回憶中,臉色也不自覺地和悅不少。

「所以…」
秀靜正要說話,沒想到于先生神情又陡然苦鬱地說:「有一天,她一
直到天亮才回家,我跟她媽媽以為她可能只是和朋友出去玩所以也沒
問太多。沒想到從那天開始她整個人就變了,兩個禮拜以後,她就
跳……」于先生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我後來在想,一
定是她那天遇到什麼很不好的事情,可是…她怎麼能忍心就這樣丟下
我們不管……」

于先生的泣不成聲讓秀靜忍不住鼻頭為之一酸,她紅著眼,自然而然
地轉頭,想看看光成接下來會如何表示,卻發現他只是神情空洞地坐
著,似乎絲毫沒有說出來意的打算。

秀靜再也忍受不住,便說:「于先生,我們今天來目的就是想……」

沒想到,光成竟然暗地裡不斷用力推著秀靜,意思明顯是要她別再說
下去。

秀靜不得已,只好住口。
同時,她無意中看見就在于先生身後的小櫥櫃中立著一個相框,照片
中一個巧目倩兮的少女正盈盈地笑著。

「她好美。」秀靜直覺地想著,「這麼漂亮的女生怎麼會遇到這種不
幸。」
當秀靜為照片中的人悲嘆,同時也替自己近來的際遇感到慶幸時。沒
想到,那個本來被豎立著的相框竟然就在這個時刻毫無緣由地往前倒
下。

秀靜大吃一驚,反射性轉頭看著光成,卻發現他整個人彷彿受到極大
的衝擊,一張臉變得慘白,根本完全沒留意到秀靜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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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靜和宋玉郎下了車,和光成道別後,兩人並未就此分道揚鑣,互相
使了個眼神後,他們便極有默契地來到一家近來經常相偕光臨的咖啡
廳。

「我們沒找光成一起來會不會對他不好意思?」宋玉郎說。
「我覺得光成好像怪怪的?」
「怎麼說?」秀靜一說,立刻引起宋玉郎的追問。
「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會不會只是妳心情不好?」宋玉郎關心地問。
「我心情是不好,可是我不是因為這樣才覺得光成很奇怪。」
「難道…妳覺得他在說謊嗎?」宋玉郎溫柔地伸出手來握住秀靜拿著
咖啡杯的右手。

.

「你怎麼這麼說?」秀靜對宋玉郎的舉動似乎略感意外,但她並未逃
避。
「要不是如此,還有什麼事能讓妳有這種感覺?」

「我是怕光成…和他的前任女朋友之間有隱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妳不要想太多了,光成不是會說謊的人。」
「我也是這麼認為啊,所以我才會覺得好像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來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我呢?妳覺得我會不會說謊?」似乎是為了改變話題,宋玉郎眨眨
眼,狀極調皮地問道。
「你當然是個大騙子。」秀靜將手縮回,但語氣聽起來卻是極為開
心。

「對,我是一個愛情大騙子,妳就是我的俘虜,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說不出的甜蜜洋溢在臉上。
不過這樣的愉悅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地,沉重的表情又回到秀靜臉
上。

「妳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應該這樣。」秀靜愧疚地說。
「也是。」宋玉郎顯然明白秀靜的想法,他隨之露出心有戚戚焉的沉
痛表情。

這時,本來啜飲著咖啡的秀靜突然輕輕拍了一下桌子,而且十分自責
苦惱地叫道:「糟糕,我怎麼會忘記這件事?」
「什麼事?」

秀靜拿出手機,邊焦急地說:「我一直沒問過光成,到底他看到遠志
以後,那個夢境最後是怎麼結束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根據我們獨家的採訪指出,目前光明大學在校園總計已挖出有二十
具屍體之多,究竟這些不久前才被殺害的女性到底是從何而來?與該
校一連串的命案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關係?我們將繼續密切追蹤報導,
請您千萬不要錯過。」女主播用著興奮的口氣連珠炮似地說著。

為善坐在家中寬敞的客廳裡凝神地看著電視,即使他已經在家從早到
晚密集看了好幾天的新聞。

但是,以他臉上仍是那副專注無比的神情來看,顯然他還是打算持續
看下去,雖然現在時間已是將近晚上十一點半,就算二十四小時不停
播放的新聞台也不會再有新出爐的報導。

廣告時間一到,為善馬上按了一下遙控器,畫面上隨之跳出的是一個
手持麥克風的男記者,他站在光明大學的校門口,右手不斷比手畫腳
地指著身後,「根據我們採訪附近居民的說法是,許多人在前一段時
間的確曾經聽到過不尋常的聲音,這是否與這些集體被害的女性有
關?目前仍有待警方進一步的查證,以上是本台記者為您所做的獨家
深度採訪…接下來…」

