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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 水 鬼[3]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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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 水 鬼[3]

前言
  以下這個故事是我從林傑嘴裡撬出來的關於英飛、林傑和水鬼的故事。雖然不是親見,但從林傑講完以後的樣子看來,應該是真的。曾經在我不知覺的時候,英飛曾到過林傑的家鄉,並且遇到了離奇古怪的靈異故事。
  “如果時間,你把我們經歷的故事寫下來,大家一起坐在這裡看。”英飛曾這麼說過吧,他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故事。想到這裡,我決定把這個故事寫下來。
  一、靈山和冰泉
  靈山腳下是通靈家族祖祖輩輩定居的小鎮。小鎮沒有名字,不過卻因為有通靈人的存在而變得神秘起來,往年每到清明都會有很多慕名而來要求靈異服務的人。
  “可惜今年不會有了。”林傑說,“我耐心的給大家解釋,通靈家族人丁單薄,唯一的傳人我還要忙著功課不能接待。如此也過了很多年了,要是還有人來,不是消息閉塞,就是個傻子。”
  他正在澆灌的那片草皮就跟聽懂了一樣胡亂搖擺起來。
  敲門聲,林傑歪著腦袋向院子門口看,有個長髮的男子向他微笑。
  一般長髮男子不是有藝術家的氣質就是五官秀氣典雅,這一個自稱叫王役的卻是例外,在林家“太極八卦天地陰陽宅”的客廳裡坐下,他抬起滿是麻子的臉熱切的盯著林傑。
  “我這次來,是想麻煩大師請鬼。”
  林傑不動聲色道:“我因為忙於學業已經不能再開展這種業務了。”
  王役一愣,隨即道:“可是除了你們林家,還有誰能把他請來呢!況且他是在冰泉裡死的,只能在這裡請啊。”
  林傑大吃一驚,說:“難道你想請的是他?不成,你不要命了嗎?”
  王役道:“我的確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他出來,如果真的那麼險惡,我這條命不要也可以。”
  林傑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說:“你不要命,我要命!你馬上給我出去!該回哪裡回哪裡去,我勸你不要再打這個主意!如果你擅自去冰泉,我絕不會饒了你。”
  王役被他一嚇也就軟了,泱泱出門,林傑見他徘徊了一會兒走了,鬆口氣,上樓回房。
  “李冰石,男,當過兵,後從部隊逃跑,於靈山林塔寺宣布出家。”家族大事記裡有這麼一頁,舊相片上高額的長髮男子眉清目秀。
  後面的記載密密麻麻,林傑看不下去,手摸著泛黃的書頁,腦子裡回憶著父親的話:“我們靈山上有個封起來的冰泉,你千萬不要去尋找,而且還要記著不要讓別人找到。”
  “為什麼?”林傑那時還小,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手裡擺弄著一隻螞蟻。
  “有個非常凶惡的鬼被封在裡面,如果不小心破壞了封印放它出來,那麼咱們鎮上的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我們不能消滅了它嗎?”
  “傻孩子,那隻鬼是集合了你太爺爺,爺爺,還有爸爸的全部力量也不能殺死的啊!”
  就是這個人了,林傑盯著相片中的長髮男子,雖然面貌不清,但是尖細的下頜好像白骨一樣閃著莫名其妙的光。“錯覺吧。”他想,合上本子,幾乎沒發現在被壓進黑暗的一瞬間,相片上的李冰石詭異的一笑。
  二、封印
  這山林傑不知走了多少遍了,從來沒有見過冰泉。
  “真是的,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是不是太多心了?”正想回去,忽然有樹葉磨擦的聲音,林傑馬上俯身觀察,卻沒看見什麼。
  不過他沒時間納悶,眼前一黑,已經暈了過去。
  什麼地方有水聲,很清亮,林傑醒過來的時候,正有人把冰冷的泉水潑到他臉上。“你是誰?”他警覺的問。
  那古銅色臉頰,雙眉上挑的少年笑道:“這種話還是應該爬起來再說吧。”
  林傑站起來,看看四周,詫異道:“這樣的泉水,難道是冰泉?”少年道:“不錯,就是冰泉,你這笨蛋怎麼也找不到,我只好把你打暈扛過來。”
  林傑怒道:“是你把我打暈的?你想要帶我找冰泉,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少年道:“因為那個地方不好說啊,我本來打算讓你自己發現的,結果你東找西找就是找不到,我在樹上看的煩了,只好如此。我想你現在也不在意了吧。”
  林傑在他說話時一直專心查看冰泉,回答道:“那個以後再跟你算帳,不過我來這座山多少次了,怎麼就不知道這個冰泉,你倒底是誰?”
  少年淡淡然道:“我姓程,叫英飛,我媽你該認識吧,她叫林紫湘。”林傑眼珠子轉一轉道:“我知道了,你是紫湘阿姨的兒子。”
  林家通靈之術從來傳男不傳女,到林傑這一輩,男性的傳人只剩了他一個,女性的親戚還有很多。林紫湘是家譜上林傑三爺爺的女兒,曾經回鄉來拜過祖先。林傑當時還小,記性卻奇好,曾經聽這個姑姑說有個兒子姓程。算起來是表親吧。
  “廢話不說了,我帶你找冰泉是要你幫我請鬼的。”
  林傑道:“請鬼?莫非你也要請那個人?”
  程英飛道:“我必須請他出來,你是通靈家族的人,應該知道如何打開封印。”
  林傑嘲弄的一笑道:“你可真會自作聰明,我本事不大,就算你帶我找到了冰泉,我也不會打開封印。”
  “李冰石的事你知道多少?”
