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一枚桐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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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appychyan
時間:
2006-7-20 11:33 AM
標題:
一枚桐幣
我是銜著銀湯匙出生的……奶媽這樣對我說。
「我的嘴裡真的銜了一根銀湯匙嗎?!」五歲的我呆呆的問奶媽,我不知道那只是個比方。
「是呀!!……我的寶貝鳳兒……」奶媽一邊幫我梳頭一邊笑:「妳是三輩子休來的福,妳的命是全北京城最好的……妳生在王家,王家是首富,妳爹爹又是大官,妳又是爹爹唯一的女兒,妳的命太好了。」
奶媽在笑,笑了不久嘴角便僵掉,我在鏡中看見他的臉,瞇瞇眼中突然塞滿了淚。
「妳怎麼哭了?!」
「沒有……沒有……」奶媽忙拭淚。
「妳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就跟娘說,妳傷心的掉淚了。」
「我的小祖宗,千萬別這樣。」
「那妳就得說。」
全王家上下一百多個僕人,沒人敢拂逆我這千金小姐。
他們愈疼我,我愈有霸氣,以為我連天上的星星也摘的到。
「我是想起自己的小女兒,我也給他起名叫鳳兒,妳叫王金鳳,她叫崔玉鳳,可惜她的命沒妳值錢。」奶媽淚如泉湧。
「妳不准哭……」我說:「我要崔玉鳳來王府同我一起玩,我沒有伴,我也討厭哥哥們。」
「她要在就好了,我一定跪下來求妳娘讓她陪妳玩。」奶媽說。
「我一千一百個願意!!」
「她去哪裡?!」
「去蘇州撿鴨蛋。」
「五歲就可以到蘇州撿鴨蛋?!」
後來才知道,那是表示她死了。
記得奶媽說過,崔玉鳳幾乎和我同時出生。
奶媽為了把豐盛的奶水拿來餵養我,只得把可憐的崔玉鳳送人,那個人家只給崔玉鳳喝米漿,不到一歲她就夭折了。
我不知道奶媽心底會不會因此恨我,我間接殺了一個人。
但奶媽對我好是真的,比親娘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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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happychyan on 2006-7-20 at 11: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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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appychyan
時間:
2006-7-20 11:38 AM
記憶中我的親娘是個不茍言笑的女人,她每天打扮的光掀鮮潔亮,身邊圍繞著大批侍女,每天她來抱我的時間絕不超過一盞茶功夫。
她疼大哥二哥,他對我說:「女人要靠男人才站的直,從前我靠父親,現在我靠妳爹,將來我得靠妳哥哥;妳是遲早要出嫁的……妳有個好爹爹,我將來再替妳選個好丈夫……妳的命註定會好。」
爹爹忙得很。
他再寵我也沒太多時間陪我說話。
他後來被封了官,到江南當轉運使,我們便舉家遷江南,住在一個上好庭園裡,那年我十二歲了。
奶媽沒跟來,她有家人在北京。
跟她揮手的剎那我感到無比孤寂,彷彿我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我託人捎信給妳!!」我在馬車上大喊。
「不用了,小祖宗……我不識字,我丈夫也不識字。」
我識的字也有限,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和哥哥的私塾老師那兒讀了二年書,便跟一個婆婆學女紅。
我可喜歡金陵。
沒有北方大刺刺的風吹沙,只有楊柳夾岸。
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我將一切織進了繡布裡,還有我的青春寂寞,也成了繡布的風景。
十四歲的上元夜,是我一生最難忘的日子。
我將自己繡的白色夾襖穿在身上,一大早便把頭髮梳成二根油亮亮的辮子。
那是第一次獲准看花燈……還是爹的特許。
他在河上租了一艘畫艇,讓我們全家在畫艇上,沿著秦淮河畔看熱鬧,他說世集中人太多太雜,都是平常百姓的粗鄙氣味……爹爹世代在朝為官,眼中只有權尊。
我們是漢人,當時再有才幹,要在朝廷討個一官半職也不容易。
因此爹爹總是兢兢業業,一臉嚴肅。
小時候我問奶媽:「爹爹怎麼不來陪我玩?!」
奶媽就告訴我:「爹爹很忙,他得為皇上做事……做不好,滿門抄斬,連妳的小命兒都沒有。」
「我又沒有錯,人家怎麼可能要我的命?!」
「小祖宗,天下事不是都有道理可言,妳可記得阮荷珠家?!」
阮荷珠是爹爹朋友的女兒。
五、六歲時,她的奶媽常把她帶到我們家來玩,後來便沒了消息。
有幾次我吵著奶媽,要找阮荷珠,奶媽總說她們家搬走了……其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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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happychyan on 2006-7-20 at 11:51 AM