不耐地又動了一下手指,螢幕上出現的是一位談話節目的資深女主持
人正在訪問一個男人。

「盛老師,以您的分析,光明大學在歷經這次鬧鬼衝擊後,未來會不
會影響該校的學術地位與往後的招生?對學生…」

不等她講完,為善已然轉台。
這次,他看到的是他所熟悉的白髮蒼蒼的老校長接受某電視台的專
訪。

「根據警方指出,在本校所發現的這些女性受害者,很有可能是在本
校在寒假一開始動工時便被埋身在拆掉舊校舍的殘骸中,所以才會在
施工過程陸續被挖出。我們就這件事已經召開了一個緊急校務會議,
隨時與警方的調查密切配合。」

「能不能進一步具體說明這個校務會議的內容?」
「我只能說校園安全是我們最重要的考量,必要時我們不排除採取任
何措施來保護同學們的人身安全。」

「伊校長,目前有另一個傳聞說是光明大學校地的前身本來是一大片
荒廢的亂葬崗,您認為這其中會不會有所關連?」

伊校長似乎沒料到記者會問這個問題,他思考了好久後才說:「我認
為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這些受害者的身分,如果能知道這麼多的被害
者是從何而來,案情也許馬上就能水落石出。警方現在已經就失蹤人
口方面展開大規模的清查,據我所知,他們目前初步已經有不少發
現,我想這件事情很快應該就能告一段落。」

「校長,至於學校這個學期以來所發生的這些離奇命案,警方到現在
似乎一直未能有所突破,您的看法是?」
「因為這個牽涉到警方的偵查保密原則,所以我不便多說。」

「關於最近又有一位貴校的學生在家中離奇死亡,校長對此有沒有什
麼看法?」

為善知道記者說的正是指遠志,即使早已看過這段專訪多次,但因事
情非同小可,他仍是馬上屏氣凝神地豎起耳朵,希望能從中聽到任何
他所不知道的新消息。

不過,這段他已看了一個下午的訪問內容並無任何改變,校長依舊是
簡單地表示無可奉告,一切要等到警方偵查後才會清楚。

為善終於關掉電視,整個人疲累地躺在沙發上。
「這到底是學校剛好鬧鬼?還是……」為善努力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卻始終想不出答案。「理論上應該是不會才對,但是為什麼長輝、富
東、還有遠志會一個個……」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盼望明天能早一點到來。
在為善終於因疲憊過度闔眼睡著沒多久後,兩道細細的血線開始緩緩
地自他的鼻子中汨出,昏暗的燈光下,遠遠看起來像是列隊的螞蟻們
正有秩序地魚貫而出。

兩條血線分別繞過為善的嘴唇後合二為一,然後來到脖子。從那井然
而毫不拖泥帶水的樣子看去,這血流彷彿是有著生命一般,而且似乎
正配合冥冥之中的某種支配力量行事。

這一切,熟睡中的為善並未感覺到。當然,他更不知道就在他閉上眼
睛睡著的那一霎那,一個黑影也隨之出現在他身後的窗邊。

同時,有一個聲音正巧出現:「為善,你明天不是要出國嗎?怎麼現
在還不睡?」
然後,客廳的電燈也跟著為之一亮。

為善睜開雙眼,望見父親正用責備的表情看著自己。
「噢。」為善沒有多說,起身便上樓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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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騙鬼(31)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為善回房後在床上躺了很久。但是,此刻的他全身疲乏,眼睛乾澀,
始終無法入睡。
最難過的是他的頭感到沉重異常,好像裡面有個鬧鐘正嗡嗡作響,讓
他一刻也得不到安寧。

翻來覆去了好久,腦海中不斷出現他自電視上所看到的那些畫面。於
是,他決定起來再整理一下皮箱內明天要帶出國的東西,好讓自己別
再陷入那些他最害怕去想的事。

才拉開皮箱的拉鍊,背後忽然吹來一陣冷風。
時序已經快接近夏天了,為善卻仍立刻感受到寒意,宛如置身在冬
天。

他猛然想起,自己不是明明將房間內所有窗戶都關上了嗎?那…剛才
的風是從何而來的?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為善的全身。他遲疑著,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下
窗戶,風仍是微微地吹著,眼見這詭異的情景,令他忍不住回想起學
校鬧鬼的種種駭人聽聞之事。

「我到底…有沒有關窗戶?」為善身軀僵直地坐在地毯上努力回想
著,手不住地顫抖著。

.

