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onim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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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其他]山中杂记之初夜
山中杂记之初夜
树屋搭建好之后,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当时是初夏。南侧的麦田葱茏起伏。西面是丛林。背后是丛林。东侧不远处是公路。树叶儿在即将碧绿尚显鹅黄的状态。风很轻。吹过时,带水草湿润的新鲜气味。我知道公路的那边有一条小河。当初我选址时曾首先考虑过那里。但遇到的山民告诉我,夏季汛期到来时,住在河边是不明智的。即使在树上。因为洪水下来会冲倒树干。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当然也要跟着完蛋了。我渴望晚上听着水声。但用生命做代价来听,这问题值得老大的商榷。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把窝安在相对高些的地点好。而且,这里不是塞林格的麦田,是我的。
很轻的风,白天忽而吹着。但到了傍晚,就有了丝丝的凉意。
当时我对丛林的感觉没有明晰的轮廓。看落日留一抹余晖在西方防火塔的顶部。山峰焗一层金色。有某种辉煌的感觉。我坐在树屋的入口处吸烟,双腿垂下来,踢踏着树干。伍德斯托克(woodstock94)的卡带响着。除了伍德斯托克94,还有珍珠酱(Pearl Jam)。我用的是一款老式的日本产随身听。因为年代问题,带子播放起来暗哑低沉。声音的颗粒感非常突出。后来当我看荒野生存(into the wild)里面超级流浪者的铺位上也有艾迪维德(Eddie Vedder)时,体会到音乐是真正无国界的东西。而流浪者的心情在某种程度上那么的契合。他是92年。我是99年。但当时的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随身携带的书有几本。亨利梭罗的瓦尔登湖(walden)。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还有一本是秋月龙珉的禅海珍言。书籍都很老旧。因为都来自于我上学时候的地摊。点上蜡烛,我依靠在树干上看书。烟气在塑料布表面形成细碎的烟炱。手碰触到会黑黑的。那个时刻我体会自己是在人类之外。或许思考过什么。有仓鼠从树干爬上来在我的视野边缘窸窸窣窣的活动。我见到它灰黄的影子,在我略微起身时,飞快的顺着树干溜下去。透过天窗仰望头顶的穹窿,星星们珍珠一样灿烂。每一颗都是那么真切,镶嵌在酡黑的天幕上。银河的白练纵跨过去,在我望不到的山边沉没。
心里总被莫名的兴奋和幸福感浸润着。心柔软之极。我知道什么叫心底了。只有我自己。这里只有我自己。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凸显过。
夜色沉沉之时,我挂下了帘子。是一层纱窗。这样透气些。吹熄了蜡烛。四野没有任何的灯火。没有任何人类的声息。风摇着树屋上面掩盖的枝叶,轻微的哗啦响。凝神,听到河水。用一种不断的音符充盈着我的耳朵。到处是神秘的。我向外面望,看不真切任何事物。丛林黝黑的形成了一个蹲踞的巨兽。风就是他的呼吸。我仿佛在他的嘴边。渺小而有某种期待。摸摸身边的斧子,刃薄而冰冷。感觉心里有了些倚仗。我知道这里能上树的动物只有熊。而熊,轻易不会靠近有人类气息的地方。这附近有猎人每天逡巡,所以我倒是没有太多安全的顾虑。对于黑暗,未明世界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我没有相信过神和任何精灵的传说。但黑暗总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当他压迫着你的时候,你才感觉到他的强大。
恍恍惚惚的睡去了。音乐早已经停止。风依然。鼓着塑料布,来回的扑打。忽然就听到老年男人咳嗽的声音。似乎就在头顶。头皮一下子紧起来。我侧过耳朵,细细的听。是的。是一个老年男子的咳嗽。
就在左侧的一株松树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低沉而且怪戾。苍老,有些飘渺。我用手摸到斧子。很显然,如果真的有来犯之客,按照居高临下的地势,我有把握给以有力的回击。
爬起来,眼睛望向外面。黑夜是液态的。流动的不可视的物质使我成为盲人。在确定声音的位置后,我悄悄挪到树屋的出口。并紧紧握住斧子柄。打开电筒。白亮的光柱照出去,劈开夜色,又在不远处被夜色淹没。我大声喊,谁在那儿。。。。光柱投向咳嗽声发出的树梢时,扑啦啦的飞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名的鸟儿仍旧像老头咳嗽着,遁入了夜色。
虚惊一场。我摸着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经渗出来。躺下。准备睡去。
半夜的时候,又被哼哼声扰醒。一头野猪带着两个崽子由树下扭着过去了。由东向西。我知道那里有块青玉米。那应该是它们想要去的地方。
那是我抵达丛林的第一个夜晚。睡眠没有质量。总在半醒状态。时刻想着逃跑。当晨曦由东面渗透过来时,心底长长的舒展开。钻出树屋,看外面。一切和昨天一样。不一样的只有我自己的心情。经历了那个夜晚之后,我慢慢学会了应对丛林。
不久见到当地的山民。我问起咳嗽的鸟儿。他们告诉我说,那是一种夜枭。叫声就是这样的。俗称老头鸟
(首发博客。查水不用多劳累。在此博个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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