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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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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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眼 神
眼前一片白色，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墻面，白色的床……，白色在別人眼中也許是純潔，可在曉露的眼中是恐懼與不安，尢其是耳旁不時傳來一陣陣撕人心肺的叫聲，她無助的看著周圍，可身邊的女孩們象她一樣的無助與緊張。曉露不由自主的把手握得緊緊的，好象可以從中找到支持她的力量。
“不應該這樣的”曉露心想“可不這樣，又能怎樣，這個孩子在不恰當的時間與地點來到這世上，如果不結束他的生命，自己將如何生存，必經我還沒結緍，做未婚媽媽是何等的難，雖然有一個愛我的男友，可我們還不能結婚，我雙親那關他還沒過，而且還弄得挺不融洽的，對不起孩子，我如有其他路走，肯定走，可沒有啊，真的是……”，“下一個陳曉露”叫聲打斷了曉露的沉思，“陳曉露準備”護士又一次提高了嗓門叫到，“來了”曉露答了一聲，站起身來，向手術間走去。
走進手術室，只見一個破爛的手術台，灰暗的燈光照在手術台上，在台子上有一些鉗子之類的工具，冷冰冰的放在盆子裡，曉露的心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那是凶器，她看著這些東西人有些發呆。
“躺到手術台上去，雙腿放到架子了。”不知是誰在說。
曉露有些木納的躺到了手術台上，她看上去是如此的無助，好象是上絞刑架一樣有一種生死離別的感覺。“對不起孩子，別怨我，是我太自私，因為我無法面對家人與朋友，所以只好犧牲你了，對不起。你是如此的欣喜若狂的來到這世上，可還沒有看到世間的一縷陽光，就要去那黑暗的隧道，你還那麼小，你根本無法一個人去面對那黑暗所帶來恐懼，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希望在離開我後，你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人家，對不起了孩子，你太小世上的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它有太多的無奈。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感覺在曉露的全身漫延開來，疼得她不能思考，“是，是孩子，對，他離開了，離開了他可以生存的環境，他死了。”兩行熱淚正順著曉露的臉頰漫漫地滑落。
“忍著點，很痛的，你的孩子已經成形，而且很大，不好拿，還要點時間。”醫生用他那毫無情感的語調冷冷的說到。曉露點了點頭，好象是在回應醫生的話。又是一陣疼痛，曉露有些迷糊了。
“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已經成形了，現在不要你挺危險的，考慮一下吧？”一星期前醫生曾對曉露這樣說到。曉露點了下頭，看著B超機上顯示的胎兒圖像，已經可以看到他的樣子，那麼小，他好象很開心在那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母愛的情結，好想留下他。
“打掉吧，我現在不可能和你結婚，你沒錢，沒房子，和我家裡的關係又是這樣。這孩子如果被我父母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我們將不能再在一起。如果打掉他，我們還可以有機會在一塊，你說呢？”曉露靜靜地說。
“可這是我和你的第一個孩子，而且醫生也說打孩子有危險的，你可要想清楚啊。”海緊緊握住曉露的雙手輕輕地說。曉露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她有些為難了。她真的好愛這個男孩，為了他被父母打，被家人所不理解，他們經歷了太多太多，但也因此而彼此更加相愛與依賴對方，現在要她對他倆相愛的鑒真來一個生死判決，這真的好難。
“決定了，打掉他，我和你還年輕，而且彼此相愛，等我們有能力了，我們再要一個孩子，那孩子生出來後也不會再受苦了。現在如果不拿掉他的話，後果你可以想想。”海看著曉露的眼神，知道現在什麼也不會再動搖她打掉孩子的決心了，他望著她的眼睛，點了下頭。