這時,風變得更大,而且還不停地鼓動窗簾輕輕飛舞著。
為善見狀,隨即告訴自己無法挨到天亮再離開,一個現在就要趕快逃
離此處的念頭強烈地出現在腦海。

於是,為善抓起桌上的汽車鑰匙,飛奔至樓下打開家裡的大門,然後
鑽進車中,發動了引擎,便急急忙忙地呼嘯而去。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當為善稍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以時速一百五
十公里飛馳在高速公路之上,他趕緊減速,然後仔細回想整件事情。

「會不會只是我記錯了?」
為善看著高速公路上夜行的車輛,紅色的尾燈,路旁綠底白字的標
示,以及高速公路下方一片又一片的燈火,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周遭的
一切是那麼的熟悉,與往常根本沒有兩樣。

「求求你,好不好?」
正當他開始試著放輕鬆時,卻又莫名其妙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還來
不及釐清聲音究竟從何而來,手握著方向盤的他這時已無法控制自己
的思路。

「我求求你,放過我。」坐在車後座的女孩一路上不斷地哭泣、懇求
他。
「妳放心,我只是要載妳回家而已,我跟他們不一樣。」他聽見自己
那和善的聲音。

「真的嗎?謝謝你,謝謝你,謝謝,謝謝…」衣衫不整的女孩感激萬
分地說。
然後,車子下了高速公路,轉進一條幽暗的小路。
「你…你不是要載我回家嗎?」女孩馬上察覺不對勁。

「對不起,我從來沒看過像妳這麼漂亮的女生…」
「不要…你讓我走…不要…」聽到這裡,她又開始尖叫起來。
「而且我覺得他們說得沒錯,反正妳要當明星了,以妳的條件將來肯
定是個偶像大明星,妳總不會把這件事爆出來妨礙到妳將來的演藝生
涯吧?」為善並不理會看來狼狽不堪的女孩,只是兀自地笑著說。

然後,他將車停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自前面的駕駛座下了車,不顧
女孩的反抗,硬是強行進入到後座,接著…他做了一件他認為往後可
以很驕傲地對朋友說來炫耀,自己曾經一親大明星芳澤過的好事。

「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為善本來雖然仍在開車,但他彷彿是睜著眼睛睡著了,一直聽到最後
這兩句話才驀地從女孩淒厲的叫聲中驚醒過來,他全身上下不斷冒著
冷汗,頻頻回頭,好確定後座沒有人。

「不會,我不會有事的。」本能的反應讓他要自己安下心來。
不過,就在下一秒鐘,驚魂未定的為善卻真看見了他面前的擋風玻璃
外,竟然…有張蒼白的臉自車頂上方緩緩往下探,先是頭髮,然後是
額頭、兩隻睜得又大又圓的眼睛。最後,他看見了一張他曾經見過的
美麗臉龐,就在他眼前不到一呎之處,隔著擋風玻璃倒吊著出現。

雖然那張臉才出現不到三秒鐘便消失無蹤,但為善這下子只差心臟沒
當場停止跳動,他連忙將車速緩慢下來,然後慌慌張張地勉強將車子
駛往路邊。

直覺不能離開車子,否則深夜裡要他毫無庇護地處在這位於荒郊野外
的高速公路上,肯定只會更加危險而已。

「天亮…我只要撐到天亮,上了飛機就好了。」他如此告訴著自己。
於是,為善坐在車子裡面,一動也不敢動,只盼望時間能過得越快越
好。

恍恍惚惚地,當為善開始覺得時間好像是被凝滯住了,他的鼻子卻怪
異地流起血來。

為善本能地仰起頭來,卻看到那張美麗的臉孔似乎是老早就緊貼在距
他上方不到二十公分處的天窗上俯視著自己。一見為善察覺,馬上露
出詭異的笑容,雙手還不斷拍打著玻璃。

為善使盡了全力,好不容易掙扎著從駕駛座爬到後座去,口中不停叫
著:「我又沒害死妳,妳為什麼要來找我?妳為什麼要找我?」

但是,他才將身體蜷縮至後座,女孩卻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車後座上
方的玻璃上獰笑著。
「走開,走開!」自衛的潛意識讓為善伸出腳去,用力地踹著那扇玻
璃窗,希望能趕走眼前這鬼魅般的女人。

