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短篇]窗　外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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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忠     時間: 2006-4-16 05:27 PM    標題: [短篇]窗　外

窗　外





耀兵愛在靠窗戶的地方找一個很好的位置。

　　這和他的病有很大的關係，做了闌尾手術，多曬曬陽光還是好的，護士說。

　　他就半依在床頭，看著窗外的天空，偶爾有一朵雲彩或是小鳥在他的眼睛裡掠過。

　　憑此帶給自己一點快慰。

　　某個星期四的下午，他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問護士。

　　樓上是在晾衣服嗎？

　　不，那裡只是普通的樓頂罷了。護士說。

　　那我怎麼在中午看到有一張白床單從樓上飄下來？

　　耀兵還問。護士卻敷衍的說，是你看花眼了吧。

　　就匆匆得去打飯了。

　　耀兵就看著鄰床新來的病友，這個男人戴著銀絲眼鏡，穿著肥大的病服，木納。身上揮發著一股很潔淨的味道。

　　男人不斷嘆氣，用無比瘦削的手握著另一隻手。

　　耀兵基於司機的本能，仔細的看著他，看看有什麼話能搭上。

　　半小時男人還在嘆氣。

　　耀兵就問他，老兄，什麼病呀？

　　那男人勉強把頭轉過來，對他說，糖尿病。

　　天呀，她們告訴你了嗎？耀兵說，在你前頭的那個老汗昨晚只因為一口痰沒咽下就死了。

　　那男人的臉色卻並沒有因此而難看。

　　是嗎？他平靜的說，哎，生老病死，就是那回事。

　　你真看得開，耀兵接過話頭。

　　半晌，再看那男人卻熟睡了。

　　他就又開始寂寞的開著窗外。

　　他在這裡已經躺了三年了，這三年來，開始朋友還老來看他，後來這一年連家人都不來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別人割了闌尾三天就好了，可自己三年也好不了。

　　他只能看著窗外。

　　我又在窗外看到有一張白床單從樓上飄下來。

　　耀兵對護士說。

　　是嗎？你看花眼了。

　　護士漫不經心的說。

　　第二天。

　　他又說窗外看到有一張白床單從樓上飄下來。

　　護士就不耐煩了。

　　第三天。

　　他剛要張嘴，就發現護士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他不敢再多嘴，怕被送到別的地方。

　　於是他只能和那個新來的男子敘述。

　　一件白床單，就唰的一下在眼前飄過。

　　這間醫院一定有鬼。他說。

　　我在一次上廁所的時候聽到有人說的，說有一個病人因為沒人來照顧他，就在一天中午跳了樓。

　　他是穿著一件白床單跳下去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當時跳樓的樣子。

　　風吹起白床單的一角。

　　“砰”

　　他的肉體和水泥接觸，成了一團止過血的紗布似的樣子。

　　有人說，看到有那麼多的人看他跳樓時，平時一向不笑的他竟然是微笑著跳下去的。

　　因為他知道，他終於得到別人的關注了。

　　他恩了一聲。

　　耀兵又討了個沒趣。

　　三天后，耀兵對護士說，我窗外有一張白床單從樓上飄下來。

　　護士沒說話。

　　耀兵意味深長的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床位。

　　那裡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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