  林傑道:“不多,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還小。”
  程英飛道:“他是你們家族封起來的水鬼,如今他惹了事情,就該你打開封印來解決。”
  林傑不服氣道:“為什麼偏要打開封印來解決,放這個惡鬼出來,你能擺平嗎!”
  程英飛冷冷道:“那到時候再說,今天天黑以前,你一定得給我打開封印,否則莫怪我不客氣。”
  “為什麼?”
  英飛看他臉色,覺得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辦事:“當年這個李冰石,是在你們林家祖先出家的地方林塔寺出的家。不過他並不是因為禮佛,而是僅僅為了逃命。後來你們的祖先,也就是你太爺爺,爺爺還有你爸爸那幾個傢伙發現了他的一個企圖,把他封印了起來,這事情沒有做利落,李冰石在被封印之前下了一個毒咒,咒你們林家的女人通通活不過二十歲。”
  林傑道:“這就是我兩個姑姑夭折的原因嗎?那麼三姑姑,你的媽媽……”
  程英飛道:“我姥爺,也就是你三爺爺不是通靈家族的正宗掌門,也就是說我們家其實是個分支,本來不必承擔你們的毒咒,可是我媽媽前幾天忽然病重,看了許多大夫都不好。有個和尚說是中了毒咒,大概是因為受到了你們的牽連吧!明天就是我媽的四十歲生日了,她要是有什麼事情我饒不了你。”
  林傑十分不屑,爬到泉邊的青石上,朝泉水裡扔了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激起一圈圈漣漪。“快到春天了,這泉水還真漂亮呢!這樣的泉水裡也有水鬼嗎?”他回頭對程英飛道:“你該帶你媽媽再看幾個大夫!水鬼的事情說不定根本是個傳說罷了。”
  英飛還沒回答,林傑忽然覺得手腕一沉,被什麼抓住了。
  是手,從水裡伸出的一隻泡得發白的手,鉗子一樣狠狠的抓住了他,黝黑髮綠的指甲劃破皮膚嵌入肉裡,一滴滴鮮紅的血淅瀝流下。
  本來清冽無比的泉水被血染了竟越發的美麗起來,表面飄著一層寶石一樣的顏色。
  “啊!”林傑驚呼一聲,慌忙向回抽自己的右手,水底像有千斤大石一樣,那手巍然不動,只是扣的更緊,血隨著林傑的掙扎越發流得快了,他只覺得一根胳臂一下子變得冰涼,所有的生命力都隨著血注入這泉水中去了一樣。
  林傑再次回頭,英飛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瞅著泉水。
  “你是李冰石嗎?”他問,右膝支地半蹲著,手中倒握著一把短劍:“如果你還不放手,我就把你這根胳臂卸掉。”
  水地好像有東西呻吟,林傑覺得腕上那可怕的力量鬆開了一點,忙戰戰兢兢收回手臂,一屁股坐在地上,氣都不敢大喘一口。
  程英飛卻像一點都不害怕一般,繼續朝泉水裡道:“我把通靈家族的傳人帶來,不是給你吃的,我們剛才的談話你也聽見了,咱們來講講條件吧,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消除對我媽媽的毒咒?”
  淡紅色的泉水中間出現一個漩渦,久久不息。
  “你要我把什麼扔進去嗎?”
  程英飛問一句,沒有聽到回答,只有奇怪的嘎嗒聲響起來了,林傑聽到十分驚恐,用剩下的力氣連滾帶爬的想逃的遠遠的,不料剛起步便被人拽住了脖領子。
  “我想你不應該這麼急著走吧?你可是通靈家族最後的傳人了,好歹拿出點勇氣來。”英飛這麼說著,把他往泉水那邊拖。
  “我不能過去!他是想解開封印啊,你知道通靈家族最厲害的封印是用什麼解開的嗎?必須用傳人的血和肉!他是想你把我扔進去啊,你別傻了,跟什麼水鬼談條件,就算殺了我,他也絕不會放過你媽的。”
  英飛鬆開林傑,眉頭緊鎖,站在青石上。漩渦更急了,像個貪吃的猛獸的喉嚨。
  林傑卻沒有走,只是看著英飛,心裡尋思:如果現在逃跑……他不會放過我的,這傢伙身手不錯,我又受了傷,絕對打不過他。
  不能讓這個水鬼出來啊!他想著,這個姓程的簡直是瘋了,看樣子為了他媽他什麼都乾,說不定一會兒發起瘋來一腳就把我踢下去。
  林傑額頭滲出汗來,英飛的側影在他看去越來越猙獰。
  我不想死,不想這麼快就做鬼啊!他想著,雙手用盡全力,把英飛推進了水裡。
  一切好像在夢中,看見英飛掉進那個血紅的漩渦,消失了蹤影,林傑仍然木呆呆。
  三、背叛與拯救的交點
  拼命的跑了好久,再回頭,哪裡還有什麼泉水,只有初春發了芽的新樹的一片鬱郁蔥蔥的葉子。林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向哪裡去,靠著一棵樹坐下,靜靜地想。
  “我殺了人了……”他拼命回憶程英飛被推進漩渦時候的樣子,卻連一個表情都想不起來。
  “我真的殺了他麼?”捫心自問,這是肯定的,掉進那個漩渦肯定連骨頭都剩不下了,林傑覺得自己真不是人,竟然可以這麼冷靜的思考如此殘酷的問題。
  “我……以後該怎麼辦?”他把頭向後狠狠撞擊樹幹,幾乎眼前發黑的時候,面前的草叢嘩啦響起來。
  有人過來了!這個山裡怎麼會有別人?鎮上的人是不敢來的啊。
  難道是……他直勾勾盯著,激動的手腳冰涼,而且牙齒打顫,末日的感覺第一次如此強烈的震撼著頭腦,讓他忘了其他的一切。
  不過草叢分開了,並不是如願以償的水鬼或者英飛殘缺不全的肢體。只是個長髮男子而已。
  “你……不是王役嗎?”