剎那間,為善彷彿又看到了那晚的景象。只是,這次換成了是他在拼
命地抵抗。
為善想逃,車門卻意外地打不開,他不禁想起了那晚…當女孩發現車
門開不了時,臉上所露出的那種絕望表情。而當時車門之所以無法開
啟,當然是因為他事先動了手腳的緣故。

不敢再想下去,情急之下,他按下玻璃車窗下方的按鈕,企圖開窗跳
出。
玻璃窗應聲徐徐下降,巴不得立即逃開的為善當然不顧一切地想自其
中鑽出,頭才剛伸出去,正焦急萬分地等著將身體跨出,沒想到,玻
璃窗卻又緩緩昇起。

為善以為只是自己不小心碰到,慌亂中好不容易摸到控制窗戶的按
鈕,用力按了好幾次,但他卻發現竟然一點作用也沒有,電動玻璃窗
仍是不斷地上昇。

為善又看到了那個女孩,她這時就坐在旁邊,冷冷地看著正拼命掙扎
著的自己。

然後,為善感覺到卡住自己的那扇玻璃窗似乎變得鋒利無比。就像一
把刀子,正一點一點,慢慢地切入了自己的脖子。
一段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看著眼前景象和視角的改變,為善覺得自己好像正快速墜落著,但當
他勉強地將視線朝上望去,卻看到了他頸部以下的身軀竟被懸在半空
之中,脖子的鮮血像爆開了似地噴出,雖然四肢猶兀自不停地掙扎
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殯儀館中,兩個法醫正忙著操刀驗屍。
房間裡有兩具女姓屍體,其中一具已經被解剖過,樣子看起來十分觸
目驚心。

法醫們略事休息,準備等一下要繼續處理第二具屍體。
「老實說,雖然這個工作我已經做了三年,可是到現在我還是不確定
自己到底適不適合?」其中一個較矮的法醫看著解剖台上那具不成人
樣的軀體,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當然,如果跟那些收入高、地位高、工作環境又好的醫生比起來,
幹我們這行的不被說是傻瓜才怪。」另一個人笑著安慰對方。
「我不是因為這樣才會這麼想的。」
「不然呢?」

「我常常覺得,我們在這邊又切又割的…事實上對死者也是一種傷
害。」說話的同時,他又來回看了看房間內的兩具屍體。
「你從學生開始到現在,死人摸了這麼久,還有這種感覺?」
「人雖然死了,但是靈魂呢,如果死者看到我們對遺體這麼搞,難道
會覺得舒服嗎?」

「別忘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死去的人。」
「這很難講,就像每個人的個性都不同,我認為不見得所有人都會希
望如此。也許有人只想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喜歡我們做的
這些事,搞不好還會怪罪…甚至找我們算帳。」

「你是這麼覺得?人死了以後…不但原來的意識還存在?而且還能找
你算帳?」
「也許不是絕對,但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我認為不是完全不可能,否則
人類的語言就不應該會出現『鬼』這個名詞。」

「特定情況…」他停頓了一下思索著,接著說:「坦白講,我以前也
想過這類的問題,再加上幹了這麼久的法醫,也碰到過一些怪事,我
現在的想法是也許這個世界上真有靈魂的存在,可是就算是靈魂…或
者說是鬼,也絕對不是無所不能。」

「這麼說起來,鬼也有它的侷限性?」
「從這個世界還是一團亂的這個事實來分析,人肯定不會因為死亡就
變得能夠為所欲為,要不然做壞事的人豈不一個個被加倍報復回來,
那還要警察幹什麼?早就天下太平了。」

「有道理。不過,你的講法和一般的觀念認為鬼神皆是無所不知、無
所不能有很大差異。」
「那是因為現在人對於鬼的認知都還只是停留在表象而已,並沒有真
正深入探討研究過。」

「那你認為這個侷限性是在哪裡?」
「同樣用科學的角度分析,我只能說這是被動性變數,自發性變數則
是在於死者生前的狀況,包括本質、性格、以及遭遇等等。」

「本質?你的意思是如果本來是怎樣的人,就會是怎麼樣的鬼?」
「既然人的個性都不同,當然沒理由鬼反而會有一致性。所以,假設
在特定情況下真有鬼存在,那麼鬼魂的本質當然就是由人衍生而來
的,否則鬼的一切該如何憑空決定,對不對?」

「也就是說…一個聰明的人即使死了,當鬼也不會是個糊塗蟲?」
「基本上應該是如此,就像男人死了,絕對不可能變成女鬼。」
「不知道像這樣好幾個女人一齊死了會如何?」講話的法醫看了看室
內的兩具女屍。

