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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短篇系列]日本鬼事 系列短篇 上一主題 | 下一主題
  阿忠
   
 



 
  積分 84165
  發文 14126
  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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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系列]日本鬼事 系列短篇

(深夜禁忌之一)深夜的四號宿舍

      我叫木村正張,中學時代是住校生,學校的宿舍是用很古老的木頭建成的,就像大家所說的“鬼屋”。從昏暗的走廊走過時,會聽到吱吱嘎嘎響的響聲。偶然向旁邊看去則會發現,三號宿舍的旁邊怎麼會是五號宿舍?

      “前輩,為什麼沒有四號宿舍呢?”午餐時間我詢問對面的真田學長。

      “啊,因為‘四’和‘死’是同音比較不吉利,據說飯店什麼的也經常不設四號房間。”學長忽然停下正在往嘴里送的飯團,抬頭嚴肅地對我說:“但是記住,深夜千萬不要看三號和五號宿舍的中間!”

      我被看得有點發毛,咽了口唾沫:“為什麼?”

      “因為那時四號宿舍就會出現!所以一定不要深夜偷偷看那兩個宿舍正中間的位置!”說完學長端著餐盤走開了,而我還驚愕的呆在那里,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學校的宿舍樓分為:東,中,西三棟。我住在西樓二樓的七號宿舍,一樓有一,二,三,五號宿舍。有一天,學校休假真田學長和大家都回家了,而西樓只有我因為家遠不得以留下。沒有了人的古老的宿舍樓的確讓人毛骨悚然,我老實地在屋里呆著一步也不出去。我想只要我在屋里呆著不出門就很安全,就不會有什麼幽靈出現吧。就這樣我熬到了晚上,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想要上趟廁所。

      廁所在一樓一號宿舍的旁邊,而我要去那里必須先下樓,再從五,三,二,一宿舍的門前依次經過。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下去。樓道里雖然點著電燈,但依舊讓人毛骨悚然。下樓的樓梯在中途有一個180度的拐彎,而因為那里有較大一塊空地,被曆屆的學長們風趣地叫做“跳舞場”,那里有面大鏡子,學長也曾告誡過晚上路過不要向那里看,所以我加快步子拐下樓梯,終於來到了一樓。

      一樓只有一間屋子亮著燈,奇怪,今天應該只有我一個人在這棟宿舍樓里才對,於是我沒有再去看,只想趕快走過去。

     “木村 ~~ 你順便來一下 ~~ ”

     經過亮燈的宿舍門前時突然聽到真田學長的聲音,我心想真奇怪,難道他今天沒有回家嗎?但是,無視學長們的告誡后果是很嚴重的。我順著聲音看向旁邊的宿舍,四號宿舍。白天的時候明明沒有四號宿舍。瞬間我背上冒出一層冷汗,我想趕快逃走,但腳卻顫抖著逃不了。而此時手卻不自覺地轉動了門的把手。

     “啊!笨蛋!不能進去啊!”我的心里雖然這麼想,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也許已經被幽靈控制了。

      我進到了房間里,沒有真田學長,而看到一位看似很親切的陌生的學長 。我想一定是和真田學長同年級的,於是稍稍安下了點心。但卻發現這位學長單薄得讓人覺得沒有真實的存在感。

      “歡迎來到這麼寂寞的地方,來杯茶怎麼樣?”

      是一種直接撞擊人心靈的聲音,我搖了搖頭,心里只想著趕快從這里逃出去。

     “那麼,一起去附近的神社玩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這麼晚去那種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啊是嘛,果然誰也不願意做我的朋友啊。”那位很親切的學長邊哭邊說。“我真是可憐了點,我只是想如果能稍微去一下就好。”

     “如果能稍微……”

     在這句話剛開口的時候,

     “木村~~我回來啦!”我聽到真田學長大聲地喊。突然,我覺得手和腳似乎覺醒了似的可以自由活動了。等我有所覺察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呆立在三號宿舍和五號宿舍的正中間。

     “木村!你怎麼會傻站在這里?難道你看到四號宿舍了?” 我點了點頭。

     “那麼,四號宿舍的幽靈沒有邀請你一起去附近的神社玩嗎?” 我又點了點頭。

     “多危險啊!差點被幽靈帶到地獄去了!”真田學長無奈的看著我。

     無論如何我都像是被學長回來時的喊聲給洃F。雖然被告誡深夜不要向三號和五號宿舍中間看,但還是因為看了,結果好像被幽靈纏住了。

      后來據真田學長說,在沒建這些鬼屋似的宿舍之前,這里建著更古老的宿舍。把那些舊的宿舍拆毀后才建成了現在我們住的宿舍。而那些舊宿舍是有四號宿舍的,但是據說那里住著的人上吊死了,似乎是為了學習和朋友之間的煩惱導致的。從此,四號宿舍被幽靈纏住了住了會死人的留言也流傳開來。因此新的宿舍樓建起來后便沒有了四號宿舍,而在宿舍是否真的有那麼悲慘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深夜禁忌之二)深夜的樓梯

      我們宿舍的樓梯是在中途180度轉彎的,轉彎處有一片較大的空間,是學長們戲稱為“跳舞場”的地方。深夜里的樓梯顯得格外恐怖。

      “聽好了,木村!在夜里不要去數樓梯啊!”真田學長繼上次的事情后對我十二分的不放心。

      “為什麼?”其實我就有那樣的習慣,因為覺得爬樓梯簡直太無聊了。

      “如果下樓和上樓的樓梯數不一樣,而你踏上多出的一級樓梯的話,就會去黃泉啦!”看我一副迷茫的樣子,學長抬手在我腦袋上敲了一記“這次給我記好了啊!”

      “啊呀!嗯,嗯!”對著滿是懷疑的學長我重重點了兩下頭,似乎這樣可以讓他稍微放心。揉揉被生敲了一下的腦袋我想學長怎麼老是說這麼恐怖的話。

      一天夜里到樓下去找學長,邊走邊數樓梯,(沒辦法,習慣嘛,大家都知道越不是什麼好習慣越不容易改掉。)算上跳舞場在內一共25級。回二樓的時候,我仍然是逐級數著回去的,早已把白天學長專程警告的話忘到了腳底下。

      “22,23,24 ,25……”在即將踏上最后一級的時候,我硬是把抬起的腳扯了回來。並同時記起了學長的話。

      “26 ?”不是吧!難道真的有這種事情!怎麼又是我啊!若是讓真田學長知道了還不得把我得腦袋敲腫?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還是先想辦法解決眼前性命攸關的問題吧。

      我緊張地看著那多出來的26,真希望是自己數錯了,但我可不要冒險去驗證這個結論。看著宿舍就在視線触及的不遠處,我壯著膽子吼了兩聲:“近藤~~~~(近藤是和我同宿舍的)近藤~~~~~~~~”心想只要沒聾就應該能聽得到,即使近藤聽不到也該有其他宿舍人聽到吧。畢竟這麼寂靜的走廊里,而我又這麼狼吼!

      但是,除了我的回音之外沒有一點反應。而我的回音也像一滴掉進沙漠里的水,迅速滲透得無影無蹤。這時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我迅速轉身又下了樓梯,重新上的時候可沒有心情再去數了。並且我不是一級一級的上樓,而是三級並作一級的跳著上樓。心里向各路神仙祈禱著,不要讓那通向黃泉的樓梯再出現啊!

      也許是哪位神仙聽到了我的祈禱,可憐我這個總是如此倒霉的家伙。在我沖刺般撞進宿舍的時候,正躺在床上看書的近藤倒像見了鬼一樣被我嚇了一跳:“嚇死我了!瘋啦你?……”

      我可沒空兒等他把后面的牢騷發完:“剛才我喊你怎麼不理我??”

      看我一副不好惹的架勢近藤竟然有點結巴了:“我,我,沒~~~聽到你喊,喊我啊!”真佩服他說得這麼磕巴竟然沒咬著舌頭“真的!!”

      算了,經過剛才的折騰我也已經渾身無力了,更不想去和近藤解釋什麼,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讓真田學長知道。

      總之,告誡所有愛好數樓梯的朋友們,在深夜千萬不要數樓梯,發現去的時候和回的時候的樓梯數不一樣時,一定不要冒然踩上最后一級。因為那最后一級樓梯將通往黃泉……
(深夜禁忌之三)深夜的大鏡

     上面已經多次提到了“跳舞場”,也就樓梯拐彎的地方。因為是塊較大的空地,所以學校在“跳舞場”的盡頭放了一面有如成年男人大小的鏡子,已作裝飾用,於是越發覺得學長們的比喻十分貼切了,但卻從來沒有人在那里跳舞。因為在一系列的禁忌之中,就包括:深夜不要看跳舞場的大鏡!

      經常聽到一些傳聞,什麼晚上看鏡子會被吸進去啦,會看到幽靈啦。我覺得晚上照鏡子的確會有些怪異的感覺,畢竟和白天不一樣,但是看見幽靈之類還是學長們用來嚇唬入學新生的話吧。不過在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的想法也有些動搖了。

     真痛恨設計宿舍的人!為什麼偏把廁所這麼“要命”的地方設計在一樓,所以苦了我這在上面的人了,不論大小解決一次問題總要提心吊膽,尤其是夜里鬧肚子!

     我先探頭瞅了一眼昏暗的走廊,就覺得腿哆哆嗦嗦不聽使喚了,真懷疑我可以活著或者說神志正常的從這里畢業嗎?站在樓梯口就先感覺到了面對一面鏡子下樓時多呢別扭,每下一步樓梯感覺鏡子里自己的身影也像自己靠近一步,在這深更半夜的確是一種忍耐力的考驗!而我此時還要忍受肚子的考驗。終於來到了“跳舞場”的空地,從這里拐下去再走一半的樓梯就到一樓了,我有點想跑的沖動了。但面門卻感到莫名的陰氣陣陣,我一哆嗦。

      “嘻嘻~~”

      這憑空出現的笑聲讓我本來就繃到極致神經一下子斷裂了,腳下一軟我一屁股坐到了“跳舞場”冰涼的地板上。而幾步之遙的鏡子里印出來的卻不是我的樣子,而是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女孩兒的身影。

      “你不過這邊來嗎?”鏡子里的那個女孩兒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心想就算你長得美若天仙,我死也不過去!

      “我,漂亮嗎?”不愧是女的,作了鬼也沒少一分臭美之心。

      “漂,漂亮。”不管是不是實話,我相信這樣回答不會讓我立馬血濺當場。

      “真的?”效果明顯,鏡中的女孩兒很是高興。

      “真的!”

      “那你不過來這邊?”得寸進尺啊!

      我挪著想站起來。發現腳還能動,只是屬於驚嚇過度,一下子緩不過勁兒來。

      看我沒反應,那鏡中的女孩兒抽抽搭搭起來:“沒人願意和我玩兒……”

      看來又是一個寂寞的鬼魂,不過也沒見過哪個鬼魂有一群朋友。

      “為什麼?”我盡力拖延時間,好找個機會逃命。雖然到目前我還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但一定不會只想找個人聊聊天就算了。

      鏡子里的女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沉默了。

      “因為我是這個樣子的”

      我真后悔我怎麼這麼多嘴。瞬間鏡中的女孩兒,不,已經可以不這麼叫了,女鬼現出了本來面目:兩眼向上吊起和鼻子成120度,並且淌著血水。嘴已經裂開,直至耳根。

      我一個機靈,連滾帶爬咕嚕進了宿舍,拿被子捂住腦袋哆嗦成一團。完全沒有想上廁所的感覺了,原來這也可以憋回去啊!不知怎麼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扯掉頭上被子的時候卻看到對面床上的近藤頂著兩個黑眼圈兒,裹著被子瞅著我。原來有人比我更慘,看來他是一夜沒睡。而且是被最近我接二連三的反常舉動嚇到了吧!這麼說來倒是最無辜的受害者了。

      我沒洗漱就直接跑去找真田學長了,被打死我也得找個人說說了。

      真田學長正在刷牙,聽了我的遭遇,都忘了吐掉嘴里的泡沫,愣在原地看著我,最后發表了結論:“唉!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從前,據說我們宿舍附近住了一個女孩兒,有一天不知怎麼被一只狐狸的靈給纏上了,漸漸變了模樣,眼睛吊了起來,嘴裂到了耳根。做了驅邪的法事也沒一點辦法於是她所有朋友都遠遠躲開害怕見到她,最后那個女孩兒孤獨的死去了。但死后仍然留戀當初的樣子,所以附在了“跳舞場”的鏡子上,夜里出來照鏡子,希望看到自己以前的樣子。傳說有時也會在宿舍的鏡子里顯現出來。

      似乎是一個悲傷的靈魂,但我還是決定以后少照鏡子了
溫泉里的幽靈  
  
      提起日本三名泉:有馬・草津・下呂。可以說日本無人不知,因為日本人幾乎沒有人不喜歡泡溫泉,躺在在熱氣騰騰的水里,斜靠在大理石的池壁上,看泛著一個個小氣泡的泉水突突地從池壁內側半棪牧漱@個專門的小洞涌進來。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也不用去想,放慢白天的節拍,只需要放松,放松,感受那種愜意。所以雖說日本的溫泉數量很多,卻幾乎天天爆滿。著名的天然溫泉,更兼有治病,美容的功效,其中有的還可以飲用。
   
      而我要說的是我們西宿舍樓里的溫泉,雖然只是人工溫泉卻也從未冷過場,一到夜里便擠滿了人。而熱鬧過后相應的清理工作也理所當然由相應樓里的住宿生來完成。由於剛入學的新生還不懂如何打掃溫泉,所以學生會會先安排一個學長和新生打掃一次,而令我記憶猶新的便是剛入學時第一次打掃溫泉的事情。

      剛剛入學,認識的學長數得過來。我去看了學生會張貼出來的值日表,果然和我一起值日的學長我不認識,我有一點不安,不過聽說值日的時候學長會去宿舍找新生,所以也不用擔心怎麼樣去找一個不認識的學長,只要在宿舍好好呆著等就行了,這倒也省了我的麻煩。

      過了幾天的陌生緊張的生活,第二天就要輪到打掃溫泉了,因為溫泉是在早上打掃,所以我決定今天晚上早一點睡覺,千萬不要第二天學長去宿舍找我的時候我還沒有起床。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我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

      我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遭了,果然睡過火了!”

      “木村~~去打掃溫泉啦~”我從門縫兒聽到有人小聲地喊我,一定是學長了。

      “啊!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我趕忙锨了被子跳下床,但卻發現窗外天還很暗。怎麼這麼早就去打掃啊?我覺得很奇怪,但又不能問,這樣很失禮吧。我匆匆穿好衣服。

      “早上好!學長”我打開門,門外是一位陌生的學長。

      “啊,走吧。”

      怎麼說話這麼小聲?大概怕吵醒其他人吧。

      於是我跟在學長身后,往溫泉走去。我抬頭看著走在前面的學長,個子很小,而且穿著十分舊的衣服,仿佛是打仗時當兵的衣服。

      果然天還很黑啊,宿舍樓本來就像個鬼屋一樣,昏暗中時不時覺得旁邊似乎有白影兒一閃而過,身后也仿佛有個東西緊跟著我。腦子里面亂七八糟的想象著,我加快步子緊隨著學長,心想學長難道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好了,干活吧!”原來已經到了溫泉。

      學長手里拿著刷子,跳進溫泉把池里的栓子拔了出來,溫泉的水漸漸變少,最后旋轉著不見了。我也去拿了把刷子拼命刷起來。

      “知道從溫泉出來的幽靈的故事嗎?”

      “不知道。”

      “日本人很喜歡溫泉啊!聽說在戰爭中有很多人在死前還都想著能再好好泡泡溫泉呢。”學長一邊用力刷著池壁頭也不太地說。

     “有那樣的事嗎?”

     “嗯,因為這里以前曾經作為戰爭時軍人的宿舍被使用過,所以傳說晚上會看到有很多幽靈在溫泉里泡澡呢!”學長笑了一下。

     “唉?真的?”我不相信,那時候我根本不信什麼幽靈。

     “嗯,但是不是坏的幽靈。只要讓他們泡泡溫泉就沒什麼事的。”說話間溫泉已經打掃完了。但是周圍還是很暗,看來的確來太早了。

     “啊,出了一身汗呢!”學長擦了一下額頭。“去后山玩兒會兒嗎?很涼快的那里!”

     風從打開的窗子吹進來的確很涼快,但是外面還很黑,有點恐怖。“不了,累得慌,我想回去再睡會兒。”

     “是嗎?真遺憾啊!”學長嘆了口氣。

     看學長說得那麼失望,突然我覺得也許去也無所謂。

    “那……”我正打算答應,卻發現學長已經不在了。什麼時候走的?

    於是我回到宿舍,接著睡覺。

    “木村!去打掃溫泉啦!”我聽到門外的喊聲,睜眼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天亮了。。剛打掃完怎麼又去?

    我打開門“學長不是剛打掃了嗎?矣?……”門外站著一位陌生的學長。

    “今天打掃溫泉噢!走吧!”學長轉身走了。

    “但是……”我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心里怎麼也想不通。

    我們到了溫泉,學長拉開拉門。“哎?已經打掃過了嗎?”

    聽到學長這麼說,證明我果然不是做夢。

    “這個溫泉有時好像會出現幽靈呢……”只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了。

    “穿著很古老的當兵服裝的幽靈?”我壯著膽子問。

    “知道很清楚呢!”學長笑著。

    “嗯,剛才我和他一起打掃衛生呢!”我小聲嘟囔。

    “啊?”這回換學長吃驚了。

    “還問我要不要去后山。”

    學長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啊!沒去太好了!聽說有好多新生失蹤了呢……”

    我大吃一驚,今天的刺激真是接二連三了。看來剛才一起打掃溫泉的學長的確是幽靈了。但他不是說溫泉幽靈不是坏的幽靈嗎?  原來這就叫做“鬼話”啊!
幽靈騎車人

  
  
     日本有眾多的怪異談,和都市傳說,而“幽靈騎車人”則是怪異談中的一例。

     傳說如果開著車獨自行駛在夜晚的街道上,會發現有一輛自行車從后方飛速駛來和你並行在路上,而騎車的人緊隨著汽車仿佛是想進到里面一樣,過一會兒便騎車跑開了。

      若問只是這樣,為什麼就屬於怪異談了呢?那就是那個想進到汽車里來的騎車人,沒有頭……

      也有另外一種解釋似乎更合理:幽靈騎車人是為了尋找逃逸的犯人才夜夜騎車飛奔在路上的。也就是說,幽靈騎車人之所以沒有頭,是因為在一次事故中被汽車把頭生生撕拽了下來,而肇事汽車則逃跑了。

      還有人聲稱曾經在住宅區的附近也見過沒有頭類似幽靈騎車人的東西出沒。而傳說那樣的幽靈騎車人只會在每個月夜晚的某時某刻出現,而看見他的人都會遭遇事故。

      因為當地居民對每晚在住宅區街道上反復穿行的暴走族們十分氣憤,所以他們在住宅區街道中間橫向於路面扯了一根鋼琴線,高度正好在人騎上自行車后胸部稍靠上的位置。當地居民認為夜里暴走族們騎車穿過街道時被鋼琴線絆到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就算稍微受點傷也不要緊,就算是對他們的懲罰了。但是在三十米左右的住宅區街道上以將近一百米的速度騎車行駛的話,是不會被鋼琴線絆倒摔下自行車的,雖然騎著自行車的身體已經穿過鋼琴線保持著飛快的速度前行,但是胸部以上的脖子卻早已被齊齊切斷,腦袋飛了出去。這種幽靈騎車人生前瘋狂於暴走,死后依然在每個月和他們死亡日子相同的夜里暴走,但卻再也沒有人敢去指責他們了。“無頭暴走族”!(笑)

      順便說一下,那種扯鋼琴線而導致騎軍用自行車的騎車人死亡的手段據說在歐洲的游擊戰中已經被實用化了。而且還利用了:鋼絲網,電線,鋼纜等等。

      但是實際上要說起在日本扯鋼絲繩導致騎車人腦袋飛出去的事情果真存在嗎?因為騎車被鋼纜絆倒頭部受重傷死亡的事件是有的,但是卻好像沒有人直接把頭掛掉,所以腦袋飛出去的事件還是最多發生於戰爭中吧。而提起戰爭,其實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大多數人還是不希望它發生的吧。
孩子



      “對彩香事件我們繼續跟蹤報道,今日凌晨六時,失蹤近一月之久的九歲女童的屍體已經在秋田市北的海岸被發現,屬溺水身亡,而警方從掌握的證據懷疑其生母玲美伙同現任同居男友把自己同前夫所生的女兒彩香推進秋田市北的海里,導致九歲女童溺水死亡。並已向法院提起訴訟,詳情明日請繼續關注。

      現在插播重要消息:據專家預測,在近來一周內我國東北部將有比較強烈的地震,震級大約為6到7級,震中大約在秋田市一帶。請大家務必做好震前準備……”

      尤美子緊皺著眉頭,稍顯吃力地起身把電視閉掉,來到窗前。已經七月末了,秋田的天氣也一天比一天悶熱,梅雨雖然已經過去了,但卻沒有帶來丁點涼爽,陰沉沉的天空總像憋著不哭得孩子,忍著,忍著,讓人看了心里也很煩躁。風仿佛睡著了,站在二樓的窗邊連一絲風的影子都感覺不到,只有屋子里的空調生硬地吐著冷氣。

      “媽媽!我回來了!”尤美子聞聲回過頭來,溫柔的看著扎著兩個小辮子的米砂摘下小黃帽踮腳掛在衣架最下面的掛鉤上,歡快地跑向自己。

      “媽媽,這是個弟弟還是個妹妹?”米砂把臉貼在尤美子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並用小手輕輕摸了摸。

      尤美子沒有說話,看著米砂歪著頭笑了笑,領著米砂回到沙發旁邊坐下。預產期就在下個月,已經有了一個乖巧的女兒,這回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旁邊的米砂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小心翼翼確又笨拙地削著。

      “我回來了!”一個稍顯不耐煩的聲音響起。穿著西服的男人邊脫鞋邊把領帶從脖子上拽下來,並嘟囔地罵了一句。

      米砂頓了一下,放下蘋果,趕快跑過去,伸手想接男人手里的黑色公文包。

     “滾開!”男人只順手一推,米砂便摔在了地板上。

     “你!”尤美子咬著嘴唇撐起身子,想去扶已經淚光閃閃的女兒。

     “別亂動!你不知道你快生了嗎?動了胎氣怎麼辦?你讓我兒子有一點損傷我饒不了你!”男人快步向前把剛起身的尤美子按回沙發。

      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尤美子輕輕抽動著肩膀,男人不再理會只是顯得更加煩躁地打開電視不停換著頻道。

      米砂委屈地站在衣架旁邊,紅著眼圈,仍然忍著不哭,大大的眼睛那麼明亮。

      “站在那兒干什麼!倒霉鬼!進屋去!”男人把遙控器摔在桌子上。

      米砂小小的身體一顫,被嚇了一跳。但仍然看著桌子上削了一半的蘋果。“我想把那個蘋果給媽媽削完……不然待會兒就變黑了……”

      尤美子一愣,臉上淌下兩行眼淚,甩開男人的手,站起來走向米砂。

      關上門,仍聽見男人在客廳咆哮的聲音:“行!厲害啦!當初不是我要你,誰替你還清你那死鬼前夫葬禮欠下的債!(日本葬禮的一系列相關費用極高,所以日本人也笑稱自己活得起死不起。)誰養活你那拖油瓶子!自從那拖油瓶子來了,我就一路倒霉!今天一個大客戶又跑了!你給我生個兒子我先饒了你!不然看老子哪天把那拖油瓶子宰了!……”

      尤美子深吸一口氣,勉強對小臉上全是憂郁的米砂笑笑,坐到米砂的小床邊把女兒攬在懷里。

      “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尤美子用手指頭繞著米砂的小辮子。

      “嗯……弟弟吧。”米砂立馬變得高興起來。

      孩子就是孩子,尤美子心里想著,不過這樣也好,能快速的忘卻也是一種快樂。“但是弟弟會很不聽話的啊!男孩子很調皮!”