  王役驚訝道:“小林先生?原來你自己來冰泉請鬼了。”
  林傑咬著嘴脣,不讓自己像女人一樣失聲驚叫起來:“我……我不會請鬼的。”
  王役指著他的左臂道:“你的手流血了!”迅速撕下一條衣服給他扎好傷口:“得小心一點啊,傷了脈搏會很危險的。”
  林傑看他手法熟練,撕了那件看起來挺值錢的衣服絲毫不心疼,忙道:“謝謝……謝謝你了,我好多了。”靠在樹上歇了一會兒,心想,這是個好人來著,我不能讓他遇險了。
  “你馬上離開這裡吧,我看水鬼的封印不牢了,留在這裡會有危險的。”
  王役道:“不會,只要封印還在,他絕不能走出冰泉。”
  林傑暈暈糊糊的道:“那咱們逃吧,漩渦……會把什麼都吃了的。”
  王役好像是點了頭,攙扶起林傑走過去,茫然間走了許多路,面前是青色的山壁。林傑越發的感覺體溫失去了,額頭滾燙起來,整個人靠在王役肩頭。“好高的山壁,好像在哪裡見過,又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王役帶著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猛然間刮起寒冷的風,林傑的精神為之一振,山壁發出銀白的光芒,一陣巨大的水聲傳來。白色的,似曾相識……他睜大了眼睛,差點叫出聲來。
  面前就是剛剛逃離的冰泉啊,怪不得山壁如此眼熟,形狀一樣,只是顏色和動態的不同啊。
  “我知道了,封印讓泉水從遠處看上去像山一樣,除非親自走到正確的地方,否則是一輩子都看不見這眼泉的!”林傑恍然大悟。泉水已經褪去了紅色,咕咚咕咚冒著白色的水泡。
  “封印還沒有完全解開啊!”王役說著,忽然一甩肩膀,把林傑摔在地上,從腰上抽出一把大號水果刀來。
  林傑虛弱的坐起來說:“你……你倒底是誰,想幹什麼?”
  泉水裡飛出一股細細的水流,直接注入王役的額頭裡,林傑只覺水氣撲鼻,再看王役長長的頭髮飛到腦頭,一張臉竟出奇的白皙起來。
  仔細看,眉目也不同了。
  “你……”林傑想再次跑掉,但失血讓他眼冒金星的倒下。王役冷冷的盯著他道:“你明白了?我體內有我祖先留下的魔血,現在是將他的能量傳給我的時候了!”
  “你是李冰石的後代,我怎麼早沒有看的出來!”
  王役哈哈一笑道:“李冰石算起來該是我的爺爺,他在被你們家族封印之前抓到了附近村子裡一個懷孕的婦女,把他帶有魔力和記憶的血種在她腹中胎兒的血管裡。那個孩子就是我父親,我父親把魔血原封不動的傳給了我。我從小得病變的相貌醜陋,又沒有上學,雖然後來憑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可我知道其他人還是都瞧不起我,哼……就連你這小鬼頭也敢罵我!不過現在好了,我就是為了這偉大的一天而生的!我爺爺的記憶復活了,他的力量也將在我身上覆活!我要把你獻給他。”
  林傑眼前一陣發黑,心道報應來得真快:“我明白了,你體內的魔血復活了,李冰石就是甦醒了一半,所以他的毒咒又復活了,傷害了那個傢伙的媽媽……”
  王役根本沒理會他嘴裡嘀咕些什麼,對準他的心窩,一刀下去。
  林傑閉上眼睛,等待結束。

四、漩渦
  當啷一聲,刀磕到石頭上的聲音,有人蹲在身邊,濺得林傑一臉水。他又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睛,程英飛一雙亮的出奇的眼睛直瞪著他:“還沒死嗎?”
  王役不敢相信的瞅著他道:“你怎麼能從冰泉裡爬出來?”
  程英飛道:“我水性好啊。”
  一個是自己之前要殺害的人,一個是剛剛要殺害自己的人,林傑覺得整個世界顛倒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程英飛站起來,一身的水順著褲腳往下淌:“我知道了,害的我媽媽被賭咒,就是你這傢伙吧,既然是鬼,為什麼還要藉著人的血液活下去?你也太不敬業了!”
  王役退到泉水旁邊,有兩股水花飛起注入他的雙臂,林傑見狀大駭,道:“他得到水鬼的力量了!快逃吧,誰也打不過他了!”
  英飛瞅他一眼,說:“要走你快走,我要殺了這半人半鬼的傢伙!”林傑表情複雜的看著他,不知道這個人倒底怎麼想的:“你殺不了他,他是鬼,你是人。”
  “他有一半是人,我就殺他那一半。”
  王役面目猙獰的撲過來。
  英飛如果跟他打鬥林傑全然看不清楚,他在這種刺激下腦子又模糊起來,朦朧中聽見英飛一聲大叫:“快跑啊!”
  來不及了。林傑只覺得一股很大的力量把自己卷起來,灌進那眼泉水裡去。
  不能呼吸,他很想張開嘴喝進些清冽的水。不過有人捂住他口鼻,拽他直浮上去。等恢復了意識,已經跟英飛在水中。
  英飛一手夾了他,另一手劃著水,躲避迂迴接近的漩渦,道:“別嗆著。”
  “可是我不會游泳啊!”林傑說,“別管我了,你自己上去吧。”
  英飛看了他一眼,蹦出三個字:“別廢話!”