「我剛才說過了,除了性格之外,遭遇和經歷也會是牽涉在其中的變
數。譬如淹死的人在我們認知裡面多半會變成水鬼,對不對?所以這
幾個女人如果真的出現你所謂的『特定情況』的話,可能就要考慮到
她們在這方面的因果。」

「嗯,有空我真應該多跟你聊聊。」他狀至佩服地說。
「其實這些都只是我從邏輯角度推出來的理論而已。坦白講,沒實證
過誰也不知道究竟人死了以後會變成怎麼樣?也許一般認定的鬼魂皆
為無所不能的觀念才是對的,這也不是不可能。」

似乎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也不等對方說話,這位身材高壯的法
醫便站了起來,打算繼續今天的第二具屍體解剖。
「你會不會覺得她跟剛才看起來好像不一樣?」

兩人才開始沒多久,其中那個身材略矮的法醫突然又說了這麼句話。

抬起頭來,無言地看了對方一眼。
「你覺得我亂講,對不對?」
高個子的法醫沒有接腔。
「是真的,她真的和剛才不一樣!」

本來打算裝做沒聽見,正要用力畫刀切開屍體的腹腔時,對方又突如
其來地大叫。
「你看她的臉,顏色好像變了很多。」說完,又狂奔到第一具已解剖
好的屍體旁。

「怎麼會這樣?」分別瞄了一下兩副屍體後,發現同事所說的話並沒
有錯,這名已有十多年經驗的法醫也不禁感到異常迷惑。
「我懂了!因為這裡的溫度比太平間的冷凍櫃高出很多…」
「不可能,就算這邊溫度比較高,可是她們才死多久而已?絕對不至
於會有這種反應,又不是木乃伊,難道會風化不成?」

「你確定?你來這裡看一下再說。」同事邊說,邊將視線投往屍體被
切開來後所外露的那些五臟六腑。
走了三步來到同事身旁,只見這些方才仍尚有些許血色的器官,此時
已變得乾癟、黝黑,與稍早前所看根本截然不同。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大驚之下,他忍不住喃喃自語了起
來。
「你有沒有聞到她們身上有甲醛還是…福馬林的味道?」
「福馬林?誰會幫她們泡福馬林?」


(待續………)




2006-10-9 02: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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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完結篇)
一個讓大學生坐立難安的故事…………by 高柏


第十六章 騙 鬼


深夜十二點,偏僻的山頭,卻有座燈火通明的大型工廠內持續傳來隆
隆的機器運轉聲,顯然裡面是正趕工著。

這是一座有相當歷史的化學工廠,雖然廠內的設備已談不上先進,但
規模在業界內則肯定算得上是數一數二。配合生產線二十四小時終年
不停日夜運轉,人員也依男、女分成兩班制各自負責夜晚與白天的作
業。

工人們熟練地忙著各自所負責的工作,除了少數人來回忙碌走動之
外,工廠內似乎沒有人互相交談,即便位置相偕而鄰的作業員亦然,
每個人無不全神貫注地專注於自己份內的工作上,整座工廠的運作顯
得是極有效率。

然而,倘若仔細看的話,這些工人們的眼神其實俱顯得木然,透露了
他們即使強打起精神,依然不可避免地會表現出身心長期處在緊繃狀
態下的疲乏與無奈。

.

鍋爐室內,一個頭髮已是花白的監控人員在無預警的情況下突然自椅
子上跌落到地上。
「你怎麼了?」鍋爐室內另一人發現後,趕緊將癱軟在地的人攙扶起
身。

見到毫無意識的同事只是口吐著白沫,對自己的叫喚卻完全沒有任何
反應,雖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也知道情況必定十分嚴重須送醫急
救。於是,他先打電話通知管理階層,再急忙將伙伴揹起,準備送到
外面等待救護車來臨。

「幫我留意一下裡面,有狀況要馬上告訴組長他們。」經過外頭時,
他這麼交待著。

「沒問題,你趕快去。」一個正躺在一台大型機器底下的修護員立即
一口答應。
十分鐘後,鍋爐室內的儀表板上忽然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嗶嗶聲。

修護員馬上起身,跑進了鍋爐室,先按了幾個鈕,然後拿起電話說:
「老大,現在爐子壓力有點大,我要降一點下來。」
沒多久後,見到幾個本來已瀕臨危險高壓力區的指針紛紛穩定下來,
他滿意地點點頭,又回去做自己的事。