      米砂聽母親這麼說,低頭想了一下“媽媽,我小時候調皮嗎?”

      “米砂調皮啊,好調皮的,懷著米砂的時候還以為是個男孩兒呢,動得好厲害,而且出生后日夜總是哭個不停,要不停地哄著米砂,把媽媽折騰夠嗆啊!”尤美子逗著女兒,也許這是最幸福的時刻了吧。

     “真的?”米砂似乎很吃驚的樣子。“早知道我就很聽話,不讓媽媽那麼辛苦了。”

     尤美子笑出聲來,“這傻孩子,哪能早知道啊?”

     ……

     一天又這樣過去了,幸虧還有女兒,還可以稍稍感到欣慰一點。

     第二天的太陽昇起,日子無聊卻還得過下去。

     “我想好了!兒子的名字就叫‘勇一’好了!男人嘛,沒勇氣怎麼能干成大事!”男人一邊往嘴里塞著壽司一邊無限憧憬著。

     “怎麼不說話!難道不好?”見尤美子沒有反應,男人開始沉下臉來。

     “哦,是嗎。”

     尤美子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讓男人很生氣,但鑒於她正懷著自己的寶貝兒子也不好發作,於是忿忿地打開電視。

     “今日八時三十分,彩香一案法院已經宣布判決,由於玲美伙同他人故意殺害親生女兒,被判入獄三十年,從犯被判入獄二十年。……”

      尤美子放下手中的早餐,無心再去吃,殺害自己孩子的事件在日本已經屢見不鮮了,從心里讓人感到害怕。而男人還在津津有味地邊吃邊看。尤美子推開椅子打算去臥室安靜呆會兒,未踏出餐廳時,電視繼續傳來的報道讓尤美子一驚。

      “但稍后叢監獄傳來重大驚人的消息,就在今日玲美和男友入獄的下午三時,兩人已被發現死於各自的牢房,而死因據有關人士透露是溺水窒息身亡!同時靈異協會發表評論為鬼魂復仇!進一步的報道將更精彩,請大家務必關注……”

“啊哈哈哈……”

     男人猛地傳來的笑聲讓尤美子回過神兒來。

     “鬼魂復仇”男人學著電視里女主播的聲音。“哈哈哈哈……這世上哪有鬼?出來讓我看看!”

     尤美子白了男人一眼,回到了臥室。

     放學了,米砂和同路的小靜在十字路口分開后蹦跳著回家。在快要拐進回家必經的胡同時看到繼父的白色尼桑停在胡同口,米砂猶豫著挪過去。

     “哎呀!米砂放學了啊?”還沒等米砂走近,繼父已經從車窗探出頭來笑瞇瞇地招呼米砂。

     米砂一怔,對繼父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迷茫。“嗯,下午好父親。”

     “來,上車。”男人環顧了一下四周。

     米砂停頓了一下,拉開了后邊的車門坐了進去。

     男人立刻昇上車窗,掉轉車頭向大路開去。

     “父親我們不回家嗎?”米砂趴在車窗上看著越來越遠的胡同。

     “我們去看煙花,忘記了嗎?今天海邊放煙花。”男人直直地看著前方,加大油門。

     “噢,煙花啊?”米砂稍顯得有點興奮,但立刻又想起了什麼“那媽媽不去嗎?媽媽知道我們去看煙花嗎?”

     “媽媽懷孕身體不好,不能去。等明年我們在一起去。”男人咽了口唾沫。
     “哦,媽媽不去真可惜。”米砂玩著書包上的帶子。

      七月末日本一年一度的煙火大會熱鬧非凡,女孩子們都穿上很少露面的和服木屐並且濃妝艷抹,三兩成群的嬉笑著等待開幕。小孩子們滿場亂跑,手里還拿著剛烤好的魷魚串或者頭上戴著各式的面具,身后追著的則是慌張的年輕媽媽們。

      “我們不去對面看嗎?大家都在對面呢!”米砂不解地看著繼父把車停在了煙火大會對面的海岸邊,而從對岸傳來的廣播聲和人們的吵雜聲依稀可辨。

      男人走出汽車點著一根煙“這里看得更清楚,那邊太吵了不是嗎?”

      米砂仍然很高興,雖然母親沒有來,雖然晚飯沒吃有一點點餓。去年也是男人帶著來看的煙火,那時男人和母親剛結婚,對自己也挺好。

咚……

      正式開始放煙花了,第一炮打出來一個橘黃色的煙花,散開后仿佛滿天流星划下。

      米砂拍著手高興地跳著。突然脖子一緊“咳!”身后一雙大手死死掐著自己細弱的脖子。

      “你死了對誰都好!”男人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米砂掙扎著卻無法回頭。

咚……

      第二聲后一個淡紫色煙花綻開在空中,米砂最喜歡的顏色。

      男人被炮聲驚了一下,手上力道一松 。

      “咳!媽媽……”米砂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了兩個字,但隨后脖子更緊了。

      “啊!兔崽子!”掙扎中男人手背被米砂抓傷了似乎,也更激怒了男人。

      “去找你那死鬼爹吧!”用力過度,男人手臂的肌肉都已經顫抖。隨后小小的身體軟了下來,不再掙扎。

      松開手,米砂面朝下倒在沙灘上。

      男人喘著氣從身上摸出一根煙,但打了兩下打火機都被海風吹滅了。“媽的!”咒罵著,從汽車后備箱拿出早已放好的鏟子。

      剛鏟第一下時一陣鈴聲響起,漆黑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男人一哆嗦“媽的!”原來是手機。深吸一口氣,按了接聽鍵“喂!”

      “你見到米砂了嗎?”傳來的聲音顯得十分緊張。

      “沒有!老子天天這麼忙哪有時間看著那拖油瓶子!”男人回頭看了看旁邊一動不動的屍體,突然聲音又緩和下來“怎麼了?米砂還沒回家?別著急也許去同學家玩了。”

      “但是……”電話里尤美子仍然不放心。

      “我馬上回去,回去再說。”不由分說,男人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坑挖好了,男人有些猶豫地碰了碰地上的小小身體,定了定神拖著米砂的腿拖到了坑里,依然面朝下。因為男人已經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看那自己親手殺死的孩子的死狀了。快速填平了沙灘上的坑並踩了幾腳,自認為沒什麼問題后男人從車里取出米砂的書包用力拋向海里。

      了結了自己的一件心頭大事,男人坐在駕駛位上顫抖著點著了一根煙深吸了幾口,稍微緩解了一下心里的恐懼,打開前車燈的瞬間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就立在車前的燈光中,男人感覺到自己心臟猛地一縮身體緊緊貼在靠背上,再定睛看去除了車燈打出的兩道光柱延伸在夜幕里什麼也沒有。

      “見鬼!”罵出口后男人立馬覺得不對,這種場合不該提什麼鬼不鬼的吧,雖然自己不相信。隨后發動汽車逃也似的離開。拐過一個彎后便離開海灘,上到公路了,男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發動機聲過后,車燈掠過的拐彎處靜靜地立著一個牌子“秋田市北海岸”

      回去的路上順便去了葯店買了一盒創可貼,左邊手背上被抓出三道血痕,刺刺得疼。

      理了理衣服男人推開玄關的門,坐在客廳的尤美子立馬迎了過來。

      “怎麼辦?米砂還沒回來!我打電話到學校,到小靜家都說不知道。怎麼辦?報警吧!”尤美子快要哭了出來。

      “不到二十四小時,怎麼報警?”男人有點心虛。“也許去你媽那里了也說不定,不用擔心。”隨后拿起桌上的水猛灌起來。

      尤美子母親住在秋田市的青森縣,有一次因為被男人罵,米砂偷偷坐車跑到了外婆家,害得尤美子一晚沒睡。

      尤美子趕快拿起電話,“嘟嘟嘟嘟……”

      “怎麼打不通?”尤美子焦急地望向男人。

      其實男人早知道,由於地震,青森的通訊設施被破坏了,最近無法聯系。

      “快早點睡吧,沒關系,一定又去你母親那里了!”男人把尤美子推進臥室。“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我回來怎麼收拾她!”

      這時尤美子看到男人手背上的創可貼“受傷了嗎?”

      男人迅速把手縮了回去“啊……沒關系,不小心擦破點皮而已”

      身邊男人早已打起鼾聲,尤美子卻清醒地無法入睡。“也許真的在母親那里,等明天讓男人開車去看看就知道了。”安慰著自己,尤美子漸漸閉上眼睛。

      “嘀嗒……”男人覺得手上又痛又痒,難受得無法忍耐了已經,男人正開眼睛看了看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創可貼已經濕透了。

      “奇怪,哪來的水?”男人打開床頭燈撕掉手背上的創可貼扔在地上,卻發現一件更吃驚的事情。手背上被撓傷的地方高高腫起,泛著青紫的顏色,傷口周圍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像喝飽了水的豆子。

      “嘀噠……”男人正在觀察自己的傷勢的時候,又一滴水掉在了手背上。

      男人順勢抬頭向上看去,立馬嘴唇哆嗦著定在那里。

      一個小孩兒就頭朝下吊在自己頭頂半米高的地方,水順著垂下來的短發不斷滴下,腫脹的眼睛看著男人的右手背,伸出醬紫色的舌頭舔了舔如同風干了的皺巴巴的嘴唇,與此同時幾個蛆蟲從嘴里掉下,砸在床頭燈上蠕動著。
“啊!!!!!!!”

       尤美子被喊聲驚醒,看到旁邊的男人緊攥著被子抽成一團。

      “醒醒!你怎麼了?”尤美子搖晃著滿頭大汗的男人。

      男人猛地坐了起來,“放過我!放過我!不是我殺的!不是……米砂……我錯了……”

      清醒過來后的男人看到面前原來是尤美子時,猛地潟了氣般倒在床上。而尤美子卻張著嘴一動不動地呆坐著。

      “喂!沒事吧你!?”男人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但猛地扑過來的尤美子卻讓他措手不及“你!你剛說什麼?你……你……殺了米砂?!”尤美子淚流滿面緊拽著男人的衣領。

      男人意識到自己剛才說漏嘴了,沒想到事情敗露的這麼快。

     “那又怎麼樣?那個拖油瓶子早該死了!沒她我哪有這麼倒霉!”男人理直氣壯地吼道。

     尤美子一把抓起旁邊的電話。

     “報警?讓你肚里的孩子生出來后就沒有親爹!過得還不如那拖油瓶子!?”

     剛撥了一個號的尤美子顫抖著,沒有繼續按下去。電話從手中滑下來滾到地上。

     “你要為我們的兒子想想!我不說你不說沒人知道!我們就說米砂失蹤了。現在日本這種事情多了根本管不過來。話說回來你肚子里的難道就不是你的親生孩子?你依然是孩子的母親!你難道忍心讓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你要往好的方面想想!我們以后的生活會比現在幸福得多!”男人走上前去撫著尤美子的肩,滔滔不絕。

      “米砂……你還我的米砂!媽媽對不起你……你還我的米砂!!”尤美子又瘋狂的捶著男人,劈頭蓋臉。

      被打怒了的男人一把推開尤美子“我都說這麼多了,你還有沒有完!!”沒想到尤美子失去平衡拌了一下正踩在地上的電話上,滑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啊……”肚子猛地痛起來,腰也如同折斷了似的。尤美子覺得有熱乎乎的東西從身體里流出。

     男人看到尤美子睡衣印出的鮮血后,大驚失色。

     “喂!喂!”男人扶著血泊中的尤美子撥通醫院的電話“我老婆摔倒了!你們快點派一輛救護車來!啊?!能不緊張嗎?媽的!我老婆懷孕了!”說了詳細家庭地址后,男人慌張地看了看暀W的掛鐘,然后下了決心似的抱起尤美子沖出去,安頓在汽車后排座位上躺下。尤美子仍然蜷縮著捂著肚子,不停呻吟。“報應啊!米砂……”

     男人已經發動了汽車狂奔出了胡同“放屁!什麼報應?我兒子怎麼會有事?你給我老實點!我看醫院那幫白痴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還是自己去比較快!萬一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呸呸!我兒子一定沒事!”

     此刻車檔已經掛到了最高,油門兒也開到了最大,公路上只有這唯一的汽車飛馳在死一般寂靜的午夜。

     “再挺五分鐘,就五分鐘,醫院馬上就到了”男人緊張的回頭安慰了一下尤美子。

     等再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時男人猛地踩下了剎車“哧——————”

     前方公路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兩個人影,不是剎車及時差一點就撞了上去。但由於車后座的尤美子沒系安全帶所以被慣性甩到了座位下面,一時竟然沒了動靜。這讓男人越發惱火了。

    “喂!!找死啊!?你們兩個!!”男人搖下車窗對著前方罵道。

    正在向前走著的兩個人聞聲挺了下來,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男人有些奇怪地借著車燈瞇著眼睛看了下前面立著的兩個背影,突然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8-1-4 at 07:36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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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5: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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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兩個小孩兒,手牽著手。其中稍高一點的是男人做夢都忘不了的,曾經倒吊在屋頂和男人有“一面之緣”的小孩兒,而另一個則是男人做夢也不想夢到的,米砂。或者說是曾經的米砂。因為現在男人面對的是一個眼睛里溢滿殷紅的鮮血,眼球向外鼓出,臉色烏青,額頭上的血管根根暴漲像盤爬著一條條褐色的蚯蚓,嘴邊還垂著半截發了霉的舌頭的米砂。

      男人感覺自己已經宛如在地獄了,害怕到了極限。恐懼漲滿了全部的神經,只要再多一分就可以聽到脆裂聲。男人想開車逃走,手腳卻仿佛斷了線的木偶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慘不忍睹的面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到了車前。突然,幾滴鮮紅的液體掉在前面的車窗上,而后沒有反應的時間,一陣紅得眼暈的血雨砸下,濺開。前方的玻璃像漆了一層濃濃的紅漆,流淌著卻融化不開。雨刷也自動開啟,左右擺動著。“唰————唰————”

      “饒——饒了我吧!米——米砂!爸——爸——爸錯了了!”男人痛哭流涕地大聲乞求著,多希望這只是一個惡夢。

      “是嗎?”清脆的聲音宛如從前。

      “嗯——嗯!!”男人連點了三下頭。“我——我錯了!米——”男人已經暈了頭。當意識到問話聲就從身后傳來時,男人死也沒有勇氣回頭,也沒有接著求饒了。只任滿臉的鼻涕淚水攪和在一塊緩緩淌下,都沒有力氣去擦拭。

      “嘻嘻!父親!怎麼不說話了?”似貼著男人的耳根在說話,呼出的氣都呲到了男人脖子里,男人神經質的一哆嗦。

      “父親…………”一雙手搭在了男人肩膀上,一陣惡臭扑鼻而來。男人真希望自己可以這樣暈過去,就可以不再忍受折磨,可偏偏不遂人意,清醒得異常。

      “扑通!”一個黑顏色的東西從后面扔了過來正好掉在男人腿上。男人眼皮都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抽動,繃緊脖子瞇著眼瞅了一下,原來是個書包,一個濕淋淋的黑色書包上面還零星掛著幾綹海藻,男人當然認識,那是被自己親手扔到海里的。

      肩上的手縮了回去,猛地,一個東西從后面爬了出來,慢慢的,爬到男人左腿邊,(日本汽車駕駛位置和中國正好相反。)一直低著頭。“父親……你看你把我的書包都弄濕了,我怎麼去上學?!”

      男人抽搐著縮向右邊,這時爬著的米砂抬起了頭,沖著男人笑了!男人寧願瞎掉也不願看見那種笑容,黑洞一般的嘴里嵌著參差不齊的幾顆牙齒,齒縫間刺滿了暗紅色的東西,半截耷拉在外面的舌頭還跟著笑容被牽動著顫了兩下。

      “啊…………………………”男人從右邊滾下汽車,死命往前爬去。似乎車里的東西並沒有追過來。

      就這樣爬了兩分多鐘,指甲已經用力過度扣掉了半個,零星血跡隨著男人的爬行延長著。
      “咚!”

      “啊………………”一聲巨響后,男人慘叫聲回蕩在夜里。

      汽車不知被什麼樣的動力掀翻正好壓在男人的雙腿上,血從汽車下面緩緩淌出,浸透了男人的下半身。男人用力想把腿拔出來,但只是引來一陣劇痛。回頭時,看到汽車斜右方一個身影躺在那里,是被順勢甩出汽車的尤美子。一動不動,男人此刻也根本顧不上那麼多了。只是在徒勞的爬著爬著。

      一陣風刮過,路旁的樹跟著抖動了幾下,緊接著地面開始晃動。“地震?”男人心里一涼。

      “咔嚓————”地面在男人身下裂開,裂開,嚎叫著,男人掉了下去,汽車也翻滾著掉了下去。男人的哀號聲還依稀可聞,地面卻開始慢慢合攏,到最后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也許被剛才的地震晃醒,尤美子渾身骨頭散了一般,想抬起頭來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呻吟了一聲。接著感覺自己身體被抬了起來,脖子也緊得喘不過氣來。睜開眼睛,尤美子看到自己腳尖已經離開了地面整個身體懸浮在半空中,而一個小女孩兒正掐著自己的脖子。

      “姐姐……”一個怯怯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尤美子努力向下看去,立刻淚流滿面,米砂正站在地面上。

      “怎麼了?不是要讓我幫你報仇嗎?怎麼現在心軟啦?”掐著尤美子脖子的小孩看了一眼米砂。接著說道:“她根本不配做你母親!她知道誰殺了你卻無動於衷!今天就讓她嘗嘗你受過的苦!”說完,手上力道更加重了。

      尤美子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不停掉下來,把手伸向下面的米砂。

      “可是……姐姐……”米砂低下了頭。

     “她們都該死!當我把推我下橋的女人和那個男人殺掉的時候,我看到她們是那麼的恐懼!那種感覺很好!!她們根本不配活下去!”說話的小女孩兒似乎有些哽咽。

      尤美子驚恐的瞪大眼睛,“難道……”可惜無法說出來。已經快堅持不住了,但還想能抱抱米砂,的確自己不配做母親。

      “對!”掐著尤美子的小孩兒看出來尤美子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我就是,彩香。”

      “可是,姐姐,也許媽媽也是不得已的。起碼我知道媽媽其實很疼我的……”米砂抬頭偷偷瞅了一眼空中被叫做姐姐的彩香。

      “真是個傻瓜!作了鬼都這麼笨!”頭上飄下冷冷的回答。但尤美子覺得脖子上的壓力輕了一點。

      一陣沉默……

      “你不后悔?”終於彩香開口了。“可是,她們這麼對你……為什麼?”

      尤美子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米砂,似乎也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媽媽。”米砂抬起頭來正視著尤美子。“我愛我媽媽!”兩行血淚掛在米砂臉上,凄慘無比。

      彩香一愣,扭頭閉了下眼睛。接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尤美子,松開了手。

      尤美子摔了下來,頭一沉暈了過去。在喪失意識前似乎聽見彩香說“也許該走了。”

      一個月后,看著繈褓中的嬰兒,尤美子溫柔的笑了。孩子似乎很懂事,從不哭不鬧,總是握著小手,對著尤美子笑,讓人窩心。

      一年后,帶著孩子在公園散步,看著蹣跚學步的孩子,尤美子深深松了口氣。

      “啊!好可愛的小孩兒!”旁邊的人無不羡慕地說。

      “嗯!”尤美子感謝地報以一笑,“兩歲了,我女兒”然后招呼著磕磕絆絆跑遠了的小孩兒“米砂……來!到媽媽這來!”

小孩兒停下來,轉身跑向母親。咯咯的笑聲讓尤美子仿佛聽到了天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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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5: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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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背后的女朋友



      日本六甲山高速公路被稱為是年輕人練習車技的天堂和地獄。因為拐彎處非常陡,經常發生事故,所以旁邊一直立著個鐵的漆成白色的警示牌上寫幾個紅色大字“注意慢行!”但卻被追求刺激的年輕人們看為是練習車技的極好路線,但是一旦失誤摔下來,就有喪命的危險。

      但是這還不算,最冒險的是有些男生為了顯示自己的車技,經常帶著自己的女朋友在六甲山高速公路上穿行。而且拐過高速公路后不院有一個冷飲店,男生們又可以順便帶著女朋友去河點冷飲,增進一下感情,主要是讓女朋友有時間贊嘆一下自己高超的車技。

      關於六甲山,高我兩屆的鈴木學長,告訴我這樣一個故事:

      他的同學,有一天騎車帶著女朋友去喝冷飲,特意從六甲山高速公路騎過,在沖下陡坡眼看進入拐彎處時,卻沒想到由於不久前剛發生一起事故未來得及處理路況,拐彎處的警示牌被撞歪斜插進了拐彎處。等自行車騎近了男生才猛地看清楚那危險的警示牌,但速度太快卻是剎不住車閘的。

      只大吼了一聲“啊!危險!”然后猛一低頭從警示牌下嗖地穿過。自行車后面帶著的女朋友被吼聲一震用力報住男朋友的腰。雖然有點驚心動魄但男生心里還是有點偷著樂。慢慢減速后,終於剎住了自行車。男聲一條腿撐住地面,

      “沒事吧?”男生拍拍女朋友從腰后環抱過來還緊拽著自己衣服不放的手。

      沒有回答。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松開我吧。”男生認為女朋友被嚇坏了。

      還是沒有回答。

      男生有點生氣,心想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但轉念一想,難道只是想多抱著自己一會兒?畢竟這也算是比較親密的接触了。

      正在男生沾沾自喜的時候,一條紅色絲巾慢慢悠悠從高處飄落在自行車前,定睛一看,男生心里咯噔一下。那哪里是紅色絲巾,那正是剛今天為討好女朋友買的淺粉色絲巾,似乎被血浸染成了紅色,只有一個小角顯示出它原來的顏色,但也迅速變成了紅色。

      男生慢慢抬頭向上邊望去,公路旁邊的山崖上赫然懸掛著一個東西,長長的頭發,清秀的臉,眉頭皺著緊閉雙眼,脖子處血肉模糊。

      “啊!!!!!!!!”男生從自行車上摔下,但身后的軀體也跟著自己一塊摔下,腰上的手臂沒一絲松動。男生瘋也似的用力去掰緊抓自己的雙手,幾聲指骨斷裂的聲音過后,終於逃脫了那讓男生心驚膽戰的“懷抱”。

      倒在一旁地上的軀體卻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臂呈半圓形,只是比剛剛有些松懈了,而且幾個手指頭都和手背成90度,鮮血從原來脖子的地方汩汩流出。

      男生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幕,已經沒有反應了。

      “啊,我這是怎麼了?”一個聲音從高處飄下來,雖然隔著一點距離,但對男生而言,如同附在耳邊說話一般。

      男生僵硬的扭動脖子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啊…………”又一聲尖叫,也許這種情況下,語言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山崖上女生的頭竟然睜開了眼睛。而同時剛剛倒在地上的軀體也正在努力想爬起來,只是動作僵硬得仿佛僵屍。

      男生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了。直直地瞪著雙眼,一言不發。直到在一個暴雨的夜里跳樓自殺了。

      可故事從未結束。

      六甲山高速公路仍然是年輕人賽車技的最佳去處,直到有一天……

      “看我的啊!”十五六歲的年輕小伙兒跨上自行車,從最高處沖下,旁邊三五成群站著同來的,或碰巧遇到的相同瘋狂癖好的男男女女。

      “好哎!櫻木加油~~~~~~~”有人大聲助威。

      “別丟人噢~~~~~~~~~”一個嬉皮士模樣打扮的男生騎在自行車上喊道,但迅速小腿被旁邊的女生踢了一腳。

      就在大家看著櫻木俯沖下去的背影時,有人“咦?”了一聲。

      櫻木下去前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公路上,竟然有一個人追在櫻木的自行車后跑著,並且速度奇快。

      櫻木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似乎夾雜著喘息聲,便在接近盡頭平緩的地段回了一下頭,這一回頭不要緊,自己的車后架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坐上來一個無頭女屍,斷掉的脖子上竟然還系著大概絲巾之類已經被血浸透黏呼呼的東西。不光這樣,一個男生也正飛速從后面追來,越來越近,男生的胳膊下面夾著一顆女人的頭…………

      從此,六甲山高速公路清靜了不少,種種傳說一直不斷流傳著,對了,而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玲木學長也在去年死了。據說是騎自行車墜落谷底……



公寓的幽靈


       去年秋天,我終於告別了學生時代,從明治大學畢業了。在離家較遠的地方找到工作后,我打算先租一間便宜點的公寓住下,畢竟對剛畢業的我來說,過高的房租是負擔不起的。很慶幸經過朋友的介紹我找到一個房租便宜而且條件不錯的公寓,此外房東看上去也相當親切,一切都順利得出乎意料。但只是首次踏進房子的時候不知怎麼總決得有點涼意,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畢竟秋天了嘛。

       但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不斷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讓我有些緊張了:

       1.明明剛收拾過的房間,片刻后又變亂了。

       2.出去前關好了的水龍頭,再回到公寓后總是發現嘩嘩地淌著。

       3.半夜電燈會無緣無故得亮起。

       4.半睡半醒間仿佛經常聽到有人吵架的聲音。

       ……

       同學內藤百合子,畢業前已經小有名氣了,據說生有一雙陰陽眼,所以住校期間便常常有人請她解決一些常理所解釋不了的事情,而她也正好順便賺點零食錢。不過由於我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說,所以雖是同學而且很熟,但從不談論她的“特異功能”。

       但這次實在沒辦法了,好像除了她沒人可以幫上我了。於是趁一個星期天的早上趕快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雖然畢業后一直忙於工作,大家聯系不多了,但百合子還是爽快答應我立刻過來公寓看看,而且聲稱有條件:錢就免了,一頓午餐是逃不了的。

       我在公寓樓下焦急等待,終於,一輛嶄新的豐田平穩地停在了我面前,“早上好啊,市誠君!”
看著越發成熟的百合子我如遇大赦,“啊,早上好!你可來了。”

       閑話少說,我立刻帶她想公寓走去,打開防盜門后,我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回頭看了一下站在身后的百合子,百合子對我淺淺笑了一下,我邁進了公寓。

       進門后百合子越過我獨自走在前面,掃視了一眼直對門口的客廳后稍微皺了下眉,然后慢慢走到左邊的臥室看了看,又依次拉開廚房和廁所的門,片刻退了出來。歪著頭自言自語道:“怎麼什麼也沒有呢?明明應該……”然后轉身似乎想問我些什麼,卻把已到嘴邊的話硬咽了下去,只是直著眼睛盯著我。

       “怎麼了?”我看到她這樣子讓我感覺十分不舒服,難道我這里真的有什麼東西?