]
作者:
happychyan
時間:
2006-7-20 11:40 AM
逼不得已時奶媽也會說真話:「她爹爹沒替皇上把事辦好,給皇上砍了頭……真慘哪,阮荷珠現在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她一定在磨坊裡推磨,哪有妳的命好?!」
上元夜我沒上那條畫艇。
轎子行到市集中時,人潮如蜂,把我們家的轎子隊伍衝散,我掀開簾幕一角,看不見前頭的轎子,也看不見後面的,人潮繼續如潮水般湧來。
我不覺得慌,反而覺得有趣。
十歲後足不出戶的我,頭一次看到這麼多人。
街上鑼鼓喧天、震耳欲聾,和寂靜的大院相較,簡直是極樂世界。
還有賣糖葫蘆的!!……一支一支紅澄澄的糖葫蘆,還冒著藤藤熱氣,比娘頭上價值連城的血瑪瑙釵子還好看。
「停!!……停!!……」
反正家裡沒人看見我,我就下去買一支吧!!……我身上懷有一錠銀子,是哥哥給我玩的。
轎夫聽命停了下來。
我提了裙角往人群中擠過去。
你來我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溫暖!!……初春的寒意全給人與人摩肩擦腫的熱氣趕的蕩然無存。
好不容易擠到賣糖葫蘆的販子。
我向那肥胖的中年販子遞出一兩銀:「買糖葫蘆!!」
販子看了那錠銀傻了眼:「姑娘,我們做小買賣的可沒錢找妳,妳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嗎?!」
原來還有得找。
沒錢找有什麼關係,糖葫蘆比那錠銀子叫我愛惜,我恨不得吃它十串二十串。
「全部買好了。」
「我的財神爺來了!!」
一支,兩支,三支……他讓我抱滿了糖葫蘆……紅色的糖汁惹得我白繡襖一片暈紅。
「還有呢!!……我幫妳再弄。」
「不要了……不要了……」
我趕緊轉身往回走,這時的我,看起來像是個賣糖葫蘆的小販。
我如獲珍寶的抱著,怕有人搶走。
人潮像浪潮打來,我踮起腳尖……
哇!!……遠近十里全是黑壓壓的人頭!!……然而我就幾乎沒有踏上地面,彷彿坐在轎子上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前湧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斷與我擦身……我感到暈眩、無助,好想哭喊,但仍緊緊抱著我的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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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happychyan on 2006-7-20 at 11:52 AM
]
作者:
happychyan
時間:
2006-7-20 11:41 AM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腳才接觸到地面。
在一處不知名的地方……狹窄破舊的小巷弄中,人潮依舊在巷口流動,像一條奔騰的河流。
平常足不出戶的我,哪裡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雙小腳,怕在這夜已走過比過去十四年還多的路。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這個好命的王金鳳,只剩一把糖葫蘆。
我跌坐在地上,邊舔糖葫蘆邊掉淚。
「妳在哭呀?!……妳哭什麼哭,今天是上元夜呀!!」有個男人擠進巷口來。
他發現了我。
我不曾和爹爹與哥哥之外的陌生男人說話。
看見他,我一直考慮要不要照娘教我的方式低下頭,才像大家閨秀。
他是個年輕人,約莫比我大兩三歲,穿著尋常的藍布衣服,身材瘦弱,褲管捲的老高,腳上一雙鞋也沒有……看起來是個粗人。
奶媽管這種穿著的人叫窮光蛋……她曾經說,他們會窮的娶不起老婆。
我沒有低頭,好奇的打量他,一時忘了掉眼淚。
他伸手扶起我,我也忘了男女授授不親這件事……彷彿他就是我的親人。
「不要哭,人這麼多,還怕糖葫蘆賣不完嗎?!……沒問題,看我的……我幫妳把它賣的精光,妳爹妳娘就不會罵妳……喂!!……給我……」
他誤會我的意思了。
但我還是把一大把糖葫蘆塞給他,他笑起來一口整齊的白牙真好看。
「我叫張雁,是水磨坊賣豆腐的兒子,今天我把娘做出來的甜糕拿來賣,沒多少便賣的精光!!……」
他搖著口袋,噹啷噹啷:「妳看,全是錢……喂,妳叫什麼名字?!」
「王金鳳。」我羞澀的說。
第一次有陌生男子對我問姓名,也是唯一的一次。
「走吧!!……」他帶我從巷子的那頭繞過去,到了一處空地,揚著糖葫蘆大叫:「一文錢一個……一文錢一個!!」
果然有人抱著孩子喜孜孜的買糖葫蘆。
他把銅錢放在我手掌心:「喂……妳要收好,人多手雜,別給扒了。」
作者:
happych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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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20 11:42 AM
遠處有盞盞燈火,在夜色中開出千百朵光花,我的眼睛給燈火迷住,也給他興致高昂的臉迷住。
「別發呆……學我賣,將來妳就會了……」他分給我兩支:「學我叫……一文錢一個!!」
「一……文……錢一個!!」
如果爹娘打此地經過,他們一定不認我是他們的女兒,但我從未如此開心過!!
