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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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謝謝您,師傅!網路轉載
謝謝您,師傅!網路轉載
出租車五點半交班,朱師傅把「暫停載客」的牌子豎了起來,習慣性地停下車,盯著四十中門口湧出大批寄宿生。
「師傅,我想坐您的車。謝謝您了。」一個跛足女孩走了過來,急切地說。
朱師傅得交車了,但那一聲「謝謝」讓朱師傅動了心。「上車吧!」。
女孩上了車卻囁嚅著說:師傅,我只有三塊錢。所以一小段路就可以。
開到最近的公交站,朱師傅停下車。女孩關上車門時說:真是謝謝您了,師傅!
朱師傅看著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突然有些心酸。
從那個週末起,女孩等在學校門口。朱師傅把車開過去,女孩遠遠地朝他招手。朱師傅詫異:這輛紅色桑塔納與別人的並無不同,女孩怎麼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是三塊錢,還是一站路程。漸漸地,朱師傅養成了習慣,週末交車前拉的最後一個人,一定是四十中的跛腳女孩。見到他像隻小鹿般跳過來,大聲地和同學道「再見!」。不過五分鐘的路,女孩下車,總是說:謝謝您,師傅。
這樣持續了一年。看著女孩拎著沉重的書包上車,他知道,女孩要初中畢業了。
「師傅,謝謝您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坐您的車,給您添麻煩了。我考上了辛集一中,可能半年才會回一次家。」女孩說。
「那我就送你回家吧。」朱師傅說。女孩搖搖頭,說自己只有三塊錢。「這次不收錢。」朱師傅說。送女孩回家一定會錯過交車時間,可罰點兒錢又有什麼關係?他想多和女孩待一會兒。女孩說出了地址,很遠,還有七站地。到了,女孩拎著書包下來,朱師傅從車裡捧出一隻盒子,說:這是送你的禮物。
女孩詫異,接過禮物,然後朝著朱師傅鞠了一躬,說:謝謝您,師傅。
看著女孩一瘸一拐地走進樓裡,朱師傅長長嘆了口氣。從此就再也見不到了,他甚至不 知道她的名字。
一晃十年。朱師傅還在開出租車。這天,他正擦著車,聽到交通台播出在尋找十年前勝利出租車公司車牌照為冀AZxxxx的司機。朱師傅愣住了,有人在找他?十年前,他開的就是那輛車。打到電台,主持人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朱師傅疑惑了:會是誰呢?撥通電話,朱師傅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她驚喜地問:是您嗎?師傅!這聲音,這語氣,如此熟悉!他卻一下子想不起是誰。「謝謝您了,師傅!」女孩又說。朱師傅終於記了起來,是他載過的那個跛腳女孩。是她!朱師傅的眼睛突 然模糊了,十年了,女孩還記著他!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朱師傅幾乎認不出了,眼前亭亭玉立的這個女孩,是十年前那個只有三元錢坐車的女孩?女孩站起身,朝朱師傅深深鞠了一躬,說:我從心底感謝您,師傅。
喝著咖啡,女孩講起了往事。十二年前,她父親也是出租車司機。每逢週末,無論多忙都會開車接她回家。春節到了,一家人回老家過年,為了多載些東西,父親借了朋友的麵包車。走到半路,下起大雪,不慎與一輛大貨車相撞。父親當場身亡。就是那次,女孩的腳受了重傷。安葬了父親,母親為了賠朋友的車款,為了她的手術費,沒日沒夜地工作。而她,傷癒後則拚命讀書,一心想快些長大。她很堅強, 什麼都能忍受,卻惟獨不能忍受別人的憐憫。
所以,她沒告訴任何人路上發生的事故。放學回家,當被同學問起現在為什麼坐公共汽車,她謊稱父親出遠門了。謊言維持了半年多,直到有一天遇到朱師傅。她見那輛出租車停在路邊,一動不動,就像父親開車過來,等在學校門口。她只有三塊錢坐公共汽車,可她全拿出來坐出租車,只坐一站地,然後花一個半小時
徒步走回家去。雖然路很遠,但她走得坦然,因為沒有人再猜測她失去了父親。
「您的出租車就是我父親生前開的那輛。車牌號一直印在我的腦海裡。」女孩說著,眼裡淌出淚花,「所以,遠遠地,只一眼,我就能認出來。」,朱師傅鼻子
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這塊獎牌,我一直戴在身邊。如果沒有它,我不會走到今天。還有,您退還我的車費,我一直都存著。有了這些錢,我覺得自己什麼困難都能克服。雖然失去了父親,但我依舊有一份父愛。」,說著,女孩從口袋裡拿出獎牌,掛到了身上。
女孩挽著朱師傅的胳膊走出咖啡館。看到女孩開車走遠,朱師傅讓眼淚流了個夠。那個跛腳女孩,那個現在他才知道叫林美霞的女孩,她和自己十年前因意外去世的女兒,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女兒生前每個週末,朱師傅都去四十中接她。女兒上車前那一句「謝謝爸爸」和下車時那一句「謝謝您,老爸」,讓他感受過多少甜蜜和幸福!那塊獎牌,是女兒在奧林匹克競賽中得到的金牌,曾是他的全部驕傲和希望。可女兒突然間就走了,幾乎讓他猝不及防。再到週末,路過四十中,他總忍不住停下車,似乎女兒還能從校門口走出來,上車,喊一聲:謝謝爸爸。
就在女孩坐他車的那段時間,他覺得女兒又回到了自己身邊,他的日子還有希望,他又重新找回了幸福!只是,這情形持續的時間太短,太短…。
在回家的路上,朱師傅順便買了份報紙。一展開報紙,朱師傅就看到了跛腳女孩的照片。她對著朱師傅微笑,醒目的大標題是:林美霞~最年輕的跨國公司副總裁,S市的驕傲。朱師傅吃驚地張大嘴巴,邊讀報紙,習慣地從口袋裡掏菸。他觸到了一個信封,拿出來看,裡面裝著厚厚一沓美金。朱師傅愣住了,他想不出,林美霞何時把錢放進了自己外套口袋?就在她挽起自己胳膊的瞬間?美金中間,還夾著紙條:師傅,這是愛的利息,請您務必收下。本金無價,永遠都會存在我心裡。謝謝您,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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