       百合子向我沖過來,一把把我從門口處拉向客廳里面,並且順勢站到了我前面,感覺像是一只母雞保護著小雞,而站在百合子身后高出一頭多的我覺得莫名其妙而且有點可笑。

       卻聽到百合子厲聲對著門口問道:“你們到底想干什麼?”原來她剛才不是在看我,而是我的背后啊。

       “你們”?難道還不止一個?想到這里我感到胳膊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於是我用雙手互相交叉著搓了一下胳膊。百合子似乎感覺到了,低聲對我說:“別怕。”

       而我面對這種局面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因為看樣子氣氛似乎很緊張,可我確實是什麼也沒看見。面對百合子的安慰,我只好傻愣愣地應了一聲。只說是“英雄救美”,我們這是算哪一出?

       “唉吆!”百合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剛好踩在我腳上。

       聽到我的慘叫,卻沒有理我,只是左手向后推著我繼續往后退了兩步,已經到窗邊了,再后退一步我們就純屬於“自殺”了。

       我小心翼翼扯了扯百合子的袖子“到底有什麼啊?我們不能再往后退了。”

       似乎思考了一下,百合子稍稍向我偏了一點身子盡力壓低聲音說:“有兩個,一男一女,像是一對。”

       簡單,明了,可已經足夠打擊我了。但偏偏百合子又補了一句:“女的似乎不大好對付……”
看來的確是真理呢,是人是鬼,女的的確都比較萬惡,惹不起啊!

       “小心!”話出口的同時一個黑影急速朝著我和百合子飛過來,幸好百合子及時拽我向左一閃,我們扑倒在地板上。“咔嚓!”一個花瓶在暀W撞成一堆碎片。雖躲過了正面的一擊,但四濺開來的碎片仍擦著裸露在外的臉,胳膊飛過,划過的地方火辣辣疼,用手一摸,見紅了。而我看到摔倒在地的百合子正用左手捂著胳膊,手指縫里淌出血來,似乎划了很深一個口子。

       “你怎麼樣?”我趕快去扶身旁的百合子。

       “閃開!”百合子卻又大叫一聲,從一旁斜扑過來擋在我的面前,一個原來掛在門后現在被扭斷了的鐵質衣架就停在百合子胸前一公分處不動了。靜止了片刻像被什麼人摔出去一樣,丟到了遠處。我看著這一幕,心跳都快停了。

       我晃著百合子的肩膀“你沒事吧?!你沒事吧!”生怕出現電影中的血腥。

       “啊,沒,沒事。”百合子喘著氣,立刻又警覺起來。

       此時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一個凳子懸在空中里外晃動,像是兩個人在互相撕扯著一樣。百合子緊緊盯著不停運動的凳子,絲毫不敢懈怠。我知道也許是那一男一女兩個鬼在打架了,一個要超我們接著扔凳子,一個在阻止著。

       “哐!”一聲過后,凳子砸在地板上,一條蹬腿兒彈出好遠。

       “你們走吧!”一個男人無奈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雖然看不到,但是這聲音我聽得真真切切。

       “謝謝你剛才救我!”百合子仍然一手捂著傷口,流血過多似乎變得有點虛弱。“但你們為什麼在這里不走?”

       “唉……”聽著很沉痛的一聲嘆息。“我和女朋友本來不久前租了這間公寓,但搬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男人的聲音頓了頓“我女朋友十分喜歡這里,所以仍然想在這里住一住,但是,房東已經轉租了,我們是有一年的合同的,而且房租已經付了。”

       “藍不成我是在和鬼搶房子?”我心里嘀咕著。

       “我們會幫你們了了這個心願的”百合子一手托著地搖晃著似乎想站起來,但胳膊一吃力軟了一下,我立刻扶著她慢慢起來。“一年過后希望你們趕快投胎去吧,畢竟你們已經不屬於這里了。”說完這句話,百合子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公寓。

       身后似乎有女人輕輕在哭泣……

       房東方面很容易便說服了,畢竟他是不敢去招惹那一對的。爾后我也又找到另外一所住處,並且女朋友也十分擔心我,一齊搬了過來。

       對了,我忘了說,我女朋友是:宮本百合子。

       雖然有了那麼一場遭遇,但卻讓我意外找到一個戀人,也算額外驚喜了吧。只是一起逛街的時候經常會被百合子扯著袖子說:“不要走那邊!那邊有……”(哭)

白糖



       正午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肆意照射著每一寸可以波及到的地方,幾只蟬躲在樹葉下慵懶地叫著,似乎也在抱怨這個悶熱的夏天。

        “次郎!次郎!!”稍顯發福的工藤氣急敗坏得從廚房穿過客廳,來到小兒子的房門前“你個小兔崽子!叫你怎麼不答應?”

       用力拉開房門,卻發現小兒子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睡眼惺忪,似乎是剛被吵醒。

       “啊?爸爸,怎麼了?”次郎揉著眼睛。

       “怎麼了?”工藤指著手里提著的半袋白糖吼道:“你個兔崽子又偷吃廚房的白糖了是不是!”

       已經稍微清醒的次郎立刻委屈地叫起來:“沒有!我沒有!”

       “啪!”立刻后腦勺上重重挨了一下。

       “再說沒偷吃?”近藤仍然舉著厚厚的大手瞪著竟敢犟嘴的小兒子。

       “就是沒有嘛……”次郎捂著生疼的后腦勺,不滿地嘟囔著。

       “什麼?你再大聲點!?”近藤把手里的白糖放到一邊桌子上,開始動手卷衣袖。

       低著頭偷偷瞅了一眼火冒三丈的父親,次郎不敢再多說一句,怕會招來一頓胖揍。

       “啊呀,這又是怎麼了?大中午熱得要命,又在這吵什麼?”僵持中,一個滿臉慍怒的女人站到了門口。

       “媽媽……爸爸說我偷吃白糖……”次郎立刻抬起頭,兩行眼淚也順勢滑下腮旁,樣子無比委屈。

       本已經決定算了的近藤一聽兒子竟然還敢告狀,馬上騰得一下又火了“哈!好小子!你……”邊說邊擼著拳頭走向次郎。

       “干什麼呀?不就一袋白糖嘛!至於嗎?這麼大人了……”女人扯著丈夫向門外拖去。同時回頭稍顯責怪地看了緊縮在床角的兒子一眼。

       聽著父親吵吵的聲音遠去,次郎一把抓起身后的枕頭舉起來。

       “嘩啦”門又被打開了,次郎聞聲立刻把枕頭放下,緊張地望著進來的人后,松了一口氣。

       “唉!以后不要再偷吃白糖了哦!”女人拿起剛剛丈夫落下的半袋白糖又轉身出去了。



(起居室里)

       近藤來回踱著步子“你說說!啊?次郎那小子的牙都成什麼樣了?從小到大他都看了多少次牙醫了?啊?不讓他吃糖竟然還開始偷吃廚房的白糖了!”然后把頭轉向床上又開始午睡的妻子“都是你慣的!”

       女人只是皺著眉翻了個身不去理會男人的咆哮。

       夜幕降臨,總算讓一天的炎熱不再那麼張狂了。近藤也和妻子早早就寢,讓白天煩躁的心情歇息一下。床頭的夜光鬧鐘發出輕微的喳喳聲,指針指向了一點半。

       “當啷!”一個金屬物體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

       本來就警醒的近藤立刻睜眼,翻身下床。

       “干什麼你?”妻子也被驚醒。

       “干什麼?哼!去看看你那好兒子又在偷什麼!”低低吼了一句,近藤穿上拖鞋輕輕開門閃了出去。

       躡手躡腳來到廚房門口,正好一道門縫開著,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周圍的東西稍微變得清楚了。透過門縫兒,近藤看到月光從廚房的窗子撒進來,形成淡淡的光柱散落在地板上,而飯柜前立著一個小小的影子,正在踮腳去夠柜子最高一層里的東西。而地上躺著一個圓形的罐子,想必是不小心弄翻掉下來的。

       “哼,這回抓個現行!”近藤心想,但沒有馬上沖進去。

       似乎高度相差太多,小小的身影停止了努力,轉身掃視了一下廚房,立刻欣喜地跑到一邊的晲丑A抱了一個圓形的東西返回柜子跟前,反扣在地上。

       近藤仔細看去,原來是個垃圾筐啊。“這小子還不傻嘛!不過好像光是吃的時候才動動腦子!”

       終於到手了,小孩兒從最上面一層拿下一個袋子,立刻伸手進去捧了一把往嘴里塞去,津津有味地吧嗒著嘴,都忘記了從垃圾筐上下來。

       看來白天的警告是一點用都沒有,近藤越來越生氣。慢慢把手伸進門縫,摸索到了門口的電燈開關,“啪”廚房燈火通明。

       門被大力推開,“兔崽子!再說沒偷吃?!”吼聲在午夜的廚房回蕩著。但,同時眼前的事實也讓近藤再也吼不出下面的話了。

       黑暗中從個頭看來似乎是次郎的身影,但此刻看來,無論如何都不會那麼認為了。

       一個渾身皺巴巴的東西站在垃圾筐上,身上掛著看不出顏色的破布片,已經不可以稱作是衣服了吧。裸露在外的皮膚是黑灰色的,似乎完全沒了水分,如同風干后的腊肉包裹在一具骷髏上,可以清晰看到全身骨骼的輪廓。干枯的像雞爪的手里抓著一個白糖袋子,脫水的眼球皺成了一個核桃狀深深陷入黑洞般的眼眶中,而布滿條條皺褶的醬褐色臉頰上沾滿白糖,尤為顯眼,似乎顆顆糖粒還閃爍出微亮的白光。

       “咕咚”近藤一頭栽倒,一個影子穿過廚房的椈嶽囓═F。只剩下些許的白糖洒落在地上。

       你家有白糖嗎?傳說一個極愛吃白糖的小孩兒死后仍然在到處尋找自己最愛吃的白糖,夜間游蕩在各家的廚房。

       所以晚上最好不要到廚房哦,也許你會發現一個小孩兒的背影正站在你家的櫥柜前,而等他轉過身來,你會看到……
(完)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慌張的身影掠過,奔向下一個路口,長發在夜風中舞動著。漆黑的夜,只有路邊的自動販賣機上反復顯示著一排猩紅的字:11:30分   歡迎  

       狂奔的身影終於在一個角落停了下來,放下手里越發沉重的書包,扶著椈屨瑹P地喘著氣,同時緊張得向身后張望著。發現似乎沒有什麼跟過來,噓了一口氣重新拿起地上的書包,隨手往耳后攏了一下凌亂的長發,打算趕快走完剩下的路程回家。

       “嘭”一轉身便撞在了什麼上面,女孩兒摔倒在地上。

       “啊!!”女孩兒尖叫一聲,坐在地面上迅速向后挪動著身體。

       “救命啊……”凄厲的叫聲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回蕩著,卻撕不破濃重的夜幕。

       一道生冷的光閃過……

       女孩兒圓睜著雙眼,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顫抖著抬了一半的手,隨著身體無力得落下。瞬間鮮紅的液體從脖子汩汩而出,肆意流淌開來浸透了身下的地面。

       一個清瘦的身影蹲在女孩兒身旁安靜的凝視著,嘴角掛著透徹心扉的冷笑。爾后伸出左手,抓住已沒入女孩兒頸部的刀柄慢慢拔了出來。

       沒有了任何阻攔的切口處,翻滾出更多奪目的鮮血,刺鼻的腥味迅速滲透在四周,仿佛空氣都變得鮮紅。

       看著偶爾神經性抽搐幾下的屍體,清瘦的身影重新舉起手中滴著鮮血的刀……


       抓著仍然昏迷不醒的妻子的手,深井範寶紅腫著眼睛用力揉著太陽穴。兩個兒子默不作聲地站在不遠處,緊握拳頭。

       “我非殺了那個王八蛋!!”二兒子鐵青著臉哆嗦著嘴唇,咬牙切齒地吼了一聲。然后一拳砸在身后的暀W,瞬時幾行鮮血順著雪白的椈擠w緩滑下。

       老大皺著眉頭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出口,趕快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弟弟。

       “閔賢別鬧了!”深井煩躁地瞪了二兒子一眼,再預發作卻感到手心一動,妻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愛……小愛呢?啊?老公!小愛呢?”妻子掙扎著跳下了病床,深井和兩個兒子趕快把她重新按回床上。

       “小愛啊……小愛……”妻子開始嘶啞著嗓子哀號起來。其他人低頭沉默著,強忍著眼淚不流下來。

       等妻子稍微穩定了一些的時候,深井快速辦了出院手續,把車鑰匙交給大兒子,深井摟著妻子坐到了車里。汽車飛速行駛著,不一會兒便到了住宅小區的門口。

       遠遠看到三五個人站在自家的門口張望著,“唉聽說沒?深井家的小愛被人殺了!”一個帶著圍裙的女人訕訕地說。

       “嗯嗯!”另一個立刻接話道“新聞今天播了呢!還讓人分屍了!……”

       “咳咳!”一個矮胖的女人拽拽旁邊正在說話的人“回來了!別說了!”

       看到深井扶著妻子越來越近,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人們立刻尷尬地散開回到自家。

       “長舌婦!再讓我看到你們在這瞎叨叨你們就給我小心點!!”二兒子向四散的人們高聲嚷道。然后踢開玄關的門沖進自己屋里用力帶上了房門。

       深井看著二兒子的背影無力地嘆了口氣。

       閔賢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側過臉正好看著床頭桌上擺著的照片。這張照片被母親分別擺在各個臥室里。里面是捧著獎狀笑靨如花的妹妹。

       “嘭!”一伸手閔賢把照片反扣在桌面上,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滴答滴答……”聽到什麼奇怪聲音在臥室響起,閔賢睜開眼坐起身來,環顧著四周。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滿地鮮紅,肆意流淌著。並且仍然有液體順著桌腿源源不斷地流下,而它的源頭正是倒扣在床頭桌上的照片。

       閔賢一驚,但立刻又鎮靜下來,挑了一處暫時還沒有被鮮血浸泡的地方跳下床向門口跑去。手已經触到了門把,在用力扭下的同時,腳脖子突然一緊,便被強大的外力拽倒在了血泊之中,腥臭的味道立刻充滿了口鼻。

       “啊……”大叫一聲,閔賢想爬起來。卻看到自己腳腕處死死抓著的兩只斷手。此刻的閔賢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用盡全身力氣向門口爬去,還差幾步的距離。突然面前的血水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一個東西漸漸浮了出來。粘粘的長發糾結著糊在頭上滴著血水,翻白的雙眼死死瞪著臉前驚恐萬狀的閔賢,脖頸上還插著一把刀。

       “呵……”宛如來自內心最黑暗處的笑聲回蕩在耳畔,閔賢想用力畢上雙眼,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二哥……”一咧嘴,一股濃黑色的糊狀物從口中流下。“脖子好難受!二哥……幫我把刀拔下來吧……”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血水中的頭顱發出。

       “啊!走開!走開!”閔賢往后退縮著想避開。但面前的人頭卻更加向前逼近了,似乎馬上就可以碰到鼻尖了。

       “別過來……”閔賢晃動著雙手想阻止不斷靠近的頭顱。卻無意中順手拔下了那把插在脖子上的刀。愣了一下隨即舉起手里的刀向下劈去,一刀,兩刀,三刀……“讓你優秀!讓你成績好!讓你優秀!讓你成績好!哈哈哈哈……所有人不都疼你嗎?哈哈……現在呢!”已經陷入瘋狂的閔賢只重復著手起刀落的動作,聲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回蕩在屋里。

       “閔賢?你在干什麼?”屋外深井拍打著房門。

       沒有任何回應,深井有點著急了,和大兒子對視了一下,兩人一齊用力向房門撞去,“咣當”房門歪向一邊,看到里面的景象,深井一下癱倒在地。

       閔賢的身體呈若干碎塊散落在房間的四周,腦袋已經面目全非,好像被什麼利器切割了無數次,最后在門后找到了閔賢的左手,還抓著一把血跡干枯了的刀。

       葬禮上,並排擺著兩張遺像,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兒,和一個清瘦的男孩兒……

鬼子


       我所居住的街道不知從何時起被稱作為了:“鬼子街”,因為這條街上降生的嬰兒有很多生下來后便長了滿口的牙齒,而且從不啼哭。大家都覺得這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所以產下“鬼子”的人家一般都隱瞞著不讓左右鄰居見到嬰兒。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晼A所以我們的街道也就因此得名。

       所以妻子生產的時候,全家人都捏了一把冷汗,不過感到慶幸的是我的兒子並不是“鬼子”, 全家為此還特意慶祝了一下。而隔天同街又降生了一個嬰兒,是縣長的長孫,因為縣長是當地最有聲望的長者,而且只有獨子,所以長孫的到來,無疑更要隆重的慶賀一番。果然第二天我們便都收到了縣長的請柬,於是各自備了禮品前往,當然先前家里降下過“鬼子”的並不在邀請之列。

       可以想象捧場的人數有多麼浩大,幾乎全縣一半的人都聚集到了縣長家的門前。平時看來諾大的庭院此刻卻變得擁擠不堪,於是慶祝活動最后只好轉移到了縣廣場進行。場面熱鬧非凡毫不遜色於任一個節日。我同家人趕到廣場的時候,只看到一片人頭攢動,於是只好挑了靠最邊上的桌子坐下。

       “哎,來了來了!”,有眼尖的人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眼光瞬時集中在了一處。

       一輛超長型汽車平穩地停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縣長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繈褓下了車,后面一行家人跟隨著走向廣場中央。

       “啊!恭喜恭喜啦!”人們滿面堆笑地對縣長鞠著躬,並伸長脖子想看一下那剛出生的金貴寶貝,但繈褓蓋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嬰兒的幾縷胎發。

       “謝謝各位賞臉。”縣長及家人也忙碌著還禮,同時把繈褓壓的更嚴實。

       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縣長抱著孩子徑自返回車旁,然后把孩子交給兒媳帶回家中,自己留下應酬賓客。

       “唉,沒看到孩子長什麼樣呢!”大家小聲議論。

       “畢竟是長孫嘛!來不得半點閃失呢!不過的確捂得還真嚴啊!”有人這樣解釋道。

       “哎!你怎麼了?”妻子在我身后輕輕拽了一下我的衣角。

       “啊,啊,沒事……”我有點結巴。

       我不可以告訴別人,甚至是妻子,其實保守祕密的唯一方法就是讓它爛在自己心里。因為就在剛剛縣長把嬰兒交到兒媳手中的時候,繈褓中被憋屈了好久的孩子終於忍受不住伸手抓掉了一直捂在臉上的障礙。只是那一瞬,我看清了,看清了,那小小的也許因為生氣憋得通紅的小臉,那緊皺在一起淡淡略顯形狀的眉毛,那裂開嘴卻沒有哭,只是露出滿嘴密密小牙的嬰兒……

       看著縣長的長孫伴著我心里的祕密一天天長大,我有時候懷疑也許是當時看走了眼,或者,也許對於“鬼子街”的流言蜚語根本就不必在意,那只是所謂的迷信罷了。

       一個炎熱的下午十歲的兒子拖著書包跑進屋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爸爸……”說完嘴一瞥哭了起來。

       我摸了摸兒子的頭,心知肚明。“乖,不哭。”除了這樣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兒子。

       “吉野打我”兒子哭訴著,更顯我的懦弱。

       其實誰不知道,縣長的長孫,吉野,小小年紀,已經無法無天了。只是大家礙於縣長的面子,敢怒不敢言。從學步開始,見了蟲子必定蹣跚過去一腳踩死,見了小貓必定掐到斷氣才肯松手。四歲的時候竟然把隔壁一條黑色小狗吊在樹上用一把小刀活活撥了狗皮,可憐的小狗一下還死不了只血淋淋地無助嗥叫掙扎……想起當時的場面我都覺得心里直顫,而吉野卻抓著狗皮呵呵直笑,還不停拿小刀繼續朝露著粉紅色血肉的小狗身上戳去。直到縣長家人聞訊趕來,強把孩子拉了回去,掩埋了小狗。也許覺得臉上無光,縣長平日也很少露面了。

       “唉!”因為住在一條街上,幾乎是看著吉野一點點長大的,每每想起吉野我就心情復雜。“乖,以后離吉野遠點就好了。”