“好了，看看吧！”醫生把一盆血紅血紅的東西放在了曉露的眼前。“真可惜，還是個男嬰，很健康的，看看吧，這是他的腳，手……。”曉露看著這些支離破碎的肉體，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感覺。突然她覺得好冷，有種東西讓她覺得害怕，對就是那眼神，她看見在一堆肉體中有一雙眼睛，一雙憤怒的眼睛，好象要把她吃掉。“那是頭……”醫生還在不停地對她說著，“不要，不要再說了，求你了”曉露有些歇斯底裡地尖起來，“好了，知道心疼了，早知今日又何心當初呢，你可以走了，記得下星期來複診。”醫生有些強硬地說到。曉露艱難的從手術台上下來，用眼角又重新看了一眼那肉體，她突然覺得整個房間都陰森的恐怖，還是那雙會吃人的眼神，壓得她喘不氣來，快點離開，快點，曉露現在只想快點逃離這裡，離這而越遠越好。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就像是曉露的心情一樣，陰沉沉的。樹上的葉子仍在肆無忌憚的隨風飄動，好象是在唱著它們最後的暢想曲，但最後它們還是一片片地飄向大地，親吻著大地，投向母親懷怉，感受著母親帶來的溫暖與愛護。從醫院回來後，曉露就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她有些茫然，她感覺好象是做了一個夢，只有那雙眼睛是真實的，想起那雙眼睛，她不由自主的全身發顫。
“海，你在嗎？進來一下好嗎？”曉露對著門外喊到。
“在，我在，什麼事，我正準備去買點東西，”海說著由廚房走進了房間，坐在了曉露的床邊，用手親親的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怎麼這麼冷，是不是沒蓋好。”說著把被子往曉露的身上蓋蓋好。
“海，不是的，聽我說，我真的害怕，那眼神好象要吃了我。”曉露伸出手來握住海的手緊張地說著。
“誰的眼神，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是我們孩子的眼神，是真的你沒看見，那眼神好可怕，他恨我，真的，那眼神好象要把你吸進去一樣。”
“好了，別想了，你想得太多。孩子已經沒了，知道嗎？曉露你知道嗎？你很勇敢，你進手術室時，我比你還緊張，而且你進去了那麼久，我好擔心啊。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海看著床上的曉露，心中升起無限柔情與愛意，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一下曉露的額頭：“對不起，如果我有錢，或有房和你家人關係又好，你就不要吃那麼大的苦，現在你應該最快樂的，可是都怪我，對不起。”
“不要說了，這是我們倆個人的事，我也有錯，別自責了，好嗎？我答應你不再胡思亂想了行嗎？”
“好了，不說了。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今天我就在這陪你，現在你好好睡覺，我去買你最喜歡吃的。等一下你醒了就可以吃了。”海對著曉露笑了笑：“乖，好好睡，我走了。”
曉露柔情的對著海說：“我要吃鴿子，你要買啊！”
“知道了，小胖妞，就知道吃。”海調皮地用手在曉露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什麼啊，我又不胖，為什麼叫我小胖妞，你是個小瘦子。”曉露發嗲式的強詷奪理。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是小瘦子，營養不良好了吧，快點睡了，乖。”海吻了一下曉露的脣，“我走了。”
曉露點了點頭“快點回來啊！”充滿著無限的愛意說到。
海去買東西了，房間裡安靜了好多，曉露躺在床上，看著四周的墻面，覺得好累好累。她又看見了那眼神，一樣的憤怒與不滿，而且有點陰森，好象要把她吸進去。曉露努力地緊閉雙眼，可那眼神好象是在心裡，怎麼也消失不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我要你陪，媽媽，媽媽………”是一種孩子的聲音，從遠到近，一點點靠近曉露。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辦法，真的是沒有辦法，求你饒了我。”曉露叫著喊著把頭蒙在了被子裡。沒有聲音了，他不說了，也許走了，但這死一樣的寂靜讓人覺得更加不安。
感覺有樣東西在床上爬，離她越來越近，她緊張的悄悄地掀起被子的一角，她看到它了，人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是那眼神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曉露慢慢地向後退著，一步一步，已經無路可退了她已到了墻角，而那眼神卻並沒有退卻的意思。它還那麼小，那麼的不堪一擊，可是那眼神卻由不得你不自寒而立。
“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我要你陪，媽媽，媽媽………”不斷的圍繞著曉露，曉露漸漸的蹲了下去，把雙手放在耳朵上狂叫著：“不要，不要，我受不了了，我對不起你……。。”
“曉露，曉露，醒醒，”海不斷地搖著曉露。
“海，我們的孩子要我去陪他，他叫我媽媽，你知道嗎？他在這裡就在這個房間，剛才就在我的床上，好可怕，他全身都是血。”她驚慌地看著四周，人不停地在打著寒顫。
“別怕，這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別怕，好了，現在好了。”海心疼地把曉露擁入懷中，“別怕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真的只是一場夢，不是真的，可怎麼這麼像真的一樣。”曉露抬起頭迷惑的對著海。
