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管理版主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狀態 離線
|
#1 【短篇】想 當 年
雖然說這個鎮歷史悠久，但悠久不代表破舊，所以這座殘破異常的小樓楊力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我認為早應該把這東西拆掉！”楊力總是這麼對人說。他是學建築的高材生，眼裡容不下一絲的不和諧。何況這小樓沒有任何歷史文化背景，沒有任何保留價值，可以坦白說是多餘的東西。但竟在這裡聳立了那麼多年，在這個人口越來越多地皮面積越來越珍貴的時代真是暴殄天物！
說歸說，他又能怎麼樣呢？他沒有任何作主的權利，而這個小鎮也非熱門地帶，不會有人去關注這種事情——事實上根本只有他在發牢騷。
這天，楊力和朋友路過這小樓時又再說起他的看法，他那早聽厭了的老友怨道：“你每次都這麼說不嫌煩？請照顧一下我的感受好嗎？”
“這是為了真理。”楊力一臉神聖。
“你的意見也有很多人聽過了，無人喝彩。”朋友道，“只有一個老頭提供了很新奇的見解。”
“哦？怎麼沒告訴我？快說說。”楊力不常回鄉，所以不是事事皆知。
朋友換上一付神秘面孔，低聲道：“他說那是一棟鬼屋！有鬼在裡面！所以老一輩人沒敢拆，我們這一代就沒人管了——除了你。”
“拜託，鬼屋？什麼時代的鬼故事題材了？你都信？”楊力的不屑溢於言表。
“真的！想當年，曾有個人和你一樣不信，所以他進去探險。結果就沒再出來！”
“多久前的事？”楊力大感興趣，“難道沒人再進去找他？”
“七年前的事了！每個人都怕，沒人敢進去找。所以鬼屋之說越演越烈。”頓一頓後說，“也不是沒人進去找過，後來那人的父母就進去了，但找不到他。從此那人就人間蒸發了！所以才肯定有鬼。”
“你信？真的信？看來這屋子夠格用來拍鬼片了。”
“我信啊，還有進一步的證據！那老人說他見到七年前失蹤的那個人從屋裡出來過！就是今年，幾個月前，那人失蹤七年了才再出現！……那時老人家正好經過那屋子所以看到了……不過老人家說那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的衣服破舊而骯髒，頭髮零亂而蒼白，他根本是一具骷髏！皮肉殘缺不全，但卻有一雙眼睛在那黑眶中轉動，一雙枯骨手在亂揮動著，駭人之至！”
楊力聽得入神：“你補充的形容詞真好。後來呢？”
朋友瞪他：“那麼老的人當然嚇昏了！他醒後向人問起剛才的那個怪物。他想一定在村裡引起轟動了，但除了他外沒第二個人看到。後來他也再沒見過那怪物。所以人們的結論是他精神錯亂。而他則認定自己見鬼了！”朋友的臉說著說著都綠了。
“照你的話來看，當時在場的只有那老頭？”
“他是這麼說的。你信了吧？”
“只有你這種小孩才信！你聽不出他在騙你啊！只有他一個人看到，光這一點就能肯定是他在胡說了。也不排除真是他精神失常。也許他當時在想這事，所以才……這是一種心理作用。”朋友大其搖頭。
楊力索性調侃，“這是解釋之一。之二是他真的看到過那傢伙。但那傢伙也不一定是鬼，也許是個身體差到極點的人。所以那麼瘦！身上完全沒肉……你也會說不可能啊，那你還會信？“
“他沒理由騙我！他不像在講故事！”
楊力為好友的執迷不悟痛心：“好，我現在有個很實在的辦法去弄清事情。我要去樓裡過一夜！”
這話引起朋友震撼，他自然極力反對：“別開玩笑了！算了吧，這話題到此為止。”
楊力是很聰明的，他知道去說服一個人是很困難和無聊的事，所以不如省下這工夫。他馬上笑說我說說而已啦誰會真的去你還真當真了之類的話，馬上把單純的朋友給瞞了過去，毫不懷疑。
夜了，楊力帶齊了東西到了那座樓前。此樓本就處於偏僻處，此時又是深夜，所以他的行蹤沒有任何人知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出門前給家人留下了標明自己行蹤的紙條。在門口，他很快破壞了那把爛鎖，一進入樓內，他就被裡面的空氣之污濁弄得幾乎窒息，可惜自己沒帶氧氣瓶來真是疏忽。而且這樓是全封閉式的一扇窗也沒有，整座樓的黑暗比日蝕毫不遜色。他小心地將門關好。打開了自己帶來的應急燈——一共三盞，於是屋裡被照得相當亮，令他可以好好參觀一番。這時他也不禁感到了一陣心悸，這事畢竟十分刺激和危險。各種隱藏的神秘像渾濁的空氣般充斥著整個屋子。不可測的後果像一把利刃切割著他的心靈。
他小心呼吸著開始打量環境。這樓看來是大型雜物房，堆積如山的垃圾占領了大多領域。但這畫面實在沒什麼驚人的，他看見了通向樓上的樓梯，他走了上去。一路上心跳頻率不斷加快眼看就要破胸而出。但樓上的景象很出乎意料地普通，他甚至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具屍體什麼的，沒有，都沒有。但是老鼠蟑螂蜘蛛等低級又可怕的生物倒不少，令人又怕又恨。楊力看見一張很舊的床，上面滿是灰塵，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坐了上去。本來他還帶了些防身的武器，現在看來是用不著了，還有那些帶來的食物更沒胃口吃了，他其實可以馬上離開這地方了，但不知為什麼他想一直呆到天亮才走。在三盞燈的襯托下開始胡思亂想來解悶。本來他以為自己在如此惡劣噁心的環境下沒可能睡著的。但事實是他竟漸漸地躺下睡了。