       “爸爸,”兒子臉上還掛著淚水,抬起頭“吉野還抓了一些蛇嚇唬我們。”  

       我心一涼,蛇是一種神祕的動物,曆來我們很忌諱打殺蛇類。

       “吉野現在在哪里?”我蹲下替兒子擦干眼淚。

       “就在外面”兒子領著我向外走去。

       一眼看見鄰居們在不遠處圍著,議論著什麼。撥開人群一看,當中的一個小孩兒正挽著袖子用一塊血糊糊的玻璃碴切著一條青色小蛇的蛇頭,而地上已經滿是一段段粗細不同的蛇身,攀爬著蠕動,里面不乏白色的蛇身。

       “吉野!快回家去!不要這麼干了!”我想過去制止那制造這一切恐怖景象的小孩兒。

       但回答我的只是冰冷的一鄙,刺得我發抖。

       扔下玻璃碴,把切下的一堆蛇頭放進衣兜里,把手上的血往褲子上蹭了兩下,吉野蹦跳著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獨留下我們這群目瞪口呆的大人,和滿地血腥。

       隔天下午,我剛下班回到家,聽得外面一聲巨響,然后連續傳來汽車喇叭的響聲。跑出玄關的時候看到大家都朝縣長家屋后的大路涌去,我便也跟著人流趕到了那里。

       一輛翻斗車撞在了路旁的電線杆上,車頭已經撞扁凹了進去,汽車喇叭響個不停,但駕駛室里卻仿佛沒有人。於是大家好奇的走近去看。

       “啊!!!!!!!!”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聲驚叫坐到了地上。

       人群恐慌起來,婦女們尖叫著捂住自家小孩兒的眼睛,因為此刻大家都看到了,翻斗車和電線杆的接縫處懸著一具小小的身體,腦袋已經看不出形狀,被擠壓的稀爛,只剩下身子在半空懸著,仿佛是一個被撕掉腦袋的人偶。

       葬禮當天,天氣突變,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從鬼子街席卷而過,剛剛抬到半路的棺材硬是動彈不得被風掀翻在地,棺蓋滾出好遠,接了一個紙糊的腦袋的屍體斜趴在棺材的旁邊,一只手臂搭在棺材的邊緣,袖子撕破成兩片被風扯的呼呼直響,樣子似乎想要扶著棺材站起來一般。抬棺木的壯漢被嚇得竄出老遠,出席葬禮的人也都倒吸一口冷氣,因為吉野那一條撕破袖子的手臂上長滿了鱗片似的東西,遠望去如同一條手臂粗的大蛇。

       而恍惚間我似乎看到那紙糊的腦袋上嘴角一咧,露出滿口森森的牙齒……


鬼手


       我那天十分疲勞,因為剛剛從北海道長途旅行回來,而且急於把一路拍的錄像帶編輯出來,忙完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十分了。哈欠連連得搭了一條毛巾被和衣倒在床上便立刻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覺得身上很冷,摸索著想拉一下被子卻沒有找到。這時聽到一陣猛烈的撞擊聲,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爾后傳來的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無比真切地提醒我,無疑是窗戶碎了。我一驚,睜開了眼睛。短暫的不適后,漸漸看清楚了周圍。被子掉在地上,而我仍然保持著蜷縮的姿勢。

       動了動已經稍顯僵硬的四肢,看向窗戶。果然,窗戶被狂風拍打得“框框”直響,似乎隨時有折斷的可能。但玻璃似乎並沒有碎,而且借著月光我看了一下地面,什麼也沒有,看來我剛才是聽錯了。穿上拖鞋,走到窗前,迎面扑來的風吹得我睜不開眼,於是我歪著頭探著身子伸手抓住窗戶,用很大的勁才勉強拉回來,就在我費勁關窗的時候不經意瞥了一眼窗帘,當初我親手挑選的淡藍色窗帘就靜靜地垂在窗邊,仿佛睡著一般。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渾身汗毛全乍了起來。手里力氣一松,窗戶猛地扇向外面,隨即“嘩啦”的碎裂聲傳來,驚慌中我倒退幾步絆倒在床邊,腦袋磕到了床角。

       驚魂未定地睜開雙眼,渾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大口喘著粗氣,但感到慶幸的是原來只是一個惡夢。但就在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額頭一陣鉆心的疼,讓我不由得齜牙咧嘴。倏得雞皮疙瘩從臉頰直竄到腳底,我立刻想伸手去摸額頭,但奇怪的是抬了幾下竟然發現自己的胳膊絲毫沒有動。這是怎麼回事?於是我又試著抬了抬腿,果然也失敗了。

       “鬼,壓,床?”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我越發恐慌。雖然以前從各種渠道曾聽說過,但不是親身體驗,果然心態截然不同。此刻的我,孤獨害怕地接近崩潰。但如果到此為止那我還是幸運的,可惜……

       額頭一陣寒氣傳來,似乎電流一般穿過皮膚,頭骨,直滲透進腦子里。然后我感到腦袋開始有些暈暈沉沉,如同灌入了鉛。漸漸頭痛欲裂,仿佛有重物壓在頭上,隨時可以把我的腦袋壓扁。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煎熬,“啊!”我吼了一聲,隨后我又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大張著嘴的我,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被設置成了靜音的電視畫面,而此刻觀看著我“表演”的卻是什麼東西?

       掙扎著,雖然我已經精疲力盡,掙扎著,雖然我幾乎快要無法思考了。似乎一絲亮光從半敞著的破窗戶中射進來,微不足道,卻仍把我的心點亮了,“我怎麼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人還都是求生的,於是我拚盡最后力氣抬起手抓向額頭,這一次終於成功了,我甚至有痛哭的沖動,喜悅與恐懼並存。喜悅的是我終於可以動了,恐懼的是,我抓向額頭的手並沒有直接触摸到自己的額頭,而是壓在額頭上的一只手,因為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另一只手正好好的呆在被子里。而我抓住的先況且稱為手吧,因為我肯定人是不會長那樣一只手的,冰冷的似乎來自地獄,粗硬的仿佛覆蓋了一層鱗片,干枯的如同枯死的樹杈。我甚至懷疑當時自己抓住的是不是死神的手?

       其實在我抓住壓在額頭上的那只手的時候,它便瞬間消失了,留給我的只不過是片刻的回憶罷了,卻至今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而后我逐漸可以自由活動了,腦袋也如同卸掉了千斤的貨物,意識逐漸回歸。

       “活著真好”!那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難道你不這樣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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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7: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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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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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口德


       大學放暑假了,由於我懂一些日常簡單的手語,便體驗了一下去聾啞兒童學院做義工。而今天是最后一天去那里了,明天又該回歸學校生活了。

       想想這一個多月過的雖然忙碌但還是有價值的。孩子們天真可愛,雖然先天或后天的不足讓他們不能完全如正常孩子們一樣生活,但處處洋溢著的笑臉會讓你體會到他們發自內心的快樂。同時也會為自己的健全感到由衷的慶幸,提醒自己不要再動輒毫無意義地怨天尤人。其實身體的健全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幸福了,可惜往往人們都視而不見,原來有時幸福的確需要提醒。

       由於是最后一天,所以今天我起了個大早,六點半從家里出發,坐上直達電車,大概四十分鐘左右便到了聾啞兒童學院。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和孩子們,老師們也都很熟悉了,走在通往主教學樓的路上,孩子們熱情地打著手語向我問好,我也一一回應著。這時有人拽我的后衣襟,我回頭時,人影已經飛快轉到了正前方,我又轉回頭來看,原來是小丸子,今天穿了一身粉紅色蓬蓬下擺的連衣裙,頭頂扎著的小歪辮子上還系了一個白色絨絨毛的小球,可愛無比。這個小孩兒聽力沒有障礙,只是不會說話,而且長相酷似動漫中的櫻桃小丸子,大家便都叫這個五歲大的小女孩兒“小丸子”了。

       “早上好!小丸子”我邊說邊比著手勢。

       小丸子一只小手捂在嘴上笑著,另一只小手背在身后。

       “小丸子今天真漂亮啊!”我蹲下身,拍拍小丸子頭上的可愛頭飾。

       一直背在身后的小手伸到我面前,捏了一朵嫩黃色的五瓣花。

       “給我的?”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二十多年來收到過各種禮物,似乎都抵不過現在這種可愛的驚喜。“謝謝”,我小心翼翼收下了那份特殊的禮物。

       “明嚴哥哥明天不來了是嗎?”小丸子打著手語。

       “嗯,哥哥明天要上學了。”看著面前小人兒有些失落的表情,我趕快安慰道:“不過,哥哥冬天還會來啊。”

       說話間一位婆婆來到我們的身邊站住,看著我歉意地笑笑用手語問我“丸子又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您是?”我趕緊站起身來,看著這位長相和藹,而且似乎身體也很硬朗的婆婆。

       “我是丸子的奶奶,剛到學院幫忙給孩子們做飯。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婆婆仍舊打著手語。

       “噢,原來是小丸子的奶奶啊,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婆婆叫我明嚴好了,我是學院的義工,明天要開學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丸子總是提到的明嚴哥哥原來就是您啊!謝謝對丸子一直以來的照顧!”婆婆對我鞠了一躬,我趕快彎腰還了一個九十度的禮,“沒有,沒有,婆婆太客氣了。”

       “好了,那丸子我們也走吧,不要妨礙明嚴哥哥了。”婆婆拉起小丸子的手。

       小丸子不情願得向我擺擺手,和婆婆走了,我看著手中的那朵嫩黃若有所思,明年一定還要來啊。

       走進主教學樓我便直奔活動室,一個上午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把孩子們的玩具歸類放好,我們一起的幾個義工打算去休息室喝咖啡,繞過走廊,不經意回了下頭,看到對面窗邊長椅旁小丸子正在那里一抽一抽地哭,旁邊婆婆緊皺眉頭快速地打著手語,似乎很生氣地樣子。

       “你們先走,我過去一下”我和身旁的同事說了一聲后,便快步走到哭得可憐巴巴的小丸子跟前。

       “怎麼了啊?”我用手指拭掉小丸子眼角的淚珠,看了看滿面怒火的婆婆。

       婆婆似乎對我的出現很意外,微張了下嘴,嘆了口氣。

       而小丸子卻哭得更凶了“明嚴哥哥,正一說我們家人都是啞巴!我就推了他一下,婆婆還說我……”

       “那怎麼就能推倒正一呢?何況你光這樣嗎?你怎麼還能說正一家都是聾子呢?你!”婆婆一跺腳,轉過臉去。

       大體了解了,我便柔聲對小丸子說:“正一那樣說不對,但小丸子那樣做也不對啊,小丸子告訴老師或者哥哥,老師和哥哥批評他。對不對?”小丸子,噘著嘴點了點頭,我抱起小丸子放到長椅上,“聽奶奶的話,別惹奶奶生氣了哦。大家其實都很疼小丸子啊,是不是?不哭了,再哭不漂亮了啊。”我做了一個鬼臉,小丸子終於破涕而笑。

       這時走廊響起鈴聲,休息時間結束,我先讓同事們帶走了哭得兩眼通紅的小丸子,然后來到婆婆身旁。婆婆一直背著臉,似乎也在抽泣。

       “婆婆您沒事吧?”

       婆婆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眼角,回過頭對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見笑了。”

       “哪有?孩子不聽話,您不用這麼生氣。至於正一說的那些話請您也別往心里去,小男孩兒太淘氣。”我想試圖安撫一下老人。

       婆婆聽了卻沉默了,用力握著手里的手帕,似乎要把它捏碎了。我想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對不起,也許我說的有的地方也不對,其實……”

       “不是”婆婆扯出一絲苦笑,無力地做著手語。“其實……”婆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重新抬起手繼續道“正一說的,是事實。”

       難道果真小丸子一家都是啞巴?我心里默想,是有些奇怪,但更同情。也許是遺傳病之類吧。“真對不起,讓您傷心了”看著老人落寞的神情,我也很難受。“不過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也許像這種遺傳病可以醫治也說不定。”

       婆婆搖搖頭“這不是遺傳病,是詛咒。”看我十分不解地看著她,婆婆頓了頓,張開嘴。

       “啊!”失聲喊出來后,我趕緊捂住嘴,感到十分失禮。“對不起,我……”

       婆婆對我的反應並不感到吃驚似的擺擺手,尷尬地笑笑。而我滿肚疑惑卻不知怎麼問出口。因為我剛才看到婆婆張開的嘴里,沒有舌頭,那種空洞突兀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這是詛咒,”婆婆打完這個手語后攥了一下拳,似乎這樣可以從而得到一些勇氣來繼續。我沒有插話,靜靜地認真看著婆婆。

       “很久以前,我的母親是當地有名的潑婦,吵架罵人十分惡毒。街坊鄰居都回避著不敢招惹。而事情發生在一個八月十三,盂蘭盆節祭祖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去墓地祭拜祖先的時候,因為一點瑣事,我的母親和一家婦人在墓地吵了起來,而那婦人自然不是我母親的對手,不一會兒便大哭著跑回家中。而我母親卻依然不依不饒地在墓地口無遮攔,還踢翻了那家人祭祖的貢品並踩個稀爛。

       當天夜里,平地來的一陣大風吹塌了母親家的西晼A壓死了正屋里的父親,從此母親成了寡婦,沒有再嫁,也沒人敢去提親。而母親依舊凶悍,潑辣,直到她發現已經懷上了我,還以為是老天憐憫。就在她欣喜地時候我出生了,但卻沒有帶給她一點慰籍,因為我沒有舌頭,像出生前便被人拿走了一樣。

       母親像瘋了一樣,抱著我見人便罵,直到口干舌燥,暈倒街頭。后來她漸漸安分些,我也逐漸長大。因為沒有舌頭,從小便被同村的小孩兒當怪物一樣欺負。其實,沒有舌頭並不單單不能說話,而且吃飯及其不方便,從小起便只能喝些流食,而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

       雖然有缺陷,但幸好我長相出眾,所以有一天也終嫁為人妻,在生下我的兒子的時候,無疑是又一個沉重的打擊,我的兒子也沒有舌頭。婆家嫌我丟臉,把孩子丟給我后攆我們出了門。母親得知消息的當天夜里割腕自盡了,留下一封遺書,希望她的死可以了了一切怨結。可惜,直到我的孫女的出生……”

       到這里,我終於忍不住了“難道,小丸子也……”

       “小丸子,出生后的確曾經讓我萬分欣喜,以為我的孫女終於擺脫這個詛咒了,”婆婆臉上顯出瞬間的光彩,可立刻又黯淡了“小丸子有舌頭,可惜從小便不會說話。”

       我懸著的心放下了,卻高興不起來。

       “所以我們把小丸子托付到這個學院,而我一直在努力到處多做善事,總希望有一天我的孫女可以開口說話,徹底從那個詛咒中擺脫出來。”婆婆停下手勢又拿手帕拭著眼淚。“可是……唉!現在我決定到死都陪在小丸子身邊,多照顧照顧她,就是不知道我這老骨頭還能撐多久了……”婆婆最后笑笑,“好想死前聽小丸子叫我一聲‘奶奶’呢!好了,不知不覺打擾您這麼久了呢,真對不起。似乎好久沒和人聊過天了啊……”

       看婆婆強撐著的笑臉,我心情十分復雜,也有點想哭的沖動,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太陽在我的萬般不情願下將要下山了,余輝中走出校門,轉身和校門口的孩子們揮手告別,看著其中站著的小丸子,我感触頗深,吸吸鼻子,只是更用力地揮手。

       “一定冬天再來!”孩子們不停打著手語,而小丸子已經一副又要哭出來的表情。

       “冬天再見啊!”我夸張地做著手語,踏上了回程電車。“小丸子,希望下次見面可以聽到你喊我一聲哥哥”我心里默默祈禱著。

       同時我想,積德行善,不一定要多驚天動地,也許只需從一言一語開始。在這個快忽略了禮儀的年代,為我們自己也為我們的后人,多積些口德吧。



找手指


       今夜是我們大學宿舍四人經過一個多月暑假后的初次相聚,對男生而言難免要找個酒館喝點小酒狂侃亂吹一通。就在大家興頭正高的時候,電視中插播的一則消息吸引了酒館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吵雜的人們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

       今日警方又發現一身份不明的男性屍體,死因尚在調查之中,但和不久前發現的幾具屍體有相同之處的是死者的右手小指都被截去,警方懷疑這是同一罪犯所為,動機尚不清楚,還在進一步調查取證當中。如對死者或案件相關情況有知情者請撥打屏幕右下方電話……

       熱鬧的酒館瞬時再度掀起了高潮,人們大聲叫嚷著,議論著,發揮著各自的想象。我們也仗著一點酒意信口胡謅著,“聽說沒?最近有一個變態狂,殺人之后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用鋒利的刀子切掉受害人的右手小指!”宿舍歲數最小,平時最愛說點八卦新聞的老四義勝邊說還邊蜷起自己右手的小指貌似嚴肅地在每個人面前展示著。

       “又編吧啊!說的和你見過似的,我要是那個變態殺人狂就把你的手指頭全都切掉!”老三則雄最大的愛好仿佛就是和義勝斗嘴了。

       “哈哈哈哈……”眾人被逗笑,但我發現大哥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大對勁,只是悶著把酒一仰而光。

       “你……哼你不就比我大一個月,別老假裝自己是三哥來壓我!”老四不服氣地揚著頭叫道。

       則雄撇撇嘴“切!大你一天你也得叫我哥!再叫喚把你腳趾頭也全切掉!”

       “大哥,二哥……”義勝開始轉向我們求援。

       “咚!”身旁很久沒有吱聲的大哥把手里的啤酒杯用力砸在桌子上,大家都一下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空氣有點沉悶,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沒有人隨便開口說話了,只一個個偷偷拿眼瞟瞟大哥,然后緊盯著我,看來我是非出這個頭了。

       “大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我被老三,老四瞅得衣服都快燒個洞了,只好打破沉默。

       大哥沒有說話,拿起酒瓶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直到泡沫都溢出了杯口。“說個故事吧。”

       這個回答顯然又在意料之外,但老三,老四一聽大哥要講故事便又鬧騰起來叫好,我什麼也沒說,不知大哥今天究竟怎麼了,只豎起耳朵先來聽聽下面的故事。

       “一天,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聚到一起,於是買了十幾瓶啤酒開車來到海邊邊觀海景邊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夜里一點多,於是其中一個提議誰有恐怖故事之類不妨講來聽聽,增加點氣氛。於是有人講了一個故事,其實確切說來是一個夢,他說不久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一個平原上有一個老太婆在找東西,他便過去詢問,結果老太婆告訴他,她在找手指,還豎起右手給朋友看了看,果然沒有小指,朋友害怕便走開了,回頭看時老太婆也只是站在那里沖他笑著,卻顯得十分陰險。然后便醒來了,而這幾天自己的右手小指卻一直疼著,似乎越來越厲害了。”

       “啊?只是個夢啊!我以為什麼故事呢!”老四又按耐不住嚷嚷起來,立刻被老三戳了一下安靜下來。

       “其實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大哥的表情顯得凝重起來“可是,那天晚上我竟然也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而義勝這時才來了興趣問道“是嗎?夢也會傳染啊!哈哈!”

       “恍惚中,我置身一片茫茫的平原,天空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不遠處,一個身影在草叢中翻來復去找著什麼,看身形應檬歉隼掀牌擰D鞘保挫[偷叵肫鹋笥迅戰補珔u婀值拿巍S謔俏矣淘プ拋囈d叭ィ皎棆罍O┑F嗌梴Yq睦掀牌耪黟M丫⒌夭oq黃p荽浴?br />
       ‘您在找什麼?’我壯著膽子問。

       老婆婆抬起頭,沒有絲毫焦急地神色,竟然對我說‘你來了!我在找手指。’邊說邊向我展示般豎起右手,我看到她右手的小指仿佛被整齊切掉了一樣。

       果然不出所料。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但我點頭答應了。老婆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咧嘴笑了。

       接下來我便開始在無際的平原上尋覓著那小小的斷指,猶如大海撈針。走到走不動了,腰也快要折了,我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這時我聽到緩緩的流水聲,放眼看去,兩三步遠的地方竟然有條小河,我頓感口渴難耐,於是想去先喝點水,走近小河還沒等蹲下身子,就發現從上游緩緩順水漂下來一個東西,忽隱忽現,我一看,竟然是截手指頭。胃一縮於是也沒心情喝水了,皺著眉把那手指撈出來趕快往回奔,交到老婆婆手里的時候,她非但沒有感謝,似乎神情還略顯失望。

       找到了手指,我趕緊告別老婆婆想離開這里。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一條無比繁華的大街,一股香氣扑鼻而來,我聞得出是肯德基的雞翅。肚子咕咕叫起來,我順著味道找到一家肯德基,點了一個雙層夾肉的漢堡,一杯可樂,兩個雞翅。我覺得我餓得都可以吃下一頭牛,於是拿起漢堡大口咬了下去,突然感覺被什麼硌了一下牙,難道是雞骨頭?我便好奇的翻開漢堡,然后大叫一聲,睜開了眼。”

       大哥噓了口氣,似乎仍然無法從那個惡夢中自拔。

       “漢堡里有什麼?”義勝一副緊張兮兮的表情。

       我看著他無奈地搖搖頭“也許是手指吧!”

       大哥抬起頭看著我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剛剛新聞里的死者就是我們一起聽故事的其中之一。而講故事的已經早一個月前死了,死因不明,也是右手小指被切斷。而他們也都相繼做過同樣找手指的夢,只是沒有找到。”

       我裹了裹衣服,似乎感到有點涼,而老三老四似乎已經嚇呆了。聚會便也散了,回到宿舍各自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心理作用,也許只是大哥嚇唬我們的一個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閉上了眼,一片茫茫的平原,灰蒙蒙的天……

       你,找手指了嗎?




河童


       一直以為河童是傳說中的妖怪,但是去年夏天我卻見到了那本以為不存在的東西。

       秋田縣八竜町每年夏天都會傳出有人溺水身亡的消息,當然其中不乏游泳技術不足的原因,但是我的表哥卻不是。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地說呢?是因為表哥溺水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表哥其實就大我兩個月,我們都就讀於秋田大學,而且是一個專業,只是班級不同,所以他經常來找我玩。去年放暑假的時候,我們相約去八竜町游泳,釣魚。

       八竜町釜谷浜是一個有名的海水浴場,自然的沙灘,沒有人工的岸堤,而且北對白神山地,南面南鹿半島,風景優美,很有人氣,每天都十分熱鬧,我們去的那天也人滿為患。

       表哥提議我們租船避開人群去稍遠的海域,放開手腳玩會兒。然后不由分說拽著我去租了一條小汽艇,和漁具向遠海域駛去。十幾分鐘后便聽不到吵雜的人聲了,放眼看去,這里的海水顯得很暗,似乎很深而且海藻也頗多。

       “這里一定可以釣到大魚!”表哥邊說邊張羅著組裝好漁具,喜滋滋地把勾用力拋出。

       我也裝腔作勢著擺好陣勢開始釣魚,其實我對釣魚並不感興趣。還以為這次來可以僥幸認識個女朋友什麼的,最低也飽飽眼福。可現在環顧四周連個女鬼都沒有,我開始后悔和表哥跑來這麼遠了。

       正在我郁悶的時候,只聽表哥“嘭”地把魚竿扔到了船艙里,“什麼鬼地方!這麼多海藻怎麼連一條魚也沒有?”

       我托著腮側臉看著氣急敗坏的表哥,突然竊喜:“是啊是啊!真是氣死人了!那,表哥咱們還是回去沙灘那里吧?”