  他們腳下傳來劇烈的振動,水開始發熱了。英飛剛夠到岸邊的青石扳,冷不防被伺機下手的王役在手背上砍了一刀。
  他的血混入泉中,水面更加沸騰,好像爆發時的火山熔岩。
  “你這混蛋!”英飛罵道,王役得意道:“你儘管罵好了,等你們這兩個小子死掉,我就成了偉大的水鬼,到時候我一定到城裡去讓那些欺負我的人看看!”
  林傑覺得背後的水面忽然冒了個巨大氣泡出來。
  程英飛語氣卻平靜了些:“照這麼說,你不打算守著冰泉嗎?”
  “封印解開了,我憑什麼還要守著這破泉水?到時候我做什麼不可以,想去哪裡去哪裡,你們還是老老實實當我給我爺爺的祭品吧!”
  後面,更加激烈了,林傑納悶,按道理漩渦早該把他們吸下去了。
  可是這水沒有,這水變得清澈起來了。遠處的夕陽火紅的光掠過來,照得一片磷光,有一刻林傑以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在這麼美麗的泉水裡。
  英飛的臉在夕陽下越發平靜下來,撇嘴一笑。
  “你不喜歡水嗎?”他說,王役呸了一口,唾沫吐進泉水裡,說:“水有什麼好的?我他媽的還不會游泳呢,老子發誓這輩子遠離有水的地方,你們兩個小子好好的享受被淹死的滋味吧!”
  他話音未落,從林傑他們的背後卷起一拍巨大的白浪來,王役大喜道:“我得到所有的力量了!”
  可是那水不是注入他體內,而是把他牢牢的包起來了。
  在奄奄一息的林傑看來,那股水好像變成一隻巨大的手臂把王役拎起來扔進泉水中心。
  泉中冒出猩紅色的水泡。
  結局、痴迷的水鬼
  林傑是被英飛的罵聲叫清醒的:“你這笨蛋倒底還有沒有意識啊?”
  程英飛用短劍割下自己衣襟下擺把林傑手腕扎上,扯著脖子把林傑拉起來:“你還能不能走了?”
  林傑跟他走了幾步,再看,背後是青色石壁,沒有泉水了。
  “泉水還在那裡,只是沒人能看到了,我想封印不會再解除了,那半人半鬼死了。”像是知道他想什麼一樣,英飛道。
  “為什麼……他要殺死自己的孫子,拒絕解除封印的機會?”
  程英飛道:“你不明白?那傢伙一點也不喜歡水啊,他說如果得到力量一輩子要遠離水,李冰石怎麼受的了。”
  林傑傻眼的等待解釋。
  “所以我說你笨,你們家家族大事記裡寫的清清楚楚,李冰石變成水鬼是因為他崇拜水。他在靈山上第一次看見冰泉就崇拜泉水了,為了能永遠溶在這美麗清澈的泉水裡,他不惜跳進去自盡,從此變成水鬼。此後,為了讓冰泉繼續擴大下去,他開始吸引到林子裡采藥的人,把他們淹死,靈魂獻給泉水作為能量。這是你們家族封印他的原因。”
  林傑終於明白了:“原來他用所有的生命來崇拜和愛護的就是冰泉,讓他把能量全部傳出去,轉世變成王役,就是永遠離開冰泉了。”
  程英飛道:“他不會離開冰泉的,寧可不再轉世,寧可繼續被封印。這個李冰石為了自己心愛的東西什麼都能豁出去啊。”
  林傑很想問英飛是不是也這樣,不過忍住了,這個人不好惹。
  “你這小子倒底走不走得動?”程英飛不耐煩的罵一句,把林傑整個扛在肩上:“乾脆這樣還走得快點!”
  “還有不過你倒底是不是通靈家族的傳人啊,連自己家裡的大事記也不好好看。”
  林傑道:“你又是怎麼看見的?”
  “我昨天就住在你家啊,你也太沒警惕性了。”
  當天晚上林傑做了一個夢,夢中冰泉美麗如故,一個長髮男子在其中沐浴,眉清目秀的臉上滿足的微笑著。
  “你這麼喜歡冰泉,那就永遠跟它在一起吧。”林傑聽見自己這麼說,水中的李冰石抬起頭,笑了。
  是不是因為害怕跟心愛的冰泉分開,才遲遲沒有下手殺我們,寧可放棄強大的力量和自由?
  林傑感覺自己理解,又不理解。
  關窗的聲音,他睜開眼,程英飛笑眯眯站在當地。
  “你怎麼上來的?”
  “你們家的窗戶很好爬。”
  林傑嘆口氣,這傢伙昨晚八成就是以這種形式“住進”他家的。
  後記
  林傑講完這個故事深深出了一口氣,說:“有的事情憋在心裡也不好,雖然我曾經想過一輩子把這件事情埋在心裡,可是講完之後說不出的舒服啊。”
  我問:“為什麼不肯講?”