就在他走出去時,身後的儀表板上有個地方突然冒出了火花,似乎是
電線走火,接著便燃燒了起來。但由於聲音並不大,加上周遭相當吵
雜,使得急於回去繼續完成本來正忙到一半的工作的他並未察覺到。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或許是因鍋爐壓力再度竄高但未受到調節,監控
室內儀表板上的所有指示針皆一致地來到了紅色警戒區域,提醒著相
關作業人員該做出對應之策。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人發現。
忽地,一聲爆炸聲自工廠內傳出,當所有人皆震驚萬分地想往外逃
時,另外一聲聽起來更為劇烈的響聲隨即出現,主要廠房馬上陷入一
片火海。然後,如同骨牌一般,工廠內各種堆積的化學原料、成品紛
紛因為高溫的關係,各廠房開始無一倖免地爆炸開來。

黑暗之中,方圓數公里內皆能看到這座山頭上所燃燒著的雄雄烈火。

當位於地下室的女子宿舍中所有熟睡的女作業員們發覺到情況不對,
正趕緊起身穿衣想離開時,宿舍不遠處兩座標示著︽甲醛︾的大型儲
存槽也剛巧同時爆裂。

於是,儲存槽內數十萬噸的甲醛溶液隨之被拋灑曝露在外。因為地形
的關係,首當其衝的正是已傾塌歪斜的女作業員宿舍那棟建築物,有
幾個女作業員才慌慌張張地自宿舍內樓梯往上衝到一半,立即又被來
勢洶洶的甲醛溶液沖回到地下室內。當儲存槽內的溶液大量流往女子
宿舍沒多久後,這棟建築物也隨後倒塌。而地下室的宿舍內,還有幾
十個女作業員來不及逃出,就這樣活生生地被埋在土礫中。

火勢持續燃燒了兩天一夜,當大火最後好不容易被撲滅,這座大型工
廠也被燒成了平地。沒人知道這場火是如何引起的,因為,除了大門
口的警衛得以倖存之外,工廠內的所有人無一不喪生在這場大火裡。

從此,這個地方成了人跡罕至的一片廢墟。

三年後,新創校的光明大學選擇在此落腳成立,此處的景象才得以大
幅度改觀。

唯一不變的是,光明大學校區始終長不出一草一木,直到現在不曾改
變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十一點半,光成洗好澡,穿上乾淨的衣服,又坐回到客廳沙發上打開
電視聚精會神地看著,打算一直看到眼皮撐不下去時便直接上床就
寢。

這種生活他已經過了連續三天,目的是希望能忘卻所有令他不愉快,
甚至於是害怕的事情,即使僅有很短暫的時間也好。

過去幾個月來,光成歷經了他人生中衝擊最劇烈且最是危險的一段時
間。

從本來不信鬼神之說,到目睹許多靈異之事一一真實發生在自己身
邊,讓他被迫不得不改變原有的想法。他甚至於還親身體驗到死亡的
滋味,縱使最後幸運平安渡過劫難,但是那種死亡的陰影自此便深深
地烙印在腦海裡。

電視現在上演的是一部日本恐怖片,畫面中一個美麗的女孩遭到已然
瘋狂的男主角將其殺害,並且拿起銳利的長刀準備要將她肢解大卸八
塊,播到這裡,光成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他趕快轉台,但心中的緊張
卻是仍揮之不去。

光成想到了玉雪,再想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作為所加諸在她身上的痛
苦。

「假如我當初要不是……」光成悔恨不已。
無意中,視線落到客廳中電視櫃上的幾幅照片,不禁又提醒起他前幾
天在玉雪家中照片無緣無故倒下的情形。

同時,腦海中又出現兩天前秀靜和自己的一段對話。

「光成,你那個夢最後是怎麼結束的?」
「後來我就被解剖醒了。」
「這麼巧?沒再出現其他的事?」
電話中光成聽到秀靜那充滿懷疑的語氣,明顯地不再相信自己。

口乾舌燥的光成不想繼續留在客廳被這些令他飽受折磨的諸多思緒再
糾纏下去,於是他站起身來,想先到廚房去倒水喝,然後再回到自己
的房間準備上床睡覺。

當他經過位於客廳和餐廳間的窗戶時,光成見到了一個女生就站在窗
外。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看著窗外的女人,他不由得倒退了兩步。然後,鼻子又開始流血,如
同上次的情形。
「終於找上門來了。」他膽戰心驚地想著。