       “那游泳好了。”說完竟一個猛子扎到了水里。

       根本忽視我的意見啊,生氣。我氣鼓鼓的坐在船邊凝視著表哥跳下去的地方蕩開一圈圈水暈。其實就憑我這幾下狗刨根本不敢在這麼深的海域游泳。

       “咦?”我好奇地向海面探出頭去,表哥跳下去快兩分鐘了,怎麼不見出來?

       越近距離貼近海面,越覺得海水綠得異常,似乎海藻的血也都融進了海水中,濃得化不開。海面下仿佛是另外一個混沌的世界,任你怎麼看也看不清。

       “表哥~~”我叫了一聲,望著平靜的海面,我開始有點心慌。

       “啊!!!”我身子一歪掉進海里。

       船上站著濕淋淋的表哥捧腹大笑:“看把你嚇的!哈哈哈!”

       猛喝幾口苦澀的海水我浮出海面:“嚇死我啊你!竟然趁我不注意爬上船來了?我以為你淹死了!”

       “我游泳那會兒你還尿床呢!我會淹死?”說著又“扑通”一聲跳了進來。

       海水迎面濺來,進了眼睛,澀的要命,我扑騰著爬上船去,其實就憑我這幾下狗刨根本不敢在這麼深的海域游泳。留表哥一個人在水里嘲諷我的泳技。

       浮在海面上的表哥只露著一個腦袋,脖子以下都浸在深綠的水中看不到,所以樣子也顯得有些怪異,像憑空從水中長出一個人頭。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順手拿起礦泉水猛灌幾口。放下瓶子望向海面,表哥又消失了。

       “再想嚇我,門兒也沒有!”我回頭向身后張望,等待表哥從后面爬上來,也嘲笑一下他的把戲。

       可這次時間更長,脖子都扭酸了,怎麼還不出來?剛想喊表哥,卻又遲疑了一下,倒要看他還有什麼招數。

       周圍安靜地讓人窒息,怎麼連個飛蟲也不見呢?

       “救命~”一聲微弱的呼聲傳來,猛地又消失了。

       我立刻站起來,努力尋找聲源。一眼看到,表哥剛剛浮著的地方有一圈小小的水暈在旋轉著。

       “表哥!!別嚇唬我啊!快出來別鬧了!”我拿起腳下的魚竿想去戳那圈水暈。

       拍打了幾下水面,並沒有任何回應,我開始感到害怕了。剛想要不要跳下去找表哥,猛地一個人頭鉆出水面。

       “快!救我~”表哥用十分微弱的聲音沖我喊,隨即張開的嘴里灌滿了水又沉了下去。我趕緊用勁把魚竿捅向表哥沉下去的地方希望他可以抓住,這時更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一只墨綠色似乎長滿絨毛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魚竿,我大駭,松開了手。而抓著魚竿的手似乎稍一用力,我聽到清脆的斷裂聲。然后兩節的魚竿隨著那只手緩緩沒入水中,一霎那我似乎看到水面下有一雙幽綠幽綠色的眼睛正在盯著我,轉眼又不見了。

       等救援人到的時候,海面早已平靜如初了。只有一艘小艇,一個嚇呆的我,和一副魚竿,因為另一副魚竿已經和那個同我一同前來的人消失在海底了。

       后年長的人說,我看到的便是傳說中潛伏在水中尋找替身的河童……




[IMG]http://i224.photobucket.com/albums/dd205/centurys001/7a801efd.gif[/IMG]
2008-1-4 07: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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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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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靈異圖片


今天又是八月十五了,供奉完月亮,給母親打電話問候完畢,我拿了一串葡萄走進屋里,來到電腦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電腦。

我十分喜歡靈異方面的東西,鬼片,鬼故事是我的最愛。而且還經常上一些鬼網去看靈異圖片,雖然有些圖片很恐怖甚至是惡心,但就是按耐不住那種好奇的心情。朋友們都說我是缺少刺激,而且還時常一本正經地告誡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只當是唬人的話,還暗地嘲笑他們膽小。

直到前年的那個八月十五的夜里……

邊賞月邊吃完晚飯,然后往家里打了一個電話,應付完母親的嘮叨后。我一如既往坐到電腦前,開始搜索:靈異圖片。片刻便羅列出滿滿一屏幕的網址,我隨便選了一個進入。但令我失望的是大部分的圖片都是我早已看過的,正打算退出,這時眼前一亮,最后的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視線,確切說是名字“花嫁怨靈”。

花嫁,也就是結婚的意思。結婚會有什麼樣的怨靈呢?我雙擊打開了那張圖片,一張簡陋的床上,白色床單蓋著一個身體,床單掀開一角露出了一張面目全非男人的臉,腦袋完全變形,面部像是被重物砸得凹了進去,黃白相間的糊狀物從凹陷部淌出,印跡延伸到脖子處被床單遮住看不到了。而左邊的一只眼球卻由一根筋連著掛在臉頰上顯得十分怪異。床邊稍微耷拉出來一只血淋淋的手,無力地垂著,下方的地面上積了一小攤黑紅色的液體。

再看圖片下方的注釋:圖為結婚當天死於車禍的男人!
                    請仔細觀察圖片的正右方!
                    *(攝影記者已於三日后離奇身亡!!)

我按照提示再次認真觀察圖片,果然在右方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而且仔細辨別還能看出是一個穿著和服,新郎打扮模樣的男人。

難道這就是那個床上男人的靈魂?我不禁想,然后俯身又湊近屏幕端詳了一番那個模糊的影子,卻莫名其妙的覺得那個所謂的靈魂也正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瞪著我看。一個機靈,我坐直了身子。

“明明看不清楚長相嘛!只是個影子而以!哈哈!怎麼會瞪著我呢!”我這樣安慰自己,但卻感到刺骨的寒冷。而且頭開始發沉,像勒著一個鋼圈,耳朵也轟轟作響,仿佛聽到在地底下打雷的聲音。

“感冒了?”我摸摸自己的額頭,一片冰涼。難道……我寧願相信自己是感冒了,雖然上學時一直是體育隊的,自認身體很強壯,少有病痛。但我還是找出母親特意囑咐我帶來的感冒葯吃了兩顆,關了電腦后,上床蒙頭大睡。明天一定就沒事了,明天一定就沒事了……

昏昏沉沉中被電話聲吵醒,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了。“啊!遲到了!!”我猛地坐起來,一陣天旋地轉,而且肩膀上沉重無比,仿佛坐了一個人,我好生郁悶。

“喂?”我按下接聽鍵。

“和也君?怎麼今天沒來上班啊?”原來是同事本谷有平。

“唉,好像病了,又好像不是……對了,有平君先幫我請假吧,拜托了。”我捏著太陽穴,用力揉了一下。

“嗯,待會兒幫你請假。但是你到底病了還是怎麼了?”有平很不理解我剛剛的話。

然后我就把昨晚靈異圖片的事情和他講了一遍,還以為他會笑我疑神疑鬼,不料有平竟然說他馬上過來。

十幾分鐘后,門鈴響起。我從床上爬起來,挪到門口打開大門。

有平皺著眉頭看著我,然后問:“那張照片呢?”

“我只是在網上看的。”我抱歉得向有平笑笑。“不然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了。”我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

|“啊!!”我歪倒在地上。

有平急忙把我扶起來坐回到床上。

我愣愣地盯著出現的電腦桌面的背景,同時覺得身體沉重得快動不了了。它怎麼會變成了我的桌面?

有平在電腦前坐下,忙碌起來,而我只是空洞地看著他,第一次“在河邊濕了鞋”讓我措手不及。

“你怎麼會把它存到了C盤?”有平回頭問我,但看到我的表情立刻又轉了回去。“我想刪掉應該就沒事了吧。”

“嗯”我似乎看到一絲希望。但立刻被“嘣!”的一聲電腦提示音打碎了。我看到電腦上顯示一個對話框,鮮紅的叉號,操作失敗的標記。

“怎麼這樣?”有平自言自語道,似乎很為難。“怎麼會刪除不掉?”

聽到這里我有點快昏迷的症狀了,神啊救救我吧,我閉上了眼睛。

“和也君?”有人用力晃著我,快讓我散架了。睜開眼,哦,我沒死啊。眼前正是有平喜悅的臉。

“已經刪除了,不過……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把C盤格式化了。”有平稍歉意地一笑。

我對電腦不精通,什麼格式化不格式化,只要刪掉那張恐怖的圖片了怎麼都行啊。我像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重新回到了水里,立刻又活了過來。

“不要再看那些圖片了,一些屍體的圖片是帶有死者很大怨恨的,”有平臉上顯出一絲落寞。“尤其是結婚當日死去的人”

“嗯,嗯。”我用力點著頭。

有平苦笑“唉,其實你還是不知道。因為你不知道失去愛人的心情有多痛,尤其是在大喜的日子里。”看我狐疑的盯著他,有平揚了一下頭,我似乎看到他眼里有瞬間的淚光。

“好好休息吧,明天應該就沒事了。”有平給我蓋好被子,掩上房門。

果然第二天我就恢復了健康,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而且不久后才聽說,原來有平的未婚妻也是結婚當日出車禍去世的。

現在的我,鬼故事還是看的,但靈異圖片卻再也不想也不敢涉足了。你呢?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紅色連衣裙


       對著鏡子打好領帶,整了整袖口,田中米吉沖鏡中西裝革履的自己自信的一笑:“你怎麼就這麼帥呢?哪個女人能拒絕你?”用手指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又自我陶醉了一番之后,田中米吉走出家門,開著嶄新的紅色BMW揚長而去。

       今天是跳槽到新公司的第一天,所以打扮較平時嚴謹些比較好。其實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辭職,也會被開除走人的。反正呆不住了,何苦落得個后者的下場?況且原公司的那幾個小妞早也玩膩了,嘗過鮮了,是該開辟新戰場,進行新游戲了。最主要的是原公司一個傻瓜女人就因為懷了自己的孩子就自殺了,實在影響太惡劣了,也得避一避風頭了。現在的女人啊,真想不開。

       “大家好,我叫田中米吉,是新社員,以后請大家多多關照!”簡單自我介紹之后,田中抬起頭在面對的人群中撒了一眼,果然,眼前一亮,眾人中一個漂亮MM格外出眾。於是暗自定了目標:就你了,跑不了!

       一周下來,由於精通於人際交往,田中米吉早已和辦公室的人都混熟了,男的稱兄道弟,女的一口一個“美女”,下面可以開始集中火力來騙得美人歸了。看中的美女名叫“小玉晴子”,剛畢業工作不久的大學生。難怪田中覺得比以往泡過的女人多了那麼些清純了,於是心里更加蠢蠢欲動。

       “晴子?”田中米吉掛出自認為招牌似的笑容溫文爾雅地問道:“這個周日有時間嗎?我想請最美麗的晴子小姐共進晚餐,不知意下如何呢?”

       “啊?我……”畢竟剛踏入社會,晴子還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場合比較好,只是先紅了臉。雖然田中米吉的確是很英俊的樣子,可剛認識不久就一起吃飯還是覺得有點唐突。

       “就這麼決定了吧!周日下午三點半公司門口見,不見不散啊!”田中知道對付這種剛出校門的女孩兒有時需要強硬一點,因為她們還未形成多少主見與拒絕的膽量。

       “可是……”晴子攪著衣襟不知怎麼回答。

       “可不單單是吃飯哦,其實是我剛來還有很多業務上的問題不明白想請教晴子呢!”田中米吉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暗自得意。心想:的確是不單單吃飯啊!最好能把你也吃了!

       晴子一聽原來要請教業務上的問題,便也不好拒絕了,點了點頭。
田中米吉竊喜,還想搭訕卻聽得懷里手機嗡嗡亂轉,看了來電顯示,趕忙囑咐晴子幾句不要爽約之類話后閃到了衛生間。“不是說斷了嘛!怎麼還是打電話來?”口氣生硬的和剛剛判若兩人。

       “你這個死東西!換了工作就以為我找不到你了?”電話里的女人也是來者不善。

       “切!大家都不是小孩兒,玩玩兒而已,你還想怎麼樣?”田中米吉點著一根煙叼在嘴里。

       “我知道你沒人性!里惠子懷著你的孩子你都無動於衷,我能期望你什麼?”

       “閉嘴!!”一口吐掉煙頭,田中米吉有點抓狂。

       “怎麼了?自己干的好事,還怕人提啊?里惠子為你自殺你究竟有沒有一點愧疚?你這種男人遲早有遭報應的一天!……”

       “二十萬夠不夠?”田中打斷電話中女人的喋喋不休,然后聽得那面一下沒了回音。

       “賬戶稍候給我,別再來煩我!!”然后立刻掛斷了電話。“呸”朝著地面狠吐一口,田中米吉走出衛生間。

       對於游走在花叢中的男人來說,這點挫折自然不算什麼,在立刻重新高漲的熱情中,周日來臨了。

一番精心裝扮,田中米吉比約定的時間早二十分鐘從家出發,這樣到公司門口也會提前五六分鐘,這也是男人約會的美德嘛!為了掩飾最終目的種種“紳士風度”之一。

但是沒到指定地點便已經一眼發現晴子早等候在那里了,“竟然比我來的還早!原來並不是表面看來的那麼拘謹啊!說不定還很火辣呢!”田中米吉邊想邊停了車。

       “哇!晴子今天更漂亮呢!”贊嘆對於女人永遠受用。

       “衣服和我的車也很相配啊!”田中盯著晴子今天的一身紅色連衣裙襯托出的婀娜身材,顯出一種妖艷的美。
晴子笑笑,不驕不躁坐進車里。

       “我知道一家西餐館很好,我們……”田中米吉正要開始滔滔不絕,不料晴子開口了:“我想先去看看海景!”斬釘截鐵,然后便不再說話。

       田中米吉有點措手不及,但馬上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轉了方向,開向海邊。“嗯,原來晴子也喜歡海景啊,我就很喜歡啊!經常……”

       “靠那邊停車。”晴子指了指前方。

       說話被再次打斷,田中有些不爽,但泡妞最忌心急氣躁,情場老手那會這麼輕易罷手,沒到手的女人說的話就是聖旨。於是乖乖減速靠邊停了車。

       “不是要看海景嗎?我們不繞下去到海邊看?這里不是個山崖嗎?”田中有點納悶。

       “從這里就可以看到海啊,我喜歡在這里看。”晴子看著窗外。

       既然人家喜歡,當然就沒辦法了,討女人歡心嘛,就要堅決貫徹愛屋及烏。“嗯,這里的確也很好啊!可以看到全部海景,的確聰明啊!”田中扭頭看向副駕駛座的晴子奉承道,卻發現座位上除了一件紅色連衣裙外空無一人。

       “咦?人呢?”田中環顧車里都沒有人。“怎麼光留一件衣服,那豈不是……”田中拿起連衣裙,這時右邊車窗外人影一晃。

       一雙縴細的美腿在不遠處走過,田中心里一陣悸動,“現在的畢業生可真不是一般的放蕩呢!”

       松開安全帶,扭動把手,田中想趕快一睹那雙美腿主人的姿態,卻怎麼也打不開車門,很是著急上火。但由於車窗視野有限,只能看到腿部一下,於是田中緊貼車窗,歪著腦袋想看全一些。卻連腿也看不到了,難道跑開了?田中移到左邊的車窗眺望。

       “啊!”一聲尖叫,一張血淋淋的臉貼到左邊的車窗上,指甲抓過汽車外殼的刺耳聲音在車里回蕩。田中大驚失色跳起來一頭撞倒車頂捂著腦袋蹲了下來。“里,里,里惠子?”田中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希望一切只是個幻覺。但車窗上的臉裂開嘴沖他笑了……汽車開始晃動起來,伴隨著陣陣指甲和汽車的摩擦聲,田中發現汽車開始漸漸向山崖處移動,當然還有困在車內的自己。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嚎叫著,車頭已經懸在了山崖外,田中拼命向車后爬去,這時周圍回響起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般。

       “嘀…………”一聲汽車的喇叭聲響起,周圍的怪異響聲忽然停止了,汽車也不動了。田中緊張地注視著車外,神經繃直到了極限。“邦!邦!”猛拍車窗的聲音嚇得已經六神無主的田中差點暈厥。當看到車窗外是一張陌生的男人臉時,如遇大赦。無疑一個路過的人,救了他。

       休假一周后,回到公司,大家紛紛表示了關心,晴子還端給他一杯熱咖啡,但田中卻喝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幸好大家都在,還是大白天也就稍稍安了點心。這時晴子開口關切地問道:“田中君沒事吧,聽說身體不好,出了點意外。難怪那天約好了卻沒有來。我在公司門口等好久呢。”

       “邦!”咖啡杯掉在地上,田中瞠目結舌。

       “對了,剛剛有個姐姐來過,送了禮物,說是慰問田中君的。”晴子遞上一個禮盒。

       辦公室眾人也都好奇的催促快看是什麼禮物,無奈田中顫抖著雙手抽開了禮盒上的紅色絲帶,一件血紅的連衣裙赫然入目。田中兩眼一翻仰面倒下,打翻的禮盒里飄落一張照片,一個女人身著紅色連衣裙抱著一個嬰兒站在山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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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徹骨


       一艘小型游艇在風雨中無助地顛簸,層層卷起的海浪張牙舞爪地叫囂著,時不時把它推到浪尖,像在玩弄鼓掌之中的玩物。

       俊一緊盯著前方,雙手牢牢掌著船舵不敢有絲毫懈怠。船艙外雷聲不絕於耳,閃電撕破墨色的夜幕露出血淋淋的微笑。

       “俊一……”女友從后面緊抱著俊一的腰,臉上盡顯驚慌神色。

       “美代別怕,沒事。”稍安慰了下女友,俊一便不再說話,生怕一個細小的差池會葬送掉兩個人的性命。

       船艙內已經一片狼藉,桌椅掀翻在地,並隨著船身的搖擺砸在椈壑W邦邦作響。食物的殘渣浸泡著俊一本來為今天特意準備的威士忌浸漬在地板上,骯臟無比。幾個水果卻似乎激動不已,打著滾在船艙內翻來跳去。而那束剛剛還嬌艷欲滴的玫瑰已經被蹂躪得支離破碎,散落開來的花瓣仿佛在哭訴著這是一個怎樣的噩夢。

       咔嚓!刺眼的閃電過后仿佛帶來瞬間白晝的幻覺,美代一抖,把臉埋進俊一的后背。“我們,會死嗎?”

       “說什麼傻話!”俊一皺皺眉頭,天氣預報是說今天風力稍強,卻不曾料到竟然演變成如此夸張的暴風雨。

       “其實,只要你在身邊,我不怕的!就算……”美代喃喃細語著,倒也漸漸緩解了緊張的心情。“如果可以和你死在一起,我會覺得很幸福的,俊一……”

       “不許再說那個字了!我們會沒事的,我們還沒結婚呢,還有很長的日子等著我們過呢。”俊一似乎想起了什麼,騰出一只手伸進上衣的口袋里。“本來想搞的浪漫一點的。竟然,該死的天氣!”

       接過遞來的紅色心形錦盒,美代驚喜萬分,小心翼翼打開,一枚亮晶晶的鉆戒嵌在柔軟的緞面內閃著耀眼的光。

       美代輕輕把鉆戒帶上右手的無名指后,輕聲抽泣起來,俊一無奈的嘆口氣。

       “噢,對了!”美代胡亂拭掉臉上的淚水,轉身向后面走去,但由於沒掌握好平衡,沒走出幾步便搖晃著要摔倒,幸好扶在和船一體的吧台上,穩了穩身子,慢慢移動著。

       “快回來!”俊一不能松開船舵,所以只能焦急的喊。“危險!美代!”

       “我的包呢?咦?剛才是在這里的……哪兒去了?” 美代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焦急的尋找自己的挎包。“啊!這里!”俯下身,從側倒在地上的沙發下,美代終於發現了正在尋找的挎包,拾出來拍了拍,美代舒心地一笑。

       “你沒事吧?美代!”駕駛室傳來俊一關切的聲音。

       “沒事,我……”沒等說完,只覺得船身猛地一蕩,似乎有種眩暈的感覺。俊一大吼一聲“糟糕!”

        終於,一個巨浪掀翻了船體,海水洶涌著爭先恐后灌進船艙。船身側傾著,以越來越快的速度下沉。

       “啊!”美代被甩出去,撞倒了椈壑W,卻也沒有放松到手的挎包。俊一也在慌亂中撞到了頭。但已經顧不上許多,跌跌撞撞扶起美代打開船艙的門沖上溢滿海水的甲板,風依舊強勁,吹得兩人一個踉蹌。俊一四下尋找才發現,隨船配備的救生筏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而是漂在海面上的不遠處,並且和漸漸沒入水中的大船仍然連著纜繩。

       “跳下去!”俊一沖美代大喊。

       “啊?可,可我不會游泳啊!”美代往后退了一步,但時間已經容不得多想了。

       “深吸一口氣!”說完,俊一拉著美代躍入海中。

       拼盡力氣連拉帶拖好不容易到了救生筏上,雖未入冬,但早晚溫差也很大了,俊一冷得打著哆嗦,而美代由於剛嗆到了水大聲咳嗽著。雖說到了救生筏,但連著的一段纜繩卻成了接下來的問題,已經耗費了相當體力,而纜繩卻系得出奇的緊。再耽擱下去,眼看大船要沉了,一定會把救生艇也拉入海中,俊一手忙腳亂,纜繩仍紋絲不動。

       “用這個!”美代打開挎包,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俊一一愣,立刻動手三下五除二割斷了纜繩,相差不到幾秒,大船已經消失在海平面上,俊一片刻失神,癱倒在救生筏上,對面,美代蜷縮成一團大口喘著氣。

       暴風雨漸停漸止,當一切恢復寧靜,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風和日麗,仿佛昨晚只是一個玩笑。美代窩在俊一懷里醒來,看到俊一把玩著手里的匕首,短小而鋒利,寶石藍色的刀柄精雕細琢,尾部嵌著一顆雞血石樣子的東西閃爍著光芒。“怎麼會帶這個?”