“對，只是一場夢而已，別胡思亂想了。”海拍拍曉露的肩膀說：“好了，不怕了吧，我現在出去燒飯，等一下你就有吃的了。”
“呣，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現在正的有點餓了。”
“我現在就去做，這而有你喜歡的雜誌，看看吧。”海說著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就聽見廚房裡響起了鍋碗瓢盆交響樂。
好希望這男孩能一直陪在我身邊，直到永遠，曉露滿足的微微一笑。她半躺在床上，她拿起了一本《瑞麗》慢慢地翻著。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曉露順手開了一盞電燈，暖暖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已經嗅到了飯菜的香味。
“好了沒有，我餓了”曉露迫不及待的叫到。
“馬上好，小饞貓，再等個幾分種吧。”接著就聽到了海在自得其樂的唱著小調。
“叮呤呤……。”
“喂，誰啊？”曉露拿起電話“喂，喂……。”對方沒有聲音，曉露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生氣地對這電話機喊到：“再不說話我掛了。”她聽到了，是哭聲，那哭聲好象要從墳墓裡爬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我要你陪，媽媽，媽媽……”
曉露的雙手不停的在顫抖，她感覺自己好象要被電話機所吸進去。“不要，我不要進去，我不想去那裡，不要”她歇斯底裡的摔了電話，大叫著衝出了房間，奔向海去。
“海，海他打電話來了，我們的孩子，他要我陪他，他沒死真的……”她抓住海的雙臂，不停的叫著。
“曉露，曉露別這樣，沒事的，我們的孩子死了，你聽見我說的嗎？他死了，不可能是活的，你只不過是悲傷過渡，引起了你的胡思亂想。醒醒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曉露聽見沒有我說的話。”海不停的搖晃著她，希望她清醒過來。她的雙眼慢慢地變得濕潤，兩行熱淚靜靜地在她美麗的面頰旁滑下，海停止了對她的搖晃，一把把她抱入懷中“哭吧，放聲的哭出來吧，別壓在心裡，你會好的。”
“那是真的，剛才我聽了電話，是他從世界的另一頭給我打來的電話。”曉露輕輕的推開海，兩眼直盯著海看。海有些害怕，她的兩眼是那樣的堅定，堅定的讓人感覺她所說的是真的，她也好象要去面對死亡的恐懼，深深地陷入死亡遊戲之中。“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可那都是真的，不信你去我的房間，剛才我把電話摔了，應該還在那裡。”說著，不由得海再說些什麼，拉著他直往裡屋走。
“咦，怎麼會這樣，電話還好好的放在那裡，難道我是迷糊了，還是其他原因？不會的，剛才明明是……”曉露有些自問自答了。
“沒事的，你看電話不是好好的，再說剛才我也沒有聽見什麼電話鈴聲啊？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也許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太大了，你承受不了。”海看著曉露這樣子，真的有股說不出的心疼：“都是我不好，還說會給你過好日子，誰知你會受到這種刺激，我寧願那人是我，求你了，別再這樣了，這樣下去你會瘋的。”
“也許，我真的會瘋，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曉露微微的抬起頭，冷冷地對海說著“也許我真的有點神經質了。”
“不會的，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再離開你半步，好嗎？來，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吃飯吧？”海說著，就擁著曉露走進的廚房：“來坐下吧，我去端菜。”
曉露看著海忙來忙去的樣子，心情也漸漸平息下來了，可剛才的一切真得很真實，難道是我的錯覺，不可能的……，曉露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來吃飯了，別發呆了，看看我都曉了些什麼？”海輕輕地碰了下曉的肩膀。
“噢”曉露看了看餐桌，高興的笑了，都是她愛吃的，海總是記得自己愛吃的東西，“謝謝，來我們一塊吃吧！”
不一會，倆人就把一桌子的菜消滅個光光，“現在是不是好點了，你去看電視吧，我來洗碗，去吧！”海體貼的說。
“好吧！”曉露站起身來，突然低下頭對著海的臉頰輕輕的吻了一下，含情脈脈的對著海說：“我愛你，謝謝你的晚餐。”說完了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看電視去了，留下了海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裡，深深地回味著那個淡淡的吻。
