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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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 2005-8-31 來自 竹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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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短篇】鬼 冢
落葉不堪殘剪,滿地凄涼,踩起來,“沙沙”作響。微弱的月光照在婆娑的樹上,投下片片陰影。
林子深處,是墳地。呼嘯而來的寒風更增添了陰氣。
獨孤悠順著樹林,向墳地走去。凜冽的寒風纏繞著他,衣袂飄飄。
世人常說,有墳的地方就必定有鬼,而且多半是身穿白衣的女鬼。
獨孤悠不信鬼。他只相信他自己的劍。那柄看似平凡無奇的利刃中卻充斥著他的信念——求生的信念。所以,他才能會到現在。
活著的人都奈何他不得,更何況是死人呢!
風中隱隱傳來一個女子的歌聲:“二十五點秋更鼓聲,千三百里水郵館程,青山去路長,紅樹西風冷……”
獨孤悠握緊了劍。他慢慢地走進樹林深處,走進那片墳地。
風依舊是風,只是染上了墳地的凄涼,變得如同冤鬼的痛苦一般,令人聽之生寒。
一個渾身雪白的女子坐在最裡端的墓碑上。一頭散髮遮住了她的臉。
獨孤悠走了過去。那女子渾然不覺,仍在唱著:“百年人半紙虛名,得似璩源閣上僧,午睡足梅窗日影……”唱著唱著,忽然停了。
“你……不怕我嗎?”那女子對著站在她面前的獨孤悠問道。她的聲音也如同她的人一般,冷得徹骨。
獨孤悠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她的臉。一張慘白的臉,真有如鬼一樣,毫無血色和生氣。
那女子見他不答,還以為他嚇住了,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獨孤悠。”獨孤悠依約嗅到那女子身上的香氣——好像是蘭花的香。原來鬼的身上也是有香味的。
那女子“噢”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這一次輪到獨孤悠發問了。
那女子輕聲笑了出來:“我是鬼,鬼怎麼會有名字?”
獨孤悠道:“鬼也是有名字的。況且你並不是鬼?”
白衣女子驚訝地看著他:“我不是鬼?那我是什麼?”
“你是人。”獨孤悠注視著她的裙擺。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雙雪白的繡花鞋映入眼簾。
是啊,即是鬼,又怎會有腳呢?
那女子尷尬地笑了:“看來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
獨孤悠沒有回答,問道:“你是誰?”
“我叫繆幽柔,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十八歲那年莫名生了一場大病,然後就變著了現在這樣,淪為孤魂野鬼……”繆幽柔不再說了,因為獨孤悠的表情分明在說:你說的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只有傻子才會現在這個不是鬼的“鬼”所說的話。
獨孤悠不是傻子。
繆幽柔苦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對我而言都不重要,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幫我!”
獨孤悠問道:“什麼事?”
“幫我尋找我的墳。”繆幽柔緩緩地說道,“我從沒見過我自己的墳,我想見見我的屍體。”
獨孤悠冷冷地說道:“你當然沒有見過你的墳,因為你還是一個‘人’,你並沒有死。”
繆幽柔道:“你怎麼說都行,只是,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我的墳。”
“若是我不答應呢?”
“那你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獨孤悠驚了驚,問道:“你確信你能勝過我的劍?”
繆幽柔道:“我不能。”
獨孤悠問道:“那你為何如此肯定?”
繆幽柔笑道:“因為你已經中了我所下的‘陰陽斷魂散’,一個月後若無解藥,必死無疑。”
“是嗎?”獨孤悠冷笑著邁步欲離。江湖上什麼毒藥他沒見過?這名不見經傳的“陰陽斷魂散”又怎能要他的命?
“你不信?”繆幽柔微微抬了抬眉毛,“那就看看你的手心吧!”
獨孤悠翻開手心一看,手心上,一朵血色的小蘭花正含苞欲放。他想起剛才所聞到的那股蘭花香。
“是你剛才在我身上下的?”
繆幽柔含笑點頭:“‘陰陽斷魂散’毒性強烈,當這朵血蘭開花之時,也就是你歸西之日。”
獨孤悠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毒。他懷疑地看著繆幽柔,問道:“解藥呢?”