  林傑道:“我怎麼說啊,我曾經差一點殺了他,可是他居然救我,而且以後再怎麼樣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我真不明白飛賊究竟是什麼人。”
  在林傑是不明白了,不過我想對於英飛來講,大概是習慣吧。
  拍拍林傑肩膀,我說:“好了,有的事情不必記得太久,只要記得不再犯相同的錯誤就成了。”
  他點點頭,第一次不再裝酷而思考。
  可惜我不知道他思考什麼。
  我琢磨的只是一個問題――這世界真小。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6-7-22 at 07:24 PM ]




2006-4-17 07: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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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水 鬼 [4]

講這個故事之前,其實我很想問個問題,水鬼?到底什麼是水鬼呢?一般人的答案應該有兩種:1.水鬼就是投水自殺或落水而死之人,死後所化,因此必須尋找一個替死鬼,然後藉由這個生命才可投胎轉世,然後冤魂便會在水中徘徊或化為人形,藉由欺騙、引誘或強迫等方式使人投水自盡或落水而死,這是一般人的想法。2.當兵的人會把蛙人當成水鬼,過去這種水鬼就更可怕了,他可以在一個夜裡無聲無息的摸去一個哨所,消滅一個雕堡,使這些地方化為廢墟,因此過去在外島當兵的人幾乎都是緊緊張張,當衛兵晚上沒人敢偷懶,這是軍人的想法。是否有第參種呢,這個問題的確值得玩味,有誰知道第參種答案呢?這就聽我緩緩道來吧,這是我父親的故事,或許可以給各位另一種的想法,或許也很奇特。
  每一條河都有一個故事,當然大圳也不例外,有一位地理師是這樣說的,大圳冤魂聚集,因此晚上在橋上所見的任何東西,都不會是真實的,如果有人不信,可以試試看。當然不信的人很多,但似乎每個人都.....,您說呢?想不想試試!
  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其實過去那段日子裡,尤其是二、參十歲的人都特別鐵齒,鬼啊,別亂講,這輩子還沒碰過,那是我家搬來老屋的第參天,聽隔壁阿桑口述,我父親所講。父親說:「心正鬼則難侵,心不正自然疑心生暗鬼。」,對於居屋附近之人所言,自然是嗤之以鼻,說什麼晚上切莫到大圳去晃,搞不好車後會多個人回來。大圳的對面是埒內,若本版有布袋戲迷,黃俊雄應該不陌生吧,他每年固定一段時間就會在那兒演戲,當然他也是我們的故鄉人,父執輩都稱呼他為:「大頭仔雄」,他的史文、六合參俠,幾乎是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物,當然除了我們小孩子愛看,父執輩又有那個不愛看,何況我父親那時也才不過參十出頭。但是廟宇的戲目又偏偏是八、九點才上演,接著演到十一、二點,那對於我們呢?怎麼辦,附近人只好一則借住,二則不看,不然,要他參更半夜從大圳橋走回來,那比殺了他還慘,不信以後大家就知道,這些嘿嘿,晚點再說。
  父親聽人這樣害怕,又聽了那麼多故事,還是不信,而他又是標準的戲迷,那怎麼辦呢,管他的見人撞人,見鬼撞鬼了,那時大圳還沒有路燈,方圓二十公尺內也同樣是看不清楚的,這也是當地人怕的另一個原因,因為黑媽媽的誰知那是什麼東西。當然父親也沒到那個程度,手電筒是必備的工具,不然沒見鬼搞不好連路都找不著,其實這很像查哨的經驗,各位要當預官的同學。
  那晚父親牽著腳踏車,晃湯晃湯的就從家裡出來,母親責罵他:「那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迷個布袋戲,迷成這樣,連鬼都不怕,也都快十點了,你去了,大頭仔雄演給你一個人看好了。」父親笑笑,女人家怎知男人的心事,布袋戲要我不看,我寧願去碰鬼,想到這裡,心裡怪怪的,怎麼今晚動不動就談這個字,人家不是說,晚上少談這字,要說好兄弟嗎,管他的,鬼就鬼,我就不信,就這麼邪。各位以後若是查哨可別如此,當衛兵也是。
  腳踏車匡當匡當的響,涼涼的夜聽的特別清楚,蟲叫蛙鳴,這裡人真沒點文學氣質,這樣的夜居然不會享受,一出來就想到鬼,唉唉唉,怎麼又講這個字,父親輕輕的咒罵了一句。照經驗大圳橋應該就在眼前了,只是看過去反到是埒內那邊比較清楚,眼前處卻是烏漆麻黑,該不會就來了,還好忍下來了,沒說出來。再走了一步,哇總算到了橋頭,我看那些沒膽的人大概是怕黑吧,看吧,什麼鬼嘛,什麼都沒有,父親剛要笑出口,乖乖不得了了,路中間那是什麼啊,黑黑的看人不像人,看狗又不像狗,難道真來了,哇真這麼邪,管他了,今天沒看到布袋戲絕不甘心,不然回去給老婆笑,我看這輩子別想出頭了(還好我爸人在雲林,剛才打電話過來呢,會不會是,以後可小心點)。雖說不怕,手裡卻開始冒汗了,父親慢慢把手電筒拿起來,朝那東西的..(可能是頭吧)照了一照,哇,這是什麼東西啊,你猜是什麼呢?要不要下回分解,好了不要了。
  什麼東西哇,什麼啊,地上那個東西宛如銅鈴的眼睛向父親直瞪過來,那個頭父親說有自己的一倍半大,眼睛宛如兩個牛眼,其嘴似鳥,下身只有頭的參分之二大,有點像是畸型的兒童,但是卻又不像,雙手雙腳僅有四趾,且其間有蹼,這時那東西眼睛圓睜惡狠狠地向自己瞪視,父親這時心中浮起了那兩個字″水鬼″,這就是水鬼,這時那東西開始怒吼起來,其聲似鳥,但又比其大上兩參倍,有點像是發火的火雞,但又比他沙啞幾分(父親第一個念頭是:「逃!」,哦不,該不會又打電話過來),父親一想好笑,這樣的東西,又能拿我如何,如果在水裡或許我就栽了,在這裡,我就算沒辦法,跑也能跑贏你,這時對岸那頭正出現藏鏡人標準的笑聲,父親已經快要忍不住了。父親又向前走了一步,那東西向後退了一步,對於父親的舉動似乎頗覺驚訝,他身子縮了一縮,水鬼竟怕起人來了,父親的膽子又大了幾分,又向前走了一步,那東西的聲音漸漸變小,開始往旁移動,竟讓出一條路來,這時請問各位,是走還是不走呢?當然是走了,水鬼怕人,這時拔腿就跑,回去怎麼向老婆交代,父親牽了腳踏車匡鐺匡鐺就走了過去,那東西隔著腳踏車兩眼直直地瞪著父親。正當腳踏車經過它身邊時他的怒吼又來了,父親心臟震了一下,好傢伙該不會這時要來碰硬的,好吧誰怕誰。匡鐺匡鐺配合著那個奇怪的聲音,父親一路就走了過去,走到橋中間,橋的對岸傳來大頭仔雄的聲音:「感謝各位觀眾的愛護,這介感謝神恩的戲目到現在完全結束。」父親大罵一聲該死,現在就演完了,又要等一年了,越想越不是味道,都是這個什麼水鬼,害得戲也看不成,回去老婆問起來,還以為沒膽去,編個謊來糖塞,小雲那鬼靈精,搞不好還替老爸喧傳,說什麼沒看戲還編個水鬼來嚇人,非得再看個清楚才行,那以後有人撞見就知道,我沒亂講.