「一文錢一個……大聲點!!」
他的聲音是江南腔,高昂處有轉折,轉折中有餘韻,可比爹的樂師拉的琴好聽。
「一文錢一個!!」我們邊走邊笑……不久,只剩下一支糖葫蘆。
「這支我們一人分一半吧!!」
我飢腸轆轆……一把糖葫蘆全給他賣掉了,我只舔到些許糖汁。
他一口,我一口……在上元夜我們分吃了一支糖葫蘆。
他才看見我的白繡襖:「哇……妳穿的這樣做什麼?!……做生意穿粗布衣服就可以,否則生意沒做成,人就給搶了,這種節慶日子,壞人特多。」
人潮在午夜散去,我還沒想要回家。
如果這個上元夜沒完沒了多好!!……我忘了爹也忘了娘,只懂得看他癡癡笑。
「王金鳳,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去。」
我呆了一下:「不知道。」
「天哪……妳住哪裡不知道?!」
「我住在王家……」我說:「我搞不清地方,只知道我父親叫王瑞。」
「姓王的有好幾百家……妳……妳說什麼?!……妳爹叫王瑞,那不是和轉運使同名?!」
這時已有人開始叫我:「小姐……小姐……」是媽媽的隨身ㄚ頭,後面跟著四個灰頭土臉的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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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ch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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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20 11:45 AM
「小姐,妳還好吧?!……」ㄚ頭打量著張雁:「你沒對我們家小姐怎麼樣吧?!」
「別誤會……他是幫我的。」我說。
張雁在一旁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那就好,我們走!!……妳爹和妳娘差點剝了他們的皮!!……」ㄚ頭指指轎夫:「上轎吧!!」
她拉了我就走。
「等等……」我急忙轉頭對張雁說話:「你的錢!!」我把銅錢從口袋中掏出來。
「不……那是妳的,我只是幫忙而已……」
他想不出這事的因由……賣糖葫蘆的女孩為何坐轎子。
一推一卻,銅錢掉了滿地……叮咚、叮咚、叮咚……
我沒能好好跟他說再見。
那『叮咚、叮咚』的聲音從此在我腦海中……每日響起千百回。
叮咚、叮咚……銅錢的聲音多美妙呀!!……我不斷向哥哥們討銅錢玩。
哥哥們疑我有病:「妳不愛銀子,不愛珠花,只愛銅錢,世上哪有妳那麼笨的ㄚ頭……」
終其一生……終其一生,唯我知曉這個秘密……
又是一年上元夜,在金陵。
我已從王金鳳變為陳氏,十六歲時父親將我許配給同是地方首富的陳家子弟。
我一直說不……在心中,不斷的說不。
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心頭只有一個人……那個男人,曾經陪我賣了一夜糖葫蘆的人。
我的梳妝台放了一整排的銅錢,那件沾了糖漬的白繡襖,洗也沒洗,被我細細收藏起來。
我記得他問我名字時的自在樣子,也記得他那口整齊的白牙……沒再見過他。
我偷偷讀那些千金小姐隨流浪漢私奔的坊間小說,盼望有一天也能這樣。
母親給我的新婢女叫阿蠻,她總有本領幫我弄那些書來。
可是阿蠻再有三頭六臂,也沒法替我把水磨坊賣豆腐的兒子張雁弄來。
因為連阿蠻也不知道我的心事……張雁是我一個人的秘密。
只有『叮叮咚咚』的銅錢知道,沾上糖漬的白繡襖也知道。
我不知道他記不記得我。
作者:
happych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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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20 11:48 AM
除
了我是王家寶貝女兒外,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不特別豔美,不特別聰明,不特別叫人記得。
二十五歲上元夜,在金陵。
我懷中已有個孩子,是個男孩。
我坐在州官特製的大畫艇上,船內歌舞曼妙。
我帶著孩兒在女眷房……我的丈夫陳元繼承祖業,又得到我父親的大力幫助,算來是金陵數一數二的富商。
除了我以外,他還娶了二名妾……我沒做聲。
不嫉妒的女人被當做賢德淑女,我不愛他。
但我佩服他的聰明、他的手腕、他的氣魄,但我一點也不愛他。
因為這個理由,我還勸他納妾,儘管他物色來的女子是歌妓出身,我也一視同仁。