房間裡的燈光暖洋洋的，海和曉露二人邊吃著小食，邊看著電視。這世界好象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外面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多麼希望永遠這樣好。
“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在這陪你好嗎？”海撫摸著曉露柔順的長髮說到。
“好吧，今天反正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你回去的話，我一個人不知又會發生什麼事，這樣吧，你睡那張沙發好嗎？”曉露對著海的眼睛，“委屈你了，睡沙發。”
“沒事的，現在已經很晚了，睡吧！”
“好的”曉露閉上了她美麗的眼睛，不一會就睡著了。
“咚咚……”
有人在敲門，幾點了，太冷了，不想出去開門，反正海在，他聽見會去開的。還是被窩裡舒服。
“咚咚……”
“誰啊，這麼晚！”曉露說到。她從溫暖的被窩裡伸出手來打開了檯燈，現在是午夜一點，這麼晚……。曉露在嘴裡不停的嘮叨著“來啊！別敲了。”
“咚咚……”
“來了，來了，別敲了。”曉露看了一眼海，他還睡著，讓他陪，自己晚上如果出了事他還不知道呢“算了，沒用的，來了。”
“咚咚……”
曉露打開了門，奇怪沒有人在，她走到樓梯口也不見有人，也沒腳步聲，碰到鬼了，想到這曉露突然感到有點陰森森的感覺從背後而來。快回房間，曉露趕快跑回房間，關上門，躺在床上時，她感到心裡平靜了許多。海睡的很香，她看著他，有點迷惑了。
清晨的陽光總讓人感到那麼一絲不足，它還沒有完全從黑暗走出來，還帶著一點陰冷。
“曉露，起來了，我連早飯都準備好了，小胖妞，再這樣下去你會真的長胖的。”曉露睜眼，就看見海正笑嘻嘻地對著自己說話“快起來吧，吃了早飯再睡，我要去上班了，乖乖的在家，別做事啊！我下了班就回來。”
“知道了，你走吧。”曉露想想海真象個老婆婆，羅裡囉嗦。“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海輕輕地把曉露的被子放放好，笑了笑。出去了。
“曉露，快出來，快點……”海驚慌地叫著。
“來了，什麼事這麼一驚一咋的。”曉露從床上下來，走出了房間。剛走出房間，就看見海站在大門口，眼睛朝著門上看，嘴裡還在不停地嘮叨著什麼。曉露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天那，怎麼會這樣！”曉露驚呼起來。
只見眼前有一個小小的小花圈，那麼小，那麼漂亮，那麼的……。
“誰送的，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對昨天夜裡他來過，他在他在……”曉露緊緊抓住了海的雙臂，兩隻眼睛盯住了海的雙眼。
“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誰來過了，你說清楚啊！別瞎我。”
“昨天夜裡你沒聽見敲門聲嗎？”
“沒有，昨天有人敲門嗎？你去開門的？”
“對，我看你沒醒，我去開的。可是，沒人，我當時還覺得很怪，想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看來不是，是他是他，他在這裡……。”
“他，他是誰，快說啊？”
“孩子，那個打掉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啊！他要我去陪他，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曉露的說話聲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這時的她已成了一個淚人兒。
“……”
海輕輕地扶起曉露，“曉露，我們一定有辦法的。”海堅定地對曉露說。
“有什麼辦法，我看來是要去陪他的。”曉露有點無可奈何的說到。
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寂靜的有點可怕。耳邊只有鐘的嘀噠聲在不斷的提醒著人們時間的飛速流失。
“叮呤呤……”突然而來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可怕的寂靜。
“叮呤呤……”電話鈴聲不斷地響著。
“露，去接電話，不要怕”海看著曉露輕輕地說。
曉露看著海堅定的眼神，知道該來的總要來的，有海陪著好象有了一種力量。
“喂，誰啊？”曉露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喂，喂……”對方沒有聲音，曉露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生氣地對這電話機喊到：“再不說話我掛了。”她聽到了，是哭聲，那哭聲好象要從墳墓裡爬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我要你陪，媽媽，媽媽……”
“海是他，他又來了……”曉露把電話從耳邊拿開，頓時房間裡充滿了墳墓裡才有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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