       “我去泰國旅游買的,據說可以帶來好運,本來是昨晚想送你的禮物。”美代悵然失色,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是嘛,謝謝。”俊一擠出一絲苦笑。

       “現在怎麼辦?”美代怯怯地小聲問。

       俊一摸了一下后腦勺,咧了下嘴,“應該會有人來找我們的,放心好了。”

       “讓我看看”,美代這才發現俊一后腦勺的血已經和頭發凝固了。打開挎包,鏡子,口紅,粉餅……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看看身上已經皺巴巴的白色連衣裙,美代撐平裙腳用力撕了一條下來給俊一包扎好傷口。

       肚子早已經餓了,但救生筏上除了兩個人什麼也沒有。而且經過一夜的漂泊也不知道現在身處哪里,四周只有茫茫無際的海水,連一只海鳥的影子都是稀罕。手機泡了海澡,和一塊磚頭無異,唯一可以做的也只是努力活著等待救援。百無聊賴,俊一仰面朝天躺在救生筏中,外套罩在臉上,擋住了明晃晃的陽光。美代看著海中漂過的碎掉的桌椅殘肢,伸手撈了一片,拍打著海水打發時間。這時發現有兩個茶色圓筒狀的東西在海面上時隱時現,且漸漸向救生筏漂來,美代探長身子用手中的木片把其中一個撥到手邊,竟然是一個小木桶。打開密封的蓋子,美代眼前一亮,一瓶威士忌赫然露了出來。於是趕緊把快要漂遠的另一個小木桶撈了起來。

       “俊一快看!威士忌!”美代淘到寶似的大喊。

       “威士忌?”俊一騰得掀掉衣服坐起來,頓覺得飢渴難耐,抓過一瓶猛灌一頓,胃里立刻著火似的一陣難受。“哎!再有點吃的就好了。”把酒瓶塞回美代手中,再次把外套罩到臉上,俊一叭嗒叭嗒嘴閉上眼睛,沒了動靜。

       美代晃了晃剩下的半瓶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開塞子泯了一小口,伸了一下舌頭。一直酒量很弱的美代,稍微喝上一點就會感覺天旋地轉了,何況日本酒的度數本就不高,大多在二十幾度左右,所以威士忌已經是很高度數了。可非常情況也沒有辦法,深呼吸了幾下,美代覺得感覺還行,於是又喝了幾口,總算解了解渴。但立刻便感覺到了效果,腦袋暈乎乎的,眼睛火熱,於是趕快慢慢躺下,但仍有置身雲端的感覺。恍惚中似乎聽到了哪里在演奏結婚進行曲,自己和俊一摯手站在神聖的教堂,說出彼此終生的誓言,俊一把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然后再親吻他的新娘……那身潔白的婚紗,美代無數次夢里的渴望。

       風吹過,救生艇一晃。

       光聞味道,俊一就可以知道,這熱鬧非凡的宴會上有多少的美酒佳肴。侍應生端著托盤在賓客之間穿梭,俊一看著面前如山的美味,拼命往嘴里塞著,香腸,雞翅,生魚片,壽司,沙拉……無所不吃,前所未有的貪婪。但怎麼仿佛就是填不保肚子呢?抬眼看去,俊一發現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餐盤,上面蓋著銀質的蓋子,一陣陣香氣從縫隙中散發出來,無比誘人。咽了一口唾沫,俊一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蓋子,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四肢,五臟六腑裝了滿滿一盤,最上面是美代微笑的頭顱。

       “啊!!”驚叫著逃出了惡夢,同時也驚醒了旁邊熟睡的美代。

  “嗯?怎麼了?”美代睜開尚朦朧的睡眼,慌張四下張望,以為又出什麼狀況了。

       俊一愣愣瞅著美代,費力地吞了口唾沫,然后把視線挪開了。“沒,沒什麼。”

       艱難的第一天過去了,月亮再次掛上天空,周圍溫度驟降。俊一脫下外套給美代披到肩上,自己用力搓了搓手。

       “我,沒事,不冷。你穿著吧。”美代邊用力拽著齊膝的連衣裙想蓋住發麻的雙腿,邊磕磕巴巴地說。

       “別脫!給你就穿著,別感冒了。”壓住美代冰涼的雙手,俊一重新把衣服披回她的肩上。

       美代心里一熱,依到俊一身旁,把衣服蓋到兩個人的身上。俊一僵硬了一下,伸開胳膊攬住了她。看懷里的人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笑,俊一突然聯想到夢中餐盤里的人頭。頭皮一陣發麻,睡意全無。這晚月光皎潔而冰冷,洒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似乎有種針刺的感覺。美代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一段脖子露在衣服外,映照出一種青白的顏色,“有點像青蘿卜”,俊一突然這麼想。於是想起,夾在壽司里切成小細條的青蘿卜,那麼清脆,甘甜,最好再放上一小條黃瓜,魚子,芥麻……啊,俊一忍不住咽著口水。猛然有一種沖動,抽出一只手,猶豫在半空,終於還是輕輕用手指摸了摸美代如大理石冰冷光滑的脖子。卻驚醒了夢中人,睜開眼,美代沖滿臉尷尬的俊一暖暖笑笑。

       “嗯,冷嗎?脖子露在外面了”俊一順勢把衣服往上扯扯蓋嚴了美代的脖子。

       美代搖搖頭,只是更用力抱住了俊一的腰,又閉上了眼睛。卻沒發現在月光的掩飾下已經滿面通紅的一張臉。

       一周后,幾乎隱約嗅到了絕望的味道。望著僅剩的半瓶威士忌,兩個人都在克制。那也是僅剩的一點希望了,如果還是沒有人來援救,如果連那半瓶威士忌再喝光……俊一無力地看了看眼圈發黑,眼窩已經深深凹了下去,臉色蜡黃的美代。感受到了俊一投來的目光,美代抬起頭仍然牽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目前兩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存體力,撐到被發現的那一天,可究竟還要多久?誰都不知道,也不願去思考。於是只好少說話,少活動,蜷在救生筏中翻來覆去的睡覺,重復幾乎相同的夢。

       看俊一日漸憔悴的臉,和漸長的煩躁,美代焦急難受,卻無能為力。曾幻想過很多種老了以后的死法,卻不曾料到今天的狀況。但唯一讓美代覺得安慰的就是能和深愛的人死在一起,也許這已經足夠了。“如果我們就這樣死了,你后悔嗎?”美代語氣平靜。

       “說了不要再這麼說了。”俊一顯然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力氣大聲說話了。“累了就再睡會兒吧。”

       這樣的回答讓美代很傷心,大多時候女人問的問題雖然很淺顯,如同浮在水面上的魚漂,但她希望得到的回應是熱烈的,看似有重量的,哪怕只是一座空殼的假山。忍著眼淚,把臉埋進手臂里,美代蜷縮著躺下,雖然身上蓋著俊一的衣服,但卻還是感到了涼意。

       賓客,禮服,婚紗,鮮花,十字架,神父……
      
      “你願意娶櫻庭美代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不離開她嗎?”

      
       “我願意!”俊平微笑著看著美代。

       “你願意嫁給平楨俊一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不離開他嗎?”

       “我願意!”美代心里早已經呼喊了上千萬遍。

       “我宣布你們二人今日正式結為夫妻!”神父輕輕合上聖經,微微一笑“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美代臉頰一熱,閉上雙眼,睫毛似乎都在抖動,如同激動不已的心。但遲遲沒有等到俊一溫熱的吻。美代好奇得睜開了眼睛。一個形容枯瘦的男人穿著新郎的禮服站在自己面前,突出的眼球掛在灰白的臉上,顴骨高高凸起,嘴唇如同干涸掉的池塘,翻裂著露出一道道褐色的口子,怎麼都想象不出原來滋潤的樣子。

       “你……你是誰?!”美代手一抖,花束掉在了腳下。“俊一?俊一呢?俊一呢?”

       “我就是啊!”男人費力地往前挪動了一步,美代急忙退后。

      “他就是啊!”教堂的賓客齊聲說道,如同背一句相同的台詞。美代慌張失措地向神父望去。

       “快親吻新娘!”神父仍然是慈善的微笑,但在美代看來卻如同魔鬼的笑靨。就連教堂正中十字架上的耶穌似乎也在偷笑。

       “快親吻新娘!快親吻新娘!快親吻新娘!”原本端坐在下面的賓客都站起身來,喊著異樣整齊的口號,且漸漸靠攏過來。

       形如枯槁的男人又往前邁了一步,但似乎這一步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然后緊接著面朝下摔倒在地。再次抬起頭來,額前已經磕了一個大洞,緩緩往外淌著粘稠的黑褐色液體。但仍然不放棄,挪動著一下一下爬向美代。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大吼一聲,眼前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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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美代用手撐著身子勉強坐了起來。

       “做惡夢了?”俊一面無表情無力地問,因為自己何嘗又不是。

       剛才的一聲大喊,讓美代覺得嗓子似乎撕破了,想吞咽一點唾液緩美代用手撐著身子勉強坐了起來。

       “做惡夢了?”俊一面無表情無力地問,因為自己何嘗又不是。

       剛才的一聲大喊,讓美代覺得嗓子似乎撕破了,想吞咽一點唾液緩解一下,卻發覺根本就是奢望,只是喉結干燥地蠕動了一下。心情復雜地看了俊一一眼,美代沉默了。

       俊一不想死,美代也不希望他變成夢中的樣子。其實如果能活下去誰真正願意死去呢?可活著的幾率又有多大呢?再次扶過無名指上的戒指,美代眼圈一熱。打開挎包拿出一張濕巾,輕輕擦拭著那一個小小的圓圈,傳說所有首飾中最有魔力的便是它了。猶豫了一下,美代順手又掏出了淺粉色的粉餅盒,迎著俊一不解的目光打開,對著鏡子抽出另一張濕巾擦了擦臉,短暫的濕潤在臉上曇花一現,濕巾迅速干燥了。這樣蓬頭垢面連自己都不想看見自己了呢。

       “省點力氣吧,女人啊。”俊一語氣中夾雜著不屑。

       “你愛我嗎俊一?”美代放下手中的鏡子,若有所思地問。

       “唉,現在這個樣子了都,還問這些沒用的。”俊一把頭扭向了一邊。

       “我想知道,你告訴我。”美代的口氣不容置疑。

        俊一發現似乎不給出一個回答美代決不會罷休,於是不耐煩地皺著眉,“愛!我愛你!”

       “真的?”

       “真的!”說罷徑自躺下把臉沖著救生筏壁不再理會美代。

       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好久好久,一行淚從腮邊滑下。俊一感受得到背后刺刺的目光,但下定決心不去回頭。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美代心里默默想著,拭掉臉上的淚水,從披著的俊一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匕首,緩緩從刀鞘中抽出來。清冷的光刺進眼里,美代動搖了。看著消瘦的手臂上越發清晰的血管,抓著匕首的手開始顫抖了,始終沒有勇氣下手。從小嬌生慣養,怕疼怕見血的美代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自己傷害自己。猶豫不決時猛地看到了旁邊倒著的半瓶威士忌,美代拔掉瓶塞屏住呼吸一口氣灌下。扔掉瓶子重新握緊刀柄,把刀刃放到左手的手腕處,臉開始發燙,頭開始發昏,閉上眼睛咬著嘴唇,右手開始慢慢用力,但直到嘴里嘗到了一絲腥甜,卻只是在手腕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

       良久也不再聽美代出聲,俊一不禁想回頭看看,卻又不想招來另一通盤問。於是慢慢側了一下臉,這一下卻大驚失色。只見美代漲紅的臉上掛著淚痕對著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顫抖著。腳邊是兩個空空的酒瓶子。“難道我剛才的回答她生氣了?”俊一心里一緊,又馬上否定了。“不是,難道?……”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夢里的情景,只是餐盤里擺著的是自己的頭顱,而手執刀叉的是美代。“果然最毒婦人心!竟然獨自把僅剩的半瓶威士忌喝光!”俊一心里恨恨的罵,卻沒表現出太大的響動,雖然美代只是一個柔弱女子,但手里卻有唯一的武器。何況這個非常時候說不定比男人下手還要狠得多。俊一默默想著,繃緊神經戒備著等待隨機應變。

       最終,美代放棄了,雙手掩面輕輕抽泣。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來打開挎包,拿出最后的一張濕巾,展開在臉上敷了敷,水分干透之后放到了救生筏厚實的邊上,靜靜望了一眼俊一的背影,美代把長發往耳后輕輕一掖,擰開口紅在上面寫了兩句話。然后小心把面紙折好攥在手心,緩緩摘下了戒指。

       這樣就可以了吧?就這樣就好,美代慢慢朝俊一挪去,伸出的手馬上就可以触摸到他的背了,多想再在他懷里睡會兒,多想等到真正穿上婚紗的那天。但似乎已經永遠等不到了,指尖顫抖著處碰到愛人寬闊的肩膀,“俊一……”

       蹭得竄起來的俊一讓美代大吃一驚,而對那雙緊索在自己喉嚨上的手更加始料未及。徒勞地張了張嘴,想問這究竟是為什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聽到喊聲在心里回蕩,為什麼?為什麼?也許只是一個誤會,喘不上氣來,美代伸手想把脖子上的束縛摳開,卻沒有成功,而且又怕太用力自己長長的指甲划傷俊一的手。

       “沒想到吧?竟然想殺我?!”俊一臉孔扭曲著大吼。“你以為我沒看到你把剩下的酒都喝了嗎?你想讓我早點渴死?還是想給自己壯壯膽子把我殺了?”

       美代眼角的淚一顆顆滾下,肚子一陣絞痛,但心卻似乎更加得疼。

       “反正這樣下去也只有等死,你不口口聲聲愛我嗎?那你就當是為了我吧!”手上更加深了力道,美代閉上眼,卻不做掙扎。

       用力過度,俊一的手都開始顫抖,松開的時候,自己隨著美代一同倒了下去。俊一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看美代歪倒在一邊,頭耷拉著,左手垂在救生筏的邊沿,這時有什麼東西從手中掉進了水里,緩緩沉了下去。

       俊一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半睡半醒地渡過了下午。肚子一陣抽縮的疼,喉嚨有種煙熏火燎的味道,舌頭似乎都已經干枯了。“你愛我嗎?”耳邊有人輕聲在問。“嗯,我愛你!”有人含糊的回答,而那聲音不就是自己嗎?俊一睜開眼睛,救生筏上有一個背影正對著自己,蹲坐在那里仿佛正在吃著什麼,而看著又很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俊一撐著上身坐起來盯著不遠處的背影。突然,那人轉過身來,沖著俊一邊咀嚼邊嘿嘿一笑,一道鮮紅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了下來。手里還緊緊抱著一條被啃食得殘缺不全的胳膊。俊一終於知道了那個人就是自己。
解一下,卻發覺根本就是奢望,只是喉結干燥地蠕動了一下。心情復雜地看了俊一一眼,美代沉默了。

       俊一不想死,美代也不希望他變成夢中的樣子。其實如果能活下去誰真正願意死去呢?可活著的幾率又有多大呢?再次扶過無名指上的戒指,美代眼圈一熱。打開挎包拿出一張濕巾,輕輕擦拭著那一個小小的圓圈,傳說所有首飾中最有魔力的便是它了。猶豫了一下,美代順手又掏出了淺粉色的粉餅盒,迎著俊一不解的目光打開,對著鏡子抽出另一張濕巾擦了擦臉,短暫的濕潤在臉上曇花一現,濕巾迅速干燥了。這樣蓬頭垢面連自己都不想看見自己了呢。

       “省點力氣吧,女人啊。”俊一語氣中夾雜著不屑。

       “你愛我嗎俊一?”美代放下手中的鏡子,若有所思地問。

       “唉,現在這個樣子了都,還問這些沒用的。”俊一把頭扭向了一邊。

       “我想知道,你告訴我。”美代的口氣不容置疑。

        俊一發現似乎不給出一個回答美代決不會罷休,於是不耐煩地皺著眉,“愛!我愛你!”

       “真的?”

       “真的!”說罷徑自躺下把臉沖著救生筏壁不再理會美代。

       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好久好久,一行淚從腮邊滑下。俊一感受得到背后刺刺的目光,但下定決心不去回頭。

       “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美代心里默默想著,拭掉臉上的淚水,從披著的俊一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匕首,緩緩從刀鞘中抽出來。清冷的光刺進眼里,美代動搖了。看著消瘦的手臂上越發清晰的血管,抓著匕首的手開始顫抖了,始終沒有勇氣下手。從小嬌生慣養,怕疼怕見血的美代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自己傷害自己。猶豫不決時猛地看到了旁邊倒著的半瓶威士忌,美代拔掉瓶塞屏住呼吸一口氣灌下。扔掉瓶子重新握緊刀柄,把刀刃放到左手的手腕處,臉開始發燙,頭開始發昏,閉上眼睛咬著嘴唇,右手開始慢慢用力,但直到嘴里嘗到了一絲腥甜,卻只是在手腕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

       良久也不再聽美代出聲,俊一不禁想回頭看看,卻又不想招來另一通盤問。於是慢慢側了一下臉,這一下卻大驚失色。只見美代漲紅的臉上掛著淚痕對著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顫抖著。腳邊是兩個空空的酒瓶子。“難道我剛才的回答她生氣了?”俊一心里一緊,又馬上否定了。“不是,難道?……”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夢里的情景,只是餐盤里擺著的是自己的頭顱,而手執刀叉的是美代。“果然最毒婦人心!竟然獨自把僅剩的半瓶威士忌喝光!”俊一心里恨恨的罵,卻沒表現出太大的響動,雖然美代只是一個柔弱女子,但手里卻有唯一的武器。何況這個非常時候說不定比男人下手還要狠得多。俊一默默想著,繃緊神經戒備著等待隨機應變。

       最終,美代放棄了,雙手掩面輕輕抽泣。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來打開挎包,拿出最后的一張濕巾,展開在臉上敷了敷,水分干透之后放到了救生筏厚實的邊上,靜靜望了一眼俊一的背影,美代把長發往耳后輕輕一掖,擰開口紅在上面寫了兩句話。然后小心把面紙折好攥在手心,緩緩摘下了戒指。

       這樣就可以了吧?就這樣就好,美代慢慢朝俊一挪去,伸出的手馬上就可以触摸到他的背了,多想再在他懷里睡會兒,多想等到真正穿上婚紗的那天。但似乎已經永遠等不到了,指尖顫抖著處碰到愛人寬闊的肩膀,“俊一……”

       蹭得竄起來的俊一讓美代大吃一驚,而對那雙緊索在自己喉嚨上的手更加始料未及。徒勞地張了張嘴,想問這究竟是為什麼,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聽到喊聲在心里回蕩,為什麼?為什麼?也許只是一個誤會,喘不上氣來,美代伸手想把脖子上的束縛摳開,卻沒有成功,而且又怕太用力自己長長的指甲划傷俊一的手。

       “沒想到吧?竟然想殺我?!”俊一臉孔扭曲著大吼。“你以為我沒看到你把剩下的酒都喝了嗎?你想讓我早點渴死?還是想給自己壯壯膽子把我殺了?”

       美代眼角的淚一顆顆滾下,肚子一陣絞痛,但心卻似乎更加得疼。

       “反正這樣下去也只有等死,你不口口聲聲愛我嗎?那你就當是為了我吧!”手上更加深了力道,美代閉上眼,卻不做掙扎。

       用力過度,俊一的手都開始顫抖,松開的時候,自己隨著美代一同倒了下去。俊一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看美代歪倒在一邊,頭耷拉著,左手垂在救生筏的邊沿,這時有什麼東西從手中掉進了水里,緩緩沉了下去。

       俊一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半睡半醒地渡過了下午。肚子一陣抽縮的疼,喉嚨有種煙熏火燎的味道,舌頭似乎都已經干枯了。“你愛我嗎?”耳邊有人輕聲在問。“嗯,我愛你!”有人含糊的回答,而那聲音不就是自己嗎?俊一睜開眼睛,救生筏上有一個背影正對著自己,蹲坐在那里仿佛正在吃著什麼,而看著又很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俊一撐著上身坐起來盯著不遠處的背影。突然,那人轉過身來,沖著俊一邊咀嚼邊嘿嘿一笑,一道鮮紅的口水順著嘴角淌了下來。手里還緊緊抱著一條被啃食得殘缺不全的胳膊。俊一終於知道了那個人就是自己。

  “啊~~~”猛地坐起,俊一感到心臟都快跳得碎掉了。天色早暗了下來,但還是一眼看到了仍然歪倒在一邊的美代,那早已經冰冷僵硬了的美代。肩上卻還批著自己的外套。然后俊一記起了全部的事情,腦袋埋在兩個膝蓋中間,雙手捶著腦袋。

       天完全黑了下來,救生筏隨著海浪上下顛簸,又起風了。俊一聽到自己牙打顫的聲音,看了看美代肩上的衣服,猶豫著慢慢伸出手去,這時一個稍大些的浪涌起,救生筏猛地一蕩,俊一失去重心,扑倒在美代身上。然后大叫著神經質地跳起,一把扯了自己的外套,蜷縮到角落里顫抖成一團。

       嘴里一股酸苦的味道,是膽汁。天蒙蒙亮,初昇的太陽看上去像個飽滿的荷包蛋。俊一已經無力坐起來了,一個東西,扑通從蓋在身上的衣服口袋總掉出,映出些許微籃的光。拿起來,覺得分外沉重,俊一呆滯地望向美代。

       只輕輕一划,血便蜿蜒著流了出來,繞了手腕一圈,匯合到一起后滴滴答答淌到了本就鮮紅的救生筏內,似乎想刻意隱藏起來。遲疑了片刻,如同猛地醍醐灌頂一般,俊一瘋狂地吸食起來,嗞嗞作響。直到再也喝不下一滴,才滿足的啊了一聲,仰面倒下。回味著口腔中腥甜的味道,俊一眼里都泛出點點紅光。美帶變得蒼白無比,仿佛商店里陳列著的塑料模特,只是手腕上多出了一道鮮紅的微笑。

       匕首很鋒利,削在皮膚上更是不費吹灰之力。削下來的一片片皮肉就如同生魚片的樣子,不仔細分辨,也許沒人想得到這肉其實來自人的身上。也許很久前就已經吃過人肉了吧,只是不知道罷了。俊一不禁懷疑,但卻毫不耽擱手上的動作,且越來越得心應手。救生筏里除了俊一坐著的地方以為已經全部晒滿了片片淡粉色的肉片,還有兩瓶絳紅色的液體。直到把骨頭上的肉也細細削下,才打算把匕首放入刀鞘,但匕首通體已經沾滿了鮮血,刀柄甚至分辨不出原來的寶石藍色,只有尾端的那顆紅色石頭變得越發猩紅,妖艷奪目。說實在的,俊一越來越喜歡這把匕首了,於是抓起自己的衣襟正要擦拭一下,卻又松開了。扯過撇在一旁的紅白相間的連衣裙,這才蘸著海水仔細擦拭到滿意為止。看著那具只剩雪白骨架的美帶,俊一感覺那簡直就是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一件藝術品,除去了皮肉的骨骼甚至泛著晶瑩剔透的光,讓人產生錯覺會懷疑這其實是玉器。

       最先晾晒的肉片已經顏色偏暗,且有點打卷了,看著不錯的樣子。俊一拿了一片起來舔了一下,然后一口吞了下去。再拿起第二片,忽然覺得味道似乎淡了些,緩緩把肉片的一角在海水中蘸了一下,嘗嘗味道果然不錯,便像找到了一種祕方似的興奮著吃到肚皮滾圓。海水簡直就是天然的調味料,只是接下來的幾天救生筏中的肉干已經所剩無幾了,但大海卻依舊無邊。

       只剩下內臟了,日本人是不怎麼喜歡吃動物內臟的,當然也包括最高級的動物的內臟。所以俊一開始便只是把它堆在了角落。但在無法挑揀了的時候只好勉強接受了,死亡面前,自己的一些小小嗜好簡直不足一提。不大情願地掏出中意的匕首,划開灰褐色的胃壁,皺巴巴地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糾結在一起胃粘膜,正要繼續切開的時候,一點亮光吸引了俊一的視線。用刀尖輕輕挑撥下,拿出了一件俊一想象不到的東西。

       “怎麼會?怎麼會?不,不可能……”俊一手一松,一道銀色的圓弧滑落在救生筏中滾動了一截,在美帶的腳骨邊旋轉著停下。

       “呼叫救援中心,附近海域也沒有發現生還者的跡象……”海面上喇叭的聲音越來越大,看樣子是有船正朝著救生筏方向靠近。俊一立刻從剛剛的震驚中清醒“救命啊!!我在這里!!這里!!”看著一條小艇漸行漸近,連站在船頭甲板上手拿喇叭身穿深藍制服的人的臉都已經可以清楚看到了。俊一激動地揮著手,但猛地又覺察到了什麼,邊迅速把骨架掀翻進海里,把剩下的肉扔出去,邊高吼:“嗨!!我在這里!救我~~”

       但小艇旁若五睹地就從救生筏旁開了過去,排開的水花,甚至涌進了救生筏中。“沒有發現任何目標,沒有發現任何目標,現在去前方海域搜索……”任俊一如何呼喊,招手,都沒有作用。怎麼可以把這唯一的救命稻草丟掉?俊一不假思索跳進海中向小艇拼命游去,終於還有一米多距離了,用盡最后力氣伸手抓到船尾,兩腿在滑溜溜的船尾上想找個落腳點攀爬上去,卻始終沒有成功。“快,我拉你!”一雙手從上面伸了下來。“謝……”還沒說下一個謝字,先驚叫一聲失手摔落回海里再也沒有力氣浮出水面了。透過海面,隱約還看到一具青白色的骷髏站在船尾,輕輕撫摸著戴在右手無名指關節上的戒指。

       而誰又知道,大海深處還懸浮著一張面紙,用口紅寫著不褪色的兩句話:

       我死了,就吃了我吧。
       愛你的,美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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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7: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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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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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3號房


       放學的鈴聲猶如警匪片里的警笛聲終於遲遲響起,教室后排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男生們也頓時神清氣爽,絕沒有人像早上賴床一樣磨蹭,利索地擦掉口水,以比上課大200%的精神頭兒收拾書包竄出教學樓。

       “アサ子,我們去卡拉OK唱歌吧!”秋子挽著我的胳膊,興致勃勃地問。

       “可,快要期末考試了啊……”我有些動搖,看向另一邊若無其事的清美。

       “啊呀,去啦,去啦,”秋子晃著我的胳膊央求,“好久都沒去唱歌了!天天復習總也要勞逸結合不是?”說罷還沖我點點頭,好像自己說得很在理的樣子。

       秋子和清美是我最要好的兩個朋友,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從幼兒班昇到高中二年級。但她倆的性格又都是兩個極端,一個活潑的過分,有點囂張,從小厭學,是帶坏我的元凶。另一個安靜的出格,似乎凡事都不關心,天生熱愛學習,也是我之所以沒坏到底的絕對存在。

       “清美也去嘛……”秋子開始小心翼翼地動員三人中最頑固的一份子,難度似乎有點像螞蟻撼動摩天大樓。

       “還是回家看書吧。”果不出所料的回答。

       “你說你和我們去過幾次?從小到大就知道讀書!和我們玩一下有那麼難?”秋子立馬開始發飚了,難怪平時班里男生都不輕易招惹她的,背地稱之為:鬼見愁。

       被她這麼一吼,回頭率倒是飆昇,清美被四周射來的目光瞅得不自在,也就妥協了,但看得出很勉強。“去吧,考試對你還不是小菜一碟啊,何況我們就去一小時好了。”我趕快出來打圓場。

       “就是,就是,アサ子都這麼說了。考試我都不怕你們就更沒問題了!”秋子又去晃清美的胳膊。但沒等人點頭便已經連拖帶拽往學校最近的一個卡拉OK去了。

       “你真不擔心考試?”我忍不住問秋子。

       “當然!”秋子一幅十拿九穩的樣子,走出幾步回頭對我伸伸舌頭,“清美這次坐我前面。”換我恍然大悟。

       “對不起,我們唱歌,請給我們一個房間。”秋子的大嗓門回蕩開來,甚至壓倒了包房里傳來的歌聲。而前台的服務人員則為難得看著秋子“對不起,房間已滿了,真是對不起!”。

       我有點點失望,清美則在我身后舒了一口氣,而秋子則表現的極度失望,前台的人最后都覺得過意不去走出來給她連連鞠躬道歉。清美拉著我已經在往門外走了,秋子還回頭,瞅著前台椈壑W所有房間對應的牌子:滿,滿,……“咦?13號那不是空著的嗎??”兩手叉腰的秋子頓時怒不可遏“什麼意思?你們把那個房間留給誰啊?!”