“別急!”繆幽柔笑道,“解藥這普天之下僅我一人有。只要你在一個月內找到了我的墳,我自會給你。”
獨孤悠拔出了劍,指向她。
繆幽柔微笑著說道:“解藥此刻當然不在我身上,你殺了我也沒用,更何況我已經死了,你殺不了我。”
獨孤悠漠然許久,才收起劍,道:“那你也該給我一些提示吧!”
繆幽柔道:“很遺憾,沒有任何提示。”
獨孤悠的嘴角微動。他皺眉道:“那好吧,一個月後,我來找你。”
繆幽柔笑了:“恭候大駕!”
一個月後——青山隱隱,碧水迢迢。
獨孤悠屹立於山顛,享受著他最後的時光。
一個月的奔波,卻沒有一絲線索。
他無奈地,近乎麻木地看著明山秀水,看著他生命中最後的景致。
夜的帷幕悄悄降下,烏雲遮住了月兒,一片黑暗。
這正是殺人的好時候,也正是死的好時候。
獨孤悠輕嘆,向那片惡夢的森林走去。
樹的影子落在地上,墊在他的腳底。他感慨,人生是如此短暫。
遠遠地,傳來一陣歌聲,似曾相識:“二十五點秋更鼓聲,千三百里水郵館程,青山去路長,紅樹西風冷……”
這美妙動聽的歌聲在獨孤悠看來卻是死亡的催促。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一個女人手裡,而且是一個自稱是“鬼”的女人。
步入墳地,依舊是那幅情景,如同一個月前那樣,繆幽柔身穿白衣,坐在最裡端的墓碑上。她的散髮在寒風中飛著,仿佛想纏繞住什麼一樣。
“你來了?”繆幽柔停止了歌唱。
“是的,我來了。”獨孤悠嘆了口氣道。
繆幽柔問道:“找到我的墳了嗎?”
獨孤悠無奈地說道:“還沒有。”
“還沒有?”繆幽柔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有一點得意,又有一點意料之中的樣子。
獨孤悠不語。他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出乎意料地,繆幽柔說道:“算了,我就知道是找不到的。解藥給你。”
“真的?”獨孤悠的眼中有了欣喜的光芒。畢竟一個人若是能夠繼續活下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繆幽柔從墓碑上跳了下來,走到他面前:“說是給你解藥,可我沒有藥。”
獨孤悠臉色大變。
繆幽柔接著道:“但我知道怎樣才能解。”
“那就有勞姑娘了!”
“姑娘?”繆幽柔笑道,“我是鬼。”
“是,你是鬼,鬼姑娘。”在這種情形下,無論她說什麼,獨孤悠都會附和。
繆幽柔笑著看著他,目光中帶有一絲輕蔑的神情。她伸出手,抽出了獨孤悠手中的劍。
“我這就幫你解毒。”繆幽柔笑著說道。
劍光一閃,有如白虹貫日,在漆黑的夜色中閃過一絲光明。
獨孤悠驚訝地瞪著她。
“此毒無藥可解,死就是最好的解脫。”繆幽柔微笑著拭乾劍上的血跡,往他身上刺去。
獨孤悠“啊”的一聲慘叫,倒地身亡。
烏雲移開,月兒又露了出來。
繆幽柔看著月色,淺淺地笑了:“你很幸運。你是第一百個‘為我而死’的人。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可以向閻王要求轉生了。”
當然,獨孤悠此刻已經聽不見了。
“說不定,在陰間我們還能再見面呢!”繆幽柔笑道,“到時候你可別怪我啊!”
“我說過,我是鬼,可你不信。這不是我的錯,這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繆幽柔的聲音迴盪著,只是墳地裡已不見她那一身白衣。
次日,在墳地最裡端的那塊墓碑旁,疊著兩具屍體。
上面的死屍已經腐爛,穿著白衣,依約可以看出是具女屍。
下面的死屍遍身血污,身上插著一柄劍,是具男屍。
四周彌漫著一股屍臭味。夾雜在這氣味中的,是蘭花的清香。
墓碑上,赫然刻著五個大字:繆幽柔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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