讓他不解的是,接下來他竟毫無緣由地想起了遠志。然而,事實上這
件事情遠志根本沒份,縱然遠志的下場跟長輝、富東並無多大差別,
只是遠志的死狀沒那麼慘。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所最擔心憂慮的事。
因為,如果連從頭到尾只是袖手旁觀的遠志都還落到這種下場,那自
己豈不……

窗外的女人緩緩地靠近了一點,透過室內的燈光,他可以很清楚看到
女孩的模樣和上次出現在秀靜房中的她相差無幾。
那當然就是據說已經死去的玉雪沒錯。

「按理說,當時她既然醉了,那她應該…」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他
只能抱持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許有機會再次死裡逃生。

「玉雪…妳好嗎?」任憑鼻血不斷地流,他鼓起了極大勇氣對慢慢逼
近的女孩說。
此話一出,窗外的女孩隨之停留在原處,而且睜大了眼睛看著屋內。

「我瞭解妳的遭遇,也能體會妳的憤怒,但…」說到此,他看看臉色
蒼白的像是張白紙的女孩,察覺到她好像正聆聽著,又說:「妳不覺
得…該是停止的時候了嗎?」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看過去,發現這些話似乎起了作用,她微微側著
頭,像是正在思考。
然後,他發現鼻子的血流停止了。

「看樣子,也許她真的到現在還…」他心中一喜。
「反正所有該被懲罰的人也都有報應了,就讓一切隨風而去吧,好不
好?」他又說。

女孩面無表情。

忽地,他的腦海中開始浮現一幕幕的往事,好似在看電影一般。
先是陳耀俊喜孜孜地帶著玉雪出現在大家面前,跟著,長輝開著玩笑
說要對女孩下藥,富東附議表示要制住陳耀俊讓他無法反抗,只有遠
志,始終是自以為清高。

接著,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想想看,她是一個明星喔,不是街上那些普通的女孩子!不管將來
我們有多成功,這輩子大概也不可能有這種運氣可以跟明星在一起,
現在白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是很可惜嗎?」

聽到這裡,他大吃一驚,因為那意味的是…事情並非如他所期盼的那
樣!
「我沒有!那不是我…那不是我!」他開始聲嘶力竭地大叫著。

一秒鐘後,他又在腦海中看到了有人正強暴著早已不醒人事的玉雪。

而那個直到現在仍以為玉雪永遠不會得知自己曾對她做過什麼好事的
人,正是他。

「妳搞錯了,事情不是這樣。」當他冷靜地試著要對女孩解釋時,女
孩已來到了他面前。
然後,他感到有一股力量開始毫不留情地壓迫自己的身體。

當他覺得脊椎骨正一分一毫地斷裂開來的同時,也正是他最後一次在
腦海裡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反正陳耀俊那個沒脊椎的窩囊廢我們根
本不用在乎他。」

那種被活生生拆裂的痛苦宛如持續了一輩子之久後,在宋玉郎停止呼
吸之前,他發現緊貼著在眼前的東西,竟然是自己雙腳的腳掌。

而此時,他高大的身軀很平整地被對折、重疊在床上,就像是條棉被
一般。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光成看到窗外的女孩,他無可躲避,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鼓足勇
氣面對。
他凝視著她的臉龐,心裡面突然有種感覺,女孩對自己已不再有惡
意。

「妳會恨我嗎?」光成坐在駕駛座上問。
她想了一下,然後說:「會,而且很恨。我痛恨你那種永無止境追求
女生的態度,雖然…你對我很好。」

「我……」
「不過,現在不會了。」女生淡淡地笑了一下。
「現在不會?」

「其實,我本來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當初以為你會為了我而改變。」
「對不起……」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怪你的。」玉雪微笑著說。
「妳好好,我從來沒有被拋棄得這麼愉快。」光成看著玉雪美麗的臉
孔說,說完又覺得這像是句開玩笑的話,連忙表示:「妳別介意,我
是認真說的。」

「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樂。」玉雪握住了光成本來放在方
向盤上的手。
「我也是。」光成說。
「我要走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對你好的女生,好不好?」

「妳也是。」
「哥,你在說什麼?」
光成忽然聽到妹妹講話的聲音,回過神來,才明白此際他人並不在車
內,剛才是自己恍惚分神,陷入了一段他無法分辨清楚…究竟是過去
和玉雪分手時的回憶,抑或是自己一時之間真又再次見到了死去的玉
雪。

光成很努力地想,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這時站在窗外的,是手上拿著行動電話,大概本來在院子和
男朋友聊天的妹妹。