       服務生臉色一白,“呃,那個房間,呃……”

       “啊!真不好意思,我們沒有發現。真對不起!”一個肥胖的禿頂男人聽到吵聲擠進了前台,服務生退到后面,驚愕地望著男人的禿頂。“還不把這幾位客人帶過去!”男人轉過肥碩的身體怒斥。

       服務生誠惶誠恐地帶我們來到13號房的門前,奇怪的是那里已經點著燈了,而且電視也在點歌狀態了。“呃……已經,可以唱了,有什麼需要可以打服務台電話。”然后慌張撇下我們,逃也似的跑了。

       我覺得有點奇怪,而秋子已經在點歌了。“我有點冷……アサ子你不覺得這個房間很冷嗎?”清美下意識地還哆嗦了一下。

       經她這麼一說,還真感覺皮膚涼颼颼的,可時值仲夏,不應該啊。大概被剛剛古怪的服務生嚇到了。“別這麼緊張,來,也來點首歌吧。”我拿過點播器放在清美面前。

       “你們唱吧還是,我不知道唱什麼……我聽著好了。”清美又把點播器推了回來。

       於是我和秋子頭頂著頭開始研究要唱的歌曲,這時電視卻突然出現了一片雪花,沒有了任何圖像。“哎呀,討厭,這是怎麼了?破東西!”秋子噘嘴咒罵著“清美,幫忙打電話問下服務台吧,謝謝。”於是坐在最邊上的清美站起來,走向電話,我和秋子仍然熱火朝天地沉靜在歌曲的選擇上。

       “啊!!!!”我們抬起頭的時候,只見清美站正站在電視前抓著自己的頭發尖叫不停。

       “怎麼了?”我沖過去摟著清美的肩,輕輕拍著。“怎麼了,清美?”

       “鬼!鬼!”清美縮在我懷里,指著電視。我看了看仍然布滿雪花的電視屏幕,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鬼?清美,不是眼花了吧?”秋子仍一臉嬉笑。

       “我沒眼花!”清美抬頭盯著我,“嗯,也許……”我不知道該站在那一邊好,其實我比較偏向於秋子的說法。

       “你們都不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清美似乎很受打擊,最后又看了電視一眼,清美轉身沖了出去。

       我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沒了影子,打電話到她家,才知道她已經回家了。只是她媽媽說回來以后一直很奇怪,關在屋里不出來。這麼一折騰我和秋子也只好郁悶地回家了。

還好第二天在學校又見到了清美,只是我們和她說話都愛打不理的樣子,直到放學,依舊我們三個走在一起。“我們去唱歌吧!”我一驚,看著面無表情的清美。

       “昨天不是……剛去了嗎?”我詢問地看向身旁的秋子。

       “啊,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我也想去啊,不過,今天我老娘生日唉……我不早回去會死很慘的!”秋子無奈的對我們擺擺手。

       “アサ子,我們去唱歌吧!”

       “這個……”沒等我回答,清美已經徑自走開了。一咬牙,我只好追了上去。但一路卻什麼也沒說。直到我們再次來到昨天的那卡拉OK。“我們要13號房”一向內斂的清美一進門便沖著前台走了過去。依舊是昨天的服務生,猶豫著還是把房間號給了清美。

       “清美……”一旁坐著的清美卻並不點歌,只是愣愣地坐著,直直得盯著電視。“其實,昨天……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是……”我努力想解釋點什麼,因為清美和平時不太一樣了,也許是生我們的氣了。

       突然我察覺到清美臉上掛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仿佛對我的話根本毫不在意。而此時電視屏幕又變成了一片雪花。“來了,”清美站起身來,走向電視。

       這怪異的行為讓我很恐慌,“清美!你,你怎麼了?”電視里開始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像正在播放一個划損了的磁碟一樣,電燈也合拍般的閃了兩下。猛然,一個影子從電視里一閃而過。

       “清,清美,我們走!”我顫抖著聲音,站起來,想去拉清美。

       “走?她不會和你走的。”一個嘶啞的聲音插了進來,我一下子跳開,不可思議地盯著憑空出現在身旁的身影。破布一樣的長袍,脖子上掛滿骨頭的裝飾品,披散到胸前卷曲而枯黃的頭發,兩個黑洞似的眼睛,看不到眼白。極度凹陷進去的雙頰顯得兩邊的顴骨突兀地高如駝峰。深褐色的嘴唇裂開露出滿口黑漆漆的鋸齒般的牙齒。

       “啊……………”任憑我如何尖叫,卻似乎沒人注意,而房間的門還大敞著,對面只相隔一個過道的包房里歌聲,嬉笑聲,清晰可聞。

       “和我走吧……”那非人非鬼的東西並不理會我,而是向清美伸出一只爪子,長長的指甲彎曲鮮紅。清美也毫不畏懼地走了過去,笑得很恍惚。

       “別過去!!”我沖清美大吼,站在門口的我,看著過道,真想立馬飛奔出去。

       可清美已經把手搭到了那只爪子上,那只怪物回頭沖我舔舔嘴唇笑了。突然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讓我沖上前去,已經記不得了。我抓住了清美的另一只冰涼的手死命往外扯。

       “滾開!!她是我的!!”怪物用變得血紅的眼睛瞪著我,房間回蕩著,那嘶啞可怕的吼聲。

       我不能放手,此刻我放了手,也許就永遠失去清美了。怎麼能讓放學的路上變成兩個孤單的身影?“我不放手……………”淚水奪眶而出,我害怕,卻也無所謂了。“醒醒!!清美………………”聲嘶力竭地一吼,清美轉頭看向我,目光漸漸不再混沌,怪物的身形竟然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就是這個時候,我猛一用力,清美掙脫了出來,我們奪門而出。

       那里究竟有怎樣的一個故事,我不得而知,但那家店的13號房依舊開著,聽聞總是有詭異的歌聲從里面飄出……




花子



       那時我還是中學一年級的學生,我所屬的校足球隊人數眾多且上屆學長中高手如雲,所以對於我們這些剛剛入學的毛頭小輩來說雖掛著足球隊的名義卻根本一次比賽都沒有打過,只是日日在學校的運動場上做些跑步,傳球的無聊練習。

       一日休息的空暇,隊里的宮腰淳一突然問大家要不要去看點恐怖的東西。於是沉浸在無比郁悶的訓練中的大家立刻都來了精神,仿佛癮君子見到了白粉般的心情澎湃起來。前呼后擁著穿過一條條小道跟隨提議者來到了學校古老的美術室旁,一座木制的小屋毫無生氣的隱蔽在密密叢叢的樹葉當中,透著某種陰森的氣息。而它的周圍卻明顯的圍了一圈黃色的繩索,一個醒目的牌子上書“禁止入內!”

       “就是這里。”領頭的淳一用手指著前方,臉上掛著挑釁的表情。

       本都有點膽怯了的大家立刻被他那找死的表情刺激地豪情萬丈起來“走!走!看看是什麼鬼地方!!”

       鉆過繩索,我們一擁而進后,都有點傻眼了,狹窄的過道對面是一排小小的隔間,木制的門上,暀W涂滿了各種臟話以及對某某人的表白,其中還不乏各種簡筆畫。“廁所……”有人終於從白痴狀態蘇醒了過來。

       “媽的,你小子帶我們來廁所干嘛?”隊里壯實的人如其名的一雄一把拽過淳一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

       “對,而且還是,女 廁 所!”脫離地球引力的家伙看來一點都不慌張,隨即掙脫出熊掌獨自向前走去,停在一個門前,“就是這里!”

       仗著人多我們圍過去,卻沒人敢去推開那扇積滿塵埃的木門。淳一微微一笑猛地推開木門,狹小的空間堆滿了墓石,正中的馬桶里卻赫然擺著一個骷髏的人腦袋,仿佛要努力爬出來一樣。不知誰先裝不住了,“嗷”得一聲狼吼,大家做鳥獸散。逃回到運動場上,淳一神祕兮兮告訴大家,原來那里是一個墓地,並且大講其中的恐怖傳說。

       就在我們惶惶然的時候,有其他的一年級學生聽說了我們剛剛的遭遇,便過來和我們打聽,而且也結伴前去確認,瞬時那間冷清了很久的女廁所一下子熱鬧非凡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里正在發放免費午餐。就在大家激動不已熱烈討論的時候,有人又突然問道“你們知道第三間里的花子的傳說嗎?”

       於是我們從他那里又聽到了另外一個版本的傳說:

       十幾年前,我們學校學生之間互相欺負的風氣十分盛行,而其中有一個名叫花子的女生由於腳有殘疾行動不便,於是成了眾人欺負的最佳對象。於是每逢課間休息,花子就備受欺凌。直到某一日花子藏進了廁所的第三間才躲過了來自眾人的虐待。從此花子課間休息便會趕快藏到廁所的第三間,偷得幾分寧靜。而突然找不到了一直欺負的靶子,大家很惱火,終於有人發現了花子的祕密。於是大家便趁著花子躲進廁所的時候堵住廁所門輪流猛敲,直到上課才飛奔回教室,而花子由於腿腳不便,則每堂課都遲到。某天花子卻遲遲沒有回到教室,直到第二堂課結束,眾人很奇怪,便再次來到花子藏身的廁所,惡意地從進門的第一間開始敲門。

        “第一間里的,是花子?”沒有回答。

       “第二間里的,是花子?”仍然沒有回答。

       大家來到第三間,花子一直藏身的這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還是繼續敲了敲門“第三間里的,是花子?”

       “恩……”一個低低的聲音回應了。

       大家開始哄堂大笑,敲門的女生順勢用力拉開了第三間的門。笑聲嘎然而止,換作尖叫聲,女生們屁滾尿流的沖出了廁所。只剩下第三間里的花子僵硬的吊在水管上,吐著舌頭瞪著血紅的雙眼怒視著平日驕橫無比的眾人奔命般地遠去。

       “咳!所以,那間廁所從那時候起便被學校封閉了。”講故事的人清清嗓子,似乎對自己營造出來的氛圍十分滿意。於是我感覺后背有滴冷汗順著脊梁划下,涼了一片。

       故事卻並非到此結束……

       聽說了這個傳說以后,我們足球隊每天都有點緊張兮兮,而排球隊的人們卻有恃無恐地竟然專門跑去那間廁所的后棪筆貒y練習,邊把球打到暀W邊喊“第三間里的,是花子!”。對這種做法他們似乎還蠻開心,而且十分鄙視我們隊的人,在他們面前似乎我們足球隊成了懦夫的代名詞。直到那天下午,排球隊的一人,突發奇想地直接把球用力投進了廁所里,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震驚了所有人。從廁所里傳來一聲尖叫划破樹蔭,直到我們操場上做跑步練習的足球隊都聽到了。

       看著排球隊的人無人色得逃回操場,我們也急忙圍過去,卻發現少了一個人回來,正是把球投進廁所的那個。大家結伙趕回美術室前,發現有一個人正在廁所前的土地上來回打滾,嘴里還嘟囔著:“我的腳呢?我的腳呢?”大家把他扶起來才發現他的嘴里眼里全都是沙土。

       此事過后,學校又在那間廁所附近圍了一圈柵欄,立了滿地的警示牌。可似乎仍然有人偷偷去過那里。傳言被欺負的人去到那里,邊敲廁所第三間的門邊說:“第三間里的,是花子!”,花子便會幫她報復欺負過她的人們。但相應付出的代價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筆仙



       大學時代,學校里突然流行起了筆仙,同學朋友們都著魔般的專注著,尤其是女生。課間,午休,睡前,到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個個神情肅穆,仿佛十字架下拜倒著的虔誠教徒。因為傳聞只有心誠筆仙才會認真回答你的問題。

       我們宿舍也不例外,甚至成了每日的必修課,如同廁所和手紙,大學和戀愛一樣密切又必然。那天下午的課程結束后,在食堂匆匆拔了幾口飯大家便迅速趕回宿舍,白紙,鉛筆,擺好陣勢,正式開始了。由於妙子最近正沉浸在熱戀中,各種疑惑集於一身,也就是所謂的“戀愛綜合症”吧。所以便先由ハツ子和她請筆仙了。奇怪的是逢請必到的筆仙那次卻遲遲沒有動靜,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鉛筆終於動了,緩慢而遲鈍地在紙上畫了一個圓。


       “筆仙您來了嗎?來了請在‘是’上畫圈。”妙子畢恭畢敬地問道。鉛筆移動了,卻仍然速度緩慢的想讓人一頭撞死。終於一道斜線過后筆尖停在了‘是’的左下角,似乎喘了一口氣,然后開始圍著上面的字畫了一個圈。

       ハツ子長長嘆了口氣,回頭看向我和美美。“好慢啊!”

       “嘻嘻~今天來的是個老頭吧!”美美捂著嘴小聲嘀咕。

       “嚴肅點!”ハツ子一聲輕叱,美美臭著臉噘嘴瞪著她。“什麼叫來了個老頭?!明明是人家網速太慢了嘛!”然后徑自笑得花枝斕顫。

       反應過來后,美美磨牙擦掌地大叫:“你這個死女人!”不是看ハツ子手里正握著鉛筆大有把她扑倒在地的勢頭。

       我也忍不住笑出聲,但猛然覺察到妙子滿是怒火的熱戀女人之恐怖表情,馬上戳了美美一下,大家尷尬的安靜下來。

       “筆仙,請問哲男最喜歡的女人是我嗎?”妙子開始提問了。本就停在‘是’上的筆開始腦血栓般向右挪動,妙子看著自己的手不由自主朝著‘否’移去瞬時滿臉沮喪。雖說大家都知道這些東西不可全信,但無疑偶爾還是會給人帶來或多或少的打擊,尤其對戀愛中智商為負的女人,也許是致命的。

       “啊。。。。那個。。。。妙子,別太在意,不是百分百準確的。”ハツ子趕忙安慰道。

       “是啊,是啊,也許哲男最喜歡的是他媽,你排第二而已。一樣的,一樣的!”於是我看著美美哭笑不得。

       “停下了。”ハツ子的話把我們的焦點又拉回到了紙上。果然,筆停在‘是’和‘否’之間不動了。這算什麼回答?“也許筆仙累了,送他回去吧。”我建議道。大家想了一下,都點頭。這樣的結果大概更好吧。

       “筆仙,辛苦您了,您可以回去了,謝謝。”妙子也打算放棄了。

       意想不到的是鉛筆飛快地滑向‘否’並在上面瘋狂地不停畫著圈,仿佛吃了大力水手牌菠菜,萎靡不振的我們心里竄上來一股涼意。

       “怎,怎麼辦?”ハツ子慌了手腳,妙子此時已經哭出聲來。沒想到這次請神不容易送神更難。

       就在我們慌亂之間,鉛筆開始在紙上肆意圖畫,飛速而用力地划過紙面如同划過我們顫栗的心。一個一個重疊的黑色圓圈勒得人快要窒息。瞬間一張白紙快要變成黑色的了,並且有的地方已經隱約看到了桌面。

       “你,你,到 底想 怎麼樣?!”妙子似乎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大聲哭喊道。

       狂躁運動的筆記剎車般停住了,在僅剩的一點空白上緩緩寫出‘呪う’(詛咒),並又開始不斷重復且越來越快,呪う 呪う 呪う 呪う……

      “我,去 去叫人!”美美沖出宿舍,妙子的眼神近似絕望。

      “千萬別放開手!”我沖著妙子大吼。而突然鉛筆竟然從兩人的手中徑直飛出沖著我的臉扎來。意外的清醒使我頭一偏,鉛筆“嘭”地戳在椈壑W,半截沒入椈嚏A不動了。我愣在當場,臉上掛著血。門開了,一幫人涌入,把已昏迷的妙子和ハツ子抬上了救護車。

       休養了一個月左右,我們宿舍終於又開始傳出嬉笑聲,學校暗地請人做了一場法,並從此明令禁止學生玩筆仙。

       我看著臉上漸漸消卻的疤痕,回憶起來,仍然不知道‘筆仙’究竟是何物……但肯定的是它決不會絕跡於校園,難道,你沒玩過嗎?




走廊里的學生



       那是一周前的事情。

        那天天氣格外晴朗,風也並不寒冷十分愜意,對於少見日照的日本來說的確是難得的一天。從教室門上半人高的窗子可以清楚看到走廊里學生們來回打鬧奔跑的樣子,讓我也有些蠢蠢欲動,真懷念讀書的日子。

       這時上課的鈴聲響起,班上的學生一個個臉上掛著很不盡興的表情相繼走進教室,整理好講義,我正要開始講課,教室的門卻在此時無聲無息的開了。走廊里不可能有風,而剛剛也明明看到最后進來的學生隨手關好了門。雖有點納悶但我還是走下講台,準備把門重新關上。就在把手搭到門把的時候,一個人影從門前一閃而過,朝著左邊理科班的方向去了。難道剛才是他故意推開我們班教室的門?因為走廊是L形的,而我們的教室就在L開頭的地方,右邊再無教室,所以肯定不存在路過的可能。上課鈴早已打過,卻遲遲不回教室還來惡作劇,真是讓人頭疼的學生。

       我馬上探頭到走廊看時卻早已沒了蹤影,所以猜想大概已經拐過了彎,於是我走出教室返身關上門,沿著走廊來到拐彎處的理科班前,望向另一節走廊,但依舊沒發現搗蛋的家伙。跑得還真夠快,可以去參加北京的奧運會了。算了,再讓我逮住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下,非讓他吃老婆給我做的便當不可!

       於是我開始快步折回教室,此時班上的學生們也鬧翻天了吧。就在往回走的時候卻總感覺背后怪怪的,似乎一直有人跟著。猛地回頭!什麼也沒有。再繼續走,依然是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再回頭!還是什麼也沒有。諾大的太陽就掛在外面,而我卻有種獨自走夜路的感覺。短短的走廊頻頻猛然回頭,自己都覺得有點神經質了,幸好是上課,走廊沒人,不然指定被當作抽瘋。

       終於回到教室門前,我正預推門,卻突然瞅到了門上窗子里映出的身影,眼睛,西服,無疑是我自己。但我身后那個矮個,平頭,且竟然身著夏裝校服的男生是誰?要知道現在早已下過幾場雪了。回頭!面對的只是一堵晼C那些確實存在的東西並不可怕,讓人無比恐懼的往往正是些看不到摸不著的玩意兒。我慌張地再次看向窗子,極力想證明自己眼花了,但卻越發清晰起來,那個男生還立在我的身后並緩緩向前邁了一步。瞬間覺得背后一股冷氣襲來,藍不成還想來個鬼俯身?於是我條件反射的躲避之下竟撞開門,以完美至極的“狗吃屎”式,摔進了教室里。片刻窒息般的定格后,教室里爆發出哄堂大笑。最可恨的是當我扶著折掉一條腿兒的眼鏡回頭看時,只見門外還有一個笑得滿地打滾的男生,於是我的眼鏡再次歪掛在了臉上。

       這樣還不算,從那以后便經常看到一個穿著夏裝的男生混在男生們之間在走廊里跑來跑去,偶爾上課的時候還會坐在最前排的課桌上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提問的時候他竟然還會舉手,而這一切只有我一個人可以看到。我不禁感嘆,教師這一行也是相當艱辛的啊!小孩兒本就很難對付了,再加上個“小鬼”就……唉!難怪有人曾說:低年級的教師之路是‘荊棘之路’,高年級的教師之路則是‘禽獸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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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7: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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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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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回頭


       夜里你自己騎自行車回家嗎?