  這時牽起腳踏車又返回頭。那東西又回到了橋當中,父親返過頭又走了過去,它一聽到父的腳踏車聲,又回過頭來向父親望過來,父親慢慢往前走,拿起手電筒又向它照去,這次看得更是清楚,大大的頭,無一根毛髮,眼上也沒有眉毛,強光下到是看不清楚膚色,但看起來全身都是泥沼,父親還是沒那個膽子伸手去摸上一摸,哇,那東西看父親看了那麼久,又發起吼來,父親心頭又跳了一下,但隨即兩眼瞪視過去,父親說人怕不怕自己雙眼是騙不了人的,那東西和父親瞪視了約莫參、四分鐘,又開始往旁移動,又讓出一條路來。匡鐺匡鐺,父親又湯了過去,當經過它身邊時,它還是意味性地發起吼來,父親有了剛剛的經驗,反而覺得好笑起來,這不是跟狗的個性差不多嗎,只不過人家把它稱做″水鬼″。
  這樣一來一往,走到家,母親還沒睡,父親心下非常心喜,馬上告訴母親:「阿紋啊,我剛剛看到水鬼了。」母親臉色一白,聲音顫抖道:「真的,那有沒有怎樣?」父親忍不住好笑,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母親笑道:「真是這樣,那我也去看看?」但一想那種怪模樣會不會是父親編出來的,母親頗有婦女美德,心想實在不宜戳破,想想也晚了,管它是真是假,還是睡了,便說:「好了,很晚了,算了,睡吧,明天你還要上班呢!」兩人捻熄燈就睡了。完了是不是,才沒這麼簡單,不然這次還有人覺得是我父親在唬爛,但到底下情如何呢,下回再說,很晚了,下回晚上去橋上看看,搞不好真給你遇上了,那就不用往下看可能大家就會相信了。
  ps:這是大圳故事中比較有趣,也奇特的,你說水鬼是什麼呢?但是結果可一點也不有趣,這當然是父親所始料未及的。
  言叔釣鬼
  又是一個冷冷靜靜的夜,這樣的夜言叔決定要去夜釣,父親說大圳的確不乾淨,還是換個地方吧,言叔笑了笑說:「想不到你也這樣無知?」,父親告訴他是自己親眼所見,言叔說:「那更好,我看看到底是何怪模樣?」,父親無奈只有叮囑他萬事小心,因那晚父親正好值夜,沒法相隨。言叔是父親同事中們交情最好的一位,當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與父親是常常相協出遊的釣友。在過去電視機尚是富有之家獨有物的日子裡,父親與同事將釣魚視為人生最大的樂趣,當然電視出現之後,人留在家裡的機會多了,但是喜好冒險的精神卻也衝淡了不少,寧願耽溺於虛幻世界的喜悅中,父親說不喜釣魚的人實在很難了解生命中深層的意義。
  言叔騎著腳踏車,口裡哼著日語歌,伴著冷冷的風,與田裡傳來的蛙鳴,這樣的夜會有多少不可預知的喜悅呢?言叔的思緒又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夜釣的日子,當線抖動起來時,自己的手也忍不住抖顫起來,在二十分鐘裡似乎歷經人間最大的喜悲情節,在魚掙脫而去的那一霎那,言叔覺得自己對人生又有了另一層的認識,這與人的際遇不正是不謀而合嗎?言叔笑了,多少人笑自己傻,說什麼″吃菸吹風″應該不是第一傻,第一傻的就像自己這種人,吃飽撐著去″釣魚風″,但是那些人又怎知生命中的多少喜悅就在他們在他們無意義的閒聊中流逝而去呢?
