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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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西式大樓裡的幽靈
在穗城，座落著一座不知建於何時的古老西式大樓，它獨特的建築風格是在當地眾多的 西式建築中少見的，在樓的西側底層留有約八十公分左右的空間，人可以鑽進去，在裡面也 能找到一些廢舊的西式用品和抗戰時留下來的子彈，整座樓內的裝飾充滿了異國情調，每層 樓的頭房客廳都有一個壁爐，大的天井連通著整座大樓，每層約住有六、七戶人家，住一號 樓的可以看到住十三號樓的，樓與樓之間相互聯通著，竄門也不用下樓，叫一聲誰都能聽見。 能令此樓出名的，不是它本身的建築，而是解放前某位名人曾在這裡居住過，已至被當文物 保存了下來，每年總有些中外遊客到此參觀留影。雖經文革破四舊的嚴重毀壞，它原有的風 格還依稀可辨。而故事就發生在這裡，一對出沒無常的幽靈，披頭散髮地在樓道裡四處遊蕩， 中不中洋不洋的穿著，襯著脖子上的一雙血紅的大眼和伸著長長的舌頭，每當夜幕的降臨， 在昏暗的過道裡，總能看到它們飄浮的身影與你擦肩而過，媽呀！有有……鬼。
記得那是六十年代的某一天，那天的清晨五點左右，人們還在睡夢中，忽然有人敲著臉 盆大呼小叫著：“有人自殺了！快來人呀！”在這寂靜的時刻，是多麼的刺耳和令人毛骨悚 然，人們紛紛跑到天井裡看一下到底是那層出事了，只見對面三樓一個男的失魂落魄地跳著 大叫著：“快來人啊！快來人啊！”人們都紛紛地涌了上去，作為小孩，我們以最快的速度， 第一時間跑到了天台，從天台的對面，正好看到出了事的房子，只見一個女的赤身裸體地吊 死在了門後，兩眼突了出來，舌頭伸得長長的好恐怖啊。自殺，在文革時是司空見慣的事， 那天恰逢是九大勝利召開的第二天，出事的那晚，男主人因單位開會到凌晨四點多才匆匆趕 回家來，一開門，就驟然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相伴多年的妻子自盡了，他怎麼也不相信自 己的眼睛，打那以後，他人也變得有些傻傻忽忽了，從此這樓又多了一個孤魂野鬼。在隨後 的幾個月裡，我們樓上的一個女保姆也不知為了什麼，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在地上留 下了數包大前門牌香煙的煙頭，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上天台的梯口上吊自盡了。三個 月後，隔壁一個男的因開鬥私批修大會，一時不滿，不經意摔了毛主席語錄，被當成反革命， 經不起折磨和審查，也步了她們的後塵。
接二連三的自殺事件，在人們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每當我們上樓到天台乘涼 或收東西的時候，在樓道裡都總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個個面目睜猙可怖，隱隱約約，穿稜 在樓道裡，出沒於各家各戶。
在南方，寒冷的天氣夾著小雨，比起北方的大雪天還要透骨的涼，下了班的人都匆匆趕 回家。一天傍晚，大人們都在忙著做飯，鄰居的兩個孩子在走廊上玩，忽然對著走廊的門大 叫：“有人進來了，”人們都覺得奇怪，門沒開怎麼進來了，不是賊吧？於是，我們趕緊走 出去，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只見兩個黑呼呼的人影穿著破衫爛衣，在昏黃的燈光下，瞪 著銅鈴般的血紅大眼，臉上痂疤一塊塊地隆了起來，披肩的長髮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舌頭 一伸一縮的恐怖之極。大家都嚇得直打哆嗦，驚叫著趕緊抱起孩子躲到了身後的房子裡，心 跳得快蹦了出來。過了很久，才有人用梯子爬到門頭的窗口往外看，不見有什麼動靜，方才 大著膽子開門出去，遠遠的用手電筒上下左右照了個遍，不見了兩個幽靈，認為它們走了， 才繼續做飯，可心有餘悸。隔壁的大媽做完了飯，端著菜，叫著孩子回家吃飯，剛踏進門口， 啊……地發出一聲驚駭的吼叫，手裡的飯菜摔了一地，人也昏死了過去。我們趕緊跑過去， 只見兩個黑影從她家一閃而出，在我們身邊稍一停留就消失了。
從此以後，人們都害怕夜幕的降臨，更害怕再次遭遇幽靈的出現，過道的燈泡都換成了 六十瓦以上的，各種迷信用品也掛滿了屋子，什麼八卦、羅盤、各種神佛應有盡有，但終究 解除不了內心的恐懼。每層六、七戶人家，一個廁所，夜裡有個三急都得到外面去方便，誰 不害怕？最後沒法，只有想到搬家了，對，只有搬家也許才能避開這些東西，在隨後的幾年 裡，人們都先後搬走了，整座樓裡只剩下幾戶沒得搬的老人，顯得是那麼的孤單和無助。
幾年以後，我回去看過一次，樓裡出租給了一些民工，裡面的格局稍有改變，而唯一沒 變的，依然掛著不少避邪的用品，八卦和各種神像。難道它們還在？我不敢多想，趕緊離開 了那裡，在夜幕下，遠遠看去，西式大樓依然充滿著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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