       我家的附近就是有名的愛岩神社,那天剛打過放學鈴的時候,同班的男生們便又拍著我的肩膀大叫:“班長路上小心哦~愛岩神社經常有東西出來啊!”,然后哄笑著跑開了。由於經常被他們嚇唬,所以都懶得還嘴了。不過入冬以來天黑得很快,而且必須要經過愛岩神社旁邊長長的小道,我還是趕緊回家得好。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我前腳剛踏出教室的時候,正對上班主任笑得都褶在了一起眼角。統計完不久前考試的分數后天已經黑了大半,並且飄起了雪花。系好圍巾,我無奈的拍了拍自行車座上的一層薄雪。

       “啊啦!下雪了,真不好意思啊敏美,害你這麼晚回家。”班主任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滿懷關切地說。但立刻就縮了回去,因為她更關心她那新燙的新西蘭母羊的卷毛發型。

       “哦,沒關系,老師也辛苦了。”辛苦你在我忙著為你拼命的時候,邊喝咖啡邊煲電話粥。連喝了四杯咖啡你也不怕興奮到第二天早上。

       “那拜拜啦,路上小心哦!”然后仿佛恨不得插上翅膀般,絕塵而去,揚起一片雪白。

       “老師也路上小心,”我跨上自行車,“小心雪大,路滑,翻車。”

       當我氣喘吁吁地拐進神社旁的小道時,最后幾縷陽光也即將消逝了。要是爸爸來接我就好了,雖然有點小抱怨但還是趕快回家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我不禁加緊蹬了幾下。這時卻感覺自行車反而慢了下來,仿佛車后架上格外沉重起來。糟糕!該不會是……越是這要命的關頭越止不住想起了同學的話“小心哦~愛岩神社經常有東西出來啊~”。東西?會是什麼,東西?越恐懼卻還越想回頭看看,這算人最原始的愚蠢本能嗎?於是我回頭看去……

       “哇啊啊…………”心里一抖,自行車也跟著一歪,險些摔倒。看到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個女人血淋淋的腦袋。小時候聽說過神社其實是建在一個刑場的舊址上的,原因之一也是為了安撫那些靈魂鎮一鎮怨氣。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在我驚慌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聽“呼”得一陣冷風擦面而過,再看前面,那顆人頭竟然已經飛到了小巷的盡頭並沖著我直飛過來。血紅的眼睛無比詭異,更搞笑的是那堆黏黏的亂如雜草的長發上還插著一把梳子。那樣的頭發還能梳得開?而且還沒有手。片刻空閑我竟然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使得我后來回憶起來十分佩服自己。

       人頭直沖我的面門而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貨真價實的“飛吻”?我可不想和一個死掉N年的女鬼kiss,何況她刷牙嗎?千鈞一發的時候,我伸手一擋,人頭撞得我胳膊生疼,然后就勢向后一甩,聽得“扑通”一聲,著陸成功。動作連貫利索,滿分!可沒善心去觀察那死人頭的傷勢,拼著最后一口氣飛馳出了巷子。幸好不再追來,卻聽得身后傳來女人的喊聲:“妹妹~下次再來幫我梳頭啊!呵呵~”。用一句名言說就是“打死也不!打不死更不!!”。我寧願給班主任那婆娘擦車也不給你個死人梳頭!

       回到家已經完全筋疲力盡,吼了一聲“媽!”便直接倒地。當晚生是硬睡在了爸媽中間,而且據說夜里尖叫數次。受了這樣的刺激第二天本不願去上學,但看見爸媽明顯的濃黑眼圈,而且想想獨自在家也怪恐怖,還是人多的地方安全點。

       到了學校才發覺我這個決定還是很正確的,國語課上發現班主任竟然戴了一頂帽子出現在教室,后才聽說原來那天晚上由於拐彎車速太快,路面積雪,所以撞倒電線杆腦袋開了個洞,並且包扎的時候還被迫剪掉了傷口處的頭發。(嘿嘿嘿嘿……)我怎麼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傻笑聲?唉,大概是昨晚受驚的緣故吧,嘿嘿嘿!

       還是那句話,人算不如天算啊,今晚我還是讓爸爸來接我回家吧!




虛幻的溫泉



       坐在中介公司的車里,想著明天可以稍鼓起的錢包,武玄的心情也澎湃了許多。父親在天堂不知是否衣食無憂,留下一家緊緊巴巴度日。母親身體又不好,身為長子的武玄,當然明白自己的肩上不僅僅承擔的是一個腦袋的重量。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很早就打算送妹妹和母親點什麼,所以得抓緊了。

       接下來要求代乘的是住吉町2-21號的蜜花酒吧的客人,公司的車載著武玄到達目的地,一扇狹小的杏紅木門頭頂“蜜花”兩個字透著朦朧的光。推開門,吵雜聲伴著燥熱的復雜氣味扑面而來,使得胃里一陣翻滾。“晚上好,請問這里哪位要求的代乘?”武玄向巴台正在眾人間矯情的媽媽桑詢問。著露背清涼晚裝卻填不平濃厚脂粉下歲月碾過的痕跡的媽媽桑立刻嗲聲招呼兩個醉得東倒西歪,正在大聲吵嚷什麼的一高一矮中年男人向門口走來。接過高個男人遞來的車鑰匙,打開一輛白色的尼桑武玄坐進駕駛位。

       “謝謝關照,下次一定再來啊,鐵男君,清五郎君!”媽媽桑扭著眼看撐破衣服而出的屁股尾隨而來。

       “嗯,嗯,一定!下次媽媽桑可要把衣服反著穿才好啊!哈哈哈哈!”被喚作鐵男的矮個男人瞇著眼慢慢伸出食指在媽媽桑的胸前畫了一個大大的V字形后,開始大聲淫笑。武玄鄙了一眼車外女人那強烈證明地球引力的胸部不抱任何幻想。

       “還是穿泳裝好了!”清五郎倒是更不吝嗇,於是笑得也更淫蕩。“哇哈哈哈哈哈……”

      “還是去洗混浴得好,”武玄心想,“你們可以什麼都不用穿,而且還可以一起往池子里尿尿!我呸~!”

       發動汽車開始上路了,公司的車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從后視鏡看去,兩人已在昏昏沉沉地打著盹兒,腦袋左右亂點,偶爾撞到一起,又哼哼著移開。車里充滿了酒后的汙濁呼吸,武玄打開一點車窗,動了動有點僵硬的肩膀。這一帶,自己是很熟悉的,因為父親當年病逝的醫院就在這里。過了前面的橋就到地方了,於是又加了一檔。十分鐘,二十分鐘,在武玄注意到什麼地方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區區一座橋五六分鐘足夠了,怎麼可能這麼久了還沒下去?望著窗外迅速后退的護欄,武玄大腦有點沉重。后面公司的車也早沒了蹤影,怎麼辦好呢?掏出手機,不出所料顯示“圈外”。人倒霉的時候往往不必對高科技的產品抱有期望。就如電影中的套路一般,鬧鬼的時候往往會停電之類。耳旁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讓武玄有點心煩意亂,慶幸的是終於看到橋的盡頭。一躍而下,頓時有點迷茫,前面的路面仿佛被大霧重重纏繞,也沒有熟悉的燈火輝煌,平安夜里,難道都早早睡了?真扯!安全起見,放慢了車速,正在摸索著前進的時候,猛然路中央顯現出了一個老太的身影橫在車前,急踩剎車,才不至於撞上,但聽的背后的靠背兩聲悶響,正在睡夢中的兩個家伙結實得撞在了上面。

       “哎呀,哎呀……怎麼開車的小子?!” “找死啊!看我不去你們公司投訴你!”矮子隨即掏出懷里的手機,但罵了一聲又悻悻地裝了回去。

       “對不起,前面剛才猛地出來一個老婆婆,所以……”武玄用手往前一指,卻發現除了滾滾濃霧,什麼也沒有。

       “老太婆個頭!在哪兒?”矮子向車外望去,“這是哪里啊?”終於有人也發現不對勁了。

       “咦?你把我們拉哪兒了?”瘦高的清五郎也扒著另一邊的車窗問。

向后張望,仍可見熟悉的大橋,只是橋上的燈光,顯得很虛幻,所以是在家門口,迷 路 了。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都快油盡人亡的時候,終於發現街上有了行人的蹤跡,三兩成群,都穿著灰白色的衣服,向著一個方向消失在濃霧里。開車緊追過去,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建築矗立在眼前,門口大大的帘子上寫著“湯”(即:溫泉的意思。)

       “媽的!怎麼跑溫泉來了!”清五郎極度失望,看上去臉越發的長了。

       “干脆,去泡泡得了!老子都轉悠暈糊了!”矮子攏了攏頭頂稀疏的毛發。“小子!你在這里等著我們!”不給武玄張嘴的空閑便拽著高出自己兩頭的清五郎打開車門向溫泉走去。門帘被矮子撩起的一瞬,玄武發現柜台里的人有點面熟,而且似乎還沖自己笑了一下。但溫泉里也霧氣蒙蒙的又辨不很清楚,只當是錯覺。
柜台前,矮子打開錢包闊綽的捏了張一萬的出來“一個人多少錢?”

       “四千兩百一十九(普通溫泉一般為三到五百日元)”柜台里站著的人微微一笑。

       矮子手一抖,錢掉在了柜台上。“多少錢?!我們兩個人竟然要四千兩百一十九?”清五郎拽拽矮子低聲道,“這麼倒霉的數字,算了吧還是。”(4219,用日語音譯過來,就是“去死”的意思。)

       “不是兩個人,是每位四千兩百一十九。”柜台里的人沒有理會只是保持著一塵不變的微笑。“如果這次錢不夠,歡迎下次光臨。”

       這下正中要害,矮子粗著脖子險些跳起來“什麼什麼?錢不夠?老子多的就是錢!不像你們這種窮死的!”隨即又抽一張一萬啪地拍在柜台上,橫著肚子向里走去。“零頭不用找了,留著買棺材吧!”

       拔掉衣服,一高一矮走進池子里,旁邊有幾個老頭斜眼看著他們,表情木然。“這幫老不死的!”矮子嘴里叨叨著,把頭枕在池邊上閉上眼睛,清五郎則拿了一個溫泉用的小盆在一旁沖洗著。

       “邦邦邦”一個人站在車旁,敲了敲車窗。“有什麼事嗎?”武玄下了車窗問道。

       “還在上學吧,真是辛苦了啊。”開口雖很突兀卻如同長輩一般和藹的語氣讓武玄有種奇特的信任感。仔細看去,車外的人身影顯得十分模糊,近在眼前卻怎麼都看不清楚。

       “哦,嗯,大二了,明年就要畢業了。”武玄不由得回答。

       “平安夜了呢,給,送你點禮物。”那人遞來一個信封。武玄一愣,“禮物?”“嗯,反正這些對於我們也是沒用的東西罷了。”

      “好了,我該回去了,”說完來人轉身向溫泉走去,快要進去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回頭對武玄微微一笑。

       “邦”腦門兒磕在方向盤上,武玄一個機靈跳起來又撞到車頂跌回座位里。“哎吆哎吆……”武玄揉著腦袋,猛地又想起什麼,趕快望向溫泉門口的方向,可那里哪有什麼溫泉。

       從后面射來兩道光柱,伴著接連的喇叭聲武玄發現那不正是中介公司的汽車嗎。

       “怎麼回事武玄?”車里的人迅速接連跳下來。“怎麼拐了個彎就找不到你了?你們跑哪兒去了?”

       嘩啦嘩啦,一陣水聲傳來,武玄一拍腦袋。借著車燈照去,不遠處的一個水洼里,躺著兩個赤身裸體的男人,矮子把頭枕在爛泥里睡得正香,而另一個手里竟還拿個黑乎乎的破盆從水洼里舀起水來不停從頭上澆下,而衣服鞋子之類散落在池邊。看到這番情景讓一行人都驚掉了眼珠子,嘴巴張到脫臼,半天沒人反應過來。“酒吧的老板娘也來就好了,”武玄盯著那一高一矮泡在臭水里男人“終於可以混浴了。”

       平安夜一事也就那樣不了了之了,鬧在大也只是丟面子卻沒有答案的結果罷了。武玄拿著一天下來的辛苦錢,稍稍松了口氣,裝進兜里,卻摸到些另外的東西出來,一個淺黃色信封寫著“お年玉”、是過節長輩用來裝給小孩兒壓歲錢用的信封。打開來,里面夾了兩張萬元面額。“反正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些沒有用的東西……”武玄陷入沉思,記憶里那回頭的一笑,“爸爸……”,多麼辛酸都沒有落淚的武玄終於在那刻淚流滿面……





鬼屋



“武直快回短信啊……”我顫抖著把手罩在手機上盡力不讓它泄漏太多的光亮,四周死寂的黑暗中透著詭異,只有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音仿佛快把胸腔刺穿。許久,但依然沒有任何回應,我絕望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干涸,只是時間的問題。

“啊~所以今夜我想抱著你……”猛然歌聲傳來,我触電一般手一抖,手機掉在了地上一明一暗。扑過去撿起手機,我警惕的四下張望,重新縮回晲丑A這正是武直的來電。“喂?武直你在哪里啊?”我用最小的分貝顫抖地問道,生怕驚醒了黑暗中沉睡的陰影。

“……………”電話里傳來某種刺耳的摩擦聲。

“武直?武直?喂!”我的心臟莫名的提了起來。

依舊持續著那種噪音,但卻奇怪的越來越大聲起來,仿佛,仿佛……似乎突然從夢中驚醒,我迅速按下了掛斷鍵。卻已然遲了,不遠處一個亮點漸行漸近,映出模糊的輪廓,右手握著一柄斧子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聲音,左手垂著,只伸直的一根指頭上挑著一個手機,正是武直的。

難道……鼻子一酸,我決絕般的閉上眼睛,噪聲也在此時到達了我的藏身之處,一道白光晃過。

“美千!快跑!!!”重物倒地聲后一串腳步聲傳來,我隨即被誰拉起向一個方向飛奔。這熟悉的聲音?奔跑的間隙我側臉望去,拉著我的正是武直,而跟在我們斜后方的還有正志於和子。“你,你,你……”悲喜交加我已經喪失了表達能力。

前方的走廊似乎越來越明亮,儼然就是我們進來時的玄關了。一鼓作氣,沖到門口,武直一把拉開了門。奪目的紅光射來,我們跌了出去……在輕喚聲中轉醒,仰面正對著滿天繁星。武直見我睜開了眼,緊緊把我抱在懷里。

“那,我送和子回家,美千就拜托你啦,”正志背起仍在抽泣的和子緩緩消失在路燈下。

“今天的事,”武直猶豫了一下“千萬不要告訴家里人噢!”

“嗯,”我點頭。但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嗎?為什麼心里仍隱隱不安?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聽著鬧鐘咔嚓咔嚓的走動,終於眼皮開始變得沉重。“啊~所以今夜我想抱著你……”我猛地坐起,驚恐萬狀。這鈴聲是我為武直設定的,但,他的手機……我蜷縮在被子里,緊緊掖嚴被角。伴隨著不知疲倦的鈴聲,臥室里似乎有人在四處走動。

揉著脹痛的太陽穴從床上爬起,還有十五分鐘就上課了,這該死的星期一!走下樓去,冰箱上貼著一陳不變的便條:
美千:
    我們上班去了,晚些回來。買早餐和便當的錢在桌子上。
                                                親

把便條隨手揉成團扔在垃圾桶里,我趕忙去洗刷。“哎呀,眼圈都黑了,真是的。”撒了一眼化妝台我用力往眼睛周圍打蜜粉。打著打著我停了下來,總覺得右眼似乎有些不對勁,湊到鏡子前仔細看去,竟發現眼白上莫名其妙長了一個米粒大小的斑,鮮紅鮮紅。猶豫了一下我抓起母親的茶色太陽鏡走出家門。



未進校門便看到學生們從教學樓中紛紛沖出來,向草坪方向圍攏。稍后在人群中我發現了武直和正志的身影。武直也發現了我並示意我不要過去,但我看到正志抖動著雙肩跪在地上,不禁挪著麻木的步子移了過去。草坪中,一朵鮮紅的“花”盛開著。大腦變的空白,腳脖一軟我緩緩倒下,太陽鏡掉在了地上,發出脆裂的聲音。武直沖過來的身影,人群中爆發的喧鬧聲,和子至死都圓睜的雙眼,還有那右眼中的血紅斑點,終於一切變得黑暗了。

校醫室里我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守在床前的武直,和他躲閃中左眼眼白上的猩紅印記。一行淚順著眼角緩緩淌到鬢髻,我們都是被標記了的人嗎?

天漸漸黑了,最后一絲陽光也消失在樹梢,如同我的希望。盯著桌子上被我卸了電池的手機,神經繃到極致。“啊~所以今夜我想抱著你,因為明天你將離我遠去……”右眼同時一陣眩暈,眼中灼熱的感覺越來越強,視野中變成一片鮮紅。但只持續了大概三十幾秒,眼睛又重新恢復了原狀,但入目的景致卻讓我打了一個趔趄。“鬼屋”!我怎麼會在這里?這就是昨日我們四個到過的本地有名的“鬼屋”,當時時逢星期天休息,出於好奇尋刺激的玩意卻讓我一夜間失去了從小到大的好友,和子。現在我又回到了這里,看來真的也是在劫難逃了。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是那日在鬼屋的藏身之處,摸索著記憶中逃出的路線我躡手躡腳前行,穿過這節昏暗的走廊,在前面的儲物柜左拐,經過一個房間,下樓就似乎可以看到玄關的門了。四周沒有一絲聲響,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我覺得有點呼吸困難,也許只是心里原因,我如是安慰自己。終於看到樓梯了,只要經過左手邊的一個房間,就到了。但在我拐彎的時候卻發現即將路過的房間此刻燈火通明,而且門還打開著,若有若無的哼唱聲從里面傳來。我要若無其事沖過去跑下樓梯嗎?那天武直打開玄關的門我們掉進了一片紅光里而被標記了,今天我如果可以成功抵達玄關,是否還可以輕易打開大門呢?如果打不開卻又驚動了屋里的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又怎麼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這里了,我深吸一口氣偷偷探頭到亮燈房間的門邊,小心翼翼向里望去,一把脫漆的斧子橫在當中,刃上鮮血淋漓,一個碩大的身影坐在地上懷中抱了一具鮮血浸透的屍身,他正在把手里抓著的人頭和屍身縫合起來,且邊縫邊哼著什麼“縫啊縫,縫啊縫,縫好了就可以再一起玩了……”。我頓時一陣窒息“武直?”不是,那不是他的鞋子,“正,志……”我捂住嘴,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我決定冒一下險,哆嗦著身子,輕聲向前走去,屋里的怪物一直沒有抬頭,似乎還在專心致志縫著。再跨一步就通過了,哼唱聲嘎然而止。“嘿嘿,我正在等你。”屋里的怪物猛地抬起頭來,骯臟的臉上滿是坑洞自里面流淌出黃褐色的液體滴滴答答,額頭上一道新傷口上用粗糙的鐵絲胡亂縫合在一起,皮肉向外翻翹著格外扎眼。“啊!!!”我拼命尖叫起來,心里的防線全面勘塌,右眼一陣灼痛……全身冷汗的我躺在床上不住喘息,似真似幻的經曆讓我戒近崩潰。正志那汩汩涌出鮮血的脖子還在我眼前浮現,安好手機我撥通了正志的手機,沒有關機,卻許久沒有應答。“睡著了,大概。”我寧願這麼想。

睜著眼再無睡意,也害怕睡著,如同地獄般的惡夢讓我痛不欲生,也許和子從第一晚就做出的了斷才是正確的。終於熬到了天亮,我史無前例地早早來到學校,直到見到雙眼通紅的武直我才稍松了口氣,原來心情不好他去打通宵游戲了,而正志卻直到第一節課后仍未到,我很擔心,並給武直講述了昨夜的噩夢。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是一條短信“教學樓頂見!”正志發來的。

教學樓頂!我和武直相視一眼后便開始沿著樓梯往上飛奔,打開最后一扇門,樓頂的護欄處背對我們站著的正是正志。“正志,”我輕聲喚道,“我們來了,有什麼事情過這邊來講。”

“正志!”武直已經直走過去。

“別,過,來!!”正志已經轉過身來,但聲音卻沙啞得讓人心涼,武直一驚停下了腳步。

看著他脖子上的褐色圍巾,我跪倒在地。正志溫柔地看了我和武直一眼,兩眼泛出一種奇異的光彩。他輕輕抽落了圍巾……一圈赫然的傷疤扭捏攀爬著,草繩一般的東西在期間糾纏著。“啊!!”我再次尖叫。“怎,怎,怎麼會……”武直結巴著不成句子。

“和,子……”正志呢喃著從護欄望向草坪,把手放到了脖子上。

“不要!!”我和武直一齊沖過去,但正志手中已經抓著那截草繩了。失去了草繩縫合固定的頭顱,晃了一下,從脖子上歪了下來,砸到了地上染出一片暗紅。身子隨即也向后倒下,如同飄落的風箏栽向樓下,校園內又是一陣熙攘。

“正志!!”扑到護欄邊的武直被隨后趕來的保安架住,武直揮拳便砸在了其中一個保安的鼻梁上,於是更多的保安上前把他向樓下拖去。

我也再次來到了校醫室,比第一次更加心灰意冷。“武直呢?”我稍冷靜下來后立刻前去詢問保安。

“他應該在校醫室。”保安們如是說,其中一個鼻梁裹著層層紗布的還用力向地上吐了一口。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又匆匆趕回校醫室。

“武直啊,他就在你剛才隔壁的病房。”校醫翻了翻登記。“因為他行為過激,剛派人給他打針鎮靜劑去,睡一覺就好了。”

“睡覺!!”我腦袋嗡地一響,拔腿沖了出去。踢開房門,武直已經閉上了眼睛,胳膊上還扎著一個針管,護士還在緩緩推動著。

不要!”我一把奪過針管,搖晃著武直,但沒有用,葯效已經發作了。“你不能死!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拿起手中的針管,扎向自己的胳膊。

眼中紅光襲來,我如期來到了“鬼屋”。“武直!武直!!”此刻由來的恐懼全都消失了,因為死,也已經無所謂了,我不能再把他也失去了。邊跑邊喊,我聲嘶力竭,淚如雨下。“別丟下我……”

“美千?”一個聲音驚訝道。

模糊著淚眼我抬起頭“武直!”

“快走!”再次被武直牽起手,我寧願就在這刻死去。

金屬摩擦的聲音隨后而來,容不得片刻緩息。我們跑在一段陌生的走廊里,不知所措。終於在一個T形岔口處猶豫不決了,情急之下竟然發現眼前的過道里放了一只鞋子,鞋尖直指右方。我們都認識,那是正志的鞋子,於是武直和我沖進右邊的走廊。在各種冥冥中的指引下我們重新找回了出去的方向,第三次來到樓梯口的走廊。武直更用力地抓緊我的手,也顯得很興奮。距離樓梯幾步之遙了,腳下的木質地板一陣晃動,我們意外地跌倒在地。尚未站起身來,地板竟然不可思議的如同被誰拿起來甩了一甩似的,猛烈一個起伏。我被甩開滾進了房間里腦袋昏昏沉沉。

“堅持住,美千!”外面武直焦慮的聲音傳來。“抓緊我,不要放手!”

我甩了甩昏昏的腦袋,發現正置身於那個怪物縫合正志屍體的房間,地上的鮮血粘粘的似乎還為干涸。沖出房間,卻沒有發現武直,剛才明明聽到他說話了。

“別放手,美千!”武直的聲音再次傳來,顯得分外吃力。

仔細看去,樓梯邊的護欄上正抓著一只手,我扑過去,用力抓住。“武直!武直!我拉你上來!!”
“美,千?”武直似乎很意外。

我緊抓著武直的手不敢絲毫懈怠,雙腳抵在護欄上低頭望向武直,正對上武直驚異的眼神。“你,美代?”

“武直你怎麼了?”我對他提的問題很費解。

“嘿嘿……”順著聲源,我和武直同時向下看去,武直另一只手分明還抓著一只手,此時或者稱之為爪子。

“啊………………”我們大叫,驚嚇之余竟一齊松開了手。

重重的落地聲像砸在我的心上,房間的四面八方回蕩開森森的笑聲,如同鬼泣。

“讓我們結束這一切吧,”我站起身,看著樓下武直如同熟睡的臉,腦后那盛開了玫瑰,奪目絢麗。“武直,等一等……”

[ Last edited by 阿忠 on 2008-1-4 at 07:39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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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4 07: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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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rike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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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冊 200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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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感覺是電視上ㄉ劇情

好像是電視上ㄉ劇情~

滿好看ㄉ


2008-9-9 09: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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