  言叔看看身旁,高約丈許的芒草,這不正是釣草魚的最佳良餌嗎,他滿意的笑了起來,今夜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擺好了小板凳,穩穩地將魚桿握在水中,耐心地等候另一個未知的喜悅,言叔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桿頭。約莫等了一個時辰桿頭開始抖動起來,言叔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耐住性子又等了一分鐘這回抖動的更是厲害,言叔握緊魚桿用力往上拉起,依經驗這回魚兒定是不小,但是非常奇怪的是魚兒除了在上拉的一瞬間稍稍往回拉了一下,接著卻放脫了力,幾乎不需任何放鬆及拉緊的奮戰,很順利地就將線收了回來,但這又不像魚已經逃脫的跡象,唯一的理由,釣起的一定是件無生命的東西,言叔低低咒罵了一下。當東西離開水面時言叔疑惑了,的的確確是一條如假包換的魚,而且依經驗應有參、四斤重,但為何這樣的魚沒有一絲的掙扎就讓自己拖出水面呢,當忠叔撈起魚時,他呆住了。那尾魚的雙眼己經挖去,開腸破肚,似乎某種生物的利嘴咬過,傷口處發出惡臭,那尾魚已經無法食用,言叔的心除了疑惑,尚有恐懼與憤怒,到底是誰和自己開上這樣的玩笑,毀掉自己苦心等待的結果。言叔將毀壞的魚丟回圳中,心想也或許是釣起時勾到水中的鐵罐亦或樹枝,當然明知這種說法是無法說服自己,但要自己相信水鬼之說實在...,但就算是水鬼吧,它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等了半個小時,桿頭再度抖動起來,但這一回重輛輕了一點,拉起釣桿,言叔心開始急速跳動起來,因為當自己的釣線浮出水面的一瞬間,他看到的是一隻僅有骨頭的魚,但魚頭卻還在不斷的抖動著,這一幕實在匪夷所思,言叔的雙手滿是冷汗,但是若是它真纏上了自己,這會兒跑也是無濟於事了,恐懼卻使得自己的腦袋更加的清醒起來,這時突然想到一物,伸手便往袋中摸去。言叔摸出了海釣的倍力線,袋中的裝備真是一應俱全,他竟然突發奇想,想要把水中之物釣出水面一看究竟,這時好奇心已經掩蓋了原有的恐懼,言叔拿出香料、浮球,竟想以釣大頭鰱的方式來對付。言叔讓浮球順水漂浮,沿途不斷地下香料,餌食用完,收起再換新餌,約莫等了一個半鐘頭,還是毫無動靜,言叔心想或許此法並不管用,已經決定要放棄了,他卷起釣線,但就在卷動釣線之時,釣桿卻突然被一股大力用力的往外拖去,言叔眼明手快,用力抓住魚桿,言叔有過海釣的經驗,因此並不緊張,耐下性子準備與它打一場持久戰。水中之物似乎是發了狂,亂闖亂撞似乎以為如此便可拉斷魚線逃脫而去,但他並不知道那條倍力線可以承載參十斤以上的重物,同時言叔經驗老道對他的行動反覺好笑,費盡越多力量就越快被自己釣出水面,言叔現在惟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它筋疲力盡。這一戰真是費盡體力,言叔汗流浹背,依舊無法將它征服,約莫奮戰了四十幾個回合,如此收收放放,最後已經將它拉至水面附近,終於它已經累脫了力,言叔的體力也耗盡了大半,言叔卷動魚線,心又開始顫抖起來,這時恐懼感又再度浮現出來。當浮出水面的同一時間,言叔幾乎是同時驚叫出口.....
  言叔夜釣後整後,整個人都變了,他一向是話多藏不住,但從那次後卻變得老沈持重,但也不全是如此,其實是沈默了很多。父親說他像自己變得相當顧家,母親說:「不害,淨是稱讚自己。」。但實際上言叔是變得相當奇怪,大姐說以前言叔看見自己總是笑嘻嘻的,但自此後卻總是目光閃爍,顯得相當不耐煩。言叔早婚,兒子比大姐大了兩歲,大姐很不服氣,看見他總是劈頭就叫:「小亮!」,根本不肯叫人家哥哥,但小亮也不在意,因他是家中獨子,因此特別喜歡找大哥大姐玩。
  兩周後,言嬸哭喪著臉拉著小亮來家中,母親說:「阿媛,怎麼回事?」,言嬸眼淚流了下來,她哭了一會,終於把心情穩定下來。原來言叔夜釣後,在大圳待了一夜,第二天全身都濕透了,興衝衝的跑回家,告訴言嬸說:「阿媛,我釣到水鬼了。」,語氣略有顫抖,卻不掩心情的自豪,言嬸心頭一驚,接著卻笑了起來:「大家都說你傻,我看你還真傻了,你怎不說你釣了黃金回來,水鬼有可能被你抓到,別傻了。」言叔很不高興,打開了袋子,心想袋中之物定會令她心服口服,但言嬸一看袋中之物,卻更是放聲大笑起來,袋中根本空無一物,但言叔卻說:「水鬼啊,你看他的頭,他的手,他的腳。」小亮在一旁跟著起轟說:「哈哈哈,水鬼,水鬼,好好玩!」,言叔怒火上升,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小亮坐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言嬸說:「你發什麼神經啊,拿個空袋子,回來又動不動拿孩子出氣!」。言叔不發一語,又出門去了,一小時後,他回來了,竟買回了個水族箱,他把袋子往箱內倒了倒,言嬸一晃眼,似乎看到箱中水動了一下,但又似乎一直都沒變過,言叔滿意的笑了一笑。