察覺到兩行淚水自眼眶滑落,光成趕緊抬起頭來,在妹妹面前若無其
事地看著滿天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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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警官看著電視新聞。
「傳出諸多離奇怪異事件的光明大學日前決定遷校。也就是從下一學
年度開始,光明大學將會將全校所有師生上課地點予以打散,並尋求
其他學校協助,提供光明大學學生暫時的教學場所,以此做為未來一
個過渡期間的授課方式,至於未來的新校址,將會在暑假結束前擇
定。」

記者身後這時跳出了一張伊校長的照片,「有關光明大學校方做出此
決定背後的因素,該校校長目前不願表示意見,只表示原校址過小,
遷校原本即是計畫中之事。」

郭警官關掉電視,點燃了根香菸。
「他媽的!當初不是很跩?怎麼現在跩不起來了?」他吐出了大大的
一口煙,心中有一份說不出的痛快。

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到了桌上的一份厚厚的資料後,眉頭卻又自然地
皺了起來。
「這些被挖斷腿的女人已經死了二十幾年?檢察官會不會搞錯了。」

「就算光明大學的校地以前是化工廠,又能證明什麼?」
「死了這麼久還這麼完整,難不成她們是被保存在福馬林裡面的標本
嗎?這麼多蔭屍…怎麼可能?這些法醫到底是怎麼驗的?」

一連串難以解釋的疑問讓他感到十分納悶,偏偏這又是上級的正式宣
告,雖然這份報告並不對外發表,僅供檢察官和警察體系內部高級人
員之間流傳而已。

將那份厚重的卷宗收起,郭警官拿出另一份自己的辦案資料。才將資
料自櫃中抽出,一張紙隨即自檔案夾中掉了出來。彎下腰去撿,郭刑
警又看到了上面有著陳耀俊字跡的那張影印紙。

這是陳耀俊案件發生,自己收押了沈遠志一段時間以後,有一天陳耀
俊的家人送來了這張塗鴉,說是在整理陳耀俊房間時無意中發現了一
本筆記本,裡面有著這樣的隨筆。

幾行潦草的字跡表示,若非顧及父母的恩澤,自己早已結束生命以減
輕所承受的痛苦。

郭警官對這份可算是陳耀俊生前無意中所留下的遺書比對鑑識過,證
實筆跡來自陳耀俊無誤,雖然其中並未交代到底是什麼事情令他輕生
尋短。不過根據他的家人表示,陳耀俊本來個性就屬於敏感纖細,愛
憎極為強烈之人,發生這種事雖讓他們傷痛,但並不會令他們太意
外。

而這份遺書也是他當初決定飭回沈遠志最主要的原因。
手指突然覺得一陣灼痛,原來是香菸已燒到了盡頭,郭警官熟練地按
熄了僅剩下濾嘴的菸蒂,但此時他心中卻覺得困惑。因為,他根本不
知道手上的這些案子該如何辦下去。

一個小時後,坐在電腦前卻始終不知該如何撰打偵查報告的他,決定
先將這些棘手的東西丟到腦後。

「反正總是會有辦法交代的。」他這麼想著,又點燃了根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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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叫你不能去考研究所,而且你也答應了,為什麼你還偷偷摸
摸去考?為什麼?你這個不講信用的小人!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
道當初偷偷去跟教務長告密的人就是你!」遠志激動地對面前的宋玉
郎大叫著。

然而,他隨即發現剛才出現在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境而已。

因為遠志發現,他現在其實是處於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不但眼睛看
不見任何東西,連腦海中的想像空間也是全然漆黑。當他伸出手來試
圖探清所在的方位,卻摸到了眼前似乎有堵牆緊緊地擋在面前,於
是,他只好往旁繼續摸索下去。

很快地,遠志便察覺到自己被困在一個和他身體一般大小,即使想將
手伸直也沒辦法的極狹小空間裡。雖然不懂得何謂密閉空間恐懼症,
但遠志此時卻是冷汗溼透了全身。

接著,他突然想起了過去這段時間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而且,他還發現了自己此刻是平躺著。
腦海中倏然一亮,那是一個人躺在…裡的畫面。

然後,他感到周圍的溫度突然昇高,耳朵似乎還聽到了雄雄烈焰不斷
噴出的聲音。

「啊!!!啊!!!」遠志的喉嚨發出淒厲又絕望的叫聲。

可是,當他本能地極力掙扎的同時,卻只感覺到四週的溫度越來越
高,越來越燙,而自己卻始終只能躺在原處,連翻身都不能……




全文完




2006-10-9 02: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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