一覺醒來了，楊力睜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這令他心一驚，但很快他知道是應急燈的電源盡了。想不到自己竟會睡著。於是他起身。碰！他的額頭重重撞擊在一件事物上，疼得鑽心，他猛驚：怎麼會撞到東西？我在什麼地方？他伸手猛推，一下子把一塊板狀物推了開來，墜地發出轟然巨響。他更驚，眼前的黑暗像膠水把他的雙眼束縛得很緊。好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容器之中，他只有用手摸著來判斷，天！那應該是一具棺材！我怎麼會在一具棺材裡？
楊力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一個是自己被人耍了，一個不願承認的是自己遇鬼了！他呆了足有幾十分鐘，猛地意識到：管他呢！不管是什麼事發生了，起碼自己還活著，平安無事，這已經十分可喜可賀了！
他從棺材裡出來，找著自己帶來的東西，怎樣也找不到，沒有光線做什麼都是很困難的。算了，又不值錢。楊力摸索著下樓去了，他已經不想再多呆一刻了。憑著手上的夜光表極微弱只夠看清指針的光線他知道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八點，已經一夜了，真該走了。
到了門口他發現門竟又被鎖住了，這令他又開始苦惱思索到底是什麼因素導致的，鬼還是人？好一會才開始設法弄開鎖，這時他聽見了外面有人在說話。
“這屋子早該拆了，影響市容。”
“小心點說話！這屋子很邪門的！”
“哈哈，怎麼個邪門法？”
“聽說裡面有鬼啊……”
楊力聽著不禁笑了，難得有個和自己想法相近的人又在聽一個迷信者講這不知所謂真假難分的故事了，就在這瞬間他釋然了：這事和鬼無關！為什麼？因為真有鬼的話是沒理由把自己搬進棺材又鎖住自己這麼無聊的！這事也就人做得出。想到這楊力無比得意和安慰，沒有了任何精神壓力！他想以權威的姿態去告訴門外的少年事情真相！忽然他童心大發想惡作劇一下：猛打開門嚇門外的少年一跳！多過癮！以後再找耍自己的人算帳！主意打定他開始很困難但專心致志地弄鎖了，也因此他沒有注意兩個少年下面的對話，否則也許他會發現他們說的話和自己聽過的相比，有什麼地方改變了。
對話在繼續。
“怎麼個有鬼法？”
“聽說十四年前有個人也不信有鬼就進去了，一直沒出來……過了七年後，又有個姓楊的大學生也是不信，也偷偷進去了，也一直沒再出來過……這些傳說都很早了，知道的人更少，所以很多細節都很模糊……我還是聽爺爺說的。”
這時，門猛地被打開來，兩個少年一起驚詫地回頭看著門口，楊力聽見他們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他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而沾沾自喜。看著兩少年很快就昏了，楊力才後悔太過火了，他走出了那黑暗到達了光明地帶，門外空氣的清新讓他無比愜意，看得出剛下過雨，遍地水窪。猛地，楊力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了——他看見面前聳立著一幢又一幢陌生的建築物，他看見原來的環境被改變得面目全非了！發生什麼事？
無意間一低頭，他看見腳邊的水窪裡映出了一張骷髏的臉！在腐爛的面容上有一雙眼睛在兩個黑洞裡轉！他低頭審視了自己的全身，他看到了破爛不堪的衣服，潰敗的肉體，他看到了自己的骨骼！
他那越來越模糊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他朋友向他轉述的，那位老人曾看見過的景象！
真有鬼的話，怎麼會只把我關進棺材裡及鎖住我這麼無聊？他最後回憶了自己想過的話。
楊力的身體緩慢地倒在了地上，遲到的陽光把他變成了縷縷飛煙，這一點是連他也不知道的了。
“你說，我們曾經看到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了！那應該是我們的錯覺，是心理作用，世界上怎麼會有鬼？你不信？好！我今晚去這樓裡過夜！我證明給你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哈哈……你在害怕什麼？膽小鬼！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