  第二天言叔變得更怪了,一天到晚望著水族箱發呆,連釣具也沒整理,就是吃飯的時候,他也不離開水族箱半步,似乎裡頭之物相當貴重。言嬸很煩惱,心想定是撞邪,便拿了言叔當天穿的衣物去找虔婆(亦即所謂的收驚),但虔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又過了幾天,言叔的臉都凹陷下去,言嬸問他,他總是哼哼哈哈。一天晚上,言嬸起床,一看身邊言叔已經不在了,言嬸有點驚慌,走到客廳,看見言叔兩眼直挺挺的瞪著水族箱,臉色扭曲,似乎相當痛苦。言嬸走到身邊,言叔突然站了起來,眼睛往言嬸瞪了過來,說:「滾開!」,言嬸嚇了一跳,說:「阿言到底有什麼事,你不要擱在心裡,你就告訴我吧!」接著眼淚流了下來,言叔眉頭深蹙,思索了一會兒,略帶遲疑,但又忍住了說:「沒事沒事,有事我也會自己解決的!」言嬸說:「是不是你說的水鬼,若真是如此,我看我們找個師公來做做法事,我想一定會沒事的!」言叔揮揮手,說:「沒用的!」接著雙眼圓睜,對著水族箱說道:「一切恩怨就衝著我來,要我同意你的決定,沒那麼容易!」這時水族箱竟劇烈地搖動起來,言叔咬住下脣對住言嬸說:「明天,你帶著小亮到阿全家去,過了明天就沒事,但記得千萬別讓小亮出去。唉,前世因今世果,我現在才知道,這輩子的一切原來都是上輩子註定的。」言嬸說到這裡,眼淚撲漱漱的流了下來,父親說:「會不會就是我看到的那個?」父親一五一十的告訴言嬸,言嬸說:「那怎麼辦?」母親說:「現在我們找個法師來幫他,埒內那邊我聽說有位先生,精顫抓鬼,我們去找他!」,父親一車雙載,就出了門去了。
  下午五點鐘,父親、母親、言嬸跟著法師,來到了言叔的家,一進門就聽見言叔的哀叫聲,兩隻手不知被何種異物拉進水族箱內,兩手的手指似乎剛被利嘴咬過不住的流出血來,整個水已經呈現了淡紅色,但言叔還不斷的說:「別過來,讓我自己來。」父母、言嬸及法師,根本都來不及作法,因為言叔的頭已經就在水面上方大約幾公分的地方,就要被拖了進去,他們死命的拉住言叔,但那那股力量實在太大根本是拉不住,眼見言叔的頭就被拉入了水裡,言叔的生命就在旦夕之間,因為言叔根本沒有求生的意願。父親靈機一動,拿起椅子,就往水族箱敲去,水族箱裂了,接著裡頭的水急速地噴出來,水族箱應聲而破。此時言叔大聲哭叫起來說:「完了,完了,誰叫你們來的。」接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說:「把我的命給它就好,為什麼要救我,這樣永無結束的一天。」
  就在此時大門卻開了,五個人同時向門口看去,小亮走了進來,不不應該是走,而是飄了進來,他的身子就飄到言叔的身前,哭喊著:「爸!爸!救我!救我!」,接著身子由腳往上如煙霧一般慢慢的消失了,五個人一起衝出了門!一出門,大姐迎面撞了過來,父親抓住她說:「什麼事,什麼事?」大姐喘著氣說:「爸,小亮他,小亮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父親急問:「什麼事?」大姐順了一口氣,說:「小亮說要學爸爸去釣魚,拿著你的釣具就跑到大圳去了!」。言叔幾乎像瘋了一般,衝向了大圳,等父母趕到時,只看見言叔抱著小亮的屍體放聲大哭,小亮的雙手雙腳都被咬壞,雙眼圓睜,言嬸立時便暈了過去。言叔激動的就要衝到水裡,父母、法師起拉住他,他漸漸的跪了下來,,大聲哭喊道:「前世前世,難道就一定要用我兒子的命來補償,嗚!」他雙手掩面,痛哭失聲。言叔已經神智不清,但一直在囈語著,從他的話中,父親拼出了來龍去脈。
  七前世因,後世果言叔的前世也住在大圳旁,他與妻子兩人住著安樂的日子,一年後,妻子懷了孕,言叔很高興,一心便希望能生個胖兒子,十月後,孩子出生了。但當小孩一出母體時,言叔幾乎是要昏了過去,小孩的頭較平常大上半倍,身體卻出奇的小,雙手雙腳就長滿了蹼,一個怪模怪樣的畸型兒。妻子立時暈了過去,產婆說:「這樣的孩子,活著也是痛苦,不如讓他早死早超生!」,言叔下不了手,最後終於決定要把孩子丟到圳裡,讓他自生自滅,孩子掙扎的在水裡痛哭,最後終於沈到了水裡。那小孩就這樣淹死在水裡,但因為是為父母所棄,怨氣相當的重,就成了大圳的水鬼,他長年在橋頭等待,希望能遇見言叔,報負前世的丟棄致死,但言叔搬來後一直迷上海釣,因此一直沒碰到。那日遇上後,釣起後只覺精神一陣晃忽,就把他帶回家了。漸漸與它交談之後,竟喚起了前世的記憶,它事實上是故意被自己釣起的,而且一直逼迫言叔只要他願意以小亮的生命做為交換,它可以放他一命。言叔當然不肯,最後他忍不住了,便要下手,言叔就決定用自己的命還給他,就在拉扯之際,父母們就來了。那事後,言叔休息了一個月,接著便辭職了,九年前,父親遇見了他,他已經出家了,他說要用自己的殘生去贖罪,因為自己的前兩世是做惡過多才有此報。父親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大姐也點點頭,對那件事一直是記憶猶新,唉!人事無常,一切都是天定。




2006-10-29 05: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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