娘對我說:「看開一點,妳爹還不是這樣,他有了三門妾還偶爾到酒巷載歌載舞,榮華富貴到死;陳元是個好面子的人,他不會虧待妳。」
她說的有理,我心頭卻寒如冰霜:『王金鳳一生,只能有榮華富貴嗎?!……為何我不能像陳元一樣還有其他愛人;我只要一個人,那個賣糖葫蘆的少年,一面之緣終身不忘。』
坐在我身邊有一位年輕婦人。
約莫十八歲,一身大紅新棉襖,模樣是江南女孩的水秀,只可惜是小家碧玉型,穿著錦衣玉裳,反而壞了她的美麗。
「夫人,他是金陵本屆舉人的新婦……」阿蠻挨過來跟我說:「那綿襖太搶俗,好像第一次穿好衣裳,不懂裁好樣式。」
「妳少批評人家。」
阿蠻是個ㄚ頭,但也養於富貴家,年久便自視甚高,看誰都比她低下。
「新舉人是誰?!」
「是個賣豆腐的兒子,叫張雁……據說是十年寒窗苦讀熬出頭的!!」
「張雁……」
這個名字在我心中念過千百次!!可不是我朝思暮想的男人!!
我一怔再怔。
忍不住打量起身邊的女人來……我心中竟有無限酸楚,萬種醋意。
她比我年輕、比我好看、比我惹人愛憐。
更重要的是,她得到我的愛人!!……我想了十多年未能見張雁一面,而她憑什麼,夜夜能和他同床共寢!!
作者:
happych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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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20 11:49 AM
歌舞燈火醇酒美食,一樣也進不了我的眼簾,我只是癡癡看著這個年輕婦人。
她也注意到我在打量她,對我微笑。
他身畔的一位官太太挨著他耳朵說了幾句話,我聽見了……
「那是金陵富商陳元的元配夫人,她是王家女兒。」
她客氣與我頷首,介紹自己:「我是張雁的妻子,久聞貴府大名。」
平平凡凡一句話,聽得我如針刺心肝。
我的臉色無異,因為我極力鎮住自己泉湧的悲傷。
曲終人散……我看見他隨一個官人走了。
沒錯!!……他的背影已烙在我心,他是我日思夜盼的男人,我抱著甜睡的孩兒,傻傻的看著一對賢伉儷離開。
「張雁!!……張雁!!……張雁!!……」
像念經一樣唸頌千百次,希望他回頭發現我,則我今生無憾。
他果然回過頭來。
他果然看見我,遲疑了一下。
他的妻子也回過頭,彷彿在對他說,我是陳元的妻子。
我不敢笑,身邊人多口雜,眼波才動被人猜。
他也不敢對我笑。
在那一剎那間我卻知道……他認識我,我認識他!!……他在叫我……他在叫我……王金鳳!!
作者:
happych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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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20 11:50 AM
孩兒被我鬆散的手掉到地上,嚎啕大哭……我根本忘了懷中有孩子。
「夫人……妳……妳做什麼!!」阿蠻搶過來。
除了他,除了他,我什麼都不要……卻只能啞口無言,如癡如呆的看著他們走遠。
我依然與我的銅錢為伴……『叮叮咚咚』……度過流金歲月。
每年上元夜,我總盛裝赴畫艇官宴,卻不見伊人來……好不容易等到兩鬢斑白。
阿蠻說他到京城做官去了。
沒再與他說一句話……我不甘心,於是我深謀遠慮,勤於教導我的兒。
叫他赴京讀書,叫他秘密打聽我的恩人……一個叫張雁的人。
「娘,他是我恩師!!」兒子返鄉時告訴我。
「他可知道我是誰?!」我焦急的問。
「他說他從不記得於任何人有恩。」
「這是謙沖,你要學他。」我硬生生的轉了語氣。
逾年,我的兒子又捎來消息……恩師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那女孩他見過一眼,模樣頗為中意。
「娘……妳說如何?!……爹已答應!!」
「好……好……」
好,好……這一世不能結良緣,退而求其次做兒女親家。
那麼,我終於能再見他一面。
紅燭高懸,三拜天地。
『郎才女貌!!』、『多子多孫!!』賀客盈門,如同蟻群,來來去去。
我彷彿回到那年上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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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happychyan on 2006-7-